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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责怪过上帝。   上帝是我今天从安娜姨妈那里新学的词,据说是个会满足你愿望、宽恕你错误、慰藉你心灵的和善老头,人世间如果出现了苦难和不公平,都可以归结于上帝对人类的惩罚。   我只是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却遭遇到这种苦难,真的认真追究起来,一定是这和善老头儿年纪大了,难免糊涂犯了错。   我记性虽然不好,但是偶尔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与众不同的天才。   那时候我还很小——其实我也不记得是多小的时候了,也许就是刚出生不久——我就一直觉得自己与一般的孩子不同。   我似乎听得懂身边人的交谈,也能理解他们话语中的意思,还知道手边一些物体的名字,比如床、奶瓶、电灯等等。而偶尔见到的其他摇篮里的几个孩子,还只会睡觉、喝奶和哭泣。   我从来都不哭。太丢人了。   这些迹象,似乎都侧面证明了我是个与众不同的天才。   天才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我偶尔会思考这个问题。   我相信,天才长大后都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比如拯救世界。如果世界真的有需要的话。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未来事业规划。   虽然我记不住世界上其他的人,但是,让其他人记住我也不错。   安娜姨妈对我说,我的坏记性有点像金鱼,金鱼也是只能记住7秒的东西,但是它们从来来没把自己淹死。   所以,她给我起了个昵称,叫做小鱼。   这当然不是嘲笑,安娜姨妈只是希望我能和鱼儿一样,即使记不住太多东西,也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活一辈子。   她还说有时候遗忘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这句话我要记在日记里。   其实我的记忆看上去不太好,总是忘记很多事情,但实际上,它只是用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保存着。   这种方式虽然麻烦了点,辛苦了点,不过一旦习惯了,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原本我每一天醒过来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而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对男女,则会很激烈的争吵——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我的父母。   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得了自闭症的傻子,不会说话,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可能根本不能识别区分他们。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对方没有管理好自己。一个不该怀孕的时候还常常参加应酬去喝酒,一个不该天天不着家、不关心妻子、就算回家也只是沉迷于自己的爱好。   我对一直喊我是傻子的人,没什么沟通的兴趣,管他是什么来头。   而且那时候我还没有找到记录记忆的正确方式,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所以,我自我保护的反应就是闭口不说,不给他们反应。   倒是的确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哑巴。   但强调一遍,我会说话。   应该说我天生就知道该怎么说话,虽然因为对事物的陌生和词语储备量太少,能表达的意思有限,但是我的确是会说话的。   只是刚开始是舌头太软不能说,后来,就是对着两个喊我傻子的陌生人不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天才,天生听得懂别人的话并且会说话都是一些很正常的事情,并不值得骄傲,否则别人怎么会认为你是傻子呢。   当然,我自己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傻子。   我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普通人。   这一切的改变源于布莱安娜姨妈的到来,也是在那时候,我开发出了自己第一个特殊的记忆方式。   “我叫布莱安娜·路易莎,是你的姨妈。”布莱安娜姨妈笑着向我正式介绍了自己,还很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小诺曼长得真可爱。”   可爱那是理所当然,我可是正宗的金发碧眼,遗传了父母的外貌优点。   据说金发碧眼是最受人欢迎的发色眸色,   大人们的喜好还真是高度一致。   安娜姨妈自我介绍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份名单,上面分为了三栏,一栏白色,一栏红色,一栏灰色。   安娜姨妈微笑的样子变成了小图片,图片背后备注着安娜姨妈的姓名、与我的关系等等。这些信息很整齐漂亮的出现在了白名单里。   安娜姨妈是我名单里的第一个名字。   我当时还不会写字,不能记录下这件事,不过这不妨碍我理解名单上的那些信息,就好像它们虽然表现出来的是字,但实际上并不是字一般。   我对这个疑问并没有追根究底,实际上当时我的注意力被安娜姨妈吸引走了,我觉得她真的很好很好。   我后来几天才注意到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   安娜姨妈第一次和我见面时候的画面,并没有和其他记忆一样丢失。   第二天、第三天乃至以后许多天,我都记得这一幕。   我很开心。   我终于能依靠画面去记得一个人的名字了。   我还有了一段很珍贵的记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小截。   因为很开心,所以当时我回给了安娜姨妈一个微笑。   不得不说,这个微笑改变了很多事情。   我终于不再被认为是一个又傻又自闭的孩子,大家都一致觉得我只是反应慢了点,实际上还是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并且做出反应的。   哦,这些都是后来安娜姨妈告诉我的。   第一个发现我记性不好的人,当然是安娜姨妈。   初次见面的那天,在安娜姨妈的安抚下,我好不容易面前接受了爸妈,虽然没开口说话,但是对他们的说话有了一些反应了。   而第二天我的父母则都早早外出工作,并没有与我见面,晚上回来后我当然不认识他们,因此表现的很陌生。   这种情况持续了数天,安娜姨妈就发现了我的记忆问题。   安娜姨妈对我能记得她却记不得父母的情况很奇怪。   据说我那对父母虽然经常吵架,对我也不是很温柔,根本谈不上多关心。但是我很小的时候,他们也是带我去看过医生的,诊断结果都是先天性自闭症和解体性精神病。   安娜姨妈是看到我的病历,觉得上面有很多症状并不不符合自闭症和解体性精神病的特征,才会特意从巴尔的摩赶到拉斯维加斯。   她是个儿科医生,在巴尔的摩开了一家私人诊所,不过来之前已经关门半年了,据说是因为丈夫意外去世,心情不好无法继续工作。   来拉斯维加斯不仅是为了来看我的病,还打算换个生活环境,散散心。   扯远了,再说回来,不然也许我的第一篇日记会写不完。   安娜姨妈对我的失忆症感到很奇怪,她花了很多时间做实验,最后发现我的记忆只要在晚间一睡着就会消失,醒来后能记下的,只有一些归结到‘常识’类的东西。而且这些常识也不是什么都能记下来,常常需要反复的训练才行。   她大概从来没见过这种症状,但是因为这个发现,安娜姨妈也确认了我不是傻子。   虽然我的父母对此都不以为然,觉得安娜姨妈是在失去丈夫的悲痛之中还没走出来。   他们坚持认为我是个自闭症痴呆。   我挺好奇外婆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生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儿。   我还没见过她,据说她是个很讲究的女人,祖上曾经是种植园园主。   自从安娜姨妈发现我是记忆不好,而不是真的患了解体性精神病后,她就开始教我说话。   我会说话,这个我已经写过了。不过我发现,最刚开始我会说的话和大人们的语言完全不一样,大概是专属于小孩子的语言,后来会说的话是听大人们说话学来的,词语储备量有些少,表达并不是很清楚。   而大人们所说的学说话是指学习大人们的语言。   难怪其他小孩都会哭,我们不能使用专属于小孩子的语言,而必须学习大人们的语言,实在是很辛苦。   做个小孩子真不容易。   我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比其他小孩更厉害的人了,再也不会觉得哭很丢人了。   现在,我也想像他们那样哭了!   学习语言很难,但是好在我并不是一个笨蛋。   当时天天听父母吵架,还有家里在家里帮佣的古巴女孩儿时时刻刻碎碎念,一些常规词句我已经学会了不少,所以我和安娜姨妈的学习过程并不艰难。   安娜对此很惊叹。   她觉得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所以被上帝收回了一样东西,来确保我不会因为太聪明而变得很烦恼。   我喜欢这个解释。   我也超级喜欢安娜姨妈。   在教我说话的时候,安娜姨妈还很耐心的教我写字。   也是这时候,我开发出了另外一个记忆的方式。   我早就说过了,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名健忘症患者。我的记忆只不过是用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保存着。   我发现,凡是我自己亲手写下来的东西,我都能记得。所以,在学会流畅说大人们的话之前,我首先学会了写字。   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我可以多写一些安娜姑妈的温柔事迹。   我实在是太喜欢她了。   比喜欢我的父母还喜欢。   说到我的父母,就要谈谈我是怎么记住他们的。   我会说话、能连比带划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后,安娜姨妈就开始尝试解开她最开始的疑惑。   为什么我记得她,却不记得父母。   当时的我词汇量太少,并不能很清楚的解释原因,不过聪明的安娜姨妈抓住了重点。   第一次见面。   她让我的父母对着我自我介绍了六遍,重现了她与我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六遍后,他们终于成功了。   我脑海中那个名为‘诺曼的社交网络’的名单上,出现了他们两个的头像。而我也点了头,对着父母喊出了爹地、妈咪,把他们记住了。   不管和父母的感情怎么样,我还是很开心能够记住他们的,虽然并没有和安娜姑妈那样,多出一段记忆,但是能够在名单上多添两个名字也不错,至少比安娜姨妈一个人孤零零的挂在那里要好。   连名带姓的自我介绍和微笑,就是进入我社交网络名单的必备条件。 第2章 第二篇日记   1985年5月6日 天气晴   我已经写了很多天的日记了,还遇到了很多不会写的单词,为了能够早点写出精彩、优美又生动的日记,让我自己的记忆中能多一些有趣的事情,我开始抄字典。   写日记是安娜姨妈教我的,自从她知道我能记得自己写过的东西以后,她就一直致力于让我把浇花这样的小事情都记下来,就怕我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连浇花这种事情都不会做。   我要照顾的花是一盆仙人掌。   应该是这个名字。   这段时间正好是仙人掌开花的时候,所以安娜姨妈让我小心照顾,因为现在它是一位娇弱的孕妇。   孕妇大概就是要开花结果的意思吧。字典里解释我还看不懂,也许等我把字典抄完了,就懂了。   我有点嫌弃它丑,还长了那么多刺,不过拉斯维加斯这里的气温并不适合养太娇弱的花。   仙人掌显然是孕妇里最好伺候的一位。   我能多花点时间去抄字典,而不是照顾孕妇吗?   我这样问过安娜姨妈,不过她微笑着拒绝了。   上午除了抄字典,听小故事,我还和安娜一起到前庭院玩了一会儿皮球,并且坐在草地上晒了一会儿太阳。   今天的阳光并不烈,就是玩球玩的有点出汗。   可是我喜欢这个活动,看来我是个运动型的阳光大男孩儿。   也许未来我可以考虑去打打篮球。   安娜特别喜欢看这种十个人抢一个球的电视节目,她曾经说过,自己是“子弹队”永远的忠实粉丝,即使子弹已经不存在了。   我并不懂子弹队是什么,不过我知道她喜欢篮球就可以了。   (注:子弹队是巴尔的摩曾经的篮球队,已解散)   我们家附近几乎都是独栋庭院型的二层小楼,这个社区的房子是房地产开发商统一建的,式样长得差不多。   不过每一家的花园都不一样,房子外装也彼此不同,所以并不会有进了社区找不到自己家的感觉。   我对栅栏外的世界挺好奇的,特别是斜对面那一家前庭院里种的红色的玫瑰花。   比我家的孕妇漂亮多了。   我甚至能隐隐约约闻到她的香味。   有点像我母亲每天都要喷的那种香水,只是更纯粹单一了一点。   我真的对她挺好奇的。   有机会要去看一看。   中午吃过饭,我们睡了一会儿午觉。   很奇怪,我白天睡觉的时候,是不会丢失记忆的。   安娜说也许我在晚上失去记忆,是因为中了月亮女神的魔法,白天太阳出来了,月亮的魔法就会失效,所以我不会丢失记忆。   虽然我不知道月亮女神是谁,但是我决定开始讨厌她。   上帝不知道能不能管管她,让她收回这种魔法。   下午太阳不怎么烈的时候,我和安娜出门了一次,没有走远,就是到社区外的一家超市里买了点晚餐要用的材料。   唔唔,超市是个神奇的地方,里面什么都有。   安娜在超市里还送了我一份惊喜,不过我并不打算把这份惊喜记下来,这样下回我去超市的时候,说不定惊喜会一直持续下去。   未来的我,你好不好奇惊喜是什么呢?   唉,今天写了这么多废话,是因为我心情有点不好。   安娜姨妈过段时间可能要出去工作了,虽然我父母并不介意付她工资,算作是全职陪护家庭医生的报酬,但是安娜姨妈显然并不想姐妹之间牵扯上太多的金钱关系。   所以她委婉的拒绝了。   她在一家私立医院找了份工作。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她放心不下我,决定暂时还是继续住在这里。   我觉得她不是单纯放心不下我,我是个乖孩子,并不会惹麻烦。   她真正放心不下的,还有她的妹妹,我的母亲。   一个完全没有做好做母亲准备的社交爱好达人。   我的母亲名为露西娅·路易莎·奥尔德里奇,嫁人后改了夫姓,是一位银行客户经理。   银行客户经理并不是一个适合女性的职业,特别是在号称罪恶之都的拉斯维加斯。但是她与生俱来的社交能力,让她十分喜欢这份工作,并且在这个岗位上游刃有余,做得很愉快。   安娜姨妈曾经在电话里和外婆讨论过母亲的职业,外婆并不喜欢小女儿的工作。因为这份工作需要参加太多的酒宴舞会,有的体面,有的不体面。   而一个女人应该矜持并且多顾家。   安娜姨妈对这些表示不做评价,她虽然不认同母亲的生活方式,但好像也不是很赞同外婆的说法。   当然,安娜姨妈担心的肯定不是这些问题,她只是觉得我父母对我实在是不上心,花费在照顾我这件事上的时间太少,而我也天生不是很黏人的小孩,所以她对我们彼此的亲子关系表示很忧虑。   若是最后我们一家三口彼此的关系真的演变成熟悉的陌生人,她怕将来妹妹会后悔伤心。   到时候,破碎的就是一个家庭。   我觉得她是想多了。   这是安娜姨妈的优点,也是缺点,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太过多愁善感,情感软弱。   虽然不开心安娜姨妈要出去工作,但是我也暗自庆幸,还好她没有搬出去住,不然我和她见面的机会恐怕就很少了。   大人们为了那个名为工作的东西,总是过的太忙。   还有,诺曼的社交网络名单里,出现了第四个人。   就是我们家的帮佣,名字叫做艾丽莎·洛佩斯。   她是个古巴人,很年轻,来拉斯维加斯之前没去过村子以外的地方。   她的英语说得一点都不好,为了更好的学□□是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念,因为这个原因,我当初学说话才那么方便。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大人们说的语言叫做英语。   艾丽莎虽然暂时英语学得不怎么样,但其实她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不然我那个精明的母亲也不会雇佣她。   她不仅烧的一手好菜,做事手脚勤快,还非常会察言观色。   艾丽莎其实才是第一个摸清楚了如何让我记住别人规律的那个人。   安娜姨妈是误打误撞,我父母则是照着重做一遍,而艾丽莎则是碎碎念着“微笑”和“全真名”两个条件,完完整整的向我自我介绍了一遍。而且,她说全真名的时候,用的是古巴语。   我听不懂古巴语,却真的记住了她。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隐藏条件,她却找到了。   我要在日记里再感叹一句,她真的是个聪明的姑娘。   所以白天的时候安娜姨妈不在,她来照顾我,我也是能接受的。   今天除了安娜姨妈要出去工作的噩耗,我还有一个令人不开心的消息要记下来。   我刚跑去姨妈的卧室问她了,能不能这种不开心的事情不要记下来,她让我自己做决定。   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记下来吧。   毕竟,这件事大概是无法避免的。与其明天突然接受噩耗,悲伤两次,不如记下来免得明天措手不及。   安娜姨妈笑话我要记下这件事的理由,还说悲伤两次真的是一个有趣的想法。   我决定今天都不和她说话了。   同一件事怎么就不能悲伤两次了。   尽管今天的悲伤明天我就会忘记,但是并不代表这次悲伤不存在,我是确确实实悲伤过的,而如果不记下来,明天听到这个消息,我一定还会再悲伤一次。   所以算两次并没有错。   是的,明天我要去考试了。   一家私立学校,哪怕只是幼学班,想要进去也是要考试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考试是什么,我查过字典了。   另外,我终于知道我今年几岁了。   本来我并没有介意这个小问题,不过艾丽莎听到我问为什么要去上学的时候,发现我不记得自己的出生日期,顿时大惊失色。   在古巴,出生日期是很重要的东西,每个人都必须要牢牢记住。   我,诺曼·奥尔德里奇,出生1981年7月7日,今年刚好4岁,嗯,还差两个月。   今天的事情写的差不多了,很晚了,要睡觉。   希望明天的考试不会太难,最重要的,别出到我从来都不记得的东西就好。 第3章 第三篇日记   1985年5月24日   左边额头还是有点痛,不知道等下能不能睡得着觉。   虽然之前已经擦了药,也用热水敷过了,但是额头上的肿包好像还没消下去。   尽管每天要去上学,但是对我来说,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多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的所谓的‘交朋友’时间。   我的父母依旧是在我醒来之前就会出门,现在还要加上安娜,她也去上班了。我起床后,吃完艾丽莎准备的早餐,之后就会被她送到学校去。   然后和其他人一起玩上两个小时,准时吃完午餐,睡个午觉,起来再呆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回家了。   其实我不该写的这么详细啰嗦,这个流程上学第一天我就已经在日记里记下来了。   当然当然,我这么啰嗦也是有理由的,因为今天我的社交网络名单出现了变化。   上学的时候,自然会新认识了很多人,不过他们的自我介绍大多数都不全,也没有朝着我笑,因此我的名单根本没有把他们记录下来。   所以第二天我就把他们忘了。   名单只记录下来了老师和一位很害羞的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是我第一个同龄朋友,不过前两天我已经写他写的够多了,今天就不多写了。   因为记不住人的事情,我在幼儿园里的交朋友的过程并不顺利,安娜曾经想要向老师解释,不过我没同意。   交朋友本来就是需要微笑和自我介绍,这是正常流程,不然怎么能算朋友呢。   既然不算是朋友,那忘记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就算记住了那些人,也没有什么价值,不过是浪费我的记忆容量。   在日记里写下他们的名字把他们记住?我不会去做那种蠢事的。   虽然很困难,但是我的社交网络名单在今天,终于凑足了十个人。   然后它发生了变化。   名单上的人,除了姓名、头像、与我的关系外,还多了一些其他信息。有年龄,工作,背后一些人际关系等等,都是我听过或者看过的信息,不需要记录,它们就会自动更新。   除此以外,还有很特别的一项,就是印象标签,这个标签大多数都是我对这个人印象,也有其他人对这个人的评价。   比如安娜姨妈,她的标签就是温柔、善良、细心、喜欢篮球、情感软弱、母爱泛滥。   温柔、善良、细心、喜欢篮球是我的印象标签,而情感软弱则是我母亲对她的评价,母爱泛滥是艾丽莎与安娜开的玩笑,只是安娜自己也承认了。   她说儿科医生大多有些母爱泛滥。   唔,我觉得医生也是个不错的职业,可以列为将来的职业考量。   虽然我觉得这个印象标签功能没什么作用,但是我对我的社交网络并没有操作权限,它长什么样子也没问过我的意见。   不过,它如果哪天真的开口问我的意见,我可能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做手术看看能不能把这东西从我脑袋里取出来。   谁脑袋里多个会思考的东西,都会不安心的。   幼儿班里的同学今天又笑话我回答不了老师的问题了。   再次强调,我不是傻子。   我只是忘记把老师放学后留的问题写到日记里。   人总有犯错误的时候。   本来我是不打算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记在日记里的,但是我觉得有必要避免下一次犯错,所以终归还是保留下来。   哎,人生谁能总是开开心心呢,犯错也是一种资本和成长嘛。   好吧,我今天被喊家长了。   这里我不得不提到我第一个朋友。   他是个笑起来很害羞的男孩儿,有一头栗色小卷毛,长相让人看的很舒服,就是有些瘦弱,还戴了个黑框视力矫正眼镜,遮住了他半张脸。   我比他高了2厘米。   这很重要。   听我的朋友说,他的妈妈是教授,就是老师,和伊芙蕾雅小姐一样。   伊芙蕾雅小姐是我幼儿班的老师。   不过他妈妈为了照顾他,已经不去上班了。   比我母亲好多了。   露西娅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还特别喜欢交际活动,我睡觉之前几乎都见不到她,只有在双休日的时候才能碰上一面,有机会说上几句话。   可能是因为我这个朋友的妈妈是教授,他的记忆力又比我好上那么一点,所以他认字认得很多,还看过不少书。   他的记忆力真的只比我好那么一点点。他看一遍能够记住,我抄一遍能记住,这中间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我比他多花点时间而已。   如果说我是个记忆方式有些奇怪的普通人,那么我的这个朋友就是说话有些奇怪的普通人。   我说他说话奇怪就是因为他大概知道的比较多,所以每次遇到问题,喜欢把有一点点的相关内容全都背出来。   除了我很快接受了他的话唠外,幼儿班里的同学都很讨厌他这种说话方式的。   我告诉他这件事,他有些伤心沮丧,却改不掉。   哎,他一紧张就这样,天生的。   只是,这也是今天发生事情的主要原因。   今天上课的时候,伊芙蕾雅小姐让斯潘塞复述一次三只小猪的故事,结果他用一种堪比录音机快进的语速,把三只小猪那本童话书背诵了一遍,还附带上了前言的作者背景介绍以及两篇童话作品分析。   真不知道他哪里看来的。   全班包括伊芙蕾雅小姐都呆住了。   虽然伊芙蕾雅小姐事后补救,狠狠夸奖了他,但是其他人可不买账。   自由活动的时候,有几个我今天刚记住了脸、明天注定要忘记的同学去嘲笑他了。   我当然要去维护朋友。别看那几个嘲笑别人的家伙好像很厉害,实际上论吵架,他们可说不过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说不过我,就推了我朋友一把,还嘲笑我是个傻子。   我说过,我不是傻子。   本大爷未来可是要做拯救人类那种英雄的男人,哪里能忍今天这种气。   然后我被喊家长了。   因为打架。   今天是我那个存在感不怎么凸显的父亲把我接回家的。   我的父亲名为尤利塞斯·奥尔德里奇,脾气不太好,是个律师。   不过听露西娅话里的意思,他因为脾气不好,控制不了情绪,所以案子的胜率并不高,在律师事务所里话语权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偷偷躲在工具仓库里摆弄他的小玩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爱好,虽然我的父亲爱好有些奇特,但是除了偶尔担忧他的审美观外,我还是一直都很尊重他的喜好的。   他喜欢雕塑,不过他雕刻出来的东西都很丑,常常缺胳膊少腿。   不是断臂维纳斯那种,而是一些碎裂痕迹很严重的缺损,甚至为了追求所谓的艺术美感,他会在雕塑上绘制一些配色很丑各种深浅不一的红色图案。   他的审美与正常人差距有点大。   写到我这位父亲,左边额头就更痛了。   不过我忍得住。   额头上的伤可是我今天的勋章,一个打四个,不挂点彩是不可能的。   说今天不写我那个朋友的,却不知不觉又写了很多。   可能这就是朋友吧。   我决定明天去幼儿班的时候,要去教教他,什么叫做吃什么都不能吃亏,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他居然拉着我不让打。   小笨蛋。   唔,不过他那么瘦,将来真动手,吃亏的可能是他自己。   但是,身为我这个未来英雄的好朋友,怎么可以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呢,以后一定要拉着他多锻炼。   还有还有,刚才忘记写了。我不得不打开灯,从床上悄悄爬起来。   我的这个朋友,叫做斯潘塞·瑞德,有个曾经教古代文学的教授妈妈,和我父亲不一样的成功律师爸爸。   他喜欢读书,喜欢说话不喘气,还喜欢很无辜的看着你。   不喜欢运动,不喜欢打架,不喜欢和我一起抄字典。   烦死了,如果明天这些我忘记了,说不定他又要在我耳边重复个三四遍,念的我头痛。 第4章 第四篇日记   1985年9月20日 天气晴   今天我终于抄完了字典,现在我可以大声说,书上我不认识的字,已经不多了。   而抄完字典之后,我的脑海中出现了第二个东西,它叫做“诺曼的储藏柜”。   诺曼的储藏柜和诺曼的社交网络一样,分为了三栏。   第一栏叫做书橱,上面唯一的一本书就是《Merriam Webster》。也对,我第一个完全抄完整的,就是这本韦氏词典。   第二栏叫做碎片,里面的东西也只有一样,就是我与安娜姨妈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它就像是电视里播放的短片一样,安安静静的贮藏在这里。不错,与安娜姨妈的初遇,的确是我唯一记得的场景,虽然它很短。我很期待未来这种记忆碎片会更多更多些,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这种碎片记录下来的条件,它好像是随机生成的。   第三栏叫做意识。这里面的东西很奇怪,杂七杂八的一堆,我自己都看不懂放的是什么东西,奇怪的符号和各种不成字的字母胡乱的塞在了一起。所以我直接无视了这一栏。   不管怎么样,我的记忆储存技术又有了一项长足的进步,也许未来我学的更多,长得更大的时候,它还会再度进化改变。   斯潘塞听到我抄完字典这件事,笑的很开心。   我告诉过他我记性不太好的事情,他也知道我只能记得住自己写下来的东西。所以我抄完字典就表示完全记住了字典,然后再也不会遇到看书不能理解的情况了。   这个小傻瓜似乎只有为别人高兴的时候,才会笑的这么灿烂开心。如果是为自己的事情,他反而会有些腼腆。   斯潘塞是个很贴心的男孩儿,也很善良,就是平时太害羞,总是表达不出来。   也只有我这么聪明的人,才能猜的出他那颗塞满奇怪知识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我的社交网络名单上,依然没有收录完全幼儿班的同学,所以每天上学都要接受同学并没有全都和自己是朋友的事实。   伤心到不是很伤心,就是有时候遇到不认识的人一脸不友好的瞪着你,有点烦。   我不得不承认,友好和不友好两者之间,还是友好比较让人心情畅快一点。   而斯潘塞因为记性太好的缘故,经常被伊芙蕾雅小姐表扬,他长得瘦弱,走路还平地摔,所以班里那些头脑空空、只有一副体格的大块头就喜欢欺负他。   啧。   他还是不喜欢锻炼,并且坚持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因为这种态度,他还被其他一些男孩儿骂懦夫、娘娘腔了。   可是他从来没变过。   偶尔我思考人生的时候会想,斯潘塞大概、可能、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强大,他坚持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外界因素改变。   安娜说,这叫做心灵强大。   去他的心灵强大,我坚持即使不打架也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一定一定要拖着斯潘塞多锻炼。   上学的旅途并不是一帆风顺。   这很正常,英雄和他的朋友哪怕只是上学也会遇到各种麻烦的。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现在幼儿班里我说了算。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我已经能很熟练的能把那些比我高的家伙撂倒,然后再找老师告状了。   大人有时候真的很无脑。   比如伊芙蕾雅小姐,她经常过度夸奖斯潘塞。我知道她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想增强斯潘塞的自信心,让他不要那么内向。但偏偏导致了斯潘塞被其他人嫉妒的结果。   再比如,明明每次被打的都是那些大块头,但是我去找老师们告状却是一告一个准。那些家伙喊家长也没用,他们的家长都不信任他们。   斯潘塞偶尔还挺同情他们的。   这个小白痴。   其实不太聪明的大人们不信任大块头很正常,因为我们告状可不是说谎。   大块头们来找茬从来都不是假的,他们只是打不过我而已。   我不喜欢骗人,也不想自己以后的日记里充斥着谎言。而斯潘塞是说不了谎,他一说就结巴。   这个时候我总是有些感慨。   上帝造人的时候挺不公平的,给了我可爱讨人喜欢的外表,认真善良的性格,以及还算可以的头脑。却对那些大块头十分吝啬,除了发达的四肢,什么都没留给他们。   我那个父亲偶尔嘴里会冒出一句‘上帝并非一视同仁’这样的话,我觉得挺不错,就记在这里吧。   唔唔,今天是第十二次大块头被老师罚站了。   我特意把这种无聊的事记在日记里,就是为了统计这个数字,也许等我们长大了,会是一份很好的谈资。   虽然斯潘塞并不喜欢我这个想法,他觉得这种谈资这对于大块头来说是一种伤害。   算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记录这件事吧。仔细想想,这种谈资也没什么值得说出口的价值。   斯潘塞果然是个善良的小甜心。   不愧是戴安娜生下的孩子,母子两个一脉相承的甜心。   戴安娜是斯潘塞的妈妈,她也在我的社交网络名单上。   斯潘塞住在我们家斜对门,就是花园里种了很漂亮红玫瑰的那一家。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做了朋友之后很久很久,才去他们家玩儿。   其实我见到戴安娜的第一面,就觉得她和安娜姨妈很像,唔,某些部分很像。   我去找斯潘塞玩的时候,他和戴安娜正在一起读书,一本我看着就没什么兴趣的文学作品,所以我没有记下它的名字。   她对我去他们家玩很欢迎,在我郑重的要求下,她一点都不敷衍、很正式、带着微笑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的社交网络里自然添上了她的名字。   戴安娜·瑞德,文学教授,斯潘塞·瑞德的母亲。   她的信息暂时还不是很多,因为我对她的了解大多数都是从斯潘塞嘴里听来的。   而一个喜欢黏着妈妈的小鬼的话,可不能全都相信。   他还觉得太空里有个寇克舰长指挥着战舰打外星人呢。(注:寇克舰长是《星际迷航》里的人物。)   戴安娜自我介绍后,就让斯潘塞招待我,她则是去厨房贴心的拿出了自己做的可可饼,当做我和斯潘塞的下午茶。   我喜欢可可饼。   我不是甜食控。   只是我喜欢的食物碰巧都是甜味儿的罢了。   喜欢可可饼和甜食控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因果关系。   就好像有很多人喜欢吃牛排、吃意大利肉酱面、吃炸鸡,你能说他们是咸食控吗?   不能。   所以,别随便给人贴印象标签。   因为我和斯潘塞两个对于玩玩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而我去庭院草地上玩球的意见也被斯潘塞驳回了,所以那天下午,我们最后还是被戴安娜拎到了玫瑰花从旁边,听了一下午的诗歌。   斯潘塞都记下了,我那天倒是背下了不少,不过除了记在日记里的几句,其他的第二天就全都忘光。   终有天你要加入时光的废堆,   既然美和芳菲都把自己抛弃,   眼看着别人生长自己却枯萎;   没什么抵挡得住时光的毒手。   我不懂那些深奥词句的意思,只是觉得很美,也很悲伤。   斯潘塞也不大懂。   戴安娜似乎是觉得这些词句太过深奥,所以她只是教我们认识上面的字,朗诵给我们听,教我们如何优美的发音念诵,却并没有向我们解释其中的意思。   我觉得这样挺好,戴安娜的声音很好听,我还就着这种温柔的声音趴在草地上小睡了一会儿。   我虽然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但是却总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直存留着某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是玫瑰若有似无的香味,优美恍如天籁的诗歌,甜蜜无间的母子交流和轻轻的被单遮盖在肚子上。   我有开始想念安娜姨妈了。   她最近搬了出去,毕竟,我看上去已经和正常孩子一样,和母亲的关系也渐渐缓和起来。   我本来就是个正常孩子,只是以前记不住什么人,而现在社交网络上的名单更多了而已。   至于和母亲的关系缓和,如果是指生日的时候我很高兴的吃了她亲手做的蛋糕这件事的话,我和露西娅大概算是缓和了吧。   其实安娜搬出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似乎交到了新的男朋友,而且还有再婚的打算,所以不能一直住在我家。   她好不容易走出过去的困境,想要重新开始,我应该祝福她。   可是,我还是想她了。 第5章 第五篇日记   1985年10月31日 天气阴   今天是万圣节前夜。   万圣节是一种节日。   虽然我不懂为什么会有某一天被定为特殊的日子,并且所有人都会接受然后花费精力去庆祝。   这有点傻。   不过这不妨碍我和斯潘塞一起玩个游戏。   昨天我们就约打赌了,相互猜测彼此打扮成什么样子去学校。   既然我写到这里,那就表示肯定是我赢了。   戴安娜阿姨是个很恶趣味的人,她就喜欢看斯潘塞打赌输了之后找她撒娇抱怨的样子。   而我充分掌握了这一点,所以斯潘塞还是太天真了。   至于我们打扮的是什么,就不写到日记里了,我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多留下一些小惊喜。   就和安娜姨妈每次带我去超市购物都会送我一个小惊喜,我至今都不知道她送我的是一些什么东西一样。   虽然我猜测大概是某些吃的,因为事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翻出什么记不清楚的小物件。   可是这种猜测并不妨碍我每次收到小惊喜时候的开心心情。   斯潘塞也觉得我这样做挺不错的,就好像和自己在玩一个推理游戏。   他很喜欢玩推理游戏。   今天的街道上也很有浓郁的过节气氛,看到周围大多数人都开心笑着的时候,我觉得我找到了节日的真谛。   大概就是找个理由一起玩耍、开心、交流吧。   对于我的说法斯潘塞表达了不同的意见。   万圣节起源于古老的西欧,在中世纪的爱尔兰、苏格兰和威尔士的国度里,有一群德鲁伊人,那时候基督还没有诞生,这群德鲁伊人就是最古老的信仰。他们在村庄之间旅行,在秋收庆典上表演,佩戴着各种奇怪面具,携带着胡萝卜灯——是的,那时候古西欧并没有南瓜,也就没有南瓜灯,所以是胡萝卜灯——照亮了黑暗的道路,让死去的人能看到成功的收获和后继者的幸福快乐,并且驱赶横行的妖魔鬼怪离开人群,前往更遥远的黑夜。   后来基督教发展,基督教的活动也代替了这种特殊的丰收节,不过巫婆、黑猫、鬼怪、南瓜灯、面具等等元素还是在民间保留了下来,渐渐形成了今日的万圣节。   他说这么多,就是想表示,万圣节不是大人们随口捏造出来想要找个借口一起玩的节日,它是有起源,有历史,有发展过程的传统节日。   我想,除了我们两个,大概没有其他人会过个万圣节,还要去把万圣节的起源以及演变过程学习一遍。   万圣节难道不是化妆、恶作剧、讨糖果就够了吗?   不过想想斯潘塞是那种读一个童话非要把人家作者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的人,我就觉得不奇怪了。   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被带坏了。   和斯潘塞做朋友,就要做好脑袋里被塞上很多奇奇怪怪知识的准备,说不定还会染上话唠的习惯。   我原来不是这么话唠的人,日记根本不像现在一样,越写越长。   难怪他除了我,很少有其他朋友,大概没人能受得了他这种动不动就强塞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奇怪知识进你耳朵的举动。   听的懂得的人会觉得自己被塞了满脑袋奇怪的知识,觉得很烦躁;听不懂的人大概会特别自卑,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如果他不是当初那么认真的自我介绍,还笑得那么可爱腼腆,说不定我也不会和他做朋友。   不不不,再来一万次,他也一定会这么认真的介绍自己,也依旧笑得那么害羞。   斯潘塞并不是一个善变的男孩儿。   再来多少次,我们也一定是朋友。   好在我不是听不懂他话的那种人,而那些我不想记得的东西,我也可以不记在日记本上,那样就不用担心自己脑袋里塞满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我总担心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   这么一想,我这种特殊的记忆方式似乎挺好的。简直和斯潘塞十分互补搭配,可以避免他那颗神奇小脑瓜大多数无意识发射出来的知识炮弹。   我们两个能成为朋友,果然是天命注定。   斯潘塞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如果不这么想,我一定要去拉着他去操场跑两圈,让他清醒清醒脑子。   我知道他讨厌运动。   不讨厌的惩罚可起不到清醒脑子的作用。   今天本来就是休假,但学校要求幼儿班都要举行舞会活动。所以班里的同学大多数都化妆过后来参加舞会,伊芙蕾雅小姐还扮做了女巫。   不过我觉得她不太适合这个角色,鼻子不够尖也不够弯,而且居然连个扫把都没拿。   希望明年她能够改进。   一群幼儿班的家伙参加的舞会很简单,就是一起玩闹,吃点小点心,再顺便手拉手跟着音乐转上几个圈。   虽然很简单,不过大家都玩的很高兴。   除了我。   斯潘塞看出我今天有点不高兴,还很担忧的问我为什么。   我有点不想告诉他。   周围的人都很快乐,都很开心,我也觉得这个活动很有意思。可是他们明天起来,依旧会记得今天的开心快乐,而我明天一觉醒来,这些东西就都忘记了。   这样的事例有很多。   比如其他人都可以看电视,我不行;其他人都可以听音乐,我不行;其他人能和别人一起唱歌跳舞,我也不行。   我只能看书。   因为如果我看电视、听音乐这些影像音频类的东西,是没有办法记住的。   这些东西我记不住,自然也就学不会。   我只能记住干巴巴的文字,无法享受那些观赏的乐趣,无法学会那些传说中能表现灵魂的艺术。   斯潘塞则安慰了我。   虽然他只是很笨拙的说:“我陪你一起看书。”   但是,我真的有被安慰到。   果然,不论是什么的事情,有人一起去做,有人陪着你,就完全不同了吗?   斯潘塞这个朋友,本大爷罩定了。   我的多愁善感来得快,去的也快。   虽然是记不住,但是今天先开开心心玩了后再说。明天忘记了就忘记了,这不代表我今天没有开心过啊。   活动结束后,我的社交网络上还多了两个人的名字,冲着这个,我也该高兴才对。   下午的时候我和斯潘塞一起在他家玩。   我家今天不能呆人。   不,准确来说是这两天都不能呆。   露西娅要趁着万圣节的时机举办宴会,她最近发掘了几个很有钱的上流社会客户,所以这两天和艾丽莎忙里忙外的布置家里的客厅,甚至把不少不怎么用的家具都塞到了我父亲那个后院的工具仓库间里去。   为此,他们两个又大吵了一架。   露西娅抱怨父亲只会躲在工具间里摆弄他那些永远都卖不出去只能自己欣赏的奇怪雕塑,根本不会帮她的忙,她和艾丽莎两个为了举办宴会都已经累个半死。   而父亲则是责怪露西娅只会搞破坏,侵占他的私人空间。也对这种所谓的拓展交际人脉、实际上不过是虚伪赔笑、毫无用处的酒会毫无兴趣。   我眼不见为净。   都习惯了。   其实我挺好奇,这么样的两个人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曾经试探性的问过露西娅,她只是冷笑着避开了这个话题,然后又去忙其他事情了。   对此我也没追根究底,实际上我也并不是那么想知道他们的故事。   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故事。   今天我不是睡觉前写的日记,而是在斯潘塞家里。等斯潘塞的爸爸回来,一起吃过丰盛的晚餐,我和斯潘塞两个会和威廉出去看南瓜灯。   威廉就是斯潘塞的爸爸,威廉·斯潘塞,他和我的父亲一样都是一名律师,不过擅长的诉讼领域并不一样,而且威廉似乎是个很成功的律师,所以平时很忙,不如我父亲那样有很多空闲和精力投入到兴趣爱好上面。   这一点戴安娜的反应和露西娅则是截然相反的,她并不喜欢丈夫的工作太忙。   不过为了钱,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能理解。   今天露西娅本来是邀请了威廉的,不过他为了陪戴安娜和斯潘塞,就推辞掉了,还顺便接手了我这么一个拖油瓶。   其实暗地里,我觉得他不肯参加露西娅舞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我父亲。   他们两个一直不太和睦,或者说,是威廉单方面不喜欢我父亲。   虽然这么说不好,不过有时候,我觉得我可能也不太喜欢我的父亲。   不然我的日记里,他出现的次数不会这么少。   也许有一天,我会记录下我不喜欢他的理由,不过现在我觉得,我只是更希望有一个威廉式的父亲。   不知道露西娅和戴安娜介不介意交换一下丈夫。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今天出去看南瓜灯之后我一定会很累,应该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不会再写日记,这样也不错。   也许以后我可以改变一下写日记的方式,随身带着日记本和笔,有空就写几笔,这样既用上了平日里的碎片时间,让晚上的记录量减少,又能及时记录,避免时间线搞错。   今天斯潘塞家的晚餐十分丰富,还有我喜欢的培根芝士烤土豆,斯潘塞也喜欢这道菜,不过戴安娜不允许我们多吃。因为她觉得吃烤土豆会增加患癌几率。   有时候戴安娜总是对某些事情杞人忧天,不过也许这就是妈妈?   戴安娜做小点心手艺很不错,为了今天过节,还特意准备了手工糖果。为了我们的牙齿着想,戴安娜不许我们吃这个。   我偷吃了一颗。   斯潘塞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他用很不赞同目光盯着我。   然后我又偷拿了一颗硬塞进了他嘴里。   唔,好吃。   晚餐后,威廉教斯潘塞和我做南瓜灯。   斯潘塞第一次就成功了,可怜的我失败了三次也没成功。   最后,还是斯潘塞帮我做了一个,很漂亮。   我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会呢,偶尔有不会的东西很正常,下次继续努力就好了。   现在,我们要出门去享受别人的尖叫了,斯潘塞还想了一个很绝妙的恶作剧点子。   哇呜,街道上游荡的小可怜们,白色幽灵来找你们玩了哦~ 第6章 第六篇日记   1985年12月24日 天气多云   节日是个美妙的东西。   我再次确定。   因为它会带来假期。   最近放假了,不用去学校,家里只有我和艾丽莎。   露西娅和同事一起出门参加公司举行的集体旅行了,圣诞假期一开始就离开了。   本来这次旅行是可以带家属一起去的,只要多付点钱。但是父亲手头有一桩案子要处理,到纽约出差去了,圣诞节假期没空。   露西娅认为自己一个人照顾我照顾不过来,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单独参加旅行。   郑重申明,我是个聪明乖巧、善解人意的孩子。   所以,露西娅她可以不用解释那么多的。   我并不介意。   我真的不介意。   本来露西娅是打算邀请布莱安娜姨妈来和我一起过圣诞节,但是安娜已经提前和男友参加了一场自助游旅行团,人根本不在国内。   最后只能还是由艾丽莎照顾我。   艾丽莎的亲人都在古巴,她并不打算回去过圣诞节。   她来拉斯维加斯之后,就一直忙着学英语和工作,活动范围有限,在这里并没有交到亲密到可以一起过圣诞的朋友。   而刚好露西娅觉得如果临时找保姆的话一点都不靠谱,所以尽管圣诞节可以休假,艾丽莎还是和我待在一起过节了。   我本来说我可以寄宿在斯潘塞家里,他们一家都很喜欢我。但是露西娅似乎对戴安娜不是很放心,所以拒绝了这个提议。   有时候,我觉得我和斯潘塞的父母挺神奇的。   他们四个明明可以和其他邻居一样,彼此亲切和善,偶尔串门带些小礼物,共同参加社区的义务劳动,一起在家长联盟里投投票、发表发表意见什么的。   这种情况很常见,两个家庭因为孩子们是好朋友,进而双方发展成友好家庭的例子不在少数。   实际上,我们的父母彼此挺熟络的,见面的次数也挺多,可是关系却很奇怪复杂。   戴安娜是个对别人——不包括小孩——不怎么热心的人,特别是那些听不懂她说什么的人。露西娅虽然也是名牌院校毕业,但是她和戴安娜真的说不到一起去。   露西娅觉得戴安娜有些神经质,还有些奇怪的优越感,让她这种社交达人都觉得相处不下去。   所以她们的关系就是戴安娜冷淡漠视,而露西娅则拒绝与戴安娜交流超过天气范畴的话题。   露西娅反而觉得威廉还不错,是个成功的人士,也是个好爸爸。   我父亲对威廉无感,偶尔却会对戴安娜表现出一种兴趣,不过这种兴趣不强烈,甚至都支撑不起他和戴安娜好好交流一次。   威廉是并不喜欢我父亲,原因不明,对露西娅则是赞赏她的工作能力,也只是赞赏她的工作能力。   不过明明彼此关系都是这样了,他们四个见面的时候,却也都笑的很体面文雅,好像八拜之交一样。   唉,大人们的世界真的很复杂。   反正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现实就是圣诞假期期间,我们家由我正式掌管,什么都是我说了算。   艾丽莎哪怕是拿着草莓布丁也不能夺走我的权利和荣耀。   荣誉即吾命!   这是我最近喜欢上的一款游戏里的台词。   我觉得很炫酷,就记录下来用了。   我以前没碰过游戏,幼儿班里的同学倒是偶尔会炫耀炫耀掌机,不过那时候我很忙,字典没有抄完,所以没怎么注意。   现在家里的游戏主机是露西娅提前送给我的圣诞礼物,艾丽莎说这台主机价格不菲,是前几天刚推出的新型号。   露西娅买这种算得上玩具的昂贵礼物给我,可能是因为她对不能带我出去旅行很抱歉。   对于一个不怎么不了解我的妈妈来说,她做的大概还不错?至少礼物很得我的欢心。   我玩的这款游戏名字叫做《龙与地下城》,可以选择自己操控的小人种族,选择职业,自主添加属性等等。   小人会在地下城中冒险,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怪物,学会各种各样的技能,还会和各种人物交流,发生一些精彩的故事。   最重要的是,小人的一切不会随着明天我一觉醒来就消失,昨天是什么样子,今天他还是什么样子,我虽然忘记了昨天玩的是什么,但是我昨天做过的事情却全都记录在小人的面板上。   我觉得,游戏里的小人和我脑袋里的社交网络以及储藏柜很像。   瞬间我就变成了这款游戏的忠实粉丝。   不过艾丽莎不允许我玩的时间太长,她还拿草莓布丁引诱我。   不不不,荣誉即吾命。   我不会轻易动摇的。   只是草莓布丁软软的,滑滑的,温热的奶香味和草莓甜味扑面而来。   真的很好吃的样子。   我不是甜食控。   只是刚好很喜欢吃草莓布丁。   吃到了,的确很好吃。   不,我没有放弃荣誉,是斯潘塞小天使解救了我。   他来找我玩儿。   所以我吃到了一半儿的草莓布丁。   这个男孩儿果然是个小甜心。   我向他介绍了地下城这款好玩儿的游戏,不过他并不感兴趣。   最后我们两个一起读了他带来的那本书。   Science Verse。   斯潘塞和我都十分喜欢的书籍类型,我还做了一些读书笔记以及摘录。   这是我最近刚发现的一种方法,这样读一本书虽然我不能把它的内容原封不动的都记下来,但是我可以把我读它所得到的收获都转化为文字,记录在纸上,变成记忆。   斯潘塞说这样就可以了,那些我没有记下的部分他会帮我记住,如果哪天我觉得需要用到了,可以向他询问。   反正我们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觉得他这个主意棒极了。   斯潘塞读的书越来越多,如果我用抄录的方式来让自己读书的话,速度实在是太慢,完全跟不上斯潘塞的学习进度,最后我一定会被他远远甩下的。   不,这不可以,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可比他高2厘米,怎么可以在这个方面输掉呢。   这是身为一个大哥的尊严。   我们是好朋友,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彼此之间没有竞争心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斯潘塞偷偷站在我身后拿手比划我们两个身高的事情。   其实以前我并不愿意和斯潘塞一起看书,嗯,准确来说是不愿意一起看同一本书。   他不止记性好,而且看书的速度很快。   我不行。   所以如果是我们两个一起看一本书的话,每次翻页他都要等我。   他没有不耐烦,也很愿意等我,可是我很清楚书看到一半却不能继续下去的痛苦,所以我并不喜欢和他一起看同一本书。   后来他说服了我。   “和朋友一起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等待也会变成一种快乐。”   这么深奥的话当然不是他说的,小不点儿只是复述了一遍戴安娜的话而已。   戴安娜真的是一个特别的人。   吃完草莓布丁,看完书,斯潘塞正式向我和艾丽莎提出了邀请。   他还向艾丽莎施了一个鞠躬礼。   姿态标不标准我不知道,反正艾丽莎一本正经接受了邀请后,还笑了许久。   而被笑的斯潘塞既疑惑又无辜,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满是不知所措。   噗。   继当英雄、打篮球、做医生之后,我又多了个摄影的选择意愿。   据说照相机可以将自己心动的瞬间记录下来,我很想体验那种亲手将注定会遗忘的记忆记录下来的感觉。   即使我的记忆会消失,拍下的画面也记不住,但是那些照片却会帮我记住。   哎,未来要做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是一件很烦恼的事情啊。   我和艾丽莎接受邀请后,参加了斯潘塞家的平安夜晚宴。   我从出生起,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被露西娅以及父亲认定为傻子的状态中,圣诞节可没我什么份儿。   而今年本来可以大家一起热闹渡过,他们却都各自有事离开了。   不过没关系,我有斯潘塞,有戴安娜,有威廉,还有艾丽莎。   我和威廉还一起装饰了一株圣诞树。   其实那就是一棵小松树,不过既然要给它化妆了,总要起个与众不同的称呼。   斯潘塞没有参与,那个时间点电视里刚好播放一档特别节目,而他喜欢的寇克船长则会出现在节目里。   威廉悄悄对我说,寇克船长的的儿子因为船长执意拯救朋友而牺牲了,所以很悲伤。而斯潘塞很关心寇克船长,我们要体谅他。   我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斯潘塞不想爬上爬下的运动,才不愿参加装饰圣诞树的活动。   他一直是个不太爱动弹的男孩儿。   这是天生的,大概是遗传。   因为戴安娜也不喜欢。   戴安娜和艾丽莎则一直忙着准备圣诞夜大餐。   其实今天戴安娜一整天都在忙这个,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装饰好圣诞树后,长桌上已经摆了许多菜。   艾丽莎特意带了一些食材,准备了一些古巴的特色菜。   她的厨艺很棒,特别是甜味系列的菜,做的很好吃。她告诉我,这是因为古巴当地的人都很爱吃甜味的菜。   我最喜欢艾丽莎做的库苏维甜糕和炸大焦。特别是炸大焦,焦糖车前草酱搁在甜糯的金黄的大焦炸片上,口感、味道都是最顶级的。   当然,丰盛的大餐中肯定少不了烤火鸡。   戴安娜最后端上来的菜就是烤火鸡。   斯潘塞偷偷跟我说,烤火鸡看着很好看,闻着也很香,但是去年他吃过了,肉很老,并不好吃。   所以,我只吃了一小块,然后就愉快地投奔了炸大焦的怀抱。   为此,戴安娜还捏了我的脸颊好几下,说是挑食不好,以示惩戒。   而她对斯潘塞的所作所为则视而不见。   斯潘塞也只吃了一小块火鸡肉,然后就一直盯着咖喱卷饼不停的吃。   他喜欢吃印度菜式,戴安娜的印度菜做的很不错。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总觉得,戴安娜某些恶趣味,似乎因为某些原因从斯潘塞那里转移到我这里了。   唔,斯潘塞你欠我一次。   晚餐后,斯潘塞则教我玩象棋,唔,后来演变成了威廉、艾丽莎、我联合对抗戴安娜大魔王,即使有斯潘塞这个小间谍帮忙,我们这边依旧输的很惨。国王被将军虎视眈眈、刀剑架在脖子上无数次。   不过玩的是很开心。   虽然我最后对这个游戏依旧半知半解,但是这不妨碍我们玩的很开心。   唯一遗憾的是,明天我就彻底不记得怎么玩了。   也许,我该想办法找一本有关的书籍读一读,再多做些笔记。   斯潘塞说,他可以负责教我。   多花费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学会的。 第7章 第七篇日记   1985年12月25日 天气多云   今天早上刚从床上醒来,有两个包装的很漂亮的盒子放在了我的床边。   刚开始我还怀疑是不是昨天日记里忘记写什么东西了。   原本我房间里并没有两个盒子。   我房间里的东西比较少,而且几乎不会有人去动。   除了衣服以外,艾丽莎不会去碰其他的东西,如果添置了什么,也都会给我说一声。   没办法,因为房间所有东西我所记得的状态,永远都是当时写在纸上的状态。如果多了少了动了什么,就会出现记忆和现实存在误差。   出现这种误差我是一定要找到原因的。毕竟房间是我睡觉的地方,我不想留着这种奇怪的谜团。   而我是一个特别信任记忆的人。   这一点我很坚持,甚至可以说是固执。   戴安娜曾经说过,记忆有的时候也会骗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牢靠。   我不这样认为。   某些人的确会有这样的情况。   他们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变得模糊,不再那么准确。   有时候为了加深印象,他们还会不断的回忆,这种不断回忆的过程会进行不自觉的补充和修改,最后就变成了欺骗自己的错误记忆。   但我不一样。   我的确记不住图像、声音等等这些在其他人眼中很寻常的东西,但是我也有优势,那就是我记得的东西不会有任何遗忘。   因为我的记忆都是自己亲手写下来的,如果我连自己亲自写的东西都不相信,我不知道还能去相信什么。   所以我对自己的记忆有着绝对的信任。   因此在完全不知道两个盒子是怎么来的情况下,我没敢动它们一下,而是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然后我跑出去对艾丽莎说,我的房间里莫名出现了两个盒子,很有可能是有人昨天晚上偷偷撬开了我们家的门,进了我的房间。   艾丽莎哈哈笑了半天。   然后解释,那种盒子是圣诞礼物。   她给我讲起来圣诞老爷爷的故事。说昨天晚上圣诞老人驾着麋鹿拖着的雪橇,从烟囱来到家里,特意为每一个乖孩子送上心爱的礼物,我是其中很乖的小孩,所以得到了两份礼物。   我欣然接受了这个故事,并且觉得圣诞老人的眼光不错。   艾丽莎还告诉我,我需要为斯潘塞也准备一份礼物,因为这是圣诞节的传统,好朋友之间相互送礼是一种增加感情的方式。   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我现在还很小,所以需要送礼物的人不多,将来如果长大了,就要多费心多准备礼物送给许多人,这是一年之中再怎么忙,也不能忘记的事情。   她虽然没有回家过年,但是早早的就给家中父母和弟弟妹妹寄了礼物。   艾丽莎很看重一些传统,比如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出身日期等等。   原来,那两个盒子就是所谓的‘礼物’。   我当然明白礼物这个词的意思,但是我无法把它和具体的形象串联起来。   之前我不是没收到过礼物,但是我从没见过绑着漂亮绸带、有好看外壳的礼物。   就好像露西娅送我的游戏主机,它也是礼物,却并没有包着好看的外壳,也没有绑着绸带。   我一直以为,礼物就是别人送给你的惊喜,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收到,却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也不迟,至少我知道该怎么准备礼物,而节日送给朋友礼物是一个很好的增加友谊的方式。   自从安娜姨妈走后,家里也只有艾丽莎会仔细教导这些我从字典和书籍里学不到的东西。   当然这并不妨碍我听到艾丽莎一番话后,特别希望拥有一个时光机,能够回到过去,把自己刚开始说的蠢话吞回去。   小偷送东西这种故事,也许只有我想象的出来,难怪艾丽莎笑了那么久。   好在很快我就不再惦记着这件囧事,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要送什么给斯潘塞上。   这是我第一次送朋友礼物,总得特别点。   不然他将来记不住我送他的礼物怎么办。   其实斯潘塞记性很好,过目不忘,但是谁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不会一直记得。   好吧,我只是很莫名的非常在意朋友能不能记住我送的礼物。   我并不是担心斯潘塞未来也许某一天,会渐渐忘记我们之间曾经相处过的时光,然后突然变成一个我不熟悉的人。   他可是一个过目不忘的碎碎念小达人,我一点都不担心。   真的。   ##############   我太笨了,居然真的相信艾丽莎那些关于圣诞老人的故事。   明明我收到了那两个礼物其实是艾丽莎和斯潘塞送的。   艾丽莎送给我一只篮球小奖杯模型,被我放在了书桌上。斯潘塞则送给了我一本厚厚的的漂亮日记本,本子的背面还系着一支笔,平日里不用了,可以把笔随手放在书背的小套子里。非常方便,我很喜欢。   斯潘塞嘲笑了我,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圣诞老人的传说是假的了。   然后他嘀嘀咕咕的给我科普了圣诞老人传说的来历,就和当初科普万圣节一样。   我没记住。   因为太长了,而且听着听着我就会想起我被艾丽莎忽悠的囧事,脑袋里只顾着羞窘了。   不过他一大堆话里有一句话我觉得很对,倒是记下了。   圣诞老人的传说那么广泛受欢迎,都是小时候被骗的家长长大后想要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找回平衡。   我很赞同这个说法。   哼,大人,都是一些很幼稚的家伙。   而斯潘塞对我的嘲笑报应来的很快。   威廉似乎终于看不下去斯潘塞欺负我,狠狠的拆了斯潘塞的台。   他说斯潘塞昨天晚上睡觉睡到一半,还偷偷爬起来到客厅里的圣诞树下等礼物,嘴里说着不相信圣诞老人,其实心里非常渴望能见到圣诞老人一次。   刚好被半夜起来偷放礼物的威廉抓了个正着。   明白礼物是爸爸偷偷放的,而圣诞老人根本不会来的斯潘塞还伤心的哭了一会儿,威廉说他可难哄了。   哦,小哭包斯潘塞。   我狠狠的嘲笑了回去,报了一箭之仇。丢脸是一种很难过的情绪,我懂,因为刚刚我才被嘲笑过。   然后轮到我哄这个小哭包了。   好在最后,我准备的圣诞礼物拯救了我的耳朵。   因为之前并不知道圣诞节要送礼物,所以我的礼物是临时想出来的。   但是我的第一份礼物一定要特别。   所以我送了一包牛乳糖给斯潘塞。   我相信牛乳糖做礼物一定很特别。   就算斯潘塞将来真的不太记得现在的事情,他也一定会记得牛乳糖香甜味道给他带来的美妙体验。   就像我,虽然不记得和他以及戴安娜在玫瑰花丛旁读诗的那些下午,却能记住玫瑰的香味和诗歌的悠然。   我知道,其实斯潘塞很喜欢牛乳糖。   因为他小时候特别惨,不能喝太多的牛奶,一喝就拉肚子。   他长得那么瘦也是有原因的。   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不能喝,所以斯潘塞现在长大了,才会特别喜欢牛奶和牛乳糖。   这些都是艾丽莎提前向威廉问到的情报,斯潘塞才不会把这种不荣耀的事情告诉我。   我说过,艾丽莎是个聪明的姑娘,还很贴心。   所以她骗我说礼物是圣诞老人送的这件事,就算了。   斯潘塞果然很喜欢我送的圣诞礼物,吃了一颗牛乳糖后终于不哭了。   我松了口气。   我告诉他,他送我的日记本我也很喜欢,等我现在这本日记本用完,我就用他送我的那一本。   我前两天才把社交网络名单和储藏柜的小秘密告诉他,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性的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别人。   不是不想告诉别人,而是我觉得,大人们,哪怕是安娜姨妈,听到我的描述恐怕也只会认为是我说谎,或者是觉得我的病情加重,多上了一个名为幻想症的病。 奇! 书!网!w!w !w!.!q!i!s!u !w!a !n !g!.!c!co m   刚开始斯潘塞也不相信,但是这个相信寇克舰长在打外星人的小甜心,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我的话,并且答应了保密。   他觉得,这可能是某种超自然的能力,还计划着多翻一翻一些童话、神话、宗教方面的书,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相关线索。   很可爱。   弄哭斯潘塞的虽然是我,可是罪魁祸首却是威廉,而我用圣诞礼物哄好了斯潘塞,算是将功补过,威廉却没那么幸运了。   他被戴安娜喊过去温柔劝诫了一番。   虽然我觉得,他们两个只是在打情骂俏。   威廉和戴的感情真的很好。   我有些羡慕。   我和艾丽莎在天黑之前回家了,今天我的父亲会回来,艾丽莎要准备晚餐。   其实我除了给斯潘塞准了礼物,还给艾丽莎也准备了,是一枚我自己做的书签,书签用的是戴安娜花园里的玫瑰花,十分好看。我知道艾丽莎最近在努力学习,一直都在看书,我希望这个书签能对她有用,看书累了,可以用这根书签暂停下来,休息一下。   尽管只是一根书签,但是我还是做了很好看的包装,唔唔,这才是圣诞礼物的精髓不是吗。   除了斯潘塞和艾丽莎,我还准备了两份礼物,当然,两份礼物给谁的,不用多说。   虽然露西娅不在,虽然尤利塞斯错过了平安夜,但是这并不妨碍我送他们圣诞礼物。   圣诞快乐,爸爸妈咪。   希望你们将来会像威廉和戴那样幸福,不再吵架,相互理解,快乐无忧。   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因为我已经在圣诞树下许过愿。   圣诞树下的愿望,都是会实现的。 第8章 第八篇日记(上)   1987年4月3日 天气小雨   拉斯维加斯很少下雨,这里的风沙太大,阳光很烈,雨水不适合这里。   今天却罕见的从一大早开始就下起了小雨,我和斯潘塞放学之前才停下来。   也许这原本就昭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寻常。   我已经连续三年都在写日记,每天不间断的,事无巨细的。   日记本更是已经堆了整整一盒子。   虽然很辛苦,也很麻烦,但是看着自己亲手认真写下的日记本,却有一股成就感。   我脑海中储物柜第一栏的书橱,还特意开辟了一项‘诺曼的日记’条目,我所有已经完本的日记都按照时间进行了编号,一本本的躺在那里。   书橱的这个功能我很喜欢,每一次我抄的完本书都会出现在这里,按照各种类别进行分类和排序。   书的内容其实我都记得,但是像书柜这么有条理的整理一遍,似乎对书籍的理解就更深了一层。   感觉相当棒。   而且,有时候看着书橱里的书籍一本本增加,会让我有一股不断为它继续增加收录数量的动力。   所以露西娅和尤利塞斯从来都不过问我的学习状况,他们认为我的学习自觉性十分充足,甚至有过头的迹象。   唉,父母大概就是这么擅长选择性遗忘,他们两个早已不记得我小时候被他们误以为先天性自闭症和痴呆的事情。   露西娅甚至已经开始在社交中骄傲的吹嘘自己的儿子多么多么省心乖巧聪明了。   呵,女人。   看着自己写的那些日记,有时候真的会有一种时间过的真快的感叹。   我的社交网络名单上,也增加了很多新的名字,而一直空着的红色那一栏同样出现了头像。   我很高兴我的名单上的增加了不少人,但是红色那一栏出现头像却让我觉得很担忧。   我也是因为红色这一栏增加的人,才渐渐摸清楚它的作用。   红名单里的都是‘威胁诺曼人身安全的危险人物’,不需要自我介绍也会出现,不过如果不自我介绍的话,红名单上只会有头像、我遇到这个人的日期、人物当时的危险行为,而并不会有具体的名字。   因为现在红名单上只有两个头像,所以我到现在还没摸清楚名单判定录入头像的具体条件。   两个头像中,一个是我和艾丽莎出门逛超市时遇到的劫匪,只有头像、肤色、身高等外貌介绍,并没有名字这种更详细的信息。   虽然那个人当时抢了钱就跑,并没有和我们发生冲突,但是他依旧被录入了红名单。   这件事也让艾丽莎后怕了很久,她那段时间出去采购,都会叫上社区里的几个主妇一起去,不敢一个人单独行动,更不肯带我出门。   可恶的劫匪,让我丧失了太多乐趣。   而名单上另一个人,是我和斯潘塞上学时遇到的混混。   他大概十几岁的样子,专门在小学附近拦截学生抢零花钱,穷凶极恶倒也算不上,但他除了抢钱,还喜欢霸凌别人。   非常恶心人。   这家伙的信息并不难搜集,学校里很多人都认识他,所以我知道他的名字、上学地址甚至他的外号等等。   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用,这人是块进了好几次警局的口香糖,有未成年保护法在,每次都是关个几天放出来,继续做他的混混,继续在各个小学附近勒索,继续欺负那些看上去比他弱小的人。   我和斯潘塞本来不会认识他,只是有一次放学后我们两个没直接坐校车回家,而是去学校旁边的便利店买漫画,刚好被他拦到了。   最后我们两个人买漫画的钱都被抢走了。   斯潘塞还被这混蛋推了一把,我本来打算拼了,被斯潘塞拼命拉住了。   因为这件事,我们后来再也没有随意单独走出学校,离开老师或者保安的视线。这次只是抢钱外带推搡了一下,下一次,恐怕我们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说到这个混混我又想起了一个可恶的人,他叫伊森·伯克,我和斯潘塞的同班同学。   是个很烦人的家伙。   但很可惜,他不在红名单,而是在白名单里。   伊森是个胜负心很重的人,他和斯潘塞的孽缘起源于老师举行的一场猜字游戏。为了激励同学,老师宣布班里得到第一的人,可以得到一本美国队长的最新漫画。   我和斯潘塞都很喜欢漫画,不过我喜欢的是《龙与地下城》,他则是很喜欢《美国队长》以及《星球大战》。   唔,我早就发现,斯潘塞虽然不是很强壮,却有一颗当英雄的心,还总幻想着未来长得高高壮壮。   这点他和漫画里的美国队长很像,我觉得这可能是他喜欢这部漫画的原因。   虽然喜欢的漫画不同,不过至少在喜欢当英雄这点志向上,斯潘塞和我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不愧是最好朋友。   有漫画奖励的游戏,斯潘塞自然志在必得,他拿到了第一。   这件事则让伊森有了和斯潘塞一较长短的心思。   从那以后,我和斯潘塞不论做什么,他都喜欢来插一脚。   就很烦。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家伙和我们混熟了以后,自然就知道了我特殊的失忆症。   然后他居然给我起了个外号。   就叫做金鱼。   我不讨厌这个外号,当初安娜也亲切的叫过我小鱼,但是我讨厌他给我起外号这件事。   他虽然没恶意但是也带了一点嘲笑。   我知道这是因为他总觉得我占了斯潘塞太多时间,阻碍了他向斯潘塞大魔王挑战的步伐。   所以我嘲讽他是比金鱼还差劲的笨蛋,并且也送了他一个外号。   考拉。   然后在斯潘塞无奈的目光下,我和伊森开始了记忆比赛。   既然提出了比赛,我自然有恃无恐。   伊森很聪明,记忆力也不错,但是如果论阅读速度和短时间内的瞬时记忆,他肯定比不上一直和斯潘塞一起看书的我。   最后伊森输了,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考拉这个外号。   对,这家伙即使输了,即使认下考拉这个外号,也不肯放弃喊我金鱼这个外号的权利,还义正言辞的说这个外号很可爱。   这个智障。   连我都比不过,伊森却总想着在猜字游戏里赢斯潘塞。要知道这个游戏最考验思维速度和词汇储存量,而这些斯潘塞是最顶尖的。   笨伊森果然是个考拉,反射弧太长了。   他想赢就不能换个思路?   斯潘塞从小就不爱动弹,体育成绩一塌糊涂,现在好不容易不会走路平地摔了,但是也只是这样了而已。   如果是和他比篮球、排球之类的东西,什么菜鸟来都能过来打哭他,想赢分分钟的事情。   当然,我是不会去提醒伊森的,我可是站在斯潘塞这边的。   其实小时候我和斯潘塞也有过一些竞争苗头,用安娜的话说,这就是朋友之间的不自觉比拼,很正常,也是相互敦促彼此进步的一种健康心态。   后来我和斯潘塞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这种念头也就渐渐消失了。   哎,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回忆一下伊森的笨蛋事迹,还是有用的。   今天心情不好的本来不是我,而是斯潘塞,我纯粹是受到他的影响。   戴,她生病了。   不,准确来说,是她的病情恶化了。   其实我和斯潘塞都知道戴安娜一直都在服用一些药剂,但是我们两个在今天之前对戴的病情并没有直观的了解,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   今天放学回来后,我和斯潘塞约好了去他家看‘席琳’。   席琳是威廉养的一只灰白色的美国短毛猫,有些胖,不过动作相当敏捷,经常和我们玩躲迷藏没躲好被抓到后耍赖,直接跳到房顶拒绝认输。   她可能带了些其他猫种的血统,所以有一双十分精神的蓝色眼睛,只是这双可爱的蓝眼睛大多数时候只有在犯错了之后才会可怜兮兮的无辜的看着你,平日里都十分懒散的眯着,瞅都不瞅你一眼。   据说她是被威廉在公园里捡回来的,当时还摔断了一条腿,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伤。   我和席琳是一见如故的交情,经常放学后去看她。   安娜姨妈曾经问我是不是也养一只猫,她可以送我,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忍痛拒绝了。   我现在负担很重的,光买漫画就已经快负担不起了,可不敢再养猫。   其实,写了这么多席琳的趣事,迟迟不肯下笔写重点,只是因为我有些不想继续写下去。   但我可以不写下这件事,明天就能毫无负担的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发生过的事情,却不会因为我不记得而不存在。   戴发病了。   原本高雅、睿智、能洞悉一切的戴安娜,一脸崩溃的坐在门口的草坪上,呐呐自语的说,威廉偷走了她的儿子。   我和斯潘塞被吓呆了,刚开始我还以为这又是一个戴安娜的恶作剧,她总是能聪明的骗过所有人。   随即一只手遮住了我的双眼。我本来有些害怕,但是随即说话的声音告诉我,手的主人是威廉。   然后他边牵着我和斯潘塞的手,边用身体遮着我们的视线,领着走得远点后,才对着我们说:“亲爱的,你们今天的功课是去诺曼家玩两局象棋。”   然后他就匆匆的走向了庭院,显然是想要帮助戴安娜。   但是随即庭院里就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戴安娜愤怒斥责威廉不会教孩子,只会放任斯潘塞出门玩,而不是多看点书,这种放任是浪费斯潘塞的天资。   而威廉刚开始还哄着,但随着戴安娜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歇斯底里,他似乎终于忍耐不了,责备戴安娜生病后不愿意配合治疗,只会每天疑神疑鬼。   我不知道斯潘塞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   在我的日记中,戴安娜不是这个样子的,威廉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夫妻和斯潘塞,是我最羡慕的美满的一家三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戴安娜生的病,会是一切的起因。   斯潘塞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怜和惴惴不安。然后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脸色煞煞白。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肯回答。   在我的坚持下,他才问我:“诺曼,你听说过偏执型精神分裂症么?”   我怎么可能听过。   可是当时我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敢随意回答,好像答错了,就会把人惹哭一样。   斯潘塞若是真哭了,可难哄了。   所以最后我说:“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去找资料。”   我觉得自己这句话帅爆了,斯潘塞一定感受到了我真诚的安慰。 第9章 第八篇日记(下)   我觉得自己这句话帅爆了,斯潘塞一定感受到了我真诚的安慰。   不过现实是,斯潘塞听了我的安慰,表情却没好多少,他也没有同意去找有关于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的资料,而是真的去我家,和我一起玩儿国际象棋。   我对自己安慰别人的技能产生了严重怀疑。   他今天下棋下得有些心不在焉。   斯潘塞在这方面的天赋比我好太多了,平日里玩这个,我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今天,我居然能在他手里占一些便宜。   下了两盘,我就推开棋盘不玩儿了。   我虽然能谅解斯潘塞的心不在焉,却并不喜欢下棋的时候对手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上。   不认真、没有全力以赴去做事情的话,又何必浪费时间。   我不喜欢做无用功,哪怕是玩儿也一样。   所以,即使斯潘塞不情愿,我还是拉着他去了社区里的中心公园。   总比他一直不开心的闷在家里好。   中心公园距离我们家不远,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棒球场,我们对这里很熟悉。   因为社区里的几个孩子组建了一支棒球队,双休日的时候经常来这里一起练棒球,威廉就是这支球队的教练。   威廉是棒球死忠粉,据说上学的时候,还是学校棒球队的主力,技术非常好。   不过斯潘塞没有遗传到他的天赋,他似乎更像戴安娜一点。所以球队里大家一起玩棒球的时候,斯潘塞坐在旁边看的时间比较多。   我们这次来这里,没有带装备,场地上也有其他人在玩,所以我和斯潘塞就干脆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看着那些孩子和他们爸爸妈妈之间的欢声笑语。   然后我实在看不下去斯潘塞那个垂头丧气的伤心样子,只能对他说:斯潘塞,大人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这都快变成我们家每个月的保留节目了。   斯潘塞却说,都是他的错。   怎么可能,大人们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也不是我们现在能操心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让大人们开心点。   开心了,他们吵架的次数就少了。   然后斯潘塞告诉了我,戴安娜生病的事情。   就是那个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当初怀了他的时候,戴安娜为了避免药物损害到肚子里的斯潘塞,特意停了药。虽然生下斯潘塞后,她继续吃药治疗,但病情却出现了恶化。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预兆和表现,只是偶尔戴安娜会忘记自己把东西放在哪里这样。   但是最近,戴安娜病情出现了急速恶化。   她开始疑神疑鬼,有时候会非常暴躁,变得极度在意斯潘塞,甚至不肯威廉太过接近儿子。   更糟糕的是,她开始怀疑自己吃的那些药,是有人想要害她才给吃的,所以偷偷把药给丢了。   如果不是威廉发现的早,恐怕后果更不堪。   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拉着斯潘塞的手,一直陪着他。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威廉从艾丽莎那里得知我们的位置,跑过来接我们两个回去。   看他的表情我知道,应该和戴安娜和好了,我大大松了口气。   斯潘塞终归不是我。   他有些内向,不怎么会轻易接纳别人,但同时对于亲近的人却十分依赖。   这其中,父母自然就是他最为依赖的人,戴安娜和威廉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斯潘塞的心绪。   所以,戴安娜和威廉没事,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我和斯潘塞在这方面,恐怕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其实我的个性可能早就已经塑造定型了,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不用别人教,我也会明白怎么处理。   比如面对我的那对问题父母。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到慢慢的接受,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变得更好了一些。   但这些关系的拉近,绝大多数都是我主动做的,而不是露西娅和尤利。   他们很笨,根本不知道身为父母该做些什么事情。   露西娅只会塞零花钱、买礼物、关心我在学校的风评,我平日里看的书都是艾丽莎按照安娜姨妈定制的名单购买的,露西娅从不在意这些。   而尤利,我看不懂他。他不会和我谈心,也不会和威廉一样陪儿子出去玩,但他教过我雕刻,教过我怎么用刀。其他的,除了我惹麻烦被喊家长,他会去学校接我外,和我这个亲儿子之间,就再也没什么其他交集了。   所以,我会羡慕斯潘塞真的很正常。无论是威廉还是戴安娜,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父母。   虽然,他们现在出了一点点小问题,但是,每个家庭都有属于每个家庭的烦恼,我相信他们能平安度过。   只不过,我虽然会羡慕斯潘塞,却从来没奢望过我的那对父母。   因为如果不抱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我不想失望,不想日记里写的,都是些不值得记录的东西。   露西娅和尤利吵架的话,我并不会太在意。不只是因为这是他们的日常,想在意也在意不过来,更因为我不在乎他们两个会不会分开。   甚至,有的时候,看他们吵架吵得那么累,我挺希望他们分开的。   归根究底,我对他们没有太多的依赖,和斯潘塞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我觉得我对母爱和父爱的期待本就不是很多,其中有大部分还都倾注到了安娜姨妈身上,所以才会对露西娅以及尤利的不幸的婚姻抱着这种态度。   安娜姨妈当年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我和父母的关系,只能说维持在了和睦相处的阶段,熟悉有余,亲密不足。   但我想这一点,家里的三个成员都不是特别在乎,至少大家对于现在的关系还是觉得挺不错的。   说起安娜姨妈,她谈了三年的男朋友,今年2月的时候和她结婚了。   我还参加了她的婚礼,做了花童。   我的姨夫叫做吉尔伯特·葛瑞森,是一位警察。   不过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像!   我心里认为他更像一个教授,就和戴安娜一样,应该拿着一本书,而不是拿着一把枪。   我对他的印象很不错,因为他是个知识渊博的人,话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每一句却都会说到重点上。   是个光从外表看不出来的厉害人物。   言之有物又风度翩翩,天生内敛又博闻强识。   我觉得看着吉尔姨夫,我甚至能想象出斯潘塞长大后的样子。   好吧,也许他们说话风格方面可能会有极大的不同,但这不是重点。   在审美观上,安娜姨妈和我真的很像。我喜欢这样的朋友,而她喜欢这样的男朋友。   没毛病。   不过,吉尔姨夫也不是那么完美无缺的。   他和我的父亲一样,有个不怎么大众的爱好。   他是一位昆虫学家,专门研究各种各样的虫子,和安娜姨妈结婚后,他们两个买的房子里就多出了无数的昆虫标本。   我不喜欢太丑陋的东西,可是姨夫却说那些小东西迷人极了,还郑重向我推荐了几种他觉得可爱、美丽的虫子。   然后那天晚上他被安娜勒令睡书房陪着他的小可爱们。而我则和安娜一起睡了主卧。   我没被吓哭,我只是被那几种丑陋的虫子辣到了眼睛,不小心流出了几滴生理学的泪水。   根本不是哭。   唉,安娜现在的工作很忙,吉尔姨夫在警局抓坏人也很忙,有时候双休日都得加班。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们了。   有些想念。   也许明天可以打个电话,看他们有没有时间,约好了让艾丽莎带我去拜访一次。   刚好前两天课外活动,我采集了一些迷迭香以及玫瑰花做标本,可以送给吉尔姨夫。   我得告诉他,植物比虫子可爱多了。虫子里就算最漂亮的蝴蝶,都没有花朵来的可爱。   不过,我对纠正大人们那些奇怪的审美观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他们有时候比小孩子还幼稚。   今天瑞德一家发生的事情很突然,也有些让人不那么开心,心里沉甸甸的。   所以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可是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明天会更好。 第10章 第九篇日记   1987年6月6日 天气晴   今天席琳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老鼠出来,咬死之后没挖坑埋了,反而把尸体丢在了客厅地板上。   一定是家里不知道谁惹她生气了,上次这么干,还是好几个月前,那时候抓的也不是老鼠,而是一条不知哪里逮来的蛇。   霸气席琳不愧是曾经的流浪王者喵,生气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   老鼠尸体把戴安娜吓坏了。   唉,女人,无论是多么聪明的女人,总归会怕一些东西,虫子、老鼠、蛇……   我家那个能接受老公不断往家里搬昆虫标本的姨妈不算。她是个傻大胆,除了养什么死什么外,没其他毛病。   还好已经暑假了,我和斯潘塞都在家。   当然,斯潘塞虽然不怕老鼠,却也不怎么敢处理老鼠尸体。   最后我只好站出来。   不过,我也因此得了两枚一大一小的香吻。好吧,看在香吻的面子上,我就不嘲笑戴安娜的胆小了。   上一次戴安娜和威廉的争吵就好像是个梦,大家都忘记不再去谈,一切也都恢复了正常。戴安娜依旧是那个样子,威廉虽然工作更忙了点,但是对斯潘塞还是非常关心。   不过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比如戴安娜看人看得更紧了。她不允许斯潘塞出去玩儿,她还布置了很多阅读任务给他。   就算是我来找斯潘塞出门逛一圈,她也不允许,只许我和斯潘塞一起待在家中看书,或者是在她的陪同下看看展览什么的。   斯潘塞对我感觉很抱歉。他也说过,如果我不想看书的话,可以不用陪着他看。   我拒绝了。   总不能让斯潘塞一个人天天都看着那些书籍吧。就算我们两个人都很爱阅读,可是并不是不挑食。唔,至少我是挑食的,我比较喜欢逻辑思维缜密或者是叙述者情感表达清晰的书。戴安娜安排那些深奥又令人提不起兴趣的文学作品就不属于我喜欢的范畴,硬啃就有些折磨了。   不过,好兄弟有难同当嘛。   我不会抛下斯潘塞一个人的。   时间久了我曾偷偷给斯潘塞支招,比如偷偷溜出去,或者是到我们家休息个一两天,玩会儿游戏什么的。   但是他很听戴安娜的话,因为如果戴安娜说的斯潘塞没有做到,她表现出来的伤心,就……就很触目惊心。   别说斯潘塞,就是我都不忍心违背她的意思,让她伤心。   唉,我本来还想继续安利《龙与地下城》这款游戏给斯潘塞的,谁知道游戏没安利出去,我自己也要去背诗歌了。   斯潘塞则对我的执着感到很惊讶,《龙与地下城》这款游戏我都玩了好几年了,也安利给他好几次,每次不成功都会继续安利他,一款游戏的魅力这么大?都玩不腻的吗?   我趁机告诉他玩游戏的好处,然而他一句‘不喜欢任何电子产品’彻底断绝了我的希望。   我很想和斯潘塞一起玩双人模式啊,一起打怪升级,一起做任务,一起去冒险。   最近戴安娜迷上了W·S·默温的诗,我和斯潘塞几乎都把他的那些诗倒背如流了。   古老的声音像丝线垂向耳朵   莎士比亚或莫扎特的句子   曙光柔弱的嫩枝   从它们伸进黑暗的时间   几只候鸟在高高的夜空掠过   远离古代的鸟群   远离剩余的词语远离乐器   我不懂这些诗句的意思,也体会不到它的优美之处。比起这些,我更喜欢莎士比亚那些朗诵起来像唱歌的诗句,其他不说,好听两个字就可以俘虏我。   但戴安娜喜欢默温,所以斯潘塞为了她能多高兴,背的很起劲。   反正对于他来说,背诵这些也就是朗诵一遍的事情。   哼,我现在抄书的速度和他朗诵的速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不是自我安慰,是进步的喜悦!   可是,这些我们不喜欢也不能理解的句子,背下来有什么用呢?最后都是放在角落里,不会再去触碰。   本来这个暑假,我是打算拉着斯潘塞一起参加夏令营的。   算是彻底泡汤了。   参加夏令营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也计划了很久。主要是想让斯潘塞多运动运动,他实在是太讨厌运动了,这对身体不好。   当然,除此以外,我还想着能不能结识一些朋友。   我和斯潘塞除了彼此,并没有其他十分要好的朋友。   斯潘塞说过,他一直都是孤独的,直到我的出现。他曾经还以为,我是他幻想出来了一个完美玩伴。   我虽然很开心他对我的看重,也很高兴他的夸赞,但是我知道,这种生活状态并不正确。   不,不能说是不正确,只能说两个人不该也不能就这么孤独的处于世界边缘,最后只有彼此。   安娜姨妈说,人的一生会很长很长,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果两个人只有属于彼此,一旦一方消失,另一方也许就彻底会被毁灭。   要学会接受世界,即使它不是太美好。要学会接受他人,即使他们不一定得你喜欢。   有好有坏,有真有假,有悲有喜,这才是人生。   我知道她说的是她自己,前一任丈夫去世之后,她差点彻底被摧毁,放弃了事业,放弃了生活,放弃了人生。最后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才渐渐好转。   然后她听说了我的事情,一个特殊的、生病的亲人,在多方思考之下,她停止了心理治疗,来到了拉斯维加斯。   好在效果很好,我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消耗了她大量精力,让她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其实她的话,我只能理解一大半。但是这不妨碍我判断,什么是正确的做法,什么是错误的做法。   在学校里我和斯潘塞两个和同学的关系算不上好,除了一直想要挑战斯潘塞和他一决高下的伊森外,其他同学和我们根本没什么话题聊,就算是讨论大家都喜欢的漫画,有时候聊着聊着,天就被聊死了。   所以慢慢的,我和斯潘塞以及伊森就游离在了同学圈子外围。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虽然我们不一定非要和那些脑袋空空的同学成为朋友,可是不能一直游离在同学圈子外。   这种位置很危险,不仅会被当做异类,还会被嘲笑,被欺负什么的。幼儿班的时候,这样的情况早就发生过了。   我做不到猛然间就让我和斯潘思有其他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但是可以先把我们周围的环境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改善。   我相信这是有用的。人改变着环境,环境也改变着人。   学会结交一些有用的人,他们可以不是你的朋友,但是却会在你的引导下帮助你。恰当的时候,你也可以帮助他们。这就是社交。   这是露西娅唯一教导我的东西,也是她最擅长的东西。   我觉得,她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我也可以掌握这种技能,毕竟,我是露西娅的儿子,按照遗传学,她会的东西,我应该也会才对。   因此我对朋友和社交的定义已经十分明确、了然于心。   朋友是斯潘思,勉强加一个伊森。   社交是那些明明在我白名单里,我却不怎么记得有关事情的人。   然后,随着想法的改变,我的‘社交网络’也出现了巨大变化。   它变得更清晰,更方便,也更神奇了。   名单的分栏依旧是那样,白红灰三栏,但是白名单原本单一的记录方式出现了巨大变化。   首先家人被单独分类了,除了露西娅和尤利,布莱安娜、吉尔伯特以及我只在安娜婚礼上见过一面的外婆,索西雅·路易莎都在上面。   这里大概是我所有的亲人了,其他的,基本上都是血缘比较远的亲戚,我有可能见过,也有可能听说过,不过都不记得了。   除了家人,还有一栏密友。斯潘塞一家都在上面,一直在我们家工作的古巴女孩儿艾丽莎也在。还有伊森。哎,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这一栏的。   剩下的就是普通朋友了,他们被打包放在了一起,顺序排列似乎是按照我印象深刻不深刻排的,记得多点的在前头,记得少的在后头。   我滚动了一下名单,有些名字我甚至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只有看着他们名字后面的资料,我才能确认,自己是真的认识他们。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动静的灰名单上,出现了一个名字。   赖利·詹金斯。   我记得他,他本来是社区棒球队的成员,不过我和他虽然见过几面,但是除了棒球队没有其他交集,所以并不是很熟。   他本来是在白名单里的,现在却突然孤零零的挂到了灰名单里。   我有些奇怪,不过这种奇怪在名单的巨大变化下,一点都不显眼,我就没有再去管这件事。   这样细分下来,的确更好用了。   然而名单再好用也帮不了我的忙。只要戴安娜不松口,就算威廉同意也没用。我夏令营的计划还是泡汤了。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没有夏令营,还有其他的计划,我要好好思考一下。   拉斯维加斯的六月已经很热了,也许我们可以去学游泳?说不定戴安娜会同意。   明天去找斯潘塞看书的时候,可以提提看这个建议。 第11章 第十篇日记   1987年6月12日 天气晴   游泳馆没去成,戴安娜坚决认为,最近外面太乱了,她不放心带我们外出。   不过我还是争取到了带斯潘塞去我家看书的权利。   好吧,这样也能勉强接受。   吉尔姨夫最近送了我一套风俗大全,讲的是各州的地理面貌、特产介绍、人文环境等等。   这套书其实并不适合我现在这个年龄段孩子阅读,本来也没人会送一个小孩子看这种书。但是吉尔姨夫自己就是那种早慧的人,所以他很清楚什么书籍值得看,什么书籍我适合看。   斯潘塞可喜欢这套书了。   果然,比起我们无法理解的诗歌,还是这些穿插了许多有趣见闻以及故事的书籍比较吸引人。   一边看书,一边吃艾丽莎的茶点时,斯潘塞突然问我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人。   我觉得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然后他解释说,戴安娜和威廉最近悄悄讨论起了一个案子,说是我们社区附近有一位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孩被掐死藏在了地下室里。   警察怀疑是家人作案,那家人父亲暴躁,哥哥顽劣,但是他们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最后破不了案,抓不到凶手,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这个案子在周围社区引起了巨大轰动。   所有附近家里有小孩的父母都很担心,希望孩子们平时不要出门,也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话。   其实拉斯维加斯虽然是我的家乡,但是就社会环境来说,的确不怎么安定。   帮/派、赌/博、色/情、毒/品等等都很常见,再加上每年来往的游客十分多,也带来了很多不稳定因素,犯罪率一直很高,以至于拉斯维加斯成为了十分著名的‘罪恶之都’。   吉尔姨夫就是专门处理凶杀刑事案的,看他每天忙成那个样子,就知道这里到底有多糟糕了。听说他在的那个警察局还是黑白两班倒的。   我将来不要做警察,我不喜欢这么忙的生活。   这些危险和犯罪距离我们的生活好像很遥远,大家都是在电视里报纸上看到一些与我们没什么关系的消息。   实际上社区里一年到头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即使是小偷小摸这些,也都没几件。   所以出了这么一件涉及到孩子的‘恶性事件’,顿时就激起了家长的担忧。   “你知道的,我就算看见过,那个人如果没有带着微笑自我介绍,我也是记不住的。”我这样对斯潘塞说。   他则很有些懊恼的说:“虽然平时你这种情况不会引起严重后果,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很担心。”   然后他就迫不及待立马在我家打了电话和戴安娜申请,这个暑假要一直陪着我,免得被人拐走。   难道我长了一张很好骗的脸?明明是斯潘塞这个死小孩自己容易被盯上。   但是戴安娜却十分意外的同意了这件事。说是对于那些坏人,我这种金发碧眼的甜心小天使,是他们最喜欢下手的对象。   我不知道是该为斯潘塞的用心感到开心,还是为他们母子两个奇特的脑回路感到担忧。   不是,就算真的有潜在危险,放一个架都不会打、比我还瘦弱的斯潘塞在我身边真的有用吗?   但戴安娜都这么说了,身为受益人,我自然是在电话这头,甜甜的谢过了戴安娜。   我又不傻,能和斯潘塞一起轻松愉快的过个暑假,不用总在戴安娜那里背诗歌,管他什么理由呢。   上午我和斯潘塞看完了风俗大赏那套书中的第一本,我做了些摘录笔记,而斯潘塞为了等我,就去翻看了一些其他书。   他刚好翻到了吉尔姨夫为了培养我的兴趣,送给我的《昆虫图鉴》以及《美国国家地理:终极昆虫百科》。   然后他沉迷了。   ????!!!!   斯潘塞,虫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不要学吉尔姨夫。   然而晚了。   甚至斯潘塞觉得风俗大赏这套书虽然内容很丰富,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并不是很详细,需要搭配许多其他书籍一起看,才能了解的更透彻。   比如这两部有关昆虫的书籍,不仅有准确的图鉴和绘画让我们直观认识昆虫的样子,还有十分详细的分布情况、生活习性以及各自特点等等。   配合起来看,似乎就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去了解同一个世界,渐渐构成了一个立体、详细、丰富多彩的脑内印象世界。   我听了斯潘塞噼里啪啦的一顿说,手一抖就把电话拨到了吉尔姨夫的手机上。   然后吉尔姨夫就着手机,解答了斯潘塞的好几个问题,并且答应会帮我们挑选更多的书籍,用来做那套书的补充。   还夸奖斯潘塞是个善于思考、聪明无比的孩子。   斯潘塞在电话这头笑的很害羞,也很高兴。   我有小情绪了。   你们两个一个情绪内敛、稳重话少,一个害羞内向、和陌生人交谈会紧张,怎么一个电话就混熟啦!   这种被吉尔和斯潘塞双双‘绿’的既视感!   开个玩笑。   真的只是玩笑,我才不嫉妒呢。   最后吉尔挂电话之前,刚巧听到了艾丽莎出门前的嘱咐,她要去超市购买晚餐的材料,就吩咐我们不要出门,现在外面有坏人,专门抓小孩子之类的。   他有些担心,就让我喊住了艾丽莎,然后询问了相关的事情。   艾丽莎和吉尔后来交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因为大人总觉得这些可怕的事情不适合孩子听,把我和斯潘塞赶去房间里玩了。   其实他们不说我也知道,斯潘塞早就偷偷听戴安娜和威廉说过这件事了。   斯潘塞问我,吉尔是做什么的,也是大学教授吗?   他觉得戴安娜很厉害,所以一直都觉得大学教授是很厉害的生物。   我告诉他,吉尔是个警察。   斯潘塞觉得诧异了,他觉得警察就是那种‘早上坐在办公室里,泡一杯茶,看几份报纸,下午开着警车出门晃一圈,解决一点夫妻吵架、邻居吵架、小偷偷东西之类的事情,然后回家吃老婆的汉堡晚餐’的警察。   我一头黑线。   这一定是威廉说的。   他是律师,经常和警察打交道。警察讨厌他,他也不喜欢警察。   然后我向斯潘塞详细描述了吉尔的职业生涯,极力挽回警察在他印象里已经跌到谷底的形象。   “天天加班?有案子就要随时结束休假?天天和各种罪犯打交道?偶尔还会被报复?破不了案子被上司骂、被媒体骂、被受害人家属骂?破了案子找不到证据还起诉不了罪犯?破了案子找到证据证据不充分州检察官还不让起诉?”斯潘塞呐呐自语,最后满脸同情的说:“警察真惨。   但是,最后斯潘塞却又说:“可是,他们是英雄哎。吉尔叔叔就是一个好警察,是一个保护其他人的英雄!”   我发誓,如果手头有相机,我一定要把他的表情拍下来。   那是向往又崇拜的表情。   闪闪发亮。   然后我头脑发热的说:“那我们将来就做警察吧。”   哎,一点都不想记下这件事,让我明天顺理成章的忘记吧。警察真的不是一份好职业。   但想想,似乎也不错,毕竟哪怕不是好职业,但是世界需要这份职业,我们总不能每个人都挑轻松的工作去做,对吧。   总要有人去做那些别人不喜欢做的工作。 第12章 第十一篇日记   1987年6月14日 天气晴   我和斯潘塞是今天才知道,死去的那个孩子,是我们社区棒球队的成员,赖利·詹金斯。   我认识他,虽然并不记得他多少事情,印象中,他是一个很活泼、跑的很快的男孩儿。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意识到了灰名单的作用。   它记录的,是我认识的,已经死去的人。   我一点都不希望它上面的名字会增加,一点都不希望。   斯潘塞得知詹金斯死了这件事的确有些受惊,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死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死去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和死去一个我们知道的人,感觉是不一样的。   大人们不告诉我们某些事情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社区的小教堂里,赖利·詹金斯的父亲为他举行了葬礼,戴安娜带着斯潘塞,尤利带着我,一起参加了这场葬礼。   牧师念着悼词,黑色的棺木还未合上,我们都能看到小男孩平静又毫无生气的样子。   我一头扎进了尤利的怀里,一点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但是尤利却掰过了我的脑袋,让我直面棺木,说:“这没什么可怕的,诺曼,你要学会勇敢,也要尽快习惯。”   所以小时候我不喜欢尤利真的不是没理由的,这种事情跟勇敢不勇敢根本没关系,更加不能去习惯!   可是我拗不过尤利,他平时不太管我,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却格外坚持,比如教我用刀,学会切割什么的。   所以最后我不得不仔仔细细看了葬礼全程。   斯潘塞在回去的路上有些呆呆的,戴安娜觉得自己不该带他过来。但是尤利却说,身为朋友,我和斯潘塞都应该来送朋友最后一程,虽然现在被吓到了,但是小孩子忘性大,也许没过几天就忘记了。   戴安娜有些犹豫的赞同了尤利的话。而尤利则态度很好的表达了自己对戴安娜赞赏,称她身为母亲十分睿智,还十分绅士的和我一起把斯潘塞以及戴安娜送回了家,最后才折返回我们自己的家。   尤利果然对戴安娜很感兴趣。   我现在当然不像小时候那么无知,觉得交换老公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虽然曾经我很赞同尤利和威廉交换一下身份,但那真的只是小时候的胡思乱想而已。   真这么做了,我想那就是十八级地震。   为了避免尤利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我描述了一下威廉对戴安娜的爱和对斯潘塞的关心,免得他真的看上别人的老婆。   顺便侧面提醒一下尤利,身为一个父亲,你不带我去打球,也不管我上学,平日里只喜欢呆在自己的地下室工作间里,是不是有点不负责?   然后尤利根本没get到我的抱怨,他只是很轻蔑又鄙视的说了一句:“那个男人,卑鄙又懦弱。”然后就不再多言了。   ????!!!!   那个男人是指威廉吗?   好吧,我承认我有时候真的不懂尤利到底在想什么。   我和尤利回到家的时候,没想到吉尔姨夫正在家里等我。   我立即离开尤利身边,投奔进了吉尔的怀里。   我发誓,吉尔僵硬了一下。   哈,我说过,吉尔姨夫是个内敛的人,并不习惯和人肢体接触,为了让他以后早点习惯,我每次见面都会扑进他怀里。   安娜看到我和吉尔的相处模式,有时候都会很吃醋,觉得我这个小没良心的更喜欢吉尔,姨妈已经不是我的最爱了。   怎么会呢,我最爱的永远是安娜姨妈啊,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吉尔早日练习技能熟练度,将来能够照顾好我还没出生的表弟表妹。   吉尔和尤利的见面非常冷淡。   呃,吉尔单方面不喜欢尤利,原因暂且不明。   尤利和露西娅简直是两个极端,露西娅是个社交达人,而尤利,生活中的朋友很少,大多数都和他相处不来。威廉不喜欢他,吉尔也不喜欢他。   不过吉尔已经是步入社会的大人了,即使看不顺眼尤利,也只是态度冷淡了一点,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尤利对吉尔倒还好,他似乎对于吉尔的工作十分感兴趣。可惜吉尔一句保密条约就把尤利的好奇给挡回去了。   原来吉尔听说了我们社区附近的那个杀害幼童的案子没有破,很担心我的安全,就申请把案子接过来了。   今天他是来查案的,可惜孩子已经安葬,他不能再做一次尸检,只能去勘察现场。   来我家是为了向我打听一点有关那个孩子的事情。   吉尔说,一般同龄的孩子也许会注意到一些大人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但是大多数小孩看过什么东西也随即就抛在脑后了,他知道我会写日记,记录每一天发生的事情,所以想要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   笨吉尔。   我的日记虽然会记录每一天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些记录都是经过我头脑处理然后再写下来,是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记下来的。我和赖利·詹金斯虽然在棒球队里一起玩过,可是我们上学不在同一个班级,我和他一点都不熟,平时也不会特别留意他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说了几件我记录下来的事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吉尔看上去有些失望。   然后我向吉尔推荐了斯潘塞。   斯潘塞比我聪明也比我厉害多了,他虽然内向了点,但是同时对某些异样十分敏感,也许会注意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小动物直觉。   吉尔让我带着他去找斯潘塞,斯潘塞还沉浸在刚才的葬礼里,他有些惊魂不定,戴安娜刚开始并不愿意吉尔和斯潘塞交谈。   最后是斯潘塞自己勇敢的站了出来。   我就知道,斯潘塞虽然长得瘦弱,但他并不是真的懦弱,其实他是个非常非常勇敢的男孩儿。   斯潘塞努力回忆,然后说他曾经看到一个男人经常在我们打棒球的时候看着我们。   因为其他孩子以及陪同的家长都玩的很开心,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人,但是斯潘塞一开始就不怎么爱运动,虽然威廉带着他去玩儿,他却是更多的时间都坐在旁边看着。   所以他注意到了。   吉尔非常高兴,因为斯潘塞不仅提供了一个嫌疑人,而且还提供了那个人的大致样貌,虽然没有办法根据这种模糊的描述找到犯人,但是这样吉尔在破案的时候也能更容易确定方向、限定范围了。   令我们大家都意外的是,戴安娜听到斯潘塞的描述时,居然十分惊慌的‘啊’了一声。   她突然变得十分焦躁不安,吉尔眯眼看了她一眼,然后镇定又轻柔的问:“瑞德夫人,你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戴安娜刚开始只是猛地摇头,后来慢慢的镇静下来,随着斯潘塞的安慰,她才突然开口说,她好像见过那个男人。   原来嫌疑犯居然和斯潘塞下过棋,而戴安娜看到那个人注视斯潘塞的目光,就觉得斯潘塞的处境非常危险,所以在赖利·詹金斯被杀之前,她就一直神情紧绷,不肯让威廉带斯潘塞出门,也不肯让我和斯潘塞到外面去玩儿。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男人原来就是杀害赖利·詹金斯的凶手,并且还被斯潘塞看到了他观察猎物的样子。   吉尔听到了这些消息,皱着眉头,安慰戴安娜,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一定是他,我能感觉到。”戴安娜十分肯定的说,然后她颇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吉尔:“但是你们找不到证据,先前警察已经在案发现场把每一寸都翻过来了,却仍然破不了案,结果让那个混蛋就这么逍遥法外。他现在一定还觊觎着斯潘塞,我的儿子!我要搬家!”   吉尔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自信又淡定的说:“那是因为先前调查这个案子的不是我。”   那个瞬间,我觉得吉尔姨夫帅爆了。   唔,难怪安娜会选择再婚。   最后戴安娜还是镇定了下来,不再喊着要搬家了。   我松了口气,我可不想和斯潘塞分开,以后只能做一对见不了面只能写信的朋友。   电视里经常演一些分隔两地最后感情变淡的朋友,我并不想拿着我们的友谊去实验电视里的桥段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后吉尔姨夫在我的盛情邀约下,在我们家吃了晚饭,我向他推荐了艾丽莎拿手的拔丝香蕉。   他有点为难。   噢,又一个不懂得欣赏艾丽莎手艺的人。   最后他趁着艾丽莎不注意,把香蕉都喂给了我。   尤利熟视无睹,他不关心这些,露西娅晚上在外面有顾客要约吃饭,就没回来,所以家里不许我多吃这道菜的就只有艾丽莎。   我很佩服吉尔,短短时间内就知道,做这种事情该躲着谁的视线。   虽然今天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心情都不怎么愉快,但是之后有了抓坏人的线索,渐渐的向好的方向发展。   最重要的是,晚餐的时候能够吃到双份的拔丝香蕉。   总的来说,今天我还是很满意的。 第13章 第十二篇日记   1987年6月19日 天气晴   这两天社区里的妈妈们都在讨论吉尔姨夫!   走开啦你们,吉尔姨夫是我的!   好吧,不是我的,是安娜姨妈的。   她们讨论吉尔姨夫的原因,和他长得帅不帅没什么关系,虽然他的确挺帅的,但是个性十分沉默寡言,并不是妈妈们最喜欢的类型。   所以这次吉尔姨夫是以自己‘神探’般的破案本领夺得了妈妈们的青睐。   只有三天,只要三天,吉尔就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抓到了那个杀人凶手。   据说那个凶手不小心在赖利·詹金斯的家里留下了三个头发,而其中一根还沾上了赖利·詹金斯的鲜血。   这也是电视上那些传的神乎其神的DNA检测手段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生活周围,难怪社区里的妈妈们都兴奋了。   我想那个已经被警察带走关起来的罪犯,以后就算在监狱里待着,都不会想自己的头发掉下来了。   他在得意于自己逃脱了罪责的时候,一定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几根头发被揪出来,然后被送进监狱。   而露西娅在发现吉尔姨夫是这么一位厉害的警探时,终于收起了自己漫不经心的态度,变得十分客气温和。   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想一定不怎么好看。我都看到吉尔对我默契的眨眨眼了。   哦,露西娅在银行工作时间久了,就容易对人看菜下碟,都是跟着她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客户学来的坏毛病。   我觉得,她的社交宝典也不是那么靠谱的,并不能全都继承过来,我需要进行筛选,留下我觉得对的,祛除那些我觉得不对的东西才行。   吉尔对露西娅的态度并不介意,他还去感谢了斯潘塞和戴安娜,甚至答应了斯潘塞送他一套福尔摩斯探案集!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不过吉尔一番话打消了我的不开心:“反正你们都是一起看书的,送谁不是送呢。”   好吧,我原谅他了。   案子被破后,附近社区的父母大多都放下心来,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家附近会有一个专门杀小孩的变态,也不再拘着孩子不让出门。   渐渐地,一些社区活动也开始恢复。   但是我和斯潘塞并没有要求戴安娜一定要陪我们出去玩。   额,我们两个沉浸在了福尔摩斯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我一直以为我看这种故事性的书一定会觉得很没劲。”我这么对斯潘塞说。   以前我不是没看过,但是往往第二天就忘了。这种故事性的书籍也不值得我浪费时间抄写一遍来记住,大多数都是写个梗概,算是读过。   所以这种书籍大部分在我的印象中都是个故事梗概,没什么趣味性。渐渐地,我理性上觉得故事性的书籍更精彩,但是兴趣却慢慢被消磨,所以不太爱看这类书。   而这次,柯南道尔先生打破了我的潜意识,让我对探案类小说充满了兴趣。   “显然,那是你没有遇到好的书。”斯潘塞这么回答。   我喜欢他的回答。   然后我干脆开始抄写福尔摩斯探案集。   一边抄,我和斯潘塞也会很激烈的讨论剧情,讨论其中的推理。   他喜欢推理,但是更倾向于学习福尔摩斯那种推理的思维模式。我也喜欢推理,不过更喜欢的是故事中那些事件人物之间彼此的因果联系。   虽然都是推理,但是显然思维模式是不一样的,他更为理性而我稍显得感性一点。   然后我们两个都成为了柯南道尔的忠实粉丝,同时也彻底踏入了探案推理小说的大坑,开始渴求这方面的书籍。   哎,爱好真是一个沉重的甜蜜负担。   好在,我们暑假还很长。   再次赞美假期。   本来今天将是美好的一天,完美的开头,有趣的过程,但是却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   艾丽莎在晚餐开始前宣布,她决定离开了。   虽然她承诺会等到新的帮佣到来,带新人一段时间让她熟悉工作内容后再离开,但是她终归还是要离开的。   我不要她离开。   尤利不管这些事情,他觉得只要是帮佣,做的事情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我从来没觉得尤利这么蠢过。   好在露西娅很清楚艾丽莎是个多么优秀又善良的姑娘,所以她极力挽留。   但是艾丽莎并不是因为薪资、工作环境或者是其他外在原因才打算离开的。   她攒了一笔钱,打算去重新念书,虽然可能会半工半读很长时间,可能会很辛苦,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在我们家是全日帮佣,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再加上有我这么个未成年,几乎离不开人,所以她不仅没什么时间念书,而且也很少有机会出门社交。   艾丽莎是个聪明又上进的姑娘,从她刚自古巴来到拉斯维加斯就努力学习英文的读写说就知道了。   而且她已经联系好了学校,有一家社区大学愿意接受她,暑假结束就要开学。   话说到这里,露西娅也没办法再挽留了,毕竟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只能点头同意。   她其实并不想换个陌生的帮佣进来,她对艾丽莎说实话挺满意的。   艾丽莎为我们准备的晚餐十分丰富,我没什么胃口,即使饭后甜点是芒果派。   露西娅看到我低落的情绪,趁着艾丽莎在厨房忙,突然改变了想法,对尤利说,也许换个帮佣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诺曼对艾丽莎太依赖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当时气得想把手里的叉子直接一丢,跑回自己房间不再看任何人。   但是理智告诉我,如果我这么做,只会惹露西娅更生气。   虽然艾丽莎已经要离开了,但是她毕竟还是在拉斯维加斯生活,这座城市说大也大,说小却很小,如果露西娅真的对艾丽莎产生了心结,那么以后艾丽莎说不定会遇到更多的困难。   别以为露西娅做不出这种事情,她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并且有足够的人脉去履行这套价值观。   我不敢冒险。   所以,我选择了继续吃艾丽莎辛苦做的晚餐,选择什么也不表现出来。   看来,我距离那些我觉得虚伪、讨厌的大人,又走近了一步。   安娜姨妈的走的时候,我虽然很伤心,很不舍,但是我明白,她是我的姨妈,我们彼此的关系不会就这样分割,也不会因为不住在一起就断了联系。   艾丽莎不同,她和我们家本来就是雇佣关系,而且,她走出了这栋房子,将接触更为广阔的世界,虽然过程会很辛苦,会充满困难,但是她的世界将会变得越来越精彩。   也许她不会再记得,曾经悉心照料的雇主家的孩子,而是会惦记新的朋友,新的雇主,甚至会结婚,有了孩子,将一切心思扑在孩子上。   她会是一个好妈妈,我知道的。   我们的关系会随着距离而渐行渐远,日益淡薄。   吃过晚饭,我打了个电话给安娜,我觉得,我对艾丽莎这种类似于友情又类似于依赖的情绪,只有安娜能够理解。   结果安娜今天值晚班,还没有下班,倒是一直很忙的吉尔接了电话。   “你不喜欢生活中的变数,所以排斥艾丽莎的离开,但是又明白,这种选择对艾丽莎是正确的。如果真的把她当做是你的朋友,你就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因为你的朋友正在走向更为美好的未来。离别是你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况且也不是永别,暂别只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诺曼,我们的一生之中都充满了离别,也不缺少重逢。这种事情不会因为你的年龄或者能力而有所改变,你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吉尔不论我听不听得懂,他很认真的开解了我,并且阐述了自己对付这种事情的方法。   “努力长大,变得更优秀,未来重逢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们彼此依旧是很好的朋友,或者说,是旧友。时光只是把你们共同变得更优秀,而不是抛下另一个人在原地踏步。”   我现在不羡慕斯潘塞有威廉这个爸爸了,我也有吉尔这个姨夫,不是吗?   安娜总说上帝是公平的,他拿走你什么也会补给你什么,我觉得这句话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   我现在当然知道,上帝到底是什么了。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说的话,或者借他口说话的那个人说的话,很有道理,很值得学习,对不对。   我觉得,我可以抄一遍圣经,虽然我不信奉上帝。 第14章 第十三篇日记(上)   1987年7月7日 天气晴   今天早上起来我就非常开心。   因为今天是我生日。   艾丽莎前一周已经离开了,露西娅找了个西班牙裔的姑娘,莱奥诺尔·卢娜·奥罗拉。她虽然才二十四岁,但是在保姆这个行业已经呆了六年,经验十分丰富,至少工作能力得到了露西娅的肯定,否则就不会雇佣她,露西娅并不是一个很宽和的人。   现在,我已经接受了艾丽莎离开的事实,也接受了生活里多了另外一个姑娘,每天准备食物,打扫卫生,未来也许还会帮我准备带去学校的点心什么的。   至少,奥罗拉的西班牙传统海鲜炒饭做的不错,据说,是她祖母传下来的手艺。   我只是希望她会越来越习惯在这里工作。   是的,工作。   她和艾丽莎不一样。   艾丽莎在我们家是有自己的卧室的。 --奇@ 书 #网¥ q i & &s h u & # 9 9 &. c o m--   一是当时我才出生没多久,晚间也离不开人,露西娅下班回来没那么多精力照顾我,所以艾丽莎需要全班制,她的薪资也因此比一般的保姆高。   二是艾丽莎为了节省房租,也没有单独租出去。她毕竟是孤身一人来从古巴来到拉斯维加斯,举目无亲,一切都得靠自己。而且她想着再念点书,所以一直都在存钱。   奥罗拉在拉斯维加斯有自己的家,只是比较远,她也无意做全班制帮佣,所以就近租了一间公寓,每天有上下班,而且双休日她似乎还打了另外一份工,并不会来我们家。   她的工作态度很专业,也很……拉斯维加斯。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露西娅和尤利给了我一句生日快乐后,就匆匆去上班了。   最近露西娅忙坏了。   她的工作每年年中和年末都是最忙的,现在正处于最繁忙的季节,而且家里也有不少事情需要操心,比如和奥罗拉重新磨合,每天的早餐现在需要自己准备,双休日还要处理一些家务等等。   大概是因为太忙了,并且要处理的事情中还有她不喜欢的琐碎家务,她的脾气有些暴躁,昨天吃过晚饭刚和尤利吵了一架,两个人甚至摔碎了一套瓷器茶具。   奥罗拉还小心翼翼的把我带回了二楼的卧室,和我一起玩了一会儿,还为此下班晚了一些。   她会习惯我们家的争吵日常的。   唔,今天看在我生日的面儿上,就不揭他们的短了。   尤利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还是我前段时间的暗示起到了作用,他本来打算请假在家,带我去游乐园玩的,不过我拒绝了。   我总觉得我们两个去游乐园不带露西娅有点不好,并且与他们约定,这个双休日和瑞德一家一起去游乐园一次。   哦,我对那处地方好奇很久了。   为此露西娅很开心的摸了一下我的头,并且夸我是一个贴心儿子。而尤利则讥讽,不知道是谁圣诞节的时候,为了自己的旅程,把六岁不到的儿子一个人丢在家里。   如果今天他们不是要上班,并且时间赶不及快要迟到了,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吵起来。   不过,就算这样,在各自从车库把车开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别苗头,争着做那个先把车开出来的人,差点发生车碰车事件。   刚来上班的奥罗拉一脸讶异的看着他们,我都不好意思向她解释。   露西娅和尤利没走多久,斯潘塞早饭都没吃就跑来找我了,而且送给了我一份生日礼物。   我拆了礼物,是一本探案小说。   《风暴终焉》。   “这是现在最畅销的探案小说,”斯潘塞有些紧张的说:“虽然我觉得它的作者里克·卡塞尔比不上柯南道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也没有约翰·狄克逊·卡尔和艾勒里·奎恩也的缜密,但是我觉得,他的书看起来还算有趣,完全没有闭门造车想当然。我们已经把那些经典的作品一扫而光,这个至少可以作为储备粮。”   我抱了斯潘塞一下:“当然,我很喜欢,有空我们可以继续一起看。”   斯潘塞其实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当然戴安娜、威廉和我是例外的,一动不动地被我抱了个结实后,他十分老实的说:“哦,我已经看过一遍了,并不想再读一遍。”   哎,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斯潘塞这么老实的朋友。   不过,我收到礼物真的很开心,所以就把这个场景用语言仔细的描绘出来。   斯潘塞说,随着我的不断练习,我能够更加熟练的驾驭语言,的确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详细记录下重要的场景,虽然没有图像影音那么生动,但也的确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虽然日记的书写量更大了,但是我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送完了礼物,对我说了生日贺词,斯潘塞带我去他们家。   吃早餐。   奥罗拉的工作不包括准备早餐,所以现在的早餐都是露西娅在准备,偶尔尤利会帮忙。   额,他们两个都不太适合这项工作。哪怕今天我生日,早餐也是两片面包和一杯牛奶。培根煎蛋什么的,露西娅上班快迟到还要和尤利怼两句,并没有时间准备。   然后我和斯潘塞享受了戴安娜的手艺。   水果沙拉、牛奶燕麦粥、洋葱鸡蛋卷和一份风味牛肉土豆饼。   我们三个将早餐搬到了前庭的木桌上享用,初升的太阳并不炎热,空气中是青草、露水和泥土的味道,还隐隐约约残留了一些凋谢玫瑰的香味。   早餐很美味。   早餐后,我和斯潘塞陪着戴安娜在社区里散了一会儿步,和中心公园出来遛狗的邻居打了招呼,并且我和狗狗玩了一会儿。   哈哈哈,是的,只有我和狗狗玩了一会儿。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看上去敦厚、安静、温和的狗狗们,无论什么品种,都会朝着斯潘塞大叫。   所以,斯潘塞只能躲在戴安娜的身后,眼巴巴看着我和狗狗们玩。   然后戴安娜告诉我,除了家里的‘席琳’,没有什么动物愿意接纳斯潘塞。   当然,她只是轻轻提了一句。   不然小哭包又要哭了。   我看得出来,斯潘塞很喜欢动物,但是那些动物似乎是……狩猎的本能没有断绝?遇到斯潘塞这种被叫一声就很害怕的人类大概要多逗一逗,所以才会拼命叫。   哦。   我不打算养宠物了。   欺负人也要看看他是谁罩的,果然,还是‘席琳’最得我心。   散完步,我们三个回家,戴安娜去看她的书,我和斯潘塞本来打算继续沉迷各种探案小说的,但是后来觉得,今天是我的生日,总不能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过,所以最后斯潘塞决定陪我玩一会儿游戏。   当然不是电子游戏。   我无论安利他什么电子游戏,他都不肯玩,就算是《星际迷航》这种他喜欢了很久的作品的衍生游戏,都无法打动他。   我们玩的是一种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卡牌游戏。   或者说,我们两个也算不上是单纯的玩,而是一边玩,一边重新完善这套卡牌游戏。   这款卡牌游戏最开始是由我提出了大概框架。   主要是下棋下不过斯潘塞,我不想总是被血虐,斯潘塞总虐菜也不会有什么成长,所以我决定玩一种平衡双方优势的游戏,并开始为此设计构思。   我接触过的卡牌游戏中,只有扑克和玩的游戏《龙与地下城》衍生桌游这两种。   扑克这种和数字扯上关系的,完全不能拿来借鉴,斯潘塞在数学上的天赋超出我太多,这也是为什么他象棋棋艺高超的原因,因为从他下的第一步开始,就会去计算各种可能,这是他的本能。   所以,我的参考对象只有《龙与地下城》了。   我原本的构思只是把我们两个喜欢的元素以及各自擅长的东西结合起来。   卡牌分为人物卡。暂时是斯潘塞喜欢的寇克舰长、美国队长、神秘博士,我喜欢的龙与地下城剧情小说《秋暮之巨龙》里的三个剧情人物。人物卡会有自己的天赋技能,比如身为时间领主的神秘博士,他的天赋技能就是复活,当然是有限制的。   然后是技能卡,这里构思的时候,加入了我们熟悉的各种元素,大致来说是科技VS魔法,各种神仙打架。   框架构建起来后,就需要再制定规则。这里我做了大胆的改进。   扑克是回合制,出牌并无限制,太没新意,而龙与地下城的玩法太过复杂,限制非常多,并不适合我们。   所以最后我选择另外做一套内容可以无限更改变化的出牌卡。这套卡与游戏卡没有直接关联,但是每一张卡上则会写着一个问题或者一个考验。   在出牌阶段,玩家先打出自己手中的技能卡,然而技能卡不会立即生效,这时候还需要摸一张出牌卡,解答出出牌卡上的问题或者完成上面的考验,技能卡才会生效。   斯潘塞对我提出的游戏设计非常感兴趣,后续的制作工作其实大多数都是他完成的。   我只是不太擅长手工这种东西。   但是我们在出牌卡的设计上难住了。   出牌卡原本设计出来的原因,只是我不想总在斯潘塞擅长的领域和他一起玩游戏。他记忆力超群,阅读速度极快,对数字无比敏感,拥有这些,无论玩什么游戏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出牌卡里除了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一道数学题、风俗大赏知识点、福尔摩斯的烟灰研究等等,还有跑步速度达到2米/秒,运篮球四十下不间断之类的考验。   斯潘塞对此深恶痛绝,他觉得我们设计的是桌游,而不是什么运动大冒险。   哦~谁管他。   反正我都把他的抗议当做对这个绝妙设计思路的赞赏。 第15章 第十三篇日记(下)   我们上午一起为我们的卡牌游戏又找了几处bug,做了些平衡性调整。然后还新做了几张出牌卡,不过是斯潘塞背着我做的。   我希望他别收录一些太难的题目,不然下次我就把绕着花园跑五十圈这种考验放上去。   作为好盆友,还是别互相伤害了,对不对。   午饭是我和奥罗拉一起解决的,上午我待在斯潘塞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去超市大采购了,主要是为今天的晚宴做准备。   这段时间以来,我和露西娅以及尤利之间的关系都渐渐好转,对于我的生日,显然他们也有了为我庆生的心情。   因为材料充足,奥罗拉午餐并没有随意打发,而是做了西班牙大菜,阿斯图里亚斯炖菜,还有她非常拿手的海鲜焗饭。而饭后甜点是吉事果,她为我准备了热可可,可以泡着吃,不过我喜欢直接抹一些巧克力酱。   平时我可没有饭后甜点的待遇,今天奥罗拉看在我生日的面儿上,才有了优待。   我喜欢过生日。   奥罗拉说,她小时候过生日,没有蛋糕,但是她的祖母会为她准备一纸袋的吉事果和一瓶可可粉,而她则会非常开心的把家里厨房里的糖罐子都搬到房间里,然后和她的姐姐以及弟弟,把一大袋吉事果都吃完。那时候感觉,再也没有比吃着吉事果,看着电视里的动画更幸福的事情了。   听完她说的趣事,我恋恋不舍的把吉事果分给了她一半。   为了控制我糖分摄入量,她做的吉事果真的只有一小份。   然后奥罗拉笑了。   她在我们家工作的时候一直很严肃,哪怕是最开始对着我自我介绍,笑容都很僵硬。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们家笑的这么轻松愉快。   唔,我觉得我和她相处的还不错。回头给艾丽莎打电话的时候,我会告诉她这件事,免得她总是担心。   吃过午餐,我自然还是去找斯潘塞了,他和戴安娜刚好也用完午餐,我邀请了他们晚上到我家参加生日宴,戴安娜回答她和威廉会参加的。   然后我就把斯潘塞拐跑了。   上午在他们家,下午到我家玩也不错。   好吧,主要是我需要斯潘塞的帮忙。   我对手工课不太擅长,而斯潘塞则是一个动手小达人,做标本,做南瓜灯,做卡牌等等,都不在话下。   最近一段时间,露西娅发现我和斯潘塞对探案小说十分着迷,她认识的一位儿童教育专家建议,不应该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让孩子们接触这类带着血腥、谋杀色彩的文学作品。她认为小孩对这类作品感兴趣,是因为对探索解开秘密这个过程感兴趣,称职的父母应该购买一点魔方、拼图这类的玩具代替。   显然,这位女士虽然号称研究孩子,但是显然她并不知道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露西娅听从了她的建议,她不仅买了好几副拼图,还有不少儿童解密类的书籍。   这种书籍的类型有点点像百科全书,都是一个个问题,只是这些问题并不是直接给读者答案,而是需要读者自己探索。   本来我对这些书籍并没有什么兴趣,要看的话,我觉得百科全书更值得我去看,但是其中一本上的问题却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比如你能做出防火气球吗?   比如会出现随着水流流淌的光线吗?   比如世界上真的有瞬间结冰的魔法吗?   等等。   每个问题下面,会有这个问题的原理解释,却没有验证过程,这需要读者自己去研究。   我觉得超级有趣,所有就打算和斯潘塞挑几个问题研究思考,看能不能亲手验证。这个过程当然不能缺少斯潘塞这个聪明又手巧的合作伙伴。   斯潘塞对我们新的游戏十分感兴趣,他甚至说,如果我们最后解不开这些有趣的问题,他可以去多翻点资料。   但是他也吐槽了那个胡乱建议露西娅的儿童教育专家女士,说她是误打误撞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帮助露西娅摆脱了错误的购买礼物观念,避免我彻底被电子游戏这种无聊的东西淹没。   露西娅的确喜欢给我买各种游戏光碟和卡带,因为我除了电子游戏、漫画和阅读之外,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爱好,而阅读方面的书籍购买,以前是安娜和艾丽莎操心,后来吉尔成为我的姨夫后,就是他在监管这件事,露西娅毫无用武之地。   但是,斯潘塞,你这是见缝插针黑电子游戏,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对此很是乐此不疲。   我觉得我和斯潘塞在这方面大概一辈子都达不成共识了。   但是,成为一辈子的安利争斗好像也不错?   我觉得,未来他一定会臣服在日新月异、越来越好的电子游戏脚下,一定能够感受到亲手养大一个小人、亲自参与游戏世界故事的乐趣。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奥罗拉很早就开始准备晚上的菜肴,五点的多的时候,艾丽莎和尤利先后回家。他们两个分别给我带了个生日蛋糕。   晚一点,安娜也和吉尔一起来了,还送给了我一份半精灵坦尼斯(注:龙与地下城背景小说,龙枪编年史的主人公,半精灵游侠坦尼斯)的手办。   看来我喜欢龙与地下城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收到了礼物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抱住安娜,亲了她很多下。   最后到的是斯潘塞一家,威廉回家有点晚,所以他们三个来的有些迟,斯潘塞从我家回去后,为了参加生日聚会,还特意换了一套小西服。   非常可爱。   我忍不住和他抱了好几下,还摸了一把他的头毛,卷卷的,软软的,比席琳还好摸。   以后找机会,我还要再多摸几次。   然后就是生日聚会的保留节目了。   关灯、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   我有很多愿望想要实现,但是太贪心,愿望是不会实现的,所以许多愿望中,我挑了一个最重要的许下,然后吹灭了蜡烛。   据说生日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不知道写在日记里算不算说出来。以防万一,我就不写下来了。   会忘记?   没关系,我相信即使没有记录下来,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最重要的愿望猜都猜的出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变。   但令我意外的是,我脑海中储物柜第二栏的碎片栏里,居然出现了第二个片段。   正是大家为我唱生日歌,我吹灭蜡烛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碎片收录记忆片段的条件,但是这一刻,我无比欢喜。   摇曳的烛光,欢乐的歌声,带着祝福的心情,开心依恋的目光,这一切和蛋糕的香甜变成了永恒,永远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永不忘记。 第16章 第十四篇日记   1991年9月1日天气阴   偶尔我会翻出‘诺曼的储物柜’,打开第二栏,看着人生中的第二个记忆片段,仔细回顾当时快乐无忧和开心热闹。   这样的场景,我十年的人生中,也仅有一次。   我脑海中神秘的力量,是透析了这种珍贵,才会把它记录下来吗?   不得而知。   有时候,我也非常疑惑,人生是不是注定不完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苦难。   短短几年时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我不是一复一日的记着日记,我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上帝开的玩笑,是不是哪一天醒来,世界就会又回到曾经的模样。   一切糟糕的源头,似乎开始于戴安娜的病。   日日相处的过程中,起初无法察觉,但蓦然回首,却是变得如此剧烈。   戴安娜在我们没发觉的时候,变得暴躁、多疑、陷入幻像,开始遗忘很多东西,起初是不记得盐放在哪里,不记得晒衣服,不记得给斯潘塞零用钱,然后渐渐地,她开始忘记某些曾经的记忆,不记得带我们去公园散过步,不记得威廉的生日,最后,突然某一天,她不认得我了。   她问我:“你是谁?迷路的小孩吗?”   我和斯潘塞翻遍了自己所能找到的书籍,为此我们去图书馆,去书店,去很多地方查阅有关“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的文献,然而,所有的书籍都带着一种遗憾的口吻,透露出“尽人事听天命”的无奈。   毫无用处。   戴安娜清醒的时候,思维能力正常,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形象全失的大吼大叫,和威廉吵架,神经质的把自己锁在卫生间。   在她的世界里,她还是那个优雅、聪慧、喜欢小恶作剧、喜欢儿子找她撒娇的戴安娜。但是她面对的,却是日益无力、处在崩溃边缘的丈夫,内疚痛苦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儿子,看她如同看疯子一般的邻居。   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戴安娜的痛苦,因为我一直都经历着这样的事情。   只是我比戴安娜,多了一些上天的恩赐。   我不会记得遗忘的痛苦,却会记住自己写下的人生。   我不知道斯潘塞和威廉是怎么面对一个随时都会将自己最爱人忘记的戴安娜,但是我明白自己的感受。   一点点都不好受。   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有些害怕去面对这样的戴安娜。但是她却又会在下一次见面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同情?伤心?绝望?   或许都有,或许最主要的痛苦是你无法接受曾经那么那么在乎你的人,转眼就把你忘得精光。   只因为一种病,仅仅是因为一种病。   而你对此毫无招架之力。   斯潘塞这两年过的很不开心,因为威廉和戴安娜的关系越来越差。或者说,威廉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他快崩溃了。   甚至我感觉,工作已经变成了一种逃避,威廉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爱戴安娜,但是毫无疑问,面对这样的戴安娜,越爱越痛苦,越痛苦越无法忍受。   这种环境下,斯潘塞当然心情也不会好。而且,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尽管嘴上不说,对现在的状况却有自己的思考和看法。   我非常清楚,即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依然记得那时候威廉和戴安娜争吵的内容,明白当初戴安娜病情加重,是因为怀了他,不得不停止服药。   他非常苛责自己,却对此无能为力。   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我把我的肩膀借给他哭了。即使已经长大了,小哭包依然是个小哭包。   小哭包就小哭包吧,没关系,反正没人嘲笑他的,我只会更心疼。   我在他抱着我哭的时候,正式确定了自己未来的职业。   我想做一个专攻精神科和心理科的医生,我觉得,比起拯救他人的性命,拯救心灵同样是最值得去追求的理想。   斯潘塞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一辈子的兄弟,戴安娜不仅是他的妈妈,也是我的文学启蒙老师,我永远都记得她流淌在玫瑰花丛的朗诵十四行诗的嗓音。   我希望,我还有时间,我还有机会,我能够凭借努力,能帮上一点忙。   更何况,虽然我得到了上帝的恩赐,但是内心深处,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想要治愈自己的失忆症。   我希望过得和普通人一样。   斯潘塞听了我的职业规划后,很开心。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表现出什么额外的动作,但是我知道,他很高兴。   好吧,我们毕竟已经长大了,总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为了一句话就送对方一个脸颊吻或者拥抱着黏糊在一起。   那太肉麻了。   伊森因为这个,嘲笑了我们很久,我是不在乎,斯潘塞却有些害羞。   而且伊森有句话说得对,两个男生太黏糊了,会没女朋友的。   伊森和我们两个不同,当年游离在同学关系圈外的三个人,我和斯潘塞因为家庭原因,只能说对同学圈是浅尝辄止,维持在了不受别人欺负的阶段。而伊森从上了三年级开始,就已经成为了班级女生的最青睐对象,女朋友都已经换了四个了。   我没女朋友倒还好,毕竟我不太在意这种事情。虽然因为外貌的原因,据说不少人看上了我,但是我都装傻拒绝了。   女朋友这种东西拿来做什么?和我抢小蛋糕么。   斯潘塞却有些羡慕伊森。   只是他来天生内向,不会主动。而因为体格的原因,斯潘塞不太受女生欢迎,就没什么主动一点的女孩子找上他。   而且最近他没什么心情交个女朋友,大多数心思都放在了戴安娜身上。   所以也只是羡慕羡慕伊森,并没有主动去争取这方面的事情。   其实我倒是觉得如果交个女朋友,也许斯潘塞会开心一些?   伊森每天就过的很不错。   我不知道。   在我确定未来职业的时候,我脑中的神秘力量又给我增加了东西。   继“诺曼的社交网络”“诺曼的储物柜”之后,出现了“诺曼的职业面板”。   我有些诧异。   这给我的感觉就是,自己好像是《龙与地下城》里的角色,有了自己的好友系统,有了自己的书籍背包,还出现了就职面板。   职业面板上的信息非常简单,我的名字,出生年月,然后职业那一栏暂时是一个灰色的选项,精神心理治疗师,而它的后面,标注着未激活三个字。   因为短时间内我发现这个职业面板并没有什么用,所以也就把它放在一边了。   这些小变化都只是生活中的插曲,或者说是剧变的前奏,真正让我和斯潘塞生活彻底颠覆的,是威廉的离开。   威廉离开了。   他消失了。   彻底从斯潘塞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除了‘席琳’之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在威廉离开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斯潘塞都不相信他消失了。   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威廉只是工作太忙,或者是紧急出差,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   斯潘塞不相信威廉会抛下他。   我也不相信。   但是戴安娜很清楚。   她十分冷静的告诉斯潘塞,威廉离开了,彻底离开了他们的家。   为此,斯潘塞和戴安娜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唔,他借住在我的房间里,他不可能离家太远,毕竟,戴安娜还在家,他不想戴安娜担心,也不想戴安娜万一出了事情,他不在家。   半个月后,威廉都没有回来。   我问过尤利,他毕竟也是律师,拉斯维加斯的律师圈子就这么大,尤利应该有威廉的消息。   然而尤利只是让我少管闲事,大人们的事情大人自己会处理。然后他就继续把自己关在了工具间里,捣鼓他那些奇形怪状的雕塑。   尤利十年如一日的惹人讨厌,哪怕他是我爸爸,这也不能改变我嫌弃他的事实。   后来告诉我威廉消息的,还是戴安娜。   她非常正式的和斯潘塞以及我谈了一次,让我不要再磨着父母或者姨妈姨夫去探寻威廉的事情,不要再打搅他重新开始生活。   她和威廉虽然没有离婚,但是的确分开了,也不会再一起生活。   威廉受不了一个得了分裂症的妻子,他为此忍受了十几年,已经受够了。   以后,就她和斯潘塞相依为命生活了,虽然可能会有很多困难,但是她会加油坚持下去,她会好好照顾斯潘塞。   斯潘塞在那之后,就再也不提威廉的事情了。   我有时候会怀疑,他是不是刻意的把威廉忘记了。   今天我们放学后,坐在公园里长椅上谈心。   我拉他来的,他最近一直不开心,我觉得总不能老是学校、家两天一线的生活,会闷出病来的。   所以趁着放学这段时间,拉着他到公园里走一走。   “诺曼,有时候真羡慕你,不想记得的事情,就可以彻底忘记。”斯潘塞说。   我告诉他:“但是痛苦永远不会因为遗忘而离开。我们只能坚强的去面对。”   “我很幸运,有你这个朋友。”这大概是斯潘塞说过的,最出格最坦白的话了。   我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带了一点点害羞,所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嘿,谁说我们是好朋友,明明是兄弟。如果你不嫌弃尤利的话,可以让他带我们一起去野营什么的。”   “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尤利吗?”斯潘塞对此十分疑惑:“你都不怎么提他的。”   “但是去野营总得带个大人去不是吗?他虽然一心扑在他那些奇怪的雕塑上,但是至少帐篷搭得还不错,据说当年追到我妈,就是靠着动手能力强。然而我却一点都没继承到这方面的天赋,这不公平。”我说。   斯潘塞听到我的话后笑了一下。   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唯一一次笑。 第17章 第十五篇日记   1991年10月22日 天气小雨   今天我和斯潘塞一起值日。   自从威廉走后,斯潘塞接受了父亲离开的事实,也接受了戴安娜的病有可能治不好的事实,他开始努力学习。   这不是说以前我们两个没努力学习,只是在斯潘塞全力以赴学习的时候,我才知道过去的我们,只能称得上喜欢阅读,算不上认真学习。   认真学习起来的斯潘塞非常可怕→_→。   至少,我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的阅读速度太快了,而我阅读速度快是快,却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记不住。   我想要学习各种书籍,依旧只能靠抄写。   可抄写的速度毕竟太慢了。   我问过斯潘塞,你这么努力学习做什么,我们的阅读范围早就远远超过同龄阶段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像是后面有人追赶一样,如此拼命。   斯潘塞沉默了许久,才告诉我,他想长大,快快长大。   而他觉得,不断学习,不断充实自己,不断在脑袋里填上知识就是快速长大的唯一途径。   哎,兄弟都这么拼命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奉陪到底了。   大概是我的怨念和渴望太强烈了,我脑中的‘诺曼的储物柜’出现了巨大变化。   迄今为止最重要也最剧烈的变化。   其实也是我无意识中才发现的。   现在我在阅读的时候,除非手写,依旧无法记下一些文字内容,这有些令人遗憾。但是只要在晚上睡觉之前,我把看过的书整本背诵下来,那本书就会出现在储物柜第一栏的‘书橱’上。而一旦出现在书橱中的书,即使我没有抄写,我也能记得它上面的每一个字。   虽然这些书其中的内容不像那些我手写下来的书籍那么理解深刻,融会贯通,但是我却把它们记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不会再睡一觉就忘了。   我终于有了跟上斯潘塞脚步的资本。   对于我来说,除了漫画小说这种类型的,其他种类书只看一遍就背诵下来并不容易。   一遍仔细阅读,我大概只能记忆五六成,想要通篇背诵,就需要我看三遍才行。   虽然比不上斯潘塞过目不忘,但是只要我花的时间足够多,跟上斯潘塞的进度不再是无法达成的目标。   我把自己储物柜变化的事情告诉了斯潘塞,他很高兴,然后……看书速度更快了。   第一次有点后悔。   身为朋友,果然彼此还是要保留一点点秘密,这对我们之间的相处有好处。   对于我们两个人的疯狂阅读,戴安娜乐见其成,露西娅和尤利不怎么在意,奥罗拉只是告诫我,不能做个书呆子,就她的上学经验来看,书呆子是最容易在学校里受欺负的。   其实在学校也这么多年了,大多数同学都彼此熟悉,我和斯潘塞虽然在学校里不是那种受欢迎的人,但是也没什么人不长眼来欺负我们。   我在一年级的时候就曾经教训过好几个人,还被请过家长,从那之后就在其他同学心中树立了我不招惹你们,你们也别来招惹我们的印象。   到今天,这种印象也应该挺深刻的。伊森说,那是因为我打架有一种不怕死的疯狂!   切,这个家伙的话不能全信,明明是我身手高超,他们怕了而已。   不过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拖着斯潘塞打算报个格斗兴趣班。   光坐着学习,不出门锻炼,对身体真的不好。   以前威廉还在的时候,我和斯潘塞还会打打棒球,我们的社区棒球队一直都没解散,有好几个成员还成为了棒球校队的正式队员。   除此以外,我在学校里也参加了篮球兴趣小组,偶尔会练练篮球,安娜姨妈喜欢篮球,我也挺喜欢的。   可是威廉走后的那段时间,我和斯潘塞两个都没什么心思继续参加集体活动,斯潘塞心情低落,我也跟着着急,最后我们就干脆退出了社区棒球队。   所以这个唯一的共同运动就停止了。   为了我们两个的健康着想,我决定一定要和斯潘塞开发一个新的运动项目。   在综合分析了时间费用场地等情况,考虑了我们两个共同的英雄梦之后,我最后决定选择报个格斗兴趣班。   只是到底选什么种类的格斗,我就一窍不通了。   斯潘塞拗不过我,最终同意了我的意见。   只是他也不知道挑什么,空手道、泰国拳击、柔道、合气道、跆拳道、中华武术等等,琳琅满目,种类异常的多。斯潘塞为此还特意到图书馆翻了一大堆资料,但是看得越多,他越不知道该怎么选。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非常不情愿的拖上了伊森。   伊森是学校橄榄球队的成员,平日里对于这些课外活动也比较了解,最近据说他刚好在找一些新鲜有趣的事情做。   伊森打橄榄球很厉害,是校队的主力选手,但是他纯粹是依靠天赋,平日里练习能逃则逃,本身对橄榄球的兴趣也是日益减弱。   用他的话说,他是为了在场边尖叫欢呼啦啦队才进橄榄球队的。   但是渐渐他也腻味了在橄榄球队里无脑的奔跑和碰撞,所以最近才想着课后能不能找一些其他事情做做。   啧。   最后我们三个进行了商讨。   唔,情况大致是这样。   伊森说,街头格斗招式自由实用,有一种暴力的美感,平时练习也方便,可以选这个。   斯潘塞说,街头格斗发源于□□街头火拼,迄今为止发展史也只有短短的数十年,根本没有完善的教学体系,并且招式过于讲究狠辣,风格野蛮,并不适合学习。   我说,你们说的都对。   然后伊森说,跆拳道看上去很精彩好看,经常出现在电影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斯潘塞则说,跆拳道起源于朝鲜半岛,早期是由朝鲜三国时代的跆跟、花郎道演化而来的,韩国民间流行的一项技击术。以脚踢、摔撞,以拳头打击为主要攻击方式。但是过于讲究套路,实战能力薄弱,也并不是锻炼身体的好选择。   我说,你们讲得都很有道理。   如此几次之后,我被斯潘塞和伊森两个联手镇压了。   他们不仅各自敲了一下我的额头,还揉乱了我的头发。   哼,我就知道,他们嫉妒我这一头金灿灿、美丽的好像阳光的头发。   金发碧眼,天生丽质,你们羡慕也是没用的。   最后我们三个挑选了空手道。   空手道看上去好像和跆拳道似乎非常类似,但实际上流派众多,教学体系全面,发展时间悠久,并没有太多的漏洞。而且也不仅仅是讲究‘手’上功夫。   当然,介绍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我们三个报的空手道班,最开始才没什么流派不流派的区别,只是每天练习一些招式、套路,然后彼此锻炼手上腿上的功夫罢了。   用授课老师的话说,现在都是打基础,只有基础足够了,才能继续练习下去。   不管怎么说,我和斯潘塞终于有了一个锻炼的活动,而不是一直都闷在家中,除了读书还是读书。   虽然我劝服斯潘塞的时候,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他是真的不怎么喜欢运动,更何况是这种‘动手’打架的运动,但是这一切最后还是有了理想的结果。   其实,我也思考过,我这种半强迫式的劝说,到底对不对。虽然我和斯潘塞是朋友,但是我没有权利去替他决定要过怎样的生活。   但后来,我想通了。   这不是强迫改变斯潘塞的生活方式,而是监督他改掉不良的生活习惯。   这两者之间,虽然看上去一样,本质却不一样。   就像有些孩子沾染了错误的坏习惯,父母总不能因为爱就眼睁睁看着不去管,他们要顶着孩子的讨厌,帮孩子改掉这些坏习惯才对。   虽然比喻有点奇怪,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我把自己思考的东西告诉了斯潘塞,他朝我笑了。   笑的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愣了一会儿。   他不是没对我笑过,但是这个笑容格外的不一样。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们真的长大了。   斯潘塞说:“诺曼,这不是强迫操控他人生活方式,这是关心。其实我自己知道不运动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对运动这件事非常不擅长,所以一直对它都很沮丧灰心,甚至有一点点逃避。”   “而你,让我正视了自己的弱点,并且努力去改变它。”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   “以后不要再自己胡思乱想这些傻念头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因为我们是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啊。”   我告诉他:“看在,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我会天天敦促你做些空手道的课外练习的。”   我没感动。   都是朋友,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感动的。   嘻嘻,所以现在留校做值日的时候,他把原本应该我做的擦黑板抢去做了。   还很讨好的说,刚好赶不上校车,我们等下刚好可以去书店一次,买最新的漫画,同时再挑一点感兴趣的书。   我故作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欣然同意。   但是敦促他天天做课外练习的计划,我一定不会改的。   虽然我们两个都有了各自的学习目标,也对未来有了不同的规划,但是这些终究不会让我们变成学习的俘虏。   因为家人朋友依旧,而生活还在继续。 第18章 第十六篇日记   1993年8月16日 天气晴   露西娅举行了盛大的派对。   理由?   她的天才儿子跳级上了拉斯维加斯高中。   我今年,十二岁。   当然,身为派对理由,我只在刚开始的时候露了一次面,之后就直接窝到斯潘塞家去了。   露西娅只是要个举行派对的理由,有个能够炫耀的平台。   当然她也很高兴我现在取得的成就,并且非常大方地奖励了我一笔丰厚的零花钱。   我和斯潘塞的小金库又增加收入了。   唔,小金库什么的,大家应该都有吧。伊森还有几个小猪储蓄罐和一个带锁的铁盒子呢。   当然我和斯潘塞之间之所以牵扯上了金钱关系,纯粹是我不擅长管理自己的零花钱。   零花钱到了我手里,不是东买西买一些完全不必要的东西,就是胡乱塞在哪个角落里,然后彻底遗忘。非要等到某天打扫房间,才会翻出来,经常发出,啊,原来我这里藏了钱之类的感叹。   而斯潘塞不一样。   他对数字有着非常强的敏感度,所以成为了我们两人之间,最好的理财师,他不仅将我们两人的小金库打理的井井有条,账目清晰明了,而且还有一些理财方案。   别小看斯潘塞,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因为对数字十分敏感,所以在经济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反正我们两个小金库从来没亏过钱。   原本我和斯潘思对于零花钱真的没什么概念,主要是平日里花钱的地方除了漫画之外,很少。而我们需要阅读的书籍,不是从图书馆借阅的,就是家人掏钱购买,所以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金钱这个东西正式进入我们两个人的概念里,是从威廉离开开始。   威廉虽然离开了家,但是他并不是和戴安娜离婚,所以依旧每个月都会支付瑞德家的账单,负担家里的开销,在金钱方面,他没亏待无法工作的戴安娜和还未成年的斯潘塞。   只是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瑞德家里没了一个人,很多地方都会不方便,特别是斯潘塞手很巧,但是他却非常不擅长体力活儿。所以为了照顾兄弟,本大爷从南瓜灯都不会刻的手残,进化成了换灯泡、修插座全能的修理小能手。   我觉得,我现在取代了威廉,成为了戴安娜和斯潘塞的守护骑士。   种种原因下,我和斯潘塞正式建立起了小金库,统一交给斯潘塞打理,花销也会有固定计划。   其实我们两个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是小金库的资金来源还是蛮多的,家长给的零花钱只是其中一部分。   除此以外,还有斯潘塞和我参加一些比赛得到的奖金。每次奖金的数目都不大,加起来也是非常可观的。   另外斯潘塞偶尔会动手做一些手工模型,主要是为了验证某些物理理论而制作。他使用过后,会对制作出来的模型立即失去兴趣,原本都是当做垃圾丢掉的,后来戴安娜给这些模型上色,然后在模型专卖店卖出去了。赚来的钱戴安娜会抽走三成,剩下的交给斯潘塞,并非常骄傲的告诉斯潘塞,这是他赚来的。   至于我,除了零花钱、比赛奖金外,偶尔会在网上接一些翻译单子。对于我来说,学会‘写’一门语言并不是难事,因为基本上抄写一门专业的字典,就可以解决问题。不过学会‘说’并不容易。但就算这样,会写也足够我借用露西娅的身份在网上兼职了。当然,这种工作只是偶尔做做,我的时间要用来学习,还要抽空每天练习空手道,计划都很紧的。   其实斯潘塞也兼修了法文、意大利语、俄文等,只是他不喜欢上网,讨厌网上那些网站,所以根本不会接触到这种兼职方式。   而除了这些常规方法,我和斯潘塞今年暑假刚开发了一种新门路。当然,这个方法只玩过一次。   唔,事先声明,是斯潘塞先提的建议。   他最近在钻研零和博弈论方面的一些东西,再加上我们可是住在拉斯维加斯哎,这里遍地都是赌场,所以他去试了试博弈游戏。   拉斯维加斯号称赌城是有原因的,这里赌/博行业是合法经营产业,税率极低,所以赌场、赌局遍地开花。有正式的,非正式的,规模大的,路边摊的。   除了外地来的游客一定会选择在赌场里玩一玩,本地人也大多数会小赌怡情一下。不过外地游客大多数都是去那些有名、正规的赌场。大部分职业赌徒则会游荡于各种大赌场之间寻求刺激。本地休闲的玩家,则一般是光顾一些酒吧、旅店、临街店面里摆放的角子机,或者是参加没有专业荷官临时组织起来的小赌局。在拉斯维加斯,你可以经常看到一群朋友,喝着啤酒,在酒吧里玩一些赌/博机。   做了十二年好孩子的我们,就去了一家星级酒店的娱乐区。   混进去的时候,我们两个伪装成了一对夫妻的孩子。   贼刺激。   然后随即我们进了娱乐区,在兑钱设备上换了一堆硬币后,斯潘塞就找了一台老虎/机,和机器玩起来。这里的机器不像赌场那样使用筹码或者代币,所以很适合我们这种偷溜进来的。   机子的玩法很简单,就是押注,然后拍花色,如果花色相同的话就算赢,而不同的花色对应着不同的赌注倍数。   看上去这种方式,纯粹是看运气,和幸运大转盘一样。   我告诉斯潘塞,据说这种机器都有什么后门之类的,会把赌赢的几率调的很低。   而斯潘塞对我说,不管机器的玩法是什么,都脱不开数学计算模型,他只要比这机器多算一步,就可以推算出它的运算模式,然后战胜它。   那天斯潘塞在试过了几台机子后,挑中了其中一台,然后又和它玩了数十盘,最后以最高额度押注压中了大满贯。   奖金金额直接翻到了四千美金。   比我们两个小金库建立以来的总金额还多。   斯潘塞也被惊呆了。   后来我们两个拿着机子吐出来的奖金券,在旁边的现金兑换机上换了钱,直接打的士狂奔回家。   这件事我们没有告诉家长,当然后来也没有再做过。斯潘塞依旧勤勤恳恳的打理我们的小金库,我有空了依旧十分勤劳的去网上接一些翻译的活计。   赌/博赢来的钱太过虚无缥缈,而且,非常容易引来麻烦,这不符合我和斯潘塞的人生规划。   斯潘塞的天赋,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   最近两年,我和斯潘塞两人虽然依旧在一起学习读书交流,但是我们阅读的范围却有了比较大的分歧。   随着学习深度不断加深,这是必然的。   斯潘塞阅读的范围,除了一些人文地理类型的书籍,更多的偏向了数学、物理和化学方面。他对这些本身也很感兴趣,对于他来说,解开一道数学难题就好像是一场令人尽兴的游戏,非常让人身心愉悦。   而我为了早日激活自己的‘精神心理治疗师’职业面板,更多的阅读内容开始偏向生物、化学以及心理学这些方面。而且,在了解了世界各地所有古老医疗体系均是从草药学开始发展后,我的阅读书单后,还加上了各国的植物介绍书籍。我对植物真的挺感兴趣的。   当然,我和斯潘塞还是有很多共同兴趣的,也依旧凑在一起讨论,比如推理小说,比如地理,还有古典文学作品,看这些书籍算是某种课间休息。   偶尔我们两个也会为了一个问题争论起来,斯潘塞说话语速快,嘴皮子很利索,每次都甩出来一大堆数据,我经常败下阵来,然后我会一天不和他讲话。   就是要憋死他啦。   今天的派对大概会很晚结束,我就没回家,露西娅已经习惯了,她知道在哪里找到我。   戴安娜已经睡了,她是个作息时间很准时的人。   而斯潘塞正坐在我对面的书桌旁,就着灯光在看一本《拓扑学奇趣》,十分专注。   我就瞄一眼,并不是很感兴趣。   因为几何涉及到的不仅是数字计算,更有图形记忆以及抽象变换,我学起来非常非常困难,比记忆生物细胞图困难多了。   所以,我对几何不感兴趣真的很正常,我又不是抖M。   唔,时间不早了,我和斯潘塞明天还要上学,为了保持精力,以便尽快适应高中的学习生活,就拉他早点睡吧。   学习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么。 第19章 第十七篇日记(上)   1993年8月23日 天气晴   两个矮子在一群五大三粗的高个子里是什么感觉?   感谢川本老师这两年以来的不断鞭策!   川本雅彦老师是我和斯潘塞以及伊森的空手道培训班的指导老师。   严肃,认真,又非常谦和。   他对空手道文化有着非常深刻的研究,也是他改变了斯潘塞对于空手道暴力、粗鲁的印象,让他愿意每天空出一点时间,坚持练习空手道。   虽然这种练习没有改变他的体格,斯潘塞并没有长成美国队长的趋势,但是至少常年练习,让他一定程度上脱离了某种一吹就倒、特别让人想欺负的柔弱气质。   噗,我不是在嘲笑他。   他现在比我矮了不止2厘米。   为了这个事实,斯潘塞失落了很久。我觉得他努力练习空手道,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管怎么说,我和斯潘塞两个在一群荷尔蒙激素爆棚的同学当中,开始了高中求学生涯。   但是我知道,这段求学经历并不会一帆风顺。   这并不难预测。   我和斯潘塞是跳级上的初中,但是因为与初中同学彼此年龄相差不大,班级指导老师也是个非常睿智的老师,调解学生之间的关系非常有一手,所以我和斯潘塞短暂的初中生涯过得还不错。   但是高中不一样。   我们与高中同学年纪相差的比较大了,他们都正处于发育阶段,身形比我们两个高出很多。同时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又都是躁动不安的中二时期,最喜欢受人敬仰爱出风头,这其中还掺杂着男女之间的小情绪等等。   所以,我和斯潘塞两个矮子在同学当中,就是个纯粹的异类。   而且,我觉得,我可能比斯潘塞更惹人讨厌一点。   因为外貌。   我的外貌很符合大众审美,但是在现在高中同学群体里,这种好看的外貌起不到正面作用。   女生们虽然不会对我产生敌意,但是她们也不会产生善意,少女们更喜欢长的高高帅帅、运动犀利、吃的开的风云人物。   除了帅,我也只有一个成绩可以拿得出手,所以姑娘们偶尔大概会摸一把我的头发,问我洗发水哪里买的,擦没擦护发素,却绝对不会为了我和其他男生起什么冲突。   但是她们不产生敌意的行动,就已经引得男生们对我不满了。   少年人在这个年纪,会怼天怼地怼空气,觉得任何生物都会妨碍到他们的终身幸福。   这种微妙的气氛,我也很无奈啊。   去他的青春荷尔蒙。   虽然我比斯潘塞更惨一点,但是这不代表斯潘塞就受欢迎了。   他个子比我矮,还很瘦弱,又是个内向的人,在加上我们两个的成绩在班上包揽了第一、第二,彻底压得那帮大个子抬不起头,这些种种都导致了斯潘塞又恢复到了幼儿班时候的待遇。   下课放学后,他被人围炉了。   高中开学没多久,我就又被请家长了。   校长的脸都青了。   我和斯潘塞是他特意收进来的‘招牌’,为了以示学校对于天才学生的嘉奖,还减免了我和斯潘塞的学费。   没想到开学还没过多久,我就和三个同学打起来了。   校长现在大概既讨厌那三个大个子的粗鲁恶劣,又不满我不自量力的挑衅。他觉得我告诉老师来处理这一次的冲突才是正确的做法。   这样就不会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还彻底把事情闹大,影响到学校的风评。   我可不管校长是怎么想的。   斯潘塞在我来之前,还试图和这三个摆明了上门找事的家伙讲道理。   他们脸上的笑容,说话的口吻,手中的举动,哪一点像是来讲道理的?   可是斯潘塞就是这个个性,他不喜欢暴力解决问题。   当然,我一点机会都没给那三个,根本没有先礼后兵的说法,上去就干。   我生气了。   快被气炸了。   因为斯潘塞被其中一个大块头打了一拳。   我收到斯潘塞被围的消息太晚了,赶过去的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两年多空手道练习有了效果,斯潘塞勉强避开了眼眶,只是脸颊被袭来的拳头擦出了一点淤青。   可是,我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这种脑袋里都是稻草的大块头比得上斯潘塞一根头发丝儿?   我和那三个家伙打的很凶。   他们块头大,力气大,似乎平时体育成绩也不错,身手很敏捷。   而我,这两年的空手道不是白练的,虽然处处吃亏,但是好歹一打三暂时打成平手,互换了一波伤势。   斯潘塞很着急。   他是个完全没有攻击性的人。我拉着他坚持练习空手道,本就不是为了逼他学会打架,他能避开刚开始的那一拳,我已经觉得川本老师这两年坚持不懈的洗脑效果真的很强了=_=。   我们打架的地方比较偏,在教学楼的东北角的林荫道上,那里没什么建筑,只有一片不大的小花园,草木茂盛。   这地方是斯潘塞刚开学和我逛校园的时候发现的,他喜欢午休的时候来这里看会儿书。教室里比较吵,而斯潘塞不想浪费空闲时间,所以这个午休活动就固定了下来。   我并不是一直都跟着过去,偶尔会去学校外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学校的午餐令人不敢恭维。   今天我刚好照旧去便利店买点果汁没有跟着,结果就出事了。   这几个人一定是早就摸清楚了斯潘塞的行程,查清楚了我的动向,才如此胆大妄为。   我虽然身手还马马虎虎,可是毕竟年纪比那三个差很多,力气上吃了很大的亏,渐渐开局的优势消耗殆尽,彻底落于下风。   脸上破了相,右手手指有一根脱臼,左脚崴了。   然后,我们四个打到一半就停手了。   不是因为斯潘塞跑去把学校保安喊过来了,而是我牙齿掉了,然后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那三个吓呆了。   吐血什么的,有点严重,能进拉斯维加斯高中的人,也不会想彻底断送自己的前程,打架斗殴和人身伤害有着明显不一样的后果。   其实这颗牙掉了,到不赖那三个稻草包,我换牙而已。   当然,这话我不会在校长老师以及家长面前说。我吃了这么大的亏,却只是把那三个摔了几个跟头,磕破了一点皮。   这亏吃下去,能忍?   不能。   所以在校医那里初步包扎后,我直接去校长办公室现场卖惨了。   我们五个的家长都被喊过来了。   本来三个大块头和我这个‘小孩子’打架就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只是那三个大块头的家长似乎都有头有脸,就想以和为贵,息事宁人,付钱了事。   戴安娜和尤利这次坚决站在了我们这一边,看我们两个受害者的决定。   不过校长和老师都偏向于和解,他们说出的理由是,我也动手了,双方都有责任。   其实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   我不同意。   医疗费肯定是要陪的,但是就这么轻松放过那三个稻草包可不行。   所以我眼泪汪汪的向所有人诉说我不同意的理由。   这才刚开始上学,还没到半个月,就有人找我和斯潘塞的麻烦,如果我被打成这样,毁容、断手、断脚、腹脏受伤都只是道歉赔医疗费了事,那么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事情。   做错事情付出的代价太小,就会有人不长记性,重复犯错。   我的卖惨表演似乎很成功过。   校长老师、三个大块头以及他们的家长被我威吓住了,一句劝解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就是卖惨成功的有点过头,戴安娜和斯潘塞都吓得抱住我不停的流泪。   然后戴安娜拿出她聪慧坚定的一面,斩钉截铁的对尤利说,我们转学,这个学校太危险了。   尤利看了我一眼。   总觉得我这个父亲在不该聪明的时候就突然聪明了。   看什么看,我受伤很严重的好嘛。   尤利虽然只是个律师,但是在查探伤势方面有自己独特的方式,他大概是看出,我的伤势看着凄惨,被描述的可怕,实际上并不严重。   不然我怎么可能安稳坐在这里讨价还价,早直奔医院了。   他虽然看出来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尤利脾气是不好,但是他不是不知变通的傻子。   可是,斯潘塞哭的眼泪都停不下来。   小哭包很自责。   我明白他的想法。   按照一般少年人的观念,斯潘塞身为我的朋友,无论情况怎么样,在我为了给他出头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他都该站出来帮忙,一起和朋友共患难,而不是临阵脱逃。   虽然请保安来阻止更加理智更加正确,但这也给了朋友一种被抛弃只能孤军奋战、好心没好报被背叛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一般少年人的想法。   可我和斯潘塞都不是一般的人。   不过斯潘塞虽然理智上知道应该去怎么做,他做出的选择是对的,但他觉得单独离开,害的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他自己没用,一切都是他的错。   更何况,这件事的起因看上去本来就是他的问题,我只是被他牵连了而已。   朋友因为自己而受伤,是斯潘塞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他现在肯定在想,如果他能力更强点,如果他没有不小心被人围住,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我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所以,斯潘塞才会抱着我,哭的很厉害。   小哭包。   笨蛋。 第20章 第十七篇日记(下)   戴安娜不放心学校的安全性,决定替我们两个转学。只是她在询问尤利意见时,尤利劝了劝她。   拉斯维加斯高中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高中,而且,就算转学,也不能保证转过去的学校就一定没有坏同学欺负人,霸凌本来就是常见的学生问题,并不是换学校就能彻底解决的。   戴安娜有些松动,她自然明白,尤利说的话是对的。   然后尤利就又拿话堵校长的口,说,拉斯维加斯高中一向以公正、严明、纪律著称,这次有人以身犯险也只是一时糊涂,只要这件事处理得当,想必以后不会在发生学生欺负同学的事情。这样一来,待在拉斯维加斯高中倒比转到其他学校更安全一点。   为尤利鼓掌。   虽然听露西娅说,尤利做律师很不成功,还是专门负责刑事相关的案子,替别人脱罪的那种非常不讨喜的辩护律师。   钱虽然赚的不少,名声却烂透了,朋友都分道扬镳,事业更是一降再降,而且拉斯维加斯从警察到地检官都精明能干,尤利的案子成功率非常低,恶性循环之下,最近几年的发展几近停摆。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尤利也许只是脾气坏了点,口才还是非常符合他的职业特性,十分了得。   他这一番话,非常得体,彻底堵死了校长其他想法的途径,还保持了风度。   事业不成功,果然是选择错了工作范围,和罪犯以及疑似罪犯的人打交道,可不容易。   在我们的坚持和尤利的劝说之下,校长最终对草包三人组做出了记过处分。   三草包的家长中有一个西装革领、高傲无礼、说话拿鼻孔对着人、看上去似乎有钱有势的中年啤酒肚男人,他在校长宣布了对三草包的记过处分后愤愤不平,觉得处理太重,在档案上给三个孩子添上这一笔,无异于是在孩子们的前程上蒙了一层阴影。   他喊着要请律师。   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家伙不过是随便喊喊,我受了这么重的伤,真喊律师来就必然惊动警察,到时候就不是记过能了事的,说不定还会给几人身上背个刑事记录。   尤利直接递给了他一个名片。   一直摆架子的西装家长不吱声了,最后无奈接受了这件事的结果。   然后我直接被尤利、戴安娜和斯潘塞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急症室,校医只是给我的伤势进行了应急处理,虽然我自认伤势不重,不必要去医院,但是其他人可不同意。   就当卖惨卖全套吧。   脸上的伤有些红肿,还破了点皮,很毁容。但是我身体复原速度很快,想必没过几天就会消下去,校医处理的时候就涂了双氧水和消炎膏,到了医院医生瞄了一眼,就说问题不大。   至于崴了的脚,其实到医院时已经不疼了,只是在戴安娜和斯潘塞的坚持下,又拍了个片,医生也宣告没有大事。   而掉了的牙……尤利看过了,新牙已经冒出了一点点头。   其实除了手指脱臼麻烦了一点外,其他伤都没什么。所谓的断手、折脚、破相、内伤,只是我说来吓唬人的。   不过医生给我手包扎的时候包的很紧,主要怕我乱动造成二次伤害。脱臼这种伤很容易形成习惯性,还是小心为妙。   而我脱臼的刚好是右手的中指,根本写不了字。   既然我能写下日记,当然是想出了其他办法。   嗯,我换左手写字了。   字很丑,写的速度很慢。   斯潘塞知道我每天都要写日记的,本来他想帮我。   这怎么可以!   不可以。   我在日记里偷偷喊他笨蛋、小哭包,偷偷吐槽他软萌可爱像女生,偷偷记录了他一箩筐的糗事,怎么可以被他看到!   万一他在帮我写日记时挟私报复,根本不描述我今天的英姿,今天的聪慧,今天能进奥斯卡提名的演技,只说我被打成狗怎么办!   明天起来我会当真的!   一打三这种能吹一年的成绩,我一定要亲自仔仔细细地记下来,绝对可以开心一整年。   我们一行人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刚刚中午,奥罗拉听说了我的伤势,连呼了三声上帝,然后就忙前忙后的开始准备美食抚慰我的小心灵。   然后我们几个一起在家用了午餐,尤利下午还有工作,直接先离开了,戴安娜和斯潘塞就留了下来,斯潘塞更是信誓旦旦的要照顾我。   我眨了眨眼睛,回忆了一下斯潘塞这个小懒鬼的过往事迹,一箩筐糗事里并没有他做家务做成灾难的前例,所以我欣然同意了身边跟个小男仆。   噗。   哦,亲爱的斯潘塞,身为贴身男仆,你该为我倒一杯果汁。   哦,亲爱的斯潘塞,身为贴身男仆,你该为我送上一碟黄油松饼。   哦,亲爱的斯潘塞,身为贴身又贴心的男仆,你要充当我的右手,陪我一起玩会儿电子游戏,比如打个副本什么的。   我作天作地了两个小时后,除了笑死了戴安娜和奥罗拉,还彻底惹毛了斯潘塞。   不过这样也好,他终于不是那一副愧疚的好像要把世界都捧在手里送我的模样了。   这件事,根本没有谁欠谁,也不必愧疚来愧疚去。   我们本来就是比亲兄弟更兄弟的好朋友,算的太清楚,可不是一件好事。   被惹毛了的斯潘塞依旧没有什么攻击性,不过是恶狠狠的瞪了我几眼,然后低声跟我说,小金库的钱可是他在管。   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现在我花零花钱可是要打申请的。   然后换我瞪他了。   结果这个家伙,居然拿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十分认真的说,诺曼,你果然像一条小金鱼。   生气不自觉鼓腮帮子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吗?!   臭瑞德。   然后斯潘塞为了我不老惦记着拉他打电子游戏,回家把高年级的旧课本取了过来。   这些旧课本是斯潘塞在旧书店淘的。   拉斯维加斯并不是一座历史味道很浓的城市,这里浮躁、纸醉金迷、五光十色,到处都是新建的高楼大厦以及街道,各种现代化的商店遍布每一个角落。   旧书店这种店铺,听上去像是六七十年代的东西,对现代的人来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现在图书馆、连锁书店、报刊亭、超市等等完全可以满足一个正常人的日常阅读所需,再加上电脑与网络已经很普及了,更多的人选择在网络中寻找自己想要的书籍。   旧书店这种不入流的地方,早已消失在了人们的生活中。   我和斯潘塞发现旧书店,也是偶然。   学校里曾经布置过一个社会调查任务,课题自选,斯潘塞和我都选择了垃圾处理、环境优化这个题目。   后来就认识了维恩老头。   维恩经营着一家废品收购站,他的先辈据说是来自犹他州的淘金者,后来就在拉斯维加斯扎根居住下来。   这个废品回收站是维恩十几年前开起来的,那时候这一块儿还是空白,他靠着这个生意赚够了养老钱。只是他到了退休年纪后,家里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生意,老头儿只好推迟了退休的打算,继续把他的生意做下去。   除了废品回收站,维恩名下还有一家旧书店,就在废品回收站对面。   维恩是在废品回收的时候发现,很多报纸、旧书籍都被人随意抛弃卖掉,非常可惜,才有了开家旧书店的想法。这么多年来,旧书店的生意有好有坏,到了现在,几乎只能维持收支平衡,根本不赚钱。   但是维恩还是把店保存了下来,因为他觉得,书籍并不是废纸,它们永远也不会成为过时的废品。   后来这家‘维恩的旧书店’就取代我们社区外的便利店,成为了斯潘塞最喜欢逛的地方。   斯潘塞取来的这套高年级课本,就是他淘来的,才五十美分。   我们可不止在旧书店里淘到课本,还有一些古旧的漫画、大块头的专业书籍等等。甚至,斯潘塞还发现了一些非常有价值的杂志。   当然不是花花公子这种,而是《自然》和《科学》这种。这两种杂志因为发行量的原因,旧杂志几乎找不到,斯潘塞想要很久了。   花花公子这种有价值的杂志,早被维恩老头自己收集起来了。都放在了旧书店的仓库里,他曾经炫耀过,可全了,还说可以偶尔借给我们开开眼。然后还喋喋不休的批评现在花花公子上那些越穿越少的女模特,说她们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却没有足够迷人的气质。   比起一般的人,维恩老头早就过了只看皮囊的年纪,现在他可是既要看皮相,又要要求内在气质,对于花花公子的封面女郎,要求越来越高了……   斯潘塞把高年级的课本取来,当然不是给我家桌子垫桌脚的,他是来和我一起学习的。   跳级这种事情,并不是说跳就跳,终归中间还是要有个学习过程,只是我和斯潘塞将这个过程缩成了最短,才有了现在拉斯维加斯惹人讨厌的‘天才双星’。   这个绰号可不是我们自封,而是那些没什么品位的同学强加在我们两个头上的。   说实话,第一次听到,我还挺美滋滋的。   面对抱着厚厚一沓书的斯潘塞,我很无奈。   而斯潘塞毫不留情,把数学课本翻了出来。   他要辅导我几何方面的课程,其他课程还好说,唯有几何,我能跟上斯潘塞升学的脚步,纯粹是他给我开小课。   因为不擅长,所以很讨厌。   所以我很认真的说:“斯潘塞,我们换个事情做吧,打发时间的方法有很多。”   在学习方面毫不留情、铁血无比的斯潘塞,十分冷酷的拒绝了我的提议。   然后我在几何广博的海洋里,畅游了一下午,不游还不行,旁边有个小渔夫正挥着教鞭虎视眈眈呢。   呜呜,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 第21章 第十八篇日记(上)   1993年10月9日 天气晴   今天是斯潘塞的生日。   戴安娜最近有点忙碌,她在积极求医,刚新换了个主治医师,听说是这方面的权威。   她和斯潘塞约好了,要一直一起生活,她要照顾自己的儿子,所以她积极治疗,表现的非常乐观。   但我觉得她的这番忙碌,不是为了自己治病,而是为了安抚斯潘塞。   戴安娜内心深处,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病根本治不好,可是她又不想斯潘塞担心,所以才会努力医治。   戴安娜身上带着某种天然的文艺和忧郁,这可能和她的职业有关。所以她一点都不乐观,很容易就陷入情绪低潮。   我觉得这对她的病情不好,可是除了和斯潘塞两个一起哄哄她,调节调节她的心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我看了很多的心理书籍,然而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真的是除了陪伴,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自己不抱任何希望的这种事情,戴安娜当然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之所以这样认为,是看了戴安娜在花厅书架上收藏的那些剪报。   剪报有好几大本,除了照片之外,还有戴安娜凭借回忆画出来的简笔画,斯潘塞写的作文等等。   做的很用心,只要翻开一看,似乎就可以完全了解自出生起斯潘塞到底经历了哪些事情。第一次哭,下棋下输了,去看马戏团,想当电影院门口卖爆米花的小贩……   上面还有我,我和斯潘塞一起做小实验,万圣节穿着骑士和弓箭手的服装去街上讨糖果,一起练习空手道等等等等。   斯潘塞看到这一本本厚厚的剪报,仅仅认为是戴安娜的记录习惯,就和普通家庭里的照片集一样,是一种纪念性的举动。   我却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的日记。   现在我的日记已经有好几箱子了。   其实戴安娜和我一样,怕自己忘记,所以才要将一切都记录下来,和一般人的照片集并不一样。   如果不是深知自己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戴安娜又怎么会花费这么多心力去做这些剪报,真的单纯做纪念的话,照片就足够了。   她是觉得自己治不好了,或者是认为治好的几率很低,才会这么做。   当然,我并没有向斯潘塞说出我的想法。   我觉得他这个误会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我希望斯潘塞能一直继续误会下去。   我和斯潘塞的学习进度很快,高中课程已经完全不能满足我们两个了。当然,这和斯潘塞的努力分不开,一些我不擅长的部分,斯潘塞会先自己自学通透,然后再辅导我。   他虽然不说,可是我明白,他不想我落后,因为一旦我们的进度不一样,就代表着分别。   斯潘塞一点都不想与我分开。   我也不想。   我们彼此在一起,算算时间,如今已经有八/九年了。   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志趣相投,心灵相通。   分开?   怎么可能舍得。   伊森曾经和我们一起跳级念初中,他本来是想打算也跳级和我们一起上拉斯维加斯高中的。   但是,他家去年搬走了,去了哥谭市。   为此斯潘塞非常担心,位于美国东海岸新泽西州的哥谭,是美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毒贩、杀人狂等等犯罪分子层出不穷,并不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定居之所。   然后我安慰他,拉斯维加斯还号称罪恶之都呢,这里也不是遍地都是坏人啊。   我的红名单这么多年来,也就十来个的样子,增长速度并不快。   考拉伊森走后,我和斯潘塞都少了个能常见面的朋友,非常惆怅,但是现在周遭环境如此不友好,我们想要再结交一名朋友,有点困难。   所以这种情况下,斯潘塞和我越黏越紧了。   这也难怪伊森会在电话调侃,我们两个简直像连体婴儿。   其实伊森虽然和我们分开了,但是我们和他还是经常联系的。我和他大多数时候是通过电话沟通,而斯潘塞比较古典,他喜欢写信,所以经常寄信给伊森。   我吃醋了。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吗,他都没给我写过信。   为此,斯潘塞特意写了一封信给我。   哈哈哈,被我夹在日记里保存起来了。   果然,就像是万圣节一样,会捣蛋的孩子有糖吃,不和斯潘塞多捣蛋几次,他才不会给我写信呢。   他刚开始拒绝的时候还说,他害羞。   明明每天都会见面,却非要写信,斯潘塞觉得就算是他打算写,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写些什么才好。   亲爱的斯潘塞,我天天写日记写的内容可丰富了,怎么会没内容可以写呢。   我想让斯潘塞好好练习一下写作这项技能,就从经常写信给我开始好了。   学习之余,我和斯潘塞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经历了之前的一场校园暴力事件后,学校里的同学虽然没有再为难我们,但是态度却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他们无视了我们。   我不敢想象,如果是我或者是斯潘塞单独一个人处于这种冷暴力的环境中,会是怎样的情景。   我上个周日日常去拜访安娜姨妈的时候,把学校里的烦恼告诉了吉尔,他曾经也是天才学生,一定也遇到过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我向他求助。   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吉尔恍了一下神。   那个瞬间,吉尔的神色非常复杂。   不过,他的失态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然后吉尔讲述了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在中学里,我是个幽灵。”吉尔姨夫说。   吉尔姨夫说,在这方面,他能给我的建议很少。   因为他并没有跳级,虽然中学时期的他,因为体态不灵活,而成为了被同学漠视的幽灵,但是那些算不上冷暴力,他和同学偶尔还是有一些交流的。当然那些交流就是很日常的你好、今天学校的午餐是什么之类的。   吉尔出生在洛杉矶,那是个繁华的大都市,忙碌快速的生活节奏,冰冷耸立的高楼大厦,四通八达的柏油马路,构成了吉尔最初的人生记忆。   “我的父亲是一位教授植物学的教授,而我的母亲是一位艺术家,以绘画为生。他们的教导给了我最初对自然生物和美学的兴趣源头。但是在洛杉矶这样一座以金钱铸造的城市里,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不值得重视的东西。”   “诺曼,你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兴趣相投的朋友,你们彼此可以沟通,结伴而行,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我,在那个时候,并没有你这样的运气。”   “虽然对于你们现在的处境我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我想,只要你们两个拥有彼此,那么无论什么样的困境都能闯过去。如果现在无法处理这种情况,你可以选择先将它搁置,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同学中总会有人接受你们,从而打破这个僵局。”   吉尔姨夫很少说这么多话,他和斯潘塞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一个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一堆数据能砸的你头晕。而另外一个,则若非有必要,绝不开口,如果能简短讲述,绝不会浪费唇舌。   我很感动,内心的烦恼似乎也随着吉尔姨夫这么多的话而渐渐消散。   吉尔姨夫果然是爱我的。   哎,那我就不担心他和安娜的婚姻问题了。   并不说他和安娜出现了婚姻危机,只是最近总是在电话里听外婆唠叨,安娜好不容易又嫁人,却一直都没给对方生个继承人,这不利于一个家庭的稳定。   我有点担心而已。   不知道我期盼的表弟表妹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当然,现在越来越多的夫妻选择了丁克,我尊重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只是,果然,我还是希望有个表弟表妹的。   我的心塞还有吉尔姨夫开解,斯潘塞却只能默默的什么都闷在心里。   他不想让这种心情困扰戴安娜。   自威廉走后,他与父亲这一边的亲戚彻底没了来往。而戴安娜这里,只有一个弟弟,可是斯潘塞这位丹尼尔舅舅,已经过世了。   除了我,他没有任何可以倾吐烦恼困扰的人。   我是非常欢迎当斯潘塞的心情垃圾桶和烦恼解决人。但斯潘塞在我这里有某种奇怪的执着,他并不喜欢把所有烦恼都和我分享,而是闷在心理自己想办法解决,颇有一些报喜不报忧的味道。   我就这个问题和他谈了好几次,但是他每次都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_→。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能任由这头倔强的小鸵鸟继续把头埋在沙子里。   所以,今天他生日,我打算办个盛大的生日宴给他。不管心情怎么差劲,如果生日过的热闹,想必心情一定会变好的。 第22章 第十八篇日记(中)   今天一大早,我就已经爬起来了。   检查前几天在超市里买的材料。   没错,我打算自己做个生日蛋糕。   为此我已经背了好几本甜点菜谱。   我当然也想奥罗拉能在一旁指导一下我,可是今天是双休日,她不在。   而还在睡懒觉的露西娅,并没有什么做蛋糕的天赋,完全指望不上。   所以,作为新手,我无所畏惧的上路了。   烤蛋糕坯还好,步骤简单,我只要一步步做,并不算困难。只是,可能是糖有点多,所以甜度高了些。   为难的是下一步,涂奶油和设计蛋糕装饰图案。   涂奶油就算了,呼了厚厚一层泡发奶油后,虽然有些地方不那么平整,但是样子出来了。   可装饰图案我就完全没辙了。   当时我对着乱七八糟的厨房和半成品蛋糕,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QAQ,奥罗拉,我需要你。   当然,奥罗拉并没有来。   所以,最后我不得不捏着蓝莓和草莓果酱,自己画了一幅丑了吧唧的画,就是两个火柴人手拉手的那种,然后写了‘献给最可爱的瑞德’和‘生日快乐’两行字。   最后为了拯救我无可救药的画技,我拿出了草莓和芒果,一个剖成两半,一个切成小块,然后在画的周围摆了一圈。   做好后,我自我欣赏了一番。   其实忽略背景画的话,卖相挺不错的。   这已经是我最高的水准了,要知道,当年我可是个连南瓜灯都不会做的手残,已经很进步了好嘛。   蛋糕做好后,露西娅也起床了,她没做早餐,直接拿着我做蛋糕坯剩下的不规则角料当做了早餐。   其实露西娅是个甜食控,我早就发现了,只是她怕胖,很在意身材,所以平日里关于这方面控制的很严格。   我并没有继承她的甜食控,我只是某些口味和露西娅有些重合。   她对于我要替斯潘塞举办生日宴的决定没有异议。   露西娅心中有些可怜斯潘塞,也有些同情戴安娜。   这大概是社区里许多主妇的观念,毕竟被丈夫爸爸抛弃什么的,总是令人感慨的。   虽然这种心理似乎带着一些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幸灾乐祸,但是我了解露西娅,她人是有些势利,却并不是个恶劣的人。   毕竟,露西娅和安娜可是亲姐妹。   尤利最近似乎突然忙了起来,人不在家,所以没有办法参加这次的宴会。   露西娅说他前段似乎是完成了一个大委托,赢得很漂亮。顾客原本都走投无路了,却在他的辩护下重获自由。   为此,这位有钱的顾客不仅付了高昂的律师费,更是替尤利做了免费宣传,整个拉斯维加斯都知道了尤利的名字,所以他跌到谷底的事业又有了新的转机。   更多的情况露西娅就不了解了。   她和尤利的关系刚结婚的时候还好,自我出生以后就迅速降入冰点,一直处于破裂的边缘。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后,他们的关系才慢慢的开始修复,现在比我刚出生那会儿好多了。   只是再怎么修复,裂痕始终存在。   露西娅和尤利有很多话题都不会交流,其中就包括尤利的工作,这似乎成为了他们两个人彼此某种约定俗成的心照不宣。   而露西娅能知道现在这些消息,还是因为她处在一个本来消息非常灵通的工作岗位上。   我并不介意尤利无法参与生日宴的事情,或者说,没了他,我们的宴会气氛可能会更融洽一点。   身为奥尔德里奇的成员,我很担心平日家中的保留节目会在生日宴上再度上演,深刻诠释什么是不普通的三口家庭的日常。   所以,尤利不在家不是件坏事。   露西娅就着牛奶吃完了蛋糕后,就开始打听我制定的生日宴流程。   她的老毛病了。   天生喜欢安排各种聚会派对,对这方面有着永不衰减的热情。   不过,也许我刚好缺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聚会策划人?   露西娅把她为了庆祝我跳级进入拉斯维加斯高中而举办的那场盛大派对的流程直接拿过来用了。   在她的描述里,生日宴不仅是生日蛋糕、吹蜡烛、放彩炮,更多的是,多邀请同学,让同学带家长,将生日宴会变成一个宣扬自己、结交人脉的高效率平台。   三十分钟后,我好不容易哄着露西娅去解决她的那堆工作邮件,之后就把她念叨的那繁琐无比的举办流程丢进了记忆垃圾桶里。   我只是想给斯潘塞一个热闹温馨的生日宴,而不是一个如同花孔雀展示尾羽一般的牢笼。   更何况,我到哪里去请数量众多的同学啊,总不能让伊森从哥谭市那里飞过来吧。如果我和斯潘塞没有跳级的话,也许我会参考露西娅的意见,但是现在,这种建议没有任何可操作性。   所以我还是按照自己设想的去操办这个生日宴了。   首先是要和戴安娜提前沟通好,毕竟没有办法瞒着戴安娜去操作这件事。   戴安娜很感兴趣。   她对着斯潘塞,本来就是个睿智中带着调皮的态度。她很喜欢我给斯潘塞举办生日宴,并且对让他吃一惊的这个方案非常满意。   戴安娜郑重其事的保证,她绝对会做好保密工作。   好吧,其实我的生日宴方案,的确没什么花头。   用露西娅的话说,就是无趣的好像是个老年人俱乐部聚会。   但是我直觉,斯潘塞会更喜欢我这个。   等我做好了准备,时间距离晚上还有很久。   为了保密,防止斯潘塞今天等不到我,直接跑来找我,从而让我的布置变成无用功,我带上了生日礼物直接去斯潘塞家找他了。   举办生日宴又不能当生日礼物,所以,我还是另外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的。   现在这份礼物需要提前送到斯潘塞手里。   因为某些原因,斯潘塞对这次的生日并不看重。   据戴安娜透露,他不想举办生日宴庆祝,也没打算邀请我,甚至让戴安娜不要忙里忙外煮大餐。他只想和平日那样,普普通通当做寻常过就好。   但是我觉得,过生日的时候,怎么会有人真正不在意、不想庆祝呢。   大家都会希望得到亲人朋友的祝福,也都会盼着收到符合自己心意的礼物。   这是人之常情。   渴望爱,渴望被关注,渴望受重视,是镌刻在人性之中无法泯灭的渴望。   到了斯潘塞家后,他果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在看书。   可是我一眼就看明白,斯潘塞的心不在焉。以他的看书速度,居然在几分钟内,才翻了一页。   这不正常。   看他半靠在沙发上看书的姿态,也不像是在读什么需要动手计算、仔细思考深奥书籍,不然他现在就是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了。   “所以,斯潘塞,你是在等你的生物礼物吗?”我带了一些恶趣味的问他。   斯潘塞立即像个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什么……什么……生日礼物,我没有。我只是在看书。”   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儿上,我就不揭穿你了,弹跳力不好却总能爆发出超强弹力的小弹簧。   “喏,生日礼物。”我把手里的礼物给他。   斯潘塞虽然刚刚才连连否认自己在等生日礼物,但是他收到礼物的时候,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了。   口是心非的小弹簧,总能让我暗自偷笑。   唔,再次确认,日记本一定不能让斯潘塞看到。不然,我偷偷给他的取得这些小昵称就会全部曝光,总觉得我会被他碎碎念念死。   “诺曼,你的强迫症又犯了。”斯潘塞打开生日礼物的时候,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什么强迫症,不过是把礼物包装的整齐漂亮点,蝴蝶结打的对称好看完美点。   这算强迫症?   这明明是对礼物的尊重。任何送出去的礼物都该得到最认真的包装,不是吗。   我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啦,斯潘塞你现在只要说谢谢就好。看在今天你生日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我只是有一点追求完美。礼物这种东西代表了自己对别人的心意,追求完美有错吗?”   斯潘塞耸了耸肩:“好吧,诺曼大人的话总是正确的,如果不正确,参考上一条。”   臭弹簧,仗着今天过生日,皮发痒。   我送了斯潘塞一个雕塑。   一个石膏雕塑。   尤利好歹教了我这么多年,我在这方面,虽然没什么天赋,但是一些基础的雕刻手法还是学到的,只是因为年纪还小,力气不够,所以只能使用石膏,其实我更想用大理石。   这是一个以帕特里克·特罗顿所扮演的神秘博士为刻画对象,历时一年三个月才完成的作品。   斯潘塞非常惊喜,他哇哦了一声,随即有些尴尬的问:“诺曼,你,刻的是谁?”   你自己喜欢的偶像都认不出来吗?斯潘塞你是还想带一次小时候的视力矫正眼睛吗?!   斯潘塞见势不妙,努力辨认了一会儿后,尝试性的说:“龙与地下城里的泥沼怪吗?”   啊啊啊啊啊,谁也别拦我!   我今天要和这个家伙决一死战! 第23章 第十八篇日记(下)   “你别生气。”斯潘塞似乎洞悉了我的怒气,连忙软声安抚。   看来这个家伙还没笨到家。   他见我似乎怒气平息下来了,终于又开口:“看来诺曼你果然不擅长和图像有关的东西。其实,我能看得出,你的雕刻手法非常熟练,已经渐渐了有一丝属于自己的风格。这些刻痕,平稳、流畅、毫无抖动。虽然我认不出刻的是谁,但是雕塑外在的线条拥有非常优美的弧度,砂纸打磨工序进行的也很流畅。诺曼,你的雕刻技术非常棒!这是你第一幅作品吗?我会好好保存的。”   哦。   我非常淡定的告诉斯潘塞:“我刻的是时间领主,神秘博士。”   然后换斯潘塞欲哭无泪了,他呐呐的说:“诺曼,你很讨厌博士吗?”   哼,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还是很嫌弃的斯潘塞。   我跟你说,你完了。   今天我一定要用奶油蛋糕砸的你满脸开花!   但是我还没表达我的怒火,戴安娜的笑声就从楼梯口传来了:“哦,没想到我的小斯潘塞会笨的这么可爱。小金鱼,你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安娜说不定就要打电话请我去警局喝茶了。”   我当时有点懵。   信息量有点大。   不是,戴安娜,你什么时候和安娜这么熟了?   还有,安娜姨妈不会让吉尔滥用职权的,她是医生,不是警察,顶多请你去停尸房,不会是警察局。   戴安娜嘲笑完我们两个后,摇了摇手里的手提包,说:“今天下午我刚好出去和朋友喝个茶,斯潘塞、诺曼,午饭就在冰箱里,你们自己解决。”   然后她朝我眨了眨眼。   我知道,她是找个理由去我家,和露西娅两个一起准备晚上的生日宴。   我赶紧回眨眼。   去吧去吧,我会拖住斯潘塞的。   我和戴安娜就像传说中的间谍一般对了暗号,然后她就带着神秘又有一丝兴奋的微笑离开了。   童心依旧的戴安娜。   斯潘塞微微皱着眉头,他大概有些奇怪戴安娜今天会出门,但是并没有多想什么,之后就直接拉着我去他房间。   他的房间有一个很大的展示架。本来这个展示架是威廉用来放棒球纪念品的,有他喜欢的明星的签名球,有他高中第一次夺冠赢得的奖杯等等。   威廉离开后,戴安娜就把他的东西打包一起扔上了阁楼吃灰,这个展示架则搬到了斯潘塞的房间里,成为了斯潘塞放置自己作品的地方。   斯潘塞的手工活很好,经常做一些模型,有些模型被戴安娜上色卖掉了,有一些不适合卖的,也摆脱了原来被斯潘塞直接塞垃圾桶的命运,变成了展示架上的作品。   斯潘塞做的东西比较多,原本很大的展示架都被占满了,他随手将其中一个抽出来丢在地上,把我送他的泥沼怪,不不不,神秘博士放了上去。   可恶的斯潘塞,你才是泥沼怪啦。   虽然很满意他对待我送的礼物的态度,但是我有点可惜地上那个模型。   最后,那个模型脱离了斯潘塞的魔爪,将在我的房间安家。   安置好了神秘博士,我和斯潘塞两个去冰箱里翻了翻,去找今天的午餐。   斯潘塞问到了露西娅,他知道我和妈妈的关系要好点,今天周末,我应该回去吃午餐才对。   然后我告诉他,露西娅的厨艺就和我的绘画水平是一样的。   斯潘塞就不提让我回去吃午饭的话了。   戴安娜准备的午饭并不差,两份芝士虾仁焗饭,还没烤,只要放在烤箱里定时烤一下,就是美美的一餐。   斯潘塞对于这个步骤很熟练,他预热好了烤箱,把两份饭的保鲜膜撕掉,丢进烤箱烤了一刻钟,然后关了电源,打开烤箱门,带着厚厚的石棉手套把烤盘端了出来。   芝士、番茄酱、洋葱、虾仁和米饭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焦黄中带了一层厚重感的芝士酱,红白相间粉嫩可爱的虾仁,味道浓郁软糯鲜甜的洋葱圈……   唔,日记快写不下去了。   我喜欢芝士。   配着一杯果汁解决了午饭,斯潘塞和我在客厅里休息了一会儿。   他有些漫不经心。   我问他怎么了。   斯潘塞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那我就去猜了。   大概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我们彼此对彼此都太过了解,所以我能猜中斯潘塞的七八分的心思。   当然,我的想法也几乎不能躲开斯潘塞的眼睛。   这大概就是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好朋友的坏处。   我对他说,听戴安娜说,今年你不想庆祝生日。   斯潘塞点点头,说他们家现在情况特殊,虽然戴安娜偶尔会有一些文章发表在报刊上,但是那点酬劳却不够他们的日常花销。   他不想一直都花威廉的钱,只是现在没有办法,所以打算节省开支,不举办生日宴。   然后我哦~了一声,说,你现在是觉得戴安娜真的不替你庆生了,你又觉得很失落。   斯潘塞脸色有点涨红,但是他还在垂死挣扎,说他只是觉得,虽然可以不用庆生,但是戴安娜可以陪着他过个快乐的星期天。   我笑了。   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小布丁,晃晃荡荡、颤颤悠悠的走出自己的世界,却又担心外面的世界不喜欢他,会放弃他。   戴安娜就算经济方面再有问题,也不会亏待斯潘塞的,更何况,威廉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斯潘塞不想和已经离开的父亲牵扯上更多的关系,偏偏天不遂人愿,他和戴安娜现阶段,还是要依靠威廉的帮助。   我觉得这是威廉该负起的责任,无论他是因为什么理由离开。   显然威廉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钻牛角尖的斯潘塞不是这么想。   斯潘塞见我笑他,脸色涨的更红了,不过大概是物极必反,过了一会儿后,他反而淡定了下来。   然后他就拉我去学习了。   好吧好吧,好好学习,快快成长。   然后一下午的时间,我们两个就消磨在了“行为数据到底可不可以预测出个体行为”这个问题上。   他觉得可行,行为数据也是心理学研究的根本依据。因为拥有共性,才有研究价值。找到特定的条件,根据大数据,推测个体行为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我更倾向于人性多变,即使是行为异常、神经系统产生病变的病人,他们的外在表现也有属于自己的特殊标志。也许某些特殊的行为是有共性的,但是这些共性只阐述了他们的病在某些方面相同,却无法解释他们之间彼此的差异。   斯潘塞说我明明应该是去学习神学,而不是去研究心理学。   小布丁,看在你生日的面儿上!   不然,一口,嗷呜,吃掉你。   让你噼里啪啦数据甩我一脸!   等我回过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开口说我要回家了,斯潘塞正沉浸在书里,就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回去了。   我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了,所以对他说,天色晚了,要斯潘塞发挥一下主人的精神,送我回家。   斯潘塞满脸狐疑的看着我。   我知道,我们都这么熟了,送回家什么的,恶,又不是学校里那些黏黏糊糊的情侣。   但是不这么说,我怎么把他骗回家去。   斯潘塞虽然很疑惑,但是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把我送回家了。   当时天色已经晚了,社区里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斯潘塞边和我走向我家,还边说,他有些担心戴安娜。戴安娜就算是出门,一般也不会这么晚都不会来。   我十分敷衍的嗯嗯啊哦了一顿,其实根本没怎么注意自己回答了什么,心思全都放在等下的动作上了。   忧心忡忡的斯潘塞显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他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我对他说,来吧,刚好和我妈妈打个招呼,她其实挺久没见过你了。   斯潘塞终于忍不住说:“诺曼,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太……太娇气了。”   呵呵。   有你这块焦糖小布丁娇气吗?!   我没回答他,就让他敲门。   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去研究神学,瞧我脾气好的,客串神父绝对没问题。   就是不知道上帝老头儿收不收我这种有事才想他、小时候还经常腹诽他的信徒。   露西娅穿着精致的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打开了门,笑的虽然不是很温柔,但也非常得体礼貌。   斯潘塞和露西娅打了声招呼就想走,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露西娅这种高傲精致的漂亮女性。   我趁着露西娅让开门口的空间,在斯潘塞背后推了一把,把他强制带进了我家。   然后把门一关。   突然彩炮炸开,戴安娜、吉尔、露西娅开口说:“斯潘塞,生日快乐。”“瑞德,生日快乐。”   瑞德呆住了。   我也有点吃惊。   吉尔怎么来了?   也许是露西娅打的电话,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朋友’加深感情的机会,借着斯潘塞吉尔半个弟子的身份,举办生日宴喊上吉尔很正常,至少通知是会通知到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跑去餐厅,把我做的蛋糕端了出来。   “生日快乐,我最亲爱的朋友。” 第24章 第十九篇日记(上)   1994年2月23日 天气晴   今天的天气有些凉意,早上我把我已经收起来的牛仔夹克和毛衣又翻出来了。   露西娅从来不管我这方面的事情。   因为她本身对拉斯维加斯的气温感应灵敏度就是零。   永远都是裙子、裙子和裙子。区别只是工作的时候是职业套裙,参加晚宴、派对等等是拖地长裙,在家看电视是连衣裙。   衬衫?牛仔裤?   不存在的。   衣柜里没地方放这些休闲服装。   虽然新学期刚开始,但是斯潘塞和我最近忙的要死。   为了修学分。   的确,有好几门课的老师同意了以考试的方式让我们获得学分,并且不介意按照考试分数给“O”还是“T”。   但是也有几门课并不是单纯能通过考试就可以评出成绩的,所以老师咬死不松口,一定要我们两个达到一定课时才让我们通过。   其实老师要求的课时已经比其他同学少了很多很多,但是对于我和斯潘塞来说,时间仍然很紧。   即使开了特殊条款,某些规则适用于高中,却不能适用于大学,我和斯潘塞还需要多加努力才行。   更何况,整个美国,所谓的天才太多太多了,竞争非常激烈。   我和斯潘塞可不会满足于去一个‘差不多’的学校。   用斯潘塞的话说,就是耶鲁大学是保底大学。   他的目标当然是加州理工或者麻省理工。   不错,在面对我们两人被所有同学漠视的冷暴力情况下,斯潘塞觉得我们不必浪费时间,去和这些完全与我们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空间的人周旋。   现在的学习氛围不好,那就换个。   不转学的情况下,升学自然就是理所应当的选择。   虽然我觉得我们时间还多,如果太着急了,提前的太早,并不利于以后的学习环境。高中出现了年龄差问题,那就代表大学也会出现,同样的,学习环境依旧不会太好。   但是我也没有觉得斯潘塞的提议完全没有道理,不可行。   事实上,我只是有些犹豫,所以想得有些多。   吉尔反而赞同了斯潘塞的想法。   他认为,高中的同学刚好处于一个尴尬冲动的年龄段,拉斯维加斯高中虽然是本市最好的高中,但是学生的素质多少有些良莠不齐。   而大学的同学都已经懂得什么叫做规划自己的人生,也过了懵懂冲动的年龄,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最重要的是,好大学的学生,都是各地的精英,他们的素质要高出现在高中同学太多,反而更不容易出现霸凌问题。   最后吉尔还神秘的笑笑,说,大学里,有许多教授会有自己钟爱的弟子,他们对于弟子的爱护是全方位的。而斯潘塞和我这么年轻,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足够优秀,是这些教授最喜欢选择的弟子对象。   斯潘塞对吉尔的话深信不疑,更加坚定了早日前往大学深造的决心。   我依旧有那么一点点的,真的,就一点点的疑虑。   关于吉尔姨夫,我曾经听安娜说过吉尔姨夫的八卦。   吉尔毕业于UCLA,即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其实他选择这所学校是有原因的。   吉尔曾经说过,他高中没跳级,是的,他是没跳级,就这么一个人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上到了十六岁。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老师。   一位著名的犯罪鉴证学家,菲利普·吉拉德教授。他是UCLA的教授,发现了吉尔掩藏在常态之下的聪慧,并建议吉尔的妈妈让他快点从高中毕业,进入UCLA学习。   然后吉尔不仅以优异的成绩从UCLA本科毕业,并且二十二岁那年就已经获得了生物学博士学位。   安娜姨妈说这段趣闻的时候,不仅面带笑容,眼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崇拜。   安娜自己并非是多天才的人,她如今所掌握的一切都是脚踏实地、勤勤恳恳、慢如蜗牛的学来的,所以,欣赏聪明绝顶的人。   吉尔显然就是个中翘楚,不仅个性沉稳,聪明睿智,更是个内敛温柔的古派绅士,完全是安娜的菜。   所以,我的表弟表妹什么时候会出现?   吉尔姨夫与吉拉德教授的感情很好,师生情谊深厚,可以传作一段佳话。但是,谁知道我们大学里会遇上什么样的老师,总不能天天在外面闲逛就为了捡到一个令人心动的教授吧。   所以我对吉尔提早去大学的方案还是抱着一点点疑虑的。   或者,也许这其中还掺杂了一些为未知环境的恐惧。   离开高中,去上大学,需要我做出巨大的改变,所以我需要一点点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虽然平常感觉不出来,但是我对环境的要求其实很高。不是要求生活舒适之类的,而是我一旦换了新环境,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去习惯,去记录,去分析,才能把它变成我自己熟悉的东西。只有生活在一个我熟悉的环境中,我才不会觉得迷茫、不安和恐慌。   记忆空白的感觉,是难以向别人描述的。   偏偏这个过程中,任何人都无法帮忙。   只能靠我自己。   虽然对提前去大学有一些疑虑,不过这不影响我和斯潘塞这个学期把该修完的学分修完。   这是申报大学的条件之一。   至于SAT考试,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斯潘塞都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几乎可以忽略。   但是除了完成高中所有课程修满学分,完成SAT考试外,还有其他很多事情需要考虑。   比如,社区服务或者义工。   这也是申报大学的条件之一。   其实这个条件一般的学生早就完成了,因为这是寒假暑假的作业之一,一百个小时的社区服务也并不是多长的时间。   我和斯潘塞之前也进行了一部分,但是因为初中的时间太短了,高中又是直接跳级的,所以虽然进行了部分社区服务,可是时长不太够,需要补一下。   这就占据了我们一些双休日的时间。   好在公立图书馆整理书籍的工作一直都非常缺人手,而对于斯潘塞和我来说,整理图书这种工作,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   除了为升学的事情忙碌,我们固定的学习任务,固定的空手道练习,都需要大量的精力,即使是斯潘塞,也觉得最近的事情简直是焦头烂额。   他喜欢学习,但是不喜欢为了博得授课老师笔下的“O”而被强制按在浪费时间的课堂上。   甚至,某些课程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学习的必要。   哦,这句是他纯粹被棒球老师气的说出来的胡话。   当初选选修课的时候,我和斯潘塞不知道为什么就挑了个棒球,结果这门课的学分获取十分艰难,斯潘塞已经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了。   哎,谁让我们选课的时候,脑抽了呢。本来以为小时候练习过棒球,上手应该不难,看伊森那只考拉,以前还是棒球校队的呢。他都会,我们怎么可能不会。   最后只能说,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虽然斯潘塞很暴躁,很想放弃这门课,但是为了学分,为了成就全优,我还是把他拖住了。   自己选的课,跪着也要修完。   好在棒球老师虽然对我们的课时时长有要求,对于我们的技术却没有多大要求,平日里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也明白,斯潘塞和我在课堂上和那些魁梧的运动型学生不一样,而且彼此之间还有些小矛盾。   我无意间听到棒球老师闲聊,他以为我们这么想学棒球,这么艰难的学棒球,是因为对棒球是真爱。   所以他一向挺护着我们的,对我们大多数时候并不严厉要求。   算了,这种让我们获利的误会就让它永远成为误会吧。   其实除了某些不确定性,还有一个问题是我和斯潘塞都考虑到了,却一直都没有提出来。   斯潘塞的目标是加州理工或者麻省理工,他可能更倾向于加州理工一点。   但是,无论是加州理工还是麻省理工,医学专业都不算顶尖。   我和斯潘塞都有一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分开?   不可能。   不分开?   那就只有一个人迁就另外一个,或者是两个人这种,重新挑选这两个专业都非常不错的其他学校。   今天放学后,我们两个一起在斯潘塞房间看书的时候,斯潘塞正式把这个议题提上了议程。   他劝我选择哥伦比亚医学院,他可以挑选同大学的数学系。他还说,对于他来说,大学的好坏并不重要,在哪里他都能学好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我有点感动。   斯潘塞总是这么贴心,也从来不计较自己为朋友做出的牺牲。 第25章 第十九篇日记(下)   我是有点感动啦,但是并不代表我会听从他的建议。   我劝他,对于我来说,更多的学习来自于后期的导师和实习,我未来想走的路子,也和生物化学有一定关系,所以医学院并不是最优选择,麻省理工和加州理工也不差。   我可以不直接考取医科,而是先念完本科学业,然后再申请医学院。   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我们上面说的一番话,都是谎言。   无论是数学、物理还是工程学,没有好的师资力量,所学的东西总会打个折扣。   而先读本科再选择医科的确可行,甚至大多数医学生,都是这么选择的,但是,想要成为最顶尖,还是直接录取医科最好。   只是,我们都不希望朋友会为了迁就自己而牺牲最优选择而已。   我们两人互相瞪了许久,最后斯潘塞无奈的说:“不然就挑耶鲁吧,它虽然不是排名最好的大学,但是这两个专业的水平都比较高,没有明显的偏向和弱点。”   而我则试探的说:“要不,我们大学,分开一段时间?”   斯潘塞板着脸拒绝了。   好吧,我也不想分开。   我就客气客气的问一下。   “加州理工。”最后我拍板:“加州理工的化学专业是世界顶尖,生物学也不差,我一直都有一些想法,心理治疗配合药物治疗是治愈任何精神疾病的必要手段,药物研发是我未来必须去做的一件事情。其实,我一直所希望的,从来不是成为名声上的‘最顶尖’,我只是想要,想要治愈自己的健忘症而已。”   斯潘塞没说话。   他知道,我选择这个学习专业方向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为了戴安娜。   “其实我们想太多也没用,万一加州理工不录取我们呢?别把大学说的好像街边的热狗一样容易买。”我调侃说道,希望能把气氛别弄得这么沉重。   斯潘塞过了许久,才开口说:“诺曼,我是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就像,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虽然他说的很模糊,但是我能听懂斯潘塞的意思。   威廉无法接受戴安娜的遗忘和神经质而离开,斯潘塞则一直都有些逃避戴安娜的病,他选择不断的学习来填补自己心中的遗憾,掩埋自己不愿直视的畏惧。   但是,这就是斯潘塞啊。   内心柔软到无法接受世界给予他的残酷,却也不曾被任何东西打倒,就这么背负伤痛一路向前。   坚强却又软弱的矛盾。   “怎么会是懦弱?!”我对他说:“明明是对好朋友的信任!你相信我能做到,才会放心大胆的去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的,对不对?”   斯潘塞有些疑惑的说:“共同梦想?”   我眨眨眼:“不是吗?以后你做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我负责拯救自己和戴安娜,你替我们实现梦想,我替你守护戴安娜。这不好吗?”   “拯救世界?”斯潘塞哭笑不得。   “对,拯救世界。”我骄傲的说:“别赖账哦,像吉尔那样做个拯救世界抓捕罪犯的警察,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梦想,我日记里可都记着呐。”   斯潘塞又呆愣了许久,最后重重点头:“对,这是我们共同的梦想。”   最后,议题讨论完毕。   我和斯潘塞继续努力学习,为加州理工而奋斗。   “推荐信怎么办?请谁写啊?”边写作业我边和斯潘塞讨论。   “请老师写吧,比较保险方便一点。”斯潘塞抽空回答了一下。   “社区服务我们还差多久?”   “大概四十多个小时,后面的周末多去几次图书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斯潘塞回答的不急不忙。   “申请简历怎么办?我们两个缺少一些比较有说服力的课外活动。”我还是很担心。   “诺曼,我们提前申请大学是有特殊条款的,你不要像那些患上考试综合症的人一样,这也担心,那也担心。”斯潘塞无奈了。   我知道。   可是我紧张。   “万一我没考上怎么办?”   斯潘塞郑重其事的说:“我不会让你考不上的。如果你真的没被录取,我可以选择和你再读一年高中。”   我瞬间被安抚,心中安定了不少。   本来今天截止到这个时候,生活都是很正常的,但是后面发生了一件事。   一件直到现在我伏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写日记,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这要从我的外婆,索西雅·路易莎开始说起。   索西雅居住在马萨诸塞州的首府波士顿,那座城市古老又拥挤,又是海贸的重要中转港口,经历过漫长的岁月和改造工程,成为了如今的波士顿。   索西雅虽然在波士顿有一套公寓,但是那套房子并不大,主要是她谈生意或者是到市内修整时候居住的。   她平时还是住在‘温斯洛普庄园’里。   温斯洛普庄园距离波士顿城郊以南大概六七十公里,就在95号公路的一条岔道尽头。   这座庄园是外婆祖上继承下来的种植园,曾经这里种植着大量的烟草,随着波士顿港口繁华的贸易系统,售卖至各地。但是随着波士顿在美国革命里的风雨飘摇,繁华的种植园一夕灰飞烟灭,只留下了残破的庄园和不到过去三十分之一的种植土地。   后来一代代温斯洛普家族的人为了复兴庄园而努力,等到外婆接手时,至少庄园主体已经修复的差不多,种植园的面积虽然少的可怜,但是却留下了珍贵古老的烟草优质品种。   我的外公是爱尔兰人的后裔,他的勤劳、热情和聪慧得到了外婆的青睐。两人成婚后依旧为了庄园而不断辛勤付出,种植园中产出的烟草所贩卖的金钱,不是用来培育新品种,就是用来维护庄园。   后来外公死后,索西雅仍然经营者这片小型烟草种植地,守在古老又昏暗的庄园里。   无论是安娜,还是露西娅,她们都对自小长大的庄园没有太多好感,生活水电不便,灯光昏暗,家具带着一股潮湿的气味。所以后来,安娜去了巴尔的摩,而露西娅嫁到了拉斯维加斯,姐妹两个彻底远离了,那种仿佛上个世纪的生活。   我曾经去过波士顿一次,就在去年暑假的时候,那时候刚好跳级升高中,斯潘塞心情又不好,所以我们两个一起去了温斯洛普庄园住了两个星期。   嗯,大概是男孩子心里总会有一些冒险的精神,我和斯潘塞那段时间的日常就是在庄园里探险。   可能是福尔摩斯探案集看多了,我们能把墙壁上的油画当做密室谜语来解,能把缺失的扶梯铜把手当做机关来试,把剥落的墙纸当做重要线索来记录。   当然,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不过,索西雅看我们玩的很认真的份儿上,带我们两个去了地下窖藏室。   这个窖藏室本来是用来贮藏酒的,后来庄园落败,酒渐渐地都被卖掉了,只留下了这个窖藏室,成为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索西雅说,这里堆放的杂物有一部分自百年前就没清理过,如果我们想要找什么宝藏的话,可以在这里找找看。   然后我和斯潘塞在那里消耗掉了我们剩下的时间。   不得不说,一个有历史沉淀的地方,即使是杂物间,也会藏上一些有趣的东西。   我和斯潘塞抱了一只庄园里的黄色大花猫进来。嗯,不是我们,是我。即使现在那些小动物不会看见斯潘塞就非常激动的要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它们对他的态度也不见得多友好,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奴隶主嘴脸。   这只猫帮我们驱赶了杂物间的老鼠,我们则开始做整理工作。   最后,除了整理出来的一大堆废弃腐朽的木头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烛台啦,石像啦,早就淘汰的农具啦等等。   其中,斯潘塞翻到了几本破损的古籍,都是很早之前出版的诗歌集,他非常开心的准备向索西雅讨要,打算送给戴安娜做礼物。   而我则翻到了一枚奇怪的戒指。   这戒指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做工虽然精致,但是材质却是铜的,还生了些铜锈,整体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   今天的事情就和这枚青铜戒指有关。   这枚戒指虽然看上去一点价值都没有,但毕竟是我和斯潘塞一起‘冒险’得到的战利品,所以我把它带了回来。带回来我把它放在了专门放小物件的木盒子里,之后就一直没注意。   结果今天我来打开木盒想找些东西的时候,它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就变了个样子。退去了所有的铜锈,显得有些古朴浩然,颇有历史厚重感。   但,这也不能改变它突然不科学的事实!   然后我脑海中的‘诺曼的职业面板’旁,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叫‘诺曼的装备面板’的子面板,上面正全息显现着这枚青铜戒指,并且还给它赋予了一个名字。   “柯罗诺斯的青铜戒指。”   然后青铜戒指就直接从我手中消失了,但是随着我的意念,它又重新出现在了我的手里。   我脑海里的东西终于出现了奇怪的功能,它不再只是一个记忆功能替代品了,还能充当一个储藏空间不明的首饰盒。   我很苦恼,也很困扰。   既是为脑海里变得更奇怪的东西苦恼,也是为这枚古怪的青铜戒指困扰。   感觉今天晚上会失眠。 第26章 第二十篇日记   1994年2月24日 天气晴   昨天晚上我当然没有失眠。   我大概没有失眠这个技能,眼睛一闭,再一睁,就是新的一天。   昨天发生的古怪事情我睡觉前没有找到答案,所以今天打算拿出来和斯潘塞一起探讨一番。   我脑海中那个东西的事情斯潘塞都知道,但是他是个世界观非常科学的人,对于我这种情况,在翻阅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记载依旧没有找到答案后,斯潘塞将它归类于我大脑为了应对记忆缺失而自主产生的某种机制。   我在昨天之前已经被斯潘塞说服,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经历了这么一场不科学的储物经历后,我已经不敢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了。   不过虽然我很想把这件事拿出来讨论讨论,我和斯潘塞在学校的时候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课程安排的太满了。   而且还有一个漂亮大姐姐一直在折腾打扰我们。   唔,好吧,她叫亚历克斯·莉斯贝,和我一样,是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我们学校的校花,学校里有一大批簇拥。   她穿着啦啦队的衣服,在万众瞩目中,送了一张纸条给斯潘塞。   斯潘塞还红着脸收下了。   纸条上写着让斯潘塞放学后去操场,她有话要对他说。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以前斯潘塞如果想找个小女票就算了,反正也就是牵牵小手什么的。但是,现在这个,可是发育良好、和体优生已经传出无数香艳佳话的校花!   在我眼里,她就是个蜘蛛!要把比她矮了两个头的斯潘塞抓回窝里吃掉的那种!   并不是所有的金发碧眼都是甜心的,我亲爱的斯潘塞。   心不在焉的等到了放学,我看了一眼坐在我前面的斯潘塞。   他似乎从书页里拿出了小纸条。   我连忙拍了拍他肩膀,问他是不是打算去赴约。   斯潘塞却摇了摇头。   他反而问我,今天一直心神不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斯潘塞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担忧。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就特别喜欢他只看着我一个人。   大概这就是只有一个好朋友的坏处,占有欲特别严重。   既然他都不提小纸条的事情了,我自然也不会提。   回到家后,我们两个先去戴安娜那里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拉着斯潘塞进了我房间。   我甚至还特意把门锁了。   奥罗拉正在准备晚餐,她喜欢在我们放学后给我和斯潘塞准备一杯果汁或者蔬菜汁什么的,偶尔会来敲我的房间门。   但是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并不想奥罗拉打搅。   斯潘塞一头雾水的跟着我回到了家,不过他向来很相信我,所以也一直都没有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在他面前展示了戒指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特殊技能。   斯潘塞眨了眨眼睛,然后他很是一本正经的说:“诺曼,你的小魔术变得不错。”   ……   我都忘记了,斯潘塞偶尔会练习一些小魔术,这个习惯是从我们两个经常做物理化学实验的时候开始养成的,后来就成了他逗戴安娜和我开心的一项重要技能。   所以,斯潘塞是把这个特技当做是我练习的小魔术了。   我这种手残怎么可能练的出魔术,魔术需要的手速那么快。   斯潘塞绝对是被金毛绿眼蜘蛛给糊住脑子了。   在搞清楚了这不是魔术而是奇妙世界物语后,斯潘塞世界观似乎受到了某种冲击,他愣住了好一会儿。   然后立即问我,这种变化有没有给我带来什么不好的地方,有没有身体感到不舒服等等等等。   然后得到了否定答案后,斯潘塞开始试图从科学的角度去尝试解释我脑海里的怪东西。   首先是它的记忆替代功能。   “人类经由感官所接收到的讯息经由神经传递至人脑,然当讯息到达大脑前,大部分的讯息已经被过滤,剩下来要进入大脑皮层的讯号,将在海马体中暂时储存,停留在那裏的时间从几秒钟至几个星期不等,此为短期记忆。”   “而感官数据中被认为极重要的一部份,可再经由海马体传递至长期记忆区。”   斯潘塞噼里啪啦开始讲述。   “我们都问过医生,我的大脑没有任何病变,它很健康。”   我接过话题。   “虽然我怀疑,也许是我大脑中,负责传输记忆数据的海马体有一些罕见的、无法检查出来的病变。”   “它的短期记忆功能没有问题,但是把短期记忆传输到长期记忆区的过程中却出了岔子,只能通过极少极少部分‘非图像’记忆,其他的全都被过滤掉了。”   “所以我才会出现每天醒来都是一片空白,但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还是存在着本能。”   斯潘塞点头:“这就是我们最开始的猜想。”   “人类的记忆分为三种类型。”   “一般的知识,比如语言和事实,这部分称为语义记忆。除此以外,还有程序记忆,也称作肌肉记忆,包括了不断重复的行为和技巧,逐渐形成了神经通路,比如骑自行等等。然后是情景记忆,经历过的事情,看过的电影,听过的对话,认识的人等等,都是属于情景记忆。”   “从之前的统计分析来看,诺曼你对于情景记忆的记忆力是最差的,几乎没有任何储存,对于肌肉记忆的记忆是最强的,所以日常生活几乎没有问题。”   “而你脑中所谓的怪东西,我一直以为,是你的大脑自主产生的处理程序,它虽然无法改变海马体的缺陷,却能某种程度上进行补充,可以帮助你通过特殊符号,也就是文字,来辅助记忆三种类型的记忆中你所缺失的语义记忆和情景记忆。由于这种方法的局限性,你的记忆系统最后演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斯潘塞解释完了一大堆,他颇有些困惑,带着一丝艰难的继续讲解下去。   “但是这个理论一直都是建立在,这不知道是真实存在还是你想象出来的怪东西,只是你记忆的某种替代品。可是现在它出现了一些涉及到了超自然方面的东西。”   斯潘塞停顿了很久,然后问我:“诺曼,你是不是外星人?还是你真的认识神秘博士?”   幼稚。   似乎真的完全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来解释戒指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事情,斯潘塞最后放弃了从现有科学角度去理解。   不过让他相信这个世界出现妖魔鬼怪什么的也不容易,他觉得发生的某些超自然现象,只是因为现在的科学理论还无法支持去探究这些现象,等未来科学发展的更为高深的时候,真理总会出现。 [奇^书^网][q i].[ s u][w a n g ].[c C]   世界的客观存在性不容质疑。   我对这件事到底科不科学没多大兴趣,对于我来说只要不影响到我的生活就可以了。告诉斯潘塞这件事,除了想让他帮忙分析一下情况外,更多的是不想瞒着斯潘塞事情。   斯潘塞倒是对那枚青铜戒指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他让我把戒指拿出来,然后他给这枚戒指画了几幅外形简化图。打算回头去图书馆查查看这枚戒指的来历。   也许从这枚戒指的来历,可以知道很多事情。   至少,斯潘塞是这么想的。   后来天色晚了,斯潘塞就回家吃晚饭,本来我想留他在我家吃,奥罗拉准备了咖喱印度鸡,斯潘塞很喜欢这种菜色。   不过他不肯让戴安娜一人待在家里,孤独的品尝晚餐,所以还是坚持回去了。   结果吃过晚饭没多久,斯潘塞居然又来找我。   他说他找到了这枚戒指的一些线索。   青铜戒指的做工非常精致,但是并不复杂,简简单单的戒圈,而戒托上,刻着一把小镰刀,镰刀的旁边有个‘ξ’的符号。除了这些,就再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了。   “我妈妈说,柯罗诺斯源自于希腊神话,是神话中的原始神,代表着时间、混沌和秩序。这个符号取自于古希腊文,”斯潘塞边说边在纸上写下了一串古希腊文字Χρνοξ:“当然,这枚戒指肯定不是真的所谓的超原始神的戒指或者神器之类的,甚至,它诞生的年代应该在十四世纪中叶。那时候欧洲,意大利或者是西班牙都盛行青铜制品,可能后来通过贸易往来,被带到了爱尔兰,流入了你外祖父的手中。最后由你外祖父将它带到了庄园中,被我们翻了出来。”   这枚戒指在拿回来的时候,索西雅曾经说过,好像是外祖父年轻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玩具,不值钱,后来大概就不知道怎么丢到了窖藏室里去了。   斯潘塞这么推测,前后对的上,很合理。   我问他为什么说这枚戒指没有更古老的历史。   然后斯潘塞告诉我,在古希腊的诸多文献、壁画以及墓志铭中,柯罗诺斯更多的形象代表是类蛇生物,拥有三颗头,人头、牛头以及狮子头。后来逐渐演变,在距离现在比较近的年代里,各种艺术作品中才出现了他手执镰刀的形象。   而这枚青铜戒指以镰刀作为代表符号,就表示它诞生的时间绝对不会追溯到上古时期,最有可能的,就是十四世纪中叶。   我问斯潘塞,所以,从这个戒指的信息上,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斯潘塞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的外祖父的确是爱尔兰后裔,并且一定有着悠长的家族史。   哦。   最后斯潘塞意犹未尽的回家了。   而我则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奇怪就奇怪吧,反正对我的生活没有影响,就不必这么追根究底了。   还是早点为升学做准备吧。我可不想真的考不上加州理工。 第27章 第二十一篇日记   1996年10月22日 天气晴   今天睁开眼时,照旧有一些迷糊,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过缓了缓神后,听着窗外一声鸟鸣,我渐渐理清了乱糟糟的神智。   帕萨迪纳的气候与拉斯维加斯完全不同,如果说拉斯维加斯是炎热、干燥的代名词,那么这里就是一年四季都处于舒适的春季,到处都是树木、花卉、草坪。   打开房门洗漱完的时候,斯潘塞还在睡。   他这段时间跟着老师做项目似乎很累,但是却很开心。   那些建造复杂无比的数据模型、推衍世界级难题等等工作,似乎给他带来了无数的乐趣。   另外两个房间的门也紧锁着,似乎它们的主人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的室友们显然都不喜欢早起。   回想了一下他们的课程,早上都没有课,我也就不多事,自己出了门。   不过现在距离我上课还有一点时间,所以等下我会给斯潘塞带杯咖啡和两块三明治回来。   其他舍友的早餐?   那就算了。   小孩子不能惯着。   今年,我们刚好十六岁,已经可以称为成年人了。   这是我和斯潘塞在加州理工学习的第三年,刚过了个开头儿。   我们两个当初申请的大学是一样的,不过被录取的学校有好几个不一样,比如哈佛。   因为外婆住在曼哈顿的关系,安娜和露西娅都挺希望我们两个能去哈佛,但是它拒绝了我。   其实我收到了哥伦比亚医科学院的录取通知,但是我把它藏了起来,当初报这所学校也不是我报的,而是斯潘塞。   我不想去。   好在,加州理工并没有令我们失望,而是同时录取了我和斯潘塞,让我们两人避免了被分开的命运。   加州理工特殊条例提前招收的学生有好几个,因为我和斯潘塞两个年纪相仿又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所以最后安排宿舍的时候,老师考虑到了这个因素,把我们和另外两个提前招收的学生安排在了同一间宿舍。   很神奇。   我们的两位舍友比我们大了差不多两岁。其中,我是生物系的,斯潘塞是数学系的,而谢尔顿·李·库珀是物理系的。   至于剩下的一位室友。   嗯,一言难尽。   但,毋庸置疑,他同样是个绝顶天才,和斯潘塞以及谢尔顿不相上下。   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宿舍问题将会在未来的大学生涯里,成为我一直都解不开的难题。   我对天才的认知,全都来自于斯潘塞。   经常看到某些言论,说天才都是怪异、难相处、高功能反社会、自闭等等等等的。   我都嗤之以鼻,并想向他们丢一个斯潘塞。   但显然,个体特例并不能代表群体共性,公众言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愚蠢,但某些方面,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入学的第一天,住宿部主任看到我们一宿舍的矮子,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担心整个宿舍的平均年龄太小,会不安全。   为了和我们几个拉近距离,住宿部老师还特意调侃,要不要她替我们宿舍换个高个儿,毕竟如果都是矮子,将来宿舍之间竞争什么的,会比较吃亏。   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什么宿舍之间的竞争,但我非常客气的对住宿部老师笑了笑。   笑容以示友好。   只要不把我和斯潘塞分开,其他随意。我答应了戴安娜要照顾好斯潘塞的。   这位老师和我一见面就已经进入了白名单,这让我觉得,她还不错。有她的帮助,也许能让我们更快的融入校园。   但显然,宿舍里就我一个是这么想的,住宿部老师的善意和幽默在其他三个那里,全都打了水漂。   斯潘塞看了住宿部老师一眼,想开口说什么,欲言又止了一下没说。   哦,我看得出来,他明显是想甩一堆数据,用来证明我们现在的身高属于正常发育范畴。而老师用身高梗来调侃我们,不仅会对青少年造成心理阴影,还会引起不自信、自卑等等负面情绪诸如此类的论调。   所以我暗暗撞了他一下,他接受到了我的意思,就不说了。   至于先前一见面就噼里啪啦自我介绍过的谢尔顿,则忙碌着在客厅里贴寝室规章制度,没空理人,无视掉了住宿部老师。   而和斯潘塞一样,有一头卷毛,但是脾气一点都不软的斯塔克则傲慢的对住宿部老师说:“这种无聊的玩笑可真的一点都不好笑。也许老师你该换本笑话书,那样才不会显得自己太老气,导致交谈过后,勉强维持的朋友都会离自己而去,以后只会和你谈论谈论天气。”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入学第一天,我们的室友就把生活老师给怼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虽然被怼了,但是玛丽·夏洛蒂夫人,也就是担任住宿部主任的老师,她的笑容并没有变,甚至满脸关爱的看了一眼斯塔克,说:“显然斯塔克先生,这不是玩笑,所以当然不好笑。另外,祝你在CIT生活愉快,身体健康,顺便个子可以窜高点儿。”   然后她看了看我们宿舍好像没有其他什么问题,就去处理其他学生住宿事务了。   并且还给我们留了个电话,告诉我们这是住宿部的办公电话,无论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或者是选课不知道该如何选等等问题,都可以拨打这个电话,会有一些担任助理的高年级学长替我们解答疑难问题。   就这样,斯塔克先生上了玛丽夫人的特别关注名单,还牵连到了整个宿舍。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有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大学生活会不怎么平静。   相处了一天,是的,只相处了一天,我就了解到了两位舍友的与众不同之处。   谢尔顿是个比我还手残、更手残、开工具箱都开不下来的生活白痴。而另外一个舍友,斯塔克,比谢尔顿更差劲,他不仅生活难自理,还懒。   不过有一点令我比较意外,斯塔克非常有自知之明,所以他一直致力于将生活不能自理和懒这两个缺点,变成人生进步的动力。   斯塔克和我们三个也不同系,他是电子工程系的。目标是做出一个能替他把除了思考和泡妹子之外,所有事情都做了的人工智能。   反正这是我对他们两个的第一印象。   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我才知道,像斯潘塞这么可爱的天才,到底有多稀缺。   先说斯塔克吧。   这人明明比我和斯潘塞年龄大,却仍然叛逆的好像是个中二没毕业的小学生。   上课只挑自己喜欢的上,喜欢挑着眉、抱着肩睥睨别人,还总是和谢尔顿两个出门去撩妹儿,失败了就回来偷偷喝啤酒。并感叹现在的女生一点都不看重内涵。   呵。   我无比庆幸自己坚持与斯潘塞报考一所大学的决定,不然让小白兔斯潘塞和这两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待在一起,还不知道会把斯潘塞变成什么样子呢。   斯塔克曾经出于某种原因抱怨自己本来是要进麻省理工的,那里交通方便,距离他家近点,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到加州理工来了。   后来在领略了麻省理工和加州理工十年如一日的彼此不和后,他很快就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开始和谢尔顿两个讨论,说他们两个不是来上大学的,而是来带孩子的。   不用想,这里的孩子特指我和斯潘塞。   是谁喊他起床,是谁帮他记课表,是谁帮他带饭?   反正不会是精明的谢尔顿。   哎,心累。   我和斯潘塞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要承担照顾一个巨婴重大责任,简直头发都要愁白了。   如果一般人这么作,我们才不会去管,哪怕不揍他一顿,至少也会置之不理。   这一切只是为了玛莉亚夫人。   玛莉亚夫人就是托尼的母亲。   还是入学的那一天,我和斯潘塞是结伴从拉斯维加斯坐飞机来到了洛杉矶机场,没让家里人送。虽然我们年龄尚未成年,但都出来念大学了,总不能还是事事靠着家长。   结果出了机场后,错误预估了交通情况,根本坐不到拥挤的公交,也拦不到永远都在路上飞驰的出租车。   眼看就要错过时间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已经送完托尼,正返程的斯塔克夫妇。   他们似乎认出了我们是加州理工的学生,特意开车把我们两个送到了学校。尽管他们并不知道我和斯潘塞就是他们儿子的室友,但是一路上他们的态度非常友善温柔。   斯塔克夫妇是十分有教养、很温和也非常善良的一对夫妻。特别是玛莉亚夫人,在她身上,我看到了戴安娜的知性聪慧和露西娅的精明能干。   而夫妻两人话里话外透出的对儿子的担忧,让我们后来无法对托尼置之不理,恶声恶气。   到现在,我只能感叹,幸好斯塔克夫妇这么好的家教,养不出什么坏小孩。熟悉了解之后,就发现托尼虽然嘴巴贱了点,人,还是不错的。   再说谢尔顿。   谢尔顿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这里的精明并不是用来形容他处理事情的手段,而是用来形容他的性格。   处事手段精明,应该是露西娅那样的,工作顺利,能力得到众人认可,社交圈子每天都会扩大,遇到困难知道该找什么人去解决,就连挑保姆,挑的也都是能干省心品性上佳的。   而性格精明,就不是这种样子了。   宿舍里四间卧室其实差不多,但是谢尔顿根据他那一套阳光普照率、通风效果、距离功能性场所距离等等评估数据的理论,态度坚决的霸占了朝南左侧的那间房。   还有客厅里最适合吹空调的书桌座椅位置,最方便的书架、抽屉等等等等。   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头疼。   大清早的,我觉得到食堂买一份美味的早餐,吃完后再漫步回宿舍,把斯潘塞的早餐带给他就足够了,不必为难自己非要去考虑那些令人头痛的事情。   感觉自己这两年,沧桑了许多。   显然,人生阅历带来的,不仅仅是成长,还有沧桑啊。 第28章 第二十二篇日记(上)   1996年10月26日 天气阴   在被FBI踢门进宿舍的时候,我是懵逼的。   今天是双休日,斯潘塞在图书馆查点资料,顺便会带晚饭回来。   托尼在他的实验室里捣鼓他的梦想。是的,他的实验室,斯塔克先生捐了两座实验楼给学校,然后其中一间实验室就默认是托尼在学校的‘专属实验室’了。谢尔顿和斯潘塞会去那里也做做自己的实验,不过代价就是要偶尔帮托尼的忙。   我对数理方面的东西兴趣不大,只是偶尔会帮他们翻翻专业书籍,这几个懒鬼虽然多学一门语言并不费事,但是他们显然更喜欢把时间花费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   所以警察进来时,宿舍里除了我,就只有谢尔顿。   他那时候正贴在移动式小黑板上,推导一道离子晶体在介电常数与纵横光学模频率满足非常简单关系时,正负离子相对位移和宏观电场以及极化强度参数的物理题。   我懵逼的时候,FBI的人把整个宿舍clear了一遍。   然后一个穿着黑西装黑衬衫,没打领带、套着FBI防弹背心、气质颇为倜傥的胡渣大叔走到我面前,问:“你就是诺曼·奥尔德里奇?”   我点了点头。   从这位大叔的口音和动作来看,他似乎不是美国本土人,看他衬衫的牌子,是范思哲的,而手表则是沛纳海。   意大利人。   典型的意大利人。   “我是大卫·罗西,FBI行为分析小组的探员。现在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我说。   “上上个周三晚上,你参加了一个化妆舞会,还记得的吗?”罗西先生问。   我当然记得。   化妆舞会是今年大一新生举办的迎新晚会,非官方性质,我们整个宿舍都被邀请了,但是大家都没空。考虑到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挤出时间,为了避免宿舍全都不去留给学弟学妹太过孤傲的形象,我就花了点时间去参加了。   我得实话实说,舞会办得还行,挺热闹的,但是我再也找不到小时候参加万圣节舞会时的那种心情。   在舞会上,我吃了一个晚上的小饼干。   我把这件事前因后果说出来之后,罗西先生眉毛似乎轻轻挑了一下,然后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问我:“差不多半个月的事情了,你似乎对于这个舞会的时间记得很清楚?难道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思考了一下,日记里似乎只写了这是一场童话主题的化妆舞会,女生们争奇斗艳,但是男生几乎都选择了王子造型,偶尔有几个野兽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所以,我很真诚的告诉罗西先生,那只是个普通的化妆舞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们交谈的时候,一位穿着灰色套衫的严肃大叔则一直非常密切的盯着我看,他的目光非常有穿透性,甚至带着一股看透人心的威慑力。   我有点不自在。   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问:“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根本没有在舞会现场?就好像,你整个关于舞会的叙述,都是从书上摘抄下来的,毫无带入感。”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罗西先生则越带了一些不满的说:“杰森,他不是凶手,而且还未成年。”   被称为杰森的严肃脸大叔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我只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自FBI闯进来后,就一直躲在小黑板后面、把自己夹在书橱和黑板之间的谢尔顿突然把手斜举探出黑板:“警察,不,FBI先生,我能回答这个问题。”   然后他探出头看罗西和杰森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胆子就大了起来,径直走了出来,咳了一声,说:“之所以诺曼的描述会不那么精彩,没有任何身临其境的感觉,是因为他写作技巧太差,实用性文学没学好。你们不能指望每个人像我一样,都是天才。”   罗西和杰森两位中年绅士显然一头雾水,无法理解谢尔顿的话。   我:“……”   仔细想想,他的话貌似非常有道理,我居然不能反驳。   谢尔顿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他和斯潘塞一样,有一定程度上话唠,随即就是噼里啪啦一大堆相关解释。   “诺曼患有离解性记忆缺失症,俗称金鱼拟态病。”   罗西突然打断:“等等等等,这是什么病?我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谢尔顿理所当然说:“没有听说过很正常,这个名字是我独创的。”   “这种病就是每天睡觉醒来后,就不会再记得前一天发生了什么。说实话,虽然已经和他做室友做了两年了,我还是不能想象,世界上有人得了这种愚蠢的病后,居然还能考上加州理工。”   我满脸生无可恋的听谢尔顿在那里扯。   罗西和杰森先生似乎被谢尔顿的描述吸引住了,任由他继续发挥下去。   “不过诺曼可以记住自己写下的日记,所以他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这是个好习惯,至少可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井井有条,不会像托尼·斯塔克那样,把自己搞的一团糟。哦,他是我们的另一个室友。”   罗西接过了谢尔顿的话:“所以,奥尔德里奇先生口中的描述都是来自于自己的日记,这就是为什么会对那场舞会没有什么参与感的原因?”   谢尔顿被打断了话,有那么一瞬间的卡壳,他顿了顿,才回答了罗西的问题:“从某种事实上来说,是的。”   我终于等到他们的交谈告一段落,开口问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罗西先生:“舞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刚刚好像有注意到先生你提到了凶手,难道后来舞会出事了?”   罗西和杰森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杰森点了点头,罗西则告诉了我原因。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那天参加舞会的人,死了五个。   短短两周的时间里,居然死了五个人。   谢尔顿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我们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加州理工虽然是所严谨的大学,但是这不代表学生不八卦。”   杰森先生则告诉他,警局为了避免出现恐慌,所以对外进行了保密工作,并没有消息流传出来。   然后谢尔顿就天哪天哪我不敢相信的又躲回了小黑板和书橱的夹缝里,拒绝面对校园附近有个杀手的可怕事实。   罗西先生果断无视了谢尔顿,不愧是FBI。他对我说:“事实上,我们找到你,是因为你有可能是目击证人,并且大概率会是犯人的下一个目标。”   我斩金截铁的说:“不可能。”   杰森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因为我的红名单没增加任何名字。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们说:“先生们,先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这件事。虽然我情况特殊,但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大概因为他们认定了我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所以透露了一部分案情。   摊在我面前的,是三女两男的死者照片。   经过罗西先生的介绍,我大概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被认定成目击证人,并且是下一个目标。   照片上的死者,都穿着化装服饰。   第一个受害者,是个名叫艾琳的黑发白种少女,她涂着鲜红的口红,肤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躺在公园的树丛中。她穿着白雪公主的裙子,手里捧着一个红苹果,似乎是从童话故事里跳出来的一样。   第二个受害者,是个金发男孩儿,他穿着很普通的白色骑士装,只是骑士装的领口上,上别着一个骏马造型的领带夹。   第三个受害者,又是一位女孩儿,名叫多琳纳,她有着栗色的长发,身着蓝色礼服裙,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脚上穿着一只水晶鞋,另外一只鞋子则不知所踪。和白雪姑娘不同,辛德瑞拉最后的陈尸地点是在一块草坪上。   第四个受害同样是金发男子,不过这位受害者明显年龄较大,大概已经有二十七八的样子,并不像是加州的新生。他穿着一套王子服,头上还带着塑料金冠,而手里,则握着一只水晶鞋。   第五位受害人则是个身材窈窕火辣的金发姑娘,她叼着一朵玫瑰,手里握着纺锤,安静的睡在一从玫瑰丛里。她被打扮成了玫瑰公主,也就是睡美人。   我指着最后一位受害者说:“我认识她。她叫爱丽安·罗威尔,是生物系的新生,今年刚开学的时候,我去接引新生入校,和她聊了几句。但是那天舞会上,我没和她碰面,她扮的,似乎也不是睡美人。”   杰森说:“这几位受害者的装扮,都是凶手替他们准备的,并不是按照他们舞会当晚的装扮来的。”   罗西先生则随后补充:“五位受害者,只有一位是加州理工的学生,也就是第五位爱丽安小姐。其他的,都是舞会举办者放进来的校外人士,白雪公主是一名模特儿,白马王子是个酒吧驻唱,灰姑娘她在便利店工作,至于灰姑娘的王子则是一位加州理工新生的哥哥,他在洛杉矶的一家金融公司上班。”   杰森非常郑重的对我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凶手每杀一个童话公主,就一定会去搭配一个王子。” 第29章 第二十二篇日记(下)   杰森非常郑重的对我说,凶手每杀一个童话女主,就会给她按照原著一样,配个王子。   我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他似乎有着特殊的偏好,认为金发色的男子,才有资格做王子。所以,我也在他的选择目标之中。”   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的谢尔顿又探出身子:“诺曼王子,要不你搬家吧。我觉得身为朋友,你要为你天才室友的生命安全多考虑一下。我很贵,如果死了,那将是世界级的损失。”   我朝着谢尔顿笑了笑:“我如果走了,凶手又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他来我们宿舍抓人,发现我不在,他也许只好找个替代品。”   嗖的一下,自觉颇有王子样的谢尔顿又缩回去了。   杰森无视了我们两人的交流,他说:“那天晚上扮演王子的男性中,只剩下你一个是金色头发。而且现在我们还知道了,你和第五位受害者是认识的。所以,我们推测,凶手很有可能会盯上你,不,是绝对会盯上你。”   我没觉得杰森是在危言耸听。   虽然在加州理工,我更多的都是在学习生物方面的课程,但是也和斯潘塞一起兼修了心理学方面的课程。   能连续杀五个人的罪犯,就排除了冲动犯罪的可能。   他一定是个连环杀手。   而只要被定义为连环杀手,那就代表了他的一举一动有着固定的模式,就算犯罪升级,也会遵循一些规律。   杰森探员说的并没有错。   那个混蛋,一定会找上我。   因为金发而找上我。   多简单又奇妙的理由。   我看着照片上的受害者,心中不知道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真的找上我,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空手道黑带!   “你的日记里有没有提到那天舞会上的细节?”罗西先生问:“因为凶手有可能近距离观察过舞会上的人,所以才会精准把握住了每个人的容貌特点。如果知道了你和什么人交流过,也许就能从中找到凶手。”   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三个女孩儿的外貌和她们扮演的角色非常贴近,这种装扮,不是一时半会儿短时间内就能够设计出来的。   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混蛋,的确有可能近距离观察过所有人,甚至有可能和受害人交谈过。   我闭上眼睛,停了几秒,摇了摇头:“对不起。”   罗西和杰森的表情并未有多少变化,我觉得他们对于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厉害,在这种情况下,居然都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望之类的情绪。   “我没有当天晚上的记忆,但是,我知道一部分那天晚上和我交流的人员名单。”我说:“不过我觉得,这份名单上的人,应该不会是凶手。反而,你们可以使用这份名单去做排除,不在这份名单上的人,才是危险的。”   我的白名单上有那天舞会认识的一些人。舞会里大家都挺开心的,搭话介绍自己的时候,基本上都微笑着,也会说全名,所以我的确认识了一部分人,有这么一份名单。   而且这些年来我发现,心怀叵测的人就算是微笑和报上全真名,也不会进入我的白名单,所以我才说,名单上的人,都是安全的。   我脑海中的神秘之物功能颇多,大概需要我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研究了。   “诺曼,你又要宣扬你的特异功能学说了吗?”刚才一直不吭气的谢尔顿又冒出头:“哦,得了,我们每个人都有第六感,但是它从来都不会准。那只是人类潜意识里的自我暗示而已,你别拿你那套伪命题理论误导别人,早点让FBI先生们抓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谢尔顿对我的小提醒。   除了斯潘塞,我脑海里有个神秘之物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但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古怪的结识要求让谢尔顿和托尼非常好奇。然后为了应付他们追根究底的好奇心,无奈之下我就编了个第六感的故事告诉他们。   非常有趣的是,托尼相信了。   而谢尔顿则觉得,我是个喜欢哗然取宠的小骗子。在之后共处的两年里,对于我不再提第六感说辞的举动,他认为是做贼心虚,反而觉得自己抓住了我的小辫子小把柄,经常把这件‘黑历史’拿出来‘提醒提醒我,不要犯同样的错’。   谢尔顿的善意有时候就是这么令人难以接受,我常常恨不得把他游戏机里的存档给删个精光。   不过我听了谢尔顿的提醒,也觉得,对于社交网络这个东西,我并没有完全研究透彻,并不知道最初进入白面单时的人没有恶意,如果后来名单上的人改变心态后会不会从白名单中消失。没有消失的话,我如此断言名单上人员的安全性,岂不是给了凶手一个逃脱的机会?   所以我对两位FBI探员说:“忘了刚才我说的话吧,我负责提供名单,如何使用就要两位自己判断了。”   杰森说:“当然。”   罗西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我能理解,我之前泄露出来的信息太奇怪了。但是他在杰森果断迅速的应答之后,就微微一笑,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对这两位FBI的好感多了一些,他们看上去非常精明能干,有些咄咄逼人,但是在某些方面,的确非常绅士,并不会去为难别人。   原本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负责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他们,而他们负责破案。   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个似乎已经开始讨论案情了,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警车和警察都撤走了。   我愣了个神,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果汁。   显然,杰森和罗西要守株待兔,他们身上并没有警察那种刚猛的气质,比较容易藏身份,也许可以等到凶手送上门。   因为前面的五个受害者,都是在自己的住所里遇害的。   包括第五个学妹,她是洛杉矶本地人,在周末时候回家然后遭到了毒手。   憋了老半天的谢尔顿终于忍不住,一溜烟去了卫生间。而天色渐晚后,去图书馆查资料的斯潘塞则带着晚餐回来了。   斯潘塞吃了一惊。   我看两个探员先生并不介意我泄露案情的样子,刚才讨论就没避着我,照片也一直都摊在茶几上。所以我就直接把事情都说给了斯潘塞听。   虽然不想朋友替我担心,但是我更不喜欢什么事情都瞒着朋友。   斯潘塞并没有表现出非常害怕的样子,即使他的手都把我的手捏疼了,他脸上的神色却很平静。   “下次你有什么活动,还是不要一个人去参加了。我可以陪你。”斯潘塞轻声说。   我无奈,在他的坚持下,只能点头答应。   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坐在沙发上,研究茶几上的那几张照片。   看了一会儿后,斯潘塞突然起身去了书架那边,把谢尔顿挡在那里用来建造安全堡垒的小黑板拖到了茶几前。   他又从书架上拿出了一张地图,是帕萨地市的详细地图。   拿着磁钉将地图固定在小黑板上,斯潘塞用黑色记号笔圈出了三个圈。   这个动作,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包括好不容易从厕所出来,磨磨蹭蹭站在罗西身边的谢尔顿。   呃,罗西坐的那个沙发位置是谢尔顿的‘御用宝座’,他从来都不会让别人坐的。显然,FBI的威慑力还是挺大的,至少对谢尔顿来说,威慑力挺大的。所以他居然没开口向罗西讨要。   斯潘塞指着三个圈说:“从几张照片的背景来看。白雪公主的尸体放置在中央公园森林边缘的灌木丛里,这是凶手为了符合童话特意挑选的地点。而灰姑娘躺的那片草地属于帕萨迪纳老城区,那一片都是古老的地中海风格的历史建筑,就像是帕萨迪纳市的‘皇宫’,最是辉煌美丽。至于睡美人,她直接被丢到了郊区的玫瑰花圃里。”   谢尔顿围着罗西坐的那个位置又打了个转儿,开口说:“所以,你是说凶手喜欢cosplay,是个重度cos患者?”   斯潘塞十分认真的说:“我的意思是,凶手挑的这些地点毫无交集,距离相差甚远。说明他不仅有十分便利的交通工具,能够用来搬运尸体,并且对帕萨迪纳也非常熟悉,他的生活范围应该就在市区之内。”   杰森颇有兴趣的打量着斯潘塞,然后示意斯潘塞继续说下去。   “所以,这三个地点,都不是犯人的心理舒适地域,只是他精心挑选出来,安放作品的完美背景。但是,”斯潘塞又画了两个圈,然后说:“两位死去的王子抛尸则随意很多。虽然他们都和女性受害者一样被打扮,有表明身份的小道具,但是他们的姿势非常随意。”   这我早就注意到了,毕竟比起女性受害者被摆放的恬淡、安然、优美,就连裙角都一丝不乱,两位男受害者则画面凌乱很多。   我是个喜欢整洁的人,并不喜欢这种凌乱。所以对于两者之间的不同,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并没有把它当做一个重要的线索。   做事就是要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条例清晰。   这是我和谢尔顿唯二意见相同的观点之一。   也许是斯潘塞的话打开了罗西的思路,他开口接着说:“凶手不在意王子,王子只是他对公主身份的补充道具,也许同样是他送给公主的礼物,他对女性死者,带着某种愧疚,存在补偿心理。所以对待道具,他给他们装扮却不会耐心摆弄。”   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罗西以及杰森是两位心理学大师,他们似乎很擅长从普通的举动当中,推测出背后的心理活动。   之前听到他们自我介绍时,说他们属于行为分析小组。FBI里的部门可真有趣,如果不是我打定主意要做个医生,也许我会尝试做个FBI。   毕竟,小时候就一直想当个英雄嘛,成为特工之后,这个愿望也算得上实现一半了。   斯潘塞最后做了总结:“所以,这两个男性受害者的弃尸地点才是凶手的心理舒适区,在结合舞会的举办地点,就能得出一个大致上范围。这个范围属于凶手的最佳活动范围,也许他的家或者工作地点就在这块区域范围之内。”   杰森开口夸奖了斯潘塞:“你非常有天赋。有兴趣做FBI吗?”   谢尔顿咳咳咳了几声,说:“FBI先生,瑞德今年刚十六,还没成年。” 第30章 第二十三篇日记   1996年10月27日 天气小雨   现在早上八点半点, 我坐在自己的床上,就翻开了日记本,准备记点东西。   昨天的日记其实我根本没写完, 就已经睡着了, 自己怎么上床的,托尼有没有回来, 两位FBI帅大叔有没有走?   我全都不知道。   即使我养成了有空就写日记的习惯,但是偶尔这种无奈的情况还是会出现。   也许, 我该去练练速记什么的, 大概能再提升我写日记的速度。   现在,我闻道了咖啡的香味从房门外飘进来, 而且闻上去挺香,应该不是速溶冲泡的。   大概是谁用了咖啡机做了咖啡。   谢尔顿不喝咖啡,托尼虽然买了咖啡机, 但是从来不会用,那么只有斯潘塞了。   斯潘塞自己喜欢喝咖啡, 做咖啡的手艺也非常棒。   我决定写完日记, 就去品尝一下好友的咖啡制作手艺。   我想现在记下点什么。   主要是怕过会儿, 也许灵感会消失。   想写的内容跟昨天的麻烦没关系。   如果遇到连环杀手的话,的确是人生里的一个难以忘记的重大事件。但是这对于我来说,也只是日记本上的文字记录, 在亲身经历之前, 我很难去拥有相关的深刻触动。   我想记下的灵感是关于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的。   戴安娜曾经说过, 她的病, 其实是家族遗传。这一点, 我们都没有和斯潘塞提过,也是我执意做医生的重要原因。   不过最近我总觉得, 斯潘塞大概是知道这件事了。   他太聪明了,也太了解我了。   我没有把握一定能瞒住他。   和一般的分裂症不一样,这种遗传先天性的精神疾病,几乎可以说是只能预防,无法根治。   但是,哪怕是先天性的,病发也会有一个诱因,我一直在思考,甚至和威廉沟通,去寻找戴安娜病发的诱因。   嗯,这是我和威廉之间的秘密小交易,我给他一些斯潘塞的近照、论文什么的,他会回答任何他知道的问题。   当然,一无所获。   直到今天早上醒来,我突然有了一丝灵感。   戴安娜知道自己的病源于遗传。这点,威廉在和戴安娜结婚的时候,就也已经知道了。   所以,最开始,他们根本没有打算要孩子。   但是,婚后第三年,戴安娜还是怀孕了。威廉曾经建议过拿掉孩子,戴安娜拒绝了。   她宁愿停药也要生下斯潘塞。   戴安娜爱斯潘塞吗?   爱。   但最开始不是。   斯潘塞的出生,源自于戴安娜对威廉的愧疚。那时候,她最爱的,一定是威廉。   斯潘塞是戴安娜觉得自己亏欠威廉之下的产物。   戴安娜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加重的?   生下斯潘塞之后。   怀孕的时候停止服药的确是原因之一,但并不一定是唯一的原因。   精神疾病绝大多数和心理都是有关联的,特别是精神分裂症这种,无论先天还是后天,心理的建康程度都影响着分裂症的病情发展。   有疼爱的自己的老公,有刚刚诞生的儿子,没有经济危机,没有事业受挫,没有极品亲戚邻里,如此幸福美满的生活氛围中,还有什么事情会导致戴安娜心情压抑?   我这个问题思考了许久,排除所有选项,也许最后只有一个答案。   依旧是愧疚。   她觉得对不起斯潘塞。   我猜想,戴安娜觉得,斯潘塞诞生的原因不是源于爱,而是来自于愧疚,觉得对斯潘塞很不公平。而且,她会担心自己家族的病,也许会遗传给斯潘塞。   病情加重之后,威廉和戴安娜之间的爱依旧没有变,但是这种爱却成为了他们两人彼此都无法承受的重担。   因为爱威廉无法面对戴安娜的遗忘,因为爱戴安娜无法面对威廉的正常和优秀。   而威廉的离开的确对戴安娜产生了一定的打击,至此,戴安娜对斯潘塞的愧疚也全数转化成对斯潘塞成为本能的爱,甚至多了一份沉重的味道在里面。   正是这多种因素之下,才有了如今的戴安娜。   这两年来,戴安娜的情况渐渐有了不稳定的迹象,我和斯潘塞都非常担心。   斯潘塞则一直觉得有些愧疚,他认为自己本该留在家里照顾生病的戴安娜,现在却为了自己的理想,出门求学,每年只回家三四次。   斯潘塞经常写信给戴安娜,描述我们的校园生活,他似乎想通过信件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愧疚、愧疚、愧疚,瑞德一家与这个词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威廉对斯潘塞和戴安娜是愧疚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没有私人生活,除了席琳女王之外,就只有工作工作。   戴安娜对斯潘塞也有愧疚,她觉得自己拖累了斯潘塞,不然她聪明的男孩儿大概可以飞的更高,更远。   斯潘塞则对戴安娜也很愧疚,为了自己不能照顾戴安娜这个根本称不上原因的原因。   愧疚这种情绪代表着善心,虽然是负面情绪,但是总的来说,它本来的作用是驱使人类向好的方面发展。   可是过度的愧疚,则变成心结,成为了心理疾病的开端。   我不知道这次的灵感到底有没有用,刚刚写下的分析到底对不对,但是我知道,不去尝试就没有机会成功过。   戴安娜的病情,可能保持不了太久的稳定。   这个一手消息是我从安娜姨妈那里拿到的,戴安娜当初的换的心理医生就是安娜介绍的。   据我所知,这位拉斯维加斯著名的心理医生,对于戴安娜的治疗手段非常保守,每个星期交谈开解两小时,然后就是开了一些诸如三氟拉嗪、氟奋乃静、氟哌啶醇、氯氮平之类用来治疗分裂症的常规药。   这没有用。   我不是说医生治疗过程有问题,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保守治疗就是稳定病情的最好方法。   我想表达的是,没有新型有效的治疗药物,市面上所有的常规药剂在戴安娜都服用了个遍并且有了耐受性从而失去效果后,她的病就会彻底失去控制,然后将再也无法挽救。   所以,光找到戴安娜发病的诱因是没有用的,她的病并不只是源自于心理,还有生理上的神经病变。   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但是,研发新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太难了。而我甚至不知道这个所需要的药品到底从什么地方着手。   我需要个契机,或者说,我需要跳出现有的抗精神病药物研发的桎梏枷锁,找到能真正治愈戴安娜的道路。   再坐下写日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托尼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搞了个大新闻,他带回来一把自制的等离子激光剑。   不是商场里卖的那种星球大战的周边,而是真的可以切割钢铁的危险武器。按钮一开,剑光闪耀,手轻轻一挥,我们的茶几报废了。   这是托尼送给斯潘塞的生日礼物,补的生日礼物。   谢尔顿羡慕的不得了,他也是星球大战的超级忠实粉丝。   我觉得这又是托尼和斯潘塞两个人,心照不宣非常默契的给谢尔顿挖的坑。   这两年,他们两个联手坑谢尔顿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了。   托尼虽然傲慢、狂妄、自视甚高,但是他和斯潘塞一样,都是心软的家伙。只是斯潘塞是从内到外都非常柔软,而托尼则给自己披起了一层厚厚的防御设施。   像个刺猬。   谢尔顿人不坏,和寝室里的人也有共同语言,但是他某些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精明’个性让人非常受不了。   其实我和斯潘塞都知道,谢尔顿的精明就和托尼的高傲一样,属于自我保护层。比起我和斯潘塞从小相互扶持,一起成长,他们两个是孤独的,难免要多爱护自己一点。   天才都是孤独的。   天才也都是恶趣味的。这种恶趣味在面对和自己智商一样高的同伴时,会爆发的更厉害。   果然,熬夜的托尼在中午起床享受了谢尔顿特意买来的丰盛午餐后,告诉谢尔顿,只要帮他建立两个物理模型,就也送一把激光剑给谢尔顿。   谢尔顿非常开心的接受了。   据我所知,所谓的两个物理模型,大概是托尼现在手头工作量的三分之一,用一把激光器,托尼就免费使用了最顶尖的劳动力。   万恶的资本家,骨子里都透着不吃亏两个字,这才是真正的精明。   谢尔顿和他一比,大概是个初中二年级的小傻子。   午饭是全寝室一起吃的,谢尔顿为了激光剑,拖着斯潘塞一起去学校小餐厅打的包。   两位FBI探员先生今天早上离开了。   因为又出现了一个女性受害人。   不过这次我们没有拿到第一手资料,还是早间新闻上放出来我们才知道的。   显然,消息瞒不住了,FBI探员先生们为了安全,更是发布了所谓的‘侧写’。   我虽然学了心理学,但并没有学习更专业的犯罪心理学。   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分支,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已经有人可以通过行为分析对犯人的大致情况进行描绘,用来缩小搜捕范围、精准抓捕嫌疑犯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理论,而是应用。   心理学发展的真快。   一门学科从诞生到发展,再到应用需要走过漫长的时间,心理学自1879年德国学者冯特受自然科学的影响,在莱比锡大学建立第一个心理实验室开始,正式宣告了诞生,到现在发展出无数派别分支。不仅仅只单纯在医疗人文方面,更是在商业、军用甚至犯罪研究各种行业里,都广泛应用。百年时光里,它已经形成了系统的知识体系,更有无数的人投身于此,为它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很开心,心理学发展的越快,代表着我治疗戴安娜手中握的筹码越多。   新闻里详细描绘了最新的案件。   新的受害人死在了一栋别墅的游泳池里,她被套上了美丽的鱼尾,固定在了泳池底,漂浮在清澈的泳池水里。赤/裸的上身上,只有两片非常好看的贝壳,一头秀发则被彻底割断,抛弃在了游泳池边专门做太阳浴的按摩椅上。   而别墅的主人,一个年轻的IT新贵,则失踪了。   身为目标之一,我觉得我还是不出门了吧。   不像吓唬谢尔顿时说的那样,其实宿舍这里人挺多的,又不是城市里陌生的邻里,同学之间的关心还是很足的,有什么风吹草动基本上都会被八卦的少年们注意到。所以凶手应该不会来宿舍。   刚好,我可以借托尼那台搜索引擎非常厉害的笔记本,在宿舍里安稳呆几天上上网,去翻一翻现在的抗精神病药物中,有没有公开了研发过程的。   也许我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灵感。 第31章 第二十四篇日记   1996年10月28日 天气小雨   关于抗精神病药物的研制, 我依旧很迷茫。   典型抗精神病药物诞生于1952 年, 主要有氯丙嗪、氟哌啶醇等。通过阻断中脑-边缘系统和中脑-皮质系统的D2样受体, 发挥出抗精神病作用。由于这种类型的药物不良反应较多, 目前已是精神分裂症的二线用药。   这种类型的药物非常粗暴。   精神病有一部分病症是由于脑部神经分泌的某些成分过多而引起的。说的通俗点, 就好比荷尔蒙,它分泌的过多时, 就会给人以‘爱’的感觉。大脑皮层在分泌某些物质过多的时候,就会引起幻觉、兴奋、多疑等等情绪。   都说心控制了人类的喜怒哀乐, 实际上, 心不过是人体发动机而已,大脑才是人类所有情绪的起源, 才是人的控制中枢。   典型抗精神病药物的粗暴就是,一刀切断源头,让脑中通路阻断, 从而阻止精神病发作,可想而知其副作用会有多大。   非典型抗精神病药物则好上很多, 它们出现于60年代, 主要原理是通过对DA、5HT2二个系统的协同作用达到治疗精神分裂症阳性症状、阴性症状及情感症状和认知障碍的目标, 同时减少锥体外系副反应(EPS)和催乳素水平升高等不良反应。   这种类型的药物不再是粗暴的对待人脑,选择一刀切,而是有选择性的调解脑内两个系统, 尽量让大脑向着自主调节的方向行驶。   看上去很美好, 但是大脑这么精密的仪器, 一旦动到了它的某个小系统, 那就注定会牵涉到其他系统模块。这种药物引起的后遗症, 大多都是肌肉、四肢、面目神经等等不受调节,同样令人难以接受。   世界上有完美的抗精神病药物吗?   我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如果没有, 那么退而求其次,我要找到付出代价最小的那一种。   心理调适,药物治理,双管齐下,戴安娜一定会没事的。   这几天我似乎总喜欢早上在床上整理一下思路,也许是刚起床的时候,脑海中的杂念比较少,因此更容易集中精神,思路更清晰,视角更开阔。   今天上午有一节课,我得起床了。   ---------------------------------   1996年?月?日 天气?   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的日记不连贯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现象,我偶尔会写日记写的有些慢,散发性的把日记写成研究报告,从而快到睡觉时间了,日记还没写完。然后就会不小心睡着,第二天醒来自然出现日记不连贯的现象。   但是影响一般不大,我的身边一向没什么大事,就算有,基本上也会立即记下来,每天晚上的日记更多的像是一种每日总结。   更何况我又不是独自一人。   我和斯潘塞现在虽然不比高中时候那样日程相同,时刻在一起,但是每天任然有很多时间是共处的。图书馆看书查资料,上一些共同的课程,用餐,每隔两天的空手道练习,偶尔斯潘塞还会去音乐教室那里借钢琴弹奏几曲放松放松,我自然也跟着。   所以如果日记不连贯了,我一般会问下斯潘塞我们昨天的日程,然后把缺失的部分补上。   但是现在出现日记不连贯的现象,当然不是我写日记太累昏睡过去,日记没写完导致的。   因为我根本不在自己认识的地方。   我现在的宿舍房间内是什么样子,早就在日记里仔细描写过了,基本上一睁眼,文字信息就可以和现实对应起来。   但是现在,我却对应不起来。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我的头部有一点点痛,刚刚摸了一下,鼓了个包。脖子上似乎也有一点点刺痛感,但是并不明显。   大概率,是被打晕了带到这里来。   我一定昏迷过去超过了一天的时间。   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记得。   好在,我贴身放的小型日记本和日记本里只有半个手掌长的笔幸存了下来。   自从我习惯了随时记日记,就把大本的日记本换成了这种只有A16大小的随身记事本,主要是为了方便携带。偶尔记事本不够用了,我还会随手拿点白纸记录下来夹在里面。   没想到这次因为日记本的小巧玲珑和放置位置比较贴身,居然幸存了下来。   这里是一间灯光昏暗的地下室,除了一张席梦思床垫和四角桌外,什么都没有。   一面墙壁边有三四个阶梯,阶梯上是一闪顶着房顶开的门。我刚刚拉了一下门,门是铁制的,只有半人高,被人从外面锁的死死的。   这里没有窗户。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房顶的一盏白炽灯,小瓦率,光有点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童话杀手终于找上门来了。   但是我不懂。   昨天,当然也有可能是前天,我早上起来去上课,上完课应该就回寝室了。斯潘塞不让我在外面晃悠,他会负责打包饭菜回来。我也觉得待在寝室避免我被那个童话杀手抓到。   这种情况下我是怎么被抓的?凶手从哪里下手的?又是怎么下手的?我的空手道技术不差,打架也有一定的经验,想单纯靠武力解决我不太可能。   我立即翻看了我的红名单,名单上的确多出了一个头像,没有名字,只有小串的简介。   童话杀手,极度危险,攻击性强烈。   相遇地点:加州理工生物学院西方林荫道。   手持武器:大口径军用麻/醉/枪   塑胶带   剔骨刀   而那张头像上,正是一个有一些络腮胡子、看上去有点微胖、差不多三十多岁的白人男子。   他在笑,笑容有些难以描绘的……纯真?!   真的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不协调的毛骨悚然。   我又在周围这个差不多只有5*5米的地下室里转了一圈。   墙壁只是很普通的水泥浇筑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对着门的那面墙壁湿气特别严重,有的地方甚至会凝结出一滴小水滴挂在墙面上。   席梦思床垫有些脏兮兮的,我仔细闻了下味道,除了一点点血腥味外,更多的是发霉的味道,但是隐隐约约还了一点臭味。   只能说,它很脏。   我不会睡在它上面的。   那张四角桌似乎是檀木做的。样式有些特殊,边角非常圆滚,桌脚上带了很长的挡板,整个桌子的高度却不高。   虽然桌子很破很旧了,上面的漆都已经掉落光了,但是就着昏暗的灯光,我依旧能看出,它原本似乎是上过彩色漆画,整体呈现紫黑色。   典型的墨西哥风格的四角桌。   除此以外,我就真的看不出这该死的地方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我不想死。   童话杀手既然能够抓住我,自然也能杀了我。   我不想去赌我打不打得过他。   而现在,我该做的,就是节省体力,所以我要坐下来。   铁门是朝右打开的,它的门轴装在右侧。   所以我靠着铁门右侧的墙角坐下来。   我贴着墙壁倾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什么东西,这里的隔音效果该死的好。   不管这间地下室有没有装摄像头,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依旧是唯一入口的视线死角,如果那个家伙在我还没有完全丧失行动力的时候进来的话,也许我能趁着他疏忽大意而反击成功。   无论多么渺小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周围很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有事情做。   因为手里没有计时器,而在这种情况下,人体对于时间的敏感度太差了,我无法依靠感觉去判断时间到底过来多久。   所以我只好不去想它。   反正我的生物钟非常神奇,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就会昏睡过去。即使强撑着熬夜,也没有办法拖太长的时间。   也许我能靠着这个特性来记录一下时间,虽然一点都不准确。   我听到了一滴水滴落的声音。   是受潮的那一面墙壁。   它似乎更潮湿了。   但是又等了很久,并没有水滴再滴落。借用水滴计时似乎也行不通。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从潮湿到潮湿得能凝结水滴,这个变化过程大概耗费了四个小时?或许更久,或许没这么长。   我现在只能凭感觉估算一个,对与错并不重要。   墙壁的潮湿度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的情况?   我开始思考。   因为听不到声音,没有任何线索,现阶段也只能漫无边际的发散思维。   也许,墙壁的那边,是一个自来水水箱,它漏水了。   也许,这里有一条下水道管,刚刚一波污水刚流过,水渗透进了墙壁。   也许,是游泳池,池壁出现了破损,泳池里的水就渗漏出来了。   我又写了一堆废话。   因为,我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   最终,我还是想要把它记下来,这,是难得的体验。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依旧没人出现,络腮胡子的童话杀手似乎已经把我彻底遗忘了。   他想做什么?   我不是他的目标么?   还是他觉得我威胁大,正面交锋他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想干脆把我困在这里饿死?   我口很渴,嘴唇很干,甚至起皮了。应该是已经出现脱水症状了,按照这里的环境湿润度、温度,我的运动量等等因素来计算,我最起码已经被关了2天了。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推算时间的方法。   哈。现在我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我总是忍不住把目光转移到最潮湿的那面墙上。   也许等我实在挨不住,就会丧失理智,放弃考虑水源的清洁程度,放弃考虑墙壁上的灰尘污渍,为了缓解口渴,会去舔墙壁上渗出来的水滴。   人类的求生欲望总是很强烈的。   好奇自己的选择。   所以我试了一下。   结论是,大概我宁可脱水而死,也做不出像丧失理智的动物一样,趴在墙壁上去舔那一点点水份。   这种心理,我不知道算是抱着为人的最后骄傲,还是单纯的养尊处优吃不了苦。   算了,这种选择,交给未来的我去苦恼吧。   我会死在这里!   不不不,我该相信那两位FBI探员先生,他们看上去非常可靠。   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也许他们觉得我已经死了,放弃了。   我开始不断的翻看我脑海中,储物柜碎片栏那两段仅有的回忆。   斯潘塞会想我吗?   我失踪了,他会不会担心的不好好吃饭?我死了,他在某一天,会不会忘了我这个朋友?   理智上,我希望他忘了我,我能想象失去朋友然后惦念一辈子的痛苦。但是,我的心,却自私的希望,他能一辈子都不要忘记我。   心,心只是身体的发动机,它怎么会去思考呢。   我大概是被关傻了。   这种矛盾,不过是人类思考时想出的伪命题。因为,别人如何选择,并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做出改变。   手握笔写字的力气都快没了。   胸口火烧火燎,就好像五脏六腑都处于烈焰之中一样。   斯潘塞,安娜,吉尔,爸爸妈妈,戴安娜,威廉,托尼,谢尔顿……   你们,请不要忘记我。 第32章 童话杀手案(一)   杰森·高登目前压力很大。   这不仅仅是因为FBI管理层对于建立一个特别行动部十分质疑。即使是最强的精英团体, 他们也很难改换思想去接受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事物。   是的,FBI里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凭借所谓的‘侧写师’, 仅仅只是看一些案件的资料, 调查调查一些背景现场信息,就能准确描绘出那些狡诈、无序、残忍、神经有问题连环杀手的形象, 并将他们都绳之以法。   杰森是这个部门的核心,他身上的担子非常重, 压力是不可避免的。   但实际上, 他压力更多的不是源于外界的质疑,而是来自于对受害者那一份无法推却的责任。   短短的半个多月内, 六人死亡,一人失踪。尽管他和罗西接手案子后,迅速找到了这些受害人的共同点, 锁定了凶手挑选目标的根据,然后通知了每个参加那场童话舞会的人, 却依旧阻止不了凶手的行动。   他晚一秒抓到那个混蛋, 无辜的人就会多一刻处于危险, 就会增加一分死亡几率。   杰森知道,罗西其实有些自责。   确定凶手会把目标放在诺曼·奥尔德里奇身上的,正是罗西。   但是谁也没有预料到, 凶手会突然改变了犯罪模式。   照常理来说, 凶手这种熟练的杀人手法一定不是初学者, 他的作案模式应该是固定的。   他们在诺曼这里守株待兔的时候并没有浪费时间, 同时也在全国范围内搜索相关的案件, 想办法去找更多的线索。   只是这种方法依旧太过被动了,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 凶手突然改变作案模式,没有找上诺曼,而是又再度犯案。   罗西觉得他的判断错误,让他们在诺曼那里浪费了半天的时间。   其实倒也算不上完全浪费,他们两个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并且还发现了斯潘塞·瑞德这么一个天才,他推算出的凶手心理舒适范围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罗西,怎么样,侧写发布后,有没有接到相关的消息?”杰森问刚和警局警长交谈过的罗西。   守株待兔失败之后,他们就立刻公布了侧写,让媒体广而告之,希望能通过公众的力量,找到一些线索。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⑨ ⑨ . c o m   罗西的脸色有些严肃:“没有。鉴证调查科那里的现场调查也结束了,没有任何指纹、毛发等等可以确定身份的线索。和前几例一样,死者都是死于窒息,并且凶手在死者身上留下了注射孔,毒物分析也同样解析出了□□以及噻芬太尼的混合物。”   “这个混蛋用得是兽用麻醉药物狩猎,将受害者迷晕后,再动手杀人。”杰森表情平稳,但是双眼之中的怒气却呼之欲出。   兽用麻醉药对人体伤害很大,凶手根本就是把目标当做待宰羔羊一般看待。   “警局安排了人手去调查麻醉药物的来源,但是一无所获。已经排除了所有能够接触到这种动物药用麻醉剂的兽医、屠宰场、动物园等等。这混蛋有可能是在黑市上买的。”罗西无奈的把唯一一条线索的查探结果说出。   凶手非常狡猾,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辨别身份的证据,原本寄托希望可以追踪来源用来装扮受害人的礼服居然是电话订购的。   可是追查这条线索之后发现,凶手非常小心,他留下了一个破旧公寓某个半痴呆老者的地址,快递员直接按照常规把快递丢在了公寓的大厅一角,等住户自己去取。   而这座公寓根本没有任何摄像头,来来往往的住客也多,看门的保安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有人从外面进大厅取走了某些快递。   即使警察们努力翻看了附近各个路口的交通监控,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现在麻醉药剂的追踪路子又断了,整个调查就陷入了僵局。   但这正是FBI成立行为分析科的原因。在所有侦查手段耗尽,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追踪的时候,也许只有他们的侧写可以将凶手从茫茫人海之中揪出来,将他们绳之以法。   两人又开始进行案件的从头梳理工作,想看看是不是彼此在查探过程中漏掉了什么。   结果有个警察敲门进了临时被征用充当办公室的会议室:“Sir,有三位男孩来报失踪案,还指明了非要见你们。”   罗西和杰森对看了一眼,似乎共同想到了什么,脸色均是变得特别不好看。   杰森说:“带他们进来。”   果然,正是诺曼的三个室友。   斯潘塞·瑞德一进来就说:“诺曼失踪了,已经快四个小时了。请帮帮他,先生们。”   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声音之中甚至带了一丝颤抖。   斯潘塞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警察局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他好后悔,明知道诺曼现在身处险境,为什么要为了一两节课和他分开,自己应该陪着他。研究课题在寝室里也能做,为什么要去实验室。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如此无能的在这里祈祷,自己聪明的小金鱼会逢凶化吉。   一定会的。   诺曼无数次站出来保护自己,他从小就那么强大,他不会被轻易打倒!   谢尔顿明显受到了惊吓,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某些惊惧之色,但是却强撑着陪室友过来了。   虽然他某些地方的确挺气人,但谢尔顿是个值得来往的好朋友,这才是寝室三人一直包容谢尔顿的重要原因。平日里偶尔逗弄,只是朋友之间增进感情的玩笑罢了。   而唯一还保持着镇定的托尼,脸上再也没有了惯常挂着的那漫不经心和傲气,他此刻显得有些急切不耐:“我说瑞德,你能指望这群吃干饭的警察救人吗?我们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他们甚至都不会立案。”   斯潘塞没有理会托尼,只是定定的看着杰森和罗西。   罗西严肃的说:“发生了什么,把情况仔细说出来。”   “这两天诺曼一直都很小心,他没有离开宿舍。但是今天早上他有一节课,就直接去生物学院那里上课了,我和他约好了中午在食堂碰面。但是,他没有来。我回了宿舍去找他,谢尔顿说他人没有回去过。”斯潘塞抿了抿嘴:“我确定他出事了。”   这个时候出问题,不用说,只能是童话杀手干的了。   “沿着他常用的路线调查过了吗?”杰森显然非常清楚斯潘塞的能力所在,直接开口问。   斯潘塞说:“调查过了,一路上都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诺曼应该是被药物控制住了。也问了几个有可能成为目击者的同学,他们都说没注意到有什么特殊的情况。生物学院西边林荫道去食堂的路上,有一段是石板小路,植被茂密,如果凶手埋伏在哪里,恐怕真的不会被目击到。”   罗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斯潘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已经发布了侧写,也许很快就抓住那个混蛋了。”   托尼头撇到了一旁。   显然他对罗西的话嗤之以鼻,却又不想瑞德加重担忧,所以压抑了自己的脾气。   斯塔克们都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信任警察或者FBI什么的,所以托尼宁愿自己亲自动手解决问题:“我们都是诺曼的朋友,不会坐视朋友陷入困境而袖手旁观。先生们,告知我们这个案子的所有细节,也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这当然不符合条例,但是罗西从来都不是会乖乖遵守条例的模范探员,他十岁之后就没这项技能了。   所以,即使杰森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他看,罗西还是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也行,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们不能在被动等待,那个混蛋手上现在可是有两枚人质。”   诺曼·奥尔德里奇以及他的舍友都是加州理工提前招收的顶尖天才,他们的聪明才智不需要去调查,罗西和杰森也能想象的出。   更何况,斯潘塞·瑞德早已经展现出了他在这方面的天赋。   为了救人质,其他事情都是可以排后考虑的。   至于案件的内容会不会伤害未成年的三观之类的问题。   哦得了,浪漫的意大利人想,再多的磨难也打不倒为了友情而拿起武器战斗的人。   真正该考虑这个问题的,是在电视上夸大其词的那群狗比媒体。因为需要借助他们发布侧写,所以告知了部分案情,但最后却被扭曲成了一项令民众恐惧的袭击事件,加剧了警察与普通人的冲突,增加破案的难度。   斯潘塞三人的阅读速度相当快,而且几乎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厚厚一沓资料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翻看结束了。   在听完了大体的案件讲述,看完了相关资料后,会议室内的五个人陷入了沉思。   首先发言的,居然是一直都表现的非常不安有些害怕的谢尔顿:“那个,那个家伙应该不是一个高智商罪犯。他虽然表现出了一些强迫症的举动,但实际上依旧是个生活毫无头绪的无能者。最后一个受害者的被绑在在水里时,他扣住死者鱼尾那根绳子的角度不对。如果再偏二十度,才能真正的让死者直立的半浮空在水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让死者像个拙劣的美人鱼表演者,上演一出鱼差点被淹死的好笑剧目。”   谢尔顿在物理方面的天赋无人能及,即使是斯潘塞,也在实际应用方面稍逊一筹,所以在看过照片后,谢尔顿第一个关注的,就是凶手处理事情时的蠢笨举动。   而这个问题在谢尔顿看来,小学五年级都不会犯的错误却被凶手犯了个遍,显然这凶手就不可能是新闻里吹嘘误导观众的那样,连环杀手都是高智商罪犯。   “这一点倒是符合凶手的侧写,他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位生活不如意的失败者。连环杀手的出现一般都是有诱因的,他们几乎童年都非常不幸,而成年之后的生活也不顺遂。真正的高智商人群,大多数都受过良好教育,拥有体面的工作,即使会有某些缺点,但是他们的才智却会让他们成为工作中不可取代的部分。所以,这群人其实很少会出现连环杀手。”罗西说。   当然,他没说的是,一旦出现这种高智商型的连环杀手,那将是一场噩梦。   他看了一眼瑞德。   有些可惜,这位少年天才年龄太小了,不然也许可以培养成侧写师,专门对付那些高智商罪犯的侧写师。   毕竟,高智商对高智商,BAU这里才不会太吃亏,不是么。 第33章 童话杀手案(二)   谢尔顿开了头之后, 随即众人的思路开始更加开阔。   集思广益就是这样。   斯潘塞首先是提问:“探员先生,你们觉得为什么凶手会以‘童话’作为他作品的主题?喜欢童话的,一般都是小孩或者年轻人。但是在你们的侧写中, 他似乎是已经三十岁到四十岁中年男子?而且, 使用麻醉这种猎捕手段,说明凶手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 有数据表明,这种形式的犯罪, 更多的属于女性凶手和弱小的男性凶手, 但是这与侧写又不相符。”   罗西并不介意为这位天才解答疑惑:“数据不能代表一切,同样也不能用常理来推测连环杀手。使用童话作为自己的标志, 这代表着凶手的童年影响他最深的就是童话。连环杀手的成长,大多数都是从童年开始的,即使成年了, 但是童年时候留下的印记却会伴随一生。这种情况,在正常人当中也经常出现。”   斯潘塞点头:“早就有研究表明, 许多人成年后的所作所为, 不过是其童年经历的重复。”   杰森接过罗西的话, 继续解释:“所以,喜欢童话并不只是小孩和年轻人的专利。这次的凶手能够搬运受害者的尸体,并且不留下痕迹, 说明他的力气不小, 所以直接排除了女性罪犯和身体瘦弱两个选项。他在现场都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毛发, 或者其他能表明身份的罪证, 这说明他行事缜密、成熟, 手法熟练,所以年龄段一定是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斯潘塞第一次以这种思考模式去推理, 这种推理更多的建立在行为分析的大数据上,完全没有任何能称为‘推理证据’的东西存在。   受福尔摩斯等探案小说的影响,他更擅长演绎法,从细微之处去推算一个人经历过的地点、事件等等,然后将一片片碎片线索进行串联,去找到凶手。   而这种从行为模式反向逆推人物形象的思考方式,让他踏入了一片新的世界。   天才总是与众不同的。   很快,斯潘塞就举一反三,尝试性的去侧写这个凶手的画像。   “不引起周围人注意,轻易来往于宴会、学校、社区等场地,他一定是白种人,三十多岁,并且有一副没有攻击性的外表。力气很大,应该身材魁梧,起码180cm以上。能够对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如此了解,有时间去踩点、去调查受害者的信息,安排所有的杀人计划,他有可能是无业游民。但是开的起车,能在市区居住,他有非法的收入来源。受害人身上留下的麻醉孔是射击型麻醉针留下的,他的枪法很好,应该受过相关的训练或者是经常参与射击俱乐部。”   罗西和杰森震惊的对视了一眼。   斯潘塞的侧写画像,几乎和他们对外发布的相差无几。而且,他明显就是自己侧写出来而不是照搬的他们通过媒体发布的内容。   斯潘塞侧写完了现阶段所能描绘出的东西,依旧眉头紧锁。   他明白,这些描述配合之前划定的凶手心理舒适区,也许有一定几率可以直接抓到凶手。   但是他们没有时间,而且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斯潘塞脑中不断翻滚着这件案子所有的资料,想从字里行间找到能够一击必杀凶手的线索。   一直都沉默不做声的托尼把他的背包放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他的宝贝。   笔记本电脑。   这台笔记本不属于任何品牌,他老爸公司定制信息防御系统的时候,他顺便也定了几台笔记本电脑。   他边开机边解释:“虽然我没有警方以及FBI的数据库,但是现在网路上搜集数据要方便的多。”他看了一眼杰森,表情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或者你有账号,可以登录充分发挥作用一下?”   杰森并不吃他这套,不过他稍微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回答:“只能用FBI部分档案资料库,这块限制很多,记录也不全。还有可以使用警备档案库,还可以联网交通局、海关、移民局、医药局等等部门的资料记录。属于FBI真正可用的数据库还在筹建当中。”   一切为了被绑的人质。   FBI真正的机密资料库当然不会公开,所以BAU必须协同其他部门建立一个大型健全的数据库,这部分的工作繁重的很,还需要重新设计一个库存系统,现阶段是没有办法立即就能用上的,所以只能在各个部门有权限的资料库里来回查询。   这种毫无串联关系的查询,是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的。   说实话,杰森对于这方面真的研究不多,网络和个人计算机毕竟兴起的时间还不是太长。而他则是个按照老派方式进行工作的探员。   托尼听了他的话,无奈的耸了耸肩,顺便还讥讽了一番:“有资源不用,这就是美利坚最精英的FBI探员。”   他把笔记本往杰森面前一放:“登录吧。放心,事情结束之后你把数据清除一下就可以了。我不会偷偷记下来的。”   反正他如果真的想进这些资料库逛逛,根本不需要用户名和密码。FBI的加密手段和防火墙就好像他家后花园的篱笆一样,看着挺好看的,还开着藤蔓小花,实际上手一推就倒了。   等托尼将所有的数据库登录整理好,临时编写了个统筹搜索引擎,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谢尔顿倒是勉强能看懂一些,斯潘塞这个抗拒现代电子科技的,就彻底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懂了。   弄好了数据库,托尼说:“首先我们还是从最明显的线索下手。这种动物麻醉剂的来源可以分为三块,制造者、贩卖者和使用者。警局这里查询的都是使用者,没有结果后就将凶手的药物来源归结于黑市。黑市的买卖也是需要渠道来源的,现在美利坚的药品控制足够严谨,即使是黑市,想要拿到货也是需要渠道的,不可能一点信息都没有留下来。”   谢尔顿忍不住说:“看上去挺像一回事儿的,托尼。”   托尼没搭理他,开始罗列这种成分的混合型麻醉剂品牌,全美生产这种麻醉剂的厂商大概有224家,然后针对这一种麻醉剂的进出账单进行了数据检验。   建立这种模型的时候,斯潘塞终于能帮上忙了,他负责计算和设计模型,谢尔顿负责将模型转换成实际核算公式,再由托尼输入进计算机。   三人联手,世界上几乎没有任何能困住他们的难题。   最后只能说,不愧是特制的笔记本,如此庞大的计算量依旧能够支撑下去。   杰森和罗西神色半是震惊、半是羡艳。   他们不约而同的心中决定,回去就立即打报告申请,让上司想办法给他们调个靠谱的信息员进组。   有这么个帮手在,简直是事半功倍,一个人能顶半个警局。   两人都没有打托尼的主意,在调查诺曼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遗漏托尼·斯塔克的身份。   斯塔克工业的少东家,他的父亲可是国防部的座上宾,全美有名的大军火商,手里握着的大笔来自军方的订单。   举足轻重的人物。   自然不会让儿子来FBI工作。   “哇哦,看来有问题的公司还不少。”   最后的计算结果让大家有些意外,这种药品进出货量对不上的就有十几家,还有二十多家是原材料数量和成品的数量与正常数值有出入,折损率高的让人难以想象。   到了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办法继续下去了。   这么多制造公司都有问题,鬼知道凶手是从哪个渠道入手的。   杰森沉吟了一会儿,说:“先罗列出所有使用这种麻醉剂的应用事例。”   托尼切换了一下界面,数据搜索后,涉及到的相关事例就都罗列了出来。   太多了,有一大串。其中大多数都是和动物打交道。   平时没有太多感觉,但是现在这么一罗列,看上去人类其实还是有很多机会和动物近距离接触的。   斯潘塞灵光一闪:“先去掉正规合法的事例。”   凶手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有非法收入的,所以可以将合法事例先全都剔除掉。   瞬间,一大串数据顿时只剩下百来个。   “经常使用麻/醉/枪的可以挑出来。”杰森补充了一个条件。   范围进一步缩小。   “盗猎者、人贩子、非法危险动物养殖……没剩几样了。”托尼说:“看来凶手先生的非法收入来源,差不多就是这些。”   罗西开口:“不会是人贩子。对于他来说,人是作品以及作品的附庸品,不是他妥协于世俗的商品。”   现在,最有可能、最有几率的,这个凶手从事的是盗猎生意。   杰森则否认了:“他常年在城市里混迹,盗猎这种活儿他可干不来。我觉得,他做的最多的,应该是牵线搭桥的活计。”   到了这一步,凶手的某种信息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斯潘塞补上了最后一点数据:“盗猎者虽然使用麻/醉/枪,但是他们更多的是团体作案。而团体中负责买卖的工作,为了保证利益分配公平,是经常换人去做的。我们的凶手在本市有舒适心理活动区域,那么他肯定是常驻在这里。没有轮换,就表示不是盗猎者,凶手与同伙绝对不是普通搭档,他们之间有更亲密的关系。”   如果不是盗猎者,那么就是非法危险动物养殖。   盗猎者大多数都是某个人领头拉起一个队伍,一起偷偷干上两三个月,然后将猎物卖了分钱。他们有固定的销售渠道,一般负责买卖的都不会是同一个人。   而危险动物养殖则是家族生意。是的,过去美利坚的西部牧场有从事这种生意的传统,有钱人喜欢什么他们就能养什么。他们的货物珍贵,顾客大多数是喜欢这类动物的有钱人,也有马戏团、动物园这种,所以顾客不固定,也没有办法建立销售渠道,就需要一个家庭成员去开拓客源。   斯潘塞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立即匆匆跑出会议室,在警察那里拿回来一大叠报纸。 第34章 童话杀手案(三)   斯潘塞抱着一大堆报纸进来, 刷刷刷不断翻阅,他的速度非常快,厚厚的一堆报纸大概翻了七八分钟就下去了一大半。   然后他将一张一个月前的旧报拿了出来, 在上面找出了一则新闻报道。   其他几个人看了一下, 新闻内容主要就是讲了德州一家私家牧场被警方关停,牧场主人、妻子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都被抓获。   这家人在牧场里私自无证养殖苏门答腊虎。然后将这种危险的动物, 贩卖给对它们感兴趣的有钱人。   这是其他州的新闻,原本不会上本地报纸, 本地人对千里之外发生的新闻不感兴趣。   只是这则新闻里说到了这一家为了保持老虎的野性以及节省喂食成本, 居然会去偷刚入葬的尸体喂给老虎。内容劲爆又有趣,非常博人眼球。   身为天使之城洛杉矶的卫星城市, 帕萨迪纳的居民总莫名的有些优越感。登载这篇报道的《每日晚报》是帕萨迪纳本地小报,主编大概是觉得他们完全可以刊登一下这则可笑的新闻,顺便日常嘲笑嘲笑乡下德州的野蛮和落后, 给报纸的购买者添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况且这种报道还能满足某些口味奇特的看客,向他们提供一些符合口味的真材实料, 增加一下报纸的销量。   看到这篇报道, 托尼立刻搜索警用档案, 调出了这宗案子的卷宗。幸好杰森的权限足够,不然跨州调查,麻烦可不是一点两点。   看到了这个案子的卷宗后,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斯潘塞喃喃说道:“那段时间我和诺曼两个刚好在搜集一些比较特殊的事例, 用来充当我们心理学论文的案例, 所以我才注意到这件案子。没想到, 没想到。”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或者是没办法说下去,他的心情此刻不知是何种滋味。   托尼罕见的居然安慰了人, 他拍了拍斯潘塞的肩膀,说:“这说明,你和诺曼的运气挺不错。看,你无意之间都能发现凶手的线索,这很好。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重新分析了德州私营牧场的案卷后,罗西和杰森瞬间判断,这个案子有可能就是童话杀手犯案的最初诱因。   即使连环杀手在别人的眼中看来,是无序的,残暴的,但实际上,在他们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他们严格遵循着自己的规则。所以,他们的杀戮,无论是初犯,还是再启,总会有一个诱因。   或者是重要的亲人朋友死亡,或者是丢掉了工作,或者是在生活中被冒犯。因为只有在现实生活之中遭到了严重打击,他们的心理防线才会被彻底摧毁,然后撕去披在身上的伪装,彻底沉入无人能生还的深渊。   其实从案卷来看,显然德州的警官先生并没有认真挖掘这个案子背后的所有谜团。而仅仅是粗暴的把经营牧场的一家人全都抓住关了起来,再由地检官起诉他们涉嫌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罪以及无证养殖、贩卖危险动物罪。   牧场里被吃的到底是不是只有尸体;除了牧场主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外,负责贩卖的又是谁;最初的老虎是哪里来的,相关的养殖设备,包括非法的麻/醉/枪等等又是怎么拿到手的。   这些问题案卷里提都没提。   显然,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更加急于落实自己的成绩,而不是自找麻烦。   托尼嘀咕了一句:“果然,警察完全不能信任。”   罗西挑了挑眉,低声说:“斯塔克先生,要知道,你口中说的不能信任的警察,这里差不多有两百多名。”   托尼哼了一声,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查到了。”   他把笔记本转向众人:“也难怪警察先生没有查到谁负责对外贩卖的工作。这位先生表面上的确和牧场无关。”   笔记本上有一堆名字,都是与牧场主夫妇有关的人。   这种非法生意,大多数都是以家族为单位进行,他们信不过外人。所以托尼查的都是与牧场夫妇有亲戚关系以及足够亲密的朋友。而看上去,这对夫妇并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他们频繁接触的,大多数还是自己的亲人以及无法避免的小镇居民。   这些名单当中,有一个名叫马克·伯特伦的人被标了高亮。   这人有些中年烦恼,稍微发福,但身形壮硕魁梧,并不是虚胖,留着并不茂密的络腮胡子,非常典型的德州牛仔。   他在照片上一脸柔软的神色,人畜无害,亲和力很高。女性看了即使没有办法把他当做一夜情对象,却能很轻易的和他产生友谊,随即做起朋友。   马克是牧场夫妇收养的儿子,但是因为两个兄弟的欺辱和虐待,他和牧场一家断绝了关系。后来他就从德州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牧场夫妇对外宣称,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崽子是死在外面了。   托尼立即在加利福尼亚州的警备资料库里搜索这个人的信息。   很快就查到,马克现在正住在帕萨迪纳老城区,他在那里居然租了一栋独门别院的二层住宅。   “帕萨迪纳的有钱人,都住在老城区,那里的文化氛围非常浓厚。洛杉矶不少富豪也会在老城区购买一栋度假别墅,的确是低调不显山露水又方便结交客户的绝佳住所。”杰森说。   “但是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甚至令人信服的线索都没有,搜查令下不来的吧。”谢尔顿觉得逻辑不通,他脑袋快爆炸了。   罗西好心的解说:“虽然我们不能确定是他,但是可以进行反向逆推,做排除法。”   托尼又找到了这个人的更多信息。   马克是四年前来到帕萨迪纳,他曾经应聘过市立动物园的兽医,但是被发现学历造假,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去尝试寻找工作。   虽然没有正当工作,但邻里之间传闻这个人继承了大批财产,在老城区租了一栋带大草坪的二层独立住宅,在家里开过很多派对,也经常参加各种圈子的派对活动。   除此之外,马克还拥有动物保护协会荣誉会员的称号,经常参与这方面的义工,他对外宣称自己非常喜欢动物,更是对某些危险濒危动物情有独钟,愿意为它们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完美的掩护身份。如果没有进行最详细的调查,根本没人会发现,这么一个有钱有闲、居住在富人区、非常爱惜动物的人,居然是专门从事非法贩卖危险动物行业的专业贩子。   可仅仅是这些资料,并不足以让众人确认,这个人就是凶手,也不能准确的反向逆推,完全排除掉这个人的嫌疑。   所以暂时结论,依旧在两可之间。   虽然所有人直觉都在叫嚣,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凶手!可就如同谢尔顿所说,人人都有第六感,但这种第六感并不能作为依据,它仅仅可能是心理潜意识的某种反射,不会完全准确。   杰森当机立断:“既然如此,罗西,我们去见见这位爱护动物的善良男士吧。”   说完,他和罗西就直接走向会议室门口,准备亲自走访。   斯潘塞三人下意识的要更上去。   杰森却在离开时,顺手把门带上,关门之前对还没回过神来的三人组说:“是我们,我和罗西。明白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托尼不耐烦:“哦得了,我们帮了这么多的忙,难道现在快接近目标时,你们就过河拆桥想要把我们甩开吗?”   原本准备立刻离开的杰森听到这句话,本就严肃的脸色更凝重了:“记住,你们面对的,是犯罪分子当中,最危险的连环杀手。这不是过家家,让你们参与到这件案子中来,只是因为人质是你们的朋友,熟悉案情能更好的帮助我们找到人质。但这不包括让你们直接去接触嫌疑人,去案发现场,明白吗?”   托尼还想说什么,他骨子里的叛逆与生俱来。有时候明明知道别人是为了他好,但是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会去做,甚至别人越阻止,他越有去做的欲望。   就好比选择加州理工,他刚开始的选择可不是它。但是他老爸老念叨上大学别太远别太远。所以最后他偏偏就选了比麻省理工离家更远的加州理工。   不过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谢尔顿阻止了:“明白,FBI先生,我们就不去添乱了。一路走好,还请多加小心。”   虽然看上去话非常有礼貌,好像完全不符合谢尔顿平时的说话风格,但是仔细想想,这些话不过是泄露了谢尔顿还是有点怕的内心活动。   谢尔顿还很没眼色的拉住了托尼:“托尼,我们再多查点资料吧,不过得换个方向。我觉得破案这种事情挺简单的,大概这就是高达187智商带来的便利。”   “说起来,我听诺曼说,瑞德你的智商也有187?平时可真没看出来。”   “我觉得破案和物理实验非常相似。你们看,在特定的条件下,筛选出最符合逻辑的选项,然后通过同条件对比,分析出最后的实验结果,去掉不合理的,剩下的就是答案。”   “而现在,我们通过某个条件假设——是的,我觉得我们根本没有找到任何可推测证据,居然就把目标锁定在了某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身上,真的真的非常难以理解——通过假设我们找到了一个可能是正确答案的选项,但是为了严谨,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思路去思考,而不是陷入固定未知的思维模式里。不一定非得从麻醉剂下手,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去找找看有没有喜欢童话的俱乐部,从俱乐部名单上去筛选我们需要的另一个可能选项……”   托尼看着分析的非常认真的谢尔顿陷入了沉默。   他有点想打人。   杰森和罗西看到这个情况,彼此对视了一眼,发现了彼此眼中无法掩藏的笑意。   然后杰森将会议室门关了起来。   只要不去涉险,随他们怎么闹吧。他相信三人有足够的智商去控制自己别去碰不该碰的东西。   罗西摇了摇手里的钥匙:“之前向警长先生借给我们的车还没还,我开车吧。”   杰森刚刚轻松的神色不过昙花一现,他又严肃了表情,恍如即将去战斗的战士:“罗西,情况不对的话,不用留手。”   罗西微微一笑,属于意大利男人的潇洒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他耸了耸肩:“当然。” 第35章 童话杀手案(四)   杰森和罗西抵达马克·伯特伦租的二层小楼时, 发现草坪外围的篱笆木门是开着的。   他们按了按门铃,却并没有人应门。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拔出了别在后腰上的枪。   杰森一向以前辈自居, 他天生温柔, 对身边的人非常照顾,所以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而让罗西跟在身后。   穿过草坪,来到主屋大门口, 他们发现门是紧锁着的, 罗西透过窗户观察了一番屋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喂, 你们干什么?”猛然一声责问从左侧传来,杰森罗西警惕的望去,却只看到了一个在隔壁花园里拿着水管的中年男人。   他正隔着篱笆看着他们两个。   原来是隔壁邻居在花园浇水时, 发现他们两人的诡异举动,开口询问。   “我们来找这家的主人, 可是按了门铃没有人应门。先生知不知道他的行踪?”罗西高声问。   “你们说伯特伦先生啊, 他好像出门去秋钓了。最近几天都不在, 你们如果找他有事的话,得打他电话,想要见他本人的话, 就恐怕得过上几天才行。这个季节伯特伦先生总是很忙的, 在家里待不了几天。或者你们也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等他回来, 我帮你们转交。”中年男子关了水龙头, 很热心的回答罗西的问题。   普通的回答中,罗西立刻提炼出了重要的信息。   第一是秋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对外借口, 但这至少一条行踪线索。   第二是这个季节很忙,经常不在家。苏门答腊虎一般初春怀孕,从虎仔出生到脱离哺乳期,刚好是秋天,正好是找买家的时候。毕竟有些人可能不喜欢成年虎,反而更喜欢从小养大一只幼虎。   杰森神色微动,走到篱笆边,和中年男子搭起了讪:“先生贵姓?”   中年男子乐呵呵的说:“我叫劳瑞·艾奇逊,你们可以称呼我劳尔。”   “劳尔你与伯特伦先生很熟吧,能告诉我他平日里为人如何吗?”杰森问。   劳瑞听到这个问题后有些抗拒,他不介意交个朋友,也不介意找个人随便聊聊,但前提是这个人必须是安全的。   杰森问的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闲聊范围,并且非常有针对和攻击性。   所以会激起一个普通人的警惕心理很正常。   杰森一看就知道眼前男人的想法,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稍稍露了露证件,然后说:“调查一些事情,劳尔你不必紧张。”   FBI的确是令人放心的身份,劳尔先生放下心来,开始愿意交流:“是伯特伦先生犯了什么事情么?我早说这个人不是什么体面人,他都没有一份正常的工作,也没听说有什么说得过去的投资。”   杰森没有透露太多,只是说:“我们不过是进行惯例调查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劳尔并没有将邻居和电视上那个宣传的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联系在一起。   他有些失望的接受了这个答案:“探员先生你是问我他平日里为人怎么样?说实话,我有一份时间不太固定的工作,和他接触的不多。不过在我印象里,伯特伦先生经常举办宴会,他明明好像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却偏偏表现的像是个纯粹的派对生物。你们懂得,派对的目的不就是酒精、性和刺激么。”   这时候他的妻子从房子里走出来,大概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先生们,你们为什么不进来坐在沙发上交谈呢,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茶点。”   显然这夫妻两个都是挺好客的脾气。   然后等杰森和罗西从劳尔家出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   两人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   八卦的中年男女真的非常可怕,而艾奇逊夫妇显然就是个中翘楚。不过他们从这夫妻两人手里,拿到了关于马克·伯特伦许多重要资料。   虽然没有办法确定所有的时间,但是马克在好几个案发时间内,都不在家,一个两个也许是巧合,四五个就不是了。他以前秋季非常忙,是为了替幼虎找买家,现在牧场关闭,他这一个多月进进出出的又是在做什么呢。   基本上,他们两个已经确认,这次运气不错,大概是抓到真正的凶手了。   罗西准备打个电话给一直配合他们行动的警长先生,想让警方仔细调查一下马克的具体信息。托尼在资料库里查到了不少信息不假,但是这些信息却都是纸面的,往往都是一笔带过或者是已经过时。   更详细更精准的,还是要依靠警察们的实地搜集,最好能直接申请搜查令,去调查他的住址、银行信息、人际关系等等。这样他们更好的掌握罪证,获得先机。   即使是FBI,把罪犯送进监狱也是要证据的。   不过罗西刚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却恰巧有个通话进来了。   是陌生的号码,不过罗西还是接了。   电话的另一头是托尼。   罗西脸色严肃的听完,将电话一挂。   杰森问:“怎么了?”   罗西说:“托尼找到有可能是囚禁地点的地址了。”   杰森没说话,但是他在神色之中表示了疑问。   罗西说:“他们三个在找其他线索的时候,发现了马克的财务状况可能有问题。然后顺藤摸瓜摸到了他信用卡的消费账单。四天前,凶手曾经在亚尔瓦多斗牛士海滩租了个度假屋。”   亚尔瓦多斗牛士海滩地处洛杉矶,距离帕萨迪纳非常近。   两人立即开车回警局。   他们得借调一部分人手以及交通工具,还得和洛杉矶当地警局打声招呼。这种需要救助人质的抓捕行动,光凭他们两个可不行。   半途,杰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问:“我记得,信用卡账单这种,是需要向搜查令并且向银行申请的吧。怎么速度这么快?!”   罗西心想,当然是托尼那个臭小子走了非法途径。   但是不怎么在意规章制度的罗西不会拆托尼的台,他反而将话题转移到了BAU的组建工作上:“这说明,我们建立中央资料库的时候,最好多申请一个调查银行账单信息的权限,不然每次都等搜查令以及银行反馈的话,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杰森若有所思,不过随即他叹了口气:“这个成功过几率不太大,你知道的,FBI不是万能的。”   罗西则送了口气,杰森没有对这件事追根究底就好。   回到警局调动人手的两个人对着会议室,脸色变得铁青。   因为罗西推开会议室门后,里面居然只剩下了局促不安的谢尔顿。   谢尔顿坐在会议室最里面的座位上,还在翻看案件资料,他看杰森和罗西回来,有些讨好的打了个招呼:“FBI先生们,你们好。”   杰森问:“他们两个呢?”   谢尔顿说:“瑞德和托尼去亚尔瓦多斗牛士海滩救人了。”   心中猜测变成事实,杰森怒道:“胡闹!”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两人私自行动会打草惊蛇,而是担忧两个少年的安全。   连环杀手是最危险的罪犯,这句话可没有掺杂一点水分。   谢尔顿垂死挣扎替舍友辩解了一下:“他们不是盲目就冲去救人的,托尼电话给他父亲,斯塔克先生似乎雇佣了两个保镖和他们两个一起去。”   罗西听到这里神色松了几分,挑了挑眉:“哈,杰森,你这下不用太担心了。”   杰森却说:“他们这么做,抓到凶手还好,如果没抓到,凶手就会立刻进入潜逃状态,那时候就更难办了。保镖不是警察,我以为以他们的聪明才智不该不清楚这一点,还是我高估他们了聪明。”   罗西看了一眼谢尔顿,表示爱莫能助。而谢尔顿则默默的朝着角落缩的更远了。   杰森没搭理他们的眉眼官司,他说:“立刻通知洛杉矶警方,让他们去支援。”   他们这里是赶不过去了。   “洛杉矶警方不会插手属于帕萨迪纳的案件的。”罗西回答。   不然刚开始得知有可能是囚禁地点的时候,他们两个何必回来调动人手,直接通知洛杉矶警方就好了。   美利坚地方警局大多数都存在这种问题。因为职权分明,地界清晰,为了避免越权、不抢夺其他警局功劳等等原因,一旦出现这种罪犯跨市跨州作案时,大多数都是由案发源地的警局负责侦破,其他警局会提供一些帮助,但大多数都不会出手直接参与行动。   当然也有联合抓捕行动,不过这种是要打申请做审批的,非常麻烦。   杰森听了罗西的话,说:“现在情况不一样,这不是帕萨迪纳的案子,而是在洛杉矶境内的亚尔瓦多斗牛士海滩,即将发生暴力冲突,需要他们出动警力去阻止。”   这样,案件的性质就立刻发生了变化,洛杉矶警局那里也没有了推卸的理由。   合理的利用规则也是一个常年奔波在全国各地、和各个地方警局打交道的FBI所必须具备的技能。   经验丰富的杰森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罗西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开去找警长,准备两人一起和洛杉矶警局沟通沟通。   而杰森则坐了下来,看着摊了一桌子的案件资料有些愣神。   这次的案件和过去他侦办的案件就本质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凶手穷凶极恶,犯下连环杀人罪行,偏偏当地警局无法破案,让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可是,这短短的几天办案过程中,他却发现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和案件没什么关系,只是觉得BAU团队建设上,恐怕他现在的思路有一点点问题。   杰森出身联邦调查局国家学院,身上带了一些FBI探员培训课程根深蒂固的印记。   比如更习惯独行,依靠自己的实力去解决问题,喜欢单打独斗,将每一次破案都当做自己的战役一样去战斗。   可是,这种模式下,即使凭借他这种顶尖侧写师的实力,也依旧破案速度缓慢,过程一波三折,还有不少无法侦破的案件。   是他实力不够吗?   杰森自问他应该是整个行业内最优秀的。   这次的案件本来是分给他的,罗西因为暂时手上没案子,又不想趁机把该休的假期休了,才会跟过来。   而杰森明显感觉到,有一个同事在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思路不会一路走到底,在一条线上绑死;办案过程中有人会和你一起梳理案情,彼此查漏补缺;在和地方警局打交道时,可以根据对象脾气不同,交替负责接洽工作。   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谢尔顿,对于团队构建的思路更清晰了。   三位加州理工顶级天才对此案的意外涉入,让杰森下定决心改变BAU的整个运作流程。   瑞德对于地理侧写的精准,托尼在信息方面给予的巨大帮助,就连谢尔顿这个在探案方面并不擅长的人,都在破案过程中提供了一些思路。   团队合作的确占用人力,可是却能极大程度上提高破案速度,在对付连环杀手时,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和效率。   速度够快,才能阻止他们继续翻案,才能救下更多的受害人。   杰森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侧重擅长领域不同的侧写师”“建立健全的中央信息资料库以及一名信息员”“负责沟通当地警局和媒体极具亲和力的联络员”。   然后他把这张纸仔细折叠起来,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感觉会议室气氛太沉重、许久没声响的谢尔顿,鼓了许久的勇气,终于把自己的问题问出口:“FBI先生,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杰森回答:“等。” 第36章 童话杀手案(五)   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时赶到度假屋的斯潘塞和托尼, 紧紧跟在那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保镖身后冲进了度假屋。   这个时候根本没人去在乎什么擅闯不擅闯民宅。   踹开门后,四人发现度假屋里空无一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两个保镖一个是棕发棕眸的高大白人男子, 代号汤姆, 三十岁上下,身形矫健有力, 处事冷静,据说是雇佣兵出身, 经验十分丰富。   另外一个代号狮子, 是个二十多岁的金发年轻小伙儿,虽然肌肉稍显突出了点, 但并不臃肿,身手不错,反应奇快, 精通各种枪械。   他们两人是搭档,被霍华德, 对, 就是托尼的老爸雇佣过来保护托尼的。   实际上, 托尼只是打了个电话问他老爸要一辆车去洛杉矶,他在上学比较忙,没顾得上给自己弄辆车。   结果电话刚挂没几分钟, 汤姆和狮子就开着车出现在托尼面前了。   对自家老爸行事作风无比了解的托尼严重怀疑, 这两个大概本来就是他的保镖, 只是他三令五申不肯让他老爸派人跟着他, 所以才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这笔账圣诞节的时候他回家自然会和霍华德慢慢算, 现在的重点还是先找到室友。   如果连自己的室友都保护不好,他托尼·最强·帅无敌·天之骄子斯塔克还有什么面子在富二代圈子里混啊。   两个保镖进屋之后立刻分头行动, 汤姆将一楼所有房间搜了个遍,而狮子则直接冲到二楼去排查。   汤姆并没有在一楼发现什么特别的事物,他甚至还看了看一些比较隐秘、有可能会被设计成地下室入口的地点,都一无所获。   搜索结束,汤姆到客厅里向在等待的托尼和斯潘塞回报:“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说着查看了一下茶几上的烟灰缸,停顿了一下,然后对托尼说:“屋子的主人离开大概超过一天的时间了。”   听到这些,斯潘塞此刻不知道是该担忧人还没找到,还是该庆幸这里没有他最害怕看见的东西。   去度假屋二楼查看的保镖突然出声:“小老板,这里阁楼上关了个人。”   听到这句话,斯潘塞撒腿就直奔二楼,明明如此不擅长运动,却比身为雇佣兵的汤姆反应更快。   托尼被斯潘塞的剧烈动作吓了一跳,他忍不住叮咛了一句:“小心点儿瑞德,听狮子的口气,诺曼应该没事。”   然而斯潘塞根本有听没过耳,他奔上二楼,循着声音找到了阁楼入口,伸缩梯子已经被放了下来。   通过梯子爬上了阁楼,斯潘塞环视了一下,这里的环境非常昏暗,到处都充满了灰尘,不过因为是度假屋,倒也没有什么杂物,而唯一一盏灯已经被狮子打开了。   但是令斯潘塞失望的是,被捆着的人并不是诺曼,而是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有一头稍显坚硬的黑色短发,身形消瘦,个子不是很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背后的双眼即使在现在这种狼狈不堪的情况下,也显得清澈又柔然,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   这应该是先前那个失踪的IT新贵。   说实话,这位IT新贵与斯潘塞的想象并不相符。在斯潘塞的印象中,这些凭借新生科技而跻身富豪行列的年轻人,都是非常骄傲而又春风得意的。   他们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夜暴富,然后会大概率陷入醉生梦死的温柔陷阱,之后就只管享受成功为自己带来的美好人生了。   不过这些特征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一点都看不到,他不像是从事信息技术这个行业的人,反而有点像学校里教书育人的老师。   可是现在谁关心这些呢。   斯潘塞想。   他现在只想知道,诺曼他究竟被那个混蛋带去了哪里。   狮子解开了年轻黑发男子被胶带和绳子捆住的手,男子大概被绑了两三天了,腿脚都有些发麻,他一边借助狮子的手站起来,一边问:“你们是谁?”   “芬奇先生?”刚和托尼爬上来的汤姆诧异开口。   托尼看了看两人,说:“汤姆你认识这个叫哈罗德·芬奇的倒霉鬼?”   因为阁楼的地方实在太狭窄了,最后,众人在度假屋的客厅里彼此介绍了一下,并交换了一些信息。   这位倒霉蛋芬奇先生纯粹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经典案例。   最后一位死者美人鱼小姐,是倒霉蛋芬奇先生的雇员,专门负责别墅的清洁工作。舞会那天芬奇被他公司的实习生邀请去参加童话舞会,清洁工小姑娘央求着带她一起去,心软的芬奇就答应了。   但是他毕竟二十五六岁了,和这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谈不到一块儿去,所以,在舞会上露了个面就走了。   然后就是他在家被人袭击,昏了过去,而听斯潘塞他们几个描述后,才知道清洁工小姑娘死在了他别墅的泳池里。   芬奇先生最后总结,他再也不想来帕萨迪纳度假了。   是的,芬奇先生的公司坐落于硅谷,而他本人则是住在旧金山的,只是他觉得帕萨迪纳这里的环境和文化氛围比较好,距离旧金山也不是太远,所以就在这里买了栋别墅,经常会过来度度假。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而汤姆认识芬奇则是因为霍华德。斯塔克集团最近在做信息安全方面的建设,为他们设计系统的公司就是芬奇先生的,而芬奇先生本人也是天才程序员,正是这项合作的主要执行人。   斯潘塞和托尼虽然对救了一个无辜受害者出来的结果觉得很高兴,但是他们心中却无端担忧起来。   诺曼,到底在哪里?到底怎么才能查出凶手现在的行踪?   他们救了人不错,但是不是打草惊蛇了?会不会对诺曼造成危险?   众人没待多久,度假屋外就传来了警笛声,很快,洛杉矶警局的警察就出现了。   好在罗西的沟通工作做得比较好,来的两位警官并没有为难众人,只是简单做了个笔录。   但是令所有人诧异的是,其中一位负责做笔录的警官在笔录结束后,告诉了他们一个可以算是好消息、但也算是坏消息的消息。   马克·伯特伦先生死了。   这位已经被受害者哈罗德·芬奇确认为童话杀手的罪犯,前天晚间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已经确认当场死亡了。   斯潘塞和托尼一阵茫然。   凶手死了?!   这是好事。   可是,他们还不知道诺曼在哪里!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斯潘塞神色惊慌,双手捏的死紧,甚至指甲刺破了掌心都不知道。   这是托尼第一看到他这么失态。   在托尼的印象之中,斯潘塞是个聪明内敛又有些敏感柔软的天才,在数学方面的天赋要超过他和谢尔顿。他想不到这位有些害羞的天才会在某天如此高声说话,如此激动。   好吧,如果是他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陷入了生死不明的境地,他也会抓狂的,别说大喊了,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瑞德!”托尼抓住了斯潘塞的肩膀:“冷静。我们还有时间!你不冷静,谁去救诺曼!”   也许是托尼的怒喝让头脑清醒过来了,斯潘塞渐渐稳住了情绪:“对,我们还有时间。”   送走了警察,汤姆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情,而狮子则带着托尼和斯潘塞以及暂时身无分文并对周围环境不信任的哈罗德·芬奇找了家酒店暂时住了下来。   很快,他们就和罗西和杰森联络上了,显然,罗西和杰森已经收到了凶手死亡的消息。可是同为被绑架的肉票,诺曼居然和芬奇不在同一个地点,这让罗西和杰森很意外。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诺曼,不然被关押的时间太长,而凶手又已经死亡,被囚禁的诺曼就会没有任何水或者食物涉入。   这样一来的话,七十二小时他就会出现脱水现象而陷入休克,最后有可能会导致死亡。   他们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   “芬奇先生被抓的时间与美人鱼小姐受害的时间是一致的,应该就在上周周末下午。而周一上午诺曼就被抓走了,这两件事情之间间隔的时间都不足一天。他没有办法先把芬奇先生送到洛杉矶的度假屋,然后再折返回帕萨迪纳去想办法抓诺曼。那么也就是芬奇和诺曼在周一的某一个时间段里,同时被那个混蛋握在手里。”   焦急的情绪让斯潘塞思维更敏锐更清晰,他很快就抓到了突破点。   “而周一晚上,他就在洛杉矶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那个时候,芬奇先生已经被关进了度假屋的阁楼。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无法把诺曼关押到距离度假屋太远的地方。现在我们要找一个凶手曾经到过、距离度假屋不远、有隐秘可以囚禁别人条件的场所。”   托尼已经打开了他心爱的笔记本,十指如飞的搜索信息,根据斯潘塞的条件限制不断筛选。   可是,他们现在手上的信息还不够,依然缺少一个必要的指向条件。   通过电话与这边一直保持沟通的杰森和罗西也在苦苦思索。   突然,罗西说:“搜索度假屋附近有没有适合秋钓的地点。”   罗西相信一个人的生活中并不可能时时刻刻说出百分百的谎言,他的字句间,总会带出一点真实的信息。   比如邻居劳尔先生曾说,马克这次出门是为了秋钓。   马克的确是撒谎,但是他有很多的借口,为什么非要选择秋钓这一个呢。这里的人可没有秋钓的习惯。所以一定是他的确最近一段时间接触过秋钓这件事,所以才会下意识的选择这个借口。   托尼一听,立即开始以度假屋为中心,一层层往外辐射型搜索秋钓地点。   很快,一处森林公园的湖泊垂钓区被标了出来。   他们运气很好,度假屋那片居于能够秋钓的地点并不多。除了地址外,托尼还查到,那地方有几处靠着湖泊的森林小屋,原本是提供给游客休息的,不过现在基本上已经废弃,所以没什么人去,都空置着。   而这种三四十年代建的森林小屋,为了安全,一般都是带地下室的。 第37章 第二十五篇日记   1996年10月31日天气晴   我现在正在医院的病床上。   斯潘塞在给我削苹果。   托尼在我今早醒后露了一下面就先回学校了。   因为我真的没什么大碍, 在医院已经检查过一圈了。   有些心疼钱。   现在费用暂时都是我的土豪舍友托尼同学垫付的。我和斯潘塞的小金库被投了理财暂时没法用。   这种倒霉的事情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所以有可能最近我得想办法赚点钱了。   被关在地下室大概两天,虽然有些脱水的症状, 不过我的体力保持的很好, 再加上我对恐惧这种情绪的敏感度又不高,所以心态虽然有些崩, 但是情绪起伏并不大。   看心理医生的钱都能省了。   所以医生说我趟个两天,挂个点滴输点生理盐水就能活蹦乱跳出院了。   默默接过斯潘塞递过来的苹果, 换个手写字。   悄悄说一句, 我不喜欢吃苹果,虽然我喜欢吃苹果派。   但是斯潘塞削的苹果是例外。   哈哈哈, 以前都是我给他削水果皮的,终于轮到小懒虫给我削了。   这大概叫风水轮流转。   说起苹果派,我有点想吃。   从醒来到现在, 我除了喝了一堆水之外,就吃了碗燕麦粥。   主要是怕我长时间没进食, 突然吃太多不易消化的东西会引起胃部不适。   但是我现在超级想吃东西的。   这么一想, 啃个苹果也挺不错。QAQ饿久了看什么都是香的。   现在我不能表现出太轻松的表情。   斯潘塞还在生气郁闷。   当然不是在气我, 而是气他自己。   我被人绑走的事情显然给斯潘塞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反倒是我这个当事人什么事都没有。   甚至我知道了自己被囚禁时期做的随身小记时,差点笑出声。   在那种情况下去思考到底要不要喝墙壁上凝出的水滴什么的, 还去想象墙壁的另一边是泳池、下水道、水箱……其实只是那一面墙壁靠着湖水, 所以涨潮的时候会有水渗进来罢了。   我想如果凶手想透过我的恐惧来获得掌控性快感的话, 恐怕一定会非常失望。   我是搞笑类型的受害者。   哈。   不知道这么说斯潘塞会不会高兴点。   emmmm, 直觉给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哄人什么的, 怎么这么难。如果未来我做心理医生,哄不了病人怎么办?   有些苦恼。   其实我的储物柜碎片栏里, 又多了一份记忆。   就是我坐在墙角,听到了有人大声呼喊我的名字,然后很快被锁着的铁门被打开,斯潘塞、托尼、两个警官以及一个托尼的保镖汤姆找到了我,斯潘塞看见我的那一瞬间,脸上惊喜又心疼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当时的状态不太好,和我之前的两段记忆不一样,这段记忆短暂又模糊,画面有些失真。   唯一不模糊的,就是斯潘塞脸上的那个表情。   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小哭包长大了,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忍住不哭了。   突然有些怀念呢。   嗯,捂紧自己的日记本,这里面记载的都是不能外传的小秘密。   我能明白斯潘塞的担忧,也很开心他这么担心我,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小笨蛋这种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坏习惯到现在都没改。我怕是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纠正他这种错误的思考机制了。   诡异的觉得定这么个长远目标似乎也不错。   现在的问题是,从我醒来后,斯潘塞就和我说了一句话。   就是早上我醒后,他问我要吃什么。   有点方。威廉离开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也是这么沉默寡言的。   让他去休息也不理我,就一直默默的坐在床边陪着我。托尼说他们两个已经两天没睡过觉了,不累的么。   肯定是累的,他又去买了杯咖啡,特浓不加奶不加糖的。   为了哄人,我决定煽情一点。   下午我陪着斯潘塞睡了个午觉,其实一点都不困,不过大概是身体比较累,还是睡着了。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了。   超级饿。   但是有些舍不得喊醒斯潘塞。   他睡得很沉。   我上午的煽情大作战成功了。   有些不好意思记录下来。   大概是羞耻心上午被抛弃的太彻底,现在捡起来负重有点高。   “斯潘塞,你是觉得这次我被坏人绑走是你的错吗?你觉得自己不该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放任我一个去上课?还是你觉得在事情发生后,你更厉害更努力点也许我就不会被困那么久?”   “斯潘塞,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很庆幸你周一上午没和我一起去上课,否则我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很骄傲你能在我失踪后立即反应过来,并且和托尼以及谢尔顿一起帮助FBI先生们快速找到了我。”   其实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斯潘塞的神色已经有了些松动了。   我比较了解他,他的变化我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然后我加了一把火。   “如果你还是担心的话,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吧。”   斯潘塞终于和我说了第二句话:“什么约定?”   “以后我们无论经历什么事情,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无论走上什么样的道路,都一定一定不要分开。我即使没有记忆,即使会遗忘一切,但是我绝对不会遗忘你。你也一样,无论遭遇什么困难,无论觉得情况多么危机,无论对自己产生多少质疑,请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努力找到我,不要忘记我,也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斯潘塞腾地一下耳朵就红了。   我当时有些疑惑。   虽然我的话很煽情,但是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是感动吗?害羞什么?   然后斯潘塞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诺曼,你这话有点像求婚宣誓!”   “……”斯潘塞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托尼和谢尔顿给带坏了!去面壁啦,思想,思想居然,居然这么歪!   笑闹结束后,斯潘塞非常郑重的答应了我,并且表示,他一定会遵守约定,希望我也同样遵守。   然后就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唔,和我脑海里那个奇怪的东西有关。它又开始刷存在感,出现了一些变化。   斯潘塞的名字突然从名单里被单拎了出来,然后白名单里多出了一项单独的条目。   绑定者。   上面就孤零零的一个名字,斯潘塞·瑞德,还非常浮夸的表了高亮橙色。   让我想起了龙与地下城里的史诗装备,风格几乎一模一样。   哈哈,斯潘塞就是我的史诗装备,最顶级的那种,用了不吃亏不上当,舒心暖心又开心。   然后斯潘塞突然问我:“诺曼,你一直都说自己脑子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我虽然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他:“是的呀,小时候不就告诉过你了吗?我们上大学之前的那个暑假,我还跟你说过它突然变得有些不科学了呢,能够装一枚戒指什么的。”   斯潘塞的脸色非常古怪,他说:“我其实一直都觉得,那所谓的社交网络名单、书橱以及职业面板,都是因为你本身有些特殊,所以大脑内具现化出了这些东西,用来替代你缺失的记忆。至于那枚戒指,我知道它非常神奇,但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所以,它的凭空消失是它本身的神奇力量。”   我点头说:“你后来就再也没有研究过这件事,我就知道你找到了一个自己能接受的解释。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原理,可能你的解释就是正确答案。”   斯潘塞摇摇头:“不,我现在确定你身上真的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说:“因为我脑海里也出现了。”   ???!!!   听到这个信息,我惊呆了。我立刻就拉着斯潘塞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有没有不舒服?记忆发现有缺失的情况吗?”   斯潘塞连忙安抚我:“不用担心,诺曼,我没任何问题。”   我放下了心。   然后。   “嘻嘻,其实如果斯潘塞你也出现失忆症状了,也许我们可以不用记日记,而是每天给对方写信。嗯,这个想法非常不错呢。”   斯潘塞忍不住捏着拳头抗了一下我的肩膀:“你总是有怎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没事,而且我脑海里的东西和你的似乎不太一样。就只有我的名字,以及下边写了一行字,绑定者:诺曼·奥尔德里奇。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们两个研究了半天,斯潘塞开始发散思维到某种超越现宇宙维度的科技产品后,我强行结束了这种毫无作用的研究。   反正暂时没什么坏处,也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一看单纯的就这么研究是研究不出什么结果的。   所以然后我就拉着科幻爱好者、脑补小能手斯潘塞睡了个午觉。   一觉睡到了现在。   虽然斯潘塞依旧睡得很香,但是我还是狠心喊醒了他。   我们两个都需要进食。   斯潘塞出去买了宵夜。   又是燕麦粥。   他自己也没买其他吃的东西,还笑话我这么贪吃,如果他吃其他东西,我肯定不会好好喝燕麦粥。   斯潘塞说自己可经不住我磨,所以干脆从源头上切断。   其实,其实,燕麦粥也挺好的。都晚上了,我又是刚恢复进食,吃点清淡的好。   我,诺曼·奥尔德里奇,又重回人间啦。 第38章 第二十六篇日记   1996年12月1日天气晴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即使是曾经引得整个加州理工惶惶不安的童话杀手案,也渐渐成了过气新闻。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说实话,我一直都认为托尼是个重情重义的朋友, 他虽然有些骄傲, 有些懒散,还口花花, 但是这并不能遮掩他的优点。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如此可靠并尽心尽力我觉得很正常。   我没想到的是谢尔顿。   谢尔顿人不坏,但我自问这两年相处下来, 并没觉得自己在谢尔顿心中能够上升到‘朋友’的地位。或者可以说谢尔顿是个没有朋友概念的人, 他会斤斤计较一切他觉得该计较的东西,按照固定的模式去处理事情, 只做他认为该做的事。他并不会因为什么朋友而改变自己的原则。   所以,我才会觉得谢尔顿‘冒着生命危险’,勇敢的陪着斯潘塞以及托尼到警察局, 又一路努力帮忙寻找线索是一件非常惊奇的事情。   看来宿舍两年的共同生活,不仅改变了我, 也改变了每一位室友。   不过我们宿舍里四个人的感情经过这件事后, 倒是变得更好了。   具体表现在, 我和谢尔顿会偶尔一起打游戏;斯潘塞和谢尔顿会因为争论星球大战里的某种科幻设定而合力推衍出一大推的物理模型等等等等。   哦,最重要的当然是托尼和斯潘塞合作坑谢尔顿的频率变少了。   这很重要。   如果频率太高,那代表着, 托尼和斯潘塞挺不喜欢谢尔顿某一方面表现的。   如果完全没有这种朋友间玩笑似的挖坑, 那代表着托尼和斯潘塞是完全不想理会谢尔顿, 就更别说开玩笑了。   我觉得这是属于我们宿舍四人组的特殊增进感情方式, 如今的频率刚刚好。   不多不少。   除此之外, 现在我们四个人还会一起玩斯潘塞、谢尔顿最喜欢的拼字游戏。   当然不是普通的拼字游戏,而是克林贡语拼字游戏。(注)   这种拼字游戏原本只有斯潘塞和谢尔顿会玩一玩, 因为他们都喜欢星际迷航,都曾经特意学过这种文字。   而最开始住进宿舍的时候,托尼曾经非常不屑的表示,与其浪费时间去学习一门在现实社会里从来不会使用的非应用语言,他宁愿和美女来上一发。   嗯,他现在玩这游戏可起劲了,非要压谢尔顿和斯潘塞一头不可。   四个人里大概只有我是佛系玩家,并不在乎输赢。   大概我从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自己属于天才范畴,所以也就没有属于天才一较高下绝不认输、想要在智商上傲视所有人、在自己的绝对领域里掌控一切的执着。   被人抓走关了一顿的事情我没告诉家里人,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不想刺激到戴安娜。   之前被救出之后当然有媒体来采访什么的,但是这件事被同是受害者的哈罗德·芬奇先生压下来了。   他似乎认识不少朋友。   而我在出院之后就一直呆在学校里,媒体进不来,渐渐地这件事就过去了。   总之,我算是沾了哈罗德先生的光,虽然我觉得他一点都不想我因为这种事情去谢他。   毕竟,倒霉到遇到一次连环杀手这种事情,他大概并不想回忆起来。   哈罗德虽然年纪比我们大了一轮,但是他和托尼倒是非常有话题聊。   当然用托尼的话说是这样的。他不过是觉得这个家伙技术不错,想法也很新颖,也许对他的梦想有帮助。   托尼的梦想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一直觉得在现有的科技水平上,做出他的梦想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一位更有经验的社会人士居然觉得托尼的想法超级赞,并非是一场科幻的梦。   原来科技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进步到这种地步了么。   我最近在想办法赚钱还给托尼。   托尼并没有说不用还,他钱多之类的话,只是表示不急,可以慢慢来。   虽然他平日里的表现的确有些任性,但是拨开那些表象,从一些很小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托尼其实是很细心的。   当然,这要看,他到底愿不愿意对你细心。   自从知道我特殊的记忆模式后,他对我的要求就低上了那么一点点,对照着斯潘塞和谢尔顿看,他还挺照顾着我的。   哈哈,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斯潘塞,也是这么嘴硬心软,口是心非。   除了谢尔顿,难道天才们的个性都这么别扭的么。   做惯了的翻译工作倒是不缺,只是有点慢,而且这个活儿比较浪费时间,并不是我的首选。   现在是学期末了,有大量论文等着我去写,虽然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却会占用大量时间,而为了奖学金考虑,我必须认真以待。   所以没有太多空闲去做翻译的兼职。   斯潘塞倒是想动用小金库里的资金,被我拒绝了。   其实小金库里的资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已经非常多了,支付十几次医疗费也是足够的。   但是我不想动用。   这笔资金我已经决定了用途。   如果未来我找不到投资者,也许这笔资金将是我开发药物的经费。   像治疗精神疾病的这种非常规类型的药物,研发新品种的成本太高,回报率太小,想要申请到研究基金或者是找到愿意投资的投资者并不容易。   我不想到时候抱着自己也许能成功的想法去苦苦等待,所以为了节约时间很可能先投钱把研究做起来再说。   时间就是生命。   其实之前本来有一次比较好的赚钱机会的。   学校里教授心理学的老师对童话杀手的案子非常感兴趣,他虽然搜集了一些相关的资料,但毕竟都不是第一手资料,因此准确度没有保障。   所以他愿意花费一些资金购买我这个第一当事人有关这个案子的所有详细信息。   我意动了。   本来我和斯潘塞就共同选修了心理学,本身也是可以拿这个案件出来仔细研究的。   但是斯潘塞非常郑重的替我拒绝了老师的提议,并表示那是一场噩梦,没有任何人愿意再提起,更不用说让幸存的受害者作为这个案件的分析道具去参与研究。   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小钱钱长翅膀飞走了。   然后不仅斯潘塞批评了我一顿,就连谢尔顿都凑热闹。   这个轻松的赚钱选项就被堵死了。   唉,有时候爱也是非常沉重的,它可能会让你的钱包干瘪。   不知道哪里看到的一句话,绝逼至理名言,富含的人生哲理如此精准。   最后我无奈做出决定,先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赚钱的计划可以安排到寒假期间。   今天早上我去斯潘塞的房间喊他起床,却发现他人不在,他兼修的课程比我多了很多,应该是去准备他的期末论文了。   而且他预备下个学期申请数学博士学位,论文的难易程度肯定和我这边的不一样。   结果我在他房间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样之前没有见过的文件夹。   他房间里的东西有不少是我亲自摆的,所以很少有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作为朋友我该尊重他的个人隐私,但是从小培养的习惯让我没注意到这一点。   好奇心驱使下,我打开了文件袋,才发现里面的信息都是有关童话杀手的。   显然,比起外界其他人,接触到案件并且与FBI探员先生合作的斯潘塞掌握了这个案件的所有资料,再加上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复制出所有资料一点都不难。   可我奇怪的是,斯潘塞在事情过去这么久后,依旧在研究这份资料,分析这个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稍微翻了翻他在资料上的批注,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在研究连环杀手的一生,想要找出他们成为连环杀手的诱因,想要明白他们成长的过程。   他在练习侧写。   犯罪心理的研究起步晚,应用更晚,某些东西现在在学校里、在老师身上是学不到的。   所以他这算是自己在自学,并尝试将所学的东西,应用到实际案例当中去。   很有行动力的嘛。   不过我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受害者的现场照片虽然他这里有备份,但是翻看的痕迹并不严重,至少比其他纸面材料要少的多。   如果其他人看到这种甚至都称不上事儿的迹象大概率就是一晃带过了,可我了解斯潘塞。   他不喜欢看到这些照片。   我叹了口气,然后就将资料文件袋收拾好摆放回书架上。   以前说起我们两个人的理想时,我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理智。   理想很美好,做一个拯救他人、成为英雄的警察或者探员。   但是亲身经历过这件事情后,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我更希望斯潘塞能走纯学术道路,乖乖呆在学校里继承母业,做个教授去教书。   啊啊啊啊,好像穿回到过去,拍死那个口无遮拦、随心所欲的自己。   然而时光不可倒流,覆水亦是难收。   显然,现在斯潘塞已经打定主意,并且正在努力做准备。   我又看了一眼资料袋,那里有杰森先生送给斯潘塞的一份案后分析资料。   上面描绘了童话杀手马克先生的童年。   他之所以如此喜欢童话,并且接连杀人制作童话中的公主是有缘由的。   在牧场夫妇家庭中寄养生活非常痛苦,兄长的欺压和凌辱,周围环境的封闭,让马克选择了出逃。   他逃亡到附近的小镇,并遇到了一个好看的小姑娘,这个姑娘收留了他几天,把他藏在家中的仓库里,并且还给他读了很多童话故事。   但后来他还是被抓回去了。   长大之后,他心目中的公主嫁给了其他人,并且死于丈夫的家暴。   所以对于马克来说,牧场夫妻被抓,就等同于控制他生活的牢笼被打破,而他可以选择去寻找自己心目中的公主。   只是,白雪公主不是,仙德瑞拉不是,睡美人不是,美人鱼也不是。   而送给公主们的王子,是他道歉的礼物,也是他对自己的期望。   找到公主,并且陪伴他。   当然,我想称赞的并不是这份来自心理分析专家对马克的童年自述,而是斯潘塞在上面的一句评语。   “悲惨并不是诞生出罪恶之花的理由,罪恶本身才是。”   看来斯潘塞在侧写方面真的非常有天赋,并且,小时候戴安娜的文学小课堂效果挺不错。 第39章 魔幻旅行日志(一)   时间????天气晴   今天睁开的眼的时候, 我正躺在一块草坪上。   害得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会在宿舍里睡觉都会被绑架吧。   然后斯潘塞的脸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他面色担忧的问了我一句:“诺曼, 你还好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缓了缓神, 发现斯潘塞就躺在我旁边的草地上,因为担心我, 所以他侧着身子手肘撑地,探过头来查看我的状况。   我摇了摇头, 问:“斯潘塞, 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潘塞听到这个问题后,他也很疑惑。   然后他站了起来, 顺便拉了一下我,我们开始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帕萨迪纳,也不是加州, 甚至可能不是在美利坚。   我和斯潘塞同时得到了这个结论。   这片草地成条状,空旷, 宽度并不长。   草地的一侧是森林, 郁郁葱葱, 鸟语花香,但这座森林里虽然有橡木、杉树等等常见树种,可是习性完全不同的树木却生长在一块儿, 堪称自然界奇迹。   而灌木丛里, 目光所及之处, 我就已经看到了许多无法辨识的植物。   我对美利坚的本土植物非常了解, 而这里的那些植物并不是常见的品种, 至少我无法识别。   我甚至看到了某些植物身上有着属于‘远古性’的特征。   而斯潘塞是通过地形判断出这里不是美利坚本土的。   草地的另一侧是冰天雪地,一望无际的纯白世界, 勉强可以看得出冰雪下面覆盖着一些早已成为冰雕的植物。   温带—多数都是阔叶植物的森林就勉强算是温带吧—温带和寒带之间,只有一块平平无奇的草地作为缓冲带,就好比冰与火在某个瞬间同时存在一般。   这太奇妙了。   斯潘塞说他在书上根本没有看到过这种鬼斧神工的景象,所以他非常确定,我们有大概率是不在美国本土上了。   草地还有一面是广阔无垠、看不到边际的海洋。   我们恰巧是躺在这条狭长草地带的边缘,也就是海洋、森林和雪地以及草地的交汇点。   因为周围环境并不安全,所以我们选择在原地等了半天。   但是这么半天下来,我们两个没看见有任何船只从海面上飘过。   也是在这一刻,我们都明白了,大概是遇到非常了不得的神秘事件了,我们两人是真的不在美利坚的国土上,甚至,在不在地球上都是两说。   然而没等我们两个接受这个事实,我的头就突然有点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好像所有的精力都被抽走了一般。   斯潘塞这时也顾不上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赶忙把我扶住,然后让我坐下来休息。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我终于好多了。   然后我发现,我脑海中的那个职业面板出现了巨大变化。   原本我的职业面板上只有一个未激活的精神心理治疗师的职业。但是现在,它除了放置柯罗诺斯青铜戒指的那个装备子面板外,又多了另外一个子面板。   面板上并没有文字,只有一颗七芒星。   而神秘的柯罗诺斯青铜戒也出现了一点变化。准确来说,它本身并没有变,依旧是那副破破旧旧的古董青铜戒指,但是它被放在装备栏时却多了一行注释小字。   身为能够操纵时间与空间之力的戒中至尊,它鄙视其他所有不好好努力只想走歪门邪道的下等戒。   我:“……”   虽然得到的信息很少,但是我把这些告诉斯潘塞后,我们两个相互印证补充着,还是能猜测出一点东西,而不是像刚开始那样毫无头绪,一脑袋浆糊。   显然,我和斯潘塞大概进行了一场神秘的旅行。   只是现在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是谁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实现这种跨越空间的旅行。   虽然斯潘塞坚持是我脑海中的神秘力量,凭借某种超越光速的微型粒子交通工具将我们送到了这里。   每个人都有爱做梦的权利,这个就随他去吧。   而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周围的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我们同样无法证实。   三维空间的我们,如果进入的世界是二维或者是四维,也是同样可行的,世界同化论适用于任何世界。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怪异的原因?   我不知道。   现在我能确定的是,我脑海中神秘的力量配合着柯罗诺斯青铜戒指主导了这次的旅行事件。   至于它们引导我们两个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原因是什么,暂时信息缺失,无法推算。   不过我和斯潘塞都相信,即使是魔法、异能诸如此类的神秘力量,在属于它们的体系里,也是有符合逻辑的规律的。莫名其妙将两个不相关的人送到这些世界是不可能的,一定有个我们现在想不到也不了解的理由。   虽然还有许多问题尚未找到答案,但是直觉却告诉我,未来我们还会回到现实世界。   尽管谢尔顿经常教育我,第六感什么的,一点都不准,所谓的直觉只是内心潜意识的反应。   但是这一次我决定相信直觉。   其实是因为不相信我也没其他办法= =。   之前我和斯潘塞从草地上醒来的时候,时间还在早上,晨光温柔,天气晴朗,太阳斜挂在天空之中,在这种环境下,也感觉不到旁边冰雪之地的寒冷,可谓是非常舒适了。   但是等到日头渐渐升起来后,我和斯潘塞发现不能再在草地上呆了。   越接近正午,这里太阳的光线就越热辣,虽然我和斯潘塞两个自小在拉斯维加斯长大,周围都是沙漠和戈壁,阳光也非常烈。但是这里阳光的热辣显然和拉斯维加斯完全不同。   在陌生又不安全的环境下,如果不好好保护自己再中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们必须离开。   在选择去森林还是去雪地时,斯潘塞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非常容易忽略掉的问题。   我们的衣物。   我们两个进行的这场奇妙之旅,其实是在宿舍睡觉的那段时间内发生。因为刚刚赶完了期末论文,都有些累,晚上我们睡得都挺沉的。   如果是像马克·吐温《一个在亚瑟王廷的康州美国人》中的主人公那样的话,我们两个可不该穿着昨天——大概是昨天——的日常服饰,而应该是晚间的衣服才对。   但实际上,斯潘塞没有穿着睡衣,而我也没有只穿着一件三角裤。   裸睡对身体好,但斯潘塞死活不肯听我的劝,非要裹着他那一身严严实实的睡衣。   虽然是斯潘塞提到了这点异常之处,可很快他就自己安慰自己,不要继续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了。毕竟连穿梭时空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其他小细节算什么。   噗,碎碎念的样子有些可爱。   我好久都没见过他这种样子了。   颇是怀念。   最后我们还是进入了森林。   不过这座森林植被茂密,面积广袤,我和斯潘塞并不敢深入,所以最后我们两个选择沿着海岸线边缘上的森林行走。   冒险在这种陌生地界上行走,主要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看到船只,或者是遇到河流。毕竟很多河流入海口都会有人烟,找到人群才是我们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   先不管我们如今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有一些属于真理的规律总是不会变得。比如水往低处流汇聚进入海洋,生物最佳聚居点会挑选富饶、温暖、安全的平原地区,方便种植、狩猎、生活、繁衍等等。   所以沿着海岸线和森林寻找的话,的确是有很大几率找到人烟的。   结果,人是找到了,只是,只是,只是和我们设想的不太一样。   因为没找到水,赤手空拳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我们也不敢进入树林深处寻找食物,再加上还要不停的走路,消耗了大量体力。   我和斯潘塞都有点撑不下去。   如果我知道在某一天会经历这种真人求生游戏,我一定好好钻研这方面的相关技能,争取做个爬的了山,找的到水,摸的住鱼,打得了猎的荒野求生大佬,带着斯潘塞称霸整座森林和这片富饶的海域。   嗯,想想又需要力气。   最后,我们没找着入海河流,却看到了一大片花田。   花田里的鲜花数不胜数,争奇斗艳,品种繁多如星辰,我扫了一眼,光我认识的就有近七八十种。   而这么多花争相开放,散发出的香味却并没有很浓烈很难闻,甚至彼此融合的恰到好处,比之最顶尖的香水还要令人心旷神怡。   花田的中央是一朵鲜艳又巨型的金盏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翘起,其中有一部分变成了金字塔形状,有点像个小屋顶。   然后,从那朵金盏花里,居然飞出了一个长翅膀的小人。   他拿着小魔棒,带着一顶金盏花瓣编制成的皇冠,穿着不知名材料做成的服饰,颇有威严的停在了我们两人眼前。   “陌生的人类,为什么闯入魔法森林花之国?”   嗯,他就是我们找到的人。 第40章 魔幻旅行日志(二)   3002年4月22日 天气晴   终于有了时间坐标轴, 我不用再使用XXX来写我日记的日期了。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   虽然刚刚见面的时候,飞出来的可爱花精灵对我们的警惕性很高,但是很快, 他就在我和斯潘塞的和蔼沟通下放下了戒心, 全盘接受了我们的善意。   非常好骗。   不,是非常善良。   这位花精灵是花之国的国王, 名叫卡伦多·菲瑞兹·埃维尔斯,而这一大片一半长在森林里一半长在海岸边的花田, 就是花之国。   这里居住着上百位花精灵, 他们负责照料、保护这些美丽的花儿,而花儿则给他们提供住所和食物。   这是花精灵与花的天然共生关系。   在晚间行走太危险了, 卡伦多决定留我们在花之国住一个晚上。   嗯,其实就是在花田旁边的草地上,使用树叶搭个临时床铺, 连篝火都没有办法升起来。   花精灵非常讨厌火。   其实它们不讨厌火我们也不会升起篝火的。   因为没火种。   钻木取火什么的就不用拿出来搞笑了。斯潘塞倒是有好几种办法用来生火,然而手头一样工具都没有。   虽然不能生火, 但是晚间的照明并不需要担心。   不然我也写不了日记。   花田里有一些我不认识的花, 其中就有这片大陆特有的照明灯笼花。它们会在夜间散发出光亮, 虽然单个的并不是很亮,大概也就比萤火虫好一点,但是当数百株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亮度就非常可观了。   平日里花精灵们会把这种花种植在它们的花房子周围, 那样它们就不会在晚间看不到东西了。   斯潘塞蠢蠢欲动的想摘一朵灯笼花研究一下, 看它发光的原理是什么。   被我拦住了。   我告诉他花精灵非常爱花, 如果我们两个不想被上百个小人拿着牙签追着打的话, 最好不要乱出手。   哎,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早就捏一个花精灵到手里观测一下了。   我比斯潘塞更好奇好嘛。   虽然周围并没有水源,但是花精灵们并不缺水,它们是魔法生物,有一些与生俱来的小魔法。   比如对着一片树叶杯子叮叮叮一下,杯子里就会多出一杯清水。   平日里它们也是这么替花田里的花浇水的。   除了解决口渴问题,热情单纯的花精灵们向我们分享了他们的食物。   花蜜。   对于我和斯潘塞来说,补充了水和糖分,今天这一个晚上,可以不用饿着肚子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了,我喝花蜜时,觉得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喝的蜜了。虽然没有泡水稀释,却一点都不甜腻,充满了芬芳的花香,清澈的宛如晨露。   卡伦多在了解我们两个是‘贫困小山村’逃难出来的村民后,则开始向我们推荐魔法森林,希望我们在里住下来。   他非常喜欢斯潘塞。   他说,因为斯潘塞亲和力很高,并且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威胁,还老有一种想欺负他,想对他做恶作剧的喜欢。   哈。   我想起了席琳。   在所有猫猫狗狗总喜欢欺负斯潘塞、对着他大小声的时候,只有席琳女王保持了她高傲的人设。   厉害了,我的女王陛下。   通过卡伦多,我和斯潘塞两个也大致了解到,我们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旅行。   这片大陆,被称为中土,广袤无垠,四周环海,地貌复杂多变,居住着非常多的种族。   人类,半人类,魔法生物,精灵等等等等。   我听着特别像龙与地下城里的设定。   但是再仔细了解后,就明白这是个真实存在的神奇世界,而不是龙与地下城那种虚拟出来的。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森林被称为魔法森林,虽然它是一片森林,实际上在其中已经建立了好几个人类王国,它的领土覆盖区域非常大,是中土大陆的最南端。   这片森林之所以被称为魔法森林,是因为其中的人类王国并不像中土其他人类领地一样忌讳魔法的存在,收留了大量半人类以及魔法生物,许多种族共同生活在了一起。   花精灵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卡伦多也皱着眉头说:“人类的王国和花精灵不一样。每一个花精灵都很勤劳善良,但人类王国里却是有好人,却也有坏人。几个王国里有一些人总是觊觎我们的花蜜,而他们觉得只要抓住我们,我们就会像蜜蜂一样替他们产蜜。所以他们老是想抓走我们的孩子。”   卡伦多说他还没有结婚,并没有妻子,但是他的臣民中就有人丢了孩子。   花精灵们的繁衍方式和人类相差不大,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生出来的并不是婴儿,而是花种。   花种需要在精心呵护之下才能成长并开出花朵。而花朵盛开后,就会有一位美丽的花精灵诞生,加入到他们的大家庭中。   “魔法森林里收留的那些魔法生物或者半人类也不全都是好的。人类虽然非常觊觎我们的花蜜,却并没有能力得到我们的花种。但是那些坏魔法生物看到了商机。他们偷走了我们的花种,不是卖给女巫一族做实验做药剂,就是卖给人类。”卡伦多愤愤不平。   然后有一对花精灵夫妻非常伤心的说,他们就被偷走了花种,短时间之内都不想生孩子了。实在是被这件事打击的太伤了。   其实花种在花之国外,是很难种出来的。即使种出来,从中诞生的花精灵大多数都活不过三天。因为缺少了必要的花之国魔法。   不是所有的花田都能成为花之国,只有诞生了花王的花田才可以。   这片花之国的花王,就是卡伦多居住的那朵金盏花。它是一株非同一般的魔法植物。   我悄悄问了问斯潘塞:“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   斯潘塞点点头:“拇指姑娘。”   好不容易安抚下了开始暴怒的花精灵们,我主动将话题从魔法森林里转移开:“我和同伴在来到花之国之前,曾经遇到过一片草地,草地的那头是一个被冰雪覆盖的区域。那也是魔法森林的范围吗?”   卡伦多摇摇头:“那是冰雪女王的领地。她是个非常护短的领主,拥有超凡绝伦的冰系魔法天赋。而且那个国家里的人可排外了,你们最好别去。”   斯潘塞觉得有些奇怪:“如果那位冰雪领主的能力是操控冰雪的话,那她为什么还要让大雪封印大地?我看到冰雪层下面都是已经变成冰雕的植物,说明曾经那块区域并不是现在的模样。如此寒冷的环境下很难制造出食物吧,农业如果发展不起来,他们的国民依靠什么生活?”   显然斯潘塞的问题超纲了,生存在这一小片花田里的卡伦多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卡伦多觉得有些失面子,他跳过了这些问题然后向我们讲述了其他地方的见闻。   穿过冰雪女王的领地,会到达一片名字叫做灰烬的山脉。那里非常危险,地势险恶,到处是火山,植被稀疏。   “我的祖父的祖父曾经见过灰烬山脉,他说,那里是地狱。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路径那里,来到魔法森林。”卡伦多对灰烬山脉显然非常忌讳:“传闻很久很久之前,我们花之国还没有搬到魔法森林,曾经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故乡遭受了战火。我们花之国一直想回到族群最初诞生之地,那是这片大陆最美丽的地方。”   “罗斯洛立安,盛开花朵的梦土。”   “罗斯洛立安,盛开花朵的梦土。”   “罗斯洛立安,盛开花朵的梦土。”   似乎是因为提到了故乡,所有的花精灵都非常开心的唱起来。   卡伦多说:“你们得理解,在罗斯洛立安,我们与精灵共同居住,辛达精灵最喜欢音乐了,他们连走路都会唱歌。受他们影响,我们花精灵也挺喜欢唱歌的。”   卡伦多对灰烬山脉的忌讳,除了因为它到处充满了花精灵讨厌的火焰外,还因为那里据说还封印着穷凶极恶的魔王。   灰烬山脉是呈现环状的,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穿过山脉进入那座山脉包围的领地了。   如果胆子大绕过灰烬山脉,将会到达中土大陆的中央,那里土地富饶,国家众多,有人族也有精灵,还有矮人、树人、霍比特人什么的。   因为那里距离魔法森林太遥远了,卡伦多也只能说着一些漫长时间里流传下来的信息。   现在的花精灵虽然依旧有着回归故乡的理想,但他们心中都明白,他们做不到。   所以卡伦多很少去搜集有关中央区域的信息,他不想勾起臣民的向往以及思念之情。   听卡伦多介绍整个世界,除了一些基本常识外,我们还听了满满一脑袋的‘趣闻轶事’。   比如传闻霍比特人其实和田鼠是亲戚,他们都非常喜欢打洞,并且对住在山洞里有着执着的偏好。   比如冰雪女王喜欢上了一个流浪的巫师,还为他终身不成婚,苦苦在她的王国里等待巫师的归来。   比如魔法森林里的狼人一族都是骚包。明明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却偏偏喜欢穿着红色的衣袍到处跑,   诸如此类的。   我觉得,这个有点像童话故事、但是又完全不一样的异世界越来越有趣了。   不知道写下诸多童话故事的格林兄弟和安徒生,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上帝垂青,拥有了某种特殊的力量,然后在机缘巧合之下,窥伺到了这个世界的一角。   斯潘塞比我知道的相关多的多。我小时候其实很多童话或者是小说都没有看,因为记不住。   而且他也比我聪明,联想能力相当丰富。   所以在听了卡伦多一晚上的中土世界八卦知识普及后,他现在正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人生哲学。   花精灵们渐渐散去,时间也非常晚了,我拉着还在发呆的斯潘塞一起在临时树叶床上睡了下来。   明天,是新的一天。   有一整个神秘未知世界在等着我们探索。   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愿望。   我一直想拉着斯潘塞玩双人RPG游戏,就是希望能和他一起冒险。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成功实现了愿望。 第41章 魔幻旅行日志(三)   3002年4月23日 天气晴   我和斯潘塞坐在一株高高的榕树上, 正在俯瞰整个魔法森林的风景。   以及关注树下正在发生的事情。   早上告别了花之国,我们按照卡伦多的指点,一直南行, 将会到达最近的一个王国。   虽然一路上我和斯潘塞两个只能喝花蜜, 但也许这就是魔法世界的非同寻常?   一点都不饿。   沿着海岸线走走停停,终于看见了一些非自然的痕迹, 应该是有人在附近活动了。   然后我们发现了这棵巨大的榕树。   这株榕树就靠着海岸线生长,无数树根深入泥土石缝之中, 甚至探入海水里, 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笼罩四方。   我和斯潘塞在树下转了一圈, 发现粗壮的需要十几个人才能抱过来的树干上,有一道绳梯,而绳梯的尽头是一座小巧玲珑的树屋隐藏在层层枝叶之后。   其实我和斯潘塞在城市里长大, 并没有爬树技能,但是爬梯子还是能够做到的。   所以我们就爬上来了。   嗯, 说实话, 感觉挺新奇的。   小时候去野营什么的, 可没有这种经历。这大概就是城市里长大的人吧。   树屋建的挺高,里面的空间很小,我和斯潘塞并排躺下就几乎将空间占去一半。屋里并没有什么摆设, 空空如也, 不过也没有什么灰尘, 应该是有人不久之前在这里待过。   站在树屋前的小平台上, 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远处的景象。   绿绿葱葱的森林里出现了一些缺口, 也许是开垦出来的农田。而在目光所及之处的尽头,还有一些塔楼尖角隐约透出来。   那里大概就是最近的王国。   原本我们打算, 在树屋里躲过正午最烈的太阳,休息一段时间后,再上路朝着王国进发。   尽快找到人类聚居点,我们才能活下去,不然凭借我们两个理论满分,实践经验零分的荒野求生菜鸟,根本就无法单独在荒郊野外生存下去。   至于进入人类聚居地后如何搞到食物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总会有办法的。   只是刚过正午没多久,就有一队人路过这里,并且坐在了树下歇脚。他们还拿出了面饼,彼此分享着进餐。   这群人的身高非常矮,有点像侏儒,都长着胡子,我觉得有些分辨不清他们谁是谁,看上去长得都差不多。   但是斯潘塞悄悄说,他们的面容都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兄弟。斯潘塞的面目识别技能比我强多了,我对于图形方面实在力不从心。   侏儒这种病症并不会以如此高的几率,或者干脆说是百分百,出现在血亲里,所以他们是花精灵口中说的矮人,而不是侏儒症患者。   矮人一族并不居住在魔法森林,他们大多数都住在中土大陆的中央地区,有多处领地,据说还建立了属于自己种群的王国。   矮人成天呆在矿洞里挖矿,他们擅长冶炼金属,包括金,银,钢铁,以及他们引以为豪的秘银。他们对宝石也十分有研究。此外,他们也是善战的武士。外人很难分辨矮人是男是女,因为女矮人也长着大胡子。   “他们脾气有些暴躁,非常喜爱宝石,精通锻造,爱喝酒,是非常粗鲁的种族。”身为花精灵的卡伦多显然对矮人没什么好感,他更喜欢个性和平、喜爱美食的霍比特人:“魔法森林里也有矮人,是一家矮人兄弟,他们居住在森林的西北边,依靠挖矿打铁为生。”   现在榕树下歇息的矮人,大概就是卡伦多口中矮人七兄弟。   我告诉斯潘塞:“也许我们两个可以期待一下这里会有一位美丽的白雪公主?”   斯潘塞无奈朝我笑了笑:“放心吧,昨天晚上我就放弃去思考这个世界的合理性了。”   唔,看来斯潘塞是看出,我在笑话他昨天晚上世界观受到冲击后发呆的傻样了。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重新树立世界观,斯潘塞越来越成熟了呢。   我和斯潘塞两个决定下树找矮人们谈谈。   暂时先写到这里吧。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进入了小矮人们的家。   童话故事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七个小矮人根本没有什么小房子。   矮人七兄弟的父母来自于矮人族群中的石足氏族。   石足氏族是杜林族人中的野蛮人分支,闻名遐迩的宝石工匠、矿工和地下探索者。   他们不建房子,而是直接居住在矿洞里。   石足矮人兄弟先祖的部落曾经因为遭受巨龙的袭击而溃散,所有的族人四散至天地各方,成为了没有部落的流浪者。   后来他们的父母无意之中听说魔法森林会收留半身人,就搬到这里居住,并在这里探索到了新的矿藏,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在父母去世后,矮人兄弟继承了矿洞,并承袭了父母的探矿、挖矿以及铸造手艺,在这里按部就班的生活下来。   矮人兄弟与外界的接触并不多,除了贩卖一些农具并购买食物、衣物等日常用品外,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矿洞里。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矿石更重要。   唯有身为老大的比格·斯度·福特一直非常担忧,因为他们在魔法森林里没有遇到过其他矮人,所以,兄弟七个都没老婆。   我和斯潘塞听到他的困扰,忍住笑,并非常伤心愧疚的表示,对此我们爱莫能助。   和传闻中的一样,矮人们的脾气是有些暴烈。   比如在回来路上,有一株树似乎是被虫蛀了,患上了严重的虫患。   有一只啄木鸟多多多多的在替树治病。   这大概是一只新手医生,业务不太熟练,它啄掉了大半个树干,木屑堆在树下都有半人高了,还是没清理干净蛀虫。   执着的小鸟不肯放弃,依旧在那里多多多多。   矮人却非常讨厌啄木鸟制造出来的噪音,明明我们只是路过,但是其中个子最矮的老二赛肯却一把操起自己的斧头,砍向了啄木鸟,将鸟儿吓得飞走了。   这还不算,心烦意乱的赛肯一斧头砍倒了被啄木鸟锯了一大半的树,让可怜的树彻底解脱。   排行老三的瑟德则很开心的拖着一整棵树说,刚好家里的柴火存量不够。   然后就这么把整棵树独自一人拖回了矿洞。   我感觉,矮人们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力气估计能抵得上十个我和斯潘塞这种人类。   他们脾气暴烈却并不妨碍他们热心,所以在大榕树下相遇,我提出参观他们的矿洞并借住一晚的请求时,矮人兄弟全都表示非常欢迎客人。   之后我和斯潘塞就来到了矮人们居住的矿洞。   斯潘塞对他们的家非常感兴趣。   在这种依靠人力挖掘矿洞的时代里,矮人们居然能够把矿洞改造成居住的地方,并且一点都不怕塌方之类的事情发生,这让斯潘塞怎么可能对里面的构造不好奇呢。   我则和矮人排行第四拂尔一起准备晚间的晚餐。其他矮人除了老大比格在和斯潘塞一起交流如何打造一款舒适安全的矿洞住宅外,都去附近的温泉洗澡了。   他们今天天还没亮,就起大早背着矿石、农具、厨具这些货物,赶到人类居住的城市集市里换取了一些粮食、家禽、蔬菜以及一些缺少的日用品,所以挺累的,就都先去洗个澡了。   他们还热心的邀请了我,并表示晚餐让拂尔一个人准备就好,他擅长这个。   我严肃的拒绝了。   回头我会和斯潘塞两个一起去洗,和这些陌生的矮人们一起就算了。   而且作为借住在这里的人,总不能吃白食,帮一点忙也是应该的。   看上去,他们颇为遗憾,最小的赛文还嘀咕了一句:“唉,本来还想看看人类和矮人到底哪个大,哪个小的。”   !!!   比大小什么的,有用吗?我们种族都不一样喂!   但是赛文却振振有词的告诉我:“怎么会没用。这关系着我可不可以找个人类姑娘当老婆。”   卡伦多说的没错,矮人就是一群粗鲁的家伙!   晚餐准备好后,斯潘塞已经彻底收服了矮人老大比格。   比格兴奋的对其他兄弟表示,瑞德先生是一位掌握了无双知识与技艺的博学之士,他对世界本质的规则了解的无比透彻,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和他们一起研究冶金锻造方面的东西。   斯潘塞听到这些赞扬的时候,居然没有害羞,而只是很矜持的表示,这些只是基本操作,不必过度夸奖。   那个瞬间,我就想摇着斯潘塞问,你是谁?我的小布丁呢?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不会害羞的斯潘塞不是我的斯潘塞啦~   好吧,我多多少少能猜出为什么斯潘塞会表现的如此强势。   矮人其实是一个崇拜强者的种族,他们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谦虚而觉得你非常善良友好,只会觉得你这样做是懦弱的表现。   所以本身脾气太软的斯潘塞必须表现的强势一点,免得这群矮人生出其他心思。   他只是还没有完全对矮人放下戒心。   我很赞同他的做法。   童话故事里的世界都是美丽的,但这只是一个非常凑巧与童话有点牵连的魔幻世界,并不是童话。   我们多少都得有点戒心。   不管怎么说,我和斯潘塞在这个世界的第二天,过的还不错。   还吃上了矮人们制作的黑麦面包以及烤鸡,喝到了一点他们自酿的大麦酒。   嗯,虽然我更喜欢吃花蜜。   并无比怀念,只要到便利店、食堂、餐厅等等地方,付钱就能吃到美食的现代生活。   斯潘塞已经决定在矮人兄弟这里居住一段时间,先获取这个世界更多的信息再做其他打算。   我得承认,面对同样的困境,斯潘塞比我更为快速的成长起来了。   我也要多努力。 第42章 魔幻旅行日志(四)   3002年7月13日 天气晴   前两天我就发现, 日记本不够用了。   尴尬的事情。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因为这个而烦恼。   和日记本配套的笔,墨也快没了, 我难道要去用羊皮纸和羽毛笔吗?   不太行。   羊皮纸在这里并不是一种普及的物品, 价钱昂贵。我和斯潘塞借住在矮人们的家里,衣食就算了, 如果还要再让他们提供昂贵的纸笔的话,就太无耻了。   好在我脑海中的神秘力量足够贴心, 它在我无法可想差点打算自己去剥树皮造纸的时候, 解决了我的难题。   它具现化化出了一本日记本以及一支笔。   空白的日记本一共有200页,和我常用的本子同样, 都是A16大小。我猜想大概用完这200页它就会添加进储物柜书橱版面那个专门开辟出来的‘诺曼的日记’专栏里,然后再刷新出新的空白本子。   而与日记本配套出现则是一支外表普通的钢笔,只是这支笔中的墨水似乎永远都用不完。我完全不用担心写到一半笔没墨, 然后要去找材料做墨水。   至于神秘力量到底有多神秘,原理是什么, 我已经学会了不去追根究底, 随便它去吧。   除了增加了一本日记本和一支笔外, 我的社交网络也出现了变化。   社交网络的名单是跟随职业面板一起变的,它也出现了一个子面板。   这个子面板和主面板一样,分为了白、红、灰三栏。   不过子面板的最上面多了一个七芒星的符号, 这一点与主面板有些区别。   至于子面板名单上的人, 自然都是我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认识的人。   有刚开始来到这里就认识的花之国的小国王卡伦多, 有和我们最熟悉的矮人兄弟。   也有后来认识的一些人。   比如经常和矮人兄弟做生意的玛丽大婶。她是南道城集市里卖肉的肉贩, 性格爽朗热忱, 卖的肉分量足,又新鲜, 价格还很公道。矮人兄弟最喜欢到她那里买鸡,我和斯潘塞跟着一起去过几次,就熟悉了。   当然,不止是玛丽大婶,也有其他的一些人。在矮人兄弟家居住的这几个月里,我和斯潘塞算是彻底打听清楚了周围的情况。自然也就认识了不少人。   其中有人类,也有一些其他的种族。   大概是世界不一样了,所以子面板记录名单的信息与之前的格式不一样。   之前社交名单上的人,除了名字之外,会记录一些彼此的关系,人物性格标签,与我认识的时间地点等等。   而子面板的名单上,记录也是按照名字来的,但这个名字有可能不是全名或者真名。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名字是具有魔力的,一些人不在乎,有些人却习惯性的隐藏自己的真名。所以并不像主面板那样严格记录真名。   除了名字外,子面板上记录的信息是种族以及职业,并且,新出现了星级评价。   星级评价并不是由我主观做出的评价,和之前的人物性格标签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它更像是我脑海中的神秘力量使用了一个鉴定功能,可以评判名字主人所谓的战斗力。而这里的战斗力并不单纯的只是武力,魔法、药剂、诅咒等等奇奇怪怪的能力也都算在了战斗力里。   除了评判战斗力高低外,星级评价里还有评价介绍,会笼统的描述名字主人的一些基本信息、拥有的技能等等。   我脑海中神秘力量衍生出的社交网络名单面板越来越好用,但是我,多多少少升起了一些防备之心,即使它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可它毕竟就在我的脑海之中。   但是,直觉却告知我,它本就属于我,是我的一部分。   所以我完全没有被冒犯到的危机感。   无奈之下,我只能还是像以前一样,暂时搁置不理,随它怎么发展。   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了,虽然我和斯潘塞刚开始对这个世界是挺好奇,但这么长时间下来,这份好奇掩盖下的不安开始抬头。一些原本不想去想的事情,渐渐的都不容逃避、清清楚楚地摆在了眼前。   我们不知道原来世界里的我们怎么样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属于自己时空;我们不知道来到这个神秘世界是为了什么。   所以即使还是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我们还是想家了。   斯潘塞担心戴安娜,有些想念和谢尔顿比赛解数学题,怕托尼因为我们两人的失踪而做出不理智的事,还非常焦虑他的数学博士论文进度,他才写了一半,他的计划是下学期拿到数学博士头衔。   我也好久没见过父母以及安娜姨妈和吉尔姨夫了。这个寒假我本来都已经和吉尔姨夫说好了,让斯潘塞到他的实验室里去做实习生,学习一些鉴证方面的知识,我觉得这对斯潘塞有一些帮助,吉尔姨夫也不介意多个天才实习生做免费劳力。我还应聘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研发实验室的实习生,想着能赚钱还托尼颠覆医药费的同时,顺便掌握点书本上学习不到的与药剂研发有关的东西。   然而事情并不会以我们的意志为中心而改变自身。   我们现在回不去。   因为这个原因,惶惶不安、无依无靠的飘浮之感曾经一度严重困扰着我们。   好在接受这个事实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很快,斯潘塞就自我调节好了心态,并且还同时安慰我,让我安下心来。   偶尔被小布丁安慰的感觉还不错,陌生的环境对我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我们坚信,虽然现在我们回不去,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   而在这里的岁月,同样有着属于它本身的价值,不能浪费在思念、不安和无所事事上。   于是我和斯潘塞各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短期内的目标。   既然暂时回不去,自然就要努力在这里生存下来,并且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借助这些东西的力量,不断提升自己,实现自己的理想。   斯潘塞一直想做一名拯救他人的英雄,所以他才会想做一名FBI或者是警察,而童话杀手案让他确定了自己未来的目标是做一名侧写师。   但在这里显然做不了一名侧写师,因为没有连环杀手让人去抓。于是他重新将所有的精力放到了他本身感兴趣并擅长的东西上去。   他开始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感兴趣,一直在搜集资料进行基础原理研究,这其中的过程涉及到的方面太多了,所以目前为止,只进行了一个开头。   但是在他的研究下,矮人兄弟的金属冶炼工艺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而在他们兄弟锻造术的支持下,斯潘塞设计出的防身武器从图纸变成了成品。   没人能想象的出,今天晚上我在这个世界看见来/福/式/燧/发/火/枪的惊讶心情。   而斯潘塞在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毕竟矮人们锻造工艺的精准度还不够,不能造出更先进的枪了。”   可是,斯潘塞,你只是一个主学数学、辅修物理、化学的学生,为什么会枪械设计图?   面对我的疑问,斯潘塞说:“托尼家学渊源,对于武器的设计有些研究,他虽然重心放在人工智能的研发上,但是偶尔会做些武器设计,之前研究出来的激光剑就是其中一种。我和谢尔顿不是偶尔要借用他的实验室么,所以帮过他一两次,有些资料就是这时候搜集的。而且,枪械虽然零件比较精密,但是原理并不复杂,一看就基本上了解了。”   托尼家是全美最大的军火商。我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但是仅仅是帮忙,就达到这样的水平。   果然,我和天才之间相差的,并不只是记忆力的问题。   这支火/枪并不单纯是我们世界枪械的复制品,它加入了一些这个世界特有的东西,根据矮人兄弟的改进,这支枪和普通的枪不太一样。   “虽然造子/弹的材料都有,也造了不少。但是比格说,这种大师级的武器如果没有魔法铭文加持的话,就太可惜了。但是魔法森林里并没有铭文师,这项技艺掌握在精灵的手中。如果刻上铭文,也许能够实现不使用实体弹/药。”   斯潘塞边解释,边将枪交给了我:“诺曼,你带着它。你带着它我才能放心。”   我没有推辞。   如果说在我和斯潘塞两人当中选的话,我觉得我比斯潘塞更适合做个枪手。   他,射击时会下意识避开人。   因为不愿伤人。   这件事是我们去射击俱乐部玩的时候发现的。托尼的射击技术相当好,我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但上手很快,谢尔顿念叨了一堆物理学名词和公式后,居然射到了十环,而斯潘塞脱靶了。   所以我收下了枪,在现在这种人身安全没有一点保障的地方,我觉得,我比斯潘塞更能狠得下心。 第43章 魔幻旅行日志(五)   3002年7月14日 天气晴   今天从玛琳菲森那里学习归来, 装了一肚子的知识点。我之后的几天得好好消化消耗,等下次去草药园的时候,如果有疑问, 刚好可以再向玛琳菲森请教。   斯潘塞找到了他想要去实现的目标, 我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干看着。我也有属于自己想要去完成的事情。   在构思治疗精神分裂症的新药物时,我就发现, 全世界大部分医疗体系,起源均来自于草药学。   所以, 我总觉得, 也许草药医学有能够帮助我研发出新药的契机。   但是草药学的发展虽然持续了数千年,却依然有着它的局限性。至少, 它们只有极少数几次记录中,涉及到了使用草药来医治脑部神经病变。   而且,草药学的范畴太广太大了, 穷其一生想要完全了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中最为翘楚的就是中国以及印度草药学。   因为历史悠久的原因, 它们已经发展了数千年, 再加上地域辽阔, 草药种类多,所能覆盖的疾病治疗范围也非常广。所以,它们均有记录表明, 曾经涉及过一些关于精神分裂症的方面的治疗。   只是同样的, 它们的体系是庞大的。   光中国的草药学, 除了主流分支外, 还涉及到了巫医、苗医、道医、蒙医、傣医等等, 而且它们的治疗方法除了服用草药外,还有很多古怪的诸如用针刺激人体之类的辅助医疗手段。   而印度的阿育吠陀医疗体系, 同样复杂纷繁,它除了对草药的使用、有按摩等辅助医疗手段外,还涉及到了某些超越物质方面的东西。   阿育吠陀的核心理论认为宇宙的一切,包括人体都是由最基本的物种要素组成的,那就是风、火、水、土和空间,这与中国草药学将人体腹脏分为了五行属性,同时将各种可入药的草药按照五行偏向属性分类的做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阿育吠陀的理论觉得,这五种元素在人体内以不同的比例呈现,构成了人体内的三大生命能量,瓦塔、皮塔和卡法。而通过饮食、练习、草药、按摩以及冥想来保持人体内三大生命能量的平衡,就能保证身体健康不受病症侵害。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能在短时间内就能完全掌握透彻的东西,我只能找到它们中用来治疗精神疾病的部分,参考借鉴,找到我想找到的突破口。   可是这些古老的草药学有大量的记录丢失,虽然现今社会网络兴起,但这两处古老国度却还处于起步阶段,所以我想要找它们相关的资料太难了,能找到的资料中还掺杂了很多‘不正统’的现编书籍,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所以,我虽然有关于这方面的设想,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先从基础的做起,学习、归纳、整理世界范围内可搜集的植物学资料,同时将目光放到了美利坚本土印第安土著传统草药学以及墨西哥尚在流传的玛雅草药应用文化上。这两处都是我比较容易接触到并且容易搜集一些资料的。   但终究没有任何结果。   可是到达这个世界后,我觉得看到了新的希望。   魔法森林里,各个王国以及城市的确有一些医生,但是他们的水平,只能说,大概医不死人,能靠着一些放血、催吐、清体等古老的医治手段解决一些日常见到的常规病,更多的,就做不到了。   真正掌握草药学的,是精灵,可是魔法森林里并没有精灵。   好在,女巫一族当中,也有人草药学学习的不错。   女巫一族在魔法森林里的名声还算不错。   她们对外自称是仙女,诞生于森林、海洋、鲜花、云朵之中,每个女巫擅长的魔法、掌握的技能都是不一样的。   矮人们则告诉我,她们就是女巫,不过爱美骄傲了点,再加上曾经有游吟诗人传唱的故事中将女巫塑造成了坏人,所以女巫们更喜欢别人称呼她们为仙女。   嗯,这很仙女。   实际上女巫虽然是魔法生物,但本质上属于人类分支,只是她们拥有魔力而已。   女巫们大多数都不会嫁人,但是她们也不是从森林海洋鲜花云朵里蹦出来的,而是和人类一样。   当然,女巫血脉的确有神奇的地方,比如她们生下来的孩子没有男孩,只有女孩。   女巫家族虽然都居住在魔法森林,却不会聚居,她们即使同属于一个家族,彼此关系也不见得有多亲密,更何况就算关系亲密,一堆人住在一起总会磕磕碰碰的。   而且女巫们都有属于自己喜欢居住的地方,也有属于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所以,女巫家族遍布魔法森林,通常独立生活。   有些女巫喜欢热闹,喜欢享受,所以她们经常被王室邀请参加聚会,还和一些贵族甚至国王传出香艳绯闻。   也有女巫喜欢美食,她们会制作出许多无上美味,让偶尔能得到她们青睐的人念念不忘。嗯,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糖果屋女巫苏格。   QAQ,可惜,苏格的客人从来都是天真可爱的孩子。   当然也有女巫喜欢研究,她们精通草药学,擅长熬制治疗伤药和毒/药,某些还会将魔法或者诅咒与熬制的药剂相结合,研制出非常厉害的魔法药剂。   我就是跟着这样的一个女巫学习。   不不不,她不是女巫,是森林小仙女~她的名字叫做玛琳菲森。   玛琳菲森居住在南道城东边的草药园里,那里是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座小型庄园。药田里种植着她搜集来的上千种草药,为此,她几乎踏遍了魔法森林中每一片土地,还向家族里其他女巫寻求过帮助。   因为矮人居住的矿洞和玛琳菲森的草药园有点远,所以一周我会过去草药园一次,每次呆两天。   斯潘塞居然不陪着我,那可是分开两天哎。   我向他抱怨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无奈,然后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玛琳菲森那么轻易的就让你待在草药园,并且还破例收一位人类做学徒?”   我反问:“不是因为我在这方面有天赋,她被我努力的精神感动了吗?”   “诺曼!”斯潘塞哭笑不得:“那是因为你是金发,长得还很好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⑼ ⑼ . c o m   我惊呆了。   斯潘塞偷偷告诉了我一个关于玛琳菲森的八卦。   玛琳菲森和一般的女巫并不一样,她在年轻的时候。   额,现在她也很年轻,我是说女巫的寿命是比较长的,基本上都可以达到五六百年。所以玛琳菲森虽然已经两百多岁了,却依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小仙女。   玛琳菲森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被隔壁北方之国的国王委托过一个任务,她建立草药园的金钱大多数都是通过这个任务来的。   这个任务就是照顾当时还很年幼的冰雪女王。   冰雪女王当时年纪还很小,她的冰雪魔力不受控制。   而北方之国阿伦黛尔的民众并不像魔法森林里几个国家的民众那么开明,他们讨厌魔法,讨厌一切他族智慧生物。   所以国王为了保护女儿,将她送到了玛琳菲森手中,希望森林女仙能将她的女儿照顾到成年,并教会她学会控制自己的魔力。   为了保证女儿的生活质量和周围人员的安危,国王在玛琳菲森的女巫小屋旁建立起了一座高塔,年幼的冰雪女王就住在里面,而负责照顾她的,是玛琳菲森使用木头变化出来的木傀儡。   而在冰雪女王十八岁那年,结识了一位流浪的巫师,巫师惊讶于冰雪女王的魔法天赋,细心的教导她。   结果后来冰雪女王爱上了这位名为摩列达的巫师,但摩列达在看出冰雪女王的心意后,却十分干脆的拒绝了美丽少女的爱意,然后化作花豹窜入了丛林,再也没有回来。   玛琳菲森在听了冰雪女王的描述后,对她说,那位流浪巫师并非来自魔法森林,而是中土大陆的中央。   本就十分苦闷于一直居住在高塔上的冰雪女王央求玛琳菲森带她去寻找心上人,心软的小仙女答应了。   听到这里我问斯潘塞:“所以,她喜欢我金发的理由呢?”   至于好看什么的,肯定是斯潘塞自己脑补的,他觉得我好看,就认为别人也会觉得我好看,典型的自家的孩子都是美的。   “不要急。后面就讲到了。”斯潘塞说。   玛琳菲森和冰雪女王结伴而行,越过灰烬山脉,穿过人类帝国刚铎,走过安度因河,途径霍比特人聚居地夏尔……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土中央区,却依旧没有找到冰雪女王的心上人。   但是玛琳菲森却在幽暗密林遇到了她的心上人。   一位精灵王。   “他有比月光浓烈、比日光淡雅的金色长发,被天地钟情的绝美容貌,统御精灵族的强悍实力以及触摸不及的神秘忧伤。”   “斯潘塞,”我一脸黑线的听着斯潘塞用当年念莎士比亚诗歌的语调描绘了一个男精灵的美貌:“你怎么这么熟练?”   斯潘塞说:“鲜花女巫,不鲜花女仙朵朵丽雅是个非常称职的八卦记者,她立志要掌握女巫家族所有成员的人生经历,并以此撰写一本仙女爱情史。这段描写她自认非常优美,在卡伦多那里重复念了无数遍了。”   我恍然。   鲜花女巫朵朵丽雅和花之国的花精灵关系非常密切,为了安抚我吃不到糖果女巫苏格甜点的怨念,斯潘塞每个月会陪我去一次花之国,用一些花之国没有的花种向卡伦多换点花蜜。   然后就和朵朵丽雅熟悉了,有许多有关魔法森林的信息,我们都是从她那里打听到的。   朵朵丽雅的女巫天赋是能够倾听花之语,并且没有距离限制。所以,只要是鲜花所及之处的八卦,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玛琳菲森甚至没敢向精灵王表白,就和失望的冰雪女王一起打道回府了。   阿伦黛尔的国王与王后双双因海难去世,冰雪女王的妹妹安娜公主个性太过柔软,并不适合做女王,然后身为姐姐的爱莎,也就是冰雪女王登基。   而玛琳菲森则在女巫小屋和高塔的基础上,建立起了草药园。   “咳咳,所以因为相似的发色,玛琳菲森对我格外偏爱?”我问。   斯潘塞点点头:“我第一次不是陪你去的么,玛琳菲森非常严肃的告诉我,她的庄园里,不欢迎人类男子。听的口气,好像曾经遇到过一个不怎么样的混蛋到她地盘上搭讪。让她对人类男子充满了厌恶。”   今天睡觉前听了一肚子八卦,好吧,我得承认,还是挺不错的,故事很精彩,八卦的斯潘塞让我看到了他从未出现过的一面。   哈。 第44章 魔幻旅行日志(六)   3002年11月12日 天气晴   我和斯潘塞最近结识了一个来自中土中央区的人。   他就是磨坊主女儿科拉嫁的那位冒险者。   他叫做法拉墨。   法拉墨来自于刚铎, 一个历史悠久、永不低头的人类国度。   斯潘塞说,他有可能出身贵族,即使他现在装扮的像个弓箭用的不错的猎人, 但那一身矜持坚定的气质, 却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冒险者该有的。   科拉很爱他。   十多年前,她从海边救起了昏迷受了重伤的法拉墨, 那时,科拉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而法拉墨也还是英俊的少年。   少年少女之间的感情来的总是毫无预兆的, 只一眼,科拉就坠入了爱河。   为了救治垂死的心上人, 科拉来到了森林女巫玛琳菲森的高塔下,向她祈求能够救命的魔药。   曾经冰雪女王居住的高塔,早就已经变成了玛琳菲森植物园的实验室, 现在我还经常和玛琳菲森在里面做实验。   高塔当时为了防止冰雪女王失控的魔力伤到其他人,建造的非常坚固, 挺结实的, 经得起药气的腐蚀和偶尔的实验室事故。   跟着玛琳菲森学习快一年了, 现在我也能配置一些药剂了。   这些普通的草药药剂可以治愈伤口,消除毒患,增强力量, 提升感知, 恢复精力, 作用多种多样, 非常实用。   只是其中不少药剂配置的时候, 都必须使用这个世界独有的草药,还需要玛琳菲森使用一点魔法进行后期处理。反正是不可能在我原本的世界里配置的出来的。   哎, 想带几瓶强身健体的药剂、或者学会了自己回去配制好送给大家尝个新鲜都不行。   我的装备面板显然不能当做储物空间,用来存放药剂。   玛琳菲森说,我是她见过的所有人当中,药剂天赋最为强大的,并且比起她依靠经验制作药剂,我所谓的精准计量的炼制方式成功率更高。   这是当然。   毕竟是两百多年无数先贤不断改进出来的科学实验方式,而且这两百多年是发展最为高速的时间段,进步和发展的速度是这里单枪匹马的研究人员难以想象的。   虽然我跟在玛琳菲森身边学习的非常顺利,但我想找的治愈精神疾病的方法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玛琳菲森说,草药药剂很少有能够治愈‘疯病’——她无法理解精神分裂症、狂躁症之类的区别,于是将它们通称为‘疯病’——但是这只是她所掌握的知识告诉它的,中土大陆草药学真正的精髓还是掌握在精灵手中。   “精灵们是受天地钟爱的种族,他们无所不能。”   嗯,以上这种迷妹发言可以忽视。   但玛琳菲森说的没错,我在她这里所能学习的东西已经很少了。而斯潘塞在帮助矮人精进了冶炼工艺和彻底了解了女巫草药学以及部分魔法之后,他的研究又陷入了瓶颈。   我们该离开了。   这也是我们刻意结识法拉墨的原因。   科拉曾经向玛琳菲森求助,想要讨取一瓶可以治愈伤口的治愈药剂。看在科拉身上流传着女巫血统的份儿上,玛琳菲森答应了,但是需要科拉将她的长发送给她。   我问过玛琳菲森为什么需要科拉的头发,玛琳菲森非常意味深长的说:“女仙的头发都是有魔力的。诺曼,记住,不要惹到一位女仙,不然也许你会死在她的诅咒里。”   女巫的头发是增幅诅咒的重要道具,玛琳菲森不想拿她自己的头发做消耗道具,就换了另一个女巫的头发。   科拉的外祖母是女巫一族的成员,但是她的女儿是普通人类,所以嫁给了那个磨坊主,偏偏生下的科拉同样觉醒了女巫血统,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不然,她可能没那么容易就交出自己的头发,至少不会一把全剪了,并都交给玛琳菲森。   哼哼,邪恶的森林女巫玛琳菲森又当奸商骗小孩子了。   科拉头发换取的治疗药剂救下了法拉墨,不过法拉墨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伤势依旧没有痊愈,他在床上躺了差不多有大半年,而这段时间内,都是科拉一直贴心照顾他。   鲜花女巫朵朵丽雅说的挺对的,她们女巫一族的感情都是非常激烈的,显然科拉对法拉墨一见钟情,然后就不离不弃了。   患难容易产生感情,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法拉墨也爱上了美丽的少女。   后来法拉墨与科拉就成婚了,但是过程挺艰辛的。   南道国如今的国王当年的王子出门游历,遇到了科拉,王子顶着他父亲的斥责也想娶科拉这个磨坊主的女儿,科拉的父亲差点把科拉打包送到皇宫。   然而,科拉还是拒绝了王子,选择了她真心喜欢的法拉墨。   为此,磨坊主差点和科拉断绝关系,更是痛骂她是个傻姑娘。   毕竟,一个王子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冒险者——说不定还是个通缉犯,不然怎么会受伤——傻子都知道该选择谁。   成婚后科拉和法拉墨就搬到了森林里居住,因为他们在南道城中并没有房子。   他们在玛琳菲森植物园不远处的地方盖起了一栋小木屋,开垦出了一小片农田。   其实法拉墨的本领非常不错,他精通多种文字语言,见闻丰富广博,还精通音律。他身手矫捷,对于时事政策的解读非常精准,甚至有更好的见解。除了没有一个王子的身份,其实并不比任何一个王子差。   然而他再多的本领也没有用,因为他得罪的国王,所以找不到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科拉并不介意离开家乡,跟随法拉墨前往他的故乡,她是出嫁的姑娘,而且有兄弟姐妹,用不着担心父母赡养问题。更何况法拉墨本身也很想回到刚铎,科拉虽然一向很有主见,但是遇到了心上人,总归还是想着更多依从心上人的意愿。   只是他们回程的计划被科拉突然到来的身孕打破了。   无奈之下,夫妇两个只能暂时按耐住了回乡的心思,安心为新生命的到来做准备。   坚韧、负责的法拉墨做起了猎人这个危险的工作,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个没有前途的工作,但是他依靠自己的本领养活了妻子和女儿。   他们的女儿叫做瑞金娜。是个非常可爱的黑发姑娘。   玛琳菲森对这个小姑娘颇有些忌惮,她说她没想过,女巫家族流落在外的血脉,居然出现了一个魔法天赋不下于冰雪女王的黑发女孩。女巫中,纯黑发或者纯白发是魔法天赋最强的标志。   要知道,大多数出嫁的女巫,生出的孩子不再只是女孩儿,而她们的女儿也绝大多数都不会觉醒女巫血脉,更别说连续母女两人觉醒,女儿还是一个魔法天赋高强的黑发女巫。   玛琳菲森推测,这可能和法拉墨的血统有关系,法拉墨的确是人类,但是她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就和她在我与斯潘塞身上也感觉到了异样一样。   给玛琳菲森的超高感知力跪了,听她说了这件事后,我两个星期没敢往她身边凑,问问题都小心翼翼的。   法拉墨和科拉因为女儿太小,无法长途旅行,他们归乡的计划一直推迟再推迟。   直到如今,瑞金娜十岁了。   是的,明年春天花朵盛开时,法拉墨一家将启程,前往法拉墨的家乡,刚铎米那斯提力斯。   我和斯潘塞决定告别矮人兄弟,跟随法拉墨一家前往中土大陆中央地区,强大的人类王国,刚铎。   今天早上我们两个特意来到猎人小屋,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索性,过程很顺利,法拉墨和科拉都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在交谈过程中,我发现法拉墨对中土大陆的了解程度,绝对不是花之国花精灵和鲜花女巫能够比拟的。   卡伦多和朵朵丽雅了解的是八卦、风言以及传说,而法拉墨了解的,是以刚铎人类为视角的历史。   在他的叙述下,我和斯潘塞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个大陆的全貌,它不是童话,即使某些部分似乎有着惊人的相似,它不是魔幻故事,即使设定好像如此眼熟,它是真实存在于宇宙某个角落里的世界,在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史诗般的故事。   斯潘塞对历史的感兴趣程度一般,但是我却非常兴致勃勃。   我记录了整整好几个日记本的刚铎发展史。   而斯潘塞对于魔法、精灵、半身人这些比较感兴趣。   只是法拉墨来到魔法森林时的年纪有些小,虽然他自小喜欢知识,阅读广泛,甚至跟灰袍圣徒米斯兰达(注:即甘道夫)来往密切,向他学习了很多,但对于魔法、精灵这些非日常接触到的东西,了解并不是很多。   不过法拉墨安慰斯潘塞:“等我们到达刚铎,我可以介绍米斯兰达给你认识,他,是个非常有智慧的法师,而且,我觉得他应该会非常喜欢你,瑞德你实在是一个决定聪明的人。”   斯潘塞被夸奖的有些害羞,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强行端着,被人一夸就害羞了。   不过,我也从斯潘塞眼里看到了期待。   追求真理,是斯潘塞与生俱来的本能,无论是在这么样的世界当中。   我为他感到骄傲。   和法拉墨一家确认了大致的出发时间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我和斯潘塞还要穿过林间小路,才能回到矮人兄弟的矿洞。   法拉墨有些担心,他觉得我们两个‘年轻的瘦弱的稻草人’在傍晚时分穿行于森林之中太危险了。   所以邀请我们住一个晚上。   科拉的手艺相当不错,晚餐吃得非常丰盛。   而斯潘塞则用一个小小的魔术,哄得十岁的瑞金娜咯咯直笑。   我和斯潘塞,似乎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了呢。 第45章 魔幻旅行日志(七)   3002年12月25日 天气晴   今天是第一个没有和家人一起过的圣诞节。   魔法森林, 没有圣诞节,因为他们并不信上帝。   今天,对于他们来说, 并非什么特殊的节日, 仅仅是冬日普通的一天。   一早起来,斯潘塞就将礼物亲自递给我了。   我和斯潘塞住在一间房间, 虽然矿洞的空间很大,但是想要整理出舒适的能够住人的地方却很花力气, 所以我和斯潘塞就睡一起了。   都是好朋友, 从小一起长大,没人计较这个。   我原本还在担心, 斯潘塞忙着整理他最近从法拉墨那里得到的一些地理信息,会忘记这件事呢。   “你最近不是在忙着绘制中土世界的地图吗?怎么还有空在意这种小事?”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礼物,问。   “在圣诞节这天送你礼物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斯潘塞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心中忍不住高兴了一下,还有点, 嗯, 甜。   朋友在意自己, 当然非常高兴了。   虽然礼物包装的并不精美,主要是这里没有好看的彩带和印满图案的包装纸,但是礼物被装在一个木盒子里, 而木盒上还雕琢着一朵简单的花朵。   这是斯潘塞自己做的。   动手小达人虽然学木刻没学几天, 但是挺有经验的。上了大学之后, 我偶尔还是会做做大理石雕刻的, 他会在一旁陪我, 并且指点我该怎么下刀。   当年的神秘博士变成了泥沼怪事件,显然让斯潘塞不放心让我独自一人完成雕刻作品。   大概是看我雕石头雕的有经验了, 斯潘塞木刻上手很快。   再也没有比这更用心的包装了。   打开木盒,里面装的是一条羊毛围巾。   针织的。   我问斯潘塞:“你织的?”   这种花纹这里可没有,魔法森林里出现的更多是纺织和编织,并没有针织。   斯潘塞似乎是觉察到了我语气里的不一般,他颇有些警惕的点头:“嗯,我从牧羊女那里买的羊绒毛,请她帮我纺成了线。你现在出门只有一顶兔皮帽子可以戴,还是太冷了,围个围巾能暖和不少。”   我噗嗤笑了笑。   斯潘塞有些恼了:“笑什么?不喜欢?”   我连忙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怎么会,很喜欢。”   用拥抱安抚了被我不小心笑出声惹恼的斯潘塞后,我放开了他,把木盒子放在床头柜上,将围巾叠好放在枕头边,预备明天围出去向矮人兄弟和玛琳菲森炫耀一圈。然后从床底下取出了我准备的圣诞礼物。   因为礼物有些大,所以我并没有包装起来,而是直接送给了斯潘塞:“虽然这么送你会少了些惊喜感,但是,我想你会原谅我的。”   我送给斯潘塞的是一个特制的腰包。   腰包并不是我做的,我没斯潘塞那么厉害,手残不是吹的。但是腰包是我设计的,购买制作腰包材料以及支付制作费用的钱都是我偷偷攒的。认识法拉墨的另一个好处是,我能跟着他后面去森林里打猎攒钱。法拉墨的追踪技巧以及狩猎技巧绝对顶尖,我跟着一个荒野大佬有肉吃。   腰包的包带非常舒适,用的是很舒适很结实的上等布料,而且腰包包带上悬挂着十二根很轻巧的小铁管。这些铁管边角被磨得圆润,内外都包着兔皮,长度只有中指那么长,有底,里面装着一个个细细的玻璃瓶,外面则有一个带着暗扣的布盖子,能将玻璃瓶非常安全的保存在铁管中。   嗯,这里虽然纸张制造还停留在羊皮纸、桑皮纸的阶段,但是的确有玻璃了,玻璃制品还是挺多的。   这些玻璃瓶里装的,当然是我自己炼制的药剂。   我倒是更想从玛琳菲森手里讨要几瓶药剂送斯潘塞防身,但是森林女巫说了,从女巫手里讨要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身无长物,也不想把还没长长的头发送给她,所以最后还是选择送自己炼制的。   好在善良的玛琳菲森小仙女并没有拒绝我使用她种植的药材,只是让我整理实验室的次数多了几次。   嗯,小仙女都是这么善良、聪明又漂亮的。   虽然因为没有魔法能力,我制作出的药剂品种少了一点,效果也比玛琳菲森做的差,但是已经把我能想象的意外情况都包括进去了。   治疗外伤的,解读的,刺激心脏复苏急救的,提神的,恢复体力的,还有可以几瓶带毒的药剂。   除了一圈药剂外,腰包包里放着一些散状内服外敷的药物,干净的绷带,小酒瓶,打火石以及一把多功能匕首。   斯潘塞结果礼物看了一下,说:“急救箱?”   我对他说:“昨天才做好,腰包里还有空间能放你比较零碎的重要的东西。你带着我才放心。”   给斯潘塞刀剑或者枪具之类的东西防身是没什么太多的用处的,他的攻击性太低。所以我只能选择多给准备一点保命的东西。   斯潘塞有些无奈,大概是没想到圣诞节礼物我会选择这种吧,但他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   嗯,很好,他把我刚刚嘲笑他的事情忘记了。   交换了礼物,我们决定今天休息一天,即使这里的人并不过圣诞节,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今天却是要休息的日子。   所以我和斯潘塞准备启程去魔法森林的温泉谷过一个惬意的圣诞节。   温泉谷距离矮人矿洞并不远,在冬天,干完活的矮人会到这里来洗澡。   山谷里的温泉很多,是山上的雪水形成的溪流途径山谷汲取地底的地热而变成了温泉。   只是温泉的温度过高,并不适合人类泡澡,矮人兄弟们倒是挺喜欢温度高一点的温泉的,他们常年冶炼金属,皮肤对于热度的抗性很高。   温泉谷中有几个温泉的热度稍微低一点,并没有像其他温泉那样接近沸点,矮人们常用来洗澡的,就是这些温泉。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它们的温度还是太高了。   不过在来到这里一段时间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后,我和斯潘塞就一起对这里做了一些改建和引流工作。   我们将冰凉的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与过热的泉水相结合,引入了一个特意挖出的池子,用鹅卵石和平滑的石块建造好了石壁,通过调节冷热两种水量的注入调节温度,制作了一个适合我们的温泉。   在泡温泉舒缓身心的同时,也解决了我和斯潘塞洗澡困难的问题。毕竟习惯了现代社会,每天不洗澡总归有点难受。   温泉谷的景色除了温泉溢散出的大量烟雾,旁侧山崖顶部的积雪,倒也没有其他多好看的景物。而且因为地表大多都是火山岩成分,植被生长并不是太茂密,除了一些不怎么挑环境的低矮针叶植物外,几乎没有其他植物会在这里生根。   但是冬天就不一样了。   大雪覆盖了整个山谷,让所有裸露在外的岩石都被埋在了纯白下面,而烟烟袅袅的白色雾气不断溢散,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其中,映衬的似乎是仙境一般。   而且冬天的时候山崖顶的凛冬花会满山盛开,它是魔法森林特有的植物,只会生长在高山的冰雪之中,在冬日阳光照射的最灿烂的时候盛开,伴随着风儿散播至其他各处。   凛冬花花瓣晶莹洁白,被风一吹,散落如雨,形成了温泉谷的一道独特风景。   我和斯潘塞今天带着一些食材、锅和调料,带着一些木里拉山叶,斯潘塞甚至还带着他最近总在摆弄的木笛,和矮人兄弟们打了个招呼,我们在中午之前就来到了温泉谷。   到了之后,斯潘塞先将一些鸡蛋丢入草编的袋子放置在炙热的温泉水中。照这个泉水的温度,差不多十分钟就熟了。   然后他又顺着温泉水流的动向做了个回流水灶,将小锅放在水灶中,大半截泡在炙热的温泉水里,闷起了米饭。   最后斯潘塞将一把肉干洒在了米饭上,等米饭熟了,这把肉干应该也熟了。   我也就只能干坐着等吃。   斯潘塞其实动手能力很强,只是他非常讨厌做体力活儿,所以小时候我才总是照顾着他点。   长大到如今,斯潘塞反过来照顾我更多一些。大概是因为我实在是个手残,烤个蛋糕已经将我所有的厨艺才华吸走了,实际上每次在厨房帮忙,我只能打打下手而已。   而斯潘塞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急速点出了自己的厨艺技能并刷到了熟练等级,让我们避免一直在矮人兄弟家坐享其成的尴尬。   最后,我和斯潘塞泡着温泉,吃着鸡蛋,喝着木里拉山叶煮的茶,彼此交流一些非常随意、漫无边际的话题,愉快的渡过了一下午。   泡好温泉后,又升起了篝火,围着篝火看漫漫飞舞的凛冬花瓣雨,用一些牛肉干蒸饭。   最后的最后,十分圆满开心的回到矿洞,舒舒服服的睡觉。   困了,斯潘塞已经在床上边看他记录的资料边等着吹灭油灯了。 第46章 魔幻旅行日志(八)   3003年2月14日 天气晴   昨天虽然已经告别过了这里结识的朋友, 让他们不要来送了,但是他们还是来了。   矮人兄弟为我和斯潘塞各打造了一件秘银丝甲,他们说, 我们两个太弱鸡了, 中央区可不是什么和平的地方,所以有一件护甲至少能保护我们两个的小命不会被轻易取走。   狼人桑德·沃夫也披着他那件从来不离身的大红袍出现了, 他送给了我们一袋子肉干,并不是我们常见兔肉干, 而是一些比较少见的肉。肉干是桑德·沃夫的母亲沃夫夫人做的, 她是个做肉手艺可以被邀请去做宫廷宴的主妇。   鲜花女巫和花精灵卡伦多也都过来了。   朵朵丽雅送给我们一枚永不枯萎的四叶草胸章,四叶草被裹在透明的水晶中, 被朵朵丽雅别在我们胸口,她说佩戴着这枚四叶草将会有好运。   而卡伦多依旧送来他们的特产,花蜜。我既欢喜又忧伤, 欢喜的是我又能吃到最好吃的花蜜,忧伤的是, 以后也许就很难吃到了。   只是, 已经被我当做老师的森林女巫玛琳菲森并没有来。   似乎在我的意料之中, 却有些小忧伤。   法拉墨一家和他们的朋友们也做了告别,甚至磨坊主也别别扭扭的出现了。   胖乎乎的老头甚至还威胁了法拉墨,如果敢辜负一个为他离乡背井的姑娘, 他将会被刀剑加身、烈焰焚体。   即使再依依惜别, 终究要分离。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 我们和法拉墨一家, 坐着两匹马拉着的板车, 带着旅行必备的干粮行礼,出发了。   小姑娘瑞金娜似乎还不能理解我们要远行, 也许将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到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她只知道我们是要回到她爸爸的故乡,去见爷爷以及大伯,那里有非常华美的城市,有很多小伙伴和她一起玩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她只能跟在母亲身边,跟随母亲学习‘女孩子该学的技能’。   她曾经说过,她喜欢父亲,喜欢跟着父亲学文字,学唱歌,听父亲将刚铎的历史故事,更渴望和父亲一样去学堂,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上课。   这样也很不错,枯燥的旅途中,有个像百灵鸟一样快乐的开心果,其实挺解闷的。   马车还没走出魔法森林,突然周围的树木微动,几株树的树枝低垂,层层叠叠,挡住了前进的路。   从树中走出了难得穿着女巫法袍、带着尖尖帽的玛琳菲森。   她靠着树杆,随手丢过来一本书籍和一个布袋子,说:“布袋里是常用的几种草药,我已经处理好了,诺曼你自己看着办吧。至于那本书,是送给瑞金娜的,中央区可不是魔法森林,如果瑞金娜你想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就好好学习这本书上的知识吧。”   说完她也不等我们反应,直接拉着一支绿枝,隐匿进了森林的深处。   最后,一句轻言在我耳边响起:“诺曼,如果你遇到了幽暗密林之中的精灵王瑟兰迪尔,请帮我讲布袋中的那朵玫瑰交给他。就说,就说,不,什么也不用多说了。”   这段话其他人并没有听到,显然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尽管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听见,但我依旧郑重承诺:“我会送到的。”   我拿从布袋中取出了那一支红色的玫瑰,花朵艳丽娇嫩,晨露在上面都未干涸,依旧保持着刚采摘下来的样子。   它大概是经过玛琳菲森的魔法处理过的,是一支永不会凋谢的玫瑰,除非施展魔法的女巫失去了魔力,施展在玫瑰上的魔咒才会失去效力。   我将取出了马车上的一个小陶罐,灌上一罐子的溪水,在陶罐盖子上钻了个洞,将玫瑰插在里面,挂在马脖子上。   就这样,马儿摇着一支漂亮的红玫瑰,拖着木板车,载着我们一行人缓缓向北方之国阿伦黛尔驶去。   我们居住的地方本来距离阿伦黛尔的国土就不远,上午出发,午饭在车上吃了科拉准备的饭团,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就穿过了神奇的草地隔离带,进入了冰雪覆盖的阿伦黛尔。   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冬衣以及雪地靴,为两匹马戴好羊皮坐垫,并让它们吃了些新鲜草料,我们就正式踏入了冰雪之中。   法拉墨曾经独自来过阿伦黛尔,毕竟对这个北方之国不太熟,想先来探探路,所以即使周围都是白皑皑的冰雪,他依旧能够辨认方向。   他说,只要穿过阿伦黛尔,到达灰烬山脉,他就能认识回去的路了。   法拉墨十年前会受伤并顺着海岸线漂流至魔法森林的原因其实并没有对外说过,听科拉的口气,她好像也不知道。   科拉询问过法拉墨,她身为妻子,总归想要了解法拉墨的过去。但法拉墨似乎对这件事非常忌讳,所以并不愿意现在就说。他只是回答,等回到刚铎,回到米那斯提力斯,他会告诉妻子一切的。   下午我们一直走了很久,马儿们都累了,天色也晚了下来,我写日记、斯潘塞绘制地图都看不清楚,法拉墨才找到一个适合宿营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是一块背风的石壁底,石壁的坡度非常陡,几乎呈县90度直角,所以并没有积雪,不用担心落雪或者是雪崩,很安全。   升起了篝火,搭好两个帐篷,科拉煮好了一锅土豆肉汤,大家吃完就暖暖的睡觉了。   旅行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   因为要尽量精简行礼,帐篷最多只能带两个,还是那种比较小的,所以大致上就是法拉墨一家睡一个,我和斯潘塞睡一个。   而且还不能全睡,必须要有个人守夜,除了需要照看营帐外升起的篝火,不要让它熄灭外,还得留意那些在晚间活动的危险,及时发出预警。   最后决定是法拉墨守前夜而斯潘塞守后夜。   虽然我说我可以守前夜,前夜我是不会突然睡过去的,而法拉墨白天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赶车、辨别方向、注意周围动静等等,已经很累了,不如晚间好好休息。   但是法拉墨还是没有同意。他觉得刚出发,他守前夜还是可以的。我可以保持精力明天晚上守,让他休息一个晚上。这样轮班比起他和妻子女儿单独上路,完全没人照应要轻松的多。   我和斯潘塞都没意见,于是就基本这样定下了轮班班次。   就着篝火的火光,我匆匆写完了今天的日记,要和斯潘塞一起休息去了。   斯潘塞,晚安。   ++++++++++++++++++++++++++++++++   3003年2月15日 天气雪   今天我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帐篷低矮的顶,它有些塌,似乎有什么覆盖在上面。   晚上为了预防突发事件,我似乎是只脱了一件外套,将衣服穿上,掀开了帐篷的门。   很不妙,外头在下雪。   斯潘塞昨天应该是半夜起来守夜了,看上去有些累,他正靠着篝火,和科拉一起准备早餐。   为了节约时间,早餐就是烤了几个土豆,烧了一锅海带汤,配上黑麦面包。   我钻出帐篷,发现法拉墨已经在开始收拾帐篷了,明白自己大概是起晚了,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也连忙开始将帐篷里的那套被褥铺盖整理打包好,将帐篷收拾整理好,放在马车上。   马儿的干草料大概还能支持两天,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两天内穿过阿伦黛尔这个冰封的国度,不然就要在阿伦黛尔里找个能歇脚的地方了。   我倒是挺好奇冰雪女王治下的阿伦黛尔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法拉墨似乎对冰雪女王非常警惕,并不愿意与她多接触。   用过早餐,我们继续上路,一路上很少能看到动物,也不见城市或者人类,这里似乎就是冰雪完全覆盖的世界,毫无生气。   斯潘塞问法拉墨,阿伦黛尔的民众在这样的居住地上,是如何生活下去的。   虽然有很多民族擅长在冰雪之中生存,但是这些民族中肯定不包括阿伦黛尔,从各种迹象来看,阿伦黛尔以前和魔法森林一样,是一处森林茂密、种植业昌盛的国家,它的民众不可能一下子就学会了如何在冰雪之中生存。   法拉墨沉默了许久,才告诉我们这其中一些事情。   他似乎原本并不想提及的。   “阿伦黛尔是个小国,它的民众聚居的村落就散落在国都周围,他们的确依靠耕种为生,和普通的国家一样。”   “但是十二年前,灰烬山脉的末日火山出现了异动,它释放出无数的岩浆,地热范围从灰烬山脉向外扩散,其中将阿伦黛尔的也囊括了进去。”   “火焰燃烧着村庄,地热烤死了所有的地面植物,甚至连湖水都干涸,整个阿伦黛尔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那时候,刚刚归国继位登基的冰雪女王选择站了出来,她释放出了她庞大的冰雪魔力,冰封了整个阿伦黛尔,同时,还一定程度上镇压了末日火山的扩张。”   “不过为了民众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冰雪女王将国度四周范围内的冰雪驱逐了,阿伦黛尔的民众就一直生活在这块区域,这里经过地热和冰雪的调解,变得四季如春,成为了冰雪国度中的仙境。”   听完了他说的故事,斯潘塞在中午停下休息的时候,悄悄和我咬耳朵:“你注意到法拉墨的用词了吗?扩张、镇压,就好像末日火山不是一座活火山,而是一个人。”   嗯,我知道,想象力丰富的斯潘塞又在脑补什么精彩的剧情,然后我在他碗里丢了一块鸡肉,说:“这个世界的精彩故事永远不缺啦,到时候自然会知道,你还是专心吃点东西,好好养神吧。我们的旅途还长着呐。”   但写日记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长途旅行是多么枯燥无趣,我每天的日记工作量骤然下降了一半。   并没有多开心自己能够少写点日记,大概每天用笔记录下我自己的人生,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了。   在快接近夜晚的时候,我们看到了绿色。   阿伦黛尔应该是穿过去了。   灰烬山脉,近在眼前。 第47章 魔幻旅行日志(九)   3003年2月19日 天气热   天气:热。   这不是我写错了。   天空之中布满了乌云, 却没有任何雨滴,所以,既不是晴天, 也不是雨天, 它只是很热而已。   大概是距离灰烬山脉越来越近了,周围的气温越来越热, 似乎都能感觉到岩浆在远方不断流动,而源源不断的热力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马儿驮着我们走了好几天, 穿过丛林、草地、荒野, 渐渐的,周围的植被越来越稀疏, 也渐渐没有了道路。   因为附近慢慢出现了掩盖在枯草下的泥沼,也不断的有石头亘横在路途上,所以马儿拖着车行走越来越吃力。木板车的车轮时不时会陷入泥沼中, 差点将所有的货物连人带马一起拖进泥潭。   不得已我们放弃了木板车,将行李放在马背上驮着, 除了小姑娘瑞金娜, 其他人都背着比较轻便的行李, 开始徒步行走。   因为没有了遮挡物,我们的视野变得非常开阔,在天际的尽头, 已经可以看到传说中非常不详的灰烬山脉。   “我们虽然不用穿过灰烬山脉, 但是前往中土的必经之路距离灰烬山脉非常近。瑞德, 诺曼, 灰烬山脉并不是一处普通的山脉, 它守卫着邪恶,栖息的黑暗, 埋葬着无数的尸体,非常非常危险。”   一路走来,法拉墨强调的最多的,就是路途中的危险。他自从进入了泥沼地,就变得非常小心。   在空闲的时候,法拉墨讲述的,也不只是刚铎的繁荣,人类都城里的趣事,还有中土中央区最危险的那些生物。   “半兽人受黑暗驱使,他们性情暴烈,残忍嗜血,”法拉墨的神色里带着一丝厌恶,却又并不想把将恐惧的情绪传达给众人,所以刻意使用一种非常轻松的语气说:“它们喜欢吃带血的生肉,食谱里包括人类和精灵。但是别被它们的大个子吓到,那是一群徒有虚表的胖子,除了个别特例外,大多数半兽人骨骼脆弱,动作受身体限制速度迟缓。人类只要手持利刃,完全可以砍下它们的头颅。所以如果遇到,并且手里有武器的话,千万别怕,逃跑没有用处,半兽人耐力很足,总归会被它们抓到。相反,如果正面迎战它们,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当然如果是运气不好,遇到的是半兽人军队,则最好躲起来,一般沿着水路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半兽人的坐骑饿狼不会嗅到气味进行追踪。”   “哥布林住在地下,它们非常矮小,战斗力也不高,虽然这群胆小鬼和矮人有很多相似点,但是它们不会挖矿,也不会锻造。而且大多数的哥布林脑子发育不全,智商很低。它们主要依靠狩猎以及采集植物根茎来维持部群的生存。它们从来不会远离自己的地下巢穴,所以我们应该没什么机会遇到。”   “食人妖生存在北方的荒原以及高山上,它们的指甲很长,擅长挖掘洞穴居住,个头起码可以高达五米,只是脑子很笨,即使会说通用语,也和其他生物难以沟通。块头大代表着力气很大,当然同样食量也大,所以它们会抓住周围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任何东西。据我所知,灰烬山脉附近的确有可能会有食人妖出现。但是你们不必害怕,食人妖惧怕强光,阳光会让它们彻底石化死亡。”   除了这些外,法拉墨还讲述了一些他自己也不是非常了解、只是道听途说的危险生物。   比如喜爱黄金的恶龙,沉眠于森林深处不问世事的树人,可化作高山沉睡的岩石巨人,吞噬岩石在地下穿行无忌的沙虫吞噬兽……   中土中央区栖息着的奇妙生物并不比魔法森林少到什么地方去。   “其实在中土还流传着一则关于魔法森林和阿伦黛尔的奇妙传闻。”法拉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带着某种微妙的语气将这则流言说给我们听:“极少极少数的人,才能路过灰烬山脉,途径无尽火山来往于中土与阿伦黛尔以及魔法森林之间,所以渐渐的,整个南方区就被妖魔化了。阿伦黛尔与魔法森林被统称为黑暗大陆,据说黑暗大陆上遍地邪恶的巫师,那里遍地长满了毒花毒草,人类是被圈养的牲畜。”   “结果,你们知道的,后来到了魔法森林,我才知道流言是多么可笑的事情,所谓的黑暗大陆其实不过是几个人类与他族和平共存的国度。”   听着这些平日里难以听闻的故事,枯燥疲累的旅途似乎也不是那么漫长了。   随着太阳渐渐西移,我们已经完全看不见身后的丛林,周围都是低矮的草丛。   斯潘塞听了法拉墨的各种科普之后,说:“所以白天我们最好趁着太阳照射,赶快多走几步路。晚上的荒原太危险了。”   虽然斯潘塞并不像法拉墨那样对这里十分了解,但想想都知道,大多数危险的生物都是晚上出门狩猎的。   法拉墨点头说:“我们不仅要快点赶路,而且,在天黑之前,必须找到宿营的地方。这片到处都是沼泽的荒野晚上不能呆,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危险的东西。这里,距离灰烬山脉太近,距离魔多也太近了。”   当时我有些疑惑,魔多是什么地方?   法拉墨说:“瑞德,听矮人七兄弟说,你是一位饱学之士,天才学者,在魔法森林不过呆了一年,就已经通过石足矮人留下的书籍自学了矮人的文字?”   我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过,我和斯潘塞的确每个星期都会分开两天,他不可能所有学会的东西都向我报告一遍,我不知道很正常。   斯潘塞并没有谦虚:“矮人的文字非常成熟,有属于文字的逻辑性在,而且和我以前掌握的一些文字有部分类似,学起来并不困难。”   法拉墨的眼神与表情均真实的表达了他的赞叹,他颇有些尊敬的说:“瑞德学士,您有望成为闻名整个中土大陆的大学士。文字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在中土,掌握数种文字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通常,只有岁数足够的精灵、巫师才拥有这种能力。精灵的文字太过深奥,矮人的文字太过跳跃,人类的文字又太过零散,少时我曾经尝试过,所学实在令人愧疚。”   我见法拉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某种回忆,连忙提问打断他的动作,在现在这种还在步行的情况下,陷入记忆深刻的回忆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刚刚法拉墨你似乎提到了魔多?那是什么?”   法拉墨看了灰烬山脉一眼,然后说:“那片遥远的山脉守护着被邪恶黑暗笼罩的半兽人国度,那是曾经被黑魔王索伦统治的世界。”   黑魔王索伦。   似乎并没有听说这个名字。   法拉墨解答了我的疑惑:“他被众人击败似乎有很多很多年了,实在是太久了。为了大家遗忘战争与黑暗,关于他的记载本就不多。时间太过漫长了,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在我们看来,也只是纸上的历史,它看似精彩,实则太过苍白无力,渐渐地,被所有人遗忘,也就没什么提起。”   所以,那一堆废话想表达的就是失败的黑魔王在漫长的岁月中被遗忘是正常的事情。   只有英雄的事迹会万古流芳。   而斯潘塞则终于补上了他地图上的一块空白。   按照灰烬山脉的地势,斯潘塞早已推断,那块被灰烬山脉包围的地区应该是一块盆地平原。而这种地势,非常适合生物生存,所以应该有可能存在生物聚集地点,不是人类的也会是其他群居形的生物。   但是在法拉墨的讲解却让我们明白了,那块地方聚集的到底是什么。   然后我们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总觉得旁边不远的地方会突然冒出来半兽人。   好在运气不错,我们在太阳即将撒下最后一抹余晖的时候,找到了晚间宿营的地方。   那是一大块岩石。   周围也没什么山,却突然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出现在一片沼泽之中。   如果不是斯潘塞早已学会了如何不科学的思考,不然这块石头大概会将斯潘塞这个地理小能手彻底搞晕。   岩石的下面刚好露出来一个下陷的坑,人需要弯着腰才能进去,入口并不宽,下面形成的天然洞穴刚好成为了绝佳的宿营地点。   只是马儿们进不来,我们只能将它们拴在附近的岩石上。   在山洞里生好火,匆匆吃了一顿饭后,大家都十分疲倦了。   哄睡了女儿,科拉决定今天守后半夜,而让法拉墨休息。刚开始法拉墨不同意,最后却败在了科拉那一句话上。   “你我本就是夫妻,我不想只做一个磨坊主的女儿,不想拖你的后腿,能走进你的世界才能让我们的爱和和美美长长久久,不是吗?”   我在想,也许这就是爱吧。   不只是想要生儿育女,不只是想要陪伴左右,还想能够彼此心灵无比贴近,还想能够肩并肩一起同行。 第48章 魔幻旅行日志(十)   3003年2月22日 天气热   现在我正就着昏暗的篝火火光在写日记, 这已经是我们在洞穴里行走的第二天。   之前的几天,虽然路途很辛苦,但是在法拉墨的谨慎之下, 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   直到在靠近灰烬山脉行走后的第二天。   天空之中的黑云从来没有消散过, 这里没有任何阳光,虽然周围的环境并不黑暗, 但是那些惧怕阳光的黑暗生物已经可以在白天也行动自如了。   今天早上一觉醒来时,法拉墨已经不见了, 科拉说他去周围探探路, 顺便巡视一下到底有没有危险。   我得说,我和斯潘塞毕竟是和平社会里长大的, 对于这些真的是一点概念都没有,根本想不到这些。   科拉听到我对法拉墨的赞扬,露出的不是高兴骄傲的神色, 而是心疼。   她低声说:“这种危机意识,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听懂了她的话, 只有对战斗非常熟悉的人, 才懂得这些。法拉墨在魔法森林居住时, 更多的只是狩猎,只要不惹到女巫、狼人之类的魔法生物,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能如此熟练, 只有一个原因。   曾经还是少年的他, 就已经习惯了战斗的生活, 某些本能早就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瑞金娜最近两天非常没有精神。   大概是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她看了森林女巫玛琳菲森送给她的书, 那是一本女巫学习手册, 上面写着如何控制自己的魔力,如何练习自己的天赋等等。   科拉问过瑞金娜, 瑞金娜只是说她看不太懂,然后就将这本书收起来了。   也对,对于一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儿来说,这种书籍实在是太枯燥了,难怪瑞金娜不愿意继续看下去。   没过多久,法拉墨就回来了。   他的神色里有些紧张,然后对我们说:“帐篷扔在这里不用收拾了,衣服丢掉,快,我们必须立即躲进灰烬山脉中。西方有大批的半兽人军队过来了!该死,为什么西面会有半兽人军队?!刚铎,刚铎沦落了吗?”   众人听从了他的话,立即丢掉了比较大件的行李,轻装简行,冲着灰烬山脉急行。   好在我们露营的地方距离灰烬山脉并不是太远,而那一队半兽人军队并没有放出斥候查探道路情况。   所以我们走入了灰烬山脉,并按照法拉墨的记忆找到了可以躲藏的山洞。   这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形洞穴,很深,不像是洞穴,倒是有点像隧道。   法拉墨听了我对这个洞穴的评价,则说,这的确不是什么自然形成的洞穴。   这是沙虫吞噬兽挖开的通道。   洞穴的大小就代表了沙虫的大小。   “这条沙虫小径存才的时间很长了,它的入口在这里,出口在魔影山山脚,魔影山距离刚铎更近一点,如果不是沙虫小径里岔道极多,我怕迷路的话,也许我早就选择从这里走了。只是现在看来,我们注定要走这条路。”法拉墨说。   斯潘塞拿出了指南针,却发现这里磁场混乱,指南针一直在乱转。   他开口说:“既然这里的道路非常复杂,那么我会尽量记录我们走过的通道,绘制地图,也许会有帮助。只是,进入深处后,没了指南针,我们必然会失去方向,也许最终地图绘制会出现问题。”   而瑞金娜则高高的举起了手臂:“我能够分辨出南方。”   众人看向她。   小姑娘有些害羞的说:“因为我总是能感觉到家。”   我们都知道,瑞金娜口中的家只能是位于南方的魔法森林。   法拉墨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儿,科拉似乎有些担忧,牢牢的护着瑞金娜。   而法拉墨对于瑞金娜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质疑,他很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干得漂亮,金娜。我的小指南针,以后辨别方向的事情就靠你了。”   瑞金娜红着脸很高兴的答应了。   然后我们就在沙虫小径里开始前进。   刚开始还好,路只有一条,渐渐地,岔道开始多了起来,法拉墨也只能凭借道路上的一些蛛丝马迹以及道路方向去判断该从哪一条行走。   斯潘塞的地图画的很详细,只是沙虫小径并不是单纯的一个平面道路,偶尔会分层,好在斯潘塞的地图绘制手法非常高明,在现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依旧能绘制出令人惊叹的精准地图。   法拉墨惊叹道:“如果有瑞德你绘制的地图,刚铎军队将会如虎添翼,战无不胜。”   在现在这种没有高科技支撑的战争环境里,的确,一张精准的地图将给带来极大的便利。   但是斯潘塞并不喜欢法拉墨的夸奖,他绘制地图本就不是为了战争服务。   斯潘塞说,他现在多多少少有一点了解托尼的想法。   以托尼的本领,他进入斯塔克军工实验室,主持武器研发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他在这方面的天赋与生俱来。   然而托尼虽然偶尔会做一些武器设计,却完全不是为了帮他老爸,而是与老斯塔克先生憋着一股气儿,想要超越老斯塔克。   “其实托尼看似对设计武器毫不在乎,只要能打败他的父亲就好,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这项工作。我现在能明白了,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却被应用到战争之中,将会夺取无数人的生命,这份沉重,太令人压抑了。”斯潘塞对我倾吐他的想法。   而我则告诉他,他这种想法的错误性:“无论制作出什么样的东西,将它应用到战争里的,始终都是参与战争的双方。驱使武器这些东西取走人命的,不是武器本身,而是持有武器的人。斯潘塞,遏制强大武器的确从某种程度上可以遏制战争伤亡人数,但如果本来是一边倒可以少点伤亡、却因为大家武器落后处于相同水平,然后不得不使用落后武器厮杀呢?”   斯潘塞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理我明白,我只是不能接受战争而已。”   我拉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所以,限制科技、限制武器是没有用的,提高教育,提高经济水平,遏制邪恶思想的蔓延诞生,才是维持和平的最终解决之道。”   斯潘塞则笑话我:“看来小时候我的感觉没有错,诺曼你该去做个神职人员,而不是科研人员。”   好吧,我承认,真正的和平永不会到来,因为人心之中的欲望永不熄灭。   今天晚上上半夜是我值夜,所以在众人睡下之后,我可以安下心来,就着篝火仔细记录日记。   沙虫小径的复杂程度远超我们的想像,好在这个已经被沙虫遗弃的地方经历过漫长的岁月,诞生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岩壁上滴落的水已经形成了小水坑,可以提供水资源。枯萎的洞穴植物可以提供柴火以及燃烧的火把。一些稀有的荧光草会稍微提供一些光线,照亮我们行走的路。   但是我还是非常忧心。   我们丢掉了部分食物,也丢掉了御寒的衣物。这条小径一直都往地面下斜,如果再深入,说不定会有岩浆,或许也会没有岩浆却变得潮湿寒冷,火山地表的热度毕竟难以深入地底。   但是没办法,我们只能选择这条路,而不是在荒野上和半兽人军队比行军速度。   我们在进入沙虫小径的时候刚刚好瞄到了一眼半兽人。   名不虚传的高大丑陋。   以及可怕。   QAQ,突然想要拥有我玩的龙与地下城苍白术士的游戏人物面板。   但现实是,我只能握着斯潘塞送给我的枪,时刻准备着面对那些残暴的庞然大物。   3003年2月24日 天气XXX   今天是在沙虫小径行走的第四天,我们的食物快消耗的非常快。   不过原本准备的本来就多,易消耗、占据空间大、容易变质的食物在刚开始路程的时候就已经用掉了,剩下来的都是比较顶饿又体积小的食物。   在绕了两圈,走了两个是死路的岔道后,大家的情绪都有点不怎么好。   这时候斯潘塞的地图就发挥了作用,我们至少在回程找正确道路时,没有被其他岔道口迷惑,精准找到了地点。   瑞金娜看着大人们的心情不怎么好,反而打起了精神,她如同百灵鸟般的嗓音开始轻轻哼唱属于她自己的童谣。   女巫顶着高高尖帽,   高塔上公主在微笑,   披着红袍的大灰狼,   他们在丛林里奔跑。   集市玛丽的黑面包,   引来嘴馋的小鸟儿,   它们嘴里在唱着歌:   稻草人不可怕,不可怕,可怕的是疯帽子;   矮子们真粗鲁,真粗鲁,他们砍断了橡树;   我们要吃黑面包,我们要吃黑面包。   我们的瑞金娜小姑娘很厉害。   听完她的歌,所有人都拍手鼓掌。   在瑞金娜的歌声中,我们终于找到了出口。   法拉墨兴奋的说:“刚铎即将出现,我的家乡近在眼前。” 第49章 魔幻旅行日志(十一)   3003年6月6日 天气晴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 我和斯潘塞打算到皇室图书馆继续看点书。   我们两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学习刚铎通用的辛达林语,然后就一直在图书馆里寻找想要的信息。   现在我们就住在刚铎的首都,美丽的圣城米那斯提力斯。   算算时间, 在这里呆了快两个半月了。   这是一座美丽的让人难以想象的城市。   它依山而建, 却并不是一座山脚都城,而是与山融为一体, 呈现阶梯状,依次从山顶至山脚铺设下来。   从远处观望时, 只觉得它并不是石砌起来的, 而是将整座山雕刻成了一座城市的形状。   完美的让人无法以语言去描述,只能发出赞叹的声音。   米那斯提力斯城内集市、居民区、皇宫、军营等等区域划分分明, 最顶端的那一层种植着代表着正义、圣洁、不屈的白树。传闻白树是神明送给高等精灵的礼物,后来有一颗种子被种在了米纳斯提力斯的最高处。   白树是受神眷顾的象征,也赋予了刚铎人民无限的勇气, 行走在对抗黑暗的第一线。   人类依靠这座城市对抗无数的敌人,刚铎牢牢的守护着中土中央区西南方的边境线, 监视着魔多的一举一动。   初来刚铎时, 让我们没想到的, 是法拉墨的身份。   我想,科拉恐怕也没想到。   刚铎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人类王国,地理位置特殊, 位于洛汗峡谷的南方, 魔多的西方, 安度因河口的北部, 东临大海。   凭借安度因河可以快速的串联北方势力, 可以与邻国‘洛汗’结为攻守同盟,共同抵御魔多的入侵。   中土中央区的人类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因为血统的不同导致各种人的天赋不同,有些更擅长战斗,有些更擅长劳作等等。   其中刚铎的统治者就是登丹人。登丹人并不是中土中央区的土著,他们来自于一个海外岛国,但是海岛沉没后,登丹人失去了家园,不得不迁徙至中土,并在这里与当地人共同建立了刚铎。   所以刚铎一直以来,都是登丹人担任国王,但是随着皇室内斗、大瘟疫以及外敌入侵,强盛无比的刚铎日益没落,最后一任皇帝更是失踪,至此皇室绝嗣。   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开启了刚铎宰相担任摄政王的统治时代。。   摄政王统治持续了近一千年,现在的宰相,就是法拉墨的父亲,安诺瑞安家族的家主,迪耐瑟。   所以斯潘塞猜的没错,法拉墨的确是一位贵族,并且地位不低,血统高贵。   显然,科拉与法拉墨在经历了科拉家嫌弃法拉墨身份太低事件后,又要承受迪耐瑟的愤怒。   迪耐瑟不仅仅是愤怒这么简单,他甚至对法拉墨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厌恶。   所以他开口就是让法拉墨放弃科拉,在理所应当遭到拒绝后,他一开口就是说,打算取消法拉墨的继承权,并想将儿子赶走。   从心理学角度讲,对亲子产生这种感觉的理由,不外乎所爱之人因子而亡迁怒,或者是法拉墨根本不是他儿子,或者他根本不爱儿子,天生缺失某些情感。   然而事实上,迪耐瑟并不是因为以上原因才会不喜欢法拉墨。他的妻子非是难产而亡,也不会给他戴绿帽子,他对他的大儿子也就是法拉墨的兄长非常喜爱。   后来听法拉墨非常难过的说过原因,他的父亲和他在很多方面的想法都不一致,父亲也不喜欢他喜欢跟随米斯兰达学习的行为,所以一直都很讨厌他这个一点都不像他的儿子。   迪耐瑟开口想将法拉墨赶走时,法拉墨的兄长,博罗米尔匆忙赶到。   他激动地看着法拉墨,高大的身躯一把就抱住了兄弟,声音哽咽地不断重复着:“你没死,你没死,我的兄弟。我无数次后悔,为什么要同意你加入远征小队,而我把你带出去,却没有带回来,我是个无能的兄长!现在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十年前,无尽火山异动,岩浆喷发,笼罩在灰烬山脉上空的乌云不断向外扩张,身为第一防线的刚铎首先觉察到异样,很快就组织了侦查远征小队,深入灰烬山脉,查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为执政者,守护刚铎是属于安诺瑞安家族每一位成员的责任,所以博罗米尔与法拉墨身先士卒,共同加入了远征小队。   但在远征的旅途中,小队遭遇了强大的敌人。   那时冰雪女王刚巧在施展她的冰霜魔法,冻结扼制火焰与乌云的扩张。感觉被挑衅的黑暗之主调遣半兽人,派出了恶狼骑兵。   恶狼骑兵是半兽人军队中的精兵,战力强大,速度奇快,虽然远征小队极力隐藏,却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恶战之中,小队不敌,法拉墨重伤之下跌入已经渐渐被冰层覆盖的溪流。而博罗米尔搏杀出一条生路,和最后的三名队友活着回到了刚铎,带回了灰烬山脉中的具体情况。   兄弟再重逢,就是十年后了。   与迪耐瑟并不一样,博罗米尔并不歧视科拉,并且对瑞金娜小姑娘特别喜欢,还抱着她玩了一会儿,口中不断惊叹的说:“兄弟,你比我强,十年不见,我侄女都这么大了,我的天。”   他挠了挠瑞金娜胖胖的小下巴,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最后挣脱了他的熊抱,躲到了科拉的怀里了。   而自博罗米尔到来之后,迪耐瑟就不提什么赶走法拉墨的事情了,就好像他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最后,我们两个身为法拉墨的朋友,暂时居住在他们家,并受到了非常细心周到的照顾。   科拉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   这点从她在我们旅途中主动承担起守夜的责任就可以看出了。   法拉墨重新回到了曾经熟悉的位置,帮助他大哥管理刚铎的一部分军队,同时协助守城军维持城中治安和增强防御。   原本科拉完全可以和普通的贵族夫人一样,管理管理家中事务,其他时间出去‘社交’,参与一些茶话会诸如此类的。   在贵族妇人的日常生活中,这种交往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即使迪耐瑟是摄政王,但是他并不是唯一的贵族,总归需要其他人支持才行。身为迪耐瑟次子的妻子,科拉如果选择如此生活,同样属于很明智的选择。   但科拉思考的方向却不一样。   “我出身于魔法森林,只是一位磨坊主的女儿,即使这些年来,我跟随法拉墨学习了刚铎的文字,但是我依旧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   “如果选择融入上流社会,我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改变自己,去迎合所有人,去学习她们说话的方式,去变成一个不再是科拉的科拉。”   “我非常了解我自己,只要是我想做的,我最终总会做到。但如果法拉墨不喜欢这样的科拉怎么办?不,我了解他,他不会喜欢的。”   “失去法拉墨的爱,我做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只能走另外一条比较蠢、却更有意义的路。”   刚铎从来不是一个平静的国度,也不是人类的世外乐土,这里有贵族,也有平民,有富贵的人躺在家中数黄金,也有贫穷的只能坐在污水之中向神祈求食物。   科拉拥有什么呢?   她曾经是魔法森林中最厉害纺织娘。我和斯潘塞身上的秘银护甲,其实就是科拉织出来的。   秘银由矮人兄弟冶炼,并且使用高超的金属抽丝技术将秘银锻造成丝线。   然而矮人兄弟没有一个会使用秘银丝线制作护甲,这不是一个拿着铁锤在火炉旁敲敲打打就能做出来的东西。它需要一位技艺高超的纺织大家用自己的巧手编织成可以穿在身上的柔软却刀枪不入的结实护甲。   最后矮人兄弟找到了科拉。她就是南道国最厉害的纺织娘,普通的丝线在她的手中会变成最美丽的布匹,就连很多女巫都非常喜爱她的作品。   所以科拉在观察了刚铎的布匹质量、贸易过程以及制作流程后,决定从织布这个她最擅长的技艺下手。   她在生活没有保障的贫民中挑选有天赋的妇人,免费向她们传授如何使用亚麻织出美丽无比的布匹。更是在法拉墨的支持下,开了一家纺织工厂,安置了许多没有工作的贫穷妇女,为她们提供了工作机会,让她们可以赚取一些钱用来补贴家用,维持生活。   虽然城中有些流言,说法拉墨的妻子钻进了钱眼中,抛头露面开个纺织厂,不愧是磨坊主的女儿。   但有识之士都明白,纺织厂的作用并非是为了赚钱,而是提供工作岗位,减少社会闲散劳力,避免劳力浪费,同时减轻社会底层的一些怨言,缓解内部矛盾,增加凝聚力。   也许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科拉如今只是刚在起步阶段,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显现出效果。但是等她纺织厂走上了正轨,有了资金,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到时候,该看得清楚的人就能看清楚,而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声望,就是科拉在刚铎最好的护身符。   前两天科拉听说了精灵族喜欢精美的东西,就已经开始筛选最厉害的纺织能手,设计新的、符合精灵审美的花纹,打算生产一批外贸出口、专门针对精灵交易的布匹了。   我和斯潘塞听闻这个消息,也只能赞叹一句,能干的女人。   我和斯潘塞都不擅长这种实业。   其实我和斯潘塞都会更为先进的纺织机器。   曾经有一次学校的课后实践题目就是纺织业的发展史,研究这个自然绕不开纺织车。   从简陋到精密高效的纺织设备,我们几乎都知道该如何制造。再加上这个世界不怎么科学的金属锻造能力,水力织布机这种也不是造不出来。   但是我们都没有插手。   一个社会的经济体系是非常脆弱的,如果突如其来的插入某种异类,聪明如斯潘塞也无法预料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生产力过剩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更何况,布匹的生存量与原材料也挂钩的,现在他们更需要的是布匹质量,需要的是安置穷困者,而不是追求成本和数量。   所以我们对此都保持了沉默。   下午的时候和斯潘塞从图书馆里出来,我提议一起去集市逛一逛。   斯潘塞当然欣然同意了。   他一向迁就我。   集市里卖的东西千奇百怪,我们两个衣食住行都不需要操心,所以想要买的也不是这些东西。   我在寻找草药。   集市上偶尔会有些采药人出来卖药材,大多数时候都是些比较寻常的东西,但是偶尔还是会有惊喜,我还是能找到一些炼制药剂能用的材料。   和魔法森林不同,刚铎这里的造纸技艺挺先进的,虽然纸张质量比不上现代社会,颜色也有些泛黄,但是制作出来的纸张墨水写字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斯潘塞每天的纸张消耗量非常大,他偶尔会到集市这里购买一些。   除此以外,大概就是一些稀奇古怪、不知道被卖家从哪里找到的特殊物品能够吸引我们的目光。   我买过一枚刻着奇怪花纹的石头,它的材质有点像玉石,但绝对不是玉石,花纹看上去有些像文字,只是查不到任何有关的资料。   而斯潘塞买了几张破破烂烂字都看不清的羊皮卷,最近一直在查资料做修复工作。   我觉得这个过程就好比是挖宝探险,你不知道你买下来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它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我和斯潘塞两个都挺喜欢这个游戏的。   集市上逛了一圈后,在回去的路上,我问斯潘塞:“斯潘塞,你在图书馆里资料查的差不多了吧。关于那些玄乎的力量体系研究的怎么样?”   斯潘塞有些苦恼的说:“人类当中虽然因为种族血脉的不一样,多多少少都带了一些不同,但是并没有脱离正常范畴。真正的,所谓的魔法、符文、预言等等东西,多数还是出现在了精灵以及矮人中。在刚铎想要找到更多实质性的资料有些困难,我都快把整个图书高塔翻遍了。”   那座图书馆是建立在一座高塔内,有皇城的卫兵把守,我习惯性称呼它为图书馆,而斯潘塞则顺着其他人称呼它为图书高塔。   我听了斯潘塞的回答,则说:“那,我们离开吧。去精灵的聚居地,那地方也许我们能找到谜题的答案。”   斯潘塞听了我的话,有些犹豫。   我不解的问他:“斯潘塞,你在犹豫什么?”   斯潘塞说:“你不是不喜欢到处迁徙吗?”   我不喜欢陌生的环境,因为每到一处,我都必须花费很大的精力去熟悉周围的环境。   听到斯潘塞这么为我考虑,我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不要紧,有你在身边,哪里都能很快熟悉,不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很陌生的。”   斯潘塞显然也想离开,他对这个世界抱着非常大的好奇。   不过,也许是因为我们都非常清楚的明白,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并不愿意过多牵涉进战争层面的东西,更多的是想远离。   对付黑暗力量我们有心无力,帮助中土各族内斗又有力无心。所以,选择继续我们自己的旅程,探索整个世界,是我们唯一能做的选择。   更何况,我还要帮森林女巫玛琳菲森送玫瑰呢。   “斯潘塞,你说那位精灵王有多令人心动,玛琳菲森这种敢爱敢恨、情感激烈的女巫都只敢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去表达自己爱意,并且没有抱着一分希望?”   “我们亲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说精灵族不欢迎外人呢,我们也不认识路。”   “找个向导就好。”斯潘塞瞬间就想到了解决方案。   “找谁?”   “灰袍圣徒米斯兰达,或者,我们应该称呼他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斯潘塞说:“甘道夫。”   “但是他是个流浪巫师,不怎么好找呢。”   “总归会等到他的。传闻甘道夫致力于对抗末日火山中隐藏的黑暗势力魔王索伦,而刚铎则是第一道防线,他不会不来刚铎的。”斯潘塞说。   谈完了这个话题,我们也回到了住所,科拉已经带领侍女准备好了晚餐。   今天博罗米尔会来一起参加晚餐,科拉对这位兄长心存感激,晚餐菜色准备的很用心。   烤全羊,奶酪洋葱蘑菇汤,黑椒牛排,奶油鸡肉吐司,蔬菜沙拉,杂蔬乱炖等等。   放学后的瑞金娜刚进门,就哇哦了一声,非常期待的站在餐桌前不肯走了。   瑞金娜和斯潘塞一样,对于奶制品有着情有独钟的喜欢,对肉类也非常忠诚。所以今天的菜色几乎都是她喜欢的东西,难怪挪不动脚步了。   吃过了热闹的晚餐,大家四散回房休息,我和斯潘塞两个找法拉墨提了提米斯兰达的事情,问他知不知道米斯兰达的行踪。   法拉墨有些为难,他和米斯兰达的确是忘年交,但同样的,他也十多年没见过这位巫师了,所以暂时无法了解他的行踪。   但是法拉墨也说,索伦势力蠢蠢欲动,虽然五百年前他已经被打败驱逐了,但是如今他又在集结势力,准备卷土重来。米斯兰达一直致力于对付索伦,他应该很快就会来到刚铎。   晚间,斯潘塞挑灯不睡,在书房中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本来写好日记准备睡了,看到这一幕,就过去找他。   然后发现他在绘制整个中土的地图。   这份地图他从认识法拉墨开始,就一直在画,其中我们走过的那些区域是绘制的最为详细精准的。   而其他地方,一片片空白随着我们从他人口中、图书馆里的书籍中、流传于世的传说中找到信息线索,也都渐渐补全起来。   今天去图书馆,就是为了查找一些资料。   我弯腰在斯潘塞桌前,仔细观察他手下的地图。现今,整个地图上已经几乎没有空白,在这薄薄的一片纸上,我看到了整个世界。   斯潘塞对于地理方面有着某种天然的直觉,他不做侧写师的话,去当一个地理学家也挺不错的。说不定,我们以后还可以去找找各种失落的宝藏什么的。   斯潘塞并没有被我打搅到,他又仔细画了一个多小时,才发现我就在他旁边。   “还没睡?”   “还没有和你说晚安呢。”我回答。   斯潘塞无奈的笑了笑:“我亲爱的诺曼,晚安。”   我说:“斯潘塞,晚安。” 第50章 魔幻旅行日志(十二)   3003年6月18日 天气晴   我们今天遇到甘道夫了。   并且明天打算和他一起离开。   早上我和斯潘塞去帮法拉墨整理军需账目, 虽然不想插手战争,但是帮忙处理这些不影响大局的小事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活计非常轻松,虽然数量庞大, 但是对于斯潘塞来说, 他哗啦哗啦翻了一通,具体数字就基本上算出来了, 然后再找出什么地方不怎么对劲有猫腻,标记出来就可以了。   我没帮上什么忙, 只是打打下手, 搬搬东西,清理清理灰尘。   其实就是单纯陪着斯潘塞去而已。   午饭之前, 堆了半个房间的账目全都整理出来,斯潘塞和法拉墨做了交接后,也没打算在军营吃饭, 直接带着我一起去集市。   说实话,刚铎虽然繁荣昌盛, 但是能玩的地方除了那些酒吧外, 就只有集市。还有一些住着冒险者的旅馆倒也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不过太危险了,里面什么人都有,我和斯潘塞都不怎么想惹麻烦。   在集市逛了一会, 我们两个刚买了一点面包, 一份奶酪, 两杯酸奶, 还没来得及吃, 就发现整个集市的小孩子都拼命的奔向城门口。   “发生了什么?”我一脸懵逼。   这情景,特别像小时候著名的马戏团来拉斯维加斯巡演时, 我和斯潘塞那欢呼雀跃的劲头。   但是中土没有马戏团,就算有一些流浪的表演团,也不会来刚铎。现在中土大陆上都流传着黑暗再度降临的流言,那些在整个大陆上流浪的表演团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刚铎这么危险的第一线,对于他们来说赚钱和好好活着最重要。   大概是刚巧听到了我的疑问,旁边卖酸奶的大妈翻了个白眼,说:“因为那个喜欢放烟花骗小孩子的灰袍子来了。天哪,他就不能把精力放到正事上去吗?每次他来,都哄得小孩子们不愿回家了。就缠着他放烟花看。”   大妈的抱怨显然并不公正,立即引来了旁边一个年轻小贩的调侃:“哦,得了米格,你以前不也挺喜欢看他的烟花么,我记得你和杰林订婚,还是在米斯兰达的烟花下订的呢。”   米格显的有些羞怒,拍了一下年轻小贩,小声吼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怎么耳朵就这么长。”   我和斯潘塞没有理会两人的打闹,对视了一眼,也跑向城门。   我们到的时候,甘道夫已经驾着木板马车进了城。   他穿着麻布灰色长袍、带着尖尖帽的巫师,长着长长的白胡子,身上有一种充满智慧、却又俏皮的风韵,满身的风霜之色没有减弱他一分气度,在那挂在木板车左前角的一串铃铛清脆作响声中,在小孩子们欢呼的“甘道夫、甘道夫”快乐中,灰袍巫师笑呵呵的回应着每一个孩子的渴望。   “你会见到漂亮的烟火的。”   “火龙?当然有,晚上可不要那么早睡,睁大眼睛看吧。”   “好久不见了,米格,你现在起了生意了吗?挺好挺好。”老巫师显然不止认识孩子,他对其他人也挺熟悉的。   刚刚还和小贩吵闹的米格大妈,却只比我们晚到了一小会儿,她听到甘道夫的问候,完全没了方才的气势,十分爽朗的回应甘道夫:“米斯兰达,你这么多年还在流浪吗?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能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吗?”   甘道夫有些哭笑不得,他大概是开心有老朋友的关怀,却又好笑老朋友的不了解。   我曾在书籍上看到过,传说巫师来自于神佑之地,他们不老不死,只是为了方便在中土行走才变成了老人的形象。   “谢谢你的关心,米格,不过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自然是要将快乐带给每一个中土的小孩子。”甘道夫乐呵呵的回答,也没多解释什么。   在甘道夫和米格交谈时,远处传来了奔跑的声音,很快,一身盔甲的法拉墨站到了甘道夫的马车前。   甘道夫连忙下车,握着法拉墨的肩膀,打量了他许久,然后说:“哦,法拉墨,当年总是跟着我跑来跑去的小伙子,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法拉墨本来很激动,但是听了甘道夫的话,不由得有些无奈:“米斯兰达,你是不是又忘记了我了。”   甘道夫的记性不好,这点法拉墨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对于甘道夫过了许久才想起他到底是谁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面对法拉墨无奈的笑容,甘道夫则拍了拍法拉墨的肩膀:“老朋友,别在意这些细节,你要明白,巫师的记性都不怎么好。但是你只要知道,我无论忘记多少东西,自己的老朋友们总会记得的。即使暂时忘记了,也会很快想起来的。”   法拉墨微笑,然后抱了抱甘道夫,说:“谁让你是我的朋友呢。欢迎来到刚铎,我的老朋友。走吧,先去我家歇息梳洗一下。”   甘道夫拒绝了:“我来刚铎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法拉墨疑惑的问:“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我要进图书高塔找些资料。你得帮我弄个通行证。”甘道夫说:“我知道摄政王殿下并不喜欢我插手刚铎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欢迎我来米那斯提纳斯,更不会允许我在图书高塔来去自由。但这次要找的资料非常重要,所以法拉墨,你一定要帮我。”   法拉墨说:“没问题。你打算找什么资料?急不急?如果着急的话,我可以推荐两位绝对可靠的学士,让他们帮你一起找。”   “法拉墨,你是在说我们吗?压榨我们帮你处理积年累月的军需账目就算了,现在连在图书高塔翻资料也要我们去干了么。”我听到这里,觉得是个好的话题切入点,就直接调侃法拉墨,拉着斯潘塞自人群中走出来。   法拉墨见到我们,则替双方介绍:“米斯兰达,这是我的好朋友,也就是我向你推荐的那两个学者。瑞德,诺曼,这就是你们想找的灰袍巫师甘道夫。”   听了法拉墨的介绍,甘道夫眯着眼睛盯着我和斯潘塞整整几分钟,然后他呐呐说道:“你们好。”   但是他神色恍惚,显然心中还在思考什么。   我和斯潘塞本就对这个世界的非常规力量感到忌惮,看到甘道夫这种表现,心中都咯噔了一下。也许,甘道夫看出了什么,对我们的身份有了定义。   万一这个世界的人对异界来客之类的身份非常忌讳,并喜欢执行死刑什么的,我们两个在这里岂不是跑都跑不掉。   好在甘道夫并没有再说什么,他恍惚了一会儿后,反而同意了法拉墨的意见,非常郑重的邀请我们去帮忙查资料。   既然他对我们的身份没有任何质疑,并且还同意了法拉墨邀请我们帮忙的提议,算是表达了对我们的信任。   所以我也趁势提出了小小的请求。   “你们说的,应该是西尔凡精灵之主,北幽暗密林之王,林地王国的领导者,瑟兰迪尔陛下。”甘道夫听了我们的请求,然后知道我们前往幽暗密林,居然是为了个森林女巫玛琳菲森送永恒玫瑰时,脸上露出了调侃的笑容:“哦,我的天,我一直以为瑟兰迪尔的魅力只会在精灵族以及长湖镇挥洒,没想到居然能散播到黑暗大陆那边。永恒玫瑰,这位女巫一定是一位精通木系魔法的强大巫师。看来在中土之外,魔法依然流传着,这是一件好事。”   “那么,甘道夫先生你认识去林地王国的路吗?”我问他。   甘道夫点点头,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回忆之色:“虽然我和瑟兰迪尔的关系算不上有多好,但是六十年前我刚到那里拜访过。不过问题是,我在这里查完资料后,恐怕要先去一次夏尔,到那里探望一位老朋友,之后也许会邀请这位老朋友一起上路,去另外一个精灵族地瑞文戴尔。结束了瑞文戴尔的探访后,才会走过荒原,翻越高山,再到达密林。你们愿意陪我绕这么一大圈么?”   斯潘塞思考了一下:“当然,我和诺曼本来就对传说中的夏尔以及瑞文戴尔非常感兴趣,能有一位阅历丰富的巫师作为旅途向导,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案了。还要多谢甘道夫先生准许我们同行。”   甘道夫听完后,说:“那走吧,我们先去图书高塔,路上再跟你们说,我们要找的到底什么信息。”   在去图书高塔的过程中,甘道夫向我们讲述了关于戒指的传说。   具有特殊魔力的戒指,被称为魔戒,一共有十九枚,分别是精灵三戒,矮人七戒和人类九戒。它们均是由精灵打造,有一些神奇的作用,可以帮助戒指主人抵御外敌,守护自己的部群。   然而这一切的起源,是灰烬山脉末日火山中那位黑暗魔君索伦的阴谋。他遮掩真面目,现身传授精灵魔戒的制造方法,借助当时统治着整个大陆的精灵族的力量,锻造出十九枚魔戒。实则索伦自己暗中在他的老巢末日火山中,铸造了一枚至尊魔戒。   “至尊之戒,统领众戒。”这句谚语说的就是至尊魔戒的作用。   铸造时,索伦在至尊魔戒中灌入了他全部的力量,可以说,至尊魔戒替代了他的身体,贮存了他所有的力量。   所以即使五百年前索伦已经被打败,却依旧能够灵魂完整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很快即将卷土重来。   与此同时,他还能够凭借至尊魔戒的力量,腐蚀、控制其他十九枚戒指的主人,从而达到控制整个中土大陆的目的。   其中意志力天生弱于其他种族,容易被诱惑的九位人族魔戒之主,很快就被彻底腐蚀,从生前守卫领地、保护人民、高高在上的领主或国王,变成了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古怪生物——戒灵,还受索伦驱使,沦为替索伦四处奔波,帮他除掉反抗势力的走狗。   至尊魔戒曾被刚铎国王埃西铎使用圣剑从索伦手指上砍下,然而取得至尊魔戒的埃西铎很快就被半兽人杀害,魔戒也落入了安度因河,从此在无任何消息。   无路是索伦,还是各族知情的领导者们,都在搜索至尊魔戒的下落,却无一人可知。   甘道夫来刚铎查阅资料,除了刚铎图书高塔闻名遐迩,书籍众多这个原因外,更多是因为刚铎有最后一位至尊魔戒持有者刚铎国王埃西铎的记录。   埃西铎得到魔戒后,并不是立即就被半兽人杀死,这其中的时间差期间如果有记录的话,定然也只能在刚铎的图书高塔之中。   当然,甘道夫并非单纯来寻找与至尊魔戒相关的信息,他还是来调查另外一枚戒指的出处的。   这枚戒指是他一个好朋友持有的,甘道夫知道这枚戒指有魔力,他觉得中土大陆上每一枚魔戒都是有秘密的,一直都不放心他的朋友使用魔戒的力量,所以想了解清楚这枚戒指的来龙去脉。   然后今天整个下午,我们就在图书高塔中度过了。   甘道夫以及法拉墨和我,均坐在门口的木桌上,喝着清茶,甘道夫还非常悠闲的抽着烟斗,对着透过窗户穿梭进来的午后阳光吐烟圈玩儿。   法拉墨问我:“你们学者都是这么疯狂以及不可思议的吗?我记得,我记得瑞德到这里才渡过了四个月不到吧?”   嗯,我们正在等斯潘塞将图书高塔中所有有关‘戒指’的书、记录散页、古老羊皮卷等等搬出来。   闲得无聊的斯潘塞已经在这几个月里,将高塔里所有的书籍看完了。   一分钟阅读两万字的速度不是盖的,而且现在的书籍大多数纸张较厚,看上去是个大部头,其实斯潘塞大概十分钟就能看完好几本了。   面对法拉墨的惊讶,我连忙说:“不不不,不可思议的是斯潘塞。我达不到他的速度,而且对那些晦涩又充满文学色彩的书籍十分头痛,也记不住那些带插画的,所以不可思议的夸赞只能送给斯潘塞。”   甘道夫乐呵呵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天生就充满了悲悯之心以及智慧,法拉墨,血脉从来不是限制一个人成长的理由。你总会遇到那些充满了天赋、令你大吃一惊的杰出人才,登丹人虽强,但并非是全能全知的神秘。”   法拉墨苦笑:“米斯兰达,我明白你的意思。血统并不能代表一切,世界上每一个向往美好和自由的什么都是值得尊敬的。但是,我的父亲和兄长并不明白。他们觉得登丹人天生高贵。”   甘道夫又抽了口烟,然后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并没有想劝你去改变什么。实际上你作为登丹贵族的纯血脉,并没有立场去改变刚铎以登丹人为尊的现状。而且,以刚铎现在的情况,依靠登丹人高智慧、高战力以及绝佳的统治力,的确是最稳妥的治理方案。毕竟,每一种血脉总有他必须肩负起的使命,登丹人不愿忍受他人统治,永远向往自有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尊敬。只是,我一直认为,人不该为血脉骄傲,而是应该令血脉为他自豪才对。”   我们还在说话间,斯潘塞就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捧了出来,一下子就堆满了整张木桌子。   然后甘道夫将烟斗放在一边,开始翻桌子上东西。   他刚拿起一本书,还没来得及翻开,斯潘塞就告诉他:“192页。”   甘道夫抬头看了斯潘塞一眼,然后翻到了192页,看了内容之后说:“这里面,讲的是人类九戒之首,安格玛巫王的少年时期。他出身登丹贵族,接替了他父亲的爵位,少年英才,荣誉和使命感非常强烈,为刚铎曾经立下赫赫战功,但同时野心也强,对摄政王管理国家政务的情况不满,但在竞争首相之位时失败了,后来他离开了领地,失踪了。”   他叹了口气,将书合了起来:“显然,这不是我要找到。”   斯潘塞在我身边坐下,他找了许久的书,挺累的了,我把之前买的面包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垫垫,午餐你都没来得及吃。”   斯潘塞不放心,他反问我:“你吃了吗?”   我笑了笑:“当然。”   显然甘道夫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他将手里的书籍放在旁边,又拿起了下一本。   一边吃面包的斯潘塞瞄了一眼书封面,咽下口中的面包后,告诉甘道夫:“倒数第二页,还有最后的一页结束语。”   法拉墨忍不住:“瑞德,你都能背出来页码的?”   斯潘塞说:“嗯,我看书看一遍,几乎就不会遗忘太多。”   非常谦逊的斯潘塞没把话说满,却依旧令法拉墨投来十分敬畏的目光。   就这样,斯潘塞吃完了面包,和我一起喝了两壶茶水,甘道夫似乎终于找到了某些东西。   他念着:“国王陛下自灰烬中拿到那枚指环后,就将它视为毕生至宝,口口声声对着指环念叨着,这是我的宝贝,宝贝。”   甘道夫停了下来,然后去努力回忆:“总觉得‘宝贝’这个词,似乎曾经出现过。”   然后他又继续念下去:“身为记录官的我,曾经有幸贴身跟随陛下,也曾亲眼目睹过,那枚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至尊魔戒。从外表上看去,它很普通,一枚金子铸的简单指环,甚至连个装饰的花纹也没有。想必曾经的魔多之主,定然是一位品味低下的君王。然而某次陛下在壁炉旁烤火,却不小心将戒指丢入壁炉里后,在戒身上就出现了一行高等精灵的文字。”   斯潘塞开口:“魔戒全属至尊御,至尊指引诸魔戒,至尊魔戒唤众戒,众戒归一黑暗中。”   甘道夫猛然抬头看向了斯潘塞。   斯潘塞有些不安的说:“这不是高等精灵的文字,我研究了许久,才明白它的意思,图书高塔里有关这种文字的信息太少了。不过好在它和精灵语有些像,大概是某种衍生关系,所以辨认起来并不困难。”   甘道夫说:“这的确不是精灵文字,而是属于魔多的语言。瑞德先生,能依靠自学而掌握精灵语以及高等精灵文字的分支魔多语,你是一位非常了不得的博学之士。”   我看了看甘道夫的表情,问:“甘道夫,找到了有关至尊魔戒的信息,但,你似乎不是很开心。”   甘道夫喃喃说:“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不该开心。有可能吗?它也许就是至尊戒?”说了一些莫名之语后,他对法拉墨说:“老朋友,我和他们两个明天就离开,恐怕要劳烦你帮我们准备快马和行李了。”   法拉墨自然表示没有问题。   我们一行人回到住处用过餐后,就直接和科拉以及瑞金娜道别,安抚好了恋恋不舍的瑞金娜,大家都洗漱好准备早点睡觉,明天好早早起来赶路。   睡觉道晚安时,我对斯潘塞说:“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斯潘塞:“?”   “其实是今天下午你在找那些有关戒指书籍时想到的。”我说:“身为能够操纵时间与空间之力的戒中至尊,吾鄙视其他所有不好好努力只想走歪门邪道的下等戒。”   “这是?”   “就是我的那枚青铜戒指上的注释,哈,听到那个什么至尊魔戒的故事后,我第一个就想起了它呢。果然,那些所谓的魔戒不好好履行身为戒指或者魔法道具本身的职责,就是那种喜欢走歪门邪道的下等劣质戒指呢。”我说。   斯潘塞无奈了:“你是看我心情不好,所以故意讲笑话给我听?”   我嘻嘻笑了一声:“有什么好烦恼的,邪恶必然不会持久。你就少操点心了。”   “但是这个笑话不好笑。”斯潘塞毫不留情的吐槽我。   “谁告诉你这是笑话啦,我只是说,我的这枚青铜戒指可骄傲了,它这么可爱,你不如戴着?明天可以对甘道夫说,这枚戒指可比魔戒厉害多了。”   斯潘塞说:“青铜戒指也许是我们回家的最关键的钥匙以及契机,我的确一直都在思考那些它与相关的事情。所以,”他点了点我的额头:“你就别瞎安慰了,我没事,只是思考的事情有些多。早点睡吧,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后续的事情看看情况再说。”   我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说:“哦,好吧,斯潘塞,明天见。你要给我一个睡前晚安吻吗?”   斯潘塞终于恼羞成怒,哐的一下关起门,还在门里面用力提醒:“诺曼,要我提醒你,你现在是快十八岁,而不是八岁吗?!”   我哼了一声:“八十八岁晚安吻也不会过时。”   没等到斯潘塞再开门,我只好乖乖的回房间了。   其实我没有和斯潘塞开玩笑,我是真心觉得,带着柯罗诺斯的青铜戒指,也许,也许能保护斯潘塞。我才不管它到底是不是我们回家的关键道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斯潘塞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睡觉前我又看了一眼斯潘塞送给我的那一把枪。   它只用来打过猎。   我有些担心我自己保护不了斯潘塞,毕竟这个世界非常规的力量太多了。而且,鬼知道跟着甘道夫会遇上什么危险,甘道夫和索伦作对这么久,索伦恐怕早就将他视为眼中钉了,怎么可能不派属下紧盯着这位流浪的灰袍巫师?!   所以,我希望青铜戒指的注释没有装逼,它真的是戒中至尊,拥有力量对抗邪恶,能够保护斯潘塞。   也许,我们请甘道夫当向导,并不是一个高明的主意,但是这位和蔼的老先生显然已经得到了斯潘塞的认同,斯潘塞不会同意更换其他向导的。他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不会面临危险就退缩,反而会憋着一股气,迎头而上。   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斯潘塞要比我更热血,更勇敢。   我,一直都比较冷漠。   也许是记忆缺失的原因,只有那些与我时间相处的够长,在我日记里出现的次数够多,和我互通够频繁的人,才能让我产生感情。其他的人虽然也是朋友,但多多少少分量并不足够。   我得睡觉了,养精蓄锐。   从明天开始,努力对抗一切危险,正面解决一切困难。   与其寄托希望于别人身上,逃避将来有可能降临的艰难险阻,不如勇敢的迎头而上,永除后患。 第51章 魔幻旅行日志(十三)   3003年6月29日 天气晴   “甘道夫, 夏尔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今天早上赶路时,我骑在马上问他。   半个月前,我们离开了刚铎的首都米那斯提力斯城, 骑着法拉墨替我们准备的快马, 带着一些简便的行李赶向夏尔。   临行前,甘道夫把他的烟花都送给了法拉墨, 并让法拉墨在广场上将烟花都放了。   因为这是他承诺给孩子们的。   难怪斯潘塞很喜欢甘道夫,这位一点都不老的老巫师身上, 可以看到很多优秀的品质, 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有童心、很俏皮、超有趣的人。   “夏尔啊, ”甘道夫听了我的问题,想了想,说:“那里住着霍比特人。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许到了那里你就明白了。”   他歪了歪头,叼了一口手中的烟斗, 空闲的手轻轻拉了一下马儿的缰绳, 双脚磕了磕马肚子, 引导马儿向前继续前行。   然后补充了一句:“至少,夏尔的烟草是中土最顶尖的,哦, 我一刻都不想离开它。”   很快, 沿着路穿过森林, 渐渐地, 我们沿途能看到一些有点像圆顶帐篷的木质或石质建筑。   这些建筑的高度并不高, 大小对比寻常房子也小了一些。   显然,它们就是霍比特人的住所。   这时候, 斯潘塞则向我介绍:“霍比特人喜欢住山洞,他们经常在山脚或者山底挖洞建造家,这一点和矮人喜欢住矿洞有点像。而他们建起木头或者是石砖房子,大概是最近一百年的事情。大多数霍比特人性格平和,与世无争,没有野心,他们除了喜欢美食之外,没有其他更多的追求。”   “夏尔由东至西分成三个区域:雄鹿地、夏尔本区和西境艾明贝瑞尔。其中夏尔本区是大多数霍比特人居住的地方,它被分成许多小的区域,至今依旧有不少是用过往的霍比特大家族的姓名来命名。雄鹿地和西境在夏垦一四六二年之后才并入夏尔地区的。”   “图克家族曾经统治过夏尔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依旧是夏尔的大领主。不过霍比特人还是比较喜欢各个家族处理各自家族的事情,渐渐地,夏尔地区变成了一个无政府状态的势力,最后只保留下了一个象征性的市政府。”   说到这里时,斯潘塞忍不住说:“夏尔没有明文法律,但他们通常遵守古代国王的律法,律法的实践靠的是居民的自律。说实话,我还是非常难想象,一个散漫无政府状态的区域是如何安居乐业的。小矛盾、犯罪等等都不会发生吗?”   我也很疑惑,所以我们两个都看向了甘道夫。   甘道夫骑着马,叼着烟斗,发音中有一点点模糊不清的说:“哦,瑞德学士,阅读书籍的确会让我们增长见闻、开阔视野,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亲眼看看才能更有体会。对于霍比特人来说,耕种、美食、抽烟、喝酒和跳舞,就是生活的全部,他们的确有矛盾,也有一些小偷小摸之类的事情,但是没有什么是一顿酒、一管烟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再多加几顿美食就足够了。”   甘道夫十分激赏和赞叹的做了总结:“霍比特人,是中土大陆上,最神奇的一个种族,他们拥有令人惊叹的魔力。”   显然,他话中的魔力并非指魔法诸如此类的非常规力量,而是指一个种族品质与精神。   在甘道夫感叹话语落下的下个瞬间,我们终于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一个矮矮的坡地上。   站在土坡顶,可以看到坡下的所有景色。   无数青草地包裹着农田,农田中瓜果蔬菜丰富,硕果累累,五彩斑斓。   石板小路穿梭于草地农田之中,如同蛛网一般,将一串串小小的、零星散落在丘陵各处的木板房,都一一串联起来。   而一些小土丘的底部,则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安装着圆形的门窗,种植着牵牛花的篱笆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住所,圈出盛开着美丽鲜花的花园。   道路上有些和矮人差不多高、但是没有胡子、长着大脚板的霍比特人来往不息,在袅袅炊烟中,他们快乐的干着自己的活儿,偶尔会偷拿一个路过乡亲篮子中的面包或者苹果,然后咬一口,就地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还有农妇挎着篮子,在田头高声喊:“诺多维,下午茶的时间到了,你刚刚午饭只吃了几块奶酪、几碗土豆汤以及一小篮子面包,不饿吗?我做了烤苹果派和蛋挞做下午茶,还有一壶红茶可以解渴!”   然后下一秒,农田里就钻出了一个少年,他丢下了锄头,欢快的说:“哦,妈妈,你的下午茶时间太晚了,我都快饿死了。”   “……”斯潘塞。   “……”我垂死挣扎一下:“是不是霍比特人的饭量特别大,所以一篮子面包加几碗土豆汤和几块奶酪并不顶饱?”   甘道夫哈哈哈笑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不,诺曼,你要知道,霍比特人吃下午茶就和我们吃三餐一样,都是非常正式的,对于他们来说,一天吃十四餐才是正常的,这其中还不包括他们吃的零嘴儿。”   “他们居然没什么胖子!”   “十四餐根本不符合进食规律,不会得胃病吗?!”   我和斯潘塞同时开口。   甘道夫再度笑了起来。   眼前之景,一派祥和宁静中,又生机勃勃,快乐无忧。   我们三个静静的驻立在土坡上,甘道夫看了我和斯潘塞一眼,然后说:“走吧,跟我去看看老朋友。他家的奶酪和麦芽酒味道上佳,而且还有很多其他美味的食物,你们会喜欢的。”   斯潘塞有些迟疑的说:“我们就这么直接上门不太好吧,要不要购买点礼物。”   甘道夫说:“我的朋友,中土大陆无论哪个种族,都非常好客,你们不用太客气。走吧。”   然后我和斯潘塞就厚着脸皮跟着甘道夫去别人家蹭吃蹭喝了。   我们拉着马儿在小道间行走,甘道夫依旧很受欢迎,孩子们一看见他,就欢呼着‘甘道夫、甘道夫’奔跑过来,然后一脸失望的看着甘道夫:“甘道夫,你没带烟花吗?”   甘道夫非常遗憾的跟小朋友们说:“抱歉亲爱的,这次没有,下次来我多带一点好不好?”   其中一个女孩儿奶声奶气的说:“你保证?”   甘道夫乐呵呵的说:“当然。”   送走了热情的小孩儿们,我们来到了一座矮丘之下,将马儿拴在旁边的马厩里,我们算是正式到达了目的地。   夏尔霍比屯的袋底洞。   打开篱笆门,甘道夫走进了花园,穿过花园的小石板路,他弯着腰敲了敲门。   很快,一个少年霍比特人就打开了门:“谁呀?”   结果在看到门外的是甘道夫后,少年一下子扑到了甘道夫的怀里,紧紧抱着甘道夫的灰袍:“甘道夫!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和斯潘塞都没想到,甘道夫所谓的老朋友,居然是一位霍比特少年。   他叫弗罗多·巴金斯,不仅是甘道夫的老朋友,也是甘道夫老朋友的侄子。   弗罗多从小就是看着甘道夫的烟火表演长大的,一直都非常喜欢甘道夫。   听说,他的叔父,比尔博·巴金斯也是小时候看着甘道夫的烟火长大,对甘道夫好感爆棚,所以年轻的时候才被甘道夫轻易说动,违背霍比特人喜欢安定的脾气,和甘道夫一起出门冒险。   坐在袋底洞的客厅中,我们喝着茶,听弗罗多吐槽甘道夫的‘丰功伟绩’。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问:“甘道夫,你到底用烟花哄骗了多少小孩子?”   甘道夫耸了耸肩,说:“如果我做人贩子,现在大概已经是中土大陆的首富了。”   众人听到这句调侃,忍不住笑了起来,弗罗多说:“幸好你一点都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只会贴钱做烟花,让大家都围着你的马车转。”   大概是闲聊也闲聊过了,甘道夫终于说出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弗罗多,比尔博留给你的那枚戒指你放在哪里了?”   弗罗多的叔叔比尔博前两年将家当全都留给了被收养的弗罗多,搬到其他地方去养老了。   弗罗多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我收起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边问,弗罗多边站起身来,去书房里取戒指。   “没什么,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甘道夫没有多说什么。   “比尔博就是你口中那位拥有一枚奇怪魔戒的老朋友?”斯潘塞问。   “那可不一定是什么不知名的奇怪魔戒。不过,我也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还要亲眼做个确认才知道。”甘道夫对我们也没多说。   弗罗多取来了一个信封,递给了甘道夫,而甘道夫直接将信封丢入了客厅的壁炉火焰中。   众人均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动作。   火焰舔舐掉了信封,一枚简单的金色指环静静地待在燃烧的木头上。   看到这里,我和斯潘塞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甘道夫定定的看着火焰中燃烧的指环,目光有些执拗,他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吸引一样,右手缓缓地伸向了壁炉,似乎想要从火中将指环取出来。   我看着情景不对,立即拿着拨火钳快他一步将戒指从火中取出,然后手指触碰了一下戒指,发现它并不烫,就干脆直接放在了手心里。   结果我抬头发现,甘道夫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可怕,而斯潘塞似乎也有某种被引诱的迹象!   我看了一眼表情正常、只是一头雾水的弗罗多,有些疑惑,甘道夫和斯潘塞这是怎么了?   而这时候,我手中的戒指戒身上出现了淡淡的刻痕。   我不认识的文字。   脑海中神光一闪,我突然就明白了,这枚未知的魔戒,就是众人一直在寻找、求而不得的至尊魔戒。   我回想起了在图书高塔甘道夫读的那段记录。   “至尊魔戒在火焰中显现了真容!”   它的威力从甘道夫和斯潘塞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来,的确非同凡响。   甘道夫颤抖了两下,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他从口中艰难的挤出一句:“把它拿远点。”   斯潘塞在最开始的时候被迷惑了一下,后来他闭上了眼睛,开始背诵物理公式……   还越背越深奥,到后来我完全听不懂了。   不过背公式的举动显然效果拔群,很快,斯潘塞就渐渐镇定下来。   大概是有些后怕以及心惊,他又开始大段大段、语速超快的说话:“诺曼,你把那戒指丢了,它似乎有某种迷惑心智、诱惑人心的功能。”   “在真正看到它之前,我对至尊魔戒的各种描述都持保留态度,非药物想要控制人的思想实在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只要心灵没有破绽,精神状态健康,我想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去操控别人。”   “但显然,是我错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科学。我刚才看到它的时候,感觉看到了我们已经回家的场景,甚至看到了戴安娜的病已经治好了,那个男人也重新回来祈求戴安娜的原谅。这一切,的确,真的真的是,我心中最最渴望的愿望啊……”   说着说着,斯潘塞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睁开了眼睛,脸上没有了被诱惑的神色,也没有了心惊的表情,但是却多了几分薄怒与排斥。   我明白,对于我们这种在现代社会成长的人来说,自由和隐私最为宝贵,而这枚魔界控制思想剥夺自由,还强制窥探他人记忆侵犯隐私。   这两点无疑都是触到了斯潘塞的底线,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听从了甘道夫的建议,将至尊魔戒捏在了手中,撇在身后,让甘道夫和斯潘塞两个都再也无法直接看见戒指。   甘道夫毕竟是巫师,意志力强大,他很快就清醒了。   站着歇了一会儿,然后甘道夫坐回了沙发,他拿起烟斗在烟灰缸上磕了磕,将烟灰倒出来,然后添了一些烟叶进去,就着壁炉的火焰点燃后,抽了几口,才说:“霍比特人的神奇我早已见识过。比尔博贴身带着这枚戒指一共带了六十年,却依旧没有被它诱惑腐蚀,甚至在最后关头放弃它,将它送给了侄子。诺曼,你呢?你因为什么而躲过了它的引诱,甚至比弗罗多这个霍比特人更淡定自若?”   之前在图书高塔时,甘道夫就以那位曾经得到至尊魔戒的刚铎国王为例,向我们描绘了魔戒的诱惑腐蚀力量有多强。本来,得到这枚戒指后,刚铎国王可以将它丢入曾经用来铸造它的末日火山的岩浆中摧毁,但即使是强大的刚铎国王,也无法逃开它的诱惑,他选择将它留了下来,这才让魔戒得以留存,才让被击败的索伦凭借魔戒而得以存活,并渐渐的开始恢复力量,为下一次的崛起而默默准备。   所以,同为人类的我,是因为什么而逃脱了至尊魔戒的诱惑?斯潘塞可没有避免的了。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摇头说:“不知道,我看着这枚指环,它就仅仅是一枚指环而已,既没有和你一样受到诱惑,也没有看见什么幻想,更没有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低语。也许,是因为我特殊的失忆症?在我脑海中,只有一串串的文字,并没有图像,想要诱惑的人大概是被我空空如也的大脑惊呆了,所以放弃了吧。”   然后我将我是失忆症的情况说给甘道夫听,他若有所思,最后否定:“至尊戒的魔法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并不是依靠记忆,应该是其他原因。”   斯潘塞这时候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他迟疑了下,然后开口说:“诺曼,你把那枚青铜戒指拿出来给甘道夫看看吧。他毕竟是一个巫师,也许能解答我们的疑惑。我的直觉告诉我,也许是那枚青铜戒指在保护你,诺曼。”   依旧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弗罗多大声提醒我们:“我说,你们谈论的如此激烈,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戒指、戒指、该死的戒指,你们就不能在讨论戒指之前先告诉我来龙去脉吗?!”   甘道夫收起了他一向非常和蔼还带了一些疯疯癫癫胡闹的调皮,变得严肃认真,他听到了弗罗多的提问,然后将整件事包括至尊魔戒的来历、有多少危险的人物在寻找它等等,都告诉给了弗罗多。   胆小的霍比特人听完后,十分慌乱的说:“这鬼东西不能留在夏尔,甘道夫你把它拿走吧。或者,请你的两位朋友带出去,然后随便埋在什么地方也行。这六十年索伦都没有找到,藏起来应该没问题吧,反正只有我们知道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它在这里。”   而此刻,我也从装备栏中取出了我的那枚柯罗诺斯的青铜戒。   一左一右拿着两枚戒指,一个是光滑、诱人至圣的金色至尊魔戒,一个是锈迹斑斑、古朴神秘的骄傲青铜戒。   我赶紧将手中的青铜戒交给甘道夫查看,一边口中还安慰慌乱的、怕给夏尔带来灾难的弗罗多:“没关系的,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处理这枚戒指,我把它带走好了,然后就像你说的那样,找个地方卖掉。或者找点化学材料,让斯潘塞制作一点魔术酸,那东西制作流程并不困难。魔术酸能融解大多数金属,绝对能把这戒指给融了,或者找矮人造个高温炉子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我眼前一花,本来已经快递到甘道夫手中的青铜戒突然飞到了我另一只手掌上,它没征得任何人同意,就直接将至尊魔戒拖走,然后静止悬浮于半空中。   在所有人一脸懵逼的时候,两枚戒指就这么在半空中漂浮了数十秒。   甘道夫喃喃而语:“你们听到什么了么?”   其他所有人都摇摇头。   甘道夫说:“我听到了。”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我听到了黑暗魔君的哀嚎和求饶!”   数十秒后,两枚戒指陡然从空中摔落,我眼疾手快的接住它们。   至尊魔戒没什么变化,原本因为火焰而显现的刻痕消失了,还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枚指环的亮度似乎暗了那么一点。   而柯罗诺斯青铜戒,也没什么大变化,它就是身上的锈迹少了一些,已经能勉强看出,它身为青铜制品的金属光泽以及铸造初时的光滑。   甘道夫理都没理至尊魔戒,他一把从我手中抢过青铜戒,仔细观察了许久,甚至还戴起来感受了一下:“这不是精灵的手艺,也不是魔多的工艺,更不是矮人造的,有点像人类的风格。诺曼,你这枚戒指哪里来的,它的来历是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说:“除了知道它叫柯罗诺斯的青铜戒外,我对它一无所知。”   文化的不同让甘道夫怎么都想不起来柯罗诺斯是谁,他拿着戒指在狭窄矮小的客厅里转圈,嘴里念叨着:“柯罗诺斯,柯罗诺斯,这个名字,是哪个迈雅(注:半神,中土五个巫师、黑暗魔君都是迈雅)吗?不,也有可能是维拉(注:神明)。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不对不对,我对神殿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也许那些忘掉的记忆中,有这个名字。”   “但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这枚戒指中有任何力量?!”甘道夫想不通。   而这时,他突然抬起了头,转头面相东方,那是魔多的方向,他说:“改变大陆命运的,也许只是一些小事,我的理论没有错。哈,黑暗即将消散,中土终迎来和平。哦,对了,还有那些半兽人,不过没有了索伦,一盘散沙的半兽人、群龙无首的魔多终究不足为惧。”   甘道夫郑重的将戒指还给我,向我鞠了个躬:“尊贵的异界使者,感激您对中土伸出的援手,驱散了黑暗,召唤了黎明,中土众族将永远奉您为座上宾,甘道夫愿意为您效劳,以示感激!”   我拿着两枚戒指,手足无措,一脸呆滞。   不是,甘道夫先生,甘道夫巫师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先和我说清楚啊!   等甘道夫终于冷静下来不再激动了,我们一堆吃瓜群众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那枚现在被装备栏鉴定为“柯罗诺斯的青铜戒+1”的神奇戒指,吸收了至尊魔戒中索伦储存的力量。   它不仅拥有了强化属性,我一脸黑线的看着戒指的备注,那里也出现了不同。   “虽然聊胜于无,但是好不容易有一枚下等戒作为强化材料,还是勉强接受了。呕!它的味道贼难吃,吾需要时间来消化消化。”   听了甘道夫的解释,以及他对我们的称呼是所谓的‘异界使者’,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希望能得到在非常规力量上属于专业人士的甘道夫的指点,好送我们早点回家。   甘道夫听完后,笑呵呵的说:“不必思考那么多,听上去中土大陆与你们的世界差别很大,机会难得,就由我带着你们在中土好好游玩一番吧。哈哈,我想索伦力量消失的事情,精灵、矮人和人类应该都知道了,刚好通知他们开一次碰头会。”   最后,他郑重的说:“放心,每个灵魂无论在外流浪多久,终究会回到属于自己的故乡,哪怕是神明也不例外。瑞德,诺曼,你们一定会回去的。也许只是因为你们还没有赏够中土的美景,没去看看最美丽的精灵乐土,所以才必须多停留一段时间。”   我和斯潘塞都被甘道夫说服了,渐渐的心思也就转移到其他方面,不再去想。   索伦似乎因为摩戒中力量被吞噬而消失,因为这个喜讯,甘道夫的开心显而易见。晚上我们一起参加了他特意举办的宴会,和一帮霍比特人在晒谷场上围着篝火喝酒跳舞。   闹到很晚,我才有时间坐下来记录今天发生的一切。   临睡前,甘道夫和弗罗多约好,我们四个人明天将启程前往迷雾山脉,去精灵的最后一处庇护所,闻名整个中土的‘瑞文戴尔’城。   弗罗多对那里也挺好奇的,他的叔叔曾经去过那里,收养他之后,经常对着他这个侄子描述年轻时候看到的精灵乐土瑞文戴尔是如何美丽宁静。所以他打算跟着甘道夫也来一次旅行,增长增长见闻。   去找精灵王瑟兰迪尔的事情并不着急,而且现在中土上危险大大减少,所以我和斯潘塞也同意去瑞文戴尔那里看看。   坐在书桌前写日记时,我将青铜戒指取出来,把玩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对青铜戒指更好奇了。   它到底是不是我们穿梭世界、回到家乡的关键道具呢?能够吸收祸害了中土数千年、由半神迈雅堕落而来的索伦魔君的力量,它的曾经,到底又是怎样的?为什么一枚如此厉害的戒指,却是被我从宛如垃圾堆的储藏室中捡回来?   谜团没有解开一个,反而变得越来越多。   希望斯潘塞对于这些非常规力量体系的研究进展能够快一点。   我想知道这背后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充满了意外却十分开心的一天。 第52章 魔幻旅行日志(十四)   3003年7月18日 天气小雨   降雨对于旅行者真的是一种不友好的天气, 即使它只是朦朦胧胧的细雨。   离开了夏尔之后,甘道夫带领着我们先是沿着东方大道急性了将近七八天的样子,然后离开了道路, 穿过森林, 渡过河流,爬过高山, 甚至还路过了一片食人魔聚集的山丘林地。这些食人魔可不是靠着索伦才活下来的,它们除了找食物, 对其他事情毫不在意。   在走了一堆不怎么寻常的‘捷径’之后, 我们花了二十多天后赶到了迷雾山脉。   迷雾山脉由北至南约长850英里,是中土大陆中央区最重要的地理标志之一。   还没走进山脉深处, 我们就能远远看到它的无边无际。丛林的生机,在这里彰显的格外耀眼。   难怪,现在精灵族的最著名的一片乐土, 就在这里。   牵着马,我们在没有路的林间行走, 雨水在我们眼前不断飘散着, 本来就不大的雨雾被树木一挡, 几乎只有薄薄的一层雾气飘散下来。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丛林里的光线一点都不好,几乎快看不见路。   松树、桦树、橡树交叉参差的长成了丛林庇护所, 喜欢这些树木果实的松树偶尔会嗖嗖两声, 从我们头顶越过。它们大概非常清楚, 我们这种两脚兽视力差, 这种环境下根本看不见它们, 所以它们也就变得似乎忌惮。   甘道夫这时,不再拔出长剑驱逐野兽, 不再拿着他的法杖当棍棒使用,作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巫师,他突然就想起了他的本职业。   在他魔力的驱使下,甘道夫那根树枝状的橡木法杖顶端散发出了一股柔和却非常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我们周围的环境,让我们能清晰的看到脚下的路。   好奇心非常严重的弗罗多被这神乎其神的法术吸引了,他凑近发光的法杖,惊呼:“啊,甘道夫,原来你的手杖里藏了一枚晶石,平时,都没发现呢。我一直以为,这根木棍就是你拿来探路用的,原来它真的不仅仅是探路手杖,也是你的法杖啊。”   甘道夫一手支撑着法杖,一手挡住了弗罗多的双眼,说:“不要直视照明术的光芒,会伤到眼睛。跟着我走吧,穿过这片丛林,就到瑞文戴尔的路口了。”   我们在照明术的帮助下,继续行走,很快,头顶的树木渐渐散开了枝叶,阳光已经可以照射进来,脚底落叶铺就的地面渐渐变成了白色碎石小径,周围原本枝叶腐败的霉味渐渐散去,而是充满了树木的清香。   小径的尽头,则是一道非常窄的山洞通道,但钻进去一看,周围的岩壁上镶嵌着发光的壁灯,显然,我们即将到达瑞文戴尔。   山洞通道并不长,一分多钟就走出来了,刚出洞口,无比开阔、壮丽的一副景象倏然呈现在眼前。   我、斯潘塞和弗罗多,都惊讶的呆住了,纷纷站在洞口呆愣愣的看着眼前可以称之为奇迹的景色。   这是一片有河流流过、地势开阔的山谷。   瑞文戴尔在辛达语中的意思就是‘深之裂谷’。周围的高山将它包围保护起来,将所有的战火均隔绝在山谷之外,难怪此地被称为精灵最后一片乐土。   山谷的石壁之上,建立着美丽的房屋、城堡等等,整体的风格优美、自然,处处讲究精致、高雅,完全符合精灵的审美。柔和的灯光从雨水之中透射出来,拂开雨幕的层层遮盖,指引着正确的方向。   我们离开了山洞通道,走路了一座没有护栏的小桥,桥底是那条贯穿整个山谷的河流,它的水本是山中积雪融化而成,此刻雨水也加入了雪水的行列,推动水流前进。   而在小桥的尽头,几位全副武装的守卫在静静等待我们的到来。   看着他们的尖耳朵,我知道,这就是精灵。   扫了一眼,的确都是俊男美女,但对于斯潘塞这种看惯了现代社会聚光灯下的俊男美女和我这种对美貌没有太多概念的人来说,最多感叹一句优秀的种族,外貌挺好看的。   所以,那位瑟兰迪尔精灵王到底又是什么样子?怎么会迷得一位女巫神魂颠倒?   守卫走向甘道夫,行了一礼,然后说:“领主阁下一直在等待您的到来。”   然后我们被带进了城堡,来到了精灵大殿。   瑞文戴尔的领主名为埃尔隆德,在甘道夫的口中,他是一位智慧超群、骁勇善战、医术高明的明智领主,是中土上现存的,为数不多的高等精灵之一。   走进大殿,一袭长袍,黑色长发披肩,头戴景色额饰的男精灵正带着属下等待甘道夫的到来。他身材修长,气质沉稳,蓝眸之中似乎溢满星光。   果真是一位非同凡响的精灵领主。   “爱隆,我想,这是你的预言第一次出错。命运,果然非常奇妙不是吗?”甘道夫向埃尔隆德行了一礼。   而精灵领主侧身受了半礼后,立即将甘道夫扶起,他神态轻松的回应了甘道夫的调侃:“这也是你这个总带来噩耗的巫师,第一次带来好消息,不是吗。我和殿下等了你整整半个月的时间,甘道夫,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夫人依旧停留在瑞文戴尔么。”甘道夫侧过身,露出了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我们:“请让我郑重介绍,这是诺曼·奥尔德里奇和斯潘塞·瑞德,两位均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博闻强识。而这时比尔博的侄子,弗罗多·巴金斯。”   甘道夫停顿了一下,看向我说:“奥尔德里奇先生,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角,不过爱隆,为了安全,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交谈比较好。顺便,替我们准备一点热茶和干净的衣服,哦,下雨的丛林可一点都不友好。”   埃尔隆德和我们见过礼后,丰富身边的近侍带我们先去梳洗,然后将我们一起带到了城堡高处的一座敞开式会议厅中。   刚进来,我们就注意到了会议厅露天阳台上,静静站立着一位金发的女性精灵。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那妙曼的身姿,圣洁的气质,金色柔软的长发,白色的及地长袍,无一不彰显着这位女性精灵的超凡脱俗和与众不同。   看到她,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视线出现了幻觉,似乎看到了她身上透出来的耀眼圣光。   她是谁?   不同别人介绍,在场的众人也都知晓。   当世最强的高等精灵,魔法能力几乎能和索伦叫板的诺多精灵公主。   凯兰崔尔。   我喃喃对斯潘塞说:“突然理解了森林女巫那莫名而起的爱恋了呢。我只想说‘哦呼’!”   弗罗多听到我的话,连连点头。   本来也做出点头动作的斯潘塞却突然停止了动作,然后认真的向我解释:“凯兰崔尔夫人已经成婚了。”   我没忍住,无奈的捏了捏斯潘塞的手。   这只是对于凯兰崔尔那超越任何东西的美丽与那周身透出的强大气势的赞叹而已。   笨蛋斯潘塞。   凯兰崔尔朝着众人点点头,接受了甘道夫和我们的鞠躬礼,微笑着继续沉默着。   埃尔隆德领主对披头散发,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甘道夫说:“现在,该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甘道夫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拉到会议室中央,说:“诺曼,如果不介意的话,取出你的那枚青铜戒指吧。放心,这间会议室里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我对甘道夫挺信任的,闻言将戒指从装备栏中取出来,放在了手心中。   埃尔隆德在我取戒指的时候,身体微微后倾,看得出,这是他的防备动作。   显然,魔戒这东西带来的心理阴影挺严重的,骁勇善战如埃尔隆德,第一个反应也是防备。   众人的目光均汇聚于青铜戒上,然后甘道夫从六十年前,弗罗多的叔叔比尔博·巴金斯和他一起冒险时无意间得到一枚有魔力的戒指开始说起,讲到神秘的柯罗诺斯青铜戒吸收剥夺了至尊魔戒的力量。   显然,这件事同样也超过了埃尔隆德的认知,他无言沉默了许久。   突然,一阵空灵、优美的嗓音响起,话语就如同并非从耳朵传入我脑海中,而是直接灵魂对话一般。   “异界的客人,受神眷顾的血脉,感谢你对中土大陆所有生灵的帮助。我代表精灵承诺,只要是你心中所愿,精灵族倾尽全力也将达成。”   是一直沉默的凯兰崔尔。   “本来就是非常意外的事情,当不得夫人如此感谢。不过,”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对草药学非常感兴趣,之前在魔法森林时,也和一位女巫学习过一段时间,但是她说,大陆上真正精通草药学的,还是受到自然钟爱的精灵,所以,我能向埃尔隆德领主大人学习一些草药学吗?”   埃尔隆德立即承诺:“当然没有问题。”   “还有我的同伴,他对魔法咒语诸如此类比较非常规的力量体系很有研究之心,对精灵族的历史也很感兴趣,所以能否在瑞文戴尔学习一段时间。”   凯兰崔尔温柔的说:“很多事情是需要天赋的,而且现在属于末法时期,整个中土大陆,精通魔法的精灵都屈指可数,除了巫师,也很少出现使用咒语这种力量的人。”   斯潘塞开口解释:“夫人,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些理论,并不是想要自己施展,请不用担心。”   “精灵族欢迎任何不含恶念的友人来学习知识。”埃尔隆德最后说,为我们的这场交谈定下最后结果,画上句号。   晚上,我们参加了精灵族举办的晚宴。   嗯,菜色非常健康。   音乐和表演节目相当优雅。   我吃的也很胃痛……   果然,从本质上来说,我是一个相当俗气的肉食动物。   斯潘塞倒是适应良好,他甚至当天晚上就去了精灵的藏书室,带了几本书回寝室,似乎今天在雨里走了大半天,一点都不累。   我有点生气,但是斯潘塞却说:“我想早点解开谜团,不想让你受制于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他都这么努力了,我还能怎么办,只好一边写日记,一边等他睡觉了。   那些负责整理我们房间的精灵们离开房间时,看我们的眼光怪怪的。   是崇拜我这个拯救世界的青铜戒主人吗?   我想说真的不用。   这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斯潘塞拿来的书籍是精灵族最古老的一本渡海游记,还记录了有关于“迈雅、维拉”的一些事情,他觉得也许这些特殊力量最初的源头,就在维拉身上,就像我们世界里有人相信真的存在上帝一样。   嗯,我决定躺到床上去,然后把斯潘塞那些兴奋之下读的古老大事件记录当催眠故事来听。   一定效果拔群。 第53章 魔幻旅行日志(十五)   3003年7月19日 天气晴   今天早上我是在清灵的歌声之中睡醒的。   刚睁开眼睛, 就看到灿烂的阳光撒进了窗户,几株美丽的花在窗外摇曳,雨水过后的瑞文戴尔美丽的犹如梦中幻境。   斯潘塞端了一餐盘的吃的进来, 看我醒了, 就说:“早,诺曼。精灵们早餐都比较早, 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喊醒你, 不过早餐帮你留了。”   我穿好外套爬起来, 跑去浴室梳洗:“早,斯潘塞。你帮我把早餐放桌子上, 我马上就好。”   等我从浴室出来,斯潘塞已经把吃的都从餐盘里取出来,摆在了房间里的圆桌上, 我走过去看了一下。   忍不住垮了脸。   斯潘塞忍不住捏了我一下,阻止我继续做鬼脸:“精灵口味清淡, 不会做味重的餐品。更何况一大早, 少想着吃肉, 对肠胃好。”   我拿着勺子戳了戳桌上那盆非常漂亮的水果沙拉,看了一眼杯中的牛奶以及几片切片面包,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叫:“你这个把咖啡当水喝的家伙没资格说我啦。我想念培根煎蛋, 我想吃火腿吐司, 我要吃金枪鱼三明治, 或者, 来个芒果小蛋糕?”   斯潘塞把面包递给我:“你不觉得刚刚念叨的东西里混进了什么不一样画风的食物?”   我接过面包啃了一口, 就着水果沙拉咽下去,然后振振有词的说:“啊, 有吗?水果蛋糕都是奶油,也是脂肪很高的东西,这种食物才填的饱肚子啊。”   然后不能等斯潘塞找一堆数据反驳我,我立刻转移了话题:“精灵们只吃素是怎么长的这么高的?不会营养不良吗?”   斯潘塞看着我,挑了挑眉,似乎已经洞悉了我的小花招,不过他并没有揭穿,而是顺水推舟的接过话题:“这也许是种族天赋。你知道太平洋南部的岛国萨摩亚吗?他们那里的土著一年四季、从小到大的食物就是面包树结出的果实。甚至当地流行着一种说法,萨摩亚男人花一个小时种十棵面包树就算是完成对下一代的责任了。因为十棵树的果实够一个人吃一整年。但是萨摩亚人并没因为食物不均衡而出现生理上的问题,相反,他们都非常强壮,甚至可以算得上世界上最强壮的民族之一。“   “……斯潘塞,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一口气喝完了牛奶,问斯潘塞。   “谢尔顿喜欢了解这些,而你知道的,了解过后‘大公无私’‘好为人师’的谢尔顿就喜欢向周围的人科普科普,我们寝室里,你是听过就忘,托尼是充耳不闻,只有我被塞了一堆的古怪信息。”斯潘塞耸了耸肩,将锅甩给了现在无法反驳的谢尔顿,努力向我证明,他并不是一个闲得无聊、品味奇特、关注点永远不对的人。   好吧,我相信了。   谢尔顿就算是在这里认真反驳,我也不会相信他的。   嗯,这绝对是对谢尔顿的正确认知,而不是因为偏帮斯潘塞。   甘道夫带着弗罗多去看他的老朋友了。对,就是弗罗多的叔叔,比尔博,他因为持有至尊魔戒六十年,被魔戒延长了寿命,现在已经113岁,属于霍比特人中最长寿的人。   前年他将袋底洞和魔戒送给了弗罗多,自己则跑到瑞文戴尔这个年轻时一直非常渴望定居的地方居住,似乎是打算写完他的书。   我和斯潘塞则一点都不浪费时间的开始各自的学习过程。   瑞文戴尔中,医术和草药学最好的,就是领主埃尔隆德。   他是一位非常认真严肃的老师,我们的学习过程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中午,精灵侍卫进来提醒我们午餐开始了,才结束课程。   因为在女巫那里我进行了为期一年的学习,基础部分完全没有问题,埃尔隆德在大致了解过后,非常有针对性的授课,让我进步神速,学习速度大大提高。   这是一位博学、又细心的老师。   当然,精灵和女巫想比,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女巫制作药剂,不局限于草药,只要是能入药或者是有魔力的材料,她都能想方设法研制出相关药剂配方。   而精灵则讨厌任何与鲜血、污糟、黑暗有关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药剂如果是用什么岩石、爪子、牙齿、虫子诸如此类的东西熬制出来的,他们宁愿死也不会喝的。   所以,精灵的草药学登峰造极,但是研制的药剂种类却并不如女巫那么繁多。   当然,精灵的药剂效果一般都是舒缓、生机磅礴、无副作用、味道还挺不错,连装药剂的瓶子,都是用水晶制作出来的,每一个都造的美轮美奂。   我直接将我学习草药学的目的告知了埃尔隆德。他听完了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后,神色严肃。   然后说,在精灵悠久的生命中,几乎什么都见过,我描述的这种症状的病他的确见过,但是,大多数时候,这种病无法治愈。   “在四百年前索伦被驱逐之后,有几位参与当年战争并曾被戒灵伤害到的精灵出现了类似的症状,他们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出现了多疑、健忘等等症状。我为他们调配了一些药剂,但是他们最后能恢复正常,绝对不止是药剂的功劳,瑞文戴尔拥有自然的庞大魔力,这里的生活宁静、悠然、远离尘嚣,环境因素、生活状态也是治愈这种病的重要条件。”   我听了,却欣喜如狂。   只要有这样的药剂存在,戴安娜就有希望。   最后埃尔隆德教授了我他曾经制作的那几种药剂的配方。   舒缓剂、快乐药水、精神修复药剂和美梦药剂。   精神修复药剂固定服用,睡眠不好时使用美梦药剂,受过刺激或者心情沮丧、悲伤的时候用舒缓剂配合快乐药水。   这些药剂的效果听上去有些神奇,比如快乐药水,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类似于毒/品类的东西。其实,在某些无奈的情况下,大/麻或者海/洛/因的确可以充当舒缓精神的药物进行使用,但那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才会做出这种饮鸩止渴的选择。   听了我对罂/粟的描述,埃尔隆德表情之中出现了厌恶之色,他非常严肃的说:“拥有上/瘾成分的植物绝对并非是干净纯洁的植物,那是恶魔披着华丽的外表送与人间的祸源,本质上是黑暗的。精灵从来不会使用这种植物当做原料来调配药剂,你放心吧。”   后来我发现,这几种药剂配方所使用的植物的确没有任何危险,甚至连毒性都不含。   和我曾经自学过的草药学以及女巫教授给我的草药学不一样,精灵的草药配方结构模式一般都非常简单,主要原因是想将副作用降低到几乎近于无。   一种药剂的主要作用均来自于它的主要材料,比如快乐药水,它使用的光明草作为主要材料。光明草只生长在光照非常充足的草地中,它会散发出某种令人开心的香味,所以动物都非常喜欢啃食,因此野外很难采集到野生的光明草。而快乐药水的辅料只有六种,它们的作用分别是提升光明草的效果,平稳整个药剂的稳定性,祛除其他材料的副作用。   只是,很遗憾。   四种药剂中,有三种所使用的材料是这个世界独有的魔法草药,我即使学会了,回去之后也制作不出来,对戴安娜也无用。   但又无比幸运。   我最看重的精神修复药剂,使用的都是普通植物,除了一种药材外,其他品种我在书籍中都曾看见过。   也就是说,这种药剂是我最有可能制作出来的。   只要我回去之后找到我唯一不曾见过的那种植物。   它在我的世界中真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   但即使不存在,我也一定要找到可以替代的材料,甚至,最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可以想办法研究合成物进行替代。   所以,我的重心转移到了研究这种名为‘灵心’的草药上。   埃尔隆德对我研究的方法非常好奇。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系统的成分分析法。   中土大陆大多数人对草药药性了解,均来自于对植物本身外形、气味、味道的辨认,或者使用动物甚至人类去实验草药的效果。而使用草药的方法,也大多数都是漫长岁月中不断摸索而积累下的经验,慢慢流传下来。   而我选择的,是制作一些在如今条件下可以制作的化学试剂,定量、定条件分批实验,分辨出草药中蕴含的具体成分种类以及其成分配比。   但是材料不全,我能做的分析依旧非常粗略,但这已经算是有了非常大的进步和收获。   在侍卫进来提醒后,我们停止了课程和实验,去用午餐。   吃无法的时候也见到了传闻中的霍比特传奇,比尔博·巴金斯。   他是个非常健谈温柔又挺风趣的小老头,虽然偶尔脾气有些阴晴不定,但据说是带着魔戒太久留下的后遗症,随着至尊魔戒的消亡,相信他很快就会恢复。   午饭后,甘道夫决定明天先带我们去林地王国,也就是我们最终的目标瑟兰迪尔的所在之处。   主要是甘道夫要亲自统治各方势力,告知索伦最终动向,更新各位领袖对于魔多方面的认知信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邀请各族代表,前来瑞文戴尔开个会议,碰个头。   所以,先将我们带去幽暗密林,然后和木精灵的代表一起回来瑞文戴尔,这样我们不用错过林地王国与瑞文戴尔不同的风景,也不用耽误在瑞文戴尔的学习计划。   我和斯潘塞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下午,大家兴致都很好,已经对瑞文戴尔很熟悉的比尔博带着我、斯潘塞以及弗罗多仔细的逛了逛瑞文戴尔。   因为一直以来的目标有了很大的进展,我的心情很好,举止言行中就带出来了一点,斯潘塞非常疑惑,但我没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他。   毕竟,我不想让他失望。   晚上我们又参加了精灵举办的宴会。   精灵们是真的很喜欢聚在一起,所以举办宴会的次数非常频繁。   而今天似乎是知道了我暗自腹诽菜色,宴会上居然出现了肉,虽然只是一道简单的烤鹿肉。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比尔博老先生亲自做的,所有的霍比特人都是非常厉害的美食大家,厨艺相当厉害。他很明白非精灵族的人在精灵的宴会上会出现什么困难。   所以他解决了困难。   甘道夫说的没有错,霍比特人果然是一个神奇的种族。 第54章 魔幻旅行日志(十六)   3003年8月1日 天气晴   今天黎明的时候, 我们穿过了北部荒原,来到了一片生了病的树林旁。   这里的树木大片大片的枯死,即使是没有枯死的部分, 也呈现出了一种不健康的灰色或者是红色。   我问甘道夫:“甘道夫, 这里是怎么了?出现虫灾?病变?还是生态失衡?”   甘道夫嗯哼了一声,说:“生态失衡?好名次, 如果非要说这里树木枯死的原因的话,也可以说是生态失衡。不过, 最根本的原因, 还是因为之前黑暗君主索伦的力量一直在复苏,邪恶生物在中土大陆不断滋生生长。”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坏事都扯得上索伦, 也不明白一个被我那不起眼的戒指吞了力量源泉的黑暗魔君到底有多厉害,但是我不会反驳甘道夫的话。   甘道夫虽然某些时候说的话有些神神道道的,但是最后的事实都表明, 他说的没有错。   甘道夫带领我们来到了一处神奇的通道处。   这处并非人工挖掘,也没有砍伐开垦的痕迹, 它就好像是树木们自主生长交错, 以根系铺就地板, 树干铸造墙壁,枝条交错编制穹顶,就这么自自然然的生长出了一条大致呈现为圆形的林间通道。   我忍不住哇哦了一下。   甘道夫说:“其实这条通道已经被精灵们废弃了很久了, 想当年它还生机勃勃的时候, 绿叶铺满了整个周围, 通道之中一点都不阴森, 反而不断有花朵垂下, 花瓣铺满了整条路,偶尔小鹿、松鼠会从你身边窜过。”   他带着我们走进了通道, 一边走一边说:“当然,那时候也和现在一样,这里会弥漫着一些雾气,这是独属于木精灵的防御魔法,凭借自然与丛林的力量,他们能完全将敌人御之门外。”   走着走着,道路的分叉渐渐多了起来,不过甘道夫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他毫不犹豫的选择着方向,一切了然于胸。   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我们发现枯死的树木似乎渐渐有了回复的迹象,红色、灰色的枝叶少了很多,有些树还长出了新的嫩芽。   甘道夫微笑了,他心情很好的说:“我总担心木精灵会因为这里被黑暗侵蚀而选择离开这块驻地而搬到更北边的丛林里去,现在算是放心了。”   斯潘塞说:“从我了解的历史上,精灵高傲无比,面对困难从来不会逃避,只会迎面而上吧。”   甘道夫边走边摇头笑叹:“瑞德先生,你说的那是矮人,不是精灵。”   我一头黑线:“甘道夫,你这是在说矮人们都很固执吗?”   甘道夫握着他的手杖,敲了敲旁边的一棵树,发现并没有落叶被震落下来,满意的继续向前走:“固执?不,固执不足以形容他们,应该用撞了南墙都死不回头来形容才行。精灵虽然骄傲,但是同样的,他们足够聪明,并不像矮人那样倔强到底。而身为密林之主的瑟兰迪尔,更是一位拥有大局观又将子民看的无比重要的精灵王。”   我听到这里,却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森林女巫玛琳菲森会对这段爱情毫无信心,连亲自追求的勇气都没有了。   也许爱一个人,就会将这个人看的太清。   一个合格的君主,他的心中,情爱的排行将会是最低的。   大爱无情。   玛琳菲森想要的,在瑟兰迪尔这位精灵王陛下这里,估计永远都要不到。   再走了半个小时,突然通道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白色丝线。   我伸手想去捞一根看看,被甘道夫用法杖拦住了动作:“这是巨蜘蛛的陷阱。虽然索伦已经失去了力量,但是巨蜘蛛应该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就被完全消灭,这也是我这次来商请瑟兰迪尔前往瑞文戴尔的重要原因。索伦虽灭,却依旧在中土上留下了非常多的黑暗势力,再加上失去了控制的十位人族之戒的戒灵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存在,我们依旧不得而知。所以必须聚集力量,清扫这些为祸一方的东西。”   斯潘塞突然走在了我的左边,然后说:“甘道夫,你说的巨蜘蛛到底有多大?”   甘道夫喔~了一声,颇有闲情的说:“大概小牛犊那么大?说还是,我没亲眼见过,我只是听比尔博描绘过而已,你们真的应该看看他写的书,说实话,相当精彩呢。我运气比较不错,上次走这条路的时候,可没遇到那些八只脚的家伙。”   斯潘塞说:“我觉得我们最好快点跑。”   我和甘道夫循着斯潘塞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道牛犊大小的黑影挂在树木的阴影之中,似乎随时都能窜出一只巨型蜘蛛出来。   甘道夫不仅捏紧了他的法杖,还刷的一下拔出了他挂在腰间的长剑,我连忙把斯潘塞往身后拉一拉,取出了枪。   但是等了许久,那道黑影一直都是动也不动。   我们三个小心靠近,甘道夫还突然念了一句咒语,施展了一个小小的照明术。   即使是不怎样亮的光线,在这种环境中都已经足够使用了。   黑影的确是巨蜘蛛,锋利狰狞的爪子支棱着,丑陋的尖嘴中,露出了啮齿,还有一支吸管也摊在了外面。   这是一只死蜘蛛。   甘道夫没有放松警惕,他对我们低声说:“走,这里能有一只死蜘蛛,自然也有活的。”   我和斯潘塞还没有回答,就有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甘道夫,你放心这里一只活蜘蛛都没了,只有死蜘蛛。”   突然,一道修长的身影抓着藤蔓从树叶之中荡出,灵活的翻了个跟斗稳稳落地。   是一位年轻的金发精灵。   不过这位精灵和瑞文戴尔的精灵似乎有那么稍许不同,他的耳朵并没有瑞文戴尔的精灵耳朵长,但是动作举止却似乎如同羽毛一般轻盈,穿的服饰也更类似于骑射紧身衣,身上背着个箭筒。   显然这是为射手。   金发精灵从树影出走出来,俊美秀绝的容貌即使在精灵中也脱颖而出,而那灵动又纯澈的气质,特殊的令人见之难忘。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银色的头饰将那满头的秀发平整的固定在脑后,金发精灵步伐灵动,几乎一眨眼就走到了我们身边:“甘道夫,想必你是来告诉我们好消息的?”   甘道夫笑着抱住金发精灵:“哦,莱戈拉斯,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原来这位就是林地王国的精灵王子。   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和他表现出来的爽朗似乎有点小小的区别,被甘道夫拥抱后,他眉眼动了一下。   典型的害羞特征。   哈。   甘道夫向我们彼此介绍了一下,莱戈拉斯在这一点上表现的与瑞文戴尔的精灵也相当不同。   精灵是一种十分高傲的生物。   我们身为人类,刚和甘道夫到瑞文戴尔时,那些精灵的表情表现出的可不是友善,这种情况虽然在瑞文戴尔的领主埃尔隆德表现出欢迎后立刻就消失了,但最开始的态度还是表现出了精灵们的高傲。   莱戈拉斯并不一样,他对人类的态度非常友好。   我当时突然觉得,儿子这么可爱,想必林地王国的精灵王瑟兰迪尔也并非什么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人物吧。   现在写日记的时候都忍不住想摇醒那个糊涂的自己。   莱戈拉斯带着我们向林地王国进发,和瑞文戴尔建筑在山中不一样,林地王国建立在地下。   我觉得,大概是中土大陆上的危险太多,所以许多种族就喜欢挖地洞居住,我在刚知道居然有精灵也这么做时,特别惊讶。   莱戈拉斯似乎非常明白我的惊讶,他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说:“等你看到我们的精灵大殿时,也许你会更惊讶。”   跟随着莱戈拉斯,我们来到了林地王国的巨型石门之前,一队装备齐全的守卫正在站岗。   石门被拉开,精灵的‘洞窟’展现在我们眼前。   我觉得,这根本不是挖洞居住,根本是将整座山丘挖空!巨大瑰丽、盘旋着楼梯精灵大殿上,被精灵们精心布置了各种植物,盛开出的花朵散发着清晰的香味,而大殿中灯光照耀着水晶,折射出的亮光充斥着整个地下宫殿。   没有人会觉得这座华美的宫殿是建在地下的,也不会有人将它和地洞、巢穴诸如此类的词语联系起来。   走进大殿没有行走多远,便看到了高高的精灵王王座。   几位女性精灵正在一旁拨弄着琴弦,也有几位护卫穿着甲胄驻立在旁。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位王者。他正就着不知如何折射进来、照耀着王座的阳光,仔细观赏一副油画。   阳光与月光交织而成的长发,带着一顶绿枝编制的精美王冠,容貌俊美绝伦的无法使用笔墨去形容,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只有手中的油画。   他穿着及地的星光长袍,却在阳光之中,彰显的比阳光更璀璨,比水晶之光更幽深。   其实,如果仔细看,莱戈拉斯与他的父亲,相貌上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是莱戈拉斯的容貌更清新、更柔和一点,而他的父亲,瑟兰迪尔精灵王,则完全与尘俗划开了界限,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一样。   一样高不可攀。   所以,除了使用王者来称呼形容他,我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笔墨。   也许精灵族就是样,血统越高贵,活的越久,实力越强的精灵就会越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瑟兰迪尔与我们的见面起初颇为冷场,他似乎一点都不喜欢甘道夫。不,他是对任何外人都非常冷漠。   好在,甘道夫带来了这位精灵王想要的消息。   黑暗君主失去了他的力量,不是已经消亡,就是只能躲在角落中苟活,失去了力量源泉的索伦也只是个没有身体的幽灵。不说他害过的对他恨之入骨的人,就算是他那些曾经奴役、诱惑堕落过的属下,恐怕都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的存活几率并不大。   “那么清扫和处理他留下的那些祸患,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瑟兰迪尔说:“幽暗密林这么多年一直饱受黑暗的侵蚀,也终于轮到我们做出反击了。”   甘道夫这才恍然:“密林中的巨蜘蛛?”   莱戈拉斯开口:“不错,是父亲在半个月多月前感受到末日火山发生巨变后,吩咐我和卫队进行清扫的。效果还不错,以前那群东西怎么杀都杀不完,它们的巢穴并不在密林之中。现在却几乎清除干净后就不会再出现了。”   然后甘道夫向瑟兰迪尔以及莱戈拉斯将整件事的经过叙述了一遍。而与埃尔隆德和凯兰崔尔夫人的判断一样,瑟兰迪尔觉得,索伦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失去了身体可以继续存活,但失去了力量则是失去了一切。   而瑟兰迪尔在知道了我的青铜戒指吞噬了至尊魔戒的力量后,眼神罕见的出现了波动,竟然透露出了一丝好奇之色。   可是在我拿出戒指的那一瞬间。   我发誓,我在他眼神中看到了嫌弃!   瑟兰迪尔手中戴的那枚戒指的确十分好看。   但是,哼,精灵的审美观可真是如出一辙,青铜戒指怎么了,只有宝石做的戒指才一定是好看的吗?!艺术是不分材质的!   女人才会喜欢珠宝!我以后结婚了,一定不会买钻戒的!(作者菌:真香)   瑟兰迪尔接过我递过去的戒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即又还给了我,然后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戒指,说:“你们一路走来也很累了,先去休息吧,至于是否要去瑞文戴尔参加会议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甘道夫无所谓,他觉得索伦失败后,他的职责陡然变轻,心态也没那么急迫,不过他看了我一眼,显然是还记得,我和斯潘塞来见瑟兰迪尔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我翻出了我的小背包。   背包里有一个长长的木盒子,我取出来打开盒子,将永恒玫瑰取出来。   即使游历了整座中土大陆,即使经历过无数风雨,即使渡过了漫长的时间,这朵从森林女巫手中递过来的红色玫瑰依旧娇嫩鲜艳着。   它被保护的很好,露水剔透,娇艳欲滴,幽香整整。热烈的,就好像是女巫对精灵王的爱,炙热芬芳又含情脉脉。   我拿着玫瑰,走到了瑟兰迪尔的王座前,将玫瑰递到了他眼前,就和之前将戒指送给他一样:“这朵玫瑰,随着我走过了漫长的旅途,代表的是最纯洁最炙热的爱意,它就和它身上加诸的魔法一般,因王你而生,却不会因你而灭,只会在时间的侵蚀下,陡然消亡。请您一定要收下,哪怕是这份感情您不接受。”   瑟兰迪尔似乎被这个举动惊到了,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眉头微微拢了拢,似乎有些困扰。   但下一瞬,他优雅又礼貌的开口:“精灵不会爱上人类的。”   我知道啊。   我只是传达了玛琳菲森的心意而已。   随即身后传来了甘道夫的哈哈大笑。   我非常疑惑不解的回头。   只见白胡子老头已经笑弯了腰,胡子都快垂到地了。而斯潘塞也一脸惨不忍睹的单手捂脸。   我不想回忆那时候的尴尬。   反正,误会是斯潘塞解释清楚的,而理解错误、认真拒绝的瑟兰迪尔陛下大概短时间内不想见到我这张脸。   至于莱戈拉斯,他甚至在我们吃过晚宴后,跑到我和斯潘塞的房间里来问我森林女巫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还特烦恼的向我诉苦,他替他父亲已经不知道挡了多少桃花了,但是至今还是没有总结出他父亲那些桃花的共同点在那里。   “如果只是觉得他好看,好看的精灵实在是太多了。他为人太冷静,不会说甜言蜜语,又一副臭脾气,还特喜欢漂亮的亮晶晶宝石,所以他的桃花们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莱戈拉斯非常不解的说:“反倒是我,哎,至今还没成婚呢。其实,我们精灵族结婚都挺早的,感觉我自己都老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个性与外貌一点都不符合的精灵王子,我才有空写今天的日记。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写。   让时间回到过去吧。   或者明天一睁开眼,我和斯潘塞已经回到家了也行。   好吧,这只是我的抱怨,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   至少,草药学为了以防万一,要学的更深更细致一点。   不过睡觉之前,有一笔账要仔细算算。   斯潘塞今天犯的错误要清点一下。   第一,没搞清楚危险状况,就冒然挡在我身前,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   第二,第二当然是今天我出丑的时候不提醒打断我,反而在那里带头嘲笑我!   第三,他居然又忘记给我说晚安了。   我今天绝对绝对不会去找他要的。   好吧,睡觉前补记一下,斯潘塞来给我说晚安了。   算他没有笨到家。 第55章 魔幻旅行的番外   索伦灭亡之后的日子并不是一下子就过渡到平安无忧。   圣白会议在瑞文戴尔召开后, 精灵、矮人、人类三族多方势力联合,清扫魔多以及索伦的残留势力。   但,不可否认, 最大的外患解决之后, 带来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静。精灵和矮人的仇怨依旧存在,人类王国之间的矛盾也渐渐显露出来。   精灵永生不死, 但是心却会老去,精灵们在中土风风雨雨数千年, 如今中土早已不是精灵统治的世界, 他们终究要回到阿门洲,回到神佑之地。   但这份离别并不是短时间内就会实现的, 无论是精灵还是巫师,他们在中土都还有属于自己应该去完成却还没有完成的任务,也有该去了解却没有了解的事情。   所以圣白会议之后的第二年, 联军开始拔除索伦的半兽人军队据点,清扫了整个北方地区。   第三年埃尔隆德与凯兰崔尔夫人以及甘道夫扫除了三位惶恐不安、日渐虚弱的戒灵, 精灵们开始回收曾经铸造的十九枚戒指, 并打算最后将这些戒指带离中土。   第四年, 神秘的次元旅行者诺曼·奥尔德里奇和瑞德·斯潘塞自瑞文戴尔离奇消失。凯兰崔尔夫人说,他们已经离开了中土,回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乡。   “精灵们也终究会听从海洋的召唤, 回到我们的最初和曾经。”凯兰崔尔夫人如此感叹。   第八年, 幽暗密林的黑暗之气全数消散, 幽暗密林恢复了曾经的名字:“绿叶森林。”   林地王国的宫殿逐渐开始搬出地下, 与罗斯洛立安的领主, 也就是凯兰崔尔夫人的丈夫凯勒鹏达成协议,重新划分了治理疆域。   至此, 迷雾山脉至大绿林区域,将由精灵全面治理,并向北、向西不断推进,铲除遗留下的诸如巫术之山、半兽人要塞之类的残留索伦势力。   ---------------------   在林地王国新的宫殿之中,有一处美丽的花园,种植着无数的花朵,木精灵虽然比其他精灵更为善战,甚至会吃肉用来增强体魄,但他们依旧是精灵,有绝佳的艺术天赋,对植物树木自然也非常了解擅长。   所以,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新宫殿内的花园就已经释放出了她的美丽。   花园中的花朵并非这么短时间内就可以培育出来,它们大多数是从罗斯洛立安移植过来的。   辛达族的精灵公主凯兰崔尔和她的丈夫凯勒鹏所建立的精灵混居之地“罗斯洛立安”,美丽不下于瑞文戴尔和林地王国。   “罗斯洛立安”的意思是“盛开花朵的梦土”,可想而知,这里的鲜花有多少。   因为要新建宫殿,虽然只是在地下宫殿的基础上向地面延伸,但是木精灵们的工作依旧挺繁重的。而且,他们为了能够早日将新宫殿建造完毕,能够早日住进去,干活儿都非常卖力。   木精灵们大多数都是干活儿的干活儿,在外征战清扫护卫的也都来来去去很忙。   因此这新建花园的美丽被瑟兰迪尔一人首先目睹了。   他看着花园中盛开的鲜花,看着花园美丽女子石雕手中的那一支永恒玫瑰,有点出神。   在他的生命结束之前,终于等到了终结索伦这位黑暗魔君的时刻,完成了复仇,也保全了族人,似乎毕生追求的事情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不,他还需要培养一位林地王国的下任君主。   瑟兰迪尔是一位高傲的国君,他少时就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在对抗魔多势力的诸多战役中,均有他的身影。   但是一份对所有子民负责的责任并不是那么容易承担下来的。   他的父亲死于最后的同盟之战(注:人类与精灵联合共同对抗魔多),而木精灵虽然骁勇善战,最终却因为战争中装备不良而折损大半。   就这样,瑟兰迪尔在这种破败不堪的情况下,接过了木精灵的统领权,最后率领残部回到林地王国并加冕为王。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木精灵,瑟兰迪尔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去犯错,他必须成为一个最完美的国王,以护自己的族人。   他这样要求着自己,很自然,也会这样要求儿子,莱戈拉斯,他的小绿叶。   这种态度曾经导致他与莱戈拉斯的关系一度十分僵硬,再加上妻子的去世,这一点成为了父子之间难以解开的心结。   精灵是永生的,但是哀痛会杀死精灵。   他活到这个岁数,几乎什么都经历过了。他看着因为丈夫战死,悲痛欲绝的女精灵声嘶力竭的心哀而死;他看着被人事物、被流逝的时间折磨的精灵放弃了生命。   他的妻子陪伴他漫长的岁月,少时成婚,跟随父亲和族人一起渡海来到中土,陪着他迁徙多次,寻找安身立命之所,直到来到大绿林。   才刚安稳下来,生下了莱格莱斯,没多久就是他参战。   最后天人永隔。   然而对于妻子的离世,他虽悲痛,却心未死。   大概是因为,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不是父亲,不是妻子,不是儿子,也不是自己。   而是族人吧。   这朵来自女巫、代表着爱意的永恒玫瑰意外的解开了他与迭戈拉斯的心结,也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安排。   “为了答谢,你在我的花园中,将永远有一个位置。”   高傲的精灵王依旧高高在上,依旧恍如神明,依旧,是木精灵们的守护神。   ————————————————   刚铎即将迎来新的君主,他是皇室的直系血脉,埃西铎的第三十九代嫡孙,是刚铎的合法继承人。   他就是伊力萨·泰尔康泰。   或者,可以称呼他为阿拉贡。   阿拉贡不仅英勇无双,骁勇善战,而且是一位杰出的战争指挥官。刚开始他在联盟军清扫的过程中大放异彩,却是以人类之姿指挥瑞文戴尔的精灵军队完败半兽人,夺取了半兽人要塞。   联盟军中传唱着阿拉贡的英明勇敢,同时也揭开了他的身世。   瞬间,身为刚铎宰相和摄政王的迪耐瑟就非常尴尬。   宰相的就位仪式中,曾有一句‘等待国王的血脉归来’,然而这么多年了,都没个人回来,也许刚开始的宰相们还会记得这个誓言,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届宰相了,到了迪耐瑟这里,早就将这句誓言当做流程了。   然而,誓言终究要有兑现的一天。   同样的,身为宰相之子的法拉墨地位也尴尬了起来。但是他和他的兄长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法拉墨觉得,阿拉贡身为皇室的直系后裔,手持着重铸的圣剑(注:埃西铎国王砍下索伦手指并得到魔戒的那把剑),并且表现出的能力、战争里的功绩都不差,他理该成为人皇,成为刚铎的国王。   但是法拉墨的兄长博罗米尔却觉得自己一家为刚铎付出了一切,一直一直都带领刚铎的人民奋斗在对抗魔多的第一线。他们浴血奋战的时候,刚铎人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位人皇继承人又在哪里呢?   显然,不仅仅是博罗米尔这么想,许多刚铎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大体上就分裂成了两派,并且两派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对方是无理取闹。   本来对继任王位之事、行王者之道就非常犹豫的阿拉贡则更加偏向于自己最本心的选择。   继续做一位在中土大陆上流浪的游侠。   而且,如果这么选择,他所爱的精灵,也不用选择放弃永恒的生命,接受凡人的宿命,从精灵变成人类。   埃尔隆德领主之女,瑞文戴尔的公主,阿尔温与阿拉贡从小一起长大,相爱成为了必然。但是,精灵如果爱上了人类,就会失去永恒的生命。   所以身为阿尔温亲父与阿拉贡养父的埃尔隆德当然不同意这件事。   于是,他开出了条件,或者说是,说出了他自己也明白注定会发生的条件:“阿拉贡,摆在你面前有一个重大的命运选择:要么超越历代国王,要么与你的族人沉入黑暗。你要经历多年的磨难,在此期间,你不能娶妻,也不得与任何女人亲近,直到胜利的一天到来,直到你可以当之无愧的成家立室。阿尔温只能嫁给刚铎的人皇。”   至此阿拉贡告别亲友,独自走向荒野,成为了游侠,结识了众多朋友,暗中进行与索伦殊死搏斗的艰巨事业。   直到可怜的黑暗魔君最骄傲、最信赖的至尊魔戒被个来路不明的外乡戒吞噬掉了力量,成为了别戒口中勉强可用来充当强化材料的下等戒。   但是阿拉贡自身的不确定却并没有影响他清扫索伦势力时候的卖力,在成为游侠的三十多年中,他看了太多索伦制造的悲剧,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坚持三十年的原因。   血脉中刻下的坚毅与责任感让他一直一直就这么走下去。   最后解决这件事的是迪耐瑟。   这位位高权重的宰相在短短八年中似乎变了许多,曾经的他多疑、刻薄又固执,他有一颗守卫刚铎的心,但是在多年权利以及某些不知名因素的腐蚀下,渐渐变了味道。   直到,十岁的孙女,瑞金娜出现。   瑞金娜是个小天使,即使对法拉墨偏见很大,但是日益相处的过程中,迪耐瑟依旧忍不住就真心疼爱起了瑞金娜。   而且,随着瑞金娜越长越大,她的相貌竟然渐渐脱离了她母亲科拉的影子,更像另一个人。   法拉墨的母亲,迪耐瑟早逝的妻子。   与妻子相似的容貌长在儿子身上是一种看见就能想起的悲伤,法拉墨从小不被迪耐瑟喜欢也有这个原因。但是长到孙女头上就不一样了。   但是这不足以构成迪耐瑟的改变原因,迪耐瑟的固执早已深入骨髓。   可是,瑞金娜是一位女巫。   女巫和巫师并不是同一种力量体系,虽然他们都是使用咒语力量,都是使用魔法的。   不过还是有一些相通之处,世界上的力量根源原本就源自同一个源头。   瑞金娜发现了那个影响迪耐瑟的东西。它将他从老侍从口中那个“年轻时候高大、勇敢、睿智、自信、具有王者气概的男子”变成如今“阴险、固执、古怪又多疑的摄政王”。   真知晶球。   真知晶球的确没有这种威力,但是真知晶球背后的主人,索伦却有。   而索伦消亡后,真知晶球不再控制、腐蚀、影响迪耐瑟,但是索伦遗留下的腐蚀效果还在。   瑞金娜拿出了她的女巫指导手册,扉页上,一句醒目的话提醒着小姑娘:“真爱是破解一切魔咒的解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㈨ ㈨ . c o m   所以瑞金娜合起了自己的女巫指导手册,开始了真爱小天使的每天日常。盯着爷爷休息,盯着爷爷吃饭,盯着爷爷处理各种国家事务,盯着爷爷不要再碰那个“坏水晶球”。   也许,真爱真的是破解一切魔咒的解药吧。   迪耐瑟渐渐恢复了过往的睿智,他似乎感觉自己从一场噩梦中苏醒。   迪耐瑟站在刚铎的城墙上,看着阿拉贡带着阿尔温在众人欢呼中走进米拉斯提力斯。   他亲自邀请阿拉贡回归刚铎,并要求阿拉贡努力为刚铎人付出一生。   这是属于国王的职责。   城墙另一端十八岁的少女热烈的向他挥手:“爷爷,你看好热闹啊。”   迪耐瑟则略带责备的说:“要注意淑女的仪态。”   瑞金娜哈哈而笑:“哦,爷爷,我可不是淑女。而是要去前线清扫半兽人的战士。和甘道夫一样,能用剑,也能用咒语,不过,我比他厉害,我还能丢毒/药,让那群丑陋的大块头吃吃苦头!”   迪耐瑟瞬间黑了脸,咬牙切齿:“法拉墨这个蠢货到底怎么教女儿的。还有科拉,这女人的眼里难道只有钱吗?”   然而他怕被孙女听到,所以只能小声的嘀咕。   热情炽烈美丽的十八岁少女,像小时候那样,忍不住跟着城墙下的众人一起唱起了欢乐的歌。   黑暗终究会消失,   至尊也只是腐朽;   半兽人都是傻大个,   哥布林都是胆小鬼,   骑象的笨蛋怕老鼠,   堕落幽灵瑟瑟发抖。   刚铎,刚铎,伟大的刚铎,   刚铎,刚铎,美丽的刚铎。   人民终迎来伟大人皇,   我们将一起铸就传奇。 第56章 第二十七篇日记(上)   1996年12月7日 天气晴   托尼今天一大早就抱着胳膊坐在宿舍的客厅的沙发上, 表情严肃。   我和斯潘塞昨天一起在房间里差‘灵心’这位草药的资料,睡得相当晚,所以醒得有些迟, 早上九点才起床。   然后就看到托尼在那里一脸“你们背着我搞坏事”的表情。   “托尼?”我一边向浴室走, 一边问。   托尼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哦,健忘症先生, 你是不是忘记要说什么事情了?”   斯潘塞看我先用浴室了就直接拿了钱包:“诺曼,早餐要吃什么?”   显然他打算先去买点早餐, 然后回来再梳洗。今天是周末, 时间并不急。   我一边回答要吃三明治和培根煎蛋,一边问托尼:”到底要说什么?托尼?”   “你们两个是把我当瞎子还是笨蛋?”托尼冷笑一声:“前两天你们突然变得心不在焉, 上课总是走神,学习不上心,实验室不去, 还老是交头接耳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甚至连说话风格都换了一种。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嗯?!”   托尼话音结束时, 语气讥讽, 鼻音上扬, 威胁意味十分清楚明显。   斯潘塞有些期期艾艾的看着托尼,然后他看了我一眼。   显然诚实小王子并不想欺骗朋友。   我对斯潘塞说:“斯潘塞,帮托尼带一份草莓汁和金枪鱼三明治, 你先去买早餐, 我来说。”   托尼看了我一眼, 没有表示反对。   看来还可以哄哄。   斯潘塞嗯了一声就出门了, 我则继续在浴室里梳洗, 完了之后才换好衣服,坐在了托尼的对面。   看了看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的托尼, 我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笑。   如果不是真的把我和斯潘塞当朋友,托尼又怎么可能对我们如此了解。只有观察的相当细致,才能得到之前的结论。   如果不是真的把我们当好朋友,他更加不会在观察得出结论后,依旧给了我们几天时间“坦白从宽”。   如果不是真的把我们当可以交心的好朋友,他也不会在我们隐瞒到现在都不说给他听之后,变得如此生气。   托尼是个聪明的人,但是对于不在乎的人事物,大多数却是视若无睹,不会去费心思考的。更加不会小心去把握朋友之间的远近尺寸,去动用他不怎么去用的情商,思考该如何行事。   “托尼,对不起,并不是有意瞒着你。”我首先道歉:“只是这件事,这件事有些古怪,所以,我和斯潘塞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   “诺曼,你这是瞧不起一个斯塔克。”托尼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我的道歉而有所好转。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这样吧,我和斯潘塞这两天也准备了一些东西,所以拿出来给你看看。也许看了之后,你不会说我和斯潘塞同时疯了。”   我和斯潘塞虽然在另外一个时空渡过了差不多五六年的时间,但却并不是“身体”过去的,我们这五六年里并没有长大,而是一直保持着刚到那里时的状态。   突然回来之后我们也发现,时间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变化,我们依旧是即将面临期末论文,面临寒假即将到来。   我的系统也出现了一点点变化。   我在另一个世界记录的日记变换成了一套《魔幻旅行日志》的大合集,安静的归属于书柜‘诺曼的日记’大类里。   社交面板七芒星分面板上的人物头像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即使是分距成两个不同的世界,我大概依旧能根据面板推测他们的近况。   这是一丝无法放弃牵绊。而且,若是按照年龄推算,我认识的精灵矮人大多数都比我活的要久,至于人类,我想,他们一定一定也是长命百岁。   而柯罗诺斯青铜戒上的备注在带我和斯潘塞回归的那一刻出现了变化,它上面那句味道难吃需要消化的注释就消失了,而是变成了空白。和最初的时候一样,就好像它从来就是这么安安分分、毫不起眼的青铜戒指一般。   我的装备栏里,还多了一样东西。   当初斯潘塞送给我的那把枪。   不过这把枪经过了精灵的改造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它重新使用珍贵的材料进行了改装,同时埃尔隆德领主在它上面亲手绘制了符纹。这把枪已经实现了可以使用“空气弹”。当然,它也是有缺陷的,使用空气弹射程变短了很多,原本完全可以当做狙/击/枪使用的,现在不行了。   它是我唯一从那个世界带回来的“实体”物品,然而很遗憾,它在现实世界中并不能取出来。   虽然这把枪取不出来,虽然我们带不回“灵心”这味草药,虽然有很多我和斯潘塞感兴趣的东西都只能留在它们原来的世界,但是没有谁可以阻止我们使用自己的记忆和头脑带回某些东西。   斯潘塞这两天绘制了一副中土世界的详细地图,以及中土我们见过的那些奇妙生物图示。   他的绘画技巧越来越好了。   而我则将比尔博先生的书默写了下来。   比尔博·巴金斯先生,这位神奇的霍比特人,终于完成了他的两本书的创作。其中《去而复返:一个霍比特人的假期》的精彩程度,早已在整个大陆上传唱。   虽然我和斯潘塞脑海中有无数的知识,我们甚至会背诵很多诗歌,但不得不承认,我们写不出精彩的故事,也记录不了比故事更精彩的历史。   每一位用笔写下人生的作家都值得尊敬。   我拿给托尼的,就是斯潘塞的地图和默写下来的巴金斯的冒险故事。   托尼狐疑的接过了两样东西,刚瞄了两眼,有些懵:“这是什么?你和谢尔顿最新玩的魔幻RPG游戏?”   我回答说:“不,是我和斯潘塞一次奇妙的穿梭世界的旅行。”   托尼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嗤笑了一声:“诺曼,你在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这时候,谢尔顿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朝着浴室走去。   我觉得有些奇怪。   谢尔顿比起我们三个,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他的休息时间十分规律,至少起床时间是非常规律的,一般到点就起来了,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   所以今天是怎么了?   进浴室梳洗完毕的谢尔顿精神好一点的出来了,他问:“一大早的,你们在这里开什么茶话会?”   “谢尔顿你今天居然起晚了,很少见么。”   谢尔顿说:“我是昨天没睡,课题突然来了灵感。你们知道的,到了这个点我已经睡不着了。这是什么?”他看了一眼托尼手里的地图和书,拿了过来翻看。   “哇哦,我居然不知道,你们两个还是魔戒的忠实粉丝,这幅地图画的不错。一个霍比特的假期?同人吗?”他翻了翻,哈了一声:“居然用这种文字写同人,厉害了,但是大概不会有人去看的,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看本书特意去学习一种文字的。嗯,让我猜猜,我们当中学习语言最快速的就是诺曼,这是你写的?”   我一脸懵逼:“什么魔戒?什么同人?”   谢尔顿一脸鄙视:“这都不知道的吗?幸亏你还是龙与地下城的粉丝。很多魔幻类的小说、游戏的设定都几乎受到了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先生构思的中土世界影响。天哪天哪,我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都没有童年的吗?和你们做室友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和你们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   托尼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脾气,然后起身找来笔记本,开始搜索相关的内容。   网络上近年来的东西越来越丰富,很快,与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先生有关的作品都罗列了出来。   我凑过来,看了看简介,有些怔然。   上面有很多很熟悉的名字。   《霍比特人》,与巴金斯先生写的自传有着非常相似的故事情节,只是自传更为详细,更为身临其境,而霍比特人这本书相比而言简单了些,有点像童话故事般荒诞。   而后续的魔戒三部曲,则只有少数情节相似,其他的完全不一样。魔戒中的甘道夫在与炎魔战斗时死去,并回归神明的殿堂,重生成为白袍巫师,但是我们经历的事实是,炎魔被甘道夫和并没有堕落的白袍巫师萨鲁曼吊起来打。   甘道夫还向我们说过,他们放任炎魔一直在外作乱,只是因为它背后是魔王索伦,不想与索伦正面冲突,才对它一直视而不见,现在没有了索伦,巫师对付炎魔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托尼看我一起,然后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所以,诺曼你是在编故事给我听?谢谢,这个故事一点都不精彩。”   我顿时欲哭无泪。   我不是,我没有,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啊。   幸好,斯潘塞满头大汗的回到了宿舍,他将早餐放在桌上,然后拿着衣物去浴室洗澡。   我说:“托尼,不如你等会儿和斯潘塞核实一下,看我有没有编故事。我没有编故事的才能,更何况是这种精彩的故事。”   托尼冷笑了一声:“我会的。”   谢尔顿十分疑惑的说:“等等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没人理睬他。   斯潘塞的动作很快,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坐在了我的旁边,然后说:“谈得怎么样?”   看着斯潘塞的一举一动,我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托尼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的问题。   我和斯潘塞一直在一起,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剥开这些习以为常的熟悉,斯潘塞比起这个世界的“前几天”,是变了很多。   一举一动之间,已经脱离了“男孩儿”的感觉,举手投足之间颇为成熟。   在一个不和平的世界成长五六年,是在我们现实这个和平时间成长五六年完全不能比的。   一个人言行突变自然十分突兀,是朋友自然会有所担心。   面对斯潘塞的询问,我大体上讲了整个事情,不仅仅是说给斯潘塞听,也是给谢尔顿听。   谢尔顿嗖的一下沙发上站起来,一扫之前颇有些萎靡的状态,一双眼睛的目光如同是在看稀世珍宝。   显然,面对这么离奇的事情,谢尔顿一下子就相信了。他和斯潘塞一样,一面逻辑思维中笃信科学,一面却对于某些东西抱有幻想。   托尼定定的看着斯潘塞,显然想从斯潘塞口中得到真正的答案。   瑞德郑重的对托尼说:“这是真的。”   此言落下,托尼皱起了他那好看的眉,而谢尔顿则拉着我们两个站起来,强硬的说:“我们去实验室做个试验吧。”   他在那里不断的嘀咕:“时空穿越,光凭借□□的时空穿越!天哪,按照爱因斯坦相对论,在我们的宇宙之中,时间与空间是相互交迭的,当物体的质量与速度不断增加,其存在的时间和空间也将随之变化,超越光速人体所要承受的力量是钢铁也难以承受的。这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你们两个一定有问题。”   谢尔顿你才有问题! 第57章 第二十七篇日记(下)   虽然谢尔顿极力要求做个试验, 但是这么脑残的要求自然被我们拒绝了。   他很沮丧又赌气的坐到了客厅窗边的那张最远的椅子上去了。甚至连他的专属座位都顾不上了。   显然,这是准备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他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然而并没有人去哄他。   托尼则开始询问我们相关的事情。   我拿出了青铜戒指, 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仔细的又讲述了一遍。   大概是我挺有讲故事的天赋?或者是日记这么多年写下来,终于能每天都能写的很精彩了?反正, 说着说着,原本就差拿耳塞把耳朵堵起来表示自己愤愤不平、痛心疾首的谢尔顿,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到沙发这边来了。   听到他觉得不合理或者是有疑问有意见的地方, 还会打断我的叙述,结果惹来托尼的瞪视后, 方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乖乖听故事。   等我口干舌燥准备喝杯果汁解解渴的时候,才发现斯潘塞买回来的东西都被这帮家伙边听边吃喝完了。   我严重怀疑,这两个家伙是打着好奇听故事的旗号, 侵吞斯潘塞买给我的早餐。   两只大懒虫。   还是斯潘塞贴心,他给我留了两片切片面包, 而宿舍冰箱里, 还有一盒牛奶, 这才让我免于挨饿挨渴。   听完了我的讲述,托尼向我借走了青铜戒指,并且答应帮忙找“灵心”这种植物。   然后就和谢尔顿以及斯潘塞两个, 一脸兴奋的直奔实验室而去。   = =。   斯潘塞, 我看错你了。   他们走之后, 我则开始搜集精神恢复药剂除了“灵心”这一味草药之外的制作材料的信息。   说实话, 即使找到了灵心, 我也不会立即就在戴安娜身上使用,肯定是要做一些实验的。药物研究的周期性如此漫长, 主要就是为了确保药物本身的安全性,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这种严谨的流程才是杜绝人间悲剧的最佳手段。   只是,人都有私心,戴安娜的病拖不得,而我时间却很紧。所以实验过程大概只能分两步,动物测试以及临床实验。   所以整个药剂的生产过程必然“不合法”。   唯一庆幸的是,这种药剂是天然草药制做,也就是说,这种制作非法药品的行为是很难去定义的。   在美利坚草药制品并不是“药”,虽然印第安人早已将“草药学”这种东西带入了大众视野,很多人是承认这种药剂的。   纵观整个世界,使用草药药品的几个大国,对于这方面的管理也并不是很严格。他们使用的配方有许多都由祖先流传下来的,并没有什么研发批准、动物实验、临窗实验等等的流程。而一些专业从事这方面的医生根据病人具体病情开出的药方、配制的药材大多数都不是成品,而是需要病人自己动手去制作,根本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规范流程。   所以,如果真的制作出精神恢复药剂,我为了节约时间,大概也就只会做动物实验以及临床实验两个,而且,时间大概不会耗费太久。   精神恢复药剂一共要使用四十二种植物,有二十六种是比较常见、世界范围内也有不少人把它们作为药物使用的,所以,这二十六种即使购买渠道比较少,但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价钱也并不是天价。   而其他还十三种是用有详细记录的,但是,它们或是只被当地使用或是只被当做杂草,并不在市面上流通,所以,大概需要花费一点力气去搜集,甚至是亲自采集。   还有两种植物数量比较稀少,只存在于比较极端的环境中,而且还要看季节时间才能进行采集,属于比较麻烦的类型。   我将整理出来的资料全都记录下来,专门放在一个文件夹中,有关于药剂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其实这两天我也思考了许久,因为对于新药物的研发毫无头绪,所以我才将希望寄托于精神恢复药剂上,但思来想去,做事不能将所有筹码希望都寄托在一处地方,我在想办法制作精神恢复药剂的同时,也必须继续寻找突破口,看是否有灵感,能够研制出比较好的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特效药。   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我将客厅书桌上的资料收拾了一下,准备去食堂买点午饭,然后送到实验室去。   这时候,看到了默写下来比尔博先生写的那本自传小说。   拿起来又翻了一遍,我做了一个决定。   这部自传小说尽管非常精彩,却因为这个世界上早就有了《霍比特人》这本书,所以看上去有些像同人。但是,比尔博先生原本写这本书就是为了记录自己的经历,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些发生在世界某个角落里的精彩故事,而不是为了赚取金钱。   如果只是免费将这本书提供给他人观看的话,就不会惹上麻烦。   我觉得,比尔博先生一定很高兴,他的书有更多的人去看。   所以,我将这本书带到了店铺里扫描成图片影像,然后上传到了网路上。   至于有哪些幸运儿会看到,这就不是我关心的了。   尽管有些荒诞,尽管有些神奇,但是那些璀璨辉煌、幻想无限的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它们的倒影投射出世界界限,来到了某位大师的脑海之中,成为了他或者他们的灵感,出现在笔端,再生于纸页上。   这就是我对这件事的理解,至于对不对,又有什么关系呢。   午饭是我带到了实验室,我们四个人在实验室一起吃的。在不破坏青铜戒指的情况下,他们三个用尽了各种方法来测试这枚戒指,却依旧一无所获。   谢尔顿更是他的课题不做了,一副准备死磕在上面的架势。   为了每个系数一数二的天才们不会挂期末考试,下午晚一点的时候,我就收回了青铜戒指,免得他们又废寝忘食。   这个举动,让谢尔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让我恍惚觉得自己堪比一个负心汉渣男,剥夺了谢尔顿的什么崇高理想一般。   最后,我说:“比起这个青铜戒指,你们对那个世界的魔法、锻造技术、符纹、特殊生物构造、地理气候特征诸如此类的信息不感兴趣吗?”   这句话终于安抚好了谢尔顿,他抛开了刚刚还十分感兴趣的青铜戒指,目光灼灼的看着斯潘塞:“看来瑞德你在那边的旅行收获很大?身为好兄弟,居然都不露一丝口风,这可不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   斯潘塞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显然对我的祸水东引之计很有看法。   谁管他。   然后斯潘塞只能开始和托尼以及谢尔顿讲起了最基础的魔法原理,讲起了矮人、精灵们特殊的冶炼以及锻造技术,讲起了哥布林、食人魔、半兽人诸如此类的生物构造。   都是些非常枯燥、却又十分本质的知识,某些地方能够自成体系,但是某些地方与现实世界的科学又是有一定相通之处。   比如食人魔为什么这么笨。   食人魔块头最起码有正常人的五六倍甚至十几倍大,但是它们的心脏却特别小。因此它们虽然身材很大,但是心脏却无法供给更多的血和氧气,而为了身体运转不出问题,食人魔的脑子就只能往小里长,减少供血供氧量。直到最后,它们演变成了完全只知道吃,脾气暴烈的狩猎者。   我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并不是很大,所以听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最近两天的确心思没有放在学业上,期末论文的进度有些慢,还有几天就要交了,我得早点把论文搞定。   所以,下午我在图书馆中呆了半天。   并且还抽空给吉尔姨夫去了个电话,和他确认了斯潘塞寒假实习的事情。   吉尔姨夫是拉斯维加斯警局鉴证实验室的夜班主管,招一个免费的寒假实习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以斯潘塞的优秀,真的想实习的话,到哪里都能应聘上,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个性太软太善良容易受欺负,所以让他先到姨夫手底下感受一下而已。   这可不是以权谋私,顶多就是和露西娅说的那样,合理利用身边的人脉资源。   晚餐我是单独吃的,拖着时间将论文结束掉,大概八点多才回宿舍。   斯潘塞他们三个则是还没有回来,我和斯潘塞通了电话,说是讲解符纹的过程中,托尼似乎突然对人工智能有了一点灵感。   他拉着斯潘塞不让走,让谢尔顿帮忙,还找来了之前的童话杀手案中,和我同为受害人的哈罗德·芬奇先生。四个人通过电话和电脑临时组建了一个小组,一起解决有关于人工智能如何让‘人工智能’‘自主学习’的问题。   这的确是人工智能核心困难,如果不会自主学习,自主检修升级的话,所谓的人工智能也就只是个大型的功能齐全的优秀管理系统罢了。   托尼的研究兴致上来了,谁也别想拦着,更何况,斯潘塞虽然对人工智能、社交网络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谢尔顿却十分喜欢,所以听到斯潘塞这么说,我就知道,他们今天估计要通宵了。   大学的生活似乎一成未变,我们的神奇旅行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但是,它却潜移默化的改变了我们很多。   在写下今天的日记时,我不仅多了几个疑问。   柯罗诺斯的青铜戒指真的就是穿越时空的契机和道具吗?它的触发以及回归条件是什么呢?我脑海中的神秘面板究竟是什么力量?它真的和我的失忆症有关吗?   最重要的是,下一次,还会出现这种穿越吗?依旧是我和斯潘塞?   这一切的疑问无人可以倾诉,也无从去寻找答案,我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   按部就班做好自己的事情。 第58章 番外:瑞德的信(一)   To dear Norman: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十二封信。   你曾经撒娇耍赖非要我写信给你, 我写了。   不过这些信,我觉得还是不寄出去比较好。只不过是有些话说不出口,所以就写下来了, 而每当写完之后, 似乎又觉得,这信本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唠叨, 不寄也罢。   你知道,你被童话杀手抓走的时候, 我是怎么渡过那三天两夜的吗?   你一定不知道。   我了解你, 你有时候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小没良心。   但有时候,却又比天使更天使。   我经常在想, 是什么铸造了一个如此奇妙的你?   心理学研究表明,一个人的个性和遗传、生活环境、遭遇经历、教育程度等等方面都有关,但是, 我想这条定律在你身上并不起适用。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生活环境、教育程度、还是遭遇经历都极其相似, 虽然在父母方面的确有差异, 但是这些因素的影响并不是绝对的。   可是到后来, 我们却变成了差异极大的人。   真的是父母家庭的因素影响了个人性格?   我也许是的,但是你不是。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个性从我认识你开始, 就一直呈现了非常平稳的状态, 并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出现巨大改变。   虽然没有经过你同意就研究你真的很抱歉, 但是我忍不住。   亲爱的诺曼, 你要知道, 我对你的好奇,自小开始, 长大越烈。   我曾经也考虑过,也许是因为特殊的失忆症,让你变得如此特殊,如此引人入胜?   我不能确定。   世间就一个你。   一个如此特殊的你。   在你的身上的确有很多谜团,有很多我看不透的地方,有很多我想不明白的神秘之处。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就是你,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会为了我出头不顾危险与别人打架,会为了我细心留意那些你从不感兴趣的事情,会为了我更改自己的志向选择一生职业的诺曼。   我最好的朋友,诺曼。   你对我的好我将永记于心,所以我也想自己能帮助到你。   但是我非常清楚自己的优缺点,在运动天赋方面的缺陷,让我难以成为一个身手卓绝的人,想要成为警察、军人诸如此类的强大之人更是无从说起,所以在这次救你出来后,我找到了另外一个保护你的方法。   成为侧写师。   同时,拯救他人于水火之中,也是你我共同的志向。   你既然选择为了我成为一位医生,我为了我们共同志向选择成为一位FBI探员也就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一种讨巧方式的回报罢了,即使这种选择的确更多是因为这是你我共同的志向,但不可否认,我自己感兴趣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我看着你替我高兴的样子就明白,你大概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选择成为一个医生是一种牺牲。   所以你只会替我高兴我找到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替我高兴我找到擅长又有意义的人生目标。   而不是和过去一样总担心,我被人生之中的不幸压垮,生活中的目标就只剩下了茫然的学习,不断的用书籍来麻痹自己。   其实,在威廉离开之后的那段时间,我嫉妒过你。   你的父亲母亲虽然感情并不算甜蜜,却生活顺遂,对你也都很关心。只是,他们关心的方式你并不太能接受而已。   而我的父亲,抛弃了我。   至于我的母亲,她则是行走在遗忘我的道路上。   我很早就认识到,精神分裂症这种病,一旦病发就是越演欲烈,几乎不可能治愈。母亲终有一天会彻底将我忘记,我们过去的所有记忆,甚至最后大概只能留存于那些相簿和剪贴册里。   或者说,我内心中,真正恐惧的是,我会如同母亲一样,忘记所有。   先天性精神分裂症的遗传性,大的令人绝望。本就拥有不多的我,在失去了理智、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头脑后,还会剩下什么呢?   一无所有。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下午,在花园玫瑰丛旁你对我说的话。   “斯潘塞,你在害怕什么呢?我即使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记忆,但是你看,我忘记过你吗?”   “世界上没有真正无法战胜的困难,如果有,那一定是你的恐惧战胜了你的勇气。”   “即使我永远都不会记忆,我永远只能在文字当中看到亲朋好友,但是我却会永远不会忘记我对你们的爱,也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爱。连我都不害怕,你又害怕什么呢?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某天你忘记了我,只要我记得你,我们就一定还会继续做最好的朋友。”   “我一定会治好戴安娜!”   我的勇气来自你,我的动力来自你,我的有恃无恐。   亦来自你。   童话杀手最后居然出车祸死了,我不知道是该庆幸,他没有对你造成更多的伤害,还是该愤恨,居然不是我亲手将他送入监狱。   车祸死亡,是人生的意外,而死亡则是逃避所有惩罚的最佳手段。   我其实非常想非常想揍他两拳,即使为此吃个官司也不在乎!   看着你又没心没肺的继续正常的在校园里无忧无虑的上课学习,十分烦恼自己对于治疗精神分裂症特效药品的研发毫无头绪。   我心中原本无法宣泄的怒火与恐惧似乎也慢慢平静下来。   遗忘,看来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可怕。   其实你不用那么严格的对待自己,我知道母亲的病最近一段时间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但是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会逃避的斯潘塞·瑞德,无论最后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有勇气去面对。   而且,我知道,你会和我一起去面对。   人生中,有你这样一位朋友,不枉此生。   虽然在拒绝给你写信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你经历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我遭遇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好写的。   好吧,我承认,这一点我说谎了。   谎言大概是人类生活中无法避开的一个环节,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甚至有意无意都会说出一些谎言出来。   我也不例外。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也写了很多信,只是话终究是说不出口,而信,大概是会永远躺在盒子当中吧。   和母亲寄给我的那些信一起,成为独属于我的小秘密。   诺曼,身为我一生的挚友,很抱歉,我将剥夺你阅读我信件的这个爱好了。   1996年11月4日   斯潘塞 留 第59章 第二十八篇日记   1996年12月21日 天气晴   今天我实习的生物公司大多数职工已经开始放假了, 但是实验室里研究员却并没有停止工作。   我寒假里应聘的这家生物科技公司算不上美利坚最顶尖的那种,名声似乎也并不是很响亮。   想想也知道,顶尖生物科技公司大概是不会招收寒假实习生的。   但是这家公司本身的实验室在内华达州却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准, 当然最重要的是它距离我家并不算是太远, 所以成了我假期实习的最佳选择。   公司实验室进行的项目除了研发新药之外,还有一些产品检测、药理分析、同类产品研究诸如此类的工作, 再加上某些实验需要的时间周期很长,所以研究员们的工作很繁重, 不可能和普通员工一样, 说放假就放假,工作说断就断。   假期什么的, 他们都没有抱很大期望,圣诞节和新年两天能休个假就谢天谢地了。   因此我刚好也能在寒假有限的时间里,真正的实习工作一段时间, 而不是让时间就荒废过去。   我刚进实验室的前几天,和周围的人不是很熟, 再加上连续好几天没有把同事全都记住, 因此这份工作开头就比较艰难。别说学到一些研发经验了, 甚至全程都处于被指使着去做一些杂活的状态。   即使是知道这就是职场规则,但不得不说,我没几天就开始怀疑自己到实验室做寒假实习生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即使现在没有办法独立研制药物, 但是我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打印、端茶递水跑腿、清洗器材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好在, 后来几天我和大家都熟悉了一点, 也算是摸清楚了这家公司实验室的大致情况。   渐渐地, 即使是依旧不能亲手参与进项目,但是得到空闲时间进行旁观却已经被应允了。   这家公司名为泰坦之力, 成立于80年代,是由一对生物学、遗传基因学等多领域均有涉猎非常杰出的科学家联手创立的。   只是后来其中一位不幸患病去世,而剩下的一位,也就是如今的董事长沃尔特·贝肖普先生接过了执掌公司的大权。   有些遗憾,根据我最近探听到一些八卦表示,沃尔特·贝肖普先生是一位最顶尖的科学家,传闻他甚至一直都与美国官方保持着密切的关系,美国官方似乎非常依赖他的科研能力,但是他显然是一位并不怎么会经营公司的执行者。   因此,泰坦之力虽然有着世界顶尖的科研力量,却一直无法扩大规模,从而成为美利坚最好的生物医药公司。   偶尔会听到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抱怨,他们总是在研究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还经常项目做着做着就被迫停止,只能停下。如果不是这些研究耗费巨大又产出不了价值,泰坦之力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种规模。   我的确是觉得这家公司某些现状是有些古怪,但是这些和我没太大的关系,我只是个寒假实习生而已。   进来几天后,知道的多了些,对某些事情的认知也有所改变。   泰坦之力的实验室分为上下四层,均在地底,其中最底层就是专门进行开创新研究的科研实验室,我这种实习生暂时进不去。   我想如果随便一个寒假实习生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就进入最核心区域,大概这家公司离倒闭也不远了。   实验室共有三名负责人,科研实验室的负责人正是公司的创始人,沃尔特·贝肖普先生。而其他两位也都是国内顶尖的生化专家,独立研发项目没有任何问题,在科研界也颇有名气的牛人。   我所在的实验室主要的工作就是检验实验室产出的某些‘具有经济效用’产物的安全性,以及评估是否有投入市场的可能性。   虽然泰坦之力是一家生物医药公司,但是实验室产出却并不是只有药物,特别是科研实验室,会有些什么产品流出来,纯粹看负责人沃尔特·贝肖普先生又有了什么灵感。   但是并不是所有产出都有经济价值,具有被大规模生产的实用性,所以,我呆的这个组就是这样一个担负着专门负责检测、评估职责的小组。   当然,这里有一个人值得一提,也是检验小组在实验室众多大佬的鄙视之下,依旧能屹立不倒甚至可以说活的很滋润的重要原因。   检验小组负责‘毙掉’众多科研人员的‘作品’,这种事情对于实验室里那些费尽心血研究出来的产品却要被人腰斩的研究员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打击,所以他们对检验小组有着天生的不信任和厌恶感。   因此,想要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检验小组的组长就一定要是个在公司里说的上话的实权者,可是检验小组本身对于研发产品并不是特别擅长,因此就业绩来说,似乎完全不是科研实验室的对手。   但好在,检验小组的组长虽然很年轻,却有足够的话语权,除了他本身的能力足够之外,更因为他的身份。   他叫做彼得·贝肖普。不错,科研实验室领头者、公司创始人兼董事长沃尔特先生的儿子。   小贝肖普先生不需要多做什么,他只要管住他老爸,就能管住整个实验室了。   而老贝肖普先生则是个二十四孝老爸,儿子说要去太阳,他绝对不造火箭去月亮的那种。   小贝肖普先生脾气其实还不错,不过大概是因为才二十二岁的原因,所以个性中带着的一些叛逆好像还遗留着,因此……上班并不是很积极,经常迟到早退,很有富二代、公司少东家的风范。   但是在公司里,我最熟悉的人却是他。   因为他是我的面试官。   或者说的不好听点,我是他安插在公司里的小间谍,在他不在的时候,需要帮他看住他老爸,别又搞出什么麻烦出来。   “我必须承认我那个老爸是个绝顶的科研人员,但是他最近几年走的路越来越偏,他开始研究一些‘边缘科学’,比如灵魂沟通、时空穿越、死人复活诸如此类的。”   “而这种思路在一家资金雄厚、设备齐全的公司实验室里是十分危险的,你不知道他在实验室中攀科技树的时候会带出来什么后遗症,那间实验室中最后诞生的到底是幸福进步,还是恐惧灾难。”   “事实上,实验的过程和结果都是不可控的,我老爸带领着他那般助理最后到底会研制出什么、研制出的东西会造成什么影响,我想他自己可能都迷迷糊糊不知道。”   彼得·贝肖普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正经严肃,当时听的我一脸懵逼。   真的有这么危险吗?我实在分不清他是在说笑还是在认真向我阐述他的观念,并告诉我,我这个间谍的工作很重要。   “小贝肖普先生,你的意思是,我要紧盯贝肖普先生?”我曾经这么问过他。   “是的,你一定要紧紧盯着。我知道,你进公司就是为了学习如何研制开发新药物,这点我老爸是行家,如果你做的好,我可以在暑假的时候继续雇佣你,并把你调入我老爸的科研组,在他那里你可以学会很多东西。”   “但是,我只是个普通的寒假实习生,你觉得我能看得住贝肖普先生?”想一下,我连科研实验室都进不去,更别说看住公司董事长不要胡乱研发什么危险物品了。   “诺曼·奥尔德里奇先生,你觉得我为什么顶着巨大压力招一个刚刚十六岁的寒假实习生?因为你出身名校,是实打实的天才?不,这个世界上天才能多,但是优秀能超过我或者我父亲的,很少。”小贝肖普先生的表情里带着一种自傲,他继承了父亲的天赋,而且是一个心算速度堪比人形电脑的天才,所以的确有如此自傲的本事:“所以,我只是想找一位比较聪明的人,能在我不在期间,帮我看住我爸而已。整个公司,除了不怕丢掉这份工作的实习生,很少有人能真正反抗我老爸的命令,所以我不得不从公司外边找一个,但是这个人却不能是个只知道搞事的笨蛋,这才是我挑选你的理由。”   我最后同意了这个古怪的交易,并正式进入泰坦之力公司实习。   但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小贝肖普先生危言耸听那么久,大概只是天生幽默?   他在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苦逼加班的时候,就已经去马尔代夫旅游了,甚至还打越洋电话回来,明面上是关心他那老爸有没有做出什么新的研究成果,实际上,我感觉他就是炫耀炫耀马尔代夫的阳光、沙滩和美人!   一切为了学习。   我就当自己一点都不羡慕,并计划如果未来结婚,一定要把马尔代夫从自己度蜜月的计划中剔除出去。   虽然过程的确有些奇怪,但是我的确在公司之中学到了一些学校里无法学到而老师又无法教授的东西。   研发新药到底该从哪些方面着手,创新理论的构建,需要哪些方面的解析以及如何使用现实实验进行理论验证等等等等。   收获很大,但是如果只是待在检测组,并不值得我牺牲暑假的时间,可科研实验室里的一切又有些吸引我。   所以一时之间,我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寒假结束就离开,还是签署长期实习生合同,定下暑假之约。   算了,这个问题还是再思考思考。暂时先不忙下结论。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斯潘塞在公司门口等我。   他并不赞同我来这家公司实习的事情,因为他从我之前几天的描述中感觉到,这家公司的确有些古怪。   嗯,我倒是觉得,这种感觉只是他最近和吉尔姨夫在一起待得时间长了,真正经历了许多案件,所以有些疑神疑鬼。   但是他坚持来接我,和我一起回家我并不反对。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反对。   明明是一件彼此收益的事情。   拉斯维加斯的晚上其实挺安全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个人结伴走挺不错的。   而且回去的路程刚好我和斯潘塞能好好彼此交流交流。   其实我们从认识开始,一天之中见面时间只有一两个小时的情况真的太少了。就像托尼嘲笑的那样,我们两个关系亲密的就像连体婴儿。   所以猛然从一个常见面的状态到一个不常见面的状态,我和斯潘塞都有些不适应。他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他,然后一起下班,算是我们顺应习惯、顺应心情做出的理所应当的动作,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到家之后,我们自然是各自回家。   一般戴安娜已经准备好了斯潘塞的晚餐,她虽然病情加重了,但是还没有到无法自理的情况,所以戴安娜几乎每天都会等斯潘塞一起吃晚饭。   而我家的新保姆。   是的,我上大学之后,原来的西班牙裔保姆奥罗拉已经辞职离开了。   我对这件事并不是十分清楚,听露西娅说,似乎是因为奥罗拉不小心弄坏了尤利的什么作品,她害怕被责罚,所以就自己离开了。   露西娅对此十分生气,她觉得奥罗拉实在是太没有责任心了,没有任何预兆的辞职,也没有推荐或者与下一任保姆做交接,就这么离开了。   她甚至亲自去奥罗拉的住所去找过奥罗拉,想弄清楚为什么奥罗拉会离开。然而奥罗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味地不想干了,要辞职。   匆忙之下,露西娅办法,只好找到中介公司又招了一位保姆,待遇和奥罗拉是一样的。   这位新保姆名为克拉克·哈特,是一位刚入行不久的白人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厨艺一般,不过手脚勤快,对于做家务的事情不用露西娅吩咐,就知道什么时候做,如何做。   所以,即使露西娅的确不怎么看的中克拉克这位保姆,但是后来却一直都没有更换保姆,而是让克拉克留了下来。   日记写到这里时,我又想起了我家第一任保姆艾丽莎。   艾丽莎在我们家呆的时间最长,我和她的感情也最好,只是这些最长最好,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离别终究还是来了。   大概正是因为这种印象,让我刚开始的时候对第二任保姆奥罗拉的观感十分淡薄。但是后来奥罗拉的聪慧,奥罗拉的勤恳,奥罗拉对于我的关心,终究让奥罗拉在我心中刻下了一些深刻的印象。   艾丽莎现在的学习的生涯似乎已经开始接近尾声了,她大概要开始准备找一些和她过去经历完全不同的工作了。   不知道她是否过得很开心?是否真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方式?   我想联系一下她。   但是,她毕竟在念书,经济不是太宽裕,不仅无法电话手机沟通,连校外住址也换了好几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忙忘记了,她最后一次搬家之后,并没有留地址给我,所以我和她暂时是联系不上了。   只能等她联络我。   晚餐我们一家吃的都比较晚,克拉克准备好晚餐后就直接下班离开回家了。   而我则和尤利一起等业务繁忙几乎无法正常下班的露西娅回来。   尤利的事业在经历了一些低谷之后,渐渐有了起色,再加上他过手的案子,即使无法取得胜利,也都会有些减刑、保释诸如此类的方法帮助客户。   也因此,他渐渐的成为了律师所里的颇有话语权的人,如今细细算来,大概也是个成功人士了。   餐桌上摆着一堆晚餐食物,我和尤利则尴尬的坐在餐桌旁。   也许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尴尬?   我不知道。   他在看报纸。   四十多岁的男人,又是事业成功,理应是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非常有魅力才对。   但是尤利却似乎是依旧和我小时候那样,平日里话相当少,对着亲儿子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只是自顾自做些自己的事情。   他的相貌上佳,即使年岁上去了,却依旧不像那些中年发福的男人,反而保持着最佳的身体状态,身形消瘦却隐隐有肌肉透出衣物彰显出来。   可是这种良好的形象并没有让他多一份可亲的气质,尤利的身上依旧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尖锐存在。   他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观察,所以看了我一眼。但是随即却又低下头,并没有关心我一句。   斯潘塞曾经尝试性缓和我与尤利的关系,他觉得尤利其实是十分爱我的,只是我无法感受到,或者是对他爱我的方式有些排斥。   曾经我也怀疑过我自己的感觉,也许真的是我太吹毛求疵,但是在这一刻,我发现,从来都不是我的直觉有问题。   露西娅回来后,给我了一个见面吻,然后将冷掉的饭菜热了一下,我们一家三口才坐下来吃晚餐。   即使是冷掉的,不怎么美味的晚餐,我们也吃得很开心。   自从我去上学,一家三口真正坐下来吃饭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即使饭菜不好吃,我们依旧很珍惜这样的片刻。   再过两天就到圣诞节了,不知道我购买的礼物什么时候能到? 第60章 第二十九篇日记   1997年1月4日 天气晴   因为快开学了, 所以我和斯潘塞在最后两天里,结束了手里的工作,打算收拾收拾启程去学校。   今天一天的任务差不多就是收拾行李。   我去斯潘塞家找他, 却刚好看到戴安娜在生气。   我走到戴安娜身边, 坐了下来,拉起她的手问, 怎么了,戴?   但是戴安娜却耍起了脾气, 不肯好好沟通。   我哄了她很久, 斯潘塞最后看不下去了,才跑来跟我说。   戴安娜只是不愿意他离开家去上学, 所以闹脾气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戴安娜。   该说些什么?   斯潘塞的离开是逼不得已,斯潘塞不可能不去上学而在家陪着她,斯潘塞不会不管她, 等学业一结束就能回来或者是把她接走?   实际上,我和斯潘塞都明白, 学业结束后, 斯潘塞一个人也是无法照顾戴安娜的, 他必须出去工作,如果工作忙,那就更没有时间了。   找保姆不是不行, 但是戴安娜并不喜欢, 她需要的不是保姆, 而是她儿子的陪伴。   所有的孩子长大后, 都会离开家去工作, 也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但是并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能够做的, 只有想办法尽量在这个问题中进行取舍,折中而行,首尾兼顾。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世上之事,总难以两全吧。   戴安娜的任性有一部分是她内心真实的感受,也有一部分是她生病带来的疑神疑鬼,所以到了中午的时候,不用我多说什么,她的心情就自动自的平复下来了。   我和斯潘塞也松了口气。   为了让戴安娜多休息休息,今天的午饭是我和斯潘塞一起准备的。斯潘塞是主厨,我则只是打打下手。   嗯,虽然来了一次神奇的旅行,但是我依旧厨艺属于顶多煎个鸡蛋的水平,切个菜打打下手就顶天了。   戴安娜吃到斯潘塞做的饭菜很是感动,多多少少也减轻了一点彼此之间的离愁之情。   下午的时候,我对斯潘塞说,虽然灵心这味草药尚未找到,但是其他的药材我最近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   吉尔姨夫他认识的一位植物学家帮了大忙,通过人脉替我找到了其中几味比较难搜集的药材,更加幸运的是,最近刚好就是采摘那几种讲究时间草药的季节,很快药材就送到了我手中。   现在,只要找到‘灵心’,我就可以开始着手制作精神恢复药剂,在中土的时候,我早就已经将这种药剂制作的流程烂熟于心了。   我们接近成功的距离越来越近。   虽然我和斯潘塞对于植物方面也颇有研究,很早之前我就刻意留心这方面的事情,但是终究时间太短,资料搜集渠道有限,因此还是比不过那些成名已久的植物学家。   因此,除了拜托吉尔姨夫的植物学家朋友帮忙购买搜集药材之外,我们还向他请教了有关于‘灵心’的问题。   这位植物学专家在看过我的绘制的‘灵心’的图鉴时,有些可疑的沉默了许久。   哼。   我绘画技能是不怎么好,但是图鉴上灵心这种植物该有的特征重要的外形等等关键点现实相差并不大的,并不是不能看好嘛!   最后还是斯潘塞替我重新绘制了图鉴。   而这位植物专家看过之后,则说,这种植物应该是十分稀少的品种,他似乎并没有在资料上见过。   但是他从灵心的外部特征、我描绘的生长环境推测,世界上的确是有可能存在这种植物的。   当然,想要查证可能需要比较长时间,甚至,还需要几分运气在其中。   的确,世界上的植物种类如此繁多,一个人不说去全部了解认识,就单纯的只是搜集资料,耗尽一生恐怕也很难搜集全,出现不认识的物种很正常。   这位专家答应,他会根据灵心的生长环境、习性去帮我们搜寻这种植物,只是成功率并不敢保证。   我们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等待了。   希望即将来到,却是临门差一脚的感觉是非常难受的。   本来我是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斯潘塞的,因为我不想让他跟着我一起焦虑,但是想想,他如果一直不知道进度,一直都在那里自己胡思乱想的话,更加不好。   反正身为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事情一起焦虑,最后我还是选择告诉了他。   下午知道了这件事后,斯潘塞做事的确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在这次旅行中学到的东西很多,人,也成长了很多,我甚至多少有一点被抛下的感觉。   他收拾好心情,开始和我一起收拾行李,顺便将他实习这段时间的收获整理成论文,准备和杰森·高登这位专业的侧写师多交流交流。   斯潘塞实际上已经在心中将杰森当做自己的导师了,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不过我能猜的出来,而一直默默帮助斯潘塞并且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的杰森想必也心中有数。   杰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这种聪明并不是单纯的智商高就能获得,它代表的是人生的经验,丰富的阅历,以及极高的情商智商。   他如果不是聪明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对斯潘塞下手,为自己寻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的接班人。我可以肯定,斯潘塞能确认自己的人生目标,能正式建立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肯定离不开杰森的“建议”。   我很感谢他。   因为他给斯潘塞带来的东西,是我这个朋友无法提供的,如此良师益友,能遇到也是斯潘塞的幸运。   在想通了这些事情后,我对童话杀手的最后一丝芥蒂也消失了。他在我心里,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遥远的、无意义的符号,只是我们生活中去遇上某些重要的人推进器罢了。   这短短的实习期,斯潘塞虽然在吉尔那里只是个实习生,却被吉尔当做正式成员在用,所以斯潘塞算是真正彻底参与拉斯维加斯犯罪现场实验室的所有工作和案件中去了。   犯罪现场实验室虽然隶属于刑事警察局,但是他们真正的工作内容本质上其实是“法庭犯罪调查员”。   与FBI犯罪侧写有点不一样,吉尔他们的工作讲究的是证据,并且是能够让法官信服的证据,只有破案之后拥有证据,他们才能向法庭提起起诉,将罪犯真正的送进监狱。   当然,起诉这部分的工作并不是实验室的成员负责的,他们的职责是“取证”。   斯潘塞和吉尔他们的破案思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当然,他们破案的心都是一样的。   大概是和杰森接触的比较多,有某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斯潘塞多少也沾染了FBI的脾性,并不是太在意所谓的证据,找到事件的真相并抓住罪犯就是斯潘塞的第一反应。   犯罪侧写讲究的是从一定程度上的宏观推测去研究罪犯的心理,然后梳理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从而去快速缩减凶手的范围,达到快速找到那些隐藏极好难以抓捕的凶手的目的。   所以在侧写师看来证据并不是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了解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只要找到了凶手,明白了整件事,那么逆向寻找证据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而吉尔他们则除了破案之外,更加要抓到事件的重点,找到能将凶手绳之以法的证据。   从细微之处着手,去寻找罪犯的破绽,然后循着这一些蛛丝马迹将罪犯揪出来,并绳之以法,送进监狱。   这就是鉴证员的正常破案思路。   没有证据的犯罪依旧是犯罪,但是没有证据的罪犯并不是罪犯。   这是现场鉴证人员的共同认知。   虽然这种处事方式的确容易放走罪犯。比如尤利,他专门从事的就是这种替罪犯和法律与警察打交道博弈的工作,他可以有各种方法、用各种法律条文去帮助他的客户脱罪。但是同时,这种严谨的法律执行力,也避免了冤假错案,保证了法律的公平性。   正是因为斯潘塞和吉尔以及他同事之间的思维模式并不一样,反而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都不到的实习期内,体现出了两者之间相结合的威力。   侧写的威力在于速度。   斯潘塞跟我说,他在实习期间,根据侧写以及相关的数据,基本上可以在短短一天之内锁定犯罪嫌疑人,至少可以锁定犯罪嫌疑人的范围,然后反向以逆推思维去搜索证据。   可以非常迅速的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常规的鉴证工作需要的时间其实是很长的,因为需要清理每个案发现场,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某些证据也会渐渐消失,导致某些拼图拼不起来。而搜集回来的证物,也并不是每个都有用,却需要鉴证员做大量的实验来确认对错。   因此这一套流程下来,耗费的时间是非常长的。   斯潘塞大大缩短了这个时间,提供了正确的思路给鉴证员们去“验证”罪犯的罪证。   而鉴证同样发挥着它的强大实力。   侧写太过依赖于大数据,同时对案件的背景、相关人物信息等等要求太高了,破案时想要将这些信息进行综合,并快速推测出凶手的大致形象实在是非常困难。   因此这时候鉴证就可以反过来帮助侧写确认某些答案,排除掉那些不对的选项。   我一边帮斯潘塞整理他这段时间记录的心得论文,一边听他讲述这次实习经历给他带来某些灵感和学习到的东西。   “诺曼,你还记得福尔摩斯的基本演绎法么?”斯潘塞问我。   我当然点头:“嗯哼,当然,一百四十多种不同的烟灰的研究,包括烟斗、雪茄和香烟,这种类似的研究支撑了福尔摩斯对整个世界的观察和旁人大不一样。”   “鉴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演绎法的基础之一,是对‘外物’的研究。而侧写则是另外一个基础,是对‘内里’的研究。两者结合,灵活运用,根据不同的情况选择不同的方法,才能构成和福尔摩斯那般处理任何案件的顶级推理能力。”   我笑着对斯潘塞说:“看来,我们的瑞德大侦探有了自己新的目标?”   斯潘塞说:“不断充实、不断提高本就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不是么。我希望能将罪恶绳之以法,我希望能还给世界一片安宁,想要做到这点,普通的努力是不行的,我还要更加充实自己才对。”   我忍不住拉着斯潘塞的手说:“那我可以永远做你的华生。”   斯潘塞则和我开玩笑:“我可请不起一个世界级的神经科治疗医生和顶尖药剂师做助手。”   我撞了他一下:“未来的顶尖药剂师送上门都不要,斯潘塞你肯定不能去生意,不然一定亏死。”   说笑间,资料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我拿起了一页看了看。   最后居然是一项没有解决的悬案。   我好奇的看了一下。   大致的案情实际上并不复杂,拉斯维加斯郊外的荒漠之中,连续有三个出租车司机失踪,他们不仅人不见了,车也开着丢失了。   警察这边能找到的最重要的线索就是道路上的摄像头拍下来的照片。   虽然拉斯维加斯已经开始铺设“视频监控”的设备,但是无论是监控技术还是视频储存技术都还不怎么行,因此这个城市建设工程进度缓慢。   现在各个路口的监控设备依旧是照相,路况、车辆等等都是以图片的各式保存的。   失踪的三辆出租车中,有两辆车出现了超速行为,被摄像头拍了下来,这才让警察调查时,有了大致的方向。   那两辆被拍下的出租车看车头方向,似乎是准备开进荒野之中。   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更重要的线索了。   司机之间的社会背景、社交关系等等都进行了调查,却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重要的联系。   而吉尔他们也到两辆车最后出现的地方进行了勘查,除了发现车子的轮胎印的确是朝着荒野前进的外,并没有其他比较有用的证据。   斯潘塞看我在翻这个案子,还进行了一些补充:“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所以这个案子被暂时搁置了。我这两天一直再思考,却并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想着找杰森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头绪。”   吉尔姨夫他们实验室要处理整个莱斯维加斯的刑事犯罪现场,手头工作相当繁重,因此如果有什么案子是真的毫无头绪时,会按照轻重缓急来,暂时搁置某个案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我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就将手里的资料整理好,放进了文件袋,递给斯潘塞,让他收好。   快要开学了,行李也都准备好了。   又要离家了,即使是知道不得已为之,却依旧有着无法割舍的离别之情。   家和亲人的羁绊,是这样的重要,这样的不受控制。   我回家之后,特意绕到露西娅和尤利的房间,给了他们一个拥抱和一句晚安。   不论我们之间的感情或者是关系如何,我们却终归是一家人。 第61章 第三十篇日记   1997年1月6日 天气小雨   托尼今天刚到学校, 东西还没放好就把斯潘塞、我还有谢尔顿三个给拖了出来。   我和斯潘塞坐飞机赶来学校,大包小包的,东西才刚放下来, 就直接出门了。   每年这个时候的帕萨迪纳都是非常非常热闹的, 因为玫瑰碗刚举行结束,热闹的余温还在。   虽然比赛结束了, 但是狂欢才刚刚开始。   玫瑰碗是全国大学体育协会(NCAA)举办的年度性大学美式足球(橄榄球)正规赛事,竞争一向非常激烈, 观赏性很高, 在学生当中也非常有人气,很多橄榄球爱好者也是这个比赛的忠实粉丝。   美利坚球类运动中, 还是橄榄球的受众比较高,虽然篮球、足球、棒球等等粉丝同样很多,但是大多数美国家庭在自家后院草坪上玩的, 父亲和儿子之间抛接的,还是橄榄球。   美利坚橄榄球的球迷就和欧洲的足球球迷一样, 也是一代代传承下来, 往往一个家庭会有两三代都是某个橄榄球球队的粉丝。   而在大学里, 能够正式作为球员参加橄榄球赛的学生,几乎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相当受欢迎。   斯潘塞不是运动爱好者, 所以他对一切球类比赛都不感兴趣, 小时候玩棒球纯粹是因为威廉是个棒球爱好者。   谢尔顿对橄榄球这种粗鲁的球类运动也并不感冒, 他比较喜欢保龄球这种据说通过计算角度、用力冲量以及摩擦系数可以完成的很好的‘优雅又锻炼智力的运动’。   我受到安娜姨妈的影响, 比较喜欢篮球, 对其他球类运动没有特别的偏爱,会打棒球, 会踢足球,也玩过排球,不过因为练习时间的问题,这些运动也只是会玩而已,谈不上精通。   今天托尼拉我们出来,就是打算去举办玫瑰碗比赛的玫瑰碗体育场。   其实托尼也不见得就喜欢橄榄球,他只不过是觉得如此热闹美妙的‘玫瑰碗’时刻,我们一群还没有正式上课的大学生将时间浪费在整理行李上,是一件非常暴殄天物的事情,所以他打算来一次寝室集体活动。   帕萨迪纳市在举行玫瑰碗赛事的同时,也会有玫瑰花车大游行。最盛大、最热闹的时候肯定是新年1月1日,但是随着最近几年游客变得越来越,花车大游行的热闹会延续几天。   因此我们四个出了校门,来到玫瑰碗体育场的时候,还能摸到热闹的尾巴。   这里的橄榄球赛已经结束了,不过一些小型的音乐节、交易会还在举行。   谢尔顿已经忍不住进了几家收藏店铺里,买了几张星球大战的早期海报,跟宝贝似的抱在手里。   托尼对这些自然没兴趣,不过他的目光却一直都在游离搜寻,似乎在找什么。   当时我注意到这一点,斯潘塞似乎也看到了,但是他并没有问托尼,而我想了想,选择相信朋友。   反正小土豪托尼也不可能把我们三个室友骗出来卖钱,对不对。   托尼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他拍了拍谢尔顿的肩膀,说:“看到没,那几个辣妹。”   还沉浸在自己找到了心仪已久的海报的谢尔顿顿时收敛了心神,定睛望去,在美女和海报之间,显然活色生香的美女比较吸引人:“看上去还不错。”   托尼挑了挑眉,看着我和斯潘塞说:“比起你们看到的那些所谓的‘精灵美人’,这些现代社会下的美人怎么样 ?应该各有千秋,差别不大吧。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几个不仅能看,还能吃哦。”   谢尔顿和托尼一起去泡妹子泡习惯了,虽然我觉得托尼之所以带着谢尔顿纯粹是想要有个“托”,但是谢尔顿自己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每次妹子被托尼泡走没他份的结果并不妨碍谢尔顿每次一起去大饱眼福。   所以托尼问我和斯潘塞的时候,他非常理直气壮、毫不心虚、表现的宛如老司机:“瑞德,诺曼,你们就没考虑过摘掉处男帽子的事情?现在妹子都挺看重经验的,今天看上去运气不错,那几个质量很好。考虑一下?”   斯潘塞腾地一下就脸红了,躲在一旁不说话。   我没搭理谢尔顿,小样儿不也是处男一枚,还比我和斯潘塞大两岁呢,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我就不拆穿他了。   寝室里的人都明白谢尔顿,他对某些问题是十分执着固执的,还特别爱面子,万一拆穿了他,这件事大概能让他恼羞成怒许久,估计短时间怕是哄不好的。   托尼和斯潘塞的实验好搭档就要告吹了,我可代替不了谢尔顿的作用。   因此我只是无奈的看着托尼:“所以你把我们拉出来,就是为了看美女?我们学校的美人也挺多的,为什么你非要跑这里来看。”   托尼颇有些鄙视的看着我说:“吃饭还要挑不同样的间隔着吃呢,学校里的那些都看腻了。玫瑰碗比赛的时候,各大高校的高质量美女有一些不会立刻走,而是在这里停留玩上几天。所以这个时间段,在这里能遇到很多质量不错的美女,种类繁多,各有千秋,她们脾气也大多不错,是交朋友的好时机。”   虽然真正的老司机向我们耳提面命了许久,但是我们四个逛了许久,谢尔顿甚至还在交易市场以及路边小摊上找到了星际迷航的初代绝版碟片,而猎艳任务却是依旧没什么进展。   之后托尼看到了一个腿长腰细胸大又面容精致的红发小姐姐,就撇下我们跑了。谢尔顿则心思全被神秘博士吸引,美色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浮云,于是傍晚的时候,我们三个先回寝室了。   回到寝室之后,谢尔顿迫不及待的就回他自己的房间看碟,而我和斯潘塞则继续早上还没有完成的行李整理工作。   我整理好行李后,就坐下来写日记了,只是今天仔细回忆了一下,斯潘塞似乎有些奇怪。   我们在玫瑰碗逛的时候,他兴致就不怎么高,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愣神,不知道一路在琢磨什么。   回来的路上,我不放心问了问他,他却只是单纯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心里有些复杂。   我的斯潘塞小天使居然有秘密了,他有了心事居然不和说。   这不科学。   从小我们两个就在一起长大,说不上好的同穿一条裤子,但是同吃同睡同上学,一起闯祸玩耍捣蛋干大事什么的,比亲兄弟还亲。   虽然我知道,要尊重个人隐私,人与人的相处中,保持一点距离是必要的,即使是亲兄弟,每一个人都是独立自主的,拥有自己的想法思考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是这些不是我和斯潘塞。   我了解他,我理解他,我相信他,我也明白,他了解我,理解我,也相信我。   所以,为什么突然就有了心事,有了不能对我说的秘密?而我,考虑了很久,却依旧想不出,倒是是什么!   最近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戴安娜的病很紧急,可是我们已经有了眉目;斯潘塞的实习工作虽然带了些遗憾,有一件悬而未决的疑案,但是整体工作已经做好了交接,他实习过程中的收获也不少;学习上的课题?实验?解不出来的难题?据我所知,斯潘塞现在手头上没有什么课题实验,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的样子。   所以,他到底怎么了?   我思考了许久,觉得光在这里写日记也没什么用。   不如去找斯潘塞谈一谈。   不然,今天我恐怕是睡不着觉了。   然而我去斯潘塞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他人不在。   行李我看了一下,差不多已经整理好了,衣服什么的都收在了衣柜里,书和文件资料也都摆在了房间的书桌上,其他杂物也差不多都摆放整齐了。   看来斯潘塞虽然心不在焉,但是做事却依旧一丝不苟,非常认真。   所以,他人去哪里了?   我出去找了一圈回来,没看见人。   这很少见。   斯潘塞是个比较守旧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喜欢社交网络的原因。   在他看来,网上的社交系统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虚无缥缈不牢靠,因此他宁愿电话、写信和戴安娜的沟通,也不用网上的社交软件。   同样,正是因为他比较守旧,所以,斯潘塞在熟悉的生活环境中,一般只会去他熟悉的地方,是不会随便跑到陌生地点的。   我把图书馆、实验室、食堂这几个地方都跑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人。   我打算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出门找人的时候,斯潘塞却提了晚餐回来了。   我本想和斯潘塞彻底谈谈,问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行踪,为什么有心事不和我说。   为什么要让我担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提着晚餐,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看着他那一双蕴含了千言万语专注看着我的眼神,我突然忘记了自己原本在烦恼什么。   算了,算了,吃晚饭要紧。   也许,也许,书上说的朋友之间的交往定律是对的,再好再亲密的朋友,保持一点距离,保持一点隐私,保持一点神秘感,是很正常的。   一切,为了友谊长存。   睡觉前,我坐在书桌前发了好一会儿愣。   其实脑海中一片空白,也不知日记里该再写些什么,好像今天一天的事情我都已经详细的记录下来了。   但是,但是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可我,一个白天的时间内是不会失忆的啊。   哦,对了。   吃完饭的时候,斯潘塞说他只是去音乐教室弹了一会儿琴,想通了一些事,没有告诉我非常抱歉。以后去哪里,他一定会跟我报备的。   不过他也说,经过童话杀手的事情,他希望我去哪里最好也跟他报备一下。   我当然没有意见的同意了。   所以,我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忘记没记录吗?   头痛。 第62章 第三十一篇日记   1997年7月7日 天气晴   我是从来都不做梦的。   因为我用来成梦的影像太少太少。   但是, 今天早上睁开眼,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   梦中只有一副场景, 斯潘塞的家。   的确, 我脑海中的几个记忆片段,有斯潘塞的家, 所以如果真的做梦,能梦到这里很正常。   梦中的视角很奇怪。   我看不到任何人出现。   只有厨房炉灶上咕嘟咕嘟冒泡的咖喱汤, 昏黄温暖的灯光, 桌上有一束盛开的玫瑰,散发出阵阵幽香。   电视机前的地上铺着羊毛地毯, 地毯上趴着一只短毛猫,看上去有点像斯潘塞家养的那只名为席琳的猫。   而在猫的旁边,散落了几本翻开到一半的书籍, 其中一本似乎是比尔博写的那本《一个霍比特人的假期》,这本书居然出版了吗?   梦中的我从羊毛地毯上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楼梯, 那里空荡荡的, 然后走向了厨房,尝了尝咖喱汤,味道似乎非常美味, 应该已经炖好了, 于是就将火关掉了。   但是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 不能只喝咖喱汤, 所以我从冰箱里取出了一些食材。   然而食材取出来, 却只能干看着。我甚至能感觉到梦中我内心的困扰:洋葱烧什么?要不要来块牛排?或者来份烤猪肋排?等等,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我不会烧啊。   猫儿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困扰,在我脚边转了两圈,蹭了蹭,然后就直接往楼上跑,大概是非常清楚我不会做,去喊会做的人来了。   电视里模糊听不清楚内容的广告终于结束了,梦里的我十分干脆的远离了厨房,回到了羊毛地毯上,然后捡起了之前没看完的书。   还没看一会儿书,电视屏幕里的电影开始了,我只听到优美的电影配乐渐渐进入高潮,非常扣人心弦。   抬头一看,电影男主的脸居然是托尼,只是电影中的他比现在更成熟一点。   不过即使已经长了胡子,他那叼着烟斗的样子也让我想笑,像是个少年偷拿了大人的烟斗在装酷。   不过,梦么,不荒诞才会奇怪。   这时候,一阵声音在梦中的我耳边响起:“诺曼,托尼演的福尔摩斯很好笑吗?”   是斯潘塞的声音。   梦中的我想转头看,这时世界却摇晃了起来。   地震了!   我似乎感觉有人扑倒了我,将我抱在怀中,护在身体下面,阻挡了房屋倒塌即将砸下来的伤害。   我当然知道是谁在救我,可是我不要我不要!   惊吓担忧中,突然我就睁开了眼。   结果发现,我做梦了。   所谓的地震,只是斯潘塞在摇醒我:“诺曼,诺曼,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斯潘塞。   斯潘塞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你发烧了。”   啊?   开天辟地有史以来,我第一次生病。   我从开始记录日记起,就从来没有生过病,这是第一次。   原来斯潘塞是看我早上九点了还没有起床觉得奇怪,就进房间来找我了。   然后发现我居然还在睡。   他很清楚我睡觉和起床的时间规律,觉得事情不对,就立刻想要摇醒我。   “我做了个梦。”我对斯潘塞说:“很古怪的梦。”   斯潘塞则是扶我坐起来后,拿着枕头做靠垫,自己则向外走去:“我去倒水和拿药,你等会儿。”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将水递给我:“我记得你是不做梦的。”   我点头:“今天很古怪。”   然后我将梦境描述给了斯潘塞听。   斯潘塞似乎觉察出了我的不安,毕竟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梦,他想了想,安慰我:“弗洛伊德在书中提到“梦是欲望的满足”。梦通常是围绕人的潜意识展开,一些在现实生活中没有被满足的愿望与诉求,会化为潜意识在夜里进入梦境得到释放。”   “由于梦是日常欲望的随意拼凑和整合,因而经常带有荒诞和玄妙的色彩。”   “你的梦,也许只是因为你记得的片段非常少,所以最熟悉的场景成为了主场,而因为潜意识当中觉得自己记不得别人的样貌,所以从头到尾只有声音出现而没有‘人’。”   我看他还有继续科普下去的架势,连忙捂住耳朵:“斯潘塞,我没事了。”   唠叨鬼斯潘塞这种偶尔爆发的科普欲和谢尔顿一模一样!   斯潘塞无奈的停了下来,但是最后忍不住点了点我额头:“你别忘记了,今天可是你生日,本来我和托尼想为你办个小生日会的,结果你却发烧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你一般不会生病的,昨天我们也没吃什么冰凉的东西,你怎么可能是因为感冒而发烧?”   斯潘塞本来都已经将感冒药塞到我手上了,此刻却突然将药拿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让我起床梳洗换衣服:“我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最后拗不过斯潘塞,我们还是去了一次医院。   其实我对生病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总觉得身体有些热外,没有其他难受的症状。   到了医院后,做了一堆检查,最后医生确认不是感冒,只是身体内部大概在发炎,所以会烧,然后开了点消炎退烧药就让我们回来了。   急诊、私人诊所、一大堆检查。   这些加起来的意思就是,我和斯潘塞的小金库缩水了许多。   但是即使这样,斯潘塞还是不放心,他觉得不可能生病了查不出原因,所以准备下午再带我去其他私立医院检查一次。   然而等我们在外面吃了点清淡的午餐后,我的烧退了。   斯潘塞焦急的问我:“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摇摇头:“只是早上出了好多汗,想要洗澡。我们还是早点回宿舍吧。我没事了。”   在我再三的保证和劝说下,斯潘塞才相信我真的没事了,最后和我一起回了学校宿舍。   其实学校早就放假了,但是斯潘塞、我和托尼却没有回去。   主要是因为托尼。   他对人工智能的研究有了非常大的突破,目前正在构建主系统。   所以需要人帮忙,参与到这件事的人只有斯潘塞和谢尔顿,托尼想要找人帮忙,当然是找他们两个最适合了。   不过谢尔顿家中事情较多,好吧,是他想妈妈了,所以跑回去了。   斯潘塞虽然也很想看戴安娜,但是他觉得托尼帮了我们很多忙,如果一个人都不留下来帮他,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我们两个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7月中旬再回家。   除了斯潘塞和留下来陪斯潘塞的我,之前和我一起遭难,被童话杀手绑架的哈罗德·芬奇先生居然在学校放假后,也来到了学校里。   他在软件系统方面十分天才,不比托尼差,甚至比托尼更成熟一点。   哈罗德早先和我们认识后,就与托尼走的很近,经常在网络上交流见面。   这次他对托尼的人工智能构思非常看好,似乎托尼的思路对他来说很有启发性,因此他也跑来学校和我们一起了。   托尼之所以选择在学校进行他的开发工作,主要是因为学校实验室的设备非常好。   想在学校之外的地方找到这么好的实验室非常困难,托尼既不想惊动他老爸,也不想天天住在他不熟悉的陌生地方,和一群陌生的人一起待在实验室里。   这样一来,学校实验室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将来我一定要在自己家的建立一个最强的实验室。”带着哈罗德在实验室参观的托尼如此说。   “你现在不能建?”我听到他的话后,非常奇怪的问:“你偶尔帮你老爸做的项目是有大笔奖金拿的吧,资金什么的应该不缺。”   托尼和他爸爸的关系非常奇特,他从来不会伸手向斯塔克先生要零花钱。   虽然平时看上去他就是个花钱如流水、很符合身份的富家子弟,但我们宿舍里的人都知道,他花的都是自己的钱。   偶尔会替斯塔克集团设计一些武器,那些都是替斯塔克集团研发部门做的项目,都是有大笔项目奖金的。他不会向斯塔克先生伸手要零花钱,但也不会替他老爸做白工。   听到我的疑问,托尼哼哼了两声:“那里现在是我爸的地盘儿,藏得都是他的小秘密,我不屑和个臭老头抢地方。以后我要自己建个酷炫的别墅。现在暂时还没有那么多资金。”   带着眼镜、穿着简单灰色衬衫和西装裤的哈罗德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外表来看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个成功的商业人士,反而比我们几个更像是大学的学生。   对着我们这些比较无聊的交谈,来参观的哈罗德依旧非常认真的听着,并时不时和斯潘塞相互交流,询问一些实验室相关的问他,相处的非常愉快。   后来就是连续十多天的忙碌,我们几个甚至比期末赶论文的时候还忙。   这期间,他们三个才是主力。   因为我现在的数学、应用物理、电子信息工程水平顶多算是初学阶段,打个下手,做些机械点的数学计算还行,建模推衍和破题就不行了。   所以我就负责了大多数后勤工作。   当然,同时我还要继续在心理学以及生化方面不断提升自己。戴安娜的病只能算是有了眉目,但这并不是我解决的,而且除了戴安娜的精神分裂症,我对自己的健忘症也越来越在意,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找到这种病的根由。   世界上的未知太多,总会引得我们这种人不断去探索。旺盛的好奇心,是我和斯潘塞、托尼、谢尔顿甚至哈罗德等等好朋友之间最大的共同之处。   忙碌了许久,直到今天我突然生病了,才有空歇口气。   斯潘塞回到宿舍后,觉得刚好趁着我生日,大家歇息一下。所以直接去实验室把托尼和哈罗德这两个要理想不要命的家伙拖了出来。   而我则在宿舍和露西娅、尤利、安娜和吉尔分别通了电话。   特别是露西娅,今天是我的生日,就是她最难过的一日。   然后就是哈罗德开车载着我们一起出门,到了我特意找的一家餐馆吃了午饭。   虽然餐馆并不是非常有名气,价位也非常普通,但是哈罗德和托尼两个大土豪都非常捧场。   哈,他们两个就是这么接地气。   蛋糕是斯潘塞买的,但是除了我,他们都不爱吃,特别是哈罗德,居然只是吃了点蛋糕上装饰的水果意思了一下。   一群不懂的欣赏美食的粗鲁人。   我解决了半个蛋糕,如果不是斯潘塞硬是拦着,大概剩下的半个也能被我吃下去。   托尼为此嘲笑了我许久:“哦,诺曼,你居然爱吃甜食,太女气了。男人怎么会喜欢吃甜食。”   然后他被我居高临下锤了一拳。   哼,小矮子托尼,男人怎么可以长的这么矮,这也太丢人了!   我当然没有当面嘲讽,这绝对是托尼的痛脚,踩了绝对炸,炸毛的炸。   睡觉前,我收到了斯潘塞的生日礼物。   今年很古怪。   他一般送给我的,都是些“实用”的东西,比如日记本,书,自己织的围巾,防身的枪等等等等。   但是今年的生日礼物,却是一件工艺品。实际上,这件工艺品非常漂亮,甚至可以看得出,是手工小达人斯潘塞自己亲手做的。   淡蓝色的玻璃小船里铺满了心形的水钻,而两朵红色的玫瑰花俏丽的绽放在水钻中。玻璃小船的船身上,有一行字:将为你盛开,直至永远。   我要去睡觉了。   今天我发过烧,很累的呢。 第63章 第三十二篇日记   1997年8月14日 天气晴   暑假虽然为了帮托尼, 延后了半个多月,但是它依旧很美妙,依旧剩下了足够的时长让我和斯潘塞回到拉斯维加斯,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按照寒假的约定, 找到了泰坦之力公司的少东彼得·贝肖普先生,他也按照承诺想办法把我调入了公司的研发实验室。   当然, 我刚开始不可能接触核心研发项目,但是偶尔的旁观的确给了我相当大的帮助。   沃尔特·贝肖普先生是一位顶尖的科研人才。   他涉及到的科研领域, 脑海中奇思妙想, 对科学界定的认知广度,世间罕见。   托尼在电子信息、机械设计、核能剧变等等方面的确是天才中的天才, 更是和哈罗德一起异想天开的想要创超出真正的人工智能。斯潘塞和谢尔顿在数学、物理两个方面的得天独厚,让他们在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想、建立各种不可思议的模型时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以及跨越了常识的目光。   但是,我觉得他们比起沃尔特·贝肖普先生总是差了一点什么。   不过, 正是因为沃尔特先生多出来的这点什么,导致了他的亲生儿子彼得一点点都不放心他, 不仅不断安插耳目监督科研实验室的各个项目进度, 更是亲自上阵, 限制毙掉科研实验室的各种研究成果。   不错,沃尔特比托尼他们多了一丝冷酷的疯狂。   在沃尔特的心中,道德、伦理、善良、正义、美好和与之相反的邪恶、欲望、金钱、权利、名望等等, 都是没有明显界限的, 对于他来说, 不断的实验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实现验证自己的理论, 将自己的设想变成真实存在,这些就足够了。   偏偏, 他的涉及到的领域之广,思考问题之深,天才的程度之高,令正常的人稍许了解之后,就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毛骨悚然。   举个例子,在人类掌握火器的使用之前,战争的杀伤力仅仅局限于人本身的伤亡上。但是经历过数百上千年的不断努力,高精密的枪械出现,高杀伤力、高破坏力的核能武器以及生化武器开始主宰整个世界的命运,左右战争的平衡。   而沃尔特就站在掌握下一阶段“火器发明”的大门之前,并且随时有可能将手中那一串串钥匙插进锁孔,放出真正的潘多拉的魔盒。 %51%69%53%68%75%39%39.%63%6f%6d   的确,科学的进步的确需要牺牲,未知的新事物出现之前,没有人可以知晓新事物带来的是幸福还是灾厄。但是,即使是进步带来的灾厄,人类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需要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试探,去消化。   沃尔特先生却是一个可以将“数百年”时间缩减为百年甚至是数十年的可怕人物。   实验室里的成员大多数都是沃尔特先生的崇拜者,他们愿意为了科学的进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   然而这种氛围,更是造就了一个颇为自傲的沃尔特。   只能说,上帝保佑。   沃尔特先生是一位十分疼爱的儿子,并且愿意为儿子做任何事情的“最佳老爸”,而彼得继承了沃尔特先生的天才头脑,却并没有继承他的疯狂。恰恰相反,彼得虽然有些坏毛病,但是他是个十分‘清醒’又‘自私’的科研人员,既不想自己为科学牺牲,也不想他老爸为科学献身,更加不想那些跨步太大能造成严重后果的科研成果从沃尔特先生手中诞生出来。   所以,彼得在“管”沃尔特先生方面,从来没有放松过。   我进了科研实验室的第一个接触的项目,就比较‘不科学’。   大概是因为对于科学的理解程度太过超前,沃尔特先生某些方面不像个科学家,更像是个‘疯子’或者是‘幻想症患者’。   他对潜科学有着永远的执着。   所谓的潜科学,是指孕育中的科学,是“科学胚胎”、“科学幼芽”。   任何一种科学理论或学说的产生,都必然要经历一个酝酿、孕育和发展的过程,都有一段潜在期或孕育期。   每一门科学在创建初期,往往以科学家头脑中的思想火花、瞬时灵感和科学家想像等形成出现,经过不断筛选、雕琢、组合,向某些难点发起集中思维攻势,终于形成一股定向的思维潜流,推动其跨入科学理论之列,这种过程类似胚胎的个体发育,正是“科学胚胎”。   其实通俗一点说,如果把已经成熟并被社会承认的科学称为“显科学”的话,那么,对于那些尚未成熟,还处于幼芽阶段的科学则可称为“潜科学”。比如,太阳星系中除了地球,没有其他生命体是显科学,那么宇宙中有外星人就是“潜科学”。   而我现在的这位老板,就对“时空穿梭”“平行世界”“灵魂”“精神沟通”等等好似神学的“潜科学”有着蜜汁执着。   即使是他的崇拜者中,也有许多人调侃,沃尔特先生在科学领域登峰造极,进无可进,只能向神学、哲学发展。   我对此,只能表示,疯子和天才真的只在一步之间。只是这一步,不在于天才本身,而在他人的看法之中。我比其他人多了一些信息,所以,也比他们多跨出了一步。   然后我就在公司里多了个“沃尔特先生小迷弟”的称号→_→。   大家都说,沃尔特先生的洗脑功力太高,刚来的小年轻还太嫩了,这就受不住,彻底远离科学,投入神学怀抱了。   为此,彼得甚至特意邀请我私下在公司外吃了两顿饭,只是为了试探我是否可以好好的完成监督沃尔特先生“疯狂”科学项目的工作。   我虽然的确很佩服沃尔特先生的天才程度,但是并不想自己成为“实验器材”,所以,即使真正的有穿越时空的经历,我也并没有向沃尔特先生透露。   告诉托尼谢尔顿,他们只会更发散思维一点,即使谢尔顿曾经想过做些实验,但是很快这个想法他就打消了,托尼更是严厉的告诫我们三个,这件事不允许再向外传递,任何人都不行。   这大概就是我们四个和沃尔特先生之间区别带来的最后结果。虽然从大义上看,似乎我们更自私一点,但是广义来看,沃尔特先生更无情。   这其中的善恶对错本就无解,端看各自立场罢了。   在泰坦之力科研实验室中,我接触的第一个科研课题,就与“平行世界”有关。   我当然是更希望自己能接触的是药物研发,但是这个项目课题却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甚至,这种好奇心压过了我想在药物研发组‘学习’的决心。   我是真的非常想搞清楚,之前与斯潘塞的‘魔幻世界之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所谓的小说中的虚拟世界成为了真实存在,还是人在某个时间段通过某种方法窥视到了某个世界并将它记录成了小说。   平行宇宙的概念得益于各种文学影视作品,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被世人所接触,大多数人也都认同。   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甚至很多人觉得“平行宇宙”和“时间旅行悖论”这种概念是一样的。但实际上两种学说是基于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提出的。平行宇宙概念的诞生是由于“量子力学”的发展,而时间旅行悖论则是基于“爱因斯坦相对论”。   当然,没人关心这些。   人们在乎的,只是有趣不有趣而已,而那些不相信这些理论的科学家也不会去关心,他们在乎是有办法去验证这些理论吗?没有的话,就只是空谈,他们有更多现实又感兴趣的东西去做。   可是我感兴趣,我关心。   不过进组一个月了,研究小组的进展依旧是零。毕竟,让他们如何去验证“平行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发明一个穿梭空间的机器?找到打破空间壁垒的方法?   不说这些办法本身就很难做到,就是真做到了,也不能证明平行世界是真的存在的。   下班之后,我回到家,尤利最近几个月时候在忙个很重要的案子,已经许久没有按时回家了。   为此,露西娅非常的不高兴。   露西娅在银行的工作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对女性银行家态度的改变,已经变得越来越顺利,她在银行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在拉斯维加斯如今也算的上是功成名就,并不比尤利差。   可是露西娅即使再忙,她也没有连续几个月都没正常回家,偶尔的应酬、加班是必然的,没有人会抱怨什么,可连续几个月,这就有点反常了。   “我都快忘记你爸爸长什么样子了!”露西娅在我面前不好说其他什么,抱怨也只是这样而已。   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这两年的行事作风成熟了太多。   露西娅年轻的时候的确干过怕麻烦把我丢给保姆,自己跑出去和同事、朋友一起旅行这种事情,也不会真正教导孩子,不会和孩子沟通。这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做母亲属于新手上路,工作又忙,所以有些失败。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本身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不会撒娇,对父母的感情非常慢热,对人的防备心理过重等等。   但是随着我的成长,她的成熟,并且母子两人因为上学的缘故聚少离多,我们之间的感情反而更加融洽深厚起来。   我有时候有些想不通的事情会询问露西娅了,而露西娅工作中有烦恼,也会向我诉说了。   安娜姨妈知道这些事后,曾经感慨万千的对我和露西娅说:“我等这一天等了许久,现在,从诺曼出生开始我就担心的事情,总算有了一个让人比较满意的结果,虽然它经历了十七年的时间。”   而露西娅则嘲笑姐姐纯粹是杞人忧天,母性泛滥,典型的“妈妈心态”。   其实如今看来,我小时候更喜欢安娜姨妈,的确是因为安娜的“妈妈心态”,她更有亲和力,更有温暖感,更加令我觉得安全。   外婆索西雅是个“露西娅第二”,她对于两个女儿的关心爱护十分的稀少,而等她懂得这些的时候,两个女儿已经不需要了。所以平日里,在露西娅的生命里,恐怕姐姐布莱安娜更类似于“妈妈”这种角色,这也是为什么露西娅进入母亲的角色如此缓慢。   面对露西娅对尤利的抱怨,我能做的不多。   我和尤利之间并没有我和露西娅之间这种关系上的改变。   尤利从未变过。   我亦然。   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依旧扮演着妄图引路的支配者角色,依旧把我当做他想要去雕琢、最后却发现是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进而放弃只当这块石头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道必须存在但不重要的东西。   也许我的形容词有些过分,但这是我对我们彼此关系的最本心的认知。   尤利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想,即使是和他同床共枕二十余年的枕边人露西娅,恐怕也不知道。   我观察尤利对于自己工作的上心程度,我曾经以为他在乎名利,可是从他对于自己古怪爱好的执着上,我又觉得他更像个只在乎艺术的疯狂艺术家。   但他对生命的漠视,是的,他对生命非常漠视,无论是小时候强迫我观察尸体,还是对电视、电影、生活周围的案件、工作中的罪犯等等人事物的态度,我都可以确定,他并不在乎生命。   一个艺术家是不可能漠视生命的。   我看不懂尤利,所以对他也不多做评价,也只能安慰露西娅,让她和尤利好好的交流几次。   按照露西娅的说法,他们最初因为爱而结婚——虽然因为露西娅有了身孕,婚礼准备的有些匆忙,导致外婆索西雅颇有微词,但是他们婚后的确有一段非常甜蜜的婚姻生活——那么,他们有相伴二十年的感情,好好沟通,也许能缓解现在的紧张关系。   我相信时间的力量。   我现在甚至不能想象,如果未来我和相处了这么久这么久的斯潘塞分开,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点想念斯潘塞了,虽然今天早上才见过。   也许,也许,装傻这一招,已经用不下去了。   即使,日记里没有记录,即使,脑海中没有任何信息,即使,我总找借口自己不记得。   但是我的头脑,我的观察力,最重要的是,我的感情,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告诉我,我和斯潘塞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变化。   斯潘塞已经暗示的那么明显了,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语言,他的动作,他的行事态度,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他的心意表达的明明白白。   根本不需要真正说出口。   所以斯潘塞没有明明白白说出口。   我知道,斯潘塞只不过是想给我一点时间去适应,观察我是接受还是不接受,他不想关系更进一步不成,反而将我们之间现在亲密无间的友情摧毁。   只不过他没想到,我是个小鸵鸟。   哈,我以前总是称呼斯潘塞是个小鸵鸟,却没想到,自己才真正是个小鸵鸟。   即使是从来没有在日记里记下什么,只是似是而非的留下了一点点痕迹,但是每一天见到斯潘塞的第一面,我就能瞬间想明白,自己那些似是而非、欲言又止的奇怪记录,究竟在暗示着什么。   所以,何必逃避呢,已经逃不了了。   我爱他,友情的爱,亲情的爱,爱情的爱。   但是,别想我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胆小鬼斯潘塞·瑞德。 第64章 第三十三篇日记   1997年8月23日 天气晴   因为实验室里项目进展依旧非常卡, 再加上老板沃尔特先生被他儿子彼得拖出去度假一周了,所以这个双休日就放假了。   一大早,帮着露西娅准备了一顿丰富的早餐。   嗯, 我们都不怎么擅长厨艺, 又不想吃那些简单的培根煎蛋配面包什么的,所以就干脆我出门买了些椰汁赤豆杯, 菠萝包,甜甜圈此类的早点, 而露西娅则在家准备了热牛奶和水果什锦沙拉。   这顿早餐我们两个吃的都很满意。   只是吃完了之后, 露西娅似乎对我把最后一个甜甜圈吃掉有点小意见,她非常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还问了我一句:“今天早餐好吃吗?”   我当然说:“好吃啊。”   然后露西娅脸色更古怪了,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口接了一句:“你爸喜欢早上就吃热狗, 煎培根,啧, 都是些油腻的东西, 幸好你口味随了我。”   哼。   我是个很博爱的人, 也没什么偏食忌口,和露西娅你个顶级甜食控根本不是一国的,好不好。   吃过早餐, 露西娅要出门逛街, 我本来是要做拎包工的, 但是她觉得我一个少年人和她们一般职业女性玩不到一块儿去, 而且我暑期打工挺累的, 就让我待在家里休息,她则和她的那些约好的闺蜜去凯撒宫购物中心血拼。   其实偶尔我觉得, 没有尤利,露西娅也能过得很不错,她长得漂亮,如今正在最迷人的成熟年龄段,身上又有一种成功女性的自信,再找个真爱绝对不成问题。   但是,身为子女,我总归还是希望父母感情和谐,即使现在他们的婚姻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但是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大概不会开口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作出评价。   我尊重他们。   露西娅离开后,我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开启了游戏主机,但是没过多久,重复的打怪、做任务、点对话,即使是我最喜欢的龙与地下城,也渐渐感到了腻烦。   也许是长大了,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玩游戏的心态了。   我关掉了游戏主机,坐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   还不如去公司呢。   自然而然的,我就往斯潘塞家跑了。   我觉得尤利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在结婚之前,在这里买了一栋房子。   按了门铃后,开门的是戴安娜,她见到是我后,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还在想诺曼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我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吻了吻她的脸颊:“戴安娜,早。”   戴安娜将我放开,对我说:“斯潘塞在楼上他的书房里,你去找他吧。”   我快步走向楼梯。   戴安娜边走向厨房,边朝着我的方向询问:“你要不要来点小甜饼?斯潘塞他现在都不吃妈妈做的小甜饼了!”   我趴在楼梯的扶梯上,对她说:“那是他不懂得欣赏,我可是个懂得欣赏美食的美食家,当然不会错过戴安娜你的绝妙手艺。”   “就你嘴甜。”戴安娜笑的很开心:“你先上楼,小甜饼还得等会儿,做好了我给你端上去,顺便再给你泡一壶红茶。”   “谢谢戴安娜。”我飞了个吻给戴安娜。   逗得她直笑。   但是等到了拐角处,戴安娜看不见的角落里,我却笑不出来了。   一想到,这样的戴安娜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个疑神疑鬼、自己无法控制自己、记忆渐渐消失的病人,我就笑不出来。   但是如今我却根本没有能力真正去攻克精神分裂症这种病,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灵心”这种植物真的存在于世界上。   少时发下的宏愿,如今看来,有点可笑。   可是再心急如焚,我也只能一步步来。知识学识的积累,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急不来,快不了,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推开书房的门,斯潘塞坐在书桌前,似乎在苦恼什么。   甚至,连我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斯潘塞虽然回拉斯维加斯陪戴安娜了,但是他和托尼、哈罗德以及谢尔顿的联系并没有断。   新兴崛起的网络,不管斯潘塞有多不喜欢,但他无法否认,网络给远距离沟通带来了其他方式无法比拟的便利。   哈罗德直接做了个小的视频会议软件,四个人可以共同使用一个视频聊天室,实现无障碍交流沟通。   戴安娜刚开始对网络的好感值和斯潘塞的第一反应是一样的,负数,而且是负的很多的那种。但是在看到了斯潘塞与同学沟通的过程如此便利,竟然慢慢的对网络有了一些改观。   斯潘塞对于是否教导母亲使用电子社交软件完全拿不定主意。   所以才会显得如此苦恼。   我问过斯潘塞,他为何如此排斥先进的电子设备,为何如此讨厌虚拟社交网络?   其实稍微有点头脑的都可以看得出,虚拟社交将是未来的一个社交主流方向,节约时间成本,方便又快捷,更有普通的现实社交网络无法比拟的延展性,触及的人群将会变得无限宽广。   从成本、时间、效率、覆盖面来看,古老的通信、电话等等,都落后了一大截。   “你是觉得这种改变让你感受到周围关系变得不可信任,变得复杂,变得太快,所以才不愿意接受这种社交方式吗?”我斜靠着书桌,半低头看着斯潘塞,仔细观察着他。   当放开了愁绪,自我明了之后,似乎过去看待他的眼光也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斯潘塞很高,即使我的身高也不矮,但是依旧低了他半个头。   斯潘塞很瘦,有点单薄,虽然我们的锻炼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可他还是长不胖。我决定要去多学点营养学的东西,努力将他喂得胖一点,这样看起来才舒服。   斯潘塞的发型有些乱,他的棕色头发带着一些天然卷,再加上平日里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去打理,因此显得乱糟糟的。不过,很蓬松,我想摸上去的触感会很不错。   斯潘塞的眼睛,很漂亮,纯澈之中又带着智慧的洞察,温柔之中又带着欢喜的专注。   斯潘塞的嘴唇……很……   这没什么好写的。   以前我从来不会太过在意一个人的外貌,更不会特意观察斯潘塞,我和他的熟悉程度,早就过了观察相貌的阶段,彼此早已成为了心中的一种不断补充丰富、不断更新细绘的人生坐标。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需要去评判外貌,只需要记住每一天的变化就好了。   “诺曼,诺曼?”斯潘塞喊了我几声,我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斯潘塞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我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转向了旁边。   他并没有步步逼近,只是回答了我先前的问题:“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守旧的人,虽然的确觉得写信是一种有效、富含感情又非常正式的交流方式,但这不代表我就一定会排斥电话、即时通讯等等便捷的交流方式。”   “你听说过MEME吗?”斯潘塞反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点点头:“有所耳闻。”   斯潘塞开始向我详细解释:“这个词最初源于英国著名科学家理查德-道金斯所著的《自私的基因》这本书。它的含义是指‘在诸如语言、观念、信仰、行为方式等的传递过程中与基因在生物进化过程中所起的作用相类似的那种东西’。”   “人类获取信息的途径实际上非常简单,除了与生俱来刻录在基因中的东西,后天的则有百分之九十五来源于他人和工具。”   “其实这个获取信息、构建自我的过程,就是复制与模仿。”   “MEME是复制因子;模仿是meme的主要传递方式。任何一个事物要构成一种复制因子必须具备遗传、变异和选择三个特征,而恰好MEME这三个特征均吻合。”   “无论是宗教的散播,经典歌曲的记忆,还是神话的传承等等,就是都可以归结为MEME现象。”   “但是当人类获取信息的速度以及方便程度急速扩大,当意见集中越来越容易,当MEME扩散的时间成本急速缩减,但是与此同时判断某一样事物的正确错误所需要搜集的信息的数量并没有缩减时,过去历史上那些可笑的事情,大概就会在现在这个号称文明的现代社会中频频发生。”   我听懂了斯潘塞的话:“虚拟网络最后将会演变成你所担忧的那样。”   真正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独立思考的人,是极其稀少的,甚至绝大多数科学家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因为与生俱来的“学习”本能,所以,人在搜集外界信息时,总归会被某种因素影响。有时候,谎言重复一百遍,一千遍,它在你的认知里,似乎就成了真理。但实际上,本质上而言,它还是谎言。   人类的本质其实是复读机。   这句不知从何时流传出来的笑话其实真的一刀切中要害,点出了本质问题。   举个例子,“人工智能最终总会造成人类毁灭。”   这种认知在没有传播开来之前,大家对此的态度是一笑了之或者是根本没有听说过,毕竟人工智能是什么,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但是无数影视作品、文学作品等等一再重复这个论调,即使它们的说法各有不同,也表现出了不同的内涵,但是根植于这其中的“人工智能”“人类”对立论却是本质从未变过。因此到了如今,大多数人对此的认知就是“人工智能并不是人类应该去触碰的领域,这是在自取灭亡”。   而实际上人工智能与人类的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只有未来知道。   而网络,将是MEME现象最好的实现温床。因为过去的沟通局限于某个圈子,局限于某个地域,而且,聚会所需要的金钱和时间成本相当高,因此,MEME现象虽有,却并不严重。   网络将沟通的成本降到了几乎为零,任何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发表出自己的观念,都可以和任何人沟通。   “当人类依赖于自己不断的快速获取信息,那么自我思考的几率又会降低很多。失去了自我思考,的确和复读机一样,没什么差别了。”我若有所思的说。   斯潘塞则接口:“MEME现象的泛滥,将会摧毁虚拟社交网络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当这种不信任随着网络触角的延伸,渗透进生活的方方面面,那么所谓的人际关系,将会成为冰冷的商品。因为使用金钱价值衡量的东西,才是价值不会改变波动太大的东西。”   “所以,你宁愿从源头上杜绝这一切。”我做了个总结:“不使用这些电子产品,就能将影响降至最低。可是,斯潘塞,人类思绪的复杂多样性,是不会因为让自己一直处于‘学习’的复制阶段的,总会有自己的思考。”   “各有各的优势。”斯潘塞不得不承认:“所以我很纠结,要不要教会妈妈该如何使用这些社交软件。”   这时候,斯潘塞的房门被敲了敲,戴安娜端着小甜饼和红茶进来:“我似乎听到你们在讨论有关我的问题,是不是该让我本人知道一下啊。”   最后,戴安娜自己坚持选择要学会这种沟通交友方式。   在斯潘塞犹豫之际,我对他说:“父母会尊重我们的选择,那么斯潘塞,我们也应该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看上去有些不妥当。但是在没有真正发生之前,即使是上帝也不能确定事情的走向。”   斯潘塞听从了我的建议。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在有关戴安娜的事情方面,处理态度一直都很摇摆不定,大多数时候反而更会听从我的意见。   面对重视的人就有些畏缩不前,有些逃避,这是斯潘塞最大的毛病。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斯潘塞呢,我会好好的替他分担这部分的事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当然,捅窗户纸这件事不属于服务范围。   在我把小甜饼吃完之前,戴安娜终于学会了社交软件,并电话闺蜜非常低调的吹嘘了一下,然后远程指导闺蜜注册登录加好友,几个人就玩了起来。   斯潘塞看着戴安娜,表情显得非常的无奈。   然后我们两个将电脑留给了戴安娜玩儿。   下楼之后,我们两个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表情十分高兴。   精神分裂症需要社交,即使是网络这种虚拟社交都可以。这种时候,什么MEME,什么网络暴力之类的,都可以往后排。   戴安娜能走出这一步,我和斯潘塞是真的非常高兴。   其实斯潘塞之前苦恼,只是因为担心,并不是不知道戴安娜多社交的好处。而现在这种方法效果好,斯潘塞自然是高兴的。   吃过中饭,我和斯潘塞出门逛了逛,顺便帮戴安娜购买一台笔记本电脑。   回来后,我先回家了一次,本来是想拿一点有关“平行世界”的资料,趁着斯潘塞下午比较有空,想和他探讨一下有关平行世界的问题,结果却接到了吉尔的电话。   吉尔姨夫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周末他和安娜比较有空,希望能和我们一家聚聚。   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吉尔其实是个非常不喜欢应酬的人,但是这一看就是关心我么,我当然就很高兴的答应了。   一直到现在快睡觉的时间了,我依旧心怀期待。   只是,不知道尤利,他什么时候手上的案子才能结束,然后能早点回家来啊。 第65章 第三十四篇日记(上)   1997年8月24日 天气晴   我总觉得吉尔这次的到访有些不同寻常。   今天一大早, 安娜就开着车载着吉尔到了这里。   嗯,安娜和吉尔虽然两人都会开车,并且也都各自有车, 但只要是两个人共同出行, 安娜就不肯让吉尔开车,而是选择自己开。   我听露西娅说, 安娜的第一任丈夫似乎是死于车祸。那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人,不仅害死了自己, 还连锁引起了四辆家用车的碰撞, 导致了三人轻伤,两人重伤。而他自己则彻底葬身于车辆碰撞引起的汽油爆炸中, 最后也就只剩下了一副被烧焦的枯骨。   自此安娜对男人车技的不信任感就达到了顶端,她觉得他们面对车子总会忍不住追求速度与激情,而将安全置之度外。所以只要是她在场的情况下, 她就不会让身边的男子开车,而是自己开。   而吉尔则非常纵容她这种习惯, 两人出行, 他通常扮演了一个陪聊的角色。   这对他来说挺难的, 吉尔实在是个不怎么擅长言辞、也不怎么会找聊天话题的人。   安娜曾经在电话里和我偷偷透露过一丝口风,吉尔刚认识她没多久的时候,对于自己找不到话题聊的事情非常尴尬, 坐在副驾驶座上, 常常处于一种呆愣愣又有点着急的状态。   安娜说她特别喜欢看吉尔这幅样子。   嗯, 和我喜欢看斯潘塞失望又渴望, 忍耐又退缩的样子一样。   露西娅和安娜两个姐妹见面, 自然有很多话题聊,在和吉尔说了几句客套话后, 露西娅就把安娜拽到楼上房间说悄悄话了。   而我和吉尔则留在了客厅了,露西娅说现在属于私密谈话时间,女人和女人,男人自然和男人。其实就是让我招待吉尔。   “尤利塞斯不在?”吉尔接过我为他准备的茶后,似乎开始了随意的闲聊。   我回答:“嗯,他似乎手里有个非常重要的案子,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有回家了。”   露西娅虽然和尤利处于赌气状态中,但是她听从了我的建议,选择了想办法和尤利和解,她似乎回忆起了他们曾经蜜月期的甜蜜,也认为如果多沟通沟通,也许对他们的夫妻关系会有所帮助。   这次安娜和吉尔的拜访,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露西娅几乎是一接到消息,就通知尤利,让他回家一次。   不过即使露西娅打了电话给尤利,尤利却推脱手中的事情到了关键时刻,没有空回来。   还挂掉了露西娅的电话。   等气愤不已的露西娅再拨回去的时候,尤利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吉尔听了我的回答,眉头微微一动,但是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我在学校的状况以及实习的公司情况如何。   这些问题也只有吉尔会和我交流。   尤利向来不关心这些,露西娅只会在我考试结束之后,询问一下成绩。她自小学习就没用别人操心过,因此对于我这个‘天才’儿子,她以己度人,自然不会担心,至少这方面她觉得父母管太多并没有任何用处。   和吉尔说了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又和他谈了谈泰坦之力公司的工作氛围,然后我和吉尔就着某些实验流程做了一点有关法律方面的交流。   吉尔毕竟在警局上班,法律方面的东西他自然很熟。当然,他最熟悉的还是刑事相关的,不过因为他本身研究昆虫经常需要实验,而鉴证科中的相关实验也占据了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他对这方面的法律也非常熟。   “他们某些流程打擦边球了。”吉尔听了我的描述后,告诉我:“这种擦边球,不符合规定却情节不严重,很难追究,就算是追究,顶多罚一点款。诺曼,你在那里工作随心就好,要是觉得不喜欢,就不要继续呆了。如果你想学习药物研究方面的实际操作,也许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个老师。”   虽然我对吉尔的提议非常心动,但是最后还是拒绝了。   我觉得沃尔特·贝肖普先生身上,有很多我值得学习的东西。   然后吉尔和我谈起了和家庭相关的问题。   他觉得如果我有什么烦恼,可以找他聊聊。他一直都是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   我左思右想,除了尤利有时候真的令人捉摸不透外,我们家其实挺和谐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总是留不住保姆,无论什么样的保姆,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原因、甚至没有原因的离开。”我说:“露西娅为此非常抓狂,她每次好不容易用习惯了一个人,雇主和雇员之间的关系才刚刚磨合好,然后保姆她们就会选择离开。克拉克·哈特小姐原本做的好好的,但是今年四月份的时候辞职走了,艾达·乔舒亚女士只做了两个月,就因为怀孕离开了。这个月露西娅才新找了一位,佐伊·弗吉尼亚小姐。我怕又有什么问题,再频繁更换保姆的话,露西娅会彻底抓狂的。”   吉尔挑了挑眉,说:“人生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你能做的就只有接受。所以,你也许可以在她辞退前,先开除她,这样就没有那么多令人意外的遗憾了。”   我哼了他一声,吉尔这是在开玩笑。   毫无幽默感的吉尔,也就只能开出这种冷的让人打哆嗦的玩笑了。   然后吉尔正了正脸色:“所以,你对家中保姆频繁更换如此担忧的理由是什么?”   我说:“我担忧的当然是露西娅。我想帮她处理一点家中的事务,虽然我因为上学在家住的时间不多,但我是家中一份子,自然要做点事情贡献一份自己的力。如果能找到这件麻烦事情的源头,那么就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免得露西娅一天到晚为此伤脑筋,这种问题极度影响她的心情。”   吉尔听完我的话之后,详细问了家中离职的四位保姆的信息以及她们的离职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听我说,脸色越来越凝重,似乎这个问题变成了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然后吉尔向我要了第二任保姆,西班牙裔女孩,奥罗拉的信息。   我到现在在写日记了,却依旧想不通吉尔到底想要干什么。   频繁更换保姆的难题,我和吉尔两个平日里都撒手不管事的人自然是没有办法解决,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虽然我觉得吉尔似乎在这件事中,找到了令他感兴趣以及非常有用的东西。   然后我们的话题就从这方面转开,开始讨论其他东西。   说着说着,就谈论到了尤利。   我自然说到了尤利的爱好,自小尤利半强迫性质的教导我雕刻,就让我本心对尤利的这项爱好充满了疑惑以及怪异的别扭。   而吉尔对于尤利这种律师居然有这种富有艺术气息爱好的事情很感兴趣,他坚持要参观一下尤利的工作间。   那里存放了很多尤利的作品。   我自然没有不带他去看的理由。   尤利的工作间原本是后院里用来放工具的地下室,只是被他改造了一番,变成了他钻研自己小爱好的工作间。   工作间门上的锁,有两把钥匙,一把自然在尤利手里,而另一把则是备用钥匙,就挂在家中楼梯下杂物间的钥匙墙上。   我使用备用钥匙将工作间打开,这里的摆设和我小时候差不多。   依旧是昏暗的灯光,依旧是满屋子的雕塑作品,有的被布蒙上了,而有的则神色狰狞、缺胳膊少腿的静静注视着你。放满了各色雕刻刀具的工作桌上凌乱不堪,地上还有一些雕刻时落下的材料粉末碎块,尘土飞扬。   吉尔看着眼前的情景,目光变得深邃难测。   他看了一圈,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作品,特别是用心的作品,总能彰显出很多东西。”   今天真是奇怪,我总觉得吉尔的话里,似乎隐藏着另外一层深刻的含义。   虽然吉尔是一位言辞委婉的绅士,但是他研究者的身份让他说话虽委婉却十分清晰明确。   而今天,有点不一样。 第66章 第三十四篇日记(中)   “你对你的父亲, 有什么看法?”吉尔一边观看着工作间里的雕刻作品,一边问我。   我有些莫名,吉尔指的是什么?   还是, 尤利的不负责任已经传到了吉尔姨夫的耳朵中, 他打算当个垃圾桶,倾听我对尤利小小的抱怨?   我觉得背后讨论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 当事人尤利并不在场,但是出于对吉尔的信任, 我还是开口说了:“看法?嗯, 还好,尤利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 所以有些地方不到位,但这些都是我可以接受的范围。”   吉尔眉目微敛,语气之中没有多少特殊的情绪:“具体点呢?诺曼, 你自小就是个敏感又聪慧的孩子,虽然因为记忆的缺陷而感情相当慢热, 但是我相信, 你对尤利塞斯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看法。”   这话侧重点有些奇怪, 似乎并不是在询问我和尤利之间相处的问题。   反而,反而,反而有些像是在问尤利有什么问题!   刹那间, 直觉突然奏效, 电光火石间, 我就将所有奇怪的地方、所有相关联的点都串联了起来。   心中咯噔了一下,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心中猜想的答案, 因此颇有些提心吊胆的问吉尔:“尤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吉尔本来一直是侧对着我,他在看尤利的作品, 再加上昏暗的灯光,所以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是听到了我这个问题之后,他微微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丝,对我来说却足够了。   吉尔转过身来面对我:“他没有出什么事。”   我听了之后,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随即吉尔的下一句话,就将我锤进了冰冷的洞窟里:“出事的,是其他人,但是尤利塞斯,被列为了嫌疑人。”   一句不可能瞬间就涌到了我嘴边,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吉尔此刻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愧疚:“诺曼,本来这种事情我并不想让你知道,而且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真的是尤利塞斯所为。但是,”他的语速很慢,甚至给人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措辞的感觉:“但是我的直觉却告知我,这件事和尤利有着难以割断的关系。而告知你,甚至是告知露西娅,只是想让你们帮助破案,或还尤利塞斯一个清白,或让他肩负起自己犯下的罪责。还有就是……”   吉尔没有说出口,但是我听懂了:“还有就是预防尤利利用我和露西娅或者是伤害我们。”   吉尔没有接口肯定我的话,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我想,我当初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复杂。   一边,我的确有些气吉尔,在案子还没有完全破获的情况下,他似乎内心已经认定了尤利的罪行。   而心底的另一个角落,我自己却有些惶然,幼年时那些记录在日记本上的点点滴滴,成长过程中,我和尤利之间相处的各个事件,这些东西就如同鲜明的不容忽视不容逃避的警示语一样,提醒着我,尤利心理上的确有某种问题。   虽然我学习的心理学侧重的并不是犯罪心理,但是斯潘塞学习犯罪心理的过程中,我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可能没有学到一点半点。   只是,我也犯了常人会犯的错误,学会了逃避。   我瞪了吉尔一眼,心中某种尘埃落定的悲痛汹涌而出,忍不住有些迁怒吉尔。   而吉尔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后,还是将我拥入了怀里,替我擦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可真的很少见你哭。诺曼,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我和安娜只是担心你们母子两人的安全,才会将某种可能性提前告知。现在,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帮我吧,查清楚所有的事情。”   我小时候没有被人这么抱着安慰过,这么大了还哭,忍不住羞窘了一下,推开吉尔,自己擦干了眼泪,说:“吉尔,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吉尔开始从头讲述这件事,他说:“去年刑事警局接到了人口失踪报案,然后发现有三位出粗车司机在短短一个星期内连续失踪的案件。”   我说:“斯潘塞也参与,鉴证科没破获的那一件?”   吉尔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的说:“你和斯潘塞的关系当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好,这种事情他都和你说。”   我有些不自然的转移了一下视线。   吉尔继续说下去:“是的,就是这件案子。当时我亲自去了几个司机的失踪案发现场,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而根据轮胎印追踪了一段时间后,这些司机以及他们的车就好像突然从沙漠里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开口说:“斯潘塞和我以及我们认识的一位探员先生曾经讨论过这个案子,这位探员先生猜测,也许案发之后,轮胎印本就消失了,而现在所留的胎痕是故意留下的误导线索。”   如果凶手非常清楚交通摄像头的位置,他完全可以刻意留下案发现场这个线索,然后清扫了真正的轮胎印记,再造假另外一处轮胎印记用来误导警察。在沙漠中清扫一处胎痕再伪造胎痕并不是多难操作的动作。   吉尔听了这个猜测后,表示了肯定:“在排除了各种情况后,我也想到了这种情况。但是现场凶手处理的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诸如脚印、个人物品等等罪证,而毛发鲜血,”他耸了一下肩:“拉斯维加斯的荒野中,风沙真的很大。因为鉴证科采集证据无比困难,再加上罪犯们总喜欢凑在一起搞事,这个案子就暂时搁置下来,然后被警局列为了人口失踪案,移交给了相关的探案组调查。”   我问:“然后呢?这件案子怎么会和尤利扯上关系?”   吉尔说:“警局里今年年初的时候,缉毒科有卧底在潜入了□□后,意外发现了一些有关这件案子的线索。”   拉斯维加斯有□□。   这是众所周知的,甚至,赌城的崛起,本身就是意大利黑手党一手操纵的结果。   在拉斯维加斯大大小小的赌场,曾经几乎百分之九十背后都涉及到了社团。虽然现在赌场、酒店表面上的经营者已经完全与□□无关,但这背后的猫腻想想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在这其中仍然分了一杯羹。   而随着大型、著名、古老社团诸如黑手党、芝加哥□□、犹太帮与政府之间的博弈,他们大多都进行了洗白合法化,渐渐的,不再现身街头犯罪中,而是隐藏在了更深的角落里。   这些社团自身不再进行贩毒等‘犯罪’活动,而是扶持或者是重组新兴社团,操控他们进行这些活动。   而这次的警局卧底所在的□□名为“堕落天使”,原本是一帮街头暴走族,现在聚集在一起,以贩毒等非法活动为生。   虽然在普通人看来,□□分子和亡命之徒可以画上等号,但实际上,只有在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才会伤人命,杀人从来都不是社团建立起来的目的,赚钱才是。   因此,这位卧底警察在得知失踪的出租车司机居然是堕落天使的老大“黑天使”陶德所为时,十分诧异。   黑天使陶德将这件杀人案策划的天衣无缝,戏耍了整个拉斯维加斯的刑事警局,更是彻底让名声响透了拉斯维加斯的犯罪调查实验室名声扫地。为此他非常自得,更是在某次聚会的时候,和属下吹嘘了起来。   卧底警察也是这时候才知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近年来,整个拉斯维加斯为了保持良好的城市形象,持续吸引世界各地的游客,在治安方面做出了非常大的努力,也因此,街头犯罪,比如贩毒、mai银、入室盗窃等等也越来越难做。   堕落天使靠着贩毒向成员提供资金,因为这项活动难度越来越高,政府对于犯罪活动的容忍度也越来越低,为此他们开发出了很多新的贩毒方式。而这些新方式当中,就有利用出租车司机的庞大基数便于隐藏以及游走全城各地也不会被怀疑的便利,从而进行贩毒活动。   为了保证出租车司机销售网的安全性,他们并没有使用社团内部成员,而是精心挑选了一些“代理人”。手段其实也就是恩威并施,出粗车司机当中有不少急需金钱的,再从这些人当中选出性格懦弱容易操控的人,收拢过来替他们做下线。   但是,这种不严谨总归会出问题。   去年失踪的三位出租车司机贪婪心起,在一次大数目的交易中,联手藏起了交易金额的一部分,侵吞了属于黑天使的一大笔钱。   没被发现,自然是相安无事,可这件事被黑天使陶德发现了。   陶德选择在拉斯维加斯的荒漠里处决了这三个出租车司机。这是拉斯维加斯□□的传统,凡是背叛者,必将被处死,并弃尸于沙漠里。   然后陶德伪造了罪案现场,并成功躲过了鉴证科的调查,让这起失踪案成为了悬案。   “今年四月的时候,缉毒科联合刑事警局逮捕了陶德,并且对他提起了诉讼。但是因为手中的证据严重缺乏,整个官司在刚开始,就陷入了僵局。”吉尔顿了顿,说:“替陶德辩护的律师,就是你的父亲,尤利塞斯·奥尔德里奇。”   我愣了一下,说:“尤利处理这些灰色领域案件的事情,我和露西娅都是知道的。但这是他的工作,我们两个也只能劝说他更改一部分工作内容。可,你明白的,尤利我行我素惯了,我和露西娅的建议,也仅仅只是建议。”   吉尔说:“我明白。但是我想尤利出问题,与他的工作的确有一些关系,却绝对没有因果关系。”   犯罪发生会有诱发因素,但其本质的原因却是在于罪犯本身。   然后他开始叙述,尤利到底是怎么被警方盯上的。   在替黑天使陶德辩护的期间,尤利在法庭上占尽优势。   陶德能坐到堕落天使老大这个位置,心机手段肯定样样都不缺,用心策划的犯罪也的确很难找到破绽。而尤利这位在此领域浸淫了十数年的名律师,可以说是将会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卧底警察在堕落天使中策反了一个内部成员,并得到了三位出租车司机的弃尸地点。   鉴证科在死者身上,找到了陶德的毛发,并且验证出了DNA与陶德相符。   不过单凭一个物证去定罪,依旧有不小的难度,因此卧底警察还需要得到一名证人的证词。这位被策反的成员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但是卧底警察没想到的是,证人会在法庭上临场反口,污蔑警局,然后导致了陶德不仅杀人罪定不下来,更是借此洗清了贩毒的指控。   “这位证人的家属都被严密保护着,警方更是早就承诺,只要陶德入狱,他们一家将会参与进证人保护计划。所以事后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在法庭上临时反口。而在事后调查的时候,才发现了另外一个与这个案子表面上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关系的凶杀案,进而怀疑上了身为黑天使陶德辩护律师的尤利塞斯。”   我听到吉尔的话,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拉斯维加斯的悬案肯定不止一件,其中有一件是吉尔心中迟迟放不下的。   这个案子曾被媒体大肆报道。   报道的主人公,正是犯案者,被称为“游魂碎尸艺术家”的罪犯。   而他之所以拥有这个称呼,是因为每一次,他都游荡在拉斯维加斯那彻夜璀璨的道路上,杀死猎物,然后将他们摆放成“艺术品”并留下红色的字母Y作为自己的标志。为了“艺术品”的优美以及造型,他会将尸体进行切割,他手下的尸体都是破碎的。而这位罪犯曾一度引起了拉斯维加斯的恐慌,但是警局对他毫无办法,他就像是只存在于黑夜中的游魂一般。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这位罪犯得到了游魂碎尸艺术家的称号。   游魂碎尸艺术家作案频率并不高,作案地点也不怎么固定,但是他的作案时间跨度,却是罕见的漫长。   他第一次行凶时,吉尔还只是个鉴证科的实习生,而游魂碎尸艺术家的第一个受害人,是一名金发的妓/女。   随后隔了四年时间,他才再次犯案,而受害者是一名法学院的学生。不过这次犯案之后他似乎失控了,开始了频繁杀戮,在短短一年内,连续杀了三个人,除了法学院学生,一个公司白领,还有就是一位流浪汉。   然而非常奇怪,在之后的12年时间里,他暂停了杀戮,直到1993年,才再度开启了魔鬼光环。   他又杀死了一个妓/女。   听到这里,我心中为这位艺术家做了定义,这是一位典型的连环杀手。   吉尔似乎是能洞悉我心中所想:“他是连环杀手,但是,并不是纯粹的,单纯的,为了杀戮而杀戮。和世界上其他犯罪一样,杀人总要有一个理由。”   “在调查中,尤利塞斯就有这样的理由。”   我呆愣住了。 第67章 第三十四篇日记(下)   面对父母, 我们会在意他们的过去吗?   也许会好奇,却不会特意去调查,这均是源于我们对父母天生的信任。   尤利的过去我所知不多, 露西娅似乎曾经问过一些, 但是了解也是有限。   我没有爷爷奶奶,只知道, 在我未出生前,爷爷奶奶就已经去世了。尤利这边也没什么其他亲戚, 他小时候也并不是在拉斯维加斯长大的。   “在调查中, 尤利塞斯就有这样的理由。”   吉尔的话,让我呆愣住了。   “尤利塞斯出生于伊利诺伊州的库克县, 你的爷爷是一名数字天赋相当高的金融从业人员,而奶奶则是一名歌剧演员,虽然似乎并不出名。尤利塞斯十八岁时就读位于拉斯维加斯的内达华大学分校, 因此离开了父母,来到了拉斯维加斯。而就在这一年, 老奥尔德里奇先生与一名妓/女同行时, 遭遇了车祸, 然后双双身亡。奥尔德里奇夫人在知道了这件事后,遭受双重打击,患上了抑郁症, 并在两个月后自杀身亡, 留下了刚进入大学, 正春风得意的尤利塞斯。”   “是不是这一年拉斯维加斯的游魂碎尸艺术家出现了?”我问。   吉尔点了点头。他继续讲述下去。   “尤利塞斯在四年后取得本科学位, 然后选择了继续就读法学院。但是由于父母双亡, 事故赔偿金以及社会福利抚恤金并不能支撑他念完大学,而老奥尔德里奇先生投资失败, 生前并没有留下多少财产。尤利塞斯失去了资金支持,难以支付高昂的高等院校学费,也没有获得奖学金,打零工更是杯水车薪,因此他不得不选择申请利息高昂的助学贷款。但即使是助学贷款,也因为额度有限,他的贷款申请失败了。反而是同班另一位学生,十分幸运的获得了助学贷款,并且还为此趾高气昂。”   下面的事情,即使吉尔不说,我也能猜的出来。   时隔四年,曾经因父母双亡的刺激开始杀戮的游魂碎尸艺术家终究为了金钱而再度出现,并且击杀了自己的竞争者。   至此,彻底失控。   在吉尔之后的讲述里,尤利的生活轨迹与游魂碎尸艺术家的作案规律,呈现出了最高程度的相符性。   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尤利之后放弃了再申请助学贷款,反而将父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样东西,位于芝加哥繁华城区的‘家’卖掉了。   在这之后的一年里,游魂碎尸艺术家再开启的杀戮,已经失去了‘原因’,而是渐渐的向那些连环杀手靠拢,仅仅是为了满足杀戮的欲望而不断进行。   警方破不了案子。   谁又能想到,一位法学院中品学兼优的学生,会是这样一个已经陷入疯狂的杀戮者。   直到,尤利遇上了露西娅。   吉尔的话还没说完,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脸怒气兼具惊慌的露西娅闯了进来,而身后则跟着忧心忡忡、满脸担心的安娜。   露西娅直直的走到吉尔面前,说:“这是真的?”   吉尔并没有被露西娅那强大的气场威吓住,他看了安娜一眼,然后说:“虽然还不确定,但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露西娅听了这句肯定,陡然退了两步,斜斜的靠着工作台,一脸无措:“我不相信。”   我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   也许,这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的缺点,过快的情绪处理速度,让我感觉自己真的有些冷血。   我看着露西娅的状态,对吉尔说:“吉尔,我们从头开始说吧。露西娅在尤利的人生道路上,曾经起到了十分鲜明的标志作用。”   游魂碎尸艺术家曾经停止的十二年,与露西娅有着绝对的关系。   吉尔权衡了一下,还是听从了我的意见,不顾安娜姨妈使眼色,从头开始说起了详细情况。   而在吉尔说到,游魂碎尸艺术家在杀害了法学院的学生,一个流浪汉以及一个白领时,露西娅的脸色大变样。   露西娅说:“这不可能。”   这一刻,她的身体甚至在颤抖。   我不由得上前抱住了她。   安娜见状,立刻说:“这里空间太小了,我们还是去客厅谈话吧。”   离开了工作间,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露西娅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她也开口说起了她与尤利的过往。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   露西娅大学毕业后第一年,工作不顺利,想换个环境,于是和姐姐安娜分开,离开了巴尔的摩,来到了拉斯维加斯,并不顾他人眼光,进入了银行工作。   然后她参加了同事邀请的派对,发现那次派对的参与者都是学生,原来这个派对是同事的儿子举行的,同事邀请她,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我和尤利第一次见面,虽然,实际上,我根本不记得派对上有他这个人了,这件事情还是他后来自己告诉我的。”露西娅说:“之后因为回去晚了,心焦之下我抄近路回租住的地方,结果被巷子里的一个流浪汉拦住了去路,他……十分下流。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尤利突然出现,救了我。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这就是露西娅在我小时候对我说的,所谓的相识源于一次英雄救美。   但是吉尔的重点显然不在这场浪漫的相识上,他离开客厅,去车库的车上取来了一个文件袋,并从文件袋中拿出了一张很旧的照片,上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络腮胡子,瘦弱的身材,无精打采的眼神。   露西娅看了眼照片:“当年巷子里的灯光太暗了,我分辨不清。”   显然,大家心中对这张照片上人的身份心知肚明。   游魂碎尸艺术家的受害者,露西娅口中下流的流浪汉。   吉尔则又取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带着眼镜的西装男子,英俊帅气,精明干练。   露西娅又看了一眼,说:“我并不认识。”   吉尔皱了皱眉头:“这个受害者供职于一家外贸公司,生活和尤利完全扯不上关系,如果流浪汉是因为露西娅的缘故,那么这个白领呢?”   露西娅说:“也许,也许是吉尔你搞错了,尤利他可是律师,怎么会是杀人犯。”   众人陷入了沉默。   我纠结了许久,还是问出了一个问题:“露西娅,我们家这套房子的购房贷款还有多少?”   突然的一个看似与事情完全无关的问题插入进来,露西娅心不在焉的回答:“早就还清了,当时的购房贷款只有十万,尤利律师事务所的工资完全能够负担的起。”   话音刚落,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呆愣愣的坐在那里,没有再说话。   露西娅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我和尤利刚认识的时候,我23岁,大学刚毕业,尤利还在念法学院,那是我们最穷的时候。尤利在外打工赚的钱,连负担他自己的开销都很勉强,好在他父母给他留了一套芝加哥的房产,被他卖掉之后缴纳了高昂的学费。刚开始交往的两个月,一直是我在负担日常开销,我们找了一个距离他学校和我工作的银行地点都很适中便宜房子,同居了。两年后他从法学院毕业,进入律师行工作,购买了钻戒向我求婚,我们的婚礼很仓促,妈妈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尤利,她认为我们的决定太轻率。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   “结婚前一天,尤利告诉我和妈妈,他已经在拉斯维加斯贷款买了一套二层楼、带前庭后院的房子。为此,妈妈虽然还是觉得我们的婚姻太儿戏,但是她反对的没有那么激烈了,至少她默认了尤利有给我幸福的能力。我当时已经怀了诺曼,所以根本没有去想买房这件事,也就根本没有去思考,购房的资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后来的购房贷款也并不是我负担的,依旧是尤利在负责,他从头至尾都没让我担心这件事。但即使是身上背着贷款,刚入律师行时候的工资不高,他那段时间似乎并没有表现出金钱紧张,我那时候心思都放在诺曼身上,工作也处于关键时刻,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反而尤利因为个性原因,工作并不太顺利,职业发展也不行,我曾经就这个问题和他吵过几次。然而后来,他就厚积薄发,遇到了合适的案件,成为了拉斯维加斯知名的刑事辩护律师。”   露西娅一边说,一边脸上露出了某种带着感慨的回忆神色。   我知道,虽然婚后露西娅和尤利的感情并不算好,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甜蜜的回忆。   而吉尔则开口说:“我想购房款的来源值得调查。而尤利能成为拉斯维加斯收费最高的刑事辩护律师,是从他替拉斯维加斯市议员完美脱罪开始的。”   市议员雷·卢瑟福被妓/女指控‘性/虐/待’,并还爆出他弄出了人命,虐待一位妓/女让她受伤过重,最后导致伤口感染,肾衰竭死亡。   诉讼者和死去的妓/女是朋友,她手中不仅握着卢瑟福的‘办事’录像带,更是有死去妓/女的伤痕鉴定书。   原本像这种铁证如山的情况,基本上可以确认卢瑟福是跑不了了,即使不是故意杀人,但过激伤人罪是跑不了了,而闹出这种丑闻,也就可以说是他的政治生涯已经宣告结束。   尤利冒天下之大不韪,接下了这个注定会败诉的案子。   最后诉讼者撤诉了。   为什么?   因为诉讼者的姐姐,另外一位同行业的姑娘居然被游魂碎尸艺术家杀害,并被塑造成了一副翘首祈怜的羞辱‘作品’。   诉讼者刚开始先是认为,这是议员对她的威胁,但是杀人者的特殊性,让所有人都觉得是诉讼者想太多。诉讼者想通过媒体曝光这件事,保护自身安全并向议员施压。   尤利反手就起诉了诉讼者‘诽谤罪’‘伤害名誉罪’,议员本身的影响力和尤利对这种诉讼的轻车熟路,让诉讼者在这个案子上败诉。   而之后,在议员虐待案开庭前的审前会议上,尤利就‘诽谤’罪直接质疑了诉讼者的诉讼动机,同时认为诉讼者本身的不诚信和强烈的目的性,造成她手中证据不可信程度很高。   于是,审前会议上,诉讼者的优势一再被削弱。   审前会议之后的间隙时间中,议员又听从了尤利的意见,对诉讼者进行了某种意义上友好磋商,最后,诉讼者在重重打击和压力之下,选择了放弃诉讼,撤诉了。   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十分巧合的遇到了碎尸艺术家杀人事件,但是尤利的手段和应对能力让议员大嘉赞赏,并将他引荐给自己的朋友,让尤利彻底名声大噪,事业腾飞,至此,拉斯维加斯最顶尖的刑事诉讼律师诞生了。   “之后游魂碎尸艺术家的每一次杀戮,都或多或少与尤利手中的‘难办的案子’有关,只是因为这些关系实在是太散太零碎太隐秘,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发现的了。”吉尔说:“直到他这次替堕落天使老大辩护,而碎尸艺术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度出山,杀死了一个堕落天使的□□成员。这个人,被做成了黑天使的模样,悬挂在拉斯维加斯一家赌城的钟楼上。”   “刚开始,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碎尸艺术家只是在挑选自己的猎物,选中了□□成员,这位连环杀手所杀之人从来都是随机切毫无交集的人。但是,尤利这次太过强行出头了,黑天使陶德这个案子在刑事警局、鉴证科、缉毒科和FBI四方的注目之下,凡是有一点异动和疑问,都是会被调查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我想尤利塞斯本身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他太在乎‘不败神话’的名声,并且,对于杀戮,他大概率已经失控。”   如此推测下来,难怪吉尔会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觉得尤利和这些事情脱不开关系。   露西娅沉默了许久,忍不住哭了,但是要强的她眼睛含着泪,从沙发上站起来,直奔楼上的房间。   我看着她走远,看着安娜跑上去安慰她,然后对吉尔说:“尤利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估计是心中多少也有了预感,他顺风顺水二十多年,太小看警察和FBI了。昨天他已经挂掉了露西娅的电话,并且手机也关机了,我想,他有可能走了。”   吉尔脸色凝重,拿起外套向门外走去:“我的组员已经去你家那位前保姆家询问,我先回警局。告诉安娜,车我开走了,她可以在这里多陪陪露西娅。实在不行,你们三个干脆去妈妈那里休个假,散散心。”   我目送走了吉尔,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估计今天没人有心情做饭,便拿着钱去外面打包了一些回家。   和安娜吃完了午饭,安娜端着一些饭菜去找还把自己关在房间中的露西娅,我则尝试着拨打了一下尤利的手机,依旧是关机的盲音。   我即将失去父亲。   在这个时刻,我突然十分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件事。   不管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总归,尤利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在我和露西娅的生活之中,除非这一切,都是吉尔的多心,尤利根本不是什么杀人凶手,他顶多算是个手段卑劣的律师,顶多‘不是个好人’。   然而,这一切我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是斯潘塞家的威廉让人伤心痛苦,还是我家的尤利更让人悲痛。   暂时不想以这种悲伤的面孔见斯潘塞,所以我只是打了个电话给斯潘塞:“斯潘塞,我和你一样,也没有父亲了。”   在听了我的絮絮叨叨的倾诉,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斯潘塞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我。   他挂断了电话,冲到了我家,紧紧地抱住了我:“诺曼,我和他们都不一样。你,还有我。”   这句话,在斯潘塞伤心威廉离开时,我对他重复了数十遍,现在,他把这些都还给了我。   然后我在他的安抚下,缓了过来。   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   安娜听从了吉尔的建议,她向医院请了假,定了机票,准备明天和我、露西娅三个人去外婆那里散散心。   我多定了两张,打算让戴安娜、斯潘塞一起,这样算是一次小型的旅游集会,就是不知道外婆会不会嫌弃我们烦。   她独自一个人住在庄园里住习惯了,也很少电话我们。   世间烦恼悲伤无奈之事不胜繁多,但是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第68章 第三十五篇日记   1997年8月27日 天气小雨   睁开眼, 格子窗外下起了小雨。   透过小窗,可以看到烟雨蒙蒙之中,种植园里的烟草已经开出了粉色五角形的小花, 在雨水之中摇曳着。   我们一行五人来到种植园已经三天了, 外婆既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也没有说是很热情, 她即使岁数已经有六十了,却依旧一副十分干练的样子, 每天忙着和种植园里的雇员沟通一天该做哪些事情, 忙着巡视整个种植园里烟草的长势。   对我们的态度就是,放养。   在这里, 就好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古堡里,过着一种中世纪才有的没有网络、没有社交、甚至没有电视的落后生活,在这里接触外界信息的方法只有两个, 一是报纸,二是收音机。   但即使露西娅和布莱安娜始终都不喜欢种植园的生活环境, 可到了这里, 看着对自己一点都不热情的妈妈, 姐妹两个却迅速平静了下来,她们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在烟草田间散步, 在小雨朦胧之间打着伞去工作。   我们每天食用的蔬菜都是女士们亲手从蔬菜田里摘出来的, 蔬菜田里种植的蔬菜品种丰富, 甚至连配菜用的莳萝、辣根、柠檬, 都可以在种植园中采集到。   这是种植园的传统, 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任何可以种植的东西,自给自足。   蔬菜田我之前暑假来的时候就已经逛过了, 也不想参与露西娅、安娜和戴安娜每天的‘女士时间’,所以和斯潘塞两个选择帮外婆修整城堡。   庄园里的这座城堡即使历代庄园主人都在整修,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依旧有很多地方有问题,外婆一个人也只能勉强经营支撑,某些不重要的地方就只好放任自流,等大整修的时候才会去考虑。   我和斯潘塞两个早上起来吃过早餐,就拿起了工具箱和一些木头以及桐油漆,对力所能及的地方进行修理。   当然,是动手小达人斯潘塞主导,我不过打打下手。   我们今天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修理城堡三楼左边客房里的木质楼梯。   先将已经腐烂的木头锯掉,然后使用新的木头替换上,并用胶水、钉子等等固定好,最后重新漆上桐油漆。   因为楼梯的更新换代速度很快,所以它并不是什么珍贵的部分,也不需要多高超的木匠手艺,因此我们两只小菜鸟做起来还算游刃有余。   “吉尔给你打电话了吗?”边干活,斯潘塞边问我。   我明白他问题真正的意思:“尤利半个月前就已经失踪了,警方追踪不到他的信用卡使用迹象。他和露西娅最后一通电话沟通后,就把手机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彻底没有了行踪。现在,警方已经搜集到了不少证据,并打算全国通缉他。”   斯潘塞想了想,面对这种情况,他安慰我说:“诺曼,一个人面对杀戮时,最正常的反应是愧疚、伤心和恐惧,当他失去了这份敬畏以及悲悯之心,就表示这个人距离心理扭曲也就不远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足以击溃一个正常的人。尤利的连续杀戮说明,他的心理早已脱离了一个正常的范围区间,已经成为了追求杀戮刺激的猎杀者。”   “他有十二年,控制住了自己。”我垂下眼眸,将钉子递给斯潘塞:“也许,或者,我和露西娅多关心他一点,他不会为了追求事业上的成功而铤而走险。”   斯潘塞听到我这话,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非常正式且严肃的说:“事业的失败的确是尤利重启杀戮的诱因,但是,他的杀戮并不单纯是为了事业上的成功。诺曼,你要分清楚这其中的因果主次关系。如果尤利的律师事业一直很成功,我想在他压抑不住自己本性的时候,杀戮行动同样会爆发出来,甚至可能只是因为和同事拌了几句嘴。”   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总也忍不住去假设一些从来都不存在的事情。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我打起精神:“尤利被通缉的事情我和露西娅还没有说,外婆甚至不知道尤利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显然也难倒了斯潘塞,他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最后说:“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三位女士中午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风味土豆,金枪鱼生鱼片,罗叶紫苏百味草生菜沙拉,黑椒芝士焗牛肉,烤羊排。   不过,外婆十分嫌弃她们做的午饭,所以她自己动手准备了地地道道的新英格兰蛤肉浓汤以及龙虾卷。   比起三位女士只会把市场上买回来的金枪鱼生鱼片装盘,调几味调料就当做今天的主菜,索西雅外婆则完全不一样。   她擅长烹饪海鲜。   自小在波士顿长大的索西雅,最喜欢吃的就是海鲜,做的最多的也是海鲜,而后来和外公一起生活后,她又学习了更多,变得同样精通爱尔兰料理。后来集双方菜系之长,经时间打磨,索西雅的饭菜相当有料。   虽然午饭时,大家必须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坐在长餐桌上用餐,其中还有必不可少的饭前祈祷,这些都让索西雅显得更是古板严肃。   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意见。   因为,龙虾卷和蛤肉浓汤实在是太好吃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美食上面,根本不会花费心思多想其他事情。   安娜甚至顶着外婆那严肃的不行的表情和一丝不苟的进餐动作,说:“离开家这么多年,最怀念的果然还是妈妈做的龙虾卷。”   索西雅外婆并没有因为这种程度的恭维就显得好亲近或者是和蔼,她淡淡的放下手中的刀叉:“这次你们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平日里圣诞节都不怎么来看我,这次在工作时间突然回来,就不想着向我解释一下吗?”   吃饭的几个人都僵硬了一下。   包括我。   显然之前索西雅不问,只是不想显得太咄咄逼人,她并不是什么笨蛋,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我考虑外婆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受刺激过度,恐怕会出一些问题,所以听从斯潘塞的建议,并没有告诉她尤利的事情。   至于安娜则是觉得,这是妹妹自己的事情,妹妹是个成年人,已经结婚生子甚至连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些事情就属于她自己的隐私,该怎么处理她这个姐姐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告诉还是不告诉外婆,都需要露西娅自己做决定。   而露西娅,她单纯的只是不敢告诉外婆而已,所以就一直这么拖着不说。   我曾经无意间听到露西娅向戴安娜寻求帮助,也因此知道了她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违背母亲的意愿而结婚,甚至可以说是赔上了自己大半生,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这让当年放狠话死都要嫁给尤利的露西娅彻底没脸面对外婆。   所以,她既怕外婆的责骂,又觉得这件事说不出口,就一直当鸵鸟,当一切事情都不存在。   戴安娜安慰了她,让她勇敢一点。   别以为露西娅和戴安娜的关系和我小时候那样,依旧不冷不热。   女人之间的友谊真的是复杂奇妙的令人难以置信。   这次大家同时出来旅游,露西娅和戴安娜在飞机上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冰释前嫌并亲密无间起来。她们经常坐在一起讨论问题,交流彼此的看法,甚至拉着安娜一起讨伐“男人”。   不负责任、脑回路奇怪、不知道在想什么、喜欢偷懒不爱做家务、粗心大意对孩子不关心等等等等,几乎都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三位女士如此说道,我和斯潘塞则在一旁躺枪躺的生无可恋。   看来,拥有共同的敌人就容易成为朋友是一个自古不变的真理。   露西娅虽然不敢主动告诉外婆真相,但是自己的妈妈在问到这个问题时,长的再大的女儿依旧是女儿,她犹豫了几下,还是忍不住像妈妈寻求安慰。   所以,露西娅还是告知了外婆尤利的事情。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索西雅一点都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大概是索西雅太过冷静了。   虽然可以解释为索西雅对尤利没什么感情,甚至她有可能觉得露西娅能摆脱这个男人是一件好事,但是她依旧太冷静了。   不过思来想去,也有可能索西雅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太多了,她早就对任何事都不会感到奇怪惊讶了。   “露西,我早就告诉过你,女人在挑选丈夫的时候,要擦亮眼睛。”索西雅淡淡的对露西娅说:“现在,你的重点不是伤心枕边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而是要好好工作,抚养诺曼长大。尤利再怎么变态,至少这么多年没有对你或者是诺曼做出什么事情,你也不必想太多,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现在,好好吃饭,明天你们都给我回去好好工作!”   大家长气势一出来,即使强势如露西娅也只能乖乖的听话。   外婆真的很帅。   吃过午饭,三位女士去花园里散步,我则接到了吉尔的电话。   下午一点是我和他约定好的秘密通话时间。   吉尔告诉了我尤利案子的一些进展。   很不幸,我们家第三任保姆,白人女孩儿克拉克·哈特小姐已经确认死亡。   但是,这位哈特小姐的死亡和尤利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公交车出了车祸,在车祸中不幸丧生了。   她是运气真的不怎么好,这起公交车事故源于驾驶员的酒驾,共丧生四名乘客,重伤十二人,而哈特小姐就是其中一位丧生乘客。   交通事故已经被警局和FBI的人从头至尾查的仔仔细细,的的确确没有人为的痕迹。   而其他几位保姆,警方联系上了第二任保姆莱奥诺尔·卢娜·奥罗拉。   她因为将尤利的一副作品弄坏了而自责,然后辞职了。奥罗拉是一位职业保姆,她后来再找了一份工作,依旧是同种类的工作,在中介也留了联系方式,所以她最先被警局找到。   从她那里得知,她辞职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发现了男主人鞋子上的血迹。   这位聪明的姑娘直觉灵敏,她不想在一个‘有隐患’‘藏着红色秘密’的环境中工作,但尤利名律师的身份让她不敢深入探究,也不敢将这种事情告诉其他人。所以在不小心弄坏了尤利的作品后,她就害怕的直接辞职了。   “鞋子上的血迹”成为了重要线索,根据她的描述,鉴证科找到了那双鞋,并且,的确在鞋子上测出了血液反应。   尤利的杀手身份被彻底坐实了。   而奥罗拉的证词让第四任因怀孕而辞职的保姆艾达·乔舒亚和第五任还没辞职的保姆佐伊·弗吉尼亚变得不再重要,不过办案向来严谨的吉尔还是想办法联系这了这两位。   佐伊来我们家还没多久,一问三不知,得知了这个消息后,OMG的连续说了好几次要辞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而怀孕的艾达则失联了。她不是拉斯维加斯本地人,似乎回老家加利福尼亚州了,涉及到跨州调查,吉尔权衡了一下相关性后,还是放弃了对艾达的调查。   挂断了电话,我在斯潘塞担忧的目光下坐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苦恼:“现在有一个重要问题我们需要解决。”   斯潘塞说:“露西娅阿姨应该已经快走出来了,她是个很坚强的人。”   我说:“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   “舆论。”   斯潘塞顿时了然。   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斯潘塞开口说:“总会过去的。”   “我只是担心露西娅会受不了,可是她的工作就在拉斯维加斯,如果调换工作,恐怕事业会大受影响。”我颇有些烦恼:“过两天我们要开学了,到时候,露西娅就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中,我真的有点担心。”   语言能杀人,不是说说的。   露西娅从事的是银行行业的工作,这种工作本来就很歧视女性,但是露西娅用自己的能力让所有人闭了嘴,现在,他们将会多出一个攻击露西娅的地方。   尤利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他本身就是拉斯维加斯的名律师,这次涉及到的案子又是闻名拉斯维加斯已久的‘游魂碎尸艺术家’,动静肯定小不了。   本来露西娅的工作压力就比较大,如果外界再有各种舆论和负面新闻,我不知道她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直到睡觉前,我还是没有想出一个适合的办法。   只能明天提早和露西娅打预防针,希望她能做好心理准备了。 第69章 第三十六篇日记   1997年10月20日 天气晴   我开学之后, 露西娅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之前我担心的舆论负面影响的确出现了,但是露西娅却并没有表现出被伤害、很伤心困扰的样子,相反, 她被那些愚蠢恶毒的留言激起了更强烈的斗志, 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做的越来越好,甚至业绩再创新高。   前两天和她通话的时候, 她说再过两年,她可能会调离总行, 去其他地方任职分行行长。   虽然尤利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 拉斯维加斯艺术家的案子也彻底成为了悬案,但是我们的生活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洗礼后, 渐渐趋向平静,恢复到了曾经的寻常状态。   尤利属于在逃通缉人员,但是谁都知道, 美利坚的通缉差不多是废纸一张,州与州之间的信息交互太慢, 而现代社会的伪装技术又太高, 甚至还有整容、假ID等等彻底改换身份的手段, 想要依靠通缉抓捕犯人,除非那个犯人是傻子。   尤利是傻子吗?   当然不是。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尤利的事情,是以他为耻, 不再提起, 还是站在正义的角度审判, 并亲手将他抓回来, 或者干脆当他不存在, 将他彻底从我的记忆中删除掉,将所有的过往都锁进盒子里。   后来我想通了, 虽然我们有血缘关系,虽然我们相处了快二十年,虽然我们彼此的确存在一些感情,但是尤利是尤利,我是我,我不该因为尤利去否定自己。   现在斯潘塞的生日刚过去没有多久。   这次他的生日我们并没有开派对,也没有大肆庆祝,只是很单纯和宿舍里的托尼以及谢尔顿出去吃了一顿美食。   毕竟,大家都非常忙。   当然,再忙,我也不会忘记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胆小鬼斯潘塞大概是怕刺激到我,也不想在现在的状况下提起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所以他居然重新退回了好朋友的位置,兢兢业业的钻研起了他的数学和物理模型,并且因为对平行世界的理论感兴趣,他开始研究混沌理论,甚至,他对某些哲学概念也开始感兴趣。   其中他研究最多的就是决定论。   两千五百年前,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提出一个非常前沿的想法:即,事物是永恒发展的。而在这个想法的基础上,诞生了决定论。   这种理论认为,事情发生的顺序是有因果关系决定的。   在某些时刻,决定论甚至可以使用一些数学或者物理的理论来解释,甚至很多科学实验在进行实验时,也多多少少借用了这个理论,去验证各自理论的正确与否。   “我们必须将宇宙现今的状态视之位过去状态的结果,以及未来状态的原因。如果一个智者知道某一时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以及所有相关物体的位置,且他有足够的能力接收并分析这些数据,那么他就能够预知未来。”斯潘塞说。   听了一耳朵的谢尔顿则回答:“全知全能是预言未来的必要条件,但是瑞德,这都是理论,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   “某个条件的改变将会导致相关事物都发生改变,但是无数次发展运动所构成的轨迹却是稳定的。”斯潘塞说。   “嗯哼,结构稳定性理论。”谢尔顿接了一句:“但是这是说的结构,并不代表个体。”   “混沌理论说的就是个体不稳定性,对初始条件有着绝对的敏感,每个细微的差别都会导致完全不一样的事物发展规律,但是同时又具有结构稳定性,最后的发展规律将会是固定的。”斯潘塞说。   ……   不用一脸懵逼,以上就是我们宿舍的日常。   他们说的那一堆不明觉厉的长篇大论,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微观不具备稳定性,但是宏观具备。   使用简单通俗的语言来讲述就是,虽然命运会因为某个因素而产生不同的发展轨迹,但是命运的发展方向却不会因为这个因素而产生大变化。   并不算是多难理解的东西,不过斯潘塞和谢尔顿习惯性的会使用大篇幅的语言去讲述理论本身,不知道这是他们养成的交流习惯,还是他们本身的恶趣味。   通常,这种时候我听归听,却不会参与进去。   并不是很想和他们在这方面浪费口水,毕竟,我对这些东西的兴趣不是很大。   如果是讨论真核生物基因组远大于原核生物组的原因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我才会感兴趣。   宿舍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高质量交流,学校也隔绝了外界对我和斯潘塞学习生活的影响。对于我们两个来说,一切似乎是并没有发生太多的改变。   学校里的生活一直都是波澜不惊,托尼倒是在人工智能方面有了重大进展,他和哈罗德先生已经联手创造出了一个程序。   这个程序最初的设计目的是‘私人管家’。这是托尼的想法。   私人管家能够自我在线升级,能够帮拥有者处理所有的通信、邮件、出行计划、财务报表等等与拥有者自己有关的事情,并且如果哪个方面它不精通,私人管家完全可以自行联网进行信息搜集,也就是自我学习。   除此以外,它还会和拥有者进行交流,它能思考,它会向拥有者提供各种解决问题的方案,甚至在和拥有者相处的过程中,它会学习‘性格’,学习‘情绪’。   即使最后一步学习性格情绪只是托尼的设想,还没有完全实现,但是这位私人管家已经完全能够称得上是‘人工智能’了。   托尼想给它取个名字,叫‘贾维斯’。   贾维斯是他们家老管家的名字,也是老斯塔克先生最贴心、最稳妥的生活事业拍档。   小时候托尼调皮,没少被这位尽忠职守的管家管教,所以他忍不住恶趣味的想要给人工智能取这个名字。   但是哈罗德却并不赞同托尼的想法,他觉得,就和养宠物一样,一旦取了名字,就代表着你和它之间建立起了练习,并且会产生感情。   而这个被他们两个联手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万一它真的失控,真的出了问题,真的不适合在这个时间段出现,那么他将亲手摧毁它。   与其未来去面对可能会到来的痛苦抉择,不如现在就选择不投入。   它,就是它,不是什么贾维斯,只是一台‘机器’。   这是托尼和哈罗德产生了分歧的地方。   好在托尼虽然高傲,对哈罗德却是服气的,而哈罗德虽然严厉,脾气却是很不错的,所以他们两个决定把我们宿舍里的三个找过去评评理。   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反正我们一下午的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不过不是讨论是不是替人工智能取名字,而是和他玩了起来。   哈,他真的很可爱。   问他的问题不能太‘感性’,一感性他就会呆愣住   结果不用细说,人工智能最终还是拥有了一个名字,只不过,不是托尼属意的贾维斯,也不是哈罗德冷冰冰的机器,而是一位神明的名字,普罗米修斯。   小名,普罗。   只不过普罗虽然说被我们认定为人工智能,但是它依旧不是很完善,学习效率非常低,并且能理解的单词并不多。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婴儿,需要身为父母的托尼和哈罗德细心、耐心的教导和改进,才能真正摆脱‘机械’的身份,成为真正的‘机械生命’。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要花费的时间恐怕托尼和哈罗德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   不管怎么说,我和斯潘塞还有谢尔顿还是替托尼感到非常高兴,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破解了无数难题,总算托尼实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晚餐的时候,我们就试了试普罗的贴心服务。   让他帮我们点外卖。   普罗有我们宿舍里所有人的资料,所以点外卖的时候,他刷托尼的卡刷的毫不手软,按照每个人的喜好,点了一堆的东西,加起来甚至可以开个小派对了。   非常有私人管家的派头。   谢尔顿在看到普罗是真的有思考能力,并不是单纯的通过语音辨识程序回答固定的问题之后,更是郑重其事的和普罗交起了朋友,而不是像下午那样,只是感觉新奇,和普罗‘玩耍’罢了。   反倒是哈罗德,虽然他一直是一副后爸的模样,对普罗有着各种各样的防备,但实际上,我感觉他是最爱普罗的一个人。   他是真的在为普罗考虑,所以担心普罗日后的生活问题。   人工智能这样一个超越现代科技的存在,将成为无数势力的觊觎目标,甚至有可能会变成危及他人生命安全的特殊手段,这一切都违背了哈罗德和托尼两个人创造人工智能的初衷。   不过我想,托尼不会让哈罗德担忧的那些发生的。托尼虽然看上去有些不靠谱,吊儿郎当,但实际上,他是个非常负责任的人。   不管怎么说,普罗的出现,不仅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便利,也会给我们带来快乐。 第70章 秘密特工案(一)   午夜十二点, 一位身穿西装、脸带黑色墨镜的二十多岁年轻白人男子开着一辆黑色宾利车,驶入了一处火车靠停站台。   这时候车站里早已没有了旅客,只有一两个工作人员还在值班室里喝着啤酒, 在看午夜篮球赛。   年轻男子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近乎悄无声息的靠近了站台里的储物柜,然后取出一个信封, 从信封之中拿出了一把带着红色塑料数字小圆片的钥匙,找到相对应的号码箱子, 打开了储物柜。   他抬起手表, 在侧面按了一下,手表表面射出了一道光线, 储物柜中放着一个密码手提箱。   年轻男子原本板着的脸放松了下来,他取出手提箱,然后在耳朵上戴的耳机上按了一下, 低声说:“拿到了。”   耳机那一边同样是一位男子的声音,他带着笑意, 夸奖了男子:“六号, 干的不错。不过, 我们的敌人追踪很紧,你在前往洛杉矶几场候机室的时候,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年轻男子自信的说:“哦, 那帮小碧池, 等我送好东西, 就给他们来上一份大礼。”   耳机另一端的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六号, 你还是这么记仇。记住, 一切以任务为重,加油, 希望你能在这场斗争中活到最后。”   挂断了通话,年轻男子提着手提箱,开车驶向洛杉矶,他要去洛杉矶机场找到接头人,而与手提箱放在一起的一封文件袋,已经把他的新身份以及和接头人对接的暗号等都写了下来,只要不出意外,这件任务并不是很难完成。   想到这里,年轻男子忍不住哼起了歌,甚至打开了车载CD,听起了音乐。   突然,在路过一家公园的时候,车子打滑了一下,年轻男子急忙踩住刹车,控制车辆,停下来之后,他下车查探,发现车胎竟然爆了两个。   “shit!这可是特制轮胎,两千四百多美元就这么泡汤了!”年轻男子骂了一句,然后他本来想打电话叫拖车公司来,才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带手机,因此他不得不又联系了耳机那一端的男子。   “暗号!”耳机端男子问。   “迪伦,我的车胎爆了,但是周围没有公共电话亭,也没有可以借用电话的商店,我没法通知拖车公司。”   “请回答暗号。”迪伦依旧慢里斯条的问。   年轻男子顿时心情恶劣起来,他怒火颇盛的说:“这TM又不是任务,哪里来的对接暗号。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喊个拖车公司而已!”   结果,迪伦竟然选择了挂掉通话。   他们之间的这个通话耳机功能非常单一,只能与联络员通话,并不能当做手机拨打其他电话,而为了不被人追踪到手机信号从而被定为位置,他们出门时手机都是不带的。   联络员拒绝帮助,那就代表年轻男子必须自己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办法修好自己的车并且还要在规定时间内赶到洛杉矶机场。   年轻男子顿时头大,忍不住对着路边的树踢了两脚,发泄了一下情绪。   结果,这时候,一位穿着黑色毛衣和黑色休闲裤,头戴黑色棒球帽的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说:“六号,需要我帮忙吗?”   年轻男子却根本没有获救的高兴,他十分警惕的说:“你是谁?”   棒球帽男子抬起头,他的脸上带着黑色口罩,同样也带着黑色墨镜,听到年轻男子的询问,他隔着口罩回答:“我不是什么人。”说完,居然举起了一把带着消/音/器的鲁格手/枪。   见状,年轻男子撒腿就来个侧跑,靠着树木阻挡视线,一溜烟就不见了。   棒球帽男子似乎没想到会这样,呆愣了一瞬,结果就这么一愣,还真让六号跑了。他收起了手/枪,整了整帽子,也跑着跟了上去。   年轻男子边跑,边又联系上了联络人:“迪伦,告诉我安全屋的位置!我的身份被发现了,他们现在派出了杀手来追杀我!快,快告诉我安全屋的位置!”   结果迪伦似乎终于无法忍受六号的愚蠢:“不可能有什么杀手的,你不能因为车胎坏了,就随意更改任务流程。”   “我没有骗你!”年轻男子的声嘶力竭让人为之动容。   迪伦终于正视了年轻男子的话,他连忙说:“我看一下你的位置,你附近有一处安全屋,跑过去大概需要十五分钟,请多加小心。”   然而迪伦却没有再听到年轻男子的求救声。   他小心翼翼的呼喊:“喂,喂,喂喂,六号,喂,六号,喂,凯里·豪厄尔斯先生?”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   迪伦脸色变了变。他放下手中的通话器,打开了自己放在桌上的一个箱子。   箱子里都是一些厚厚的文件夹,文件夹上都标注了一些名字,大多都是什么‘血玫瑰’‘鲨鱼’‘极地之光’诸如此类意味不明的代号。   迪伦翻开其中一个文件,他猛然翻阅了几页:“没有,没有,没有!”   然后他一脸颓然惊慌的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而另一边,六号那个躲藏的公园滑滑梯的下面,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不远处,棒球帽男子收好了枪,再度回到了六号的宾利车旁,他拿出了密码手提箱以及那个装着身份资料和接头暗号的文件袋,整了整帽子,就着昏暗的路灯灯光,朝着远方一步步的走去。   “身份使用的是加州理工的学生,看来还有的线索不能单纯指望接头暗号,而是要从这个捏造的假身份查起。”   男子的身影消失之前,低低嘀咕了一句。   学校内,懒散的托尼躺在沙发上,他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显然双休日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无聊。   斯潘塞则在和人工智能普罗在下国际象棋,一个是计算速度堪比电脑的数学天才,一个本来就是电脑,两人下棋不仅速度快,复杂程度也是令人目不暇接。   谢尔顿则在普罗这一边胡乱支招。   是的,他输给了普罗好几盘,因此十分不怀好意的欺负年幼无知的人工智能,不仅在一旁胡乱支招,还总是给出一些错误的运算方式,让普罗总是要去计算多余甚至错误的东西,从而达到扰乱普罗的目的。   一旁的亲爹看不下去了,托尼说:“谢尔顿你就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谢尔顿顿时不满意了:“我只是在训练普罗,让他知道该如何面对取舍,并且快速精准的判断对错,从而达到精简运算量提高思考效率。托尼,小心眼的可从来都不是我。”   “哦,得了,就像别人不知道你那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一样。”托尼毫不示弱。   但是就在两个人快要吵起来的时候,刚刚在下棋的普罗突然顿住,他的声音透过外置音箱响了起来:“众位先生,建议暂时撤离学校,即将有危险靠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这时候,在房间里看书的诺曼也走了出来,他那头金色的短发并没有好好打理,显得有些乱糟糟,迷迷糊糊的走进了客厅,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不由得问:“发生了什么?”   谢尔顿说:“普罗是不是坏了?比如中病毒、某个硬件坏了、进水了之类的。”   托尼有些烦躁的说:“闭嘴,不可能,我昨天才给他做过各项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谢尔顿说。   “我不知道。”托尼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笔记本的操作界面,开始远程检查普罗的程序。   普罗的本体当然不在宿舍里,不过他一般都是通过托尼的笔记本和他的创造者待在一起,已经是211A宿舍的常规住户了。   所以笔记本的确是可以远程操作检查普罗的本体的。   其实身为私人管家,普罗最初就拥有一项功能,那就是子母程序转移和分裂功能。   也就是他可以同时出现在不同的电子产品上,并且不影响他原本的功能。这种多线处理技术需要庞大的运算量,所以普罗的本体即使是使用的最先进的电子硬件,也依旧无法缩小体积。   斯潘塞将事情向诺曼描述了一下,诺曼看着火急火燎、明显有些急躁的托尼,则不慌不忙的直接问普罗:“普罗,你所说的危险是什么?”   普罗语调非常平稳,他说:“不知道。”而从他这种平稳的语调中,众人却听出了浓浓的疑惑。   看来普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有危险这种话。   不过他感觉到托尼依旧在检查他的程序时,十分冷静的说:“先生,我没有中病毒,自检程序也在非常正常的运转,并没有硬件损坏。核心程序运算良好,没有出现逻辑死循环。”   托尼打断了普罗的喋喋不休:“你在告诉我,一个人工智能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并且之后还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你觉得你自己没出毛病,可能吗?”   “托尼,”诺曼说:“也许,也许哈罗德给普罗增加了一些功能,但是他不放心这些功能,所以他给出了权限,甚至连普罗本身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罗德的固执,不是一天两天,哈罗德的天才,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的脑回路,一般人还真想象不出来。   托尼恍然,他立刻开始检索普罗的内部程序,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才颇有些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拨通了哈罗德的电话。   然而,早就觉察到事情不妙的小叛徒普罗,已经发过信息给哈罗德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普罗在他的两位创造人当中,居然更亲近哈罗德一点。   因此有了心理准备的哈罗德,气定神闲的听托尼说了一堆:“你这是对我的不信任。”“你这种做法根本不是一个合作者该有的态度。”“普罗米修斯不是你的私人玩具。”“你到底有没有身为朋友的自觉性。”等等等等之后,只一句就弥平了托尼的怒火。   哈罗德回答了一句:“我的确为了普罗的成长,给他接入了大量不同类型的数据库,甚至还安上了一个我研究许久的运算程序模型,但是这都是非法的。”   所谓的非法,使用的其实是黑客手段,所以他不可能告知合作者。   合作者托尼还只是个少年,如果这种做法带歪了斯塔克集团前途光明的少东家,哈罗德无论从人情、性格还是人性方面,都会觉得愧疚,所以他选择了独自做这部分的模块,并对此模块进行了加密处理。为了防止普罗的暴露,他甚至没有给普罗知情的权限。   也就是普罗会知道一个结果,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如何运算得来的。   托尼听到非法二字,就知道涉及到了什么东西,他顿了顿,心中的埋怨之气没那么严重了,只说了一句:“你的这个程序运算的结果准确度怎么样?”   哈罗德说:“有半分之七八十的准确率吧。我不太确定,因为这个程序原本只是我的一种假设,直到普罗诞生,凭借它当世第一的运算能力才能实现这个运算模型。之前没有实践过,我也只能基于理论基础对这种运算方式作出评价。”   这个程序的主要作用,就是保护制作者的安危。虽然普罗无法像科幻电影里那样,给自己造一具身体,拿上无数先进的武器,将所有不怀好意、威胁到制作者的坏人敌人突突个干净,但是他可以向制作者提前预警危险。   众人商讨了一阵后,发现对于普罗口中的‘危机’毫无头绪,而哈罗德也咬死了不肯更改权限,必须维持现状。所以众人只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继续享受自己的双休日。   校园里,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的人混过了门卫的视线,走进了校园。   而在他的头顶,监视用的摄像头红灯亮了几下,转移着镜头角度,一直到棒球帽消失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 第71章 秘密特工案(二)   谢尔顿这两天有了个新的好朋友。   也就是人工智能普罗。   普罗链接的数据库十分强大, 因此从诞生到现在即使还没有多长时间,但是他已经从最初只能理解运用极其有限的英语单词,成长到现在能够熟练使用世界上大多数的语言与其他人进行交流。   在克林贡语填字游戏中所向无敌的谢尔顿, 可算是遇到了一个绝佳的对手, 一人一人工智能之间,从象棋到填字游戏, 从彭罗斯猜想到平移对称定理,什么都要比划比划。   谢尔顿很高兴。   这个是对手亦是朋友的朋友, 不会抱怨他脾气古怪, 不是脑子里只有稻草的草履虫,更不可能对他大发雷霆, 气势汹汹的吵架。   相反,普罗会帮他进行试验模拟计算,告知他成果, 会帮他将数量繁杂又量大的机械性计算工作全都包揽过去。   谢尔顿现在的生活,就一个字。   爽。   因为普罗才警告过校园里有危险, 让他们先离开校园避开一阵子。   谢尔顿并不会小看哈罗德的能力, 而且他本身胆子就不怎么大, 所以出门的时候,拿着手机,谢尔顿要求和普罗一起出门才肯罢休。   托尼向来不管普罗的动向:“你得问问普罗自己的意向。”   他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普罗的出现让托尼暂时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而培养普罗不是一天两天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工作, 所以现阶段的托尼就陷入了百无聊赖、特别想出去泡泡好看的小姐姐。但宿舍里的人都很担心外面的安全, 除了必要的吃饭、图书馆借书和实验室做实验外, 都不让随意出门。   托尼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尽管他已经无聊的开始坐在沙发上看肥皂剧了,却依旧听从了舍友们的意见。   谢尔顿问普罗:“普罗, 你愿意和我一起出门吗?”   音响中传出普罗的声音:“先生,现在外面十分危险,我不建议您出门。不过,如果您坚持的话,我将竭诚为您服务。”   “……”谢尔顿无语的停顿了一下,问托尼:“他怎么了?是不是真的中病毒了?怎么说话怪怪的?”   托尼说:“普罗,你少下载那些人工智障的电影,对你没好处。他只是最近看了不少有关人工智能的电影,所以学到了一些不怎么好的语言习惯。”   谢尔顿翻了个白眼:“人工智能居然会对人工智能这门科学本身感兴趣,普罗是在探究自己诞生的奥秘吗?”   托尼说:“人类从有文字记录开始就在研究自己,人工智能身为一种智慧生物,对自己的来历感到好奇有什么奇怪的。”   谢尔顿摇摇头:“普罗,来吧,今天阳光正好。我们先去图书馆一次。“   普罗回答:“好的,先生。”   然后没过一分钟,谢尔顿手中的电话就想起了普罗那特殊的电子音:“先生,我准备好了。”   谢尔顿带着普罗出门,主要目的是为了还书和借书。   现在生活中多了普罗,有很多琐事都不需要他们四个人动手做,甚至因为普罗的开发已经告一段落,实验室也不用天天泡,顿时宿舍里几人都成为了宅男。   不过谢尔顿对自己的生活节奏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就好像他连座位都必须坐在相同的位置上一样,因此让他轻易改变某种生活习惯比较困难,他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人。   他每天的日常生活按部就班,该去实验室就去实验室,该去图书馆就去图书馆,该上课就会去上课。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普罗警告他小心,危机已经临近。   谢尔顿十分迷惑的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然后就一边在图书馆里找书一边和普罗十分低声的斗嘴。   还引来了图书管理员,中年阿姨疑惑的进来看了看,说了一句:“图书馆请保持安静。”然后发现只有谢尔顿一个人,她眼神充满了怀疑的看了几眼谢尔顿,然后认出来是物理系几个教授手心里的大宝贝,心中暗自嘀咕自问自答难道是天才通病?随即才疑惑的离开。   谢尔顿耸了耸肩,不再撩拨普罗,这时他取出了书架上的一本书,突然,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书架的另一面。   谢尔顿吓了一跳!   对面的这张脸年龄差不多有三十多了,也不是学校里的老师,长着一些胡渣的下巴,皮肤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整个人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尖利。   男子对谢尔顿说:“你刚刚在和你的上线联系,真聪明,躲在图书馆里,就没有人能够发现你们这些下水道老鼠臭恶的事情。”   谢尔顿:“????”   男子神色渐渐变得更加冷酷:“如果不想死,说出这次交易的地点和时间以及相应暗号。”   谢尔顿刚想说:“先生你找错人了。就算是要拍整蛊节目,也请不要找我,我对真人秀不感兴趣,更不是什么间谍、杀手诸如此类的玩意儿。”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上扳机的咯哒声。   谢尔顿还想说:“哦得了,这种整蛊手段早就过时了。”的时候,普罗却突然借助手机进行了声音外放:“谢尔顿,他手上的武器的型号为MK I 5.6mm自动手/枪,格鲁公司最成功的、使用范围最广的类型。不建议正面对敌。”   谢尔顿呆愣住了,他明白普罗是在提醒他,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谢尔顿立马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同时口中大喊:“哦,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特工、杀手,管他是什么,反正我不是。我是加州理工物理系的学生,已经取得本科学位,正在攻读理学博士头衔,还是史蒂文森奖最年轻的获得者。我有两篇论文已经在科物理杂志上发表,还有另外一个篇正处于撰写阶段。如果你杀了我,那将是全人类的损失,你将会成为整个世界的罪人,因为你阻止了物理学的发展,你……”   棒球帽终于忍无可忍,暴怒的呵斥道:“闭嘴!否则,我立刻轰烂你的嘴巴,让你这种无耻的阴沟里的老鼠对上帝去忏悔!”   虽然谢尔顿的辩解毫无用处,并且似乎有激怒棒球帽的迹象,但是这边的动静还是引来了图书管理员:“我的天才男孩儿,你在干什么?这里是图书馆,不是话剧社。”   然后,这位胖乎乎的、即使经常喊着让学生保持安静、但实际上脾气相当不错的中年阿姨,被棒球帽一枪击中了头部!   “OMG!”谢尔顿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被吓晕了过去。   而这声枪响,也彻底打破了加州理工校园的宁静。   先是图书馆里的学生奔涌而出,然后随后警察就到了。   警察之所以来的这么快,自然是因为这个棒球帽一出现的时候,普罗就已经报了警。   因为涉及到热武器,又是发生在大学校园里,出动的警察特别多,而警察中,也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FBI探员杰森·高登以及一位年轻却已经非常有风范的面孔。   这位严肃到甚至有些刻板的年轻FBI,名为亚伦·霍奇,是FBI新上任的行政主管,也是杰森寄予厚望的后辈之一。   这次FBI居然在案发之前就来到这里,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加州理工的枪杀案,而是连环杀人案。   而且,这次的案子非常特殊,是帕萨迪纳市的警察发现连续死去的四个人身份似乎都有点特殊,然后他们这里不便插手,就全都上报给了FBI,希望FBI能派人下来处理。   FBI对死者进行了鉴别,他们的身份都非常普通,除了都是比较富裕的高收入着这一个共同点外,并没有特殊之处。   但是,四个人死的时候,都携带了一些间谍工具,并且衣着打扮和往日也大相庭径。   FBI自检了一下,绝对不是自己这一方的特工或者间谍,倒是有可能是敌方或者不属于他们管辖范围的CIA。   而杰森和霍奇才下飞机和当地警局对接了一下,就接到了普罗的报警电话。   普罗的报警电话甚至是即时通话,他不仅报告了棒球帽的外表形象和持有的武器,更是清晰间断的描述了整件事。   当即杰森和霍奇就确认这个棒球帽与连续死亡的四个人有关系,他们就跟着警察到现场来了。   警察包围了整座图书馆,但是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等爆破小队全副武装冲进图书馆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个人和一具尸体。   一个人是已经被吓晕过去的谢尔顿,另一个是皱着眉头在图书管理员办公桌上乱翻的棒球帽,而尸体自然就是图书管理员的尸体。   面对全副武装的警察,棒球帽不慌不忙,他似乎没有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此就站了起来。   特警们全都举起了枪。   棒球帽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点都没有抵抗的戴上了手铐。   所有人见状都皱起了眉。   因为是个人都看得出,这个棒球帽不是逃不出去,破罐子破摔束手就擒,而是有恃无恐的带上手铐。   似乎在向所有人说,你们奈何不了我。   而在路过图书管理员尸体的时候,他微微鞠了一躬:“抱歉,误会你了。不过谁让你居然帮助那个臭虫,要知道,这可是叛国罪。”   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他坚定的走向了图书馆外,在即将要出门的时候,他对身后警察说:“你们明天,大概就得放了我。”   在看到他杀人,又如此傲慢的行事态度后,杰森终于忍不住:“那你得先把今晚过完再说。”   语气已经算是颇为不善了。   棒球帽阴阳怪气的冷笑了几声,被警察押进了警车中。   诺曼、斯潘塞和托尼这时候从警察的封锁线外冲进来,刚好看到已经被警察叫醒,毫发无损只是依旧还在后怕的谢尔顿。   几个人见状,忍不住松了口气。 第72章 秘密特工案(三)   谢尔顿既然没事, 自然是要跟着去警局录口供的,他毕竟是受害者和目击证人。   一宿舍其他人当然都跟着一起去了。   在警局审讯室里,杰森·高登在和棒球帽对话, 而亚伦·霍奇则在向谢尔顿了解所有的事情。   “我,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尔顿在警局中似乎终于有了安全感, 虽然某些词汇还是有点结巴:“他就想那些老套的恐怖电影里的镜头一样,在我拿开书架上的一本书时, 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对面, 然后就像疯子一样对着我说我是个下水道里的老鼠,并且还拿出了枪。本来我还以为那个枪是个什么道具, 结果图书管理员被一枪爆头。然后,之后的事情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谢尔顿这里显然信息都没什么用,他只是个无辜被牵连的路人甲。   霍奇皱着眉头听完后, 迟疑了一下,稍微安慰了一下谢尔顿:“现在, 我们抓住他了, 你不用太害怕。”   谢尔顿尴尬的笑了两声:“我没有害怕。”   而他的室友在旁边听到这里, 不由得忍住笑,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然后所有人就等着杰森审讯结束了。   杰森在和棒球帽言语交锋了两分钟后,选择了结束审讯。   他离开审讯室, 找到霍奇, 有些头痛的说:“刚接触的时候不明显, 但是刚刚在封闭的环境下和这个人交流, 就能很轻易的发现, 他有妄想症。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 小动作过多,神情傲慢,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典型夸大型妄想症。”   霍奇开口说:“确定?有些狡猾的罪犯为了躲避惩罚,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杰森说:“表现可以伪装,但是眼神很难,身体的自动条件反射也很难。他不像是伪装的。”   霍奇说:“难道他与那四个死者没有任何关系?”   托尼一行人本来只是做壁上观,听到这里诺曼忍不住脱口而出:“又有连环杀手了?”   结果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杰森看着霍奇似乎有赶人的打算,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忍不住说:“霍奇,这几位都是加州理工的学生,而且瑞德·斯潘塞与我挺有缘分,还算是我半个学生。”   瑞德听到这里,惹不住有些拘谨的和霍奇重新打了一声招呼。   明白现在BAU正处于青黄不接的用人之际,霍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默认了四人组的存在。   很快,整个连环杀人案的详细内容也渐渐披露出来。   死去人一共有四名,其中一位女子,三位男子,年龄都在30到40之间,女子是一名家庭主妇,但是她的丈夫是一位牙医,收入丰厚。三位男子,一位是肉加工厂的老板,一位是贸易公司的高级经理,还有一位是来自西部的大型农场场主。   这四位受害者彼此毫无交集,人际关系的人群不是同一类型,住址、工作地点等等也不在同一处地方。   可以说,如果不是FBI查证,这些人真的不是特工或者间谍,恐怕还说不定真的会误以为他们身份特殊。   但是这四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些无限通讯设备、假的身份资料、防身刀具、窃听器等等等等间谍装备。   而最古怪的,是这四个人死亡,有两个是逃跑过程中被杀,而另外两个则是被正面开枪打死。也就是说,这四个理当是‘特工’的身手矫健之被,被人枪杀时,连一点有效的反抗都没有做出来。   这不符合逻辑。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这的确是十分奇怪的事情。   只有托尼在听完众人这个疑惑后,脱口而出的说:“除非他们根本不是间谍或者特工,而是假的。”   杰森不解的说:“假扮间谍?目的是什么?”   托尼脸上露出一丝假笑,颇有嘲笑的意思在其中:“哦,老FBI,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可是日新月异,更新换代的非常快。为了追求刺激,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借我台电脑。”   随即一位警官拿来一台笔记本。   托尼打开浏览器,直接输入了一个地址,随即一个名字叫做“911安全局”的酷炫网站跳了出来。   这个网站的首页上,除了十分显眼的机械字体“911安全局”外,内容并不多。   它的背景图片是一位紧身衣、戴枪的黑衣特工美人以及一黑一白同样酷炫防弹衣、墨镜等装扮的英俊男子。   然后就是一句“加入我们,享受刺激的间谍生涯”的广告语和一个进入主页的链接按钮。   托尼一边点进主页,一边向一脸懵逼的众人解释:“这是一家‘模拟人生’公司。以前也做过花花公子、冒险家等等不同类型的模拟人生项目,不过听说都不怎么成功,顾客稀少且花费过高,整个项目的体验据说也不行。而这次的以‘间谍’为主题的模拟人生项目却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虽然因为打了一些擦边球,他们从来没有在任何主流媒体上打过广告,但是顾客却越来越多,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项目的持续时间已经差不多有一年半了。”   点开主页后,上面果然是项目介绍,以及所需费用,体验一次间谍生涯需要两周的时间,并且费用高达10万美金,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负担的起的,果然是面向富豪的服务。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诺曼忍不住问。   托尼嗯哼了一声:“因为这家公司向一些有名的富豪以及其家人发过广告邮件。”   谢尔顿忍不住揭穿:“你就直说你对这个游戏十分感兴趣就行了。”   托尼无奈的承认:“最近几天有些无聊,刚好翻到他们家的广告,我曾经去玩过他们‘冒险家’的游戏,说实话体验并不好。但是这次他们这个间谍主题是真的不错。”   然后托尼大致向众人介绍了这家公司这个项目的内容。   十万美元的游戏体验自然也非同凡响。   一般,一期项目会有十二人至二十一人共同参与,每一期根据人数的多少,会决定投放‘剧本数量’。是的,这肯定是有剧本的,这家公司会根据剧本安排负责与玩家对接的‘剧情人物’,也会安排玩家会使用到的‘道具’以及‘任务物品’。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这个项目还不会吸引力如此巨大。   在剧情安排中,无论最后投放几个剧本,最后都会有交锋,也就是玩家之间最后会有利益目的上的冲突,然后只有唯一一个胜出者,而这位胜出者将会有一次神秘特别的奖励。   任务本身就惊心动魄,而且还要和其他玩家勾心斗角,这种操作大大提高了玩家们的代入感,也让这个项目彻底受那些追求刺激的有钱人的追捧。   “他们的剧本有的是根据一些真实的间谍行动改编的,而所有的设备也都是定制的,仿真度很高。”托尼坐在椅子上,将整个电脑屏幕都曝露在众人眼前:“所以我认为也许你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查查看。”   霍奇没有什么表示,他只是淡淡的说:“那些死者身上的装备,都是FBI的制式装备,虽然都只是一些比较老旧版本的装备。”   杰森想了想,说:“这家公司可以算是一条线索,也许我们应该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回应霍奇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比较敏感。   FBI并不是没有制式装备流落在外,甚至探员们更新换代下来的装备会被经费一向都不怎么充足的后勤部门卖到了国外。这是FBI内部人尽皆知却无人说破的公开秘密,毕竟这部分灰色收入,大部分也是为了填补FBI每年在财政上的赤字。   如果这家以‘真人角色扮演’游戏为卖点的公司为了追求真实度,那么他们买到一些FBI退役装备并不是很奇怪、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同时,也能解释了这起连环凶杀案处处透露出的疑点。   之后杰森负责到‘911安全局’调查相关的具体信息,而霍奇则沿着四位受害者的身份信息以及棒球帽男子的疯言疯语继续深入调查,希望能够找到他们之间潜在的联系。   而害怕继续接触会被追问从而让普罗暴露在其他人视野中的托尼一行人,则在口供录完之后,就悄无声息的离开警局。虽然杰森有意想锻炼斯潘塞,但是他们四个毕竟只是一些大学士,根本没有正式资格参与案子,过长时间接触就太显眼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托尼在说出模拟人生公司这件事情后,这个案子的悬念就已经不多了。   所以他们四个回宿舍也是无关紧要。   而另一头,杰森到达了模拟人生公司‘911安全局’,并且成功从他们公司那里得到了四位受害者的真正信息,也算是搞清楚了整件事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   不错,和托尼预感猜测的一样,这四位死者,的确都是911安全局的顾客。也就是说,他们都是‘间谍游戏’的参与者。   并且,911安全局公司根本就没有收到公司客户死亡的消息,这场‘间谍巅峰对决’竟然还在继续进行中。 第73章 秘密特工案(四)   911安全局公司根本就没有收到公司客户死亡的消息, 这场‘间谍巅峰对决’竟然还在继续进行中。   杰森对此,既气愤又无奈。   这个案子虽然和模拟人生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就整体分析下来, 他们公司的确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根本就没有违规的责任。   这就是法律的灰色地带。   不过杰森的收获也不小,整件事大致上, 已经有了轮廓。   死去的三男一女,是这家公司的老顾客, 他们一共参加了四次间谍模拟人生, 而这次规模最大、共有二十个人参与的‘间谍巅峰对决’则是他们的第五次消费。   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斯图尔特·沃利斯先生一脸紧张的说:“FBI先生, 您是开玩笑的吧。我们的模拟活动中,虽然有极为真实的设备,思维逻辑严密的剧本, 毫无破绽的伪装,但是所有的刀具、枪具等等危险物品, 都是假的, 不可能对顾客造成人身伤害, 更别说杀人了。我们所有的流程都是安全无害却有提供了极佳的模拟体验。”   然后他在杰森十分严肃又颇具压迫的注视下,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呐呐提了个问题:“我的公司不会被吊销营业执照吧?”   杰森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转变, 那一刻, 一种深深藏在他那平静外表下的愤怒再也忍耐不住, 从他的语气中透露出来:“有人死了, 死了!你不去思考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不去想赶快保护剩下来的顾客安全,却还在考虑你的生意!”   斯图尔特·沃利斯先生忐忑不安的垂下视线, 然后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身为商人的圆滑和机巧又浮现上来,斯图尔特·沃利斯打破了这份宁静:“我们快到了,这里是911安全局指挥部,也是我们公司的联络部和编剧部。所有的剧本、与顾客联络事宜、现场调度、任务完成评价等等都是这里负责的。当然,所有的客户资料这里也都有,我们的联络员对于顾客也都进行过沟通和了解,他们应该能回答探员先生的问题。”   杰森看了一眼这所谓的指挥部,极力仿造了电影中那些中/央情报局中心的模样,大屏幕,一排排电脑,无数电话,文件和忙碌的工作人员等等等等。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似乎第一眼就会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并下意识的认为,这就是真的中/央情报局。   斯图尔特·沃利斯将杰森带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跟前,这位联络员名叫迪伦,长得斯文俊秀,年纪也很轻,但是他看到杰森时候的那种眼神,让杰森瞬间就确认,这位‘联络员’迪伦有问题。   不过为了调查事件真相,杰森刚开始并没有揭露这个事情,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开始了询问。   从这位联络员这里了解到,他负责的人是死者三位男子中,那位贸易公司的高级经理。   这位死者所在公司从事的是纺织品出口,最近几年他签下了大笔订单,因此有丰厚的身家跑来玩这种富豪游戏。   这位死者所使用的剧本是‘黑鹰行动’。   剧情也非常简单,主角是911安全局王牌特工之一,他这次的任务是负责潜入□□卧底,拿到□□老大与某个政客庇护伞的交易证据,然后将□□和政客一锅端了。当然,这个过程中,他会遇到□□追杀,政客高价悬赏吸引来的职业杀手,以及特意按照顾客口味安排的一位美女搭档的背叛。   因为剧本顾客本身是不知情的,所以这个过程中需要顾客本身去做某些小判断。而因为顾客本身不是真的特工,所以,所谓的□□,杀手以及美女搭档,都是公司雇员假扮的,也不会来真格的。只要顾客选择正确,就能够完成任务。而美女搭档的背叛,则是最后玩家交锋的部分,顾客可以有很多选择来进行自己的游戏。   后续,又有两名联络员过来,分别讲述了另外三位遇害者的具体信息以及他们参与的剧本。   然后一些神奇的事情就出现了。   唯一的女性受害者居然是以妻子的身份与另一位男性受害者,那位来自西部的大型农场场主一起参与游戏的。   他们两人的剧本自然也就是特工夫妇的惊险刺激生活,夫妻共同破获了一起儿童大型拐卖案,并将幕后凶手,一个福利院机构的主席送进了监狱。   但是已经调查过死者身份的杰森,自然知道这位女性与农场主根本不是夫妻关系。他听到这里的时候,问了一句:“这位夫人的费用是她丈夫负担的吗?”   联络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而剩下来的一位肉加工厂老板似乎比起前面的几个人就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只是这位老板不仅喜欢间谍模拟游戏,本身也是个健身爱好者,擅长拳击,对枪械了解也很足,天生的身体条件又好,所以联络员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与这位顾客接触的同事都说他暴力倾向严重,在扮演过程中会动真格的,有几个同事还受了伤。我们后来安排剧本的时候会尽量安排冲突少的剧本,但是他又嫌弃剧本不满意,他就要像电影里那样,一个人单挑一个城才觉得爽快,可难伺候了。”   杰森听完后,向他们要了所有的相关资料,然后拿出了棒球帽的照片,问他们:“这一个人,是你们的顾客吗?”   联络员们都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负责的。”   而公司老板斯图尔特·沃利斯辨认了许久,才说:“哦,这不是我们的顾客,不过他我认识,是我公司才起步时的一位雇员。这家伙上班经常迟到早退,有一次还和顾客吵架,吓走了一个大订单,我就让他回家吃自己了。虽然那时候公司的项目才刚刚建立起来,很需要人手,但这种人我可养不起。”   杰森听了没多说什么,然后问:“你对他了解多少?”   斯图尔特·沃利斯说:“我让人事把他的人事档案给你们一份吧。虽然他已经离职了,不过相关文件应该都还在。”   杰森淡淡说了一句:“多谢。”   斯图尔特·沃利斯笑着说:“配合你们的行动,是每个公民该尽的义务。赞美美利坚。”   “沃利斯先生,请先停止你们的项目,以确保公司顾客安全吧。他们当中不乏富豪权贵,如果再有什么问题,恐怕你就不是公司开不开的下去的问题了。”杰森并没有被花言巧语迷惑。   斯图尔特·沃利斯笑容僵硬住了。   回到警局后,霍奇已经先回来了。   他看到杰森,首先说了自己这里的进展:“已经对比了四位死者体内的子弹和我们特工先生携带枪支的弹道,完全符合。我也找到了特工先生的家属,他的父母已经死了,妻子一年多前就离婚了,只有一个妹妹。他妹妹说,特工先生的妄想症非常严重,只是一直吃药控制着,但是自从妻子和他离婚,受了严重刺激后,他就变得更古怪,她这个妹妹也已经两三个月没见过他了。”霍奇说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看上去这个案子已经可以宣告破案了,但是还有很多疑点。”   霍奇也很无奈,他刚加入BAU不久,却遇上了这么一桩让人哭笑不得的案子,破案并不是太困难,但是案子本身却有各种让人觉得非常少见的巧合。   杰森则说:“我这里也查到了不少有用信息。也许连环杀人案可以宣告破了,但是显然,这其中还有隐情。”   然后杰森就说出了他的见解。   首先,是毋庸置疑的整个案子的受害者和凶手都与911安全局公司有关,不是顾客就是曾经的雇员。   其次,联络员有问题。   “联络员与顾客有着直接的对接关系,整个模拟项目为了保持体验感,会收走所有的顾客的手机,也就是在危机情况下,顾客唯一能联系的人,只有联络员。因此,联络员不知道顾客出了问题,这是不可能的。”杰森说。   霍奇问:“他们的回答是什么?”   杰森说:“顾客们只有有任务对接的时候才会联络他们,这段时间失联了,他们也只是以为是任务出了问题。”   霍奇问:“除此以外呢?”   杰森说:“那位贸易公司高级经理,模拟人生公司给出的说法是,这位经理所在的贸易公司从事纺织品出口,他在完成了大笔订单后,有足够的金钱来消费这种游戏。但是最近几年纺织业出口相当不景气,在世界上的份额几乎被挤缩到了最小。这位受害者背后一定有一些问题。”   霍奇点头,直接拨通了电话。   BAU这两年接受了杰森和罗西的建议,开始构建属于自己的信息网络,并且找到了一位名字叫做佩内洛普·加西亚的顶尖信息技术高手做信息员。   霍奇就是打电话给这位名叫加西亚的信息员,借助她从庞大的信息网络中快速调查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女孩儿刚来BAU,而且原来的身份并不是很好,又是一直板着脸似乎随时能将她丢入监狱里的霍奇打电话,因此她接了电话后,回答的语气非常小心谨慎,还带了一点怂怂的害怕:“这里是加西亚,竭诚为您服务。”   霍奇似乎很清楚加西亚对他的害怕,他也没有解释的意向,直接说出了自己需要调查的东西。   而女孩儿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则非常自信,很快便噼里啪啦敲击键盘,把这家外贸公司翻了个底朝天,然后欢欢快快的开口说:“哦,这家公司现在就像是沙滩上的沙丁鱼,依靠潮水退后残留下的那一丁点水分苟延残喘着。它的订单大多数都被抢走,只有一些高端纺织品还在赚钱,倒闭破产倒是不会,但是肯定不可能活的像以前那样舒服。至于我们的间谍先生,他是这家公司的高级客户经理,不过已经两年业绩没什么太大的起色,正处于被裁员的边缘。不过他似乎贿赂了公司决策层,他们的银行账户之间有几笔不太正常的资金往来,所以他即使带不来业绩,但是依旧在高级经理的位置上坐的稳稳的。”   等她像机关枪一样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暴露出了本性,而电话的那头既不是她的朋友,也不是她的亲人,而是她现在的长官,握着她无数小辫子和黑历史的长官。   加西亚小心翼翼的问:“Sir,这些资料有用吗?”   霍奇在电话这头眼神微含笑意,但是电话里却十分严肃的说:“十分有用。谢谢。加西亚,你先待命,等会儿也许会有其他资料需要咨询你。”   “是的,长官。”加西亚挂断电话后,才后知后觉的自问了一句:“他,刚才似乎说,谢谢我?”小姑娘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愉快的端起自己的热可可,开心的喝了一口。   加西亚的回答让杰森和霍奇确认了自己的观念,这件连环杀人案的背后有问题。   虽然凶手已经确认,但是刺激凶手行凶的刺激源却没有找到。   他们需要从头梳理凶手的资料,分析把握住凶手的心理变化过程,才能真正理清楚这个充满谜团的案子。   棒球帽名为亚伯·西奥多,有精神病史,不过一直吃药控制着,刚开始并不严重。只是后来的人生中,刺激接踵而来。   根据他妹妹描述,她哥哥小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爱一般男孩子喜欢的机器人、枪战、美国队长等等,大学生涯似乎也很顺利,他不仅拿到了奖学金,还有几篇小说获得了杂志认同,并进行了连载。   但是大学毕业后,他们的父母在街头遭遇抢劫,双双身亡后,西奥多就表现出了幻想症的症状,好在他积极接受治疗,并按时服药,症状并不严重。   等他开始工作后,工作的压力以及事业上的不顺利让西奥多的病情出现了不稳定,好在他这时候拥有了爱情,并且结了婚。因此生活平稳了下来。   可是好景不长,他的工作又出了问题,他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偷窃了他的创意,并在成功后将他一脚踢出了公司,而金钱上的拮据也让他的妻子彻底忍受不了,和他离了婚。   然后西奥多的病情就彻底加重了,变得越来越古怪,甚至她这个亲妹妹都不太敢亲近。   “创意剽窃这个,你觉得是他的‘幻想’,还是真正存在的?”在梳理了一遍资料后,杰森问霍奇。   霍奇思考了些许时间,说:“无论是幻想还是事实,都和时间线对不上。因为连环杀人案的起始时间是一周前,至少,这件事不是刺激他的刺激源。”   杰森说:“一周前唯一一件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一期的‘间谍巅峰对决’刚刚开始。”   霍奇说:“如果他是在幻想自己是那些‘剧本’中的主角,那么他为什么要杀这几个人,解释不通。他选受害者除了图书管理员是冲动杀人外,其他都是有目的的。”   杰森说:“也许我们该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剧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霍奇无奈的说:“好吧,我承认,我觉得偷窃创意应该不是他的幻想,甚至,有可能不少剧本都是他写的。别忘了,他擅长写作,并且他能够如此轻易的找到玩家,那就表示他对整个项目的流程、剧本内容等等都十分熟悉。”   杰森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猜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联想力有时候就是带领我们破案的直觉。霍奇,你曾经是律师,所以一直坚持话出口必须有理有据,但是偶尔放松一下,不是坏事。”   霍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想要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最后只能再回到911安全局公司。   而面对FBI两位探员的语言夹击,911安全局公司的老板,斯图尔特·沃利斯先生不得不承认,这个项目创意的确是西奥多提出来的,项目组的剧本中,最经典、最受欢迎的十四个剧本也都是他撰写的。   “有创意又怎么样?是我花钱把这个项目搞起来的,他只是个员工,为公司贡献价值的员工而已。我付给他的薪水可不少一分钱!如果他恨我,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冲着顾客发火?这个渣滓、废物!”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斯图尔特·沃利斯表达了自己愤慨和对公司顾客的抱歉。   “剧本中,有没有关于铲除叛徒、或者是除掉腐败特工的剧本?”霍奇问。   斯图尔特·沃利斯说:“特工题材这种类型的最受欢迎,有好多本都是这种。”   “西奥多写的那些呢?”   “有三本。”   “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当然。”   杰森和霍奇在大致浏览了剧本后,一致选中了那本名为‘致命粉玫瑰’的剧本:“就是它。”   斯图尔特·沃利斯一头雾水:“这个剧本的使用率并不高,因为故事情节不刺激有趣,也不烧脑,算是三流的。”   “在你眼里是三流的,但是在西奥多眼里,这是他的向往和一生。”杰森缓缓的说。   致命粉玫瑰里的主角,除了大学后进入特工组织这一点外,几乎就是西奥多的翻版,这是一本他以自己为蓝本写的间谍剧本。 第74章 秘密特工案(五)   致命粉玫瑰里, 主角要对付的反派就是911安全局里那些腐败的王牌特工。   911安全局的特工做着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但是所享受的待遇却不尽人意,而在承担的压力日复一日的加重之后, 就有特工开启了自己对于‘权利’‘金钱’‘刺激’等等诸多理由之下的腐败反叛行动。   致命粉玫瑰的男主就承担起了清道夫的角色, 他负责清理着自己曾经的同僚。   而剧本中,他这一次追踪的线索是走私。   并不是普通的走私品, 而是价格昂贵的钻石,更是钻石中的精品和稀有货, 粉钻。   看剧本看到这里, 杰森和霍奇对视一眼,都将目光放到了‘走私’上。   拿走剧本, 离开了911安全局公司,霍奇立刻电话加西亚,让她调查四位死者与几名联络员的通讯记录、电子邮件、上网浏览记录等等, 虽然加西亚调阅这些记录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让她查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有点困难了。   这时候杰森给了她提示:“交叉对比他们之间交流的重合点, 以及搜索信息中是否有共同的物品词汇或者是地点词汇。”   加西亚一边十指如飞, 一边说:“他们之间共同提到的词语最多的就是间谍和911安全局。通讯记录、电子邮件、即时通讯、上网浏览记录等等我都做了交叉对比, 的确是有一些电话沟通,但是这些人本就是顾客和联络员的关系,有电话沟通也不能说明什么。”   她一边将结果报告出来, 一边继续搜索什么, 突然, 她对着话筒说:“等等, 等等, 我刚刚把他们的共用词汇全都列了出来,除掉了日常称呼用语和语气词, 还剩下900多单词,又从中删除掉使用频率最低的一次、两次、三次,还剩下400多单词,对这些单词再进行人工分析。等我看一下,看一下。对!就是这个,红豆。红豆这个词语如果是女性使用,非常正常,甜品、粥品等等,哦,我又想起红豆沙拉了,美味,你们明天早上也许可以来一碗。但是其他七个相关人员都是男性,他们可不会全都对同一种食物感兴趣。我把他们通讯过程中提到红豆这个单词的部分全都打包放一起发给你们了,接收一下。”   杰森十分罕见的对着手机说:“聪明的姑娘。”   加西亚开心的收下了赞扬:“欢迎下次光临,加西亚远程支援服务,从不让顾客失望。”说完俏皮话,她听到对面说再见,才挂断了电话,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眼前布满了信息界面的几个屏幕,夸了自己一句:“加西亚,你做的真棒。”   回到警局,将接收文件用电脑打开的杰森和霍奇仔细分析着所有数据,他们确认‘红豆’并不是真的红豆,而是一种代号,它代表的就是真正的走私品。   可是,他们不确定,这种走私品到底是什么。   还有,整个走私的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   与911安全局有什么样的关系。   “走私案已经不在我们职权范围之内了。”霍奇对杰森说。   行为分析部的任务是根据对犯罪嫌疑人行为的调查和基于对案件的经验、研究来证实其可操作性,针对复杂的和犯罪嫌疑人心理敏感的案件,通常涉及暴力行为和暴力威胁,涉及到的领域包括危害儿童犯罪,危害成人,威胁、腐败、爆炸和纵火类型的案件。   走私案自然有海关和边境保护局负责,不属于BAU的职权范围,因此霍奇对是否对这个案子继续探查有着相当大的顾虑。   杰森当然清楚,如果再继续调查下去,也许就是在为难身为行政主管的霍奇。   会让霍奇很难向上级交代。   但是就这样让他放弃,他也很不情愿,杰森不喜欢半途而废的案子,如果不解决完,这个案子将会永远落在他心头。   因此,他选择了折中:“走私部分的案情我们调查,但是不插手,在查清楚罪犯受刺激的刺激源头后,我们将相关资料移交给相关部门。”   霍奇想了许久,说:“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和西奥多对话吧。幻想症患者口中的话语虽然都是他的想象,但是想象几乎不可能凭空捏造出来,它总归会有诱因或者是原型,也许我们剥开那些虚假的表象,从西奥多这里着手反而能更快的得到答案。毕竟,或许整件事,只有他这个彻底陷入了角色扮演的清道夫,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杰森说:“那还等什么,我们先搞清楚‘红豆’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西奥多刚开始非常不配合。   但是,杰森和霍奇现在已经‘了解’了他的幻想世界,言语之间的引导和安抚能很好的抓住西奥多的情绪,最后在杰森所说的‘至少现在在处理蛀虫的方面,我们是一国的’这一句话的劝解下,西奥多开口了。   在他的幻想里,‘警察’虽然都是笨蛋,但至少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能够借助警察的力量扫清组织里的蛀虫,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此,整件事在西奥多的讲述下,渐渐被还原出了本来面貌。   特工J,即贸易公司高级销售经理所扮演的剧本男主,他利用他‘伪装的身份’,某个贸易公司的经理职务之便,与非洲矿主接触,将未加工的钻石原石冒充高档纺织品的饰品,以滞销商品的名义从海关偷偷运入关内。   虽然现在的检测科技越来越厉害,但是这种纺织品原本的饰品与钻石的成分就非常相像,因此能够安全的蒙混过关。   进入关内后,这批滞销商品被联络员迪伦低价买走,然后他会将钻石原石收拾好,混进公司的道具里,通过玩家的手与买家交易。   虽然这么做的风险很高,买走私货的买家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每次交易的数量并不多,再加上每一位玩家都挺入戏的,扮演的间谍大佬很有风范,同时他们公司也有安排扮演剧本NPC的员工,多方加持之下,至今交易都没有出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通过玩家的手和买家交易,即使交易被撞破,与真正的幕后黑手,即迪伦和贸易公司高级经理特工J也毫无关联,损失的顶多是一批货而已。而只要成功两单交易,他们就能负担起一次货物损失。   在试过了一次并且尝到了巨大甜头后,两人都被利益冲昏了头,然后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利用这种模式不断走私钻石。   “也就说,其实这次死亡的五个人,除了误杀的图书管理员外,只有特工J是罪有应得?”杰森尝试着套话。   西奥多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为了减少交易风险、又提高交易额度,他们走私了大量钻石,而且这次的钻石非同一般,是代号为红豆的‘血钻’!同时,他们改变了交易方法,不再卖给同一个买家,而是通过分批的方式,减少风险,提高价格。特工A(肉加工厂老板)、特工夫妇4和5、甚至特工J亲自上阵,同时与三个买家交易,这群蛀虫都在其中分了一杯羹。”   说到这里的时候,西奥多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杰森和霍奇:“哦,我明白你们的表情,不相信这么多特工都叛变了,可笑!这是事实。”   “特工夫妇4、5你以为他们是真的夫妇吗?不是,4号自己有老公,她只是厌烦了他,所以和自己的同事偷情然后搞到了一起。但是他们挥霍无度,特工5支付不起特工4的花销,这两个人毕竟是特工,发现了联络员迪伦和特工J的秘密,因此要分一杯羹。”   “至于特工A,你们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王牌特工A,获得数次优胜,组织中的活传奇吗?不,早就不是了,他想提前退休,却没有钱,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甚至连他眼皮子底下的几次交易都没有发现。这比腐败更可怕,我不过是让他提早认知到身为特工就应该战死在战场上。”   在西奥多絮絮叨叨中,杰森和霍奇提炼出了事情有可能的真相。   “根据他们彼此之间的通讯交流可以看出,走私的口子,的确是从贸易经理这里开的,但是这次的交易他似乎被蒙在鼓里。因为他既然选择了这种多次转手的方式进行交易,肯定就是怕自己这条进货渠道被查出来,那么他就不可能这次亲自参加交易。他是真的在玩间谍游戏。”杰森说。   “这说不通,没有他这条货源,单纯的只是联络员的迪伦是怎么拿到货的?”霍奇问,但是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电话加西亚:“加西亚,你调查一下牛仔农场的贸易往来!”   在加西亚的快速搜寻下,农场场主的小把戏也顿时无所遁形。他出口冷冻牛羊肉,而出口的主要方向是亚洲以及欧洲。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居然有部分牛羊肉销售前往了非洲。   非洲大部分地区的消费水平不高,而且本地牛肉产量也不错,高端牛羊肉市场更是早就被瓜分完毕,根本不会购买美国农场出品的小品牌牛肉。   看来,这位农场主在利益的驱使下,开始了‘开拓’非洲市场的计划,似乎还遇上了大生意。   “长官,这位农场主已经将他名下最大的农场抵押出去贷款了六百万美金,再加上他多年的积蓄,大概能凑够一千万。”加西亚报告说。   “本钱。”杰森说。   “血钻。”霍奇紧接着说。   同时,他们也想办法找到了911安全局比较老资历的一位员工,打听到了想要打听到的事情。   西奥多曾经吵架的客户,就是肉加工厂老板。   这位肉加工厂老板脾气暴躁,但是身手不错,脑子也聪明,曾经在间谍巅峰对决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两次,拿到过特别奖励,因此也成为了西奥多幻想中的‘特工A’。   西奥多的话并不能全都相信。其实他误打误撞之下杀死的四个人,也只有这位算是遭西奥多内心隐藏的报复而被按上‘腐败分子’的罪名杀死了。   其余的,则都是真的和西奥多剧本中所写的那样,与走私扯上了关系,然后被清道夫清除死亡。   其实整件事并不是特别复杂。   特工J,即贸易公司高级销售经理凭借他的工作之便,开启了这场走私盛宴,他是前任走私渠道,与联络员迪伦合作,将走私的钻石卖向了黑市买家。但是联络员迪伦和他之间显然有某种矛盾,或者特工J根本没有把迪伦这个‘销售渠道’当回事,毕竟他才是真正的货物主人,走私来源。   因此,迪伦不满之下,在了解了他整个操作模式后,选择了另找合作者。他选中了在之前走私中对这个案子毫不知情却无意识充当走私帮凶的特工5,即来自西部的大型农场场主,来作为自己的新合作者。   他们找到了血钻货源。   而这次的大生意中,没有参与的特工J成为了毫不知情、替前任搭档送货交易的真玩家,然后被西奥多一枪解决,死在了未知的恐惧和不解的愤怒中。   一起错综复杂的走私案,隐藏在奇妙的模拟人生游戏中,配合着丰富的剧本,患病的幻想症连环杀手,成就了一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大戏。   虽然这个结论的确有一些是猜测,但是在西奥多家中的地下室里,FBI们找到了‘红豆’——七颗宛如红豆的珍贵血钻。   算是找到了结案的佐证。   至于还有诸如联络员迪伦该如何处理之类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但是这些已经不归BAU调查了,他们将会将后续的事情移交给相关部门。   如此,神秘特工案算是告一段落。 第75章 第三十七篇日记   1997年12月1日 天气晴   古怪的特工被杀案最后我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又是怎样。   大概是涉及到了比较机密的问题,杰森先生后来并没有向斯潘塞提起过这件事情,似乎是不了了之了一般。   也许这个案子真的和国家机密有关吧。   谢尔顿是个心大的人, 虽然在案发当时, 他被吓得够呛,甚至在之后的一个星期内, 拒绝离开宿舍一步,专业课翘了, 实验鸽了, 吃饭靠外卖和我们三个室友。   但是一个星期后,他就将这件事变成了自己的谈资, 在宿舍平日的交流中,常常提起,直到斯潘塞不得不说, 棒球帽先生是个精神病患者,不会被收押进入监狱。而这种类型的连环杀手虽然脑子不正常, 但是他们有着自己的思维模式和执着, 比如某次猎杀失败之后, 他们有可能记一辈子之类的。   不了解这方面事情的谢尔顿终于安静了下来,乖乖的把这件事丢进了记忆垃圾箱,并且不再提前。   因为快临近期末, 所以课程几乎都快结束了, 大家也基本上都在准备期末论文。   斯潘塞的数学博士学位申请流程已经走的差不多, 基本可以确定, 再过段时间就可以直接拿到学位证书。我的学位申请比他差一点, 本科课程虽然早就结束了,但是博士学位我大概下个学年才会去申请。当然, 期末论文前段时间我早就完成了,因此我们两个现在的行程算是空了一点点。   更何况一年接近了尾声,即将结束。   这一年中,我们两个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还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我今天早上起来之后,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和斯潘塞两个单独出门散散心。   想到这个念头,我立刻就爬起来,拿起换洗衣服冲进盥洗室洗了个澡,然后梳洗完毕,敲响了斯潘塞的门。   时间比较早,我敲的声音比较小,但是斯潘塞似乎早就醒了,他立刻就打开了门。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他似乎是早起在自己房间里研究什么,书桌上摊了一桌的资料。   “诺曼?”斯潘塞很疑惑的看着我,眼神清明,并没有刚清醒时候的迷糊,看样子起来的时间不短了,但是好在脸上并没有熬夜或者是困倦的迹象,应该并没有偷偷熬夜。   “你在研究什么?”我有些奇怪的问。   斯潘塞的博士论文早就写完了,最近也没研究什么新课题,也没有托尼或者谢尔顿那边加塞过来的‘有趣问题’,所以又是从哪里弄来了什么深奥问题要花这么大力气?   斯潘塞听到我的问话,忍不住笑了笑:“诺曼,你怎么对我的事情都这么有好奇心?是不是只要是我的事情都想知道?”   没等我为他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生气,他立刻回答说:“是在做个金融市场调研,我们两个的秘密小金库,你的药品研发启动资金,最近要换投资项目,所以我在调查数据。”   我听到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头:“如果理财这件事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我们可用选择比较傻瓜的方法,比如存银行或者找个投资代理公司什么的。”   存定期的收益太低,并不是什么好方法,找投资代理公司,也并不是多靠谱的选择。   但是我宁愿这样。   我可舍不得斯潘塞如此辛苦,就仅仅是为了钱的事情。钱这种东西,即使我们两个还没毕业,也有很多办法赚取,根本没有必要花费斯潘塞如此大的精力。   斯潘塞却十分轻松的表示:“还行,这件事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做一次,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而且,虽然我不是金钱主义者,但是我们在社会中生存的确是都需要金钱,更何况,我不希望我们两个的时间会有一部分浪费在刻意赚取金钱上,有经济能力自然能得到更多的选择空间。”   听到斯潘塞的回答,我有些羞愧。   其实,其实虽然我明白了自己对斯潘塞的心意,也明白了斯潘塞对我的看法,但是在我心里,对我们两个的未来并没有太过清楚的规划。   我的想象力十分贫瘠,也考虑不到很遥远的事情,在我看来,未来斯潘塞会是个BAU侧写师,我则会成为某个制药公司实验室的研发者,如果找不到比较好的投资者或者是公司职位,自己临时租用设备研发,有了成果之后再找投资人也可以。   但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首先是工作地点问题,如果斯潘塞真的选择BAU,那么他的居住地点必然就是匡提科。   匡提科虽然似乎很繁华,但是它其实是个军事城市,它的繁华来源于周围坐落着美国海军陆战队匡提科基地、海军陆战队大学、FBI的FBI学院、FBI实验室、美国海军犯罪调查局和美国空军特别调查办公室等美国军方、政府要所。   这里除了服务业,其他大型公司很少。   所以如果按照我原本的打算,我就只能就近选择弗吉尼亚州其他比较繁华的城市就业,不然就要做好在匡提科自己租个实验室的打算。   而这其中的花费,不是一点两点。   更何况,我和斯潘塞两个,还各有一位母亲需要照顾,总不能只追求自己的‘理想’,而将最初的理由弃之不顾吧。   这又将是各种问题需要解决。   虽然金钱不能将这些问题全都解决,但是的确能缓解大部分的问题。   而斯潘塞显然,他早就开始慢慢规划我们以后的生活,他思考的很长远,比起我的不自知,他反而更成熟更稳重也更懂得如何去做选择。   在这一点上,我远远不及。   但是,我有些安心的拉着他的手说:“今天有空,我们两个都没课,就别闷在屋子里,或者陪着无聊的托尼逗普罗了,我们今天出校门逛逛吧。”   既然斯潘塞自觉承担起规划生活的重担,那么我只要负责美化生活好了。我想,在所有组建起来的共生关系中,总是要进行分工的,我们现在正好把这一步安排好,然后试试效果怎么样。   斯潘塞一头雾水的被我推进了房间,我拿起他的小挎包。   哈,这个包还是我十四岁的时候送他的圣诞节礼物呢,都三四年了,还没换。就连同样某些地方跟不上潮流、十分老土的谢尔顿都嘲笑斯潘塞像个邮递员了。   谢尔顿说这评价的时候,我瞪了他一眼。   这个包在当时可流行了,我挑了好久才选中的。   但是,最近两年,我是觉得斯潘塞该换个包用了,可他总说这个包用习惯了,又没坏,没有必要换,他非常喜欢。   我也只能随它去。   我翻了翻小挎包,发现该带的零碎都带着,然后把它递给了斯潘塞:“走吧,今天一天你要听我安排。”   然后就拉着他出门了。   当然是悄悄的,我不喜欢谢尔顿这个什么事情都喜欢凑一脚的家伙来当电灯泡!他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从特工案中缓过神来,莫名其妙的特别黏斯潘塞,甚至和斯潘塞待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多!   斯潘塞虽然看上去对我的莫名举动很奇怪,但是他有个非常非常好的地方就是,即使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让做什么,他大多数时候也不会反对。   所以,按照计划,我们两个直接校内公交先出了校园,然后到附近的早餐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路上斯潘塞还替我买了个甜甜圈,而我则给他买了一杯特甜的浓缩咖啡。   其实我们两个对彼此的爱好一清二楚,对于这些爱好的不健康之处也都十分了解,但是,有时候人生么,不能过得和苦行僧一样,有些特别的小爱好有利于心理健康。而心理健康比身体健康更重要。   吃完了丰盛的早餐,我定的电影票还没到开场时间,所以我们两个就直接在附近的公园里休息了一会儿,和公园里早起锻炼的人一起散步。   散步之后则去附近的街道多逛了一会儿,街道上的店铺很多,种类也不少,我们一起饶有兴致的看了许久,然后斯潘塞还鼓起勇气和我买了一对手表。   手表的价格并不贵,也不是什么大牌子,挑选的是很经典的造型,斯潘塞一眼看中,十分喜欢,然后就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其中一个自然是送我了。   我忍着笑,十分轻松并神经大条的立刻把手表戴在手腕上,并没有过多的表示。然后拉着似乎有些微微失落的斯潘塞坐上公交车,到达电影院。   电影票自然是我定的,早间场人数并不多,电影本身也不是什么大制作,更不是斯潘塞喜欢的‘星际’等诸如此类的题材,而是非常‘普通’的爱情电影。   无法抗拒的真爱。   斯潘塞看电影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最后却渐渐被电影内容吸引,终于静下心来欣赏这部他原本并会不感兴趣的题材。   这部电影不仅是小成本独立电影,更是一部差点找不到发行商、搬不上大银幕的同志电影。   虽然我们两个很有可能都不是很在乎彼此的性别,至少对我来说,喜欢斯潘塞并不是因为他是男子或者女子,只是因为他是斯潘塞而已。自小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一起面对人生的各种艰辛和甜蜜,让我早就习惯了生活种有这样一个人,早就无法割舍掉这本就该属于我的另一半。   但是,人总是善变的。我不敢保证,我们彼此能在异常的环境下,一直保持初心直至永远。   所以,我希望,至少斯潘塞在下定决心之前,能清楚的认识到,我们之间的阻碍将会有多大。   哎,没办法,选择这部十分‘露骨’的电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胆小鬼斯潘塞,等了他快差不多大半年了,却一直都没有动静。   无奈之下,我只好自己安排安排了。   虽然我在看电影之后,解释了自己是‘没看到电影类型买错了’什么的~   从电影院出来,斯潘塞沉默了一路。   后来我们一起吃过了午餐,并到老城区逛了一大圈。那边有一些书店、画廊、艺术品展示厅之类的,足够我们消磨时间到晚上,然后电话了托尼他们两个,问他们要吃什么,打包了一些饭菜后,才回到了学校。   然而等了一路,斯潘塞却始终没有什么表示。   我甚至怀疑,难道电影里爱情的艰难让他选择了放弃?可是,斯潘塞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   睡觉前,突然有些嫌弃自己今天的出行计划,如果,如果斯潘塞真的放弃了,那该怎么办?   ----------   我睡下了,但是随即又打开了灯爬起来。   我思考了一个多小时,做下了一个重要决定。   如果他真的敢放弃,我一定要打的他满脸开花! 第76章 神秘旅行日志(一)   1998年10月12日 天气阴   日期我没有写错。   我和斯潘似乎无意之间丢失了一年时间。   我们现在正在一艘小渔船上。   就着船舱里昏暗的灯光, 我又开启了自己那本神奇的、随身携带的日记本。   上次的日记本记录的还是我和斯潘塞在中土大陆的奇妙旅程,而这次,我一觉醒来, 却发现我和斯潘塞正位于一艘救生艇上。偏偏, 那时候海面上降临了暴风雨,雨水、大风以及刺耳的雷鸣和似乎近在咫尺的闪电, 都昭示着我们再一次遇上了奇妙无比的事情。   斯潘塞比我更早清醒,但是他摇不醒我, 只能就地脱下衣物, 将自己和我以及救生艇绑在一起。在暴风中,救生艇在巨浪中摇摇欲坠, 随时都有着被大浪掀翻的可能性!   如果这是上帝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醒来后,和斯潘塞根本无法交流, 甚至都看不清楚他,因为雨水实在是太大了, 铺天盖地的打在脸上, 眼睛睁不开, 嘴巴一张则会倒灌满嘴的雨水海水混合物。   我们两个能做的,就是紧紧攥着彼此的手,抓着救生艇的护栏, 祈求时间能够早点过去, 暴风雨快点平静下来。   至于没有食物没有水, 最后会不会死在海上, 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结果上天给我们的‘惊喜’似乎还不够多, 一个巨浪掀来,居然有个重物被浪头给连东西带水冲上了我们的救生艇, 顿时,救生艇吃不住这么大的重量,竟然有了要翻船的迹象。   我和斯潘塞手中没有任何工具,无法将船舱里的水排除掉,只能移动自己的位置,尽力平衡船体重量,希望这救生艇不要翻了。   而此刻,我们才看清楚了重物是什么。   是个昏迷不醒的人。   天色太过昏暗了,只有闪电带来的一丝光亮,所以我大概只能从这个人的体格外形上判断,应该是男人。   但是救生艇虽然吃水量的确可以多载几个人,但是船舱里进了水,多个人,真的很容易翻船。   我下意识的腾出手,探了探这个人的鼻息。   有些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情愿的情绪浮上心头。   他还活着。   斯潘塞摸黑将这个人检查了一遍,大声喊:“他背部受了外伤,在流血,血都渗透到紧身潜水服外面了!”   显然,比起我的犹豫,斯潘塞毫不犹豫的收下了这个有可能害的我们葬身大海的大麻烦。   不过,这就是斯潘塞啊。   “那不能让他泡在水里,把他固定到船舷上!”我大喊的说:“其他的就只能等暴风雨过去了再说!”   我和斯潘塞在摇曳、动荡不安的救生艇上,使用衣物将这个陌生的男子固定到了救生艇的把手上,让他至少上半身都离开了积水,不至于伤口一直泡在水里。   做完这些,我们的救生艇在暴雨下又有了一丝下沉,积水越来越多,我和斯潘塞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用手和衣物一点点的清理舱内积水,即使这么做,只是杯水车薪。   就在我感觉这场暴风雨将葬送我们三个人性命的时候,转机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这简直是天降鸿运。   这种天气,原本不该有船只经过的,偏偏就真的有一艘小渔船经过,并且还十分好心的将我们三个救了起来。   上了船,我和斯潘塞才知道,这片海域到底是什么地方。   船主名叫姜卡洛,意大利人,这里是法国马赛以南97公里的地中海海域,船上一共五个人,除了船长外,还有船长负责掌舵的弟弟,以及几个老水手。   我会意大利语,只是写和听比较擅长,说并不是很熟练,斯潘塞则比较精通,所以他一直负责沟通。   好在,这些渔民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他们并不是很在乎自己救起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在海上求生活的几位大叔阻止了斯潘塞绞尽脑汁编织的所谓游轮遇到暴雨翻了,船长说:“安心,我们还是先看看你们的朋友伤势怎么样了。”   显然,我和斯潘塞既年轻,外表也很无害,这几位常年在海上搏击风浪的魁梧渔夫并不觉得我们两只小弱鸡能掀起什么风浪。   而这时候,船长的弟弟已经将医疗箱拿了过来。   我们救起来的那个陌生男子受伤沉重,被几个大叔安置在了他们之前用来打牌的长木板上。因为他背部受伤,所以只能趴着,我还是没看清他的外貌,只能从头发以及皮肤推断出,这是个年轻壮硕的小伙子。   看着拿来的医疗箱以及满屋子渔夫中年大汉,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准备自己上。好歹我还是练过的,即使不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也没什么太多的经验,但是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然而这时候,船长却接过医疗箱,三下五除二的用手术刀划破陌生男子的潜水服,用干净的棉花沾着酒精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擦干,拿起镊子熟练的取出子弹碎片,撒上伤药,裹好纱布。   手术过程中,男子有清醒的迹象,但是船长却十分果断的给了男子一针麻醉。斯潘塞忍不住问:“麻醉剂似乎是处方药品。”一艘普通的渔船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船长的弟弟拍了拍斯潘塞的肩膀:“海上是十分危险的,药品准备必须齐全,即使是管制药物,我们总有自己的办法弄到手,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而在手术快结束的时候,船长似乎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皮下植入装置,更是用镊子将这个装置取了出来。   我和斯潘塞都不认识那是什么,不过看上去像是一个激光笔。   船长将这个小东西清洗干净,摆弄了一下,说:“微型胶卷,可真是个先进的东西。”   我和斯潘塞对视一眼,看来,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看。   等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风暴渐渐停了下来,我和斯潘塞也正式开始和船长他们进行沟通。   说实话,刚开始我和斯潘塞虽然十分疑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暴风雨中的一艘救生艇上,而且还跨越了大半个地球,来到了地中海海域,但是我们都没想到自己会不在原来的时空。   直到船长告诉我们,现在是1998年10月12日,而美利坚的总统也不是克林顿,而是一位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人。   “你们认识船舱里那个受了伤的年轻人?”船长似乎对于我们所说的加州理工大学学生,来法国做巴黎大学为期一年的交换生,周末受邀到富豪同学家的游轮上玩,结果遇上了暴风雨的说法并不是很相信,但是他没有揭穿。   相反,他对船舱里那个受了枪伤的年轻人更感兴趣。   我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意大利人,天生不喜欢平凡的生活,如果能遇上惊险、刺激、又与众不同的事件时,他们会忍不住的探究追寻。   浪漫,热情并不是意大利人的特点,不安于平凡才是。   显然,这位姜卡洛船长就是这么个人。   “不认识,他是被浪冲到我们救生艇上的。我和诺曼的水性都不是很好,所以在救生艇上维持船不翻就已经花费了我们巨大的精力,根本没有其他心思去注意风暴里有什么。”   斯潘塞老老实实的回答。   船长拍了拍我们的肩膀。   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吧。   正说话间,被麻醉、起码明天才会醒的年轻男子却无意识的说了一句英语,因为声音太小,模模糊糊的,我只听到了‘对不起’‘头痛’两个单词。   船长立即走上前查看年轻男子的情况,谁知刚走到木板临时搭起的床前,年轻男子一跃而起,强壮的胳膊勒紧了船长的脖子,一个强壮的意大利水手却在这个男子手下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不断的喊:“我没有恶意,我救了你,我不是你的敌人!”   年轻男子嘶吼着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说,你是谁?!”   我和斯潘塞被吓了一大跳,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敢靠近男子,万一他手一抖,我们的救命恩人船长可就要和世界说拜拜了。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年轻男子的架势绝对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   我怕吓到他,再加上我相信我和斯潘塞的外表都不是富有攻击性的外表,因此连忙上前对年轻男子说:“这里是一艘渔船,我和我的朋友从海里把你捞了起来,然后我们三个一起被这艘渔船救了。你手上的就是船长,轻点,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年轻男子和我对视了两眼,深深的喘了口气,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他放开了船长,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抱着头,神色痛苦,然后又昏了过去。   在他倒地前,船长接住了他,姜卡洛将他扶到木板床上放好,才吐了口气,说:“哦,真是个警惕性超高的小伙子。”   然后姜卡洛对我们两个说:“你们肯定也很累了,先到休息室里休息一下吧。船比较小,没办法安排你们单独的地方睡觉,不过休息室是我们常用的,里面的用具还可以,你们两个挤一挤应该能睡个好觉。”   道谢之后,我和斯潘塞也是身心具疲,这里没办法洗漱,我们也没有衣服更换,身上的衣物虽然经过毛巾擦拭已经干了,穿着却难过的很。   但是疲累的身体并不在乎是不是衣物舒适,也不在乎这个休息室里满满的烟味、汗臭味和鱼腥味,斯潘塞轻轻对我说了一句:“等醒了再说。”然后就沉沉的睡去了。   他累坏了。   我则雷打不动,就着昏暗的灯光,将日记写完。   虽然环境并不舒适,但是能和斯潘塞一起睡,似乎感觉很不错。   有点怀念小时候赖在斯潘塞家,和他一起躲在被窝里偷看漫画的童年时光了呢。那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上学和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任何东西。虽然现在依旧奔走在实现我们自己理想的道路上,只是无忧的心境却再也不复存在了。 第77章 神秘旅行日志(二)   1998年10月13日 天气晴   我是在吆喝声中醒过来的。   显然, 风暴过后,是捕鱼的好时机,小渔船的水手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一网网撒下, 又一网网捞起。   不过斯潘塞这时候却并不在我身边。   其实有时候我对这点挺不满意的,每次都是他先醒, 害的我都不知道叫醒斯潘塞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拉开休息室的门,没想到斯潘塞居然和昨天的那个受伤的陌生男子在交谈。   只听见斯潘塞语速极快的说:“你精通好几门语言, 并且这些语言有着极为地方的口音;你有着根深蒂固的交流习惯, 比如尽量不提别人的名字;你还有以暴力对抗别人的思维方式,极度强烈的防备心, 昨天晚上无意识之间甚至差点弄伤船长先生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些,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证明。”   陌生男子一脸抗拒斯潘塞的说辞,却不知为何又十分隐忍的问:“这些说明什么?”   此刻水手大叔们的喜悦呼声传来, 似乎是在庆祝捕到什么值钱东西了。水手们的意大利语口音十分重,我听起来挺困难的。   斯潘塞并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 而是继续说:“你的外貌很吸引人。”   这一句话我听的相当不爽, 其他人的外貌斯潘塞你观察的这么仔细做什么。   但是他后续的话语让我打消了立刻找这个臭小子算账的念头:“其实仔细看, 可以看得出你的脸上有手术微调的迹象,一些十分鲜明的棱角被磨掉,特征也被掩盖了。即使你的外貌很出众, 但是整张脸在微调之下却变成了一种大众脸。就是那种看上去很帅, 可一旦偏偏丢入人群中——特别是在欧洲人群中——将会让人即使看过了, 也会很快就忘记的大众脸。”   斯潘塞最后一句说的有些慢, 带了一丝郑重:“因为你失去了自己的风格。”   年轻男子只轻轻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斯潘塞则思考了几秒, 说:“好,换个说法。你的头发十分脆弱, 这是染发的痕迹;眼睛上有长期佩戴隐形眼镜的迹象,但是据我观察,你并不近视,那么你佩戴隐形眼镜就只剩下一个原因,改变瞳孔颜色。除非,你是个明星、演员或者其他需要在荧幕上露脸的职业,不然大概很少有男子会经常改变自己的发型发色,特意长期佩戴隐形眼镜改变自己的瞳孔颜色。再配合上你这种微调过的十分柔软没有棱角的脸型,可以想象,你改换形象十分方便。这代表了什么,我想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男子神色异样,我有些担心斯潘塞,听到这里,走了进来打断他们彼此之间张力十足的谈话:“斯潘塞,你在做什么?”   年轻男子见我进来了,选择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并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控制情绪的速度过快了。   的确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痕迹。   斯潘塞打量了我一圈,然后问:“昨天太晚了,光线也不好,诺曼,你应该没有受什么伤吧?”   对于斯潘塞来说,我磕着碰着也是‘受伤’。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事的话昨天我就直说了,我又不是你,受了伤都偷偷瞒着不告诉我。你刚刚和这位朋友谈什么呢?”   这时,斯潘塞才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这位男子失忆了。   现在船上没有专业的医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头部受到创伤才失忆的,但是这个年轻男子的确记不起自己到底是谁。   不过他的生活技能和所学知识似乎并没有被忘记,他只是忘记了自己是谁,过往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家里还有没有亲人诸如此类的记忆而已。   这是严重性选择失忆。   “刚刚我和他在做一些语言和行为测试,看是否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他的身份。”斯潘塞说。   我了然。   这位失忆的年轻人和我们一样,不,是比我们更惨,他不仅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还彻底忘记了自己是谁。   “该想起来的时候会想起来的。”我安慰道:“你别在意斯潘塞说的话,他就是有点想太多。”   斯潘塞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十分疑惑又委屈的看着我,那小眼神让我差点破功,好在我还是屏住了,没有当场笑出来。   “你懂什么!”年轻男子却从脾气压抑十分冷静的状态突然切换到了很暴躁的态度,显然,失忆的事情让他彻底迷失了自己,即使习惯性的压抑情绪,却终究还是压抑不住,爆发了出来:“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受伤九死一生,甚至,甚至连个可以让别人称呼的名字都没有!你不是我,不会懂这种迷茫和痛苦!”   我没有说话,斯潘塞则是有些担心的握住了我的手,显然他打算如果这个男子失控动手伤人,他将会立刻拉着我逃跑。   “我是一名健忘症患者。”我淡淡的说:“我的记忆,每天醒来都是空白的,记忆画面存量永远只有一天。”   男子听到这里,有些诧异,他眼神冷静了下来,甚至头脑十分迅速的找到关键点:“不可能,如果这样,你根本无法学会语言和知识,更不可能成长为一个行为正常的人类。”   我耸了耸肩:“我对肌肉记忆、行为记忆这些内容的记忆还算可以,而且,我能记住文字内容,所以即使没有记忆,但是我有一个图书馆和自己的日记。我想说的是,我能理解那种一觉醒来,脑海一片空白的恐惧感和迷茫感,你不要太着急。”   年轻男子低声说:“至少你还有个名字。”   “名字只是代号而已,嗯,既然你失忆了,那么就是开启了第二次的人生之旅,昨日已死,今日再生,你替自己选个名字好了。”我说。   但是男子却有些兴趣缺缺,显然,他对于自己的过去依旧耿耿于怀,并不想随意的就给自己定个注定是假名的名字。   我说:“我们三个在风暴之中相遇,又被船长救起来,听说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手都喜欢给自己取个花名或者是外号,一是为了方便大家认识自己,另外是为了避免被海妖知道自己的真名进而诅咒被杀死,我们给自己取个外号好了。嗯,我先来,我叫鱼先生好了。”   斯潘塞很无语的看着我:“你不是不喜欢这个称号么,还……”后面的半句话在我眼神的威逼下吞了下去,然后斯潘塞给自己取了个海姆达尔的外号。   年轻人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斯潘塞一眼:“北欧神话里海洋守/护/神的名字?你要知道,在海上自称神明的名字,是对神明的不敬。”   我朝着斯潘塞笑了笑。   我做一条海中鱼,他就非要做海洋的守/护/神么?   斯潘塞在我的微笑下,显得有些窘迫,他想了想,最后居然就取了个外号叫‘博士’——非常会省事儿。   年轻人还是能感觉到我们的用心的,所以他沉默许久,最后说:“那,你们可以叫我石头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个外号,但是我依旧说:“坚如磐石,稳如高山,的确是挺适合你的。”   年轻人自嘲的笑了笑:“只是无名无姓,毫无牵绊,宛如立在墓地里的墓碑而已。”   斯潘塞说:“大叔们在外头捕鱼呢,他们这次出行遇到风暴本来就挺秽气的,渔船回港之后,恐怕要付一笔不小的修理费,再加上搭载了我们三个,能带回去的鱼获就少了不少,我们总不能白吃白喝,都去帮忙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等等,”我拉着斯潘塞,然后对这位石头说:“你也是没有护照或者居住证这些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对不对?”   石头皱了皱眉头:“也?你们不是遇难的学生吗?”   斯潘塞拍了拍我的手,安抚我,然后压低了声音对我们两个说:“这个问题我已经和船长讨论过了。”   我打断他的话:“我们昨天说的那些?”   斯潘塞说:“显然,漏洞百出的谎言没人会去相信的。不过船长先生人很好,他没有追根究底,反而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门路。有人可以收钱做假护照,有了护照基本上就算是有了一个身份,想做什么事情也都方便点。”   显然好孩子斯潘塞,也被我们现在的处境逼的无奈了,居然第一时间会采用使用假证的方法。   我和石头同时开口:“那个人在哪里?”   斯潘塞说:“黑港岛。”   我没听过这个地方,斯潘塞继续解释:“黑港岛是地中海的一个小港口,人口不多,大多都是渔民,没有什么名胜古迹或者是秀丽风景,当地居住的人也比较龙蛇混杂。而且,石头先生也需要去看一位真正的医生,我们都没有护照,只能找个地下医生,黑港岛那里住着一个船长大叔挺信任的黑医。”   石头听了这些话,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这个计划。   然后我们三个就都前往甲板,看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到了甲板上,才知道大家之前之所以欢呼,是因为捞了几网虽然都捞空了,但是最后一网却是大丰收,居然捕到了蓝鳍金枪鱼鱼群。   蓝鳍金枪鱼鱼群资源越来越少,能捕到已经全凭运气,即使这次捕捉的金枪鱼并不是太多,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沙丁鱼和扇贝,但是金枪鱼昂贵的价格也让船长这次出海不会亏本,可以算是满载而归,运气爆表了。   中午的时候,船长弟弟拿起了锅铲,亲自操刀了一顿海鲜宴,配着他们带出海的柑橘酒,即使船长弟弟这位大叔的厨艺并不像外婆索西雅那样充满了精巧讲究,反而处处带着一种粗犷式的爷们儿风范,但是新鲜的海鲜只是煮熟了或者是生的蘸酱吃,都是满满的鲜甜。   这一刻,水手大叔们忘记了生活的辛劳和出海的危险,我们也忘记了未知的危险和无定漂泊的未来,大家都沉浸在丰收与美食的欢快中。   我悄悄对斯潘塞说:“虽然这次的旅行开头吃足了苦,但是现在我已经开始喜欢这种海上生活了。”   斯潘塞喝了一点柑橘酒,脸上有些红晕,不过眼神依旧十分清明,听到我的话,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捏了捏我的手,然后拿走了我手中的酒杯:“别想转移话题,不许再喝了。”   看到我们的互动,在场的几个大老爷们儿哄然大笑,船长弟弟甚至说:“哦,瑞德,你怎么像个管东管西管着自己老婆不肯她喝酒的英国佬!别这么严肃,酒和海鲜,是世界上最顶级的享受,酒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斯潘塞的手猛然握紧了我,他直直的看着我,然后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强硬的收走了我的酒杯。   下午的时候,水手们除了因为要掌舵没有喝酒的船长,其他人都窝到了休息室睡觉,而我在甲板上吹海风,等了一下午,斯潘塞都没说出我想他说出的话。   我十分忧郁的对着海叹了口气,看来,斯潘塞是真的误会了什么。   那么我到底还如何是好?   山不来就我,就只能我去就山了。   但是根据我偷偷看的几本爱情秘籍,先开口的等于认输呢,以后在家庭里会没地位的,什么都要听对方的。虽然想象不出斯潘塞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样子,但是他都已经长得比我高了!难道还要欺负我吗?!   不想先去就山,能把他给挖了么!   这个问题,直到晚上斯潘塞和大叔们打牌一挑三,依旧屹立不倒,成为了这艘船上的扑克大魔王,我还是没有想出答案来。   垃圾斯潘塞,他玩的倒是开心,不知道我有多苦恼!   小时候贴心的小布丁到底哪里去了! 第78章 神秘旅行日志(三)   1998年10月14日 天气晴   为了鱼获的新鲜度, 渔船的返航很快,今天我从木板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港口。   虽然我、斯潘塞和石头已经和船长大叔商量好了让他送我们去黑港口, 但是他必须先在那不勒斯停靠, 把鱼都卖出去,然后补充一点淡水食物, 做好再出海捕一次鱼的准备才行。   单纯送我们去黑港岛太费油了,我们三个又都是一分钱都付不起, 船长大叔好心, 却也是要吃饭的,所以如果是捕鱼的时候顺便把我们送过去, 他就不会亏本了。   我们三个没有身份辨识证件,自然只能一直躲在渔船上,并不敢下船。   万一出了问题, 牵连到船长就不好了。   这次的收获因为是蓝鳍金枪鱼,非常好卖, 很快, 几个大叔就卖掉了货物, 补充了淡水和食物回来了。   不仅如此,船长还替我们三个各买了一套换洗的衣物,这让我们十分感激。   在船离开港口的时候, 我站在甲板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和码头上忙碌的人群, 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次时空旅行肯定没错了, 这个时空与我们的世界有着高度相似之处, 却又有许多不同,那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我们来到了一个与中土世界性质相同、发展方向不同的世界,还是就和沃尔特·贝肖普先生所说的那样,这其实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平行世界之一,这里也有一个与我们完全不相同的自己?   如果真的是平行世界,这里,真的有另外一个我吗?他如果存在的话,是不是和我一样,是一位记忆有问题却受到眷顾的人?他也会偶尔成为时空旅行者,去其他世界进行奇妙的旅行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看似只是杞人忧天的想太多,实则涉及到的是世界本质的问题,是世界观建立的基础,也是解开我身上那些奇怪秘密的钥匙。   也许我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找到这把钥匙,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下午四点的时候,捕鱼船到达了黑港岛。   这个地方几乎看不见高楼大厦,只有低矮的普通砖房,地面也大多都是石子或者是水泥地,只有主干道是柏油铺设的。   我和斯潘塞出生于繁华的城市拉斯维加斯,即使出门旅游或者玩耍,也大多都是在非常繁华的地方,看到最荒凉的情景,就是拉斯维加斯的戈壁滩荒漠公路了。   所以,一时之间看到这个样子的‘港口’有些惊呆了。   这里的人说着地方口音非常严重的意大利语,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我和斯潘塞都听不出来语种的语言,船长大叔说,这是本地的西西里土话,虽然属于意大利语种,但是发音、单词和语法与意大利语的差别很大,使用这种语言的的大多都是本地的老人。   船长带着我们去黑医那里。   医生名叫乔福瑞·华斯本,是个十分瘦弱的中年人,胡子拉碴,神态倦怠,一头棕发卷毛让他显得有些像晒太阳的猫咪,只有那半睁半阖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精光。   听船长他们八卦,华斯本医生本来是大医院的著名脑科医生,手术技术非常高超,可以说是大有名气。但是一次醉酒上手术台,让他的病人直接惨死在了手术台,也让他彻底身败名裂,甚至被吊销了行医执照,后来不得不成为了黑医。他就住在黑港口,专门替附近许多贫困的无法去医院看病的贫民治病,赚取低廉的医疗费勉强度日。   因为水手们在海上经常受伤,所以为了节省钱财,找到了华斯本,后来华斯本的名声就在水手中传开了,地中海马赛到黑港岛这一带,许多受了伤的水手都会跑到黑港岛这里来找华斯本医治。   “他人很好的,医术高超,这些年下来,不仅精通外壳,可以医治外伤,一些其他病症都能上手,收费也不高,比那些吸血鬼医生便宜了不知多少,有时候病人周转不开,他还会同意赊账。哎,只能说喝酒误事。”船长感叹:“华斯本去年欠了我一个人情,他应该不会介意你们的身份,会帮我这个忙的。”   船长他们还要捕鱼,所以把我们送到后就走了。   目送船长离开,我的心里竟然出现了一点点舍不得。   人情冷漠似乎渐渐的侵蚀着整个世界,自私自利居然成为了新时代个性的代名词,像船长这样保持着人情味,豪爽又不计回报的水手,早已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那些流逝在历史长河中原本应该留存下来却已经消亡的精彩和光亮。   也许,正是因为还有这样美好的人存在,我们奋斗的过程中,才不会觉得寂寞。   华斯本医生显然十分信任船长,他对我们的身份并没有过多盘问,就开始替石头做检查。   这位医生虽然是个黑医,也没有打出私人诊所的招牌,但是他家中的设备还算是全面,比一个小诊所也不差什么了。   华斯本医生现在居住的这个二层楼房子就是他的工作室,一楼是普通的居住区,井井有条的摆设,干净明亮又温暖的整体环境,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将这里当做是一间诊所,也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中年单身汉酒鬼的住所。   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旁是一个电梯,大概是为了方便不能动的病人去二楼才安装的,从这一个设备就可以看出,华斯本医生其实是一个相当有责任心又十分温柔的人。   二楼才是他的工作室,手术室、会诊室、病房以及药品仓库一应俱全。   我想,医生如此大费周章将诊所建造在二楼的原因自然是他没有行医执照,做事只能低调点,才将所有的工作场所放置在了不方便行动的二楼,毕竟二楼比较隐蔽,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   说实话,到了二楼会诊室的时候,我看到不仅是我,斯潘塞和石头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种疑惑。   这位医生,并不像是喝酒误事、耽误人命的无良医生,在周围的布置上,环境中,我只能看出他是一位心细如发、责任感强烈又聪明干练十分自律的人。   在带我们进来的时候,医生似乎看出我对这些医疗器材的疑惑,开口解释了一下来源。   他一个被吊销执照的医生自然是弄不到这么多东西,这也是我感觉疑问之处。不过华斯本医生有一个朋友是医院的后勤,在医院更新换代器材的时候,把这些器材卖给了他。   至于仓库里的药品,一部分是‘回收药’,这些都是非处方药,有些人为了套取现金,会购买比较常用的非处方药然后贱卖掉,这种药品就是回收药。而另外一部分则是黑市上流通的处方药,贵是贵了点,却是必需品。当然,还有一些药品是他通过开诊所的朋友买的,这部分药品是他朋友以‘过期药品’的方式支援他的,数量肯定不能太多。   不过多方搜集之下,医生这里的药物储备还算不错,能应付大多数病症了。   然后就是医生替石头做检查了。   虽然这里有一台比较老的CT机,但是原本就身为脑科医生的华斯本,选择了先用人工办法做精准的检查。显然医生十分清楚,CT检测的确很精准,成像可以让医生仔细看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不过这种方法并不是完美无缺,它依旧有某些遗漏点。所以如果能人工确认,还是先人工确认比较好,既精准又便捷,将CT检查做最后的手段也不迟。   医生手动查看石头的头部是否有伤口,发现完好无损,于是他开始按摩石头头部各个部位,并询问是否疼痛,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答案。   华斯本医生皱了皱眉,开始检查石头身体上那些真正的受伤部位,我能看得出,这大概是在查看这些伤患处是否伤到了链接脑部的神经系统。   这一点我早就确认过了,至少石头身上的几处枪伤以及擦伤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失忆的。   果然,检查完了之后医生说:“根据我的推断,他的头部应该没有受过外力撞击。没有外伤,没有血块,头皮都完好无损,距离你们被救起来只有三天的时间,这个时间是不足以身体修复伤患处的。”   石头似乎有些不信任医生:“我的头很痛,就好像要炸裂了一样,还失去了记忆,现在你告诉我,我的头部没有受伤?!”   华斯本医生叹了口气:“好吧,我给你做个CT,看看颅内是否有血块,但是根据我的经验,你应该并不是头部受伤才会失忆的。至于头疼的缘故,也并不是头颅受了伤才会头疼,它的原因有很多,每种情况都有可能。”   石头默默的躺到了CT机上。   CT片拍好了之后,果然上面显示着石头的头部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血块或者是不正常的阴影。   一时之间,医生也暂时想不通石头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但是身体检查下来,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华斯本看了看手上的表,说:“天色也已经晚了,你们三个在老卡洛渔船上待的这几天一定没休息好吧?就在我家里住两天吧,明天我们再做几项其他检查好了,不用担心,你虽然暂时失忆了,但是身体上的伤势好的很快,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们三个没有身份ID的流浪人士自然是点头同意。   轮流用了医生的浴室洗漱,换了干净的衣服,华斯本医生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并不是多么丰盛的食物,可是有热的奶油浓汤,有香喷喷的咖喱鸡块和新鲜的米饭,简单的一饭一菜一汤迅速安抚了我们三个多少都有些忐忑不安的心。   我能看得出,不只是我和斯潘塞,就连一向警惕性十分高的石头,对于华斯本医生的好感都急速飙升。   晚餐过后,石头帮医生洗碗,我和斯潘塞则稍微打扫了一下餐桌客厅。医生则取出了一些被褥之类的用具:“家中的客房没有床,你们只能先在病房休息了,放心,里面的床上用具都是经过消毒的,十分干净。”   谢过了医生,医生自己去休息了,他今天早上似乎还接待了几位病人,忙了一天,十分疲累。   而我们三个则一起睡在了二楼的病房里。   病房的床都是单人床,空间挺大的,有四张床,并不拥挤,房间里还摆放了电视,衣柜,书桌以及床头柜,虽然家具不多,却也够用了。   石头打开了电视,调了个地方台,看晚间新闻看的很认真。斯潘塞则搬来了医生那里收藏的旧报纸,坐在床上,就着台灯的灯光翻看不停。我则是之前在医生的会诊室里看到他书架上的基本医疗书籍十分不错的样子,征得同意后借过来翻阅。   就这样,第一次我们三个共同接触到了外界的信息,开始对这个对我们三个来说都很陌生的世界进行探索。   晚间新闻结束的时候,石头首先打破了房间里只有小声电视声音的另类安静:“你们很奇怪。”   斯潘塞的阅读速度很快,医生这里的旧报纸数量并不是很多,在石头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差不多也看完了所有的报纸。   我则合上手中的书:“我们哪里奇怪了?”   石头眼神十分冷静,思路很清晰,目光锐利的盯着我:“我失忆了,所以对这个世界十分陌生,但是有些东西在接触之后,会极为迅速的熟悉起来,有些常识也没有全部都忘记。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看似十分正常,好像只是两个偷渡客,但是对于某些常识的认知却是错误的,就好像,你们原本所知道的就不是正确的一样。比如,在和船长无意间谈论到某个意大利的总理时,你们所说的罗马诺·普罗迪先生实际上并不是总理,甚至根本不存在,你们却似乎是笃定的认为他才是意大利的总理。”   斯潘塞并没有因为我们两个被抓到确凿的把柄而惊慌失措,他甚至接过了这个话题:“是的,挺奇怪的。我刚刚翻了报纸,不仅是政治方面的人物不一样,甚至文化、娱乐、科技等等,许多方面都和我们的世界不相同。这个世界的历史与我们世界的历史高度的相似,有一些历史事件甚至都是完全一样的,但是人却完全不同,就好像是同一个剧本里使用两批不同的演员进行了演绎,造就了两个类似双胞胎却终究是独立个体的世界。”   “当然,历史虽然相似,但是依旧有不同的点,比如这里的电能出现,比我们的世界晚了三年,计算机的问世晚了一年,某些事件发生的时间也有一些偏差,科学的成果也有错位,这个世界实现的,也许我们的世界还在摸索中,我们的世界达成的,这个世界似乎还在开发中。这只是历史事件和科学进程方面,还有其他方方面面,都有点类似于这种情况。”   石头向来很冷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波动,他的眼神里开始是惊讶,后来听着斯潘塞的讲述,则越来越古怪,看着我们的感觉就像是在看外星人,其中还带着一些不是很相信的怀疑。   显然,斯潘塞的摊牌让石头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遇到一个陌生人,他突然对你说,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并且还感叹了一番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世界真的很像啊   你会是什么想法?   神经病!疯子!晚期,没救了!   诸如此类吧。   石头现在一定也是这样的感觉,我能理解。   可,我们真的没撒谎。   三人座谈会最后在石头的震惊下结束了,斯潘塞打算给石头一点时间消化消化,明天再来讨论该怎么解决我们各自的问题,并双方如何展开合作,达到各自想要寻找的答案。   总之,虽然离开了善良的船长大叔,但是我们又遇到了一位十分善良的陌生人,对我们伸出了双手,我们在他的家中,睡了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好觉。   人性之美,不外如是。 第79章 神秘旅行日志(四)   1998年10月15日 天气晴   在房间中醒来, 睡着温暖的被窝,阳光照射进窗户,洒在地板上, 窗外是海浪以及飞鸟的声音。   虽然好像才过了三四天, 但是在我的感觉中,我们几个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适的床了。   石头是个精力十分旺盛的人, 他的睡眠很少,而且似乎会做噩梦, 所以睡得并不怎么舒适, 很早就醒了。   他起来后很自觉的去厨房把早餐做了,医生家储备的食材并不多, 早餐就是普通的燕麦粥和烤面包片以及一个水煮蛋。   非常健康却也不怎么能引起我的食欲。   当然,身为一个没动手做饭并且还是白吃白住的人,我没有任何资格去挑剔, 所以还是乖乖的把早餐都吃完,并且最后洗了餐具。   石头做了早餐却没有吃, 这是医生要求的。   医生在早餐过后给石头抽了几管血, 然后就去会诊室使用仪器进行化验了, 显然是想从血液方面看看石头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问题。   医生让我们自由活动,可以看会儿电视或者是到周围逛逛,黑港岛这里十分偏僻, 即使没有签证之类的身份证件, 也不会有人管。并且, 他知道我们身上都没现金, 还说了自己放现金的地方, 让我们自己拿。   斯潘塞没好意思拿,我和石头却都厚颜取了一点。   石头拿钱想做什么我不知道, 我取钱是想出门上个网。   网络的资讯是世界性的,也许我们能找到更多的信息,顺便看看是否有赚钱的办法。毕竟,做个□□,是需要钱的,而我和斯潘塞能够赚钱的工作,却几乎都需要证件,不然连银行户头都开不了。   然而黑港岛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这里没有可以上网的地方,街边都只是一些杂货店、小饭店、贩卖各种东西的小摊贩之类的,甚至连集中的菜市场都没有,有些乱糟糟。   而这里的人所谓的娱乐活动,也就是在街边打打牌,赌两根香烟,或者是听某个人吹嘘各种见闻之类的。   根本没有我想象中的网咖或者是贩卖电脑的专业商店,这里的电器家具店里,买的最多的就是电视、洗衣机之类的东西,并没有个人电脑。   黑港岛本就不是很大,转了一圈,我的钱甚至没花出去,我和斯潘塞只好先回医生家。   回去没多久,石头也回来了。   他似乎也没有买东西。   石头对我们说:“我去找了船长说的那个做假证的人,我看了一下,水平还可以,不过价钱有点高。如果有护照,改护照很方便,收费便宜,如果没有,他还得搞真护照,收费可能我们负担不起。”   斯潘塞说:“所以,我们现在得先找到办法赚点钱。”   我和石头异口同声的说:“你有办法吗?”   斯潘塞没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我明白,这个方法显然并不是斯潘塞多喜欢的办法。   没有身份ID,我和斯潘塞实在是难以伸开手脚,以前虽然会担心经济问题,可是我们并不是多么看重金钱的人,自己也有能力赚取金钱,一步一个脚印的规划自己的生活。而现在这种情况,却是将我们所有能想办法的路都堵死了。   斯潘塞还在纠结的时候,医生推开了会诊室的门,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对身在一楼客厅的我们说:“分析检查基本好了,你们上来吧。”   我们三人彼此对视了几眼,走上了二楼,进入了医生的会诊室。   医生也比较开门见山:“你的血液样本分析结果出来了。”   石头虽然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小动作一点都看不到他激动紧张的迹象,可是从他的周身气场判断,他还是十分在意的,整个人都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盯着医生。   “你很健康。”华斯本医生说出答案时候的神态并不像是替石头感到高兴:“但是,太健康了。”   这句话让我们三个都有些莫名其妙,健康难道还是坏事?   “从骨龄来看,石头今年已经25岁开外了,这个年龄已经过了身体某部分机能的最高峰时刻,即使通过锻炼、控制饮食等手段延长高峰期,也很难一直保持身体的满格健康度。但是血检下来的结果却是,他似乎一直保持在23岁最巅峰时期的状态,身体某些指标甚至超过了正常范围,突破了人力极限。”华斯本医生皱着眉头分析:“这表示,石头本身受到过某种外界手段的身体调控。”   我毕竟对这方便有所涉猎,立刻就反应过来:“石头被进行过人体试验?”   华斯本医生严肃的点点头:“某些数据指标的异常,让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而据我所知,危险性比较小的人体改造方式,并不多,最可能的大概就是药物刺激了。”   使用某种药物刺激人体器官,这种人体试验虽然风险大,但的确已经是所有人体改造中风险最小的,其他的什么器官移植、基因改造等等这些更加危险。   秘密受训,精通多种语言,对枪械的了解无比纯熟,甚至有被改造的痕迹,这些种种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嗯,美国队长= =。   感觉石头如果在漫画里,一定是个人气爆棚的男主角。   石头听了医生的分析,问:“我失忆如果不是因为受伤,是不是有可能是因为我曾经遭受过某种身体改造?”   华斯本医生说:“有可能,身体自然的平衡被打破,总归会有某些后遗症的。”   石头不说话了。   虽然我们算是找到了石头失忆的症结所在,但是华斯本医生是脑科医生,他对遗传基因、免疫等等方面并不是非常精通,所以对于石头的现状无能为力。   最后华斯本医生说:“我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帮你换换药,希望你身上的枪伤早日痊愈。”   然而等医生真的替石头换药时,大家却惊呆了。   石头的枪伤伤口以及开始结痂并有伤痂脱落的迹象。这就是伤口以及快要痊愈的信号。   但是距离暴风雨那天晚上,这才过去了四天。   对此医生也只能感叹,虽然不知名的人体改造的确造成了某些后遗症,但是的确给石头带来了非常强大的战斗力。石头有着极为迅速的反应神经,有着极强的瞬间记忆能力,力气很大,伤口恢复速度惊人。这些能力如果只是拥有一种,就已经非常厉害了,而石头却全都拥有,他就像是一个人类臆想中的完美战士。   拥有这种研发实力并且将战士培养出来、同时需要这样的战士给自己服务的,已经可以排除私人势力了。   只是石头对于自己更为习惯那种语言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我们还是无法判断,他到底属于哪一方,又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故,才会流落到地中海的海浪中。   医生没有因为已经帮石头治好了枪伤就赶我们走,显然他知道我们身无分文,甚至他还提出可以借我们一点钱,不过数目并不大,因为医生自己也并不是很富裕。   医生借我们的金钱数目并不足以支付□□的费用,我们还是得另想办法。   我们并没有向医生借钱,医生这里的诊所经营需要流动资金,我们也不知道以后会遇上什么事情,所以,我们三个都倾向于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下午吃过了午饭,斯潘塞终于下定了决心:“石头,你的身手很不错,我能聘请你做我的保镖吗?”   石头:“?”   斯潘塞有些期期艾艾的说:“我打算去一些比较危险的地方,如果会遇上麻烦,可能需要你帮忙。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黑港岛,在黑港岛很有可能会给医生带来麻烦。”   这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斯潘塞所说的赚钱方法是什么。   不需要身份,不需要银行账户,迅速来钱又是斯潘塞最擅长的,同时说不定还有危险,就只有一样东西了。   赌。   “我不同意。”我立刻提出了反对:“虽然我们现在很缺钱,但是不能让石头冒险,虽然他的确受过专业的训练,身手很不错,可是依旧是只有一个人,如果真的遇上本地□□势力,别说钱了,我们的命可能都会有危险。我不同意这么危险的办法。”   石头显然猜到了斯潘塞想要做什么,他十分淡定的说:“赌是无法控制输赢的。”   斯潘塞说:“虽然博弈属于零和游戏,但是它摆脱不了数学概率本质,很少有人能在这方面赢过我,我有比较大的把握。”   石头说:“我需要一笔钱去调查我的过去,所以这份工作我接了。我倒下之前,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斯潘塞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只要我们控制得当不贪心,我想开赌场的势力也不一定就会出手对付我们。诺曼,你不要太担心。”   我叹了口气。   斯潘塞有时候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们现在的确也是别无选择。   我们没有借医生大笔的钱,不过身无分文还是不得不开口向医生借取了几百欧,充作路费以及起始资金。   然后告别了医生,我们踏上公交车,离开了黑港岛。   大概两个多小时候的车程后,我们到达了罗马。   我们并没有直奔赌场,而是一起来到了车站附近的一家街心公园里。   在这里,斯潘塞找到了在石桌上对弈的人群。虽然意大利人不是赌徒,但是这种街边小赌局几乎在哪里都存在,拉斯维加斯是这样,罗马这种旅游城市也相同。   斯潘塞和别人下国际象棋下了一个小时,在太阳下山之前,我们手中的几百欧变成了一千二百欧。   匆匆吃过了晚餐,我们三个伪装成游客,打听到了一家规模比较小的地下赌场,为此,还付了五十欧的‘咨询费’。正式赌场是需要身份证件登记的,我们只能选择这种不正规的地下赌场,这也是斯潘塞担心安全问题的重要原因。正规赌场无论输赢,至少表面的服务态度是做到位的,地下赌场可不会保证顾客的安全。   在一家名为‘假日风情’的酒吧里,我们穿过热闹的舞厅,来到了拐角安全门,然后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走下了一道扶梯,来到了一扇单面铁门前。旁边有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魁梧又身体强壮,显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斯潘塞镇静自若的带着我们两个推开了铁门:“两位下午好,希望今天我能有个好运气。”   这个地下赌场的进入资格限制的并不严,保镖的作用也不是为了看门,而是保证赌场的秩序,防止有人捣乱。   进入铁门后,内部赫然别有洞天。   自拉斯维加斯各大赌场做的风生水起后,世界各地的赌场经营模式,无论是正规的还是地下的,都向拉斯维加斯靠拢,甚至连内部装潢都有几分相似。   这家地下赌场显然也是如此。   有老虎/机,也有各种扑克牌,我甚至看到了麻将和花牌,种类相当丰富。   斯潘塞手中的资金不多,首先选择的,自然是扑克。   二十一点这种玩法的确有运气成分,可是更多的考验的却是心算和记牌能力。   这对斯潘塞来说,宛如吃饭喝水,十分简单。   果然,赢了差不多将近一万欧之后,斯潘塞的举动开始引起了赌场和其他赌客的注意,为了安全,他选择了不再玩这个。   其他的扑克玩法运气成分太高,赌场也比较容易操控结果,斯潘塞没有再选择扑克赌局,而是开始挑选老虎/机。   就和我们小时候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一样,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而且已经过了七八年,但是这些机器的运算法则和原理依旧没有变。   斯潘塞大概砸了三千多欧,终于挑中了一个机子,并且花费四百多欧,玩出了大满贯。   瞬间,我们拥有了十万欧的资金了。   斯潘塞拿到大满贯的时候,周围的赌客围上来,表达了对斯潘塞运气的羡慕嫉妒,赌场的经理走过来,先是表示了恭贺,然后又找了借口想拖延时间。   看来赌场方面是十分怀疑斯潘塞的,或者他们怀疑任何一个在这里得到大满贯的人。不过这个赌场经理在听了对讲机的一些话后,还是扬起了十分公式化的笑容,请斯潘塞去领取他今日的彩头。   在兑换筹码时,赌场会计对于斯潘塞要求提供现金的举动十分诧异,不过赌场的现金储备并不少,十万欧对于我们来说很多,对于一家连税都有可能不交的地下赌场来说,就是毛毛雨了。   所以最后我们有惊无险的取得了这笔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的启动资金。   之后就是石头的发挥时间了。   拎着这么一大笔现金,就算是赌场不动心,也有其他人动心。但显然,他们的本事比石头要差很多。   即使失去了记忆,石头也依旧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先是计程车倒车,绕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中间我们还各自买了些新衣服换上,最后才找了一家汽车旅馆住了下来。   这种旅馆的住宿条件很差,但是却不需要身份证明,只要塞点前给前台,填个登记就差不多了。至少,比露宿街头要好得多。   这一天的惊险刺激令人心惊胆战,结束后却又带着一种兴奋的愉悦感。   让我久久也无法平静。   为了安全,我们三个开的是大房间,就是有六张床的那种,斯潘塞累的有些狠,喝了一杯我半路在便利店买的牛奶后就睡了。石头却毫无睡意,靠在床上在看他那个‘微型胶卷’。   这份东西是船长当初从他的皮肤下找到的,上面记录了一个银行账户。   ——苏黎世 格曼萨银行   “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吧,我们先回黑港岛做好证件,然后直接火车去瑞士。”我说。   这个微型胶卷是石头与过去的唯一联系,也是唯一一个他能找到自己过去的线索。   石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这次去找到的,会是什么。我的过去?我的记忆?还是当初令我差点丧命的危险?我不能冒险。可是,我又不想只做一个没有过去的无名氏。”   我说:“你担心连累我和斯潘塞?”   石头说:“是的,而且,你们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你们不是在和我开玩笑的话——你们根本无需掺和进我的麻烦里。”   “想单独行动就免了。”我毫不犹豫的说:“斯潘塞是个很固执的人,自从他把你从海浪里面救起,我们虽然才相处了短短的一个星期都不到,可是他已经把你当做朋友了,他不会抛下朋友的。”   石头看了一眼旁边床上似乎被我们说话声打搅到的斯潘塞,沉默了。   显然他还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做。   我写好了日记,石头还是没有睡。   我没管他。   其实,斯潘塞喜欢石头这种人,因为石头身手的强大,也因为石头言谈中透露出的善良。虽然这种喜欢和斯潘塞喜欢我的喜欢不是同一种喜欢,但是我多少还是有些吃醋的。   可是,我其实也已经把石头当做了朋友,所以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我无法抛下石头,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自己过去的麻烦,也没法欣然愿意和斯潘塞一起趟这趟浑水。   纠结,这就是我现在的唯一心情。   算了,还是明天看斯潘塞如何决定吧。 第80章 神秘旅行日志(五)   1998年10月18日 天气雪   下雪了。   当然, 我们已经不在黑港岛了。   黑港岛的那位收费□□的家伙门路挺多,收了钱立刻就办事了,很快我们就拿到了一份不怎么安全但是只要低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签证。   然后坐着火车, 我们三个来到了瑞士。   瑞士的银行, 瑞士的表和瑞士的雪。这三样东西让瑞士这个非常小的国家闻名于世。   苏黎世在我们到达的时候,在下小雪。整个世界都是雪白色的。   街上的行人穿着厚实的冬装, 十分平静又日常的走在街道上,和其他繁华的城市并没有什么差别。   尽管天气冷的似乎随口呼出一口气都能结成冰, 但是在这里生活的人早就习惯了, 还有美丽的姑娘穿着单薄的冬裙,撑着靓丽的花伞, 说说笑笑的在街道上穿梭而过。   石头带着我和斯潘塞站在银行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我有些疑惑的问石头:“怎么了?”   石头的神情有一丝紧张也有一些迟疑:“我的直觉告诉我,一旦我踏入这扇大门,那就代表了我将正式告别如今平静的生活, 日后麻烦将会接踵而至。”   斯潘塞十分冷静的说:“选择怎样的生活,在于你自己喜欢怎样的生活。逃避是没有用的, 做下决定, 然后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才是正确的做法。”   石头蓦然笑了一声, 只是这笑声之中没有任何一丝暖意:“想必你们应该有预感,如果我的身份真的有问题,恐怕敌人就不是什么□□势力这么简单。试问, 孤身一人, 如何和一个国家做对抗。”   斯潘塞说:“现在事情还不清楚不是么, 只要找到问题的症结点, 总会找到事情的解决方法。至少, 我和诺曼会帮你的。”   我连忙点头示意赞同。   石头听到我们的回答,这时候真的勾起了嘴角, 眼睛眯了眯,流露出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愉快微笑:“如果说这操蛋的命运还有一丝怜悯的话,就是让我遇上你们两个朋友。”   他说到这里,还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不能接受你们两个来自其他世界的说辞。这对我来说,太冲击世界观了。”   斯潘塞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相信我,在得知自己会穿梭时空,来到其他世界的时候,我自己的世界观已经重塑过好几回了。我现在也搞不清楚穿越的规律,只能说,尽量顾好眼下的事情就是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   石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进去了。你们要一起吗?虽然我建议你们两个最好和我分开行动。”   我沉吟了一下,说:“的确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是你一个人进去我有些担心,毕竟你的记忆还没回来。我们可用兵分两路。不论对方是什么势力,如果他们对你是善意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你也能寻回自己真正的身份,如果他们对你并非善意,那么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你。从他们在地中海区域毫无作为的迹象来看,他们有可能在欧洲的影响力并不足够,也就是可能并非欧盟成员,而从你会的语种、以及对方行动的作风来看,能入选的国家并不多。”   斯潘塞接过话:“追踪个人身份的方式其实非常有限,不然那些在逃的罪犯哪里那么容易就逍遥法外。特殊部门也许会有某些信息特权,但是本质上的方式却不会改变,追踪银行账户、驾驶证、护照、信用卡消费记录、网络登录使用痕迹等等。你现在去查看的就是银行账户,几乎可以肯定会立刻暴露行踪,但是他们在这里的势力行动能力有限,也一定不会立刻就能找到你,所以除非你想和他们的人正式碰面,不然查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立刻离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石头沉默了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感觉比我还要熟悉这些套路。”   我笑了笑:“我和斯潘塞真的是加州理工的大学生,不过斯潘塞因为以后的职业选择问题,和FBI的探员关系很好,以后会加入FBI。所以了解那么一点点他们的做事方式以及规章制度,也差不多能推算出其他特殊组织的行事风格。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立场。”   石头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斯潘塞,即使没说,态度也表达的很明显。   就他这个小体格还能做FBI的探员预备役?   斯潘塞毫无威慑力的生气的瞪了石头一眼。   石头有些不忍直视的扭过了头。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物,说:“诺曼你跟着我一起进去,斯潘塞就在附近买点风格不同的衣物以及能用的东西吧。”   所谓的能用的东西,大概就是假发诸如此类的变装用具。   斯潘塞早就将地图复制进了自己的脑海中,听到这个安排点了点头:“我记得附近步行十五分钟距离的地方有几家这样的商店,还有一家租车行,我在那里等你们。”   石头点了点手表:“对表。半个小时候我们租车行见。”   我哇哦了一声:“真有范儿。”   石头说:“这是常识。好了,我们行动吧。”   然后石头和我就进入了银行大门。   瑞士银行的服务非常周到,虽然我看得出来,石头在和银行职员对话要查看户头的时候十分紧张,但是那些看到这个情况的银行职员却好似视若无睹,在石头报上了账户后,立刻请了一位工作人员把我们带到了地下一楼。   然后又经历过五指指纹和瞳孔虹膜的验证,才打开了保险柜,工作人员把保险柜里的保险箱取出来,并十分体贴的将等候室留给了我们。   石头等工作人员一离开,立刻将等候室的门帘拉上,阻隔了玻璃门外的视线,然后转身有些怔然的看着保险箱。   这里面,装着他遗忘的人生。   不过很快石头就回过神来,他的自制力和冷静的头脑都很出众,即使遭受了很严重的刺激,也能迅速回过神来。   石头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都是些非常普通的东西。护照,钥匙,一些文件,皮夹之类的。但这就足够了,石头立刻打开了护照,上面显示着,他的名字叫‘杰森·伯恩’,是美国人,出身于1969年。   “原来,我们应该称呼你为伯恩。”我说,但是随即,我就看到了这个保险箱似乎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还有暗格。”   石头,不,伯恩立刻掀开了箱子的隔层,然后我们两个惊呆了。   隔层里放着十数种各国钱币,一叠叠堆放的很整齐,除了钱币外还有六本护照,六本护照的身份都不一样,名字也都不同,但是照片上的人,却都是装束不同的伯恩。   除了钱和护照,还有一把手/枪,几个弹夹,重要的几样东西显然都有。   看着这些东西,伯恩有些呆愣,大概是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能是间谍、特工或者杀手什么的,但是真正找到了答案,却终究有些不能接受。   “伯恩,不要发呆,我们得走了。”我说:“也许对方已经觉察到我们的动向了。”   伯恩点点头,立刻将背包拿出来,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装进去,然后将保险箱交还给了银行服务人员,和我一起快速走出了银行。   我们按照原定的计划,立刻向着租车行前进,边走伯恩一边对我说:“别回头,向前走。”   我问:“有人?”   伯恩说:“感觉不太对。我们立刻找到斯潘塞,然后开车去巴黎。”   “巴黎?”   “我的护照上有写住址。”伯恩说:“我们应该到那里看一看。或者说,是我该到那里看一看,我的感觉很不好,到了巴黎后,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和我暂时分开。”   “我和斯潘塞会考虑这个问题的。”我最后还是不敢拿着斯潘塞的安危冒险,更何况,伯恩的事情,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似乎真的很少。   之前虽然对伯恩的身份有所猜测,但是一日不确定,我们就不会随意下结论,朋友间相互扶持本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我和斯潘塞都认为,伯恩是我们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所在,就和曾经在中土世界首先遇上的七个小矮人一样。小矮人们让我们在中土世界站稳了脚跟,也让我们彻底融入了中土世界,可以说,我们与中土世界最初的联系,就是矮人兄弟。   在这个没有‘我’和‘斯潘塞’的世界中,第一个与我们在风暴中相遇,并且可以看得出来本性并不坏的伯恩,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矮人兄弟。   所以,我和斯潘塞一直以来,都想帮助伯恩,直到伯恩的身份真正被确认。   虽然不知道斯潘塞是如何想的,但是我已经不想再过多的冒险了。这并不是我和斯潘塞擅长的领域,即使斯潘塞是个FBI探员预备役。   很快,我们找到了斯潘塞,他已经付好了押金办好了手续,租下了一辆普通的蒙迪欧汽车,见我和伯恩回来,立刻将钥匙丢给了伯恩,然后把买的一些东西丢在后座箱。   伯恩知道我们两个都还没学开车,直接坐到驾驶座:“上车。”   我和斯潘塞都坐在后座,关上车门后,伯恩立刻发动车子,边开边看地图。而我则对斯潘塞说:“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杰森·伯恩先生,美国人。”   斯潘塞说:“你们在银行找到伯恩的身份线索了。”   “不止呢,还有一箱子各种货币现金以及六本不同国籍和姓名的护照。”我说。   斯潘塞沉默不语。   显然,他非常清楚这种方式代表了伯恩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远离麻烦,也不要拖伯恩的后腿,毕竟,他是个训练有素同时身手矫捷的探员或者是间谍,而我们两个,顶多算是个跆拳道爱好者,斗斗街头地痞流氓还能看,真正动刀动枪就不行了。   而且,一旦我们两个人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但是最后却被查无此人时,事情可能就不是掺和进国家之间的间谍行动中这么简单了。   斯潘塞对伯恩说:“不要太担心,也许你背后的人正在期待你的回归。”   伯恩已经规划好了前进路线,正开着车朝目的地行驶而去,听到斯潘塞的安危,也没多说什么:“借你吉言,希望如此。”   从他的情绪中,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对斯潘塞的猜测并不抱乐观的态度。   这大概是属于伯恩独有的危机直觉。   雪越下越大,路上的车辆渐渐稀少,路过一个休息站的时候,我们停下来打算喝口热茶,吃点东西。结果,在休息站的挂式电视上,看到了一则通缉令。   而上面却赫然是伯恩的照片。   伯恩见状,迅速扫视了四周,发现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他直接带起了御寒的帽子和口罩,然后对我们说:“显然你们低估了他们在欧洲的影响力以及行动的决心。”   斯潘塞显得有些紧张,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交的朋友会在某一天变成通缉犯。   如果是以前,他现在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打个电话,把通缉犯的行踪报给警察。可是经历过很多之后,斯潘塞多少也有了一丝改变。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会展现在人的眼前,它需要探索和发掘。   斯潘塞相信,伯恩本来就是个心存善念的善良人。   伯恩说:“买好东西,我们就走吧,东西可以在车上吃。”   等我们都上了车,他才十分严肃的问:“斯潘塞,你买的道具呢?”   显然他觉得他暴露了,我和斯潘塞这两个待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能再暴露出真正的面目,必须乔装打扮一番,否则后患无穷。   斯潘塞立刻将东西都拿了出来。   我后续的事情并不想写。   真的。   我只能说,我的伪装万无一失。   虽然我很想打死斯潘塞!   但是伯恩说我陪着他去过银行,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了,所以还是变装一下比较好。   为了安全,我屈服了。   坐在车上一点都不好写日记,而车内闷热的环境也让糊在我脸上的化妆品有晕开的迹象,更别提头上戴的假发和身上这件古古怪怪的衣服了。   斯潘塞又在偷瞄我。   去TM的,还不都是你买的好东西!我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是的,我换了件女装。   在我怒气快要爆表的时候,斯潘塞期期艾艾的说:“诺曼,你这么打扮真的很好看,全民女神的那种。”   哦。   然后眼睛长歪了的斯潘塞差点被我压死在飞驰的汽车后车座上。 第81章 神秘旅行日志(六)   1998年10月19日 天气雪   到巴黎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肯定是在车里睡了一夜,没办法, 熬夜对我来说是不现实的事情。   早上醒来, 伯恩依旧精神力非常集中的开车,而斯潘塞在查看地图。   “你醒了?”斯潘塞抬头看了我一眼, 说:“我们两个可能要和伯恩分开行动了,先找家旅店梳洗一下吧。”   “你们商量好了该怎么做了?”我问。   伯恩一边开车一边说:“现在你们两个在我身边的消息还没有走漏, 所以和我分开行动比较安全。不过斯潘塞不完全同意我的意见。他说你们现在跟着我行动的确是拖后腿, 所以他会想办法找一种不拖后腿的方式帮我。比如找个比较安全的据点,如果我最后无处可去, 可以去找你们,这样至少我有了一条退路。也许我们无法正面对抗强大的组织势力,但如果只是单纯的躲避的话, 世界这么大,想必他们也没办法。我很喜欢这个方案。”   我听罢, 点了点头:“伯恩, 我和斯潘塞永远都欢迎你来找我们。放心, 短时间之内,我们不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即使要走, 第一个告知的人, 也一定是你。对了,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 却没有机会说。伯恩, 一个人的存在的确和他的过去有关,但是一个人的价值却和过往没有直接联系。过去的都已经过去, 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它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改变,但是未来却是未知的未来,它只会因为你的选择而实现。我知道,过去的经历是你认知自己的必要条件,但是过去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也许,丢掉过去的一切,反而是丢掉一种负担,你也许能生活的更好。”   伯恩听了我的话,迟疑了。   但是他看了一眼车窗外,说:“从我去银行开始,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现在即使我放下,别人也不会放过我。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去终结这一切,就像你说的那样,有些事逃避无用,唯有面对。”   我们在巴黎的一条小巷旁分道扬镳,伯恩说这里据他观察,并没有交通摄像头,这一路上他都很小心的挑选路线,即使对方能够调动出巴黎所有的交通录像,也很难找到我们的身影。   然后,我和斯潘塞就和伯恩分开了,伯恩和斯潘塞彼此留了一个联系方式——当然不是手机或者电话号码这种——方便以后联系。   然后伯恩就开着车,前往那个据说是他‘家’的地址,而我和斯潘塞则在附近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旅馆住了下来。   旅馆并不是什么大旅馆,不过地理位置不错,坐落在比较繁华的街道上,旁边的商店一应俱全,我和斯潘塞扮做情侣开了一间房。   是的,我的女装还没脱下来。   旅馆的收银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刚开始一直盯着我们看,就在我觉得是不是伯恩的敌人发现了我和斯潘塞的身份然后也散布了我们的通缉令,而这个营业员也许看出来我们身份的时候。   他居然脸红了!   他居然敢脸红!   还十分羞涩的结结巴巴说:“小姐,这是你的房卡。”   明明是斯潘塞办的入主手续,但是显然收银小哥已经全程无视掉了身为我‘男友’的斯潘塞。   即使咬牙切齿,但是我依旧扯起了一抹微笑,表达了谢意。   斯潘塞动作迅速的抢过了房卡,还瞪了收银小哥一眼,完全本色出演吃醋男友。   虽然我的声音如果矫揉造作一下,冒充沙哑的女声没问题,可是实在玩不来那么娘的动作,所以全程我都扮演了什么叫做矜持的‘淑女’,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直到进了客房,我把门一关,双手抱胸,十分有威慑力的盯着放包的斯潘塞。   斯潘塞知道我在气什么,他放好了包,说:“诺曼,你穿女装其实挺适合的,不不不,我不是说我喜欢看你穿女装,我只是说,你的相貌偏向于秀丽,骨架高挑但是很细,声音中性,而且,而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很好看,就像碧色宝石一般清澈透亮,别人看到你的眼睛,绝对不会去怀疑你的性别。”   在半途化妆的时候没有镜子,毕竟我们三个男人在这方面不会面面俱到什么都能想到。所以,是斯潘塞和伯恩动手替我上的妆。   说实话我原本以为凭这两个人的本事,所谓的上妆也就是随便涂一点化妆品。毕竟,遮住原本的相貌最重要,好不好看那都是次要的。   后来斯潘塞说好看,我也没想太多,就觉得他是在嘲笑我……嗯,虽然先前因为耻度太高,我有些迁怒斯潘塞,但是,但是其实我自己也很好奇换了女装的自己到底长什么样= =!   这绝对不是变态,好奇而已。   所以听着斯潘塞堪比‘表白’的夸赞,我十分狐疑的走到了房间里的更衣镜前面,瞄了两眼。   黑长的大波浪卷发,灰色带毛领的大衣遮住了并不存在的胸,因为在车里睡了一觉,唇上的口红有些掉色,不过并没有晕开,碧色的眼睛被上了一些深色的眼线,让我的轮廓更偏向于日耳曼人。   我眨眨眼,镜子里的性感又带着某种冷淡高傲风的美人也眨眨眼。   QAQ,是挺好看的。(作者菌:这就叫做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但是即使把我打扮的好看了,这也不能抹杀掉斯潘塞这个家伙胡乱打主意的事情。毕竟,所有的道具和相关化妆品,可都是这个家伙买的,谁知道他平时小脑瓜里在想什么东西。   女装穿都穿了,我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但是这笔账还是要和斯潘塞好好算一算的。   “斯潘塞,我们是不是好兄弟。”我转念一想,手直接搭在了斯潘塞的肩膀上。   小动物的直觉在这个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诺曼,不是我故意买这些道具的,是店里的老板误会了,所以给我打包了这些东西,我,我,我并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笑的稍微强势了点,就像工作时候的露西娅一样:“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斯潘塞嘀咕:“看着不太像。”   “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漂亮的衣服一起穿。你光换几件男装顶什么事情,别人还是能认出来的,不如和我一起穿冬裙?来嘛,姐妹。”   斯潘塞躲进了盥洗室,洗了个一个多小时的澡。   我脑补出了一个棕发卷毛、十分可爱的斯潘塞女装形象,满脑子都是尖叫可爱的冲动。   然而当事人一点都不配合。   哼,垃圾斯潘塞。就光想着自己享受福利,也不满足满足我。   斯潘塞在盥洗室磨蹭时,我刚好出房门下楼去旅店旁边的咖啡店里买早餐。   终于又吃上了我十分钟意的甜甜圈,再喝上一杯热可可,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除了三明治,我还给斯潘塞带了一杯咖啡。   虽然昨天晚上除了我,斯潘塞和伯恩肯定都没有休息好,但是今天白天这么关键的时候,斯潘塞是别想睡了,我们必须确认伯恩的行动成功与否以及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   所以他还是喝喝咖啡提神吧。   等我吃完早餐回到旅店客房,磨磨蹭蹭的斯潘塞似乎终于确认我放弃了让他女装的想法,刚好擦着头发从盥洗室出来,然后接过我买的早餐,十分乖巧又讨好的朝我道谢。   哎,心软的我也只能投降。   等我卸好妆,洗完澡,换回自己的男装,时间已经差不多中午了。斯潘塞把房间里的电视一直都开着,显然,我们现在能做的不多,只能通过电视查看,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现在,斯潘塞,我们该怎么做?伯恩如果真的是间谍,我们能怎么帮忙?”我边擦头发边问在关注新闻的斯潘塞。   斯潘塞说:“现在新闻里没有任何消息,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基本上我们最近和伯恩可能见不上面了。”他顿了顿:“我觉得伯恩大概隶属于美利坚CIA。”   我诧异的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斯潘塞说:“世界六大情报机构,美国中央情报局、俄罗斯联邦安全局、英国秘密情报局、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法国对外安全总局、德国联邦宪法保卫局,都是世界范围内,最为活跃的情报机构。能使用经过人体改造的战士,并且有能力做出这种改造并且会将其投入真正的运作中的组织,几乎就只有这六个。其中,以色列的摩萨德研发实力不足,法国对外安全局不会把自己情报人员的常规掩护身份放在自己的首都。伯恩的耐寒性并不算十分优秀,俄罗斯可以排除,美、英、德都有可能,但是看对方在欧洲的所作所为,反应能力并不算是最迅速,所以几乎可以排除欧盟成员。也就只剩下CIA了。”   “所以,我们不该帮伯恩?”我皱眉反问。这不太像是斯潘塞会做出的决定。   斯潘塞摇摇头:“六大情报机构中,人员最为冗杂的也是CIA,内部问题从来没少过,以前我只想着,做一位FBI探员,就能把‘救助他人’变成自己的工作,却从来没有在‘个人’‘国家’‘人权’‘道德’‘自由’这些方面去考虑过更为复杂的问题和抉择。”   他有些忧愁又有些犹豫的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两天我想了很多,这种复杂的问题似乎怎么选择都是错的。但是我想,对错到了这种层面的事情上,可能已经没有明确的定义了,大概各自的立场、追求的利益以及错综复杂的关联才是最重要的。而至于如何选择,跟随本心,找到事情的真相,应该就可以了吧。”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捏了斯潘塞的脸颊一下:“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决定帮伯恩了么。伯恩是个善良的人,我想这一点我们两个可以达到共识,也没有看错。之前在银行取出他的保险柜时,他里面是有配枪的,但是他看到枪的第一反应,不是拿在身上防身,而是这种武器代表了麻烦,代表了伤害别人,所以他把配枪留在了银行里。”   似乎是被我的肯定消弭了一些担忧,斯潘塞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更多的信心,他终于不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没有了选择和立场的担忧,斯潘塞终于打起精神,开始规划我们日后的行程。   直到吃晚餐的时候,巴黎依旧是平静无波,似乎没有掀起任何风浪。我和斯潘塞在旅店等到晚上,也没有在任何媒体上发现与伯恩有关的事情。   他似乎是从来没有在巴黎出现过一样。   甚至,特别通缉令只在早间新闻里播报了一下,很快就没有了下文,渐渐地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忘出去。   我和斯潘塞最后决定,在旅店这里住两天,如果还没有消息,就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通讯方式’和伯恩沟通一次,先确认他的安全比较重要。 第82章 神秘旅行日志(七)   1999年2月3日 天气晴   今天, 又是充实却又平淡的一天,在黑港岛的生活甚至让我流连忘返起来。   其实,我和斯潘塞最近已经失去了伯恩的行踪。   伯恩自从前往巴黎的住所后, 只和我们通讯了一次, 告知我们他一切还好,然后就没了下文, 彻底与我们断了联系。   好在任何新闻、报纸上,都没有任何有关伯恩的信息, 他应该是安全的。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四个月了, 经历过海上的风暴,见识了阴暗角落里的灰色, 达成了近距离接触危险、靠‘双手’博取生活之资的成就。   这种游走于危机边缘、充满惊险刺激却又潇洒的的生活过上一两个月,对我和斯潘塞来说是新鲜的冒险,时间一长, 就有点受不了了。   我和他都不是这么热衷于刺激的人,相反, 我们两个都十分恋旧、喜欢安稳不变的生活, 用华斯本医生的话说, 就是比他过的还像个退休的老爷爷。   是的,这几个月我们重新回到了华斯本医生这里,虽然这里信息不发达, 交通不方便, 但同样的, 这里很安全。   当然, 为了避免给医生带来麻烦, 我们并没有住在医生家中,而是通过医生牵线, 租赁了附近的一栋民房。   黑港岛多数都是渔民,这里也很少有外地人过来定居,除了游客,几乎都是本地人,所以旅店是有,空着的租房却很少,这栋民房还是本地一对夫妻打算离开黑港岛,舍不得卖房子,才会租给我们。否则即使有医生牵线,我们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房源。   只能说,一切都十分恰巧。   而且,这栋房子虽然很旧了,却十分生活化,临着街道,周围是居民区但居住人口并不复杂繁多,商店小却多种多样。房子虽然没有花园和草坪,活动空间却很大,房东也没有动过里面的摆设家具,打扫的十分干净清洁,整个家居布置非常温馨。   我和斯潘塞只要带上点个人用品,就能拎着包直接入住,并很快融入周围的环境中了。   我们两个很喜欢这里,签约入住之后,斯潘塞甚至立刻就订了三个月的报纸和牛奶。   生活安定下来,我和斯潘塞暂时突然失去了人生目标。   没有合格的身份,我们无法接触这个世界最顶尖的科研,没有了合适的朋友,我们也失去了共同探索难题的兴趣,没有了资金支持,我们同样不能在这里展开研发工作,原本生活里繁忙的课业、论文、研究、课题等等等等都在一瞬间离去。   不论是我还是斯潘塞,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而且,这个世界不是中土世界,斯潘塞也没有了探究什么魔法本质的兴致。   我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柯罗诺斯戒指纹丝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它本来就是个十分普通的青铜戒。   虽然会有神奇的小日记本出现,但是除了多了一个‘墨镜’符号的子面板外,其他的和现实世界没什么两样。   是的,现在我脑海中的子面板里,除了‘七芒星面板’外,还有‘墨镜面板’,就好像脑海中神秘的力量十分清楚,中土是七芒星代表的魔法世界,而这个世界是墨镜代表的惊险刺激神秘黑暗的灰色世界一般。   我和斯潘塞对于研究我脑海中的神秘力量毫无头绪,因此渐渐地,也就失去了兴趣,斯潘塞曾经说过,反正他现在是我的契约者,和我捆绑的那种,这东西爱咋咋地,随便它怎么搞吧。   虽然我感觉他只是这么说,用来放松‘它’的警惕——斯潘塞一直把‘它’当做某种具有智慧的东西——也许未来某个时刻,斯潘塞会利用‘它’的松懈,达到自己解开所有谜团的目的。   如此认真斗智斗勇的斯潘塞也挺可爱的。   但,现在我们对‘它’毫无办法是真的,不想理会也是真的。   生活变得茫然不是我和斯潘塞两人的风格,即使失去了重要的目标,即使没有足够支撑的环境,我们也有自己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吸取知识。   阅读能够给人带来充实感,在异界也是同样的。因为其他东西也许会被夺走,但是属于自己的知识却是任何人事物都无法夺走的。   就好比伯恩,即使失忆了,但是那些原本就属于他学会的技能、了解的知识却依旧帮助了他。   现在这个世界虽然和我们自己的现实世界有着极大的相似度,但依旧有不相同的地方,这些不同之处也表现在了各种类别的书籍知识上。   想要了解世界的不同,从这些书籍开始是最正确不过的方法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不约而同的处理方法,我和斯潘塞的生活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早上起来,斯潘塞会起床到门外查看,邮差是不是送来了牛奶、报纸和快递。   黑港岛的公共图书室实在是破旧,里面的书籍不仅数目很少,品种单一,而且大多数还都是过时没有阅读价值的,所以斯潘塞阅读书籍想要依靠这座图书室基本上是不现实的。   无奈之下,斯潘塞使用了电话订购。   电话订购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按照目录,订购好他想看的书籍,虽然黑港岛很偏僻,但是基本上四五天内,快件就会通过邮差被送到自家门口的邮箱中。   拿好了东西进门,斯潘塞会把牛奶热好,并准备好早餐。   早餐通常都是培根煎蛋、街道对面面包店做的蛋挞或者甜甜圈或者菠萝包、芒果派之类的。   而我则会使用洗衣机清洗好衣物,并把它们晾晒到阳台上。   地中海岸的阳光炙热又直接,衣物很快就会干,不过外婆曾经说过,衣服晒的时间长才能不染细菌,我一般是下午四点的时候,会把衣服收回来。   今天和往常一样,我们一起吃完早餐,斯潘塞和我一起洗碗,然后穿着衬衫、沙滩裤以及遮阳帽和墨镜,一起去附近的码头购买新鲜的鱼获。   虽然码头距离我们居住的地方并不算近,走路过去也是要花费一点时间的,可是现在我们的时间相当充足,根本不赶时间,为何不多享受享受这种散漫的时光?   半个小时之后来到码头,满载而归的渔船也陆续到达码头,各种新鲜的海货一堆堆的被水手们从船上运下来。   来这里购买的,除了附近的居民,其他的大多数都是海货商人或者是饭店采购等等,热热闹闹熙熙攘攘,让人能感觉早晨特殊的生机勃勃。   “想吃什么?”我问斯潘塞。   “嗯,有点怀念索西雅夫人的龙虾卷了。”斯潘塞说:“之前在庄园里,我和妈妈一起学习两次,虽然没有试过,不过今天试试怎么样?”   我笑着说:“当然,我很期待你的手艺。”   走访了几个捕鱼船,终于找到有捕到龙虾的船,不过他们是专业的捕虾船,货都定出去了,不过船长最后还是匀了两只给我们。   离开港口,拎着新鲜的龙虾,我们又拐到小超市里买点其他配料和食材。   回程的时候,顺路沿着海边沙滩散步,虽然手里大包小包,看上去一点都不轻松,但是还不算热烈的阳光,微醺的海风,热闹的人群,这一切情景都让我们感到十分放松。   放松的时候说话就容易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我无比后悔。   嗯,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后悔。   斯潘塞的毫无动静让我确信,那一天本是‘约会大作战’的行程安排,可能让我搞砸了,让斯潘塞误会了什么。如今过了这么久,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感受到的是斯潘塞克制的回避和缄默的无奈。   所以,今天这种无比轻松的氛围下,不知道怎么,我就开口问斯潘塞:“斯潘塞,你是不是喜欢我?恋爱的那种喜欢。”   啪叽一声,斯潘塞手上的两个袋子全掉在沙滩上了。   他呆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注视着他。   这时候,周围人群的嬉闹,海浪冲击沙滩的哗啦啦,船只的汽笛,一切嘈杂都离我而去,我的眼中,只有眼前的人。   过了很久,也许不久只有几分钟?但是在我来看,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斯潘塞还是没有回过神。   虽然话刚出口,我就有些后悔。   我先开口,那不就是代表我认输了?以后的家庭地位一定很低。   但是,这是斯潘塞,不是其他什么人,就算是认输,又怎么样呢?我不想因为一个误会真的错失与斯潘塞这份感情,即使我们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   可是,以朋友兄弟的身份在一起和以情侣的身份在一起是不一样的……吧。   斯潘塞似乎终于撑过了过载宕机的危机,他红着脸,结结巴巴期期艾艾的说:“喜……喜……欢……没……没……”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我也不想听。   解决误会这种事情,表白这种事情,堵上嘴不想听不好听的话这种事情,其实有时候就是一种事情。   我甚至尝到了早上斯潘塞比我多喝的那杯蓝山咖啡的味道,有点点苦涩,但是更多的却是香醇。   不过这种放浪形骸的事情在这里的接受度似乎有些低,周围在沙滩上游玩的人有一些看到了,不免有些指指点点。   我不得不捡起斯潘塞掉在地上的袋子,一只手拎着今天购买的所有东西,还得吃力的把又陷入了宕机状态的呆瓜斯潘塞朝着家的方向拉去。   当然,免不了瞪了周围那些指点的人几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情侣亲吻啊。   刚走出沙滩,斯潘塞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嘴,不知道想些什么,他只是对我说:“诺曼,诺曼,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我说:“哦。”   谈就谈,怕你哦。   斯潘塞帮我接过部分袋子,然后就直接闷头往家赶,路上甚至心不在焉差点闯红灯。   等回到了家,他打开门,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往厨房水池中一丢,还抢过我手里的,也十分粗暴的丢了进去。然后就拖着我,来到了客厅。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斯潘塞抓着我的手,十分紧张的问。   笨蛋斯潘塞。   我都舍不得故意逗他了。   可是,这个问题到底让我怎么回答!   机智如我,最后也只能模模糊糊的说:“都亲你了,还能是其他意思!笨蛋。”   “不,我以为,我以为你带我去看那场电影,意思是意思是劝我放弃。”斯潘塞有些伤心有些难过的说。   我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那是你笨,我的意思明明就是让你知道,我们之后真的成为情侣,到底该怎么相处!”   我早就发现了,斯潘塞并不是天生就喜欢男孩子,实际上,他虽然在感情上是个十分被动的人,以前对于美女其实是有感觉的。我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他曾经欣赏过金发校花呢。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对我产生了与兄弟情朋友情有别的某种感情,并且,表现的越来越明显。   我刚开始其实是不确定斯潘塞对我的感情,到底是相处太久产生的依赖,还是其他什么,所以,即使自己想明白我对他的确怀有某种非分之想,但依旧希望斯潘塞能清楚的认知到,我和他如果变成情侣,相处模式和现在,就需要作出一点改变。   而这种改变,斯潘塞真的能接受吗?还是,他只是想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以现在这种似兄弟家人,似朋友搭档,亲密无间又配合默契的相处模式。   所以,我安排了那场电影,并等待着斯潘塞彻底想清楚自己的情感,做出决定。我的内心当中,自然是希望,他是真的爱我。   情爱的那种爱。   谁知这个笨蛋误会了。   被我戳了额头后,斯潘塞傻兮兮的笑了笑:“我是太笨了。我是太笨了。我好开心,诺曼。我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以为你委婉的拒绝了,我只能亲眼看着你,看着你喜欢上其他人,然后离开我。”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理了衣服发型,收敛了脸上表情,十分严肃认真的对我说:“诺曼,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我喜欢你!”然后又喋喋不休的说:“这个场面我设想了好久,偷偷排练了好久,现在终于能用上了。诺曼,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吗?”   斯潘塞紧张了。   他紧张的时候才会语速急速加快,语句对话开始变长。   反应迟钝的家伙,现在才开始紧张。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愿意,愿意的。当然不会,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拒绝你。”   心中的开心如同汽水的泡泡一样,咕嘟咕嘟全都泛上心头,抑制都抑制不住。   我语无伦次的话斯潘塞理解的毫无障碍,他有些兴奋,又有些害羞,甚至连我的手都不敢牵了。   然后我们像两个傻瓜一样一直就这么在客厅里站着,直到厨房里啪嗒一声响,才进行了我们。   是买回来的龙虾有一只掉出了水池,显然这是它最后的挣扎。   斯潘塞说:“我,我去做龙虾卷。”然后一溜烟就钻进了厨房,我从来没看他跑这么快过。   我呆了呆,然后拿出了日记本,记录下了刚才事情。   我想,这份独特的感觉,人生大概只此一次。   厨房里乒铃乓啷,我问:“斯潘塞,要我帮忙吗?”   斯潘塞结结巴巴的回答:“不用了,不用了,马上就好。”   我只好继续写日记。   其实,现在我也很迷茫,不知道,我们两个现在关系改变后,到底该如何相处。   嗯,重点是,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分开睡两个房间了。   这种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我和斯潘塞还都刚刚成年呢。   但是,书上不是说,爱情和情爱就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彼此从不分离么?   算了,这种问题还是留给斯潘塞思考吧。   也许,我该多看看这方面的书?但是,但是,也许这方面的书根本没什么用。   啊,好烦啊。   吃过午餐,我和斯潘塞各自的日程并没有因为关系的改变而改变。   我去找华斯本医生,学一学临床实际操作,这对我来说,算是一种纵向发展。   而斯潘塞则继续阅读他今天刚收到的书籍,这几本书都是有关量子力学的,他最近大概是真的在想办法研究穿越啊平行空间诸如此类的东西,所以看得书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晚间,晚饭是我回来准备,虽然很简单,但这算是我的巨大进步,至少我独立完成了晚餐,并且没有闹出厨房事故。   斯潘塞则在晚餐后,和我长谈了一次。   嗯,和爱情无关,纯粹是向我宣讲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对量子力学某些问题的思考总结和提出的一些猜想。   然后我们就各自道了晚安,回房梳洗睡觉了。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至少,我是觉得,我们似乎少了什么步骤。   算了,反正现在,我可以很亲密的称呼斯潘塞为“我的男朋友”了。   想想就开心。 第83章 神秘旅行日志(八)   1999年2月9日 天气晴   早上我睁开眼睛的时候, 发现,我们家里居然来了客人。   这有些奇怪。   我和斯潘塞虽然在这里的生活步入了正轨,但是因为比较低调, 社交圈其实根本没有拓展开来, 除了华斯本医生外,只和几个水手有来往。   但是这个点, 这些人是不可能来我们家的。   起床换好衣服,走到客厅才发现, 来的人, 居然是消失已久的伯恩。   “伯恩?”我又惊又喜:“你,你没事了吗?”   伯恩的消失, 我和斯潘塞都很担忧,但是却也知道,我们最好不要贸然联系他。因此对于他的状况, 甚至连安全不安全都不知道。   现在在家中突然看到他,怎么可能不惊喜呢。想来, 他来见我们, 就表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不然以他的个性,估计是死也不会把危险带给我们两个。   乍一看,伯恩比之几个月前有了一些变化。原本的他, 气质清澈, 带着一丝迷惘, 如同刚刚接触这个世界的初生者。而现在, 虽然他那种善良无害的特质还在, 但是却多了一分难掩的硝烟铁血之味。   这时候的他已经不是初生者,而是一位强者了。   看样子, 伯恩这段时间经历一定十分惊险。   看到我,伯恩依旧话不是很多,沉默寡言却敏感聪慧的他只是说:“嗯,我回来了。麻烦暂时解决了。”   斯潘塞则从厨房里端出了早餐:“先吃点东西吧。我觉得你一大早开车过来,应该还没吃早餐。黑港岛这里的早餐店开门挺晚的。”   伯恩谢了一句,接过早餐,但是随即他却一句话让我和斯潘塞都定在了原地:“看上去,你们两个的窗户纸捅破了?”   我猛地头晕了一下。   我没想到伯恩会说这种话,顿时有一种心思被说破的羞涩之感。   但是,但是这是事实,就在斯潘塞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急的面红耳赤的时候,还是我挑起了大梁,十分镇定的反问了伯恩:“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伯恩咬了一口培根煎蛋,咀嚼咽下,速度十分快,看得出来,他习惯了那种迅速无比的吃饭方式:“你指的是我看出来你们彼此有意思?还是指我看出来现在你们终于不玩彼此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游戏?”   “伯恩!”我说:“看来这次寻找过去之旅让你受益良多,居然学会说冷笑话了。”   一口气喝完斯潘塞准备的牛奶,伯恩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喝牛奶对身体好,但是我还是不习惯喝这玩意儿。哦,诺曼,这是不是冷笑话我想你们自己比我更清楚。好了,不逗你们了。”然后他拿出了一本资料,对我们说:“这是我根据你们对我说的信息,实地在拉斯维加斯考察的东西,很遗憾,这个世界上没有叫斯潘塞·瑞德或者是诺曼·奥尔德里奇的人,甚至你们最初提供给我的父母名字我也都一一查验过了,并不存在。这里,的确和你们的世界没有什么关系。”   我和斯潘塞都呆住了,斯潘塞接过这份资料,说:“这是你给我们的礼物?”   伯恩毫不在意的说:“礼物?不,是房租。”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房租是有了,但是饭钱你可没有给哦。不如,以后你就做我们的私人健身教练吧,我和斯潘塞是要好好练习练习临阵反应了。”顿了顿,我给了伯恩一个拥抱:“还没说,欢迎回来,伯恩。”   我和斯潘塞其实一直没有真正的去查过这个世界是否有‘自己’,是的,之前的确稍微确认了一下,可更详细的信息却没有调查,这其中是有一点逃避和畏惧的心理。   没想到,伯恩会这么贴心,替我们做了我们原本不敢做的事情。   曾经伯恩十分担心自己的过去,觉得他自己也许就是‘杀手’,所以才会经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我和斯潘塞却从来不认为,一个如此贴心又心存善意的人,会是真正冷酷无情的杀手,这也是我们一开始与伯恩站在同一方的重要因素。   被我抱了一下的伯恩显然有些不习惯和害羞,他掩饰性的推开我:“所以,我的房间?”   斯潘塞说:“我们给你余留了一间客房。”然后他带着伯恩上了楼。   我们现在租的这套房子临街,面积差不多一百六十平,并不算大,不过重点是它是复式房型。上下三层,一楼是很开阔敞开式客厅,厨房以及盥洗室和储物室,二楼是四间卧室,三楼没怎么装修,只是铺了地板以及粉刷了墙壁。三楼本来是被房东拿来堆放一些杂物的,我和斯潘塞则把这里整理好,改为了活动室,摆放上了一些运动器材。我们每周会在这里呆上十二三个小时,坚持练习空手道。   预留给伯恩的客房就在二楼。   二楼的房间排布非常简单,中间是长方形的小客厅,四个角上各自一个房间,外面还有一个小的阳台,阳台上安放了一些房东养殖的一些盆栽,盆栽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就是这里常见的柑橘树和芦荟。虽然不能开花,但是柑橘树散发出的甜蜜气息和芦荟的清香融合在一起,恰到好处的驱散了海风中的腥味,让室内的空气都清新起来。   我和斯潘塞的房间都靠着阳台,因为向南采光比较好,而剩下的两个房间都空着,家具虽在,却无人居住,房东之前已经用挡尘布都遮了起来,所以只要稍微清扫一下,就直接可以住人了。   伯恩听了我对房间的介绍后,有些打趣的问:“你们两个捅破窗户纸了,居然还睡两个房间?这个真少见,明明都好像老夫老妻一样生活了。”   “伯恩!”   “好好好,不说这个话题。我挑这一间好了,靠着楼梯和盥洗室比较近。”   伯恩暂时安顿了下来,我们三个打扫了一下房间,再出门进行了购物日常,中午斯潘塞和伯恩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坐在餐桌上,我们终于有了好好聊聊的机会和心情。   伯恩大概是觉得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而我和斯潘塞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直接简短又明确的讲述了他这几个月经历的事情。   和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伯恩的确隶属于美国中央情报局,他曾经是一位美国陆军上尉,参加过波斯湾战争,后来被征召进入绊脚石计划,成为了CIA手中的‘珍贵武器’。   斯潘塞问:“你的记忆恢复了?”   伯恩夹菜的筷子顿了顿,说:“没有,只是我想起了部分记忆。”他的脸上出现了某种不知是自我厌弃还是迷惘的神色,说:“所谓的绊脚石计划,就是以暴力清除一切‘绊脚石’。我在最后的一次任务里失手,失去了记忆。任务对象存活之后,威胁CIA要曝光整件事,情报局决策层为了保密不得不清除所有计划相关人员,我这个失败的杀手自然就首当其冲。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针对我的抓捕会那么急切又严密,根本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伯恩淡淡的说着,就好像这一切惊险的事情和他根本没有丝毫关系一样。   我沉吟了一声:“以我对你的理解,我相信你不会是一个随便就任务失败的人,所以,真相又是什么呢?”   伯恩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温柔,他说:“我觉得,尽管失去了记忆,可是我的人生也并不是毫无收获。有你们这样相信我的朋友,即使没有过去的记忆,好像也并不是多不能接受的事情。”   斯潘塞接着说:“虽然你口称自己是情报局的王牌杀手,但是对于我和诺曼来说,你永远都是被海浪送到我们身边的伯恩,相信上帝,相信命运,相信善有善报,不愿轻易伤人性命。我相信,即使是口中的那个杀手,也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变得如此。我曾经看过一些档案,中央情报局自成立以来,对于探员和间谍的训练从来都是比较粗暴和残酷的。他们的训练会严格针对人的思维以及心理,价格探员间谍彻底改造成他们需要的样子,而且因为派系关系,这其中的事情更为复杂。”   伯恩听了我们两个人的话语,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最隐秘的那部分。   “在我的记忆中,最后一次任务中,我接到了上级的情报,但是等我登上任务目标在地中海的游轮并躲藏到夜晚想要动手的时候,发现任务目标的几个孩子都在他的身边。”伯恩皱着眉头说:“情报有误,我当时很慌乱。但更多的是,下不了手。我不能在几个孩子面前亲手杀了他们的爸爸。所以,我选择了放下枪。”   “然后你被对方的子弹击中,摔进了地中海里,又碰上了暴风雨,最后失忆状态下和我们一起被船长他们救起来?”我问。   “嗯。”伯恩的点点头:“后来在苏黎世我找回了自己的身份,到达巴黎和你们分开后,追杀我的人一波波接踵而来,我也渐渐发现事情不太对。我在巴黎的住所中发现了线索,终于找到了背后隐藏的线索。但是这时候我发现,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员都开始死去,背后之人开始清理所有与绊脚石计划有关的人。顺藤摸瓜,我找到了CIA中负责这件事的指挥者,也就是我的前任上司。”   “后来怎么样了?”我问。   “其实我在和他见面之前,已经回忆起了受训时候的一些事情,至少,他们曾经是怎么训练我的,我都想起来了。”这时候伯恩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多开心自己回忆起来的模样,显然训练记忆并不是什么好记忆:“康,也就是我的前任上司即使是知道我失忆,也不想放任任何一个隐患,他调集了所有与绊脚石计划相关的杀手,对,就是和我身份一样的人,展开了对我的追杀。”   伯恩没有详细解说这一部分,只是在最后总结了一下结果:“康是想利用我清除掉所有杀手,最后再亲手干掉我,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我在围攻中活了下来,反倒是他,变成了高层想除掉的最后知情者,被清理了。现在整个事件已经被封存,知情人也差不多都死了,中央情报局撤销了我的通缉令,不再咬着我不放。所以我说,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然后,”伯恩笑了笑:“我就按照你们留的的信息,来这里找你们了。但是现在其实我有点后悔,感觉自己做了个电灯泡。”   最后伯恩被我夹了块烤鸡翅堵住了嘴:“吃你的饭吧。”   而一天之内经历了数次调侃,害羞小王子斯潘塞居然不害羞了,他面不改色的继续了日常话题:“新的生活到来,伯恩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伯恩艰难的啃完了鸡翅,然后相当无所谓的说:“没。大概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然后如果能找回我失落的记忆就更好了。其实以前我挺执着找回过去这一点,但是看到你们,突然觉得,连换个世界都能如此平静安稳、按部就班的生活,我这种摆脱了过去的可悲日子,变成了自由之身的人,又何必执着于过去那些不开心的记忆,一切随缘就好。”   斯潘塞十分正经的说:“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你总得找份工作。”   伯恩难得十分茫然的抬起了头:“工作?我能做什么工作?除了杀人、打架、射击、爆破、躲避追踪之外,我好像什么都不会。失忆之前我的确做过一些有关于远洋运输方面的工作,但是现在全都忘光了。而且,虽然事情告一段落了,可我还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人前。”   斯潘塞放下了筷子,他今天吃饭吃的很快,咖喱牛肉几乎一盘子都被他一个人解决了,我看他胃口不错,吃的挺多,对他向伯恩学习,一点都不细嚼慢咽的吃饭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一些有意义的工作,不仅仅是为了解决金钱问题。主要是生活中实际上是需要一些社交的,这一点,诺曼你也很清楚,这种社交对心理的健康起到了积极作用。”斯潘塞说。   我懂斯潘塞的意思。   伯恩的心理有一些问题。   并不是说他有心理疾病,就像是很多退役的士兵有战后创伤症一样,伯恩曾经的受训经历让他即使是失忆了,也很难适应正常的生活。和我们一起生活,是最初的一步,之后就是与更多的人接触。而出门工作就是最好的拓展社交圈的方式,同时能让他更好的融入人群之中。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和斯潘塞两个人,也都需要找一份比较有趣的工作。   受身份限制,我们现在的生活重心是围绕‘摄取知识’进行的,可是我们所能接触到的知识是有极限的,简单的部分对我们来说,没有重复的价值,更深奥的部分已经被掌控在少部分人手中,我们接触不到。   所以,我们需要其他事情来解决自己日常生活中的‘无聊’。   伯恩对我们的建议不置可否,他只是问:“所以,你们对我的职业规划有什么具体建议?”   斯潘塞卡壳了。   显然是没想好。   我发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说:“先收拾碗筷吧。既然大家都没注意,不如下午的时候去多找几个人询问意见?多问问总会有灵感的。”   刚好和伯恩一起去看看医生。而且今天傍晚的时候,船长他们有可能会来这里,船长弟弟的胳膊上周被船舵砸到,今天有可能会来找医生换药。   我想,伯恩其实是很牵挂船长他们的,之前在船上他和船长他们几个玩扑克,一起勇斗斯潘塞大魔王的时候建立起了十分坚固的革命友谊。   斯潘塞没有意见,伯恩也很轻松的点头了。   看来,麻烦事情是真的过去了,不然伯恩这个家伙不会这么‘不谨慎’。   到华斯本医生家中的时候,我们发现,老朋友们都在,几个水手大叔轮流和伯恩抱了抱,数个月前伯恩的通缉令一点都没影响到几人的观感,他们对伯恩还是十分友善又关爱。   →_→,这几个中年大汉显然更欣赏壮硕矫健又带了些因为失忆而单纯的伯恩,对我和斯潘塞这两个‘弱鸡’并不感冒。   “工作?”华斯本医生听到了斯潘塞的提问,耸了耸肩:“我十分欢迎诺曼在我这里帮忙,不过我想你们想要的工作肯定不是这个。”   “要来渔船上打工吗?”船长大叔咧了咧嘴,笑容满面的说:“我想,伯恩一定会成为一个十分出色的水手。哦,这让我想起了基督山伯爵,水手是一项光荣的职业,因为我们一直与大海在搏斗。”   都是不靠谱的建议。   突然,灵光一闪之间,我连忙说:“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我,显然都在等我发表意见。   “我们需要的职业是可以接触一些人,但是不能太过曝光,有一定的隐秘性,我们的优势是活动的百科全书、地理技能max的斯潘塞,记忆小能手、心理研究者、身手还算敏捷的我,十项全能、身体素质常人难及、学习能力反应能力都满点的伯恩,医术高超的华斯本医生……”   话还没说完,华斯本医生就开玩笑的说:“哦,我可是收费的,考虑清楚。”   我没睬他,继续说:“熟悉地中海海域、在海里搏斗了半辈子的船长和水手大叔们。你们想到了什么?”   船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有些重:“臭小子,别卖关子。”   “深海探宝,或者也可以说是,沉船打捞。”我有些得意的说出了答案:“这项工作再适合不过了。就像船长先生说的,基督山伯爵也是寻宝起家的呀。”   “切!”众人顿时嘘了我一阵:“哦,诺曼,你应该去写小说。最近这种小说可红了呢。”   最后,斯潘塞却说:“诺曼,你想做这个工作?”   我点点头:“挺感兴趣的,呐呐,这个选项列入参考怎么样?”   最后斯潘塞肯定了这个想法,而伯恩则觉得,这似乎是个有趣的挑战。真让他去做文员、厨师、司机、销售员之类的工作,才是真正的为难他。   我们三个回家的时候,居然已经开始讨论该怎么注册公司,如何取得相关资质,如何购买设备,以及,从什么地方开始我们的事业。   哈,这可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开始。   睡觉的时候,在伯恩诡异的注视下,斯潘塞给了我一个中规中矩的晚安吻,就这样还红着脸进了房间。   伯恩居然一反他沉默寡言、冷静自持的人设,颇为打趣的吹了个口哨,然后被我一枕头砸进了房间。   我们两个虽然是恋人,但也只是刚刚确认了彼此的关系,还没有从朋友兄弟的身份中转换过来好嘛,变成情侣是需要时间去摸索相处方式的。   虽然,虽然,我有些哀怨的想,斯潘塞的确太慢热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伯恩回来了。   欢迎回来,我的朋友。 第84章 神秘旅行日志(九)   1999年7月3日 天气晴   昨天熬夜了, 所以起的有些晚。   斯潘塞还在睡,伯恩因为作息时间太过固定,几天不睡觉也没什么关系, 早上照旧早起出门晨跑了。   虽然开始了平静的‘普通生活’, 但是伯恩对自己的一系列训练依旧没有放下。   曾经的过往即使他记起来的不多,但是却早就在他的灵魂骨血中刻下了深刻的印记, 让他遵循着固定的规律生活。。   我们的早餐花样太少,大部分时候都是用牛奶、果汁和三明治或者甜甜圈来解决的。今天我别出心裁, 翻出了前段时间买的食材, 打算尝试做一次日式金枪鱼茶泡饭。   金枪鱼是前两天船长送来的,十分新鲜, 已经处理好了,一直都放在冰箱中。早上取出来稍微用盐腌一下,然后放在黄油里大火煎十几秒就可以了。   米饭是刚刚蒸好的, 新鲜的米香从电饭锅中溢散而出。   先烧好开水,泡上一壶上等的煎茶, 然后用比较大的瓷碗盛好饭, 除了伯恩的饭稍微多一点, 我和斯潘塞的那份并不算太多。之后再在饭上铺上刚煎好的金枪鱼,淋上一点日式酱油,撒上芝麻、木鱼花和海苔丝, 最后点缀两个梅子。   一起准备工作就绪。   最后一步就是倒茶。   鲜亮滚烫的茶汤进入碗中, 鲜美又带了一些酸甜的茶香扑面而来。   一份茶泡饭就正式宣告完成。   我点点头, 至少, 看上去是十分好看又清雅的。   我刚准备好, 打算喊斯潘塞起床,伯恩就跑步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早餐, 似乎被好看的外表吸引,误以为是斯潘塞做的,就顺口问了句:“斯潘塞已经起床了?”   平日里早餐都是斯潘塞和伯恩两个负责,斯潘塞热衷于各种三明治、热狗和咖啡,而伯恩则喜欢水煮蛋、冲泡燕麦粥、牛奶、煎培根鸡蛋、面包机烤的面包等等十分便捷的食物。   而我,则一直被禁止进入厨房= =。   至少,味道先不说,光是外表就已经令人难以提起食欲,这也是为什么伯恩会误以为漂亮好看有食欲的茶泡饭是斯潘塞做的。   今天,我就是要让他们刮目相看。至少,第一步成功了,伯恩似乎很想吃的样子。   而斯潘塞挺喜欢亚洲风格的食物,无论是日本菜、印度菜、泰国菜或者中国菜,他都能接受。偶尔会兴致起来仔细研究各种菜系,然后我和伯恩就很有口福的等着斯潘塞给大家改善伙食。   所以我也不担心今天的茶泡饭斯潘塞不喜欢吃。   我带了一丝得意对伯恩说:“不,他还在睡。”   伯恩拿着毛巾擦汗的手顿了顿,说:“今天早餐是你准备的?”   我狂点头:“厉害吧。”   伯恩嗯了一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是直接去盥洗室洗澡去了。   我直接去楼上喊斯潘塞起床。   虽然昨天熬夜了,但是这个点如果再不起,可能会影响生物时钟。所以哪怕斯潘塞非常困,还是得让他起床。   其实我们下午可以补个午觉。   然后就是我们三个都坐在早餐桌上,面前各放了一碗茶泡饭。   我十分期待的看着他们两个。   但是斯潘塞和伯恩的脸色却都不怎么好。   一副不想下筷子的模样。   我翻了个白眼:“这只是茶泡饭,很简单的,一定没问题。”我是炸过几次厨房,但人总是会进步的,别总是用老目光看着我呀。   斯潘塞朝我伸手。   我疑惑的问:“干什么?”   “诺曼你的日记本给我看一看。”   我是有做菜之前直接在日记本上做研究笔记、然后做菜时同样在日记本上记录下过程的习惯,这样理论和实践的笔记对比比较容易学到东西。   这是学习的态度问题,我从来都是做一件事就会认真做好。   斯潘塞这个小混蛋是不相信我的厨艺。   不过,哎,谁让我宠他呢。   所以我还是把日记拿给他看了。   “伯恩,从他的日记上来看,似乎还不错。”斯潘塞把日记上的记录念了出来:“饭只添半碗,或者更少,然后平铺金枪鱼的鱼片在上面,浇上适量的酱油,再给金枪鱼片旁边放一小撮萝卜泥。”   我插嘴:“你们两个都是吃萝卜会死星人,我就没加。”   斯潘塞没理会我:“在平铺的金枪鱼上,从边上开始,透过放着茶末的茶漏,徐徐浇热开水。从金枪鱼一边均等地浇上茶水,金枪鱼的鲜味会溢出来。茶一直沏到米饭全部被透明的茶水淹没,上边的金枪鱼也浸泡到茶水中。   然后用筷子把金枪鱼轻轻按进米饭,还是红色的背面也就变白了。透明的茶水也变成乳白色,酱油搅匀后,茶水就会浑浊起来。金枪鱼的细腻的油分浮到茶上,把萝卜泥也搅匀,茶泡饭本来的香味终于充满了饭碗。”   伯恩挑了挑眉头:“文笔不错。”   斯潘塞说:“诺曼从小记日记,完全有能力成为一位文学家。”   “为了优美的描写。”伯恩终于拿起了勺子,是的,是勺子,他会用筷子却更喜欢勺子。   一口饭进嘴,伯恩的表情轻松了下来:“还不错。”   斯潘塞边夸奖我边下筷子:“诺曼,有进步哦。看来以后厨房使用权可以分给你一点,而不是只有在做甜点的时候,才能让你使用。”   我喜欢吃蛋糕,喜欢吃甜甜圈,也喜欢吃苹果派,大概是喜欢吃的东西比较铭刻于心,所以在使用烤箱做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因为伯恩的夸奖,斯潘塞这一口吃的毫无防备,甚至可以说是抱着期待。   但是他一口吃下去,表情却僵硬住了。   伯恩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看着这情况,赶紧也尝了尝,然后连忙找了垃圾桶,将吃进嘴的东西吐了出来。   咸味不够,腥味倒是很重,梅子芝麻的酸甜味和金枪鱼的腥甜味以及酱油的鲜甜味混在一起,经过茶水的冲泡反而变成了一种令人难以下咽的古怪味道。我相信,如果不是金枪鱼足够新鲜高品质,这味道会更难以下咽一点。   “伯恩!”我有些沮丧的准备倒掉早餐,却发现伯恩居然在吃:“这么难吃,别吃了。”   我刚开始以为伯恩只是开个玩笑,伪装成好吃的模样,骗一骗斯潘塞和我,谁知他居然真的吃了起来。   “其实真的还可以。诺曼,进步很大啊。”伯恩说。   斯潘塞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十分诚实的说:“我觉得诺曼不适合做咸味的饭菜。”   一点面子也没给我留。   钢铁直男斯潘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伯恩才是我男朋友呢。   最后我还是没让伯恩吃那么难吃的茶泡饭,而是等斯潘塞做了热狗,我则准备了咖啡。   虽然可惜健康早餐就这么泡汤了,但是显然我们三个美利坚人还是习惯早上来份人口,香肠的咸香和番茄酱混在一起,简直好吃到爆。   吃过饭,我们一起来到了三楼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任务。   三楼本来是活动室,里面摆放了一些健身器材,伯恩经常在这里教导我们如何近身格斗,能实战的那种。   我和斯潘塞从小练习的空手道其实更偏向于非实战,看上去可以彼此对练,应付几个混混也完全能行,可是真正面对那些近身搏杀的高手时,就不起作用了。   现在三楼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海底寻宝,我们把三楼一部分空间改为了资料室。   这里放了很多书籍,一部分是为了寻宝搜集的各种资料,什么航海记录、海难报告、旅行游记等等等等,但是这些并不是全部。   这里也有我最近在研究的有关细菌、病毒方面的专业生物书籍,也有斯潘塞感兴趣同时也是特意钻研的欧洲地理以及地中海海域相关的历史资料,还放了些斯潘塞偶尔会用来消遣的数学专业书籍以及杂志什么的。   伯恩刚开始并不是非常喜欢看书,他比较喜欢运动,实际上他的记忆力也就比斯潘塞差一点点。不过在我们的带领下,渐渐的伯恩也学会了什么叫做充电,现在每天晚上,他也会在资料室看一些军事杂志。是的,他对军事杂志上那些概念性的武器或者新研发出来的武器之类的非常感兴趣,偶尔还会和斯潘塞讨论这方面的事情,我可以看得出,他在武器使用以及设计方面有着超强的天赋,尽管他对那些武器的设计原理并不是非常精通。   我们今天来三楼的原因,自然是我们的‘巨石远洋勘探公司’第二笔生意要开张了。   我们的第一笔生意完成于三个月前,不出意外的,算是一笔失败透顶的生意。   毫无经验的我们,打捞了一艘十四世纪的货船,除了一堆尸骨、腐烂的布匹以及两三个没生锈的银杯外,什么都没捞到。更可怜的是,即使都一无所获成这样了,我们还必须向打捞沉船的海域锁归属的国家,意大利政府上缴三个银杯中的一个。   为此,我们亏损了差不多两万欧元,这还是在没有算我们三个的人工费以及时间成本的情况下。   不过也正是第一笔生意的失败让我们汲取了教训。   实际上,在地中海沿岸流传着无数的的有关于沉船宝藏的传说和流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传说和流言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因为传说和流言中的那些沉船,不是一战、二战时期的军用船只,就是十四五世纪时期的普通渔船,也许最多也就能捞上来几枚被海水腐蚀的差不多的金币。   就像我们打捞的第一艘船,它有足够的‘历史’,却并没有足够的价值,因为它只是是运送奴隶的奴隶船或者是运送不值钱货物的货船,这些船只并没有打捞价值。   第二笔生意我们在汲取了教训的情况下,就摒弃掉了传说和流言,并不是在听了船长他们自小就耳熟能详的遥远传说之后挑选的项目,而是斯潘塞自己搜集的信息,自己找到的有价值的沉船。   斯潘塞带我们来到书桌前,铺开了一幅手绘地图。   我从笔锋以及风格上看出来,应该是斯潘塞自己画的。   自中土世界回来之后,斯潘塞的地图绘制技能就达到了max,并且还进一步开发解锁了更厉害的技能。他已经能够根据某些模糊的文字描述,去绘制还原出那些已经改变的的古老地形。   海底探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考古’,还原过去的地理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   “在数以万计的海底沉船中,尽管只有极少数,甚至不到百分之一的沉船上有可流通的财富,如黄金和珠宝等等。但由于人类数千年的航海史上,绝大部分的时间使用的是抗风险能力不强的木质帆船,因此沉船的数量也极为可观。”斯潘塞边铺开地图,边说:“根据我的初步估算,各个大洋海域的海底中,载有金银财宝的沉船在3000艘以上,而另外尚有更多的沉船虽然装载的并非金财财宝,但其货物在今天也极为珍贵,包括象牙、瓷器等。”   沉船被海洋中没有空气的环境保管起来,躺在深水中的部分沉船货物被保存得尤其完好,这些就是所谓的‘海底宝藏’。   地中海是航海业发展的摇篮,早在公元前3000年,腓尼基人就从地中海航行到爱琴海,从此以后,他们的庞大的商船队又发现了直布罗陀海峡,并航行到了英国。到了14世纪的时候,被誉为“亚得里亚海沿岸各国的首都”的威尼斯空前繁荣了起来,它几乎独占了地中海东部的贸易。威尼斯商船也经常穿过地中海西部,到达西班牙、葡萄牙、法国、英国和尼德兰的港口。它的金币甚至成为了欧洲流通的货币,当时的威尼斯工业繁荣,它生产的玻璃器皿、珠宝制品,通过它的船队行销整个欧洲。   曾经有人说,地中海的海底铺满了金币,困锁着失落在海底的怨魂。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没错,地中海的沉船数量十分可观。   当然我们选择地中海还有一个重点原因就是,想要在地中海流域的几个沿海国家申请合法打捞权并不困难。   “几乎有记录的、值得打捞的沉船都已经被打捞出水了,而且如果是太大的沉船,我们设备不足,经验也不够,是吃不下的。”斯潘塞吃了一次亏,此刻俨然已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所以我不得不排查了一些已经被打捞和被发现的沉船,同时将它们所在的地点都标记出来。这些都是我们不需要去探索的。”   我和伯恩看了下斯潘塞绘制地图上,那些十分详尽的标记,就知道了斯潘塞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工作。   伯恩说:“辛苦了,瑞德。干的非常漂亮。”   斯潘塞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飞翘的小卷毛:“还好,就是资料不怎么好搜集,幸亏现在有了证件,可以到各大图书馆去翻阅资料。”   我和斯潘塞以及伯恩之前花费了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穿梭于图书馆之间,全是为了搜集资料。   刚开始,我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在威尼斯圣马可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创建于十六世纪,馆内珍藏了很多古典文本,也有威尼斯的地方志记录。在这里,能查到最详细的海上贸易记录,自然就能找到我们可以自己探索并打捞的目标。   后来因为记录的不全以及调查一些线索,我们又跑了几家图书馆,主要是伦敦的英国国家图书馆以及西班牙国家图书馆,这两个国家也都曾经在海上上称霸一方,而这些图书馆内的资料也十分丰富全面,比较容易找到我们想要的信息。   不过也正是因为书籍太多了,所以即使是每分钟能阅读两万字的斯潘塞,也是花费了不小的精力来梳理那些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找到的能使用的线索。   斯潘塞指着地图上那处标红色记号的点,说:“这就是我们这次的目的。我在威尼斯圣马可图书馆的一本油画集上看到了这艘名为‘福尔图娜号’的西班牙舰队,那副画的成型期差不多是在十六世纪,恰好是西班牙称霸所有海域的顶峰时刻。这艘船舰的造型是西班牙军方势力的标准造型,也是我对它感兴趣的重要原因。”   我则说:“因为这时候来往于海洋上的这些军方舰队都隶属于西班牙的各个皇室贵族,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把在南美洲殖民地疯狂掠夺各式财宝运回国。”   伯恩看了我们两个一眼,说:“你们继续。”   斯潘塞语速渐渐加快:“有关福尔图娜号的记录非常少,甚至一点航海日志都没有流传下来。这也是它几乎被所有探险者忽视掉的原因。我只在一本日不落帝国老兵回忆录里找到了一段记载。回忆录记载说,福尔图娜号收到了国内的诏令,运送一批蔗糖自美洲返回西班牙。原本她应该穿过大西洋,直接抵达西班牙维哥港口。但是它在大西洋哈瓦那海域不幸遭遇了飓风天气,然后就沉入了海底。”   伯恩疑惑的问:“所以,这艘沉船应该没有打捞价值吧?我们大概不可能从海底翻出数百年前的蔗糖。”   斯潘塞摇了摇头:“我查过相关时间段的天气记录,那个时间段的确是海上飓风的频发阶段,但是当时飓风的产生地点距离哈瓦那海域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和福尔图娜号所要航行的路线并不重合。”   “也就是,福尔图娜号并不是遭遇飓风沉入海底的?”我疑惑的问。   斯潘塞点点头:“当时虽然是西班牙称霸海洋领域,但是日不落帝国的隔壁邻居并不省心。法国当时的实力比西班牙相差不了多少,所以我又调查了相同时间段的法国海上战役记录,的确曾经狙击过‘贪婪的海盗’‘可恶的海上掠劫者’。不过因为没有取得相应的成果,比如击沉或者俘虏几艘船只什么的,所以相关的记录也十分稀少,甚至没有提起任何船名。”   伯恩已经听的有些无奈了,他说:“你们两个还是别详细解释过程了,告诉我结果就好。我现在最好奇的,反而是你们口中偶尔提到的两位室友,是叫托尼和谢尔顿?他们是怎么受得了你们这种沟通方式的。”   我和斯潘塞一致的→_→看着伯恩。   哦,可怜的伯恩是不知道谢尔顿哔哔的功力比我和斯潘塞强大多了。如果是他在这里,说不定就要从西班牙开启海上殖民的历史课开始讲起了。   斯潘塞已经很‘简短’的在说他是如何发现我们这次的打捞目标的了。   伯恩看着我们两个如出一辙的表情,嘀咕了一句不愧是情侣,然后就双手微微竖起做无奈状:“行行行,你们继续。”   “福尔图娜号不是沉于飓风,那么沉船位置就肯定不在大西洋。在遭受过法国舰队的袭击之后,它很有可能改变了航线,不再从维哥港口登录,而是从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斯潘塞说。   “然后它沉了?沉在了地中海?”我问:“可是这只是猜测。而且,你不是说唯一的记录就是老兵的回忆录么,不是应该以记录为准么?为什么你会认为它的沉没地点会是在地中海?”   我听着听着问题就有些多了。   斯潘塞很耐心:“它肯定沉了,不然老兵回忆录里,就不会出现这艘船已经沉没的事件记载。尽管记载的事情与事实有差距,但结果肯定不是捏造的。它的确沉了。我之前就分析了,这艘船不会在大西洋上遇到飓风,反而是遭到了法国势力的狙击,那么顺理成章,为了安全它会绕道行驶,进入地中海领域,因为在地中海领域里,西班牙的海上军事力量是无懈可击的,可以完全确保福尔图娜号的安全。至于在这种情况下为何沉没,这个我只是暂时有了一些猜测,还没找到有记录的确切原因,这个猜测我等会儿再解释。以这个方向调查,我也大致了解清楚了这艘船上的货物,以及她被召回的原因是什么。”   稍微停顿了一下,斯潘塞喝了口水,继续说:“西班牙虽然称霸海洋,但是国内经济开始出现崩盘,这个时间段西班牙卡货币贬值迅速,部分地区已经开始使用实物交易来解决货币危机,政府无法抽取税金,就只能依靠搜刮殖民地的收入来维持日益庞大的军费开销。福尔图娜号就是为了运输殖民地的收入返回国内的。这种情况下,普通的货物蔗糖根本不值得一艘西班牙军方船舰冒险航行,所以只能是西班牙皇室急需的金银珠宝,用来维持国内开销的庞大的流通货币。”   伯恩指了指地图上的红点:“你又是怎么确认这个沉船地点的?”   斯潘塞说:“这就要说到我关于福尔图娜号沉没原因的猜测了。我参考了老兵回忆录的时间、飓风发生的时间、法国战役记录的时间等等,交叉对比测算之后,推测出了福尔图娜号的沉没时间。然后根据这艘船的航行速度以及它航行的日期、可能的航行路线计算出它沉没时有可能行驶的海域。可是这些因素的影响变数太多,洋流速度,船只健康程度,还有当时的天气状况状况等等等等,这些都有可能影响到计算结果的准确性,为此我不得不模糊参考变量的数据,扩大计算范围,建立相对应的变化模型,得到了最终相对来说比较准确的结果。”   斯潘塞点了点地图,圈了个小圈:“这块,就是当时她沉没时可能所在的海域,”   “太大了,实际全面搜索的话,不现实。”我说。   “嗯。”斯潘塞点头:“所以我必须想办法缩小这块海域。这就不得不回到,这艘船为什么会沉没这个问题上。因为相关记录实在太少,我不得不从其他地方去找一些相关联的信息,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关联。这块海域所经过的海滨城市大部分都是西班牙本土的,我相信福尔图娜号航行的时候,距离西班牙海岸线一定不会太远。那么也许这些海滨城市会留下一些线索。所以我调查了这些海滨城市相同时间段的很多相关记载,结果在一本记录风土人情的书中找到了一段有关巴伦西亚海湾(西班牙地中海海域的一个海湾)的有趣记载。”   我眼巴巴的看着斯潘塞。   伯恩?伯恩已经一脸懵逼恍如听天书了。虽然他那个面瘫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但是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伯恩的掩饰的很好的小表情已经完全骗不过我了。他现在就是一脑袋浆糊的状态,我甚至都能看到他头顶上那晕眩的小圈圈了。   “传闻伊维萨岛(西班牙自治区,在巴伦西亚海湾、地中海流域的群岛之一)的当地人并不满西班牙皇室的统治,因此他们一直都在搞一些破坏,手中没有火器的他们,曾经依靠鱼叉和铁凿击沉过西班牙的运输舰,并得到了一顶黄金打造的‘皇冠’。这顶皇冠被当地人保存下来,成为了见证民族荣耀的传承之物。但是历史学家考究过,这顶皇冠并不是西班牙的铸造工艺,十分粗糙,甚至连花纹都没有,因此他们推断也许只是当地曾经的领导者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编织的谎言,这顶皇冠其实是当地人自己铸造的。”   斯潘塞从桌上的一本剪报贴里翻出了这顶皇冠的图片,大概是报纸上剪下来的。   图片不是很清晰,但是完全可以看得出,这顶皇冠的确很粗糙,没有任何花纹,边角也不圆润流畅,线条有些歪歪扭扭的,锻造工艺十分落后。   但是我看到这顶皇冠上最前端的那个像羽毛但是又就像是一片直挺挺树叶的形状,突然想起了到底在哪里看过。   “这个,”我点了点:“是不是印第安一个部落的标志?”   我为了学习草药学,研究印第安文化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个标志。   斯潘塞肯定的点点头:“这个世界,这一点没有变,的确,这就是印第安一个部落的标志。这顶皇冠并不是伊维萨岛本地人铸造,而是他们击沉运输船后取得的战利品。因此,我大胆圈定了福尔图娜号的沉没地点,就在这里。”   一切都顺理成章,井然有序的串联起来,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找到这些零碎的好比沙中金粒的线索,到底废了多大的功夫。   我说:“那么,现在我们开上我们的柯罗诺斯号,就直奔这个地点?”   柯罗诺斯号就是我们购买的打捞船。   斯潘塞看了伯恩一眼。   伯恩点头:“我已经找到人选了。”   啊?发生了什么?我看着他们两个打哑谜,十分疑惑。   最后是伯恩说:“我们的探索经验和打捞经验还是太差劲了,所以斯潘塞决定雇佣两个专业的相关人士帮忙。他们明天就到,今天我们只是详细了解一下计划而已。”   等我们讨论好问题,从三楼下来的时候,午餐早就错过了,甚至晚餐的时间都已经快到了。但是我们讨论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似乎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虽然并没有做体力活,可是这个讨论会议耗费的精力并不小。因此大家都不想做饭,于是最后决定干脆出门吃饭。   黑港岛不大,能吃饭的地方也不算是很多。   医生这个点如果没事的话,差不多会在一个固定的老地方消遣,黑港岛距离码头很近的一家名为‘海妖’的酒吧。   没错,今天我们打算找医生一起在海妖解决晚饭问题。   海妖并不是一家常规意义上的酒吧,它是一个女船长退休后开的,主要的服务对象就是那些在海上求生活的船长、水手、渔夫什么的。所以歌舞是没有的,只有酒、音乐和各式美味的海鲜。   说它是酒吧,不如说是酒馆更准确。   医生来酒吧却并不喝酒,事实上,他滴酒不沾。   可能和他曾经因为‘喝酒误一生’的医疗事故有关?我不知道,我也不会问。   船长曾经偷偷和我说过,实际上医生是被朋友陷害的,心灰意冷才会来黑港岛。大家都知道这是医生的心结,却不敢去触怒他,甚至所有的水手觉得,医生心灰意冷留在黑港岛挺好的,他们总算是有了一个看得起病的地方。   进了酒吧,果然医生就坐在角落里。没错,医生喜欢来海妖酒吧吃晚餐。但是说实话,这里老板娘的海鲜菜做的是真不错,不愧是曾经在海上当过船长的女人,对于海洋的味道,有一种别于常人的认知。   我们三个自然就找医生拼桌了。   然后我们三个各自点了些心仪的酒。   海鲜不配酒,根本算不上吃到最美味的海鲜。   嗯,我们两个在这个世界学会了重要的一项技能,那就是喝酒。   先前被斯潘塞管的太严,我一直都没什么机会尝试,最近才发现,斯潘塞喝不了多少就会脸红头晕,而我,却是酒量大的很,差不多能灌十几个斯潘塞。   嘘,这个比喻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又要啰嗦酗酒是不对的了。   我知道,其实斯潘塞只是自尊心有些小小的挫伤。明明我们两个是一起开始尝试喝酒的,我却偷偷抛下他跑在了最前面,成为了酒国里的真豪杰。所以斯潘塞内心稍微嫉妒我一下,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 ̄)~。   船长大叔说的没错,酒,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不过总觉得医生看我和斯潘塞的眼光怪怪的。   斯潘塞管着我不让多喝酒有什么奇怪的吗?   医生不是已经知道我们两个是情侣了么……斯潘塞管我天经地义啊。   哎,不过回头想想,医生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一只单身狗,不懂这种事情,也非常正常。是我对他的古怪目光大惊小怪了。   我们四个一起吃完晚餐,然后听着酒吧里客人们的吹逼,还欣赏了老板娘一挑三,把三个壮汉喝趴到酒桌地下,然后心满意足的各自回家。   有些期待明天到来。   哈,探宝的确让人身心愉快。   当初我提出这个建议,也只是突发奇想,想给伯恩以及我和斯潘塞找个既有趣又赚钱同时还能避免无聊的事情做做,但是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我,还是斯潘塞,甚至一直都好像是不热衷的伯恩,都渐渐找到了这其中的惊险刺激以及成就感。   如果不是已经定下了人生目标,突然觉得做个探索全世界的探险家也不错。   也许,无论是中土旅行,还是来到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什么‘神秘力量’的阴谋,而是让我和斯潘塞在这些世界冒险、旅行,尝试千万人生,经历无数美丽风景的美妙奖赏。   免费、不限时、精彩又丰富的蜜月旅行,说出来能羡慕死全世界半分之九十九的人呢。 第85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   1999年7月4日 天气晴   “所以你们居然还花力气去申请了西班牙的官方申请令?哦, 可真是有钱。”   说这话的人名叫内森德雷克,是个比伯嗯大不了几岁的年轻探险家,外貌俊朗, 身材壮硕, 看上去身手不错。   因为我们的经验实在太少,伯嗯虽然会潜水, 但并不是最专业的,而我和斯潘塞在游泳方面天赋一般, 并不能陪着一起下水。在水下没人照应, 即使是伯恩我们也会担心出什么意外的。   所以伯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的门路,请来了两个‘探险专家’, 内森就是其中之一。   而另外一个人名为维特·苏利文,四十岁上下,比较沉默, 暂时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内森和苏利文两个是老搭档了,听说这对搭档在探险届挺有名气的。一个年轻力壮, 一个经验老道, 倒也蛮合理。   “我们是海洋勘探, 沉船打捞,不是非法盗墓寻宝。”伯恩护仔心比较重,他知道我们两个是学生, 所以应付一些三教九流人物的时候, 总喜欢挡在我们前面。   我没敢告诉伯恩, 我和斯潘塞已经在一个充满妖魔鬼怪的世界转过一圈儿了……什么骑羊冲锋的矮人、爱吃肉的精灵、待在山洞里修脚的食人妖什么的, 早就见怪不怪了。   被怼了一句的内森并不介意, 他只是耸了耸肩:“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我只是觉得, 为了一个还没有影子的线索就下这么大的成本力气,通常情况下都会血本无归。”   显然,内森这个人非法探索的活儿估计没少做。   申请合法打捞沉船其实挺不容易的,手续难办消耗的时间久,还被卡的死紧。不过伯恩有点厉害,他出去转了一圈就基本上搞定了。据他说,他找了个权利最大的,然后蹲到了一点把柄。   →_→,很特工的做法。   我看了看气氛,不想花钱请来的‘专家’最后因为心情不好成为免费蹭船出海游玩的游客,所以选择了转移了话题:“德雷克先生的潜水技能怎么样?”   内森听问到他本行了,便收起了那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十分认真的说:“会使用潜水舱,自由潜水可以到达150米深度。放心,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这时候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大叔苏利文说:“我们知道是深海探索,肯定有能力才会接这个活儿。”然后他笑了笑:“当然,丰厚的报酬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有个惯例我希望能说在前面。”   斯潘塞说:“看得出来,你很缺钱吧。”   一句话插入,让原本老神在在的苏利文卡顿了一下,随即他十分坦荡荡的承认:“是,我很缺钱。但是这和我们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我仔细看了看苏利文,又瞄了一眼斯潘塞,说实话,我真的没办法从外貌上看出来一个人缺不缺钱……斯潘塞你这是装了金钱探索雷达了吗?   面对苏利文的坦荡回答,斯潘塞不为所动:“我知道业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保证探险队伍的稳定性,除了基本的报酬外,外援同样可以分到探险所得的一部分,就像是公司分红一样。但是这次的探索前期工作几乎都已经完成,你们参与度很低。而且,就像德雷克先生所说的那样,这个沉船目前完全只是出现在纸上,也只有一点猜测性的线索,找不找得到还是另外一回事,你们要不要考虑不拿探险所得分红,而是多拿些报酬?”   苏利文皱着眉头犹豫了很久。   现在就是我都看得出来,这位经验丰富的老道宝藏猎人,的确挺缺钱的。   最后还是内森·德雷克做下决定:“既然是一起探险,风险自然要一起承担。我们相信几位不是为了一个无中生有的臆想而砸下大笔金钱。”   内森还是拒绝了斯潘塞的提议。   斯潘塞看上去有些遗憾对方这个选择。   看来我的小男友对自己找到的沉船线索有着不一样的自信。   我们在这里讨价还价的激烈,反而是真正的出资人伯恩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看着我们讨论。   是的,出资人当然是伯恩。   斯潘塞曾经使用非正常手段取得的钱只够买一条二手的打捞船。   我们的柯罗诺斯号是船长牵线,从德国的一家破产的海洋实验室里购买回来的,不多不少,刚好九万块,我和斯潘塞手中所有的现金。   不过船是真的不错,一应设备自带,十分齐全,几乎不用再另行购买,虽然是二手的,使用的次数却不多,损毁率很低。   船长说如果不是他消息灵通,抢在所有人面前帮我们联系好卖家预定下来,恐怕轮不到我们来购买。   所以现在我们的勘探公司是伯恩用现金十万,斯潘塞用探勘船一起入股创立起来的,两个人各占公司百分之五十股份。   对,我没有参与。   因为穷的叮当响,根本没钱入股啊。   虽然我和斯潘塞财务方面自小就分割的不怎么清楚,但是是这种方面我还是很注意的。   不是钱不钱、感情好不好的问题,而是隐私,也体现出了一种相处的态度。   有些事情可以无所谓,比如自小我们的小金库双方使用就比较自由,斯潘塞更是言明最后小金库的存的钱可以完全给我拿来建立实验室。   不过有些事情却不能太过自以为是,斯潘塞尊重我,我当然也要尊重他。   虽然在一个都不是我们自己世界的世界坚持这种原则有些可笑,但是我想,我不能养成这种习惯。   斯潘塞对我这种坚持是很无语,可是他尊重我的行事方式。   只是嘀咕了一句要是能结婚就好了。   哎,这不知道要等多久。   无论是我们的世界,还是这里,美利坚尊重个人隐私,尊重人权,号称追求自由个性,可是在某些方面并没有比其他国家好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自小生活的拉斯维加斯以及后来上学的洛杉矶,都是比较新兴的城市,风气也开放,其实关于这方面还好点。在德州、在西部这些地方,某些古旧的观念依旧还在横行,那里的风气对于同性爱人来说,更加不友好。   我们几个讨论的差不多了,最后伯恩拿出了合同,和内森以及苏利文白纸黑字签好了合约。   合约约定,我们除了要支付他们两个各自两万五千美元外,还要给出税后百分之十的探险所得。   签好合同,苏利文说:“什么时候出发?”   伯恩问:“你们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   “潜水设备都有?”   “很齐全,我已经根据你们发过来的身体数据租好了。”伯恩冷静的说。   苏利文看了一眼内森,然后说:“那还等什么?带上几瓶香槟,我们出发。时间就是金钱。”   等我再次开始写日记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柯罗诺斯号上。   开船的是苏利文。   我们三个,会开船的是我和伯恩,斯潘塞则是个理论上的高手,虽然他并不会开船,可是在茫然一片的大海上,他就是能准确找到位置,船如果出了一些小故障,也难不倒他。   斯潘塞说,他懂这些得感谢托尼。   托尼曾经考虑过研发一种海陆空三用的载具,所以他们几个曾经设计过一款‘概念机’,为了研发这个东西,他们三个把汽车设计、船舶设计和航空设计相关的东西都翻了个便。   “结果这混蛋指着漫画里的高达跟我说,这才是最棒的!”斯潘塞偷偷找我抱怨过。他们设计的这款概念机因为不够‘酷炫’,航空模式受限太大,设计出来后被托尼一脸嫌弃的扔进了角落里吃灰。   开船我是和伯恩学的,伯恩则是在他不记得的过去不知道怎么学会的,换句话来说,就是我们开船跟开飞机一样,苏利文看的心惊胆战,生怕勘探船被我们开坏了,所以就干脆把我们赶下来,自己去操作。   其实他根本没好到哪里去。   海洋上的航行是枯燥的,虽然食物和水都准备的很充分,也有一些诸如扑克牌之类的娱乐用具,但是成天面对着辽阔无边的海洋,依旧有一股孤寂的氛围笼罩而来。   五个人当中,我和斯潘塞在海上生活的时间应该是最短的。伯恩虽然记不得过往,但是他自己说过,他以前的伪装的身份从事的是海洋运输方面的工作,经常接触海洋,因此也是我和斯潘塞日子过得极为难熬。   不过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有就来两顿。   所以晚上的时候,我们五个人干脆围在一起吃了‘火锅’。   ‘火锅’在欧美历史上出现过,可是并不流行,但是在亚洲文化中,却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吃饭方式。   我觉得这大概和欧美人怕‘烫’有关?至少,我就不喜欢吃十分烫的饭菜。   不过今天的这顿火锅吃的却十分令人开心。锅底是用鱼骨熬得,然后桌上堆一些我们拥有的所有感觉能烫的食材,最后再来点酱料。   我选择了蛋黄酱主打,然后放了一点黑胡椒和芥末。   斯潘塞居然用番茄酱,还是那种罐头装的甜番茄。   啧,想想都觉得是黑暗料理。   这顿饭大家吃的很开心,大概算是彼此关系更进一步?这就好,探险总归得是一个稳定默契的队伍,有能够让自己放心交予背后的搭档才能走的更远。   至于晚饭的味道,根本就不重要。其实,其实汆烫的鱼片还是挺好吃的,鱼骨熬得汤味道也很鲜。   勘探船的生活区间还算可以,至少比船长的那艘渔船要好上很多,而且就我们五个人住,并不算拥挤。   现在,越来越接近斯潘塞地图上标的那个目标了。   那里到底是真的有一艘埋葬了数百年装满了宝藏的沉船在等着我们,还是这一切也许只是我们想的太多?   现在全都是不得而知。   晚餐我们几个交流感情的时候,斯潘塞也把整个前期探索过程都仔细向内森以及苏利文讲述了一遍。   内森听的两眼发光。   据说他的祖上是一名航海家,也掌握了一个巨大宝藏,他觉得斯潘塞的探索过程虽然全都是停留在了纸面上,可那些线索却是实实在在都存在于历史的长河里,并不是捏造出来的。   “我们也许找不到沉船,对,我对你的那个计算模型实在是无法理解,”内森说:“但是,我相信,海底一定有这么一艘名叫福尔图娜的美人,在等待着我们去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海底沉睡的美人?   我喜欢这个比喻。   而经验老道的苏利文则开始根据斯潘塞整理出来的资料仔细推敲。   他是个老道的宝藏猎人,但是对于斯潘塞的推测却也不得不感叹:“我觉得瑞德你应该去做一位历史学家,一定十分厉害。其实很多有关沉船的信息,第一个发现的,很多都是历史专家,他们擅长研究历史人物的真实个性,擅长从记载中的一点蛛丝马迹进行丰富的纵横串联。你的这种思考方式,就和他们是一样的。”   这不是历史学家的思考方式,这叫做‘学霸’的思考方式,普通人想如同斯潘塞一样查询还原一个历史事件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数据’支持。   每分钟阅读两万字才是真正的制胜法宝啊。   晚餐后,我和斯潘塞到甲板上去吹风散步,伯恩很自觉的回船舱。   内森以及苏利文显然并不知道我和斯潘塞的关系,十分不要脸的凑了过来。   特别是苏利文,一大把年纪了都不懂得看人脸色,一看就是条老年单身狗!   其实他们两个就是来套套近乎的。   显然这两根老油条知道伯恩并不是很好说话的人,看我和斯潘塞面嫩心善,想从我们这里找突破口。   原来是内森想去阿拉斯加雪原探险,但是没有资助人,他承担不起太过高昂的探索费用。   斯潘塞听着内森的介绍,似乎越来越感兴趣。   我暗地里拍了拍斯潘塞的肩膀。   男朋友,你还记得我们的护照都是假的,还记得伯恩刚摆脱了以前的烂账么?   总觉的,自从我提议开始做个探险人之后,斯潘塞就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对探宝积极的不得了。   最后斯潘塞和内森约定,如果这次沉船打捞成功,他们就再谈下一次探险资的合作问题。   算了,看他们谈的那么高兴,我也不忍心泼冷水。   反正,反正阿拉斯加州又不再美利坚本土= =,总不能那些人的爪子会伸到那种鸟不拉屎的雪原上去吧。   而且还有伯恩呢,如果伯恩觉得不行,他肯定会阻止斯潘塞的。   并不是说,坏人让伯恩去做,我,我只是舍不得打断斯潘塞这种难有的兴致。   哎,最后原本应该十分清净的甲板散步,变成了你来我往的合作讨论,让我稍微有一些遗憾。   可恶的斯潘塞,自从确认了彼此的关系,他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搞得我们两个好像还是‘好兄弟’一样。   QAQ,偷偷找的好多攻略似乎都没办法用上。   严重怀疑斯潘塞是不是知道我在打什么坏主意了!青春的骚动快压抑不住了! 第86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一)   1999年7月8日 天气晴   我们在这片海域已经找了两天了。   因为设备还不错, 所以我们选择先使用水下探测器探索海底的状况,然后找到可疑的地点再人工下海探查。   但是内森和伯恩这两天先后下水下了差不多有七八次,却依旧一无所获。期间的确找到了一艘木船的残骸, 但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残骸里除了海藻和在那里安家的鱼外,什么都没有。   内森和苏利文倒是没有气馁, 一副会继续找下去的奋斗架势,大概这就是资深探险家的心理素质。内森甚至还从木沉船里找到了那艘木船的船锚, 并把这锈迹斑斑的家伙从海底捞了出来。   “这可是幸运的象征。”内森拉着被海水侵蚀的锈迹斑斑的铁疙瘩对我们说:“这才过了两天, 这片海域差不多还有四分之三的地区没搜过,不要太担心, 我们会找到的。看,我们开了个好头,幸运女神在对我们微笑。”   在这一刻我对内森改观了。   在专业方面他的确无可挑剔, 心理素质也不愧探险家之名。   斯潘塞的压力比较大,这两天他一直在重新演算各种数据, 想确定搜索范围的正确性。   我能帮助他的地方不多, 只好和苏利文两个人一直开着水下探测器不断探索海底的情况。   还好, 这两天天气一直都是阳光光照非常好的晴天,虽然海底依旧一片昏暗,可是有一些比较浅的地方还是有光线的, 探测器的可视范围就大了很多, 画面也清晰了不少。总的来说, 天气十分适合做海底探索, 让我们的探索速度快了不少   苏利文一边操作着探测器, 一边和我闲聊:“看你和瑞德的年纪,好像应该还在上学的年龄, 怎么会出来做这一行?”   虽然我和斯潘塞会穿梭时空,来到其他世界,我们的身体也都跟着一起过来,但是我们的时间并不会流逝,而是和我们自己的世界保持着时间停止的状态。   在中土的那些年,我和斯潘塞并没有长大。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和斯潘塞也依旧保持着原本十八岁的外表。   斯潘塞为此曾经苦恼过。   因为我们的外表还很年轻,内在其实却成长了不少,也许未来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甚至最后会导致内外严重不符,我们两个会变成性格古怪的人。   我告诉他,这有什么可以烦恼的。我觉得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本来就会有出入,即使是没有我们这些经历的人,少年老成的人有,永远长不大幼稚的中年人也有,甚至男身女心的人都有。   我们这种又算什么呢。   而且,经历丰富不代表着‘年老’,再过一百年这种‘非常规旅行’我也不会觉得腻味,自然也就没什么心理沧桑感,会内心变得苍老了。   每个世界感觉都有趣极了好嘛。   面对苏利文的问题,我想了想,还是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说:“学上完了,不想继续念,年纪还轻,也不想过按部就班上班的生活,所以就找了这么一份擅长又有趣、让人能提起激情的工作做。”   苏利文不愧是上了年纪的啰嗦大叔,并没有对我这种敷衍的理由多做评价,还继续询问我们的父母对我们的选择有没有唠叨什么,和伯恩这种一看就不是正常世界的家伙是怎么认识的等等。   嗯,我没回答。   也不用回答,苏利文其实只是无聊找点话题聊聊,他根本不需要我真正回答什么,很快,他就开始讲述起他‘年轻时候的见闻’。   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冒险史。   别看苏利文刚开始板着脸沉默寡言装高冷,但相处熟悉之后我们就会发现,这位大叔其实是个老顽童。   他和内森的关系说是朋友,实际上更亲密些,用苏利文的话说,内森小时候是被他救下来,亲手养育大的,不是父子胜似父子,他找不到老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带着这个拖油瓶。   就在苏利文说到几年前他和内森两个在埃及的一座废弃荒漠神殿里发现了法老王宝藏的线索,突然就停了下来。   我们两个一起注视着仪器的屏幕,分辨度并不高的画面里,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黑影。   “是我想的那个吗?”我问。   苏利文顾不上什么,他满脸兴奋又惊喜的凑近看,十分惊叹的说:“十五世纪、十六世纪的葡式燧/发/火/枪,没想到这种东西居然没有被海水腐蚀掉。”   “不过它也锈迹斑斑的样子,那时候的铸造工艺还是不能完全抵抗海水的腐蚀。”我忍不住夸了一句苏利文:“没想到这枪都变成这种样子了,你居然还能认得出来它的式样。”   苏利文笑了两声,说这些都是探险者的基本常识,但是他语气里的得意却是怎么掩都掩不住。   “这里有燧/发/火/枪,也是一个线索,说明周围肯定出现过海船。”我说。   苏利文说:“地中海的海战并不少,先别抱太大的期望。”   “先在周围搜索一下。”我说。   苏利文全神贯注的开始操作探测器,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算是对我的回应。   看得出来,苏利文是真的喜欢探险,而不只是利益所驱,追求背后的金钱。   后来我们在周围整整探索了一个下午。   然后斯潘塞和内森以及伯恩都凑了过来,大家一起看着探测器的画面,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一条鱼儿被探测器的灯光吸引过来,从镜头面前游过,触碰了一下探测器的镜头,然后顿时受惊,不小心激起了海底的淤泥。   顿时海水变得更加浑浊,画面可见度变得很低。   “等等!”伯恩出声:“镜头左转40度。”   苏利文闻言连忙操作。   “再向下一点。对,左下方一点。”   然而镜头里都是浑浊的海水,什么都看不清。   内森问:“你看到什么了?我刚才似乎什么都没看清。”   伯恩说:“等海水沉淀下来。”   为了避免再吸引惊动到海底的鱼,苏利文关掉了探测器的灯光,然后我们等待了差不多一刻钟,再打开开关,看镜头里的画面。   海水此刻已经沉淀下来了,镜头视野很清晰,在海底的淤泥中,一根金条悄悄的露出了一角。   内森忍不住握拳来了个庆贺:“YES!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船锚一定能带来好运。”   显然,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周围大概率有一艘沉船,船上有可能还装着金条。   大体上也许就是我们在寻找的福尔图娜号。   内森说:“还愣着干什么,走吧。这种深度还是我们下去亲自找比较快。是不是新手探险者的运气真的就这么好,天哪,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它,还以为至少得在海上消磨上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才行。甚至我都已经做好了拿着两万五千美元去西伯利亚啃雪了。”   所以这家伙出发之前说的那些所谓的相信我们的话,都是些漂亮的场面话。   哼,这根被老油条教出来的小油条,果然非常有探险家的风范,圆滑的要命。   然后就是伯恩和内森船上深水潜水装备再度下海探索了。   他们下去之前,苏利文有些不放心的说:“你们今天已经下水两次了,如果体力支撑不住,可以等明天休息好再尝试,我们的物资储备很足,还有很多时间。”   伯恩只是朝着我们点头示意没有任何问题,然后一个下潜就直接下去了。内森掀开潜水目镜,有些激动的说:“苏利文,下面可是有个沉睡多年的美人在等我去临幸,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解决掉你那些头疼的债务,我可忍不到明天。”   然后戴好装备,他也迅速下去了。   我们则回到了观测室。   两位潜水员的身上都带着摄像头,这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如果情况不对,可以直接用电动绞盘拉着他们身上的安全绳把人拽回来。   随着伯恩和杰森下潜的越来越深,海底的画面被清晰的展现出来。   我们现在所在的海洋下方,是一片海洋森林。   无数的海藻在海底飘荡摇曳,巨大的珊瑚礁石点缀在其中,无数五彩斑斓的鱼儿游来游去,甚至我们还看到了一只大的青背龙虾从礁石旁边慢慢悠闲的爬过去了。   内森在兴奋的四处搜索沉船的影子,他的镜头也随着他头顶的探照灯晃来晃去。而伯恩就有些不务正业了,他在礁石旁停留了一下,然后眼疾手快的逮住了那只呆头呆脑的大龙虾,一把塞进了随身携带的本来是用来装有可能出现的‘宝藏’的网袋里。   “他,他是怎么回事!”苏利文被这一幕惊呆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和斯潘塞见怪不怪的撇了他一眼。   这有什么稀奇的。   伯恩喜欢下水的时候带点‘战利品’回来,前两天在海底探索的时候,他不是也抓了一网袋贻贝。还都是被苏利文这个喜欢每天喝点小酒的家伙自己蘸着芥末和苏格兰红酱当下酒菜吃掉的呢。   我们的表情很好的说明了一切,苏利文见状则说:“我知道他很有当渔夫的天赋,不,我的意思是,现在可是有一艘摆满了金条的沉船在等着他,他居然为了一只龙虾而停下了脚步!他都不激动的吗?你看内森,都变成闻了猫薄荷的海底小猫咪了!”   我说:“等下龙虾上来,斯潘塞会做地道的爱尔兰龙虾卷,你可以选择不吃。”   苏利文闭上了嘴。   切,没意思。   伯恩这么一耽搁,行程就有点落后,而内森不愧是丰富的探险家,他已经游出去很远了,并且似乎找到了几枚散落的双头雄鹰金币。   双头雄鹰的标志可以追溯到卡洛斯一世,曾经是西班牙皇室家族的族徽标识之一。   听内森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他的祖上曾经是大名鼎鼎的海洋冒险家,看来这也许不是吹牛。对于海底探险,内森不仅有经验,也有寻找宝藏的直觉。   伯恩耽搁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慢慢追上了内森,两个人海藻森林之间来回探索,差点就迷了路。好在无论是伯恩还是内森,认路能力都是MAX,这一点在水下也不例外,我这个在船上看的人都已经晕了,他们却渐渐找到了应有的方向。   就在两个人拨开密密麻麻的海藻,准备上来换氧气瓶的时候,探照灯照到的一幕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艘木制的大型三桅帆船,静静的躺在海底。   它大概有长约100英尺、宽30英尺,外表造型并没有损坏太多,只是船身上俨然已经成为了海藻的乐园,各种苔藓海藻缠绕在它的身上。鱼儿也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进进出出的,显得十分热闹,堪比一座海底的‘鱼族小城市’。   因为氧气不够,伯恩和内森上来换了氧气瓶,伯恩还顺手把龙虾递给了斯潘塞,斯潘塞不得不在苏利文以及内森的奇怪注视下点头:“今天的晚饭就是龙虾卷。”   伯恩心满意足的又下水了。   在伯恩和内森的二次探索下,这艘不知道是不是福尔图娜号的沉船渐渐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的确,它上面存放着大量的金币、金条和宝石,还有一些金制品,雕塑、盘子、首饰等等。   苏利文看到镜头里出现的这些东西,一巴掌拍在了斯潘塞的肩膀上:“厉害呀,瑞德,这里居然真的有一艘沉默的运宝船。我的天,拥有了你之后,岂不是整个世界海底的宝藏随便怎么打捞?这批货大概价值在500万美元到650万美元之间的样子,看成色是西班牙殖民后期的物品,冶炼程度很高,制品也非常精美,如果找到好买家,上800万也不是问题。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找买家?我认识的人挺多的,绝对能帮你卖个好价钱。”   斯潘塞说:“你还做交易中间人?”   苏利文听到这个问题,原本兴奋的表情收了收,转而有些尴尬的说:“咳咳,副业,副业。毕竟,探宝总不可能一直都能捞到一笔大的对不对,探宝费用太高了,我亏本亏的厉害。”   我想了想我们除了买设备的投入,然后就是各种汽油、潜水设备租用、食物等等的生活费用,貌似并没有花费太多的钱。   苏利文的探险居然要花费很多资金吗?   花到哪里去了?   不明白。(作者菌:汽车各种报废、枪支弹药随用随丢、走到哪儿塌到哪儿,任谁也吃不住这种消耗)   探索结束后,伯恩和内森并没有多动沉船里的东西,而是选择了先回柯罗诺斯号。   沉船是脆弱的,万一随意动了,导致塌方什么的,东西埋得更深、更难捞是一回事,人受伤就惨了。   吃过了斯潘塞做的美味龙虾大餐,所有人都兴奋的梳洗好,准备今晚睡个好觉,明天正式开始打捞。   柯罗诺斯号虽然生活区足够大,但是还没奢侈到一人一个房间,卧室是一间大房间,六个床位,上下铺。所以我们几个其实已经是‘睡过’的交情了。   我在写日记的时候,内森也在做笔记,他和我一样,是个喜欢‘记录’的人。我是因为记性不好,而内森据说是搜集素材,记录过程,算是为了纪念。   偶尔觉得,内森虽然外表开朗坚毅,但显然内心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种难以触摸的感性角落,而这些都被他记录在了纸上。   想了想我的日记,除了一些记录在‘神奇日记本’上的旅行日志,现实里我的真实日记本差不多快有上百本了。   也许等我死后,在未来,我的日记将会变成历史学家口中的‘记录了真实的社会状况和风俗’的另类百科全书?   哈,这么一想,也挺有趣的。 第87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二)   2001年4月12日 天气雪   阿拉斯加是一个冰雪国度, 来到这里后,曾经一度让我想起了在中土时,看到冰雪女王时候的情景。   穿着厚厚的雪地服, 我躲在壁炉前面烤着火在写日记。   今天外面在下雪, 我们被困在了这家旅馆里,只能等暴雪结束之后再上路。   斯潘塞有些吃不住这里的天气, 和伯恩两个在旅馆的活动室里在运动,而带我们来阿拉斯加的内森则在继续研究他的‘雪国宝藏’。年纪不小的苏利文还在睡, 早饭都没吃。   清闲下来的人大概就容易回忆。   距离我们第一次打捞到海底宝藏已经差不多快两年了。福尔图娜号, 对,那艘沉船就是福尔图娜号, 从这个海底睡美人的怀中,我们打捞出了三十八箱金条,五箱黄金制品, 一个黄金铸造、重达50公斤的西班牙海军指挥人像,两箱子宝石原矿, 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银器, 大多都是餐具和镂空花瓶以及各种摆设。   如果只是这些东西, 除去海水腐蚀掉的部分,价值大概就是在苏利文估价的700万美金左右,当然还要交给西班牙政府百分之十五的税。   的确是一夜暴富。   可是, 伯恩在福尔图娜号船长室里, 不仅发现了航海日志, 更发现了价值大概能抵得上这些财宝的一样堪称绝世宝物的东西。   一枚星光红宝石项链。   苏利文在看到它的时候就直接走不动道了。   因为切割打磨技术古代并不如现在精密高超, 所以大多数古代宝石制品都会有些黯淡无光。   但是这枚红宝石不一样。   它是未经过切割打磨的, 但是却依旧整体呈现出了十分美丽光滑的弧度,在阳光的照射下, 宛如有太阳也无法遮掩住的星光闪烁而出。   “它是河床水洗露天宝石!”苏利文激动的说:“就像鹅卵石一样,但是成型不知道比鹅卵石要困难多少倍,在流水的冲刷下,原本尖锐粗糙的外表渐渐在无数的岁月中褪去,变成了如今的绝世美人,宛如红色星辰掉落在人间,好像情人流下的那滴最美的血泪……”   苏利文用了长达三分钟的篇幅来表述这颗红宝石的美丽。   然后被内森打断了:“它直多少钱?”   苏利文十分责备的看了一眼内森:“无价之宝。”   内森说:“这宝石似乎并不算大吧。”   苏利文说:“看来你看的书还不够多,内森。别总把眼光放在寻宝上,鉴宝同样是我们需要学习的重要环节。美利坚最著名的宝石收藏家手上有一枚名为卡门·露西娅的红宝石,重达23.1克拉,宛若烟花一般的绚烂光彩,经过棱角的折射后熠熠生辉。其所发散出来的斑斓色彩,使得这位收藏届巨头其他的藏品黯然失色。她已经是宝石收藏界公认的世界第一红宝石。”   然后苏利文小心的带着手套,把安放在绒布内衬盒子中的项链取出来:“但是这枚红宝石,哦,我得吐槽,西班牙这些大老粗给它配的项链实在太丑了,简直鲜花插牛粪。这颗宝石的确不如卡门重,初步估算,大概也就19、20克拉的样子,但是她的色泽比卡门更透彻,更鲜亮,还是星光宝石,星光宝石有这种成色的红宝石简直是奇迹。最重要的一点,它是未经加工切个打磨,也没被现代宝石工艺洗练过。只这一条,就是宝石界独一份的美丽,能够傲视所有宝石霸主。”   简单的一句话,这条红宝石项链,预估价值大概是前面那些财宝的两倍。   我则有些疑惑:“这船上的金银珠宝应该都是来自于美洲殖民地,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红宝石?我记得这些宝石矿在缅甸、非洲这些亚洲地区才会有出产。”   斯潘塞则为了我解开了疑惑:“别忘了,还有蒙大拿。蒙大拿州的名字源自于西班牙语,它本来也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并且那里的确出产星光红宝石。”   最后苏利文的建议是这枚红宝石项链绝对保值,现在可以不用出手,先找瑞士银行保存起来再说。   我和斯潘塞无所谓。   在中土世界的时候,我和斯潘塞曾经参观过矮人王国孤山城堡中的宝库,据说那里曾经是恶龙史矛革盘踞的地点,堆砌在宝库里的,是堆积如山的金币,无数漂亮的各色宝石。我们还看过幽暗密林中,林地王国之主,瑟兰迪尔精灵王佩戴的好几套不同的精美各色宝石首饰,那简直是超越凡间的美丽,和瑟兰迪尔这位骄傲美丽无双的精灵王相得益彰。   所以,这个世界大概很难有什么宝石能打动我们这种‘见多识广’的人。   伯恩显然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最后决定还是卖掉,大概是因为这种稀世珍宝放在身边,无论是存什么地方,都是个大麻烦。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为了一块大家都不感兴趣的红宝石多添一些。   他直接问:“苏利文你能找到这批宝藏的买家吗?”   苏利文有些激动的点头:“绝对能找到让你满意的买家。”   “最后交易所得额百分之二的抽成。但是有一个特别条件,我希望所有的交易都不能声张,有其不能曝光于媒体,或者在某些圈子里无限流传。”伯恩说。   苏利文说:“你不打算拍卖?那样价格会更高。”   伯恩摇摇头:“价格适中就可以。但是同样的,我希望你能为你共计百分之七的分红而努力。”   苏利文点头,郑重保证:“没人会和自己的钱过不去。”   伯恩最后却隐隐透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在找外援之前,我是肯定调查过你们的,如果你们胆敢耍花样,我想天下能逃出我追踪的人,恐怕还没出生。”   嗯,又想起当时伯恩那种什么人都不相信,喜欢用‘威胁’手段办事时候的情景了。   现在?   现在就是苏利文这个老流氓带坏了我们的伯恩,让曾经高冷、聪敏又抗拒整个世界的前特工先生,成了一位和他一起去酒吧泡吧、参与地下打拳比赛、街头赛车的典型‘放荡男孩儿’。   其实最后有苏利文这种老油条在中间牵线,最后我们根本没有给西班牙政府送钱,主要是一旦交税,曝光肯定就跟着来了。   所以苏利文直接卫星电话联系到了买家,勘探船并未回港,直接行使到了公海,然后我们在公海和买家碰头,面对面交易。   这种情况下的交易是不受保护的,也的确,五位买家中其中有一位买家就带着一票人,似乎打算做点什么。   但是苏利文这个老油条上来就让伯恩了个下马威,这位买家手下的两个金牌打手被伯恩一个人单独撂倒后,买家还是乖乖的按照规矩来。   最后,交易金额合计2600万,其中800万欧元,其余的则是美元。   这笔钱其实算得上是‘黑钱’。   没教过税么,也说不清楚来源。   苏利文和内森对于这方面简直轻车熟路,他们联系了六家‘洗钱公司’,把这笔钱清洗好,除掉相关费用后,最后变成了2400万美元。   纯收入。   分了360万给苏利文和内森后,这笔钱大部分被存入了瑞士个人账户,而胜于的部分则用来维持我们打捞公司的日常开销。   之后的几次打捞过程,都不怎么顺利,我们三个倒是和苏利文以及内森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甚至,为了方便我们彼此合作,苏利文和内森直接赖在了我和斯潘塞租的房子里。   三人同居顿时变成了五人同居,我和斯潘塞的生活里多出了两个锃光瓦亮的大灯泡,流氓属性的那种。   生活的时间长了,内森和苏利文自然就知道了我和斯潘塞的关系,这两个混蛋倒是没什么鄙视之类的情绪,虽然看上去对此十分不感冒,可是他们依旧表达了自己的祝福。   而混得更熟悉了之后,苏利文带坏了伯恩,教会了伯恩怎么在酒吧钓妹子,怎么玩刺激的地下拳击赚小外快。如果不是黑港岛这里的的娱乐业并不是很发达,我想他能玩出更多的花样。   医生十分嫌弃苏利文,甚至在苏利文打算泡海妖酒吧老板娘的时候,直接和苏利文打了一架,当然,打输了。   然后即使是神经粗的一匹、手臂能跑马的女汉子老板娘,也知道医生其实是暗搓搓的喜欢她很久了。   海底探宝的不顺利让内森又按耐不住,前段时间他提出了重新开启探索雪国宝藏的计划,并且成功说服了本来有所顾虑但同样也很感兴趣的伯恩,然后我们五人队就来到了阿拉斯加州。   中午饭的时候,旅店老板搬来了一大锅土豆牛肉汤,热腾腾的放在餐厅中央,锅下面是一台大型电热炉,保证了汤不会冷掉。   因为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旅店里的客人只有我们几个,旅店老板在征得我们同意后,就干脆直接带着家人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起身叫醒了苏利文,又通知还在锻炼的伯恩和斯潘塞,以及沉迷于各种资料的内森。   中午的牛肉汤可是老板的拿手绝活儿,在这种冰雪覆盖的时候喝上一大碗热乎乎的浓汤,实在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了。   这里的白天很短,刚吃过午饭,我还没怎么发呆,就已经要吃晚饭了,很快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   虽然我和斯潘塞的关系已经挑明了,也会接吻、约会什么的,可是最后一步却一直都没有进行,到现在依旧是分床睡觉的。   因为这个,苏利文曾经嘲笑过我们两个像是纯情的小姑娘。   这个老流氓嘴里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虽然分床,但是我和斯潘塞却在同一个房间,他依旧保持着睡前看书的习惯,即使到这里,也没有放下。现在看的好像是一本关于阿拉斯加历史的书籍,来这里探宝,总不能真的全靠内森,其实前期斯潘塞已经做了很多功课。   我看了他一会儿,斯潘塞被我的目光盯得从书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思考了一下,才开口说:“诺曼,晚安?”   我翻了个白眼儿,说:“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斯潘塞却一点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一瞬间又回到书籍的世界里了。   偷偷在日记里记。   斯潘塞·瑞德是个大呆瓜。   这已经是我在日记里这么写他第二十五次了。   没药救的呆瓜。 第88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三)   2001年4月16日 天气雪   大雪停了, 我们今天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礼,离开温暖的旅馆,向目的地进发。   在阿拉斯加, 走陆路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实际上,水上行才是最便捷的, 这里的冰川虽多,但是水上公路极其发达, 串联了阿拉斯加州许多城市。   但是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 十分偏僻,并没有什么水上公路, 甚至连陆上道路,也只有一条,一条已经修建了很久却并没有维护的旧道。   我们的目标是布鲁克斯岭。   内森说, 雪国宝藏就藏在这片雪原森林中。   布鲁克斯岭范围辽阔,植被在北极圈内算是茂密的, 虽然依旧是无人区, 但是它距离楚科奇海和北冰洋的距离却很近, 围绕着它,坐落着不少城市。   四千年前,阿留申人经白令海峡从亚洲迁移到美洲, 在18世纪俄国殖民者入侵前, 人口为2.5万。主要以狩猎为生, 猎取鲸、海獭、海狮、海豹、海象、驯鹿及熊等, 并从事捕鱼和采集。   虽然后来1867年, 俄国把阿拉斯加连同阿留申群岛一起卖给美国。少部分阿留申人被俄美公司于19世纪初迁到科曼多尔群岛,但是在最初的白令海峡和布鲁克斯岭之间, 散落了不少阿留申人,并与爱斯基摩人一起建立了据点。   这些据点最后发展成为了村庄,村长又变成了城市,演变成如今的阿拉斯加。   这群穷的叮当响的本地土著,每天都奔波在寻找食物果腹的路途中,真的会有宝藏留下来?   即使是现在,阿拉斯基的人口依旧稀少,主要是爱斯基摩人、阿留申人和俄系美国人等等组成。   阿留申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除了在肉类加工厂从事非技术劳动,保留了一些编织、木雕等手工艺生产外,还大多依旧过着狩猎的日子。   爱斯基摩人大多数从事着渔夫这个职业,几乎从来没变过。   他们就算真的留下什么宝藏,我也只能想象的出,大概是一大批海豹皮或者是木雕图腾。   之前在旅店中闲的无聊,我们几个曾经坐在火炉旁开座谈会,嗯,主要是老板十岁的孩子缠着我们讲故事。   在这个小子嫌弃了我们提名的各种童话以及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漫画故事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讲述一个故事的我,选择向内森提起了这个我已经疑惑很久的疑问。   对于我的疑问,内森十分鄙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金银珠宝之前,好吧,它们的确是最好兑换成现金的宝藏,实际上,一些古老的文化遗产价值并不在我们之前打捞的那颗红宝石之下。”   苏利文也开始和我讲述,他们两个具体是怎么找到这个宝藏的线索的。   “线索源于一个图腾,一个已经损坏的图腾。这东西是我从旧货市场上淘到的。原本以为是个仿制品,用来做装饰什么的,谁知买回来后我找了些鉴定资料,发现居然是个真的阿留申人的巨熊图腾。”苏利文描述的口中,掩不住一种捡了大便宜的满足感。   说到图腾就基本上和印第安神话扯不开关系了,对此十分精通的斯潘塞立刻开口说:“印第安各族的神话体系十分复杂混乱,他们有着自己各自信奉的神灵。但是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的神话在某种程度上又是相通的。在北美印第安各民族的神话里,伟大的神灵和神力蕴含于自然界的每个生灵中。自然界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有自己的灵魂,又无不在冥冥中被赋予了神秘的力量。所以几乎每个印第安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信仰,他们雕刻各色不一的图腾,作为传递信仰、与神明沟通的工具。”   苏林文赞同了这个说法:“阿留申人受到了俄国土著的影响,因此巨熊图腾在他们的文化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我也是依靠这个特性,确认了这块图腾的来历。”   “后来呢,你找到宝藏图了吗?”老板家的儿子史蒂文面对这些大量枯燥的表述语,居然听的津津有味。   苏利文对着他一脸笑意的说:“当然找到了,所以我们今天来到了这里。你要和我们一起寻宝吗?”   史蒂文严肃着一张小脸:“你得先说一下你是怎么发现藏宝图的,我要考核一下它到底靠不靠谱,说不定那只是个恶作剧。学校里经常有些坏学生这么干。”   这种故作老成的话,引得我们几个都忍不住微笑起来,被困在旅店中的郁闷也都消散了。   “因为它破损了,所以我尝试给它进行修复,当时图腾缺损的地方并不多,最严重的却是内部居然裂开了一条缝。在把它修好卖个好价钱的希望破灭后,我干脆破罐子破摔,打算把裂缝里的泥沙和灰尘清洗干净,使用树胶把它粘起来。谁知道,居然发现这个图腾是中空的。”苏利文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中空?”斯潘塞紧锁眉头:“似乎没有哪个印第安族会使用空心木头雕刻图腾,这将会被视为亵渎神明。”   “因为它的作用不是祭祀和祈祷,而是用来藏东西的。”苏利文说:“我干脆劈开了图腾,在它空心的内壁上,发现了一些还依稀可见的楔形文字。”苏利文说。   这时候内森接过了下面的叙述:“我找到一个文字专家破译这些楔形文字,发现它们并不是我们刚开始以为的玛雅文字,而是另一种符号。可能,玛雅族并不是唯一一个留下了自己文字的印第安土著。虽然这些文字并不是玛雅古文字,却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也许古印第安各族之前可能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联系。所以我找的那位文字专家破译了其中的一部分。这些楔形文字大致的意思,就是来自极北之地的神明因为太过饥饿倒在了冰川之上,善良的阿留申人供奉了冰川之中最鲜美细嫩的银鱼,为了表示感谢,神明留下了一株不老雪松,雪松下会汇聚神秘的长生泉,饮下者将会疾病全消。银川之南,绿松之西,河流之源,神殿之央便是不老雪松存在之地。”   史蒂文最后说出了我的心声:“不错的神话故事,所以宝藏呢?”   “不老雪松,长生泉水,还有什么宝藏比这些更宝贵?”苏利文说:“说不定我腰痛的老毛病都能治好。这可比欠了别人的钱让人头痛多了。”   那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这次是‘到雪原一游’的准备了。   我们离开旅馆后,直接骑上了雪地摩托,打算赶往诺阿塔克,那里有一个私人飞机场,可以载着我们直接从空中降落到布鲁克斯岭。   我得说,幸好私人飞机场的老板足够有经商头脑,去年的时候建起了这座飞机场,不然我们几个大概得开着雪地摩托,一座小镇一座小镇的赶着趟儿,吃好几天的风雪,才能到达距离布鲁克斯岭最近的科策布镇。   我们今天一大早就出发,期间只有中午的时候为了吃饭停下来休息的一下,即使如此,光从旅馆赶到诺阿塔克,也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午饭生火做饭简直是一场灾难,即使是已经特意挑选了背风的生活地点,有着最为便捷的现代科技打火机,甚至在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的旅店老板建议下带上了引火材料,我们最后还是不得不学着那些本地人就地挖了个雪洞,周围搭上雪块,再蒙上一大块防护防水的油布做屋顶,才升起了火。   因为冷的受不了,我们几个不得不喝了些高浓度的威士忌,再加上烧的热乎乎的罐头玉米浓汤和高热量的牛肉干,这才觉得从变成冰雕的世界里逃离出来,重新回到了人间。   晚上大概八九点的时候,我们到达了诺阿塔克。然后立刻找上了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终于吹上暖气的我,渐渐脑袋思维恢复了,不再像是只会开摩托或者是坐在摩托后紧抱着斯潘塞取暖的树懒了。   “我已经后悔了。”我忍不住说:“天啊,我和斯潘塞可是在沙漠里长大的,上大学之前甚至没见过雪,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吃冰渣,大海上游玩不好嘛!”   是的,这时候我已经被冻得有些后怕了,什么保暖服都拯救不了我。   “诺曼!冷静!”斯潘塞自己也冻得不清,他身体还没我好呢,却并没有被严寒击垮意志。只是抱着我,一手揽在我腰上,一手不断紧握着我的手,不断的安抚我。   好在,我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   内森看我情绪恢复了,说:“要不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刚好,有个人在外面做接应我们也放心些。”   “不用了,我冷静下来了。冻着冻着就习惯了,我会撑过去的。”我说。   伯恩这一路行来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倾听,这一刻他却站出来:“你怕冷除了因为习惯耐性外,更多的是因为锻炼量不够。你和斯潘塞平时虽然会进行空手道的锻炼,可是活动量太低。这是我的错,在我们出发前,我应该要做好替你们储备体力、提高相关身体素质的工作,却疏忽了这一点。而仅仅是凭着几张检查就认定没有问题,是我太粗心了。”   我们要进入的是极端环境,来之前肯定是有一些身体健康程度检测的,都合格了才开启这趟旅程。   也就是说,我们‘硬件’都是符合条件的,完全可以在这里安全的生活下去。   我差的是意志力和情绪调节能力。   其实在中土,我们也走过雪原,可是,虽然都是雪原,这里却比那时候冷的太多。所以,我才被冻得连情绪都无法控制。   伯恩的自责让我连忙安慰,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怎么可能怪到他头上。   这次我的目标,从探宝变成了,真正征服这片冰荒雪原。 第89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四)   2001年4月20日 天气雪   我们在今天下午, 赶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斯内克河的源头。   斯内克河全长32公里,自北向南流动,最后流入大白令海诺顿湾。   “银川之南, 绿松之西, 河流之源,神殿之央便是不老雪松存在之地。银川之南只得应该是北冰洋的浮冰群山, 绿松之西,也就是地点在布鲁克斯岭的西边, 布鲁克斯岭里的树种大多数都是雪松, 曾经又名雪松故乡。河流之源,也就是某条河流的源头。”内森带着我们边走边说。   斯潘塞说:“阿拉斯加境内有号称有三万条河流, 他们庞大的水上交通系统就是依托这些河流建立起来的。在北冰洋以南、布鲁克斯岭以西的这块地域,大河流就不下百条,我们难道要一个个找吗?”   内森说:“哦, 瑞德博士,你的资料背的可真熟。动动脑子, 我们要找的肯定不是小河流的源头, 一些小河流根本就是地面雪水渗透进地面缝隙形成的, 那颗算不上河流。而在你所谓的百条河流当中,有不少都是由于冰川融化才在最近一百多年才出现的,那个雕塑的年代恐怕比它们长的多。”   伯恩见不得内森欺负斯潘塞, 他拿着手上的手杖敲了一下内森的屁股。   内森无奈投降:“是是是, 伯恩爸爸, 我不会再说话不礼貌, 不会带坏你的小孩的。”   然后换我敲他了。   最后演变成了谁先打内森屁股打的多的比赛, 然后向来机制、体格壮硕、身手敏捷、精力不输年轻人的苏利文胜利了。   我们几个还不好意思真的拼命追,苏利文可是放开了手脚, 死命敲,颇有些爸爸教训熊孩子的架势。   一场玩闹,让我们的心情稍许放松了些。   到达目的地后发现这里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这种打击可以说是相当难受。   “所以,我们还几条河流的源头需要排查?”玩闹之后,伯恩问。   内森则十分惆怅的说:“根据我的推算,最有可能的河流就是斯内克河,为什么不是呢?哎。”   苏利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好像刚才打人屁股的并不是他一样:“别灰心,做这一行,我们失望的次数都可以围绕地球排一圈了,现在才失败了一次算什么失败。”   我们下面的行程,是去内森心目中最后可能排行第二的河流源头。   不过行程有些远,要翻过几座山脉,沿着那条河流逆流而上,穿过几处瀑布,才能在雪峰之中找到它的源头。   这段路程只能步行,无论是雪地摩托还是履带车,都不能开。所以我们测算好了距离,把车停在了回程路线上。   因为时间有些晚了,虽然还没有到黑夜,但那只是因为现在这个季节,这里的黑夜是十分短暂的。   我们准备先爬一座山,然后在山上找找看,是不是能找到能够夜宿的山洞。比起在外露宿搭帐篷,如果能找到山洞,不仅能抵御还冷的风,也能保障安全,至少万一有个雪崩或者是其他问题,还有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在我快要睡着之前,我们到达了第一座山脉的半山腰,并在这里发现居然有个小型瀑布,瀑布旁恰好有一个石钟乳岩洞,看上去塞五个人不成问题的那种。   但这并不是让我们惊奇的理由,我们真正诧异的是,这里居然住着人。   苏利文第一个反应就是:“OMG,现在那些印第安人居然已经厉害到能单独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嗯,看到岩洞中一些生活设施,只有单份,应该是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   第一个闯入我脑海中的就是“雪女”“神奇的爱斯基摩人”“震惊!极低雪原之中惊现人猿泰山”诸如此类的……   谁这么不要命发疯单独住在这种鬼地方啊!这里不是夏威夷,是阿拉斯加!   哗啦啦。   瀑布下的水潭在我们震惊之际突然有了动静,此刻一个裸着上半身,下面也只穿了条短裤的男人从水潭之中冒出头。   我们双方静静对视。   六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伯恩开口:“兄弟,你呆水里不冷吗?”   裸/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游到了岸上,还不忘把自己从水潭里逮到的鱼紧紧抓着。   等到了岸上,从岩洞里拿出干毛巾擦拭好身体,穿上了衣服裤子,他才开口问:“所以,你们是谁?”   苏利文介绍了一下我们,嗯,官方说法,‘极地游客’‘极限运动爱好者’。   男子有趣的瞅了瞅身体外形看上去最单薄的斯潘塞,又看了看年纪已经到了中年的苏利文,没说什么,只是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我也是同好。”   我在心里偷偷呸了一声,骗子。   当然,我想对方肯定也在心里腹诽我们了。   但是很快,我们就熟悉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社会心理学中的群体效应,在这荒无人烟又广袤无垠的雪原无人区中,哪怕对方身份并不是很明确,但是彼此却还是忍不住凑在一起,哪怕只是聊一聊也是好的。   我们很快就和男子一起坐在高高的松木篝火前,吃着他抓的烤鱼,我们带的牛肉罐头和压缩饼干,甚至一直藏着不舍得喝掉的威士忌也被苏利文拿了出来。   让老酒鬼苏利文拿出藏着的酒,看来他和这位名叫艾伦·克劳斯的家伙谈得挺投机的。   但是我觉察到了,伯恩有些奇怪。   斯潘塞似乎也看出来了,毕竟我和斯潘塞和伯恩接触的时间更长久一点,而内森和苏利文虽然和伯恩也很熟悉,是很好的朋友,可是苏利文可不是什么嘴巴严密的家伙,所以伯恩从来没把他过去的麻烦和他们两个说过。也因此,比起内森苏利文,我和斯潘塞还是更接近真实的伯恩,更加了解真正的他。   伯恩这种十分冷静、擅长掩饰情绪的高手居然被我们两个觉察出不对,看来此刻他的内心活动一定非常激烈。   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我观察了老半天,只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和伯恩很类似的淡泊感,就好像他们都是已经经历过人生中最艰辛的事情,如今对整个世界都已经看淡了一般。   也许,艾伦也是特工?但是特工空放假么……还到阿拉斯加来做雪地野人?   我带着一些疑问开始吃晚餐。   果然,雪地里寒冷中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汤,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吃完晚餐的时候,苏利文以及把艾伦的信息套的差不多了,当然,别以为艾伦是傻子,我们的信息基本上也都暴露光了。   十分公平的信息交换。   “放心,我对宝藏没有任何兴趣。”似乎是为了安抚我们的情绪,艾伦说:“我只是因为补给丢了,所以不得不暂时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等雪稍微融化一点,我也有一些食物储备,就会赶往补给点。”   “补给丢了?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补给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可能丢的,除非发生了事情,故而我有此一问。   “遇到了狼群,弹药太少解决不了,我不得不杀掉头狼,逃走了。补给就是这个过程中弄丢的,跑的距离有些远,所以估计是找不回来了。”艾伦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那背后的凶险。   这片雪原上,最危险的动物大概就是狼群和棕熊。   “你杀了头狼?”斯潘塞皱眉:“狼群位置距离这里远么?”   “还好,大概四五个山头的样子。”艾伦说。   “雪地狼的习性是在头狼死后,由头狼的妻子或者丈夫担任暂时的头领,然后进行头领挑战,直到群狼臣服。但是新头领想要坐稳狼王的位置,则必须要替前任首领报仇。”   所以,我们现在随时都面临着被狼群包围的危机。   内森立刻就从武器袋里把枪掏出来了。   但是四周观察了许久,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大概他们没找到这里?”内森说。然后他把枪收了起来。   我看到苏利文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又目光柔和的看着内森。   其实这次出来是内森牵头,他自觉有责任,怎么把我们带进来的,他就要怎么把我们带出去,所以压力越来越大,再加上第一个目标地点不正确,我们还要赶往第二个目标点,这让原本对这次探险十分自信的内森已经产生了沮丧的情绪,偏偏自觉是领队人的他还不能表现出任何一丝不妥当。   吃完晚餐已经很晚了,我们打算一伙人挤在岩洞里过夜。   大家先是拿着松枝把岩洞里更深处打扫一下,其实艾伦已经清扫过了,不过他只做了一部分,现在我们使用面积要大得多,那些空余部分都得重新打扫。   然后是用工具铲把一些带水的坑洞填了,在上面铺上松枝。   最后再用松枝以及被子搭好床铺,再在周围垒上一圈泥土,这是为了防止岩洞上层的滴水在晚上浸湿床铺。   当然,岩洞口烧上篝火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向来十分机敏的苏利文甚至还拿着铁锅在篝火上架着,烧了一锅‘松叶茶’。   睡前喝了这么一杯热茶,大家就一起在堪称大通铺的床上休息起来。   打着手电筒写完日记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到我睡觉的时间点了。   斯潘塞睡在我旁边,柔软的棕色小卷发已经蜷缩在睡袋里,脸都埋进去了。   斯潘塞其实挺怕冷的,从睡觉的时候还忍不住盖住头就知道了。   反正火光昏暗,内森他们也都睡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偷偷扒开睡袋,亲了亲斯潘塞的嘴角。   晚安,我的小男友。   今天你那个亲脸颊的晚安吻可不算哦,现在补上。   其实害羞什么的,除了艾伦,这里的家伙都知道我们的关系,而那个陌生人艾伦,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他怎么看待我根本不关心。   其实,岩洞里还有两个人没睡。   就是伯恩和艾伦。   他们似乎有话要谈。   啊,随他们去吧,我真的不行了。   明天早上再起来问伯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需要和艾伦两个一起偷偷说些悄悄话。 第90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五)   2001年4月21日 天气雪   今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 第一个反应就是,起晚了。   洞穴里的大通铺上,只有我一个人。   从睡袋里钻出来, 穿好防冻服, 绕过洞口还没有熄灭显然有人照顾了一晚上的篝火,我走到了洞穴之外。   赫然发现, 洞穴外居然都是尸体。   狼的尸体。   粗略一扫,估计有七八只, 它们的身上有鲜血和伤口, 不过并不是很明显,显然这里的温度足够冻住伤口, 阻止鲜血外流。   而其他四个人都在瀑布的水潭边做清洗工作。   我走过去的时候,斯潘塞第一个发现了我,然后开口安抚:“没事, 就是狼群来报复了,被我们杀掉了几只地位高的, 已经彻底退走了。”   “你们没有受伤吧?”我问。   伯恩十分淡定的说:“几头狼而已, 不用担心。”   也是, 不说其他人,手中有枪的伯恩对付一群狼并不是太困难。   况且,内森和苏利文的实战经验其实挺丰富的。   虽然他们两个运气有些奇怪, 经常带着一些负面buff。比如, 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塌什么的。印像最深刻的就是我们找到了一艘现代沉船, 原本想着这种穿几乎没有打捞价值, 毕竟不是每一艘船都是泰坦尼克号, 所以打算离开。   但是内森不喜欢空手而回,他想办法进入了已经破碎的船长休息室, 从里面翻出了一瓶居然还保存完好的“人头马”。   然后那个钢铁铸造的现代船只不知道怎么就崩塌了,甚至还在海底之中发生了爆炸,差点让内森和伯恩葬身海底。   一瓶白兰地引发的惨案后,‘拆迁小子’的名头内森就彻底坐实了。   “你这种一睡就喊不醒的习惯真的得改改了,”内森大概是已经洗漱好了,走到我身边搭着我的肩膀说:“昨天晚上岩洞外头都乒铃乓啷打作一团,狼群吼了半夜,你居然还睡得特别香甜,把你丢出去做诱饵你估计都不知道。这以后谁放心让你一个人出远门啊,还不被人坑死。”   我还没说话呢,斯潘塞连忙说:“我不会和诺曼分开的,这点内森你不用多操心。”   内森古怪的笑了两声,然后耸了耸肩:“好吧,我只是调侃一下诺曼这个睡着字后像小猪一样的家伙,瑞德你不用太认真。”   洗漱过程结束后,我们几个拿着工具,把狼的尸体都埋进了雪里,只有苏利文心大,他剥了一张狼皮,清理干净后挂在了一个树枝扎的十字架上,显然是准备晾干带走。   原本这时候,我们和艾伦身为萍水相逢的人,也该分道扬镳了,可是不知道伯恩和艾伦昨天晚上谈论了什么,艾伦居然要护送我们一程,当然,条件是回程的时候,我们得用雪地摩托把他送到补给点。   就这样,雪原探险队又增加了一个成员。   我也正式确认,艾伦和伯恩,可能身份都是一样的。   然后就是十分无聊的徒步爬山过程。   这片区域的景色很美。   晶莹剔透的冰川,恍如水晶般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光辉,厚厚的白雪覆盖了整个世界,洁白无瑕到如若云端,清澈流淌的溪水叮咚而响,青翠傲然的雪松屹立无数。   但是再美的景色,也会看腻,千篇一律的样子很枯燥。再加上,我们要淌着厚厚的积雪爬山,忍受寒风呼啸而过,根本没什么心情看风景。   好不容易翻过了两座山,到达了我们找的那条河流,然而还有大概三天的路程,才能真正找到这条河流的源头。   今天我们没有岩洞可以过夜,就只能在这条河流的乱石河滩上安营扎寨。   这块地方其实还不错,地势比较低,没有强风,靠着水源,地面干燥,就地就有建筑材料。但也有一些麻烦,搭帐篷有些困难,晚间有可能遇到来抓鱼的熊。   “我刚好想要个熊皮褥子,想想晚上睡袋上盖个这东西就觉得暖和。”苏利文指着他插在背包上的十字架,上面狼皮还在风干。   反正,最后我们还是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伯恩、艾伦、内森负责搭帐篷,这里的地质坚硬,还被冻伤了,想要搭帐篷并不容易,得靠伯恩、艾伦这种大力士,内森的手上力气也不小,因此他们三个负责帐篷搭建工作。   而苏利文和斯潘塞则负责今天的晚餐,我们这几个人当中,会做饭的就他们两个,为了我们的胃着想,这是最英明的工作分配。   而我负责构筑防水堤坝,就是拿石头在营地上矮矮的围一圈,然后糊上积雪。和昨天晚上在岩洞里做的一样,因为晚上河水有可能会涨潮什么的。在雪原上,最重要的就是防潮和保暖。   晚餐是番茄炖牛肉和一锅玉米浓汤,还有几块牛油饼,斯潘塞还塞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给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带着的。   这种天气下,即使已经过了四五天了,蛋糕还是给我带来了偌大的幸福甜蜜感。   感觉更爱斯潘塞了!   如果玉米浓汤里没有放蛋白粉,就更好了!我知道添加这些东西是为了补充身体所需的高热能量,但是依旧喜欢没有任何添加变异的玉米浓汤!   不过,手电筒的电池可能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依旧渐渐快用完了。   我得改变一下记录日记的方式。   2001年4月22日 天气雪   今天没什么新鲜的事情,除了赶路,就是赶路。   嗯,为了改善伙食,路上找到鹿踪迹的艾伦居然用他的来复式/狙击/步/枪狩猎到了一头鹿!   虽然调料并不是很全,可是一向考究的苏利文带的调料也不少,所以晚上我们在森林边缘的荒野上,举办了烧烤大会!   苏利文甚至还就着我们空手拍出的节拍,跳了一支踢踏舞!   特别骚。   难怪当初在海妖勾搭老板娘,被医生当做了头号情敌。   感觉我们的旅程和探宝啊,极地求生啊之类的,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们明明是来旅游的= =。   不过鹿肉吃下去有些奇怪的副作用。   我第一次在进入阿拉斯加后,觉得有些热,身上的防寒服似乎完全可以脱掉的那种。   2001年4月23日 天气雪   这是补上的日记。   斯潘塞口述,让我一定得补上的。   哇,他怎么突然这么不害臊了。   嗯,昨天我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环境实在是太恶劣,而且这种事情消耗的体能太多,现在并不是时候,真来一趟真刀真枪,我怕我们两个第二天彻底起不来了。   但是……   斯潘塞在我耳边低声说着昨天晚上的过程。   丝丝缕缕的热气在我耳边若有若无的撩拨着,让我忍不住腰背一酥。   偏偏,昨天互帮互助的情景却被这个家伙详详细细的描绘出来。   “昨天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很少看到你那种样子呢。”斯潘塞最后总结:“等这次探险结束,我们去旅行一次好不好?想去什么地方?”   “夏威夷。”我说。   受够了阿拉斯加的低温,我想体验体验夏威夷这种热带风光,我想念沙滩,想念阳光,想念坐在遮阳伞下喝冷饮的惬意。(作者菌语:某人忘了,发誓结婚度蜜月,绝逼不去夏威夷的事情)   斯潘塞自然应好,还忍不住又和我接吻了一次。   我想提醒他,我们两个还没刷牙……   但是算了,享受这个细密温柔又带了一丝从前不曾有过的掠夺意味的吻才是正确的选择。   斯潘塞对于昨天晚上的详细描述,我并不是因为害羞才没有写,而是因为其实我记得。   我的记忆碎片十分不要脸的把昨晚长达一个小时的互相帮助记录下来了。   其他事情上怎么就没见它这么积极!   所以斯潘塞刚才那些描述当中,有多少是简略带过的,我自然知道 (=ω`=)。   哼,我脸红,斯潘塞你也是脸红的像个番茄啊。   哼,我可爱,斯潘塞你不也是急切、手足无措的新手吗!   显然斯潘塞以为我不记得,所以自觉在这场名为恋爱的斗争当中不能处于弱势地位,就干脆以这种半篡改事实的大胆手笔妄图让我陷入不利位置。   不可能的。   脸都不要了也是不可能的。   不然我偷偷翻那么多攻略和小黄书的意义何在?   当然,现在示敌以弱,让斯潘塞放松警惕的办法就是,装什么都不知道咯。   等我们从帐篷里磨蹭好,穿好防寒服从里面出来,其他人已经开始在吃早餐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动静有点大,苏利文一脸过来明白人的微笑,了然之中透露着一股黄色的调侃:“哦,年轻真好。”   伯恩塞了一块三明治进苏利文的嘴:“他们本来就是情侣。”   内森也不放过我们:“苏利文,你应该感慨的是,自家小孩终于长大了!他们两年前就是情侣了吧,但是我们认识他们这么久,看见过他们有什么性生活吗?没有!我差点以为我认识的是两个神父,而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爱侣。”   我虽然知道他们都只是在调侃,但是一想到他们都听到了昨天的事情,忍不住还是脸红。   哎,大概这就是想是一回事,真实的情况又是另外一回事。   斯潘塞还好,大概是早上和我描绘昨天的事情之前,他就差不多把羞耻心这种东西给吃了,所以面不改色的说:“关心我们做什么,我们可是正式情侣。倒是昨天大家都吃了鹿肉,你们呢?”   艾伦一直在默默旁观我们斗嘴,听到斯潘塞的反击,忍不住咳了两声。   苏利文和内森也不接话了,苏利文十分脸皮厚的若无其事的说:“快吃早餐,今天的早餐可是三明治配咖啡。瑞德你的最爱。”   只有伯恩,波澜不惊的喝着咖啡,还拨弄了一下篝火。   早餐过后,我们收拾好了营地,打包好背包行礼,沿着河流逆流而上,继续踏上了旅途。   还有一天,应该就到达这条河流的源头。   如果还不是我们想要找的地方,那么我们就只能回程了。并不是放弃,而是必须回去补给物资,至于后续是继续寻找,还是宣布这次探险失败,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我觉得,什么长生泉不老雪松,真的只是神话而已。但是内森相信神话,苏利文必然陪同,斯潘塞相信神话,我也会陪同,伯恩无所谓,我感觉他已经喜欢上了极地探险这种事情。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能真正陷入平凡的非凡之人。 第91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六)   2001年4月25日 天气雪   我们到了河流的源头。   这里是一座雪山的半山腰, 山并不是很高,但是山势很陡,周围地势复杂。   这条河流的源头是高山冰雪融化的雪水汇集在一起, 多条溪流渐渐拧成一股奔涌的河水, 流下山下。   “周围找了一遍,似乎没有看到什么神庙。”斯潘塞说:“不过我大致绘制了一下这附近的地图, 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原本又希望落空、正处于失落之际的内森连忙抬头:“你发现了什么猫腻?”   斯潘塞指了指旁边的河流,说:“这条河流的流向有些奇怪, 原本应该是四五条小溪汇聚在一起, 成为河流,水量十分充足。但是它的流速在三百尺开外的陡坡上, 突然变慢变细。这不符合物理规律。还有,这座山地势复杂,怪石颇多, 都被埋在厚雪之下,可是从整体大势来看, 它有些地方形状奇怪。这片区域大多数都是由石灰岩石构成, 虽然时刻被冰雪覆盖, 但是这并不影响喀斯特现象的产生,所以出现钟乳溶洞是很正常的事情。”   内森:“说人话。”   我只好站出来充当翻译:“斯潘塞找到了地下溶洞。”   斯潘塞看了大家一眼,然后说:“是的, 如果我没有推算错误的话, 这里地下有一块巨大的溶洞。而且, 很有可能河流底部与那个溶洞已经相连了。”   内森一扫刚才的失落, 连忙说:“还等什么, 我们赶快找溶洞入口啊。也许,这所谓的神庙根本不是人工建筑, 所有的印第安人都崇拜自然,除了为了生存,他们几乎不会破坏自然,也就说,他们不会大兴土木真的盖一座神殿,相反,他们会找到一处‘神迹’诞生之处,充当自己的神殿。啊,我怎么刚开始没有想到这一点,实在是太笨了。”   然而没有人听他唠叨。   艾伦想了想,说:“从河底下去找入口不现实,水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   伯恩则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不用。我大概知道另外的入口在哪里。”   跟着伯恩,我们从山的南侧翻到了北侧,穿过一条细长的岩石峡谷,弯着腰钻过了一个低矮的倒锅形状的岩洞口,然后居然来到了一个小的口字型山谷。   这路程复杂的,让苏利文一路吐槽:“伯恩,你是属地鼠的么,让四散开查探一下周围的地形,你不仅跑的这么远,走的还是这种一点都不寻常的路。”   伯恩有些无奈的说:“我只是觉得就算有什么神殿,也一定在目光无法可及之处,再加上一点知觉,才这么搜索。这座山谷里有一处山洞,我没仔细看,但是貌似十分深,也许,这就是我们想要找的的岩洞入口。”   的确,山谷里除了白雪外,并没有其他遮盖物,因此那个岩洞十分显眼。   内森连忙走上去前去查探,苏利文紧跟其后。   在岩洞入口的石壁上,隐隐有渗透的雪水浸润着,整个石壁都很自然,并没有人工痕迹。   所以内森一时之间也不确定,这个岩洞是否在很久之间,就被人使用过。   “不管怎么说,先探一探。”苏利文建议。   内森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否定了:“不行。我们根本没有做好探这种位置岩洞的准备,谁也不知道洞中情况是怎么样的,路线复杂不复杂,有没有什么危险,需要准备多少补给。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迷了路,我们大概可以找印第安人崇拜的那些神去聊聊天了。”   伯恩说:“理智的决定。我赞同。”   斯潘塞说:“本来这次就没有抱着一定能找到宝藏的希望,所以意外找到一处疑似宝藏的地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我们可以给第二次的寻宝之旅留着点悬念。”显然,斯潘塞也不赞同我们就这么毫无准备的闯入岩洞之中。   艾伦却说:“你们这是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这样,我的体力和行动速度都很快,把所有的照明设备都给我,我去逛一圈。”   众人僵持不下,最后居然是艾伦、伯恩、内森三个选择了进去浅尝辄止一下,而我们三个在外头策应。   大家约定好,他们三个进去逛一下,现在是中午两点,如果他们在网上八点还没出来,我们就立刻前往回程的路,找到早已预先停好的雪地摩托,然后立刻找救兵。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把大多数食物都带了进去,这样,就算是真的遇上了麻烦,也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我、斯潘塞和苏利文则在他们进入之后,开始到山谷周围采集柴火、松枝等东西,并在山谷里开始安札帐篷。   准备好了之后,苏利文拿出了之前的几根鹿骨,居然熬起了骨汤= =,我一脸黑线的问:“你不担心他们吗?”   苏利文虽然并没有特别轻松,但是似乎也不紧张:“诺曼,你该担心的是,会不会今天突然发生地震,岩洞被震塌了之类的事情。迷路什么的,以内森那种认路技能MAX的属性,是不会出现的。”   斯潘塞听到地震,立刻说:“这里远离地震带,不会有地震的。”   苏利文说:“那,也许是雪崩?”   我连忙瞪了他一眼:“少乌鸦嘴。”   苏利文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故作无辜状:“这可是你们给内森的封号,我不过是在适合的时候提了那么一提而已。”   斯潘塞眼皮都不抬:“我记得你好像在找靠谱的理财经济人吧。上次还被个骗子坑去了四万美金?”   苏利文闻言,立刻改变了态度:“瑞德博士你有认识的靠谱人选?我知道,十万美金的确太少了,可是这可是我的养老钱。”   可以的,曾经软糯小布丁斯潘塞,现在已经可以开始不动声色的掌握人际关系之间的主动权了!我虽然很开心,但是同时心理也有些毛毛的。   该不会斯潘塞这些技能在其他人身上演练熟悉之后,最后会用到我身上来吧?   不不不,我的小布丁永远都会是我的!   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进行睡服工作。   我才没有满脑子黄色废料呢~   “斯潘塞自己就是最顶尖的理财规划师。”我在旁边替斯潘塞轻轻喊了一波6666,一点都没有自卖自夸的羞耻感:“我们的收入都是他在投资,至今可没有亏损过哦,回报率在百分之四到七之间,在现今利率这么低的情况下,这种回报率你到哪家理财公司都是拿不到的。”   苏利文看斯潘塞的目光,更加让人想打一顿了。   鹿骨的香味渐渐从锅中蔓延开来,燃烧的松枝哔哔啵啵作响,我们三个一边胡乱聊些话题,一边静静等待伯恩他们三人的归来。   在下午五点多,也就是他们进入三个小时候,人都出来了。   “怎么样?”苏利文立刻上前就问。   “找到了。”内森说。   可是他的表情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有点点古怪。   “怎么了?”我问:“是宝藏已损坏?还是根本就是不存在?”   内森说:“一时之间也说不清,不过,你们跟我们来吧。实际距离洞口并不是很远,只是里面的路太绕了,我们找的时间有些长。”   艾伦则嗅了嗅闻道:“你们再煮什么?”   苏利文说:“野菇树莓炖鹿骨,要来一碗么?”   阿拉斯加的雪原上,很少能找到食物,不过在雪松林里,偶尔会有一些白色的、个头小小的、菌伞圆润可爱的野松菇冒出来,苏利文并不认识,不过他看到了好几处野松菇都有被鹿啃食的痕迹,就随即采了一些装在背包里,然后刚才就丢到锅里和鹿骨一起熬了。   味道想得很,有一种松树的清香在其中,却没有一丝苦涩或者腥味,鹿骨的肉腥味被树莓和这种松菇完全遮盖掉了。   不得不说,年过四十的男人,和我们这种不会过日子的小年轻就是不一样……好吧,这句评价不能让他听到,不然肯定炸毛。   顿时,饿了半天、走了许久路的伯恩艾伦内森三人,哪还有什么心思带我们去溶洞一探究竟,立刻就围坐在篝火前,拿出背包里的碗和勺,等待晚餐开饭了。   “美味!苏利文,以后你退休了,也许可以像海妖大姐大一样,去开个饭馆什么的。”内森十分积极的替他的老朋友规划以后的人生。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苏利文说:“所以,宝藏到底怎么回事?别卖关子。”   内森看了看伯恩,又看了看艾伦,然后说:“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得你们自己看。”   吃过比较早的晚饭,我们打算启程去岩洞里看看所谓的宝藏。   内森三人在前面开路,我们则跟在后面。   令人比较意外,从岩洞口进入,距离洞口十米的地方就已经相当昏暗了,能见度很低。可是走了差不多五分钟之后,我们就立刻离开了昏暗的通道,进入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典型钟乳石洞。   石洞上的钟乳石并没有滴水,而是凝结成了一个个细长的冰锥,并且,地上也长出了冰锥,双方都努力的靠近着,有些没相聚,就形成了宛如对称的双向冰锥,而有些相聚了,则干脆变成了冰柱,细细的将整座岩洞都分割开来。   岩洞上方有一个差不多直径三米的洞口,光线透射进来,衬的整个岩洞都晶莹剔透,宛如冰雪之国的宫殿。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苏利文忍不住感叹。   然而,这样的岩洞后续的路程当中,随处客家,整个岩洞再也没有刚开始那段路程的黑暗,反而光暗变化精彩绝伦,有着宛如仙境世界般的美丽。   而我们的目的地,则是最神奇的一个岩洞。   巨大的雪松撑开了岩洞顶层,孤零零的生长在一口水潭中,原本堪比广场的溶洞因为巨松的存在,竟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而之前我们所说的河流底部的入口,这时候也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娟娟的河水和岩洞内的一口温泉融合在一起,中和了温度,形成了一口冒着蒸汽但实际上温度适宜的水潭。   因为这口水潭改变了整个岩洞的温度,竟然让这颗巨大的雪松松叶呈现出翠绿状,而不是外面那些雪松的墨绿色。   周围而水潭却长着一片不知名的野花,品种多样,此刻正是花开季节,一股幽香渐渐传来。   一片冰雪之中,却有如此神奇的一幕,让众人都惊呆了。   “所以,这就是长生泉?”我问。   内森说:“嗯,我喝过了,并没有什么感觉,昨天赶路时被树枝挂到的地方没有愈合。不过,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图腾,还有一个大概是玉石做的盒子,里面放的似乎是一枚木刻的戒指。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我听到戒指就有些敏感。   然后内森从包里把玉石盒子取了出来,打开让我们看:“挺神奇的,这种木制品在这么简陋的保存情况下,居然没有腐朽损坏。”   盒子里,一枚深棕色的木刻戒指呈现在我们眼前,戒托圆润,戒面上则刻了一个类似徽章的符号。   我忍不住伸手把它拿起来看一下,然而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那枚徽章符号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看了十几秒,就把戒指放回去了。   就在我觉得,也许只是自己大惊小怪时,突然,戒指在盒子里,在我们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粉碎沙化,最后居然变成了一小堆的木屑!   我僵硬住了。   何其相似的一幕。   “哦,不!”内森伸手捻了捻碎屑:“我还指望着有什么冤大头能出个高价买回去呢。回本就全指望它的了!”   我的僵硬被其他人注意到了,不过除了斯潘塞,他们的反应就是安慰我:“没事的,诺曼,这不是你的过错,本来就是腐朽的东西。”   只有斯潘塞以目光询问我,我偷偷点了点头。   我家那个贪吃的戒中至尊,强化程度+2了。   虽然损失了最重要的战利品,不过我们还有图腾,我们还看到了美丽的‘不老雪松’和‘长生泉’,总的来说,这次的探险之旅,算是圆满结束。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打算在山谷里住一夜,然后再启程回去。   晚上我和斯潘塞研究半天+2的柯罗诺斯戒指到底有什么神秘的魔力,然而它依旧就好像自己是一枚普通戒指一般。   最后,我们两个也只能无奈的随它去了。   总有一天,我们会解开这个秘密的。   总有一天。 第92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七)   2001年4月27日 天气雪   原本, 我们只是跟着艾伦这个粗心大意把自己补给丢掉的人来蹭顿饭而已。   前两天,我们从山谷里出来,徒步走了一天多, 找到了当初停在回程路上的雪地摩托。   然后就和当初说好的那样, 我们载着他去补给点。   刚好,我们当初五个人开了三辆车, 伯恩的那辆车恰好可以带一个人。   刚开始我们都以为艾伦所说的补给点是哪个城镇,阿拉斯加虽然绝大部分地区都是无人区, 但是最近几年旅游大火, 所以有些城镇为了招揽游客和为了防止意外事故的出现,经常会设立一些类似于救援队的补给点, 一般都是聘请当地的人,专门进行搜救、巡逻甚至是担任导游等等。   所以,在我们来到艾伦口中的补给点时, 是一脸懵逼的。   这个所谓的补给点距离山谷不算太远,当然, 这是指开着雪地摩托的情况下。   它是一座木屋。   四五十平方大小, 甚至外头还有个小的工具间, 工具间的左边有个狗窝,不过并没有看到狗。   而木屋之内,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穿着厚厚防寒服, 端着把枪, 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这个男人显然并不是什么被聘用的雪原救护员, 即使是艾伦已经把我们的身份都讲清楚了, 他还是皱着眉头一万个不情愿的把我们请进了屋。   在进屋之前,斯潘塞好奇的扫了周围的环境一眼。   他这个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我低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斯潘塞说:“我就好奇补给是怎么送过来的,看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可以便捷上下山的路径,即使是雪地摩托也只能停在山下。”   木屋里的年轻男子正在准备一些食物给我们,听到斯潘塞这个问题,只是淡淡的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必须知道,有时候知道的少点,活的更舒服自在。”   这人的语气太过阴阳怪气,我们几个对视了几眼,然后一起看着艾伦。   艾伦只是耸耸肩,没做什么表示。   所以我们默契的又各自看了一眼,决定礼貌的蹭完这顿热饭,就立马走人。   只是,饭刚吃到一半,内森还在说他在岩洞中发现不老雪松和长生泉时的时候,心情激动万分,哆哆嗦嗦的喝下了一口据说包治百病的泉水,结果手臂上被松枝刮破皮的伤口依旧纹丝不动,丝毫不见消失。   然后,伯恩、艾伦和木屋男子共同抬头看向了屋顶。   内森停下表述,刚想问什么,结果伯恩立马说:“快出去!都快出去!”   虽然不知道他们发什么疯,但是基于对伯恩的信任,我们四个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屋子。   然而,等所有人都冲出了屋子,四周查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架有点类似于战斗机的飞机飞到了我们的上空,然后投了一个补给包下来。   “所以,这就是补给的方式?哇哦,挺便捷的。”周围一阵沉默,我不得不开口打破这种安静。   果然,艾伦真的不是什么普通人,来的这个什么鬼补给点也不是什么正常的补给点。   我不认识那架战斗机的型号,不过看样子都知道,和官方肯定脱不开关系,就是不知是军方的,还是哪个特殊部门的。   木屋男子送了口气,他走进屋内说:“先进来吃饭吧,补给等会儿再拿。”   伯恩眯着眼,站在原地不动,艾伦也有些不安的一直观察着天空。   一阵蜂鸣响过,在我们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一颗炮弹精准击中了木屋!   我们甚至来不及喊木屋男子出来,他就这么在炮弹之下和木屋一起被轰成了碎片。   炮弹爆炸后的火焰燃烧的并不激烈,本身爆炸的范围控制的也很好,甚至,木屋外的工具间和狗屋都完好无损的驻立在原地。   艾伦见状,推了伯恩一把:“带他们离我远点!他们的目标是我!”   然后他立刻急速奔跑,朝着附近的山峰奔去。   速度之快,早已超过了人力之极。   艾伦的实力,恐怕与伯恩不相上下,他们身上都有一些不自然的地方。   也许,这就是最初伯恩与艾路两个晚上悄悄交流的原因?   苏利文还没反应过来,讷讷的说:“内森,是不是你拆迁的被动技能又发挥效用了?”   伯恩连忙拉着我们跑向山的东侧,那里岩石比较多,容易隐藏:“别废话了,你们赶快躲起来。”   这时候,斯潘塞急忙十分迅速的说:“是无人机。红外线热成像系统配上卫星拍摄,能够精准的在万里之外控制无人机击落任何目标。”   伯恩带着我们一边跑一边说:“我不知道什么红外线热成像,我只想问,雷达找不到我们的话,它能找到我们吗?该死的,我不关心这些,告诉我,哪里安全就好!”   “山洞!岩石可以阻挡大部分红外线,阻止人体高温的辐射被拍摄到。”   可是哪里来的山洞让我们躲。   最后,我们也仅仅是躲在了乱石之下,不过头顶的确有个一米不到的岩石阻挡,已经算很不错了。   内森问:“艾伦怎么办?”   伯恩从包里掏出一堆的零件,大概十几秒的功夫,就组装出了一把狙击步/枪,然后淡定的说:“不论天上飞的是什么东西,打下来就好。”   苏利文拍了拍伯恩的肩膀:“其他话就不多说了,注意安全。”   越发认真的伯恩越是话少,他只是点点头,就出去了。   我们虽然在乱石之下,还在山脚,但是因为雪原植被稀疏,所以视野还可以。   至少艾伦和伯恩的行动,如果仔细观察,都是能看到的。   内森说:“看,艾伦在三点钟方向的山头,他和伯恩想法可真像,也想先把头顶上那只鬼东西给揍下来再说。”   而在我们附近的另一个居高点,伯恩也架起了枪。   两人几乎同时开火。   大概是因为枪上装了消音设备,所以我们并没有听到枪声,可是我们看到了那架被击落的无人机。   它直接在空中炸了,残骸摔在了木屋前的松林里。   “干得漂亮!一击打中油箱。”内森就差跳起来的庆祝了:“比我几年前在尼泊尔一枪炸飞一般狗币雇佣兵的越野车也不差什么了!”   苏利文到底经验老道点,一把拉住了内森,捂住了他的嘴,还往石头里面更隐蔽的缩了缩:“不止一架无人机,这是他们做事的老规矩。”   这时候,斯潘塞说:“你们看,剩下的那架无人机直接冲着艾伦去了,这有点奇怪。他们为什么能精准找到艾伦,却没发现伯恩?”   苏利文说:“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也够久了,伯恩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应该能信任我们,告诉我们一声了吧。”   我回答:“你和伯恩的关系越来越好,怎么没直接问他?”   苏利文叹了口气:“他不愿意提前过去的事情,还说自己也不清楚,失忆了什么的。算了,其实你们不说,我大致也猜的出来。以前经常接触几个雇佣兵组织,他们里有些人和伯恩十分相似,总归有些受训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艾伦发现问题了。”斯潘塞突然说:“他似乎把刀从自己身上取出了什么,还在疯狂移动,最后……嗯?!他抓到了一头鹿?这是打算做什么?”   就在我们以为艾伦危机关头不忘苏利文鹿骨汤的时候,那只鹿挣脱了艾伦的束缚,急速的朝着远处奔跑而去,半途中即使被积雪绊了两跤,也丝毫不停。   嗯,和我们刚刚逃命的姿势特别像,   然后,这是我们看见这头的最后一个画面,下一秒,蜂鸣声再度响起,精准的击杀掉了那头可怜的差点跑断腿的鹿。   看到这里,斯潘塞才开口确定的说:“果然,艾伦身上应该是被装了定位装置,不过也幸亏他自己知道定位装置的位置在哪里,才能想得出这个脱身办法。”   鹿原地爆炸后,我们又等了许久,并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艾伦的脱身之计蒙骗了无人机背后的操控者,所以我们暂时安全了。   伯恩很快就来找我们:“都没事吧?”   我们四个摇摇头。   伯恩借着说:“走吧,我们该下山了,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并不算太远,雪地摩托应该开得到。”   我指了指山上。   伯恩停顿了一下,说:“相信我,即使没有我们,区区一座雪原也困不住他。他是个大麻烦,趁着现在我们还没被这个麻烦卷的更深,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苏利文有些犹豫,内森却露出了一些不赞同的神色,而斯潘塞,他是不可能就这么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丢在雪原上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和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艾伦。   如果斯潘塞是怕麻烦的人,当初伯恩就不会被我们救上救生船了。   我也不赞同伯恩的处理方法,但并不是为艾伦抱不平,而是不赞同伯恩这种逃避的态度。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伯恩非要寻找到他的过去,去招惹一些庞然大物,我指的是伯恩的处理态度。   不闻不问,隔绝一切信息,麻烦到了眼前了,并不去处理而是能躲多久躲多久。   这样不行,快刀斩乱麻,处理掉所有的后患才是他真正应该去做的。   但是显然,即使伯恩现在已经和我们隐居在黑港岛,他自己依旧丢不下过去的事情,却拒绝与过去有任何接触。   这种矛盾的心理,真正折磨的,是他自己。活的这么累,这么矛盾,又怎么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伯恩,你是想帮艾伦的吧。”我说:“不用担心牵扯到我们,因为我相信我们救助一个被困在雪原上孤身旅人,并不是什么大麻烦。”虽然只是对外的说辞,可是有个官方说辞也就够了。   这时候内森也说:“麻烦?我们什么时候怕过麻烦呢。”   伯恩显然是想帮助艾伦的,所以顿了顿,他说:“你们在这里继续带着,以防万一。我去找艾伦,等会儿就会到这里碰头。找到艾伦后,立刻下山开雪地摩托到最近的城市,然后我们直接会黑港岛。”   粗略的安排了一下计划,伯恩就连忙出去了。   没过多久,艾伦就随着伯恩回来了,他身上还有不少硝烟的味道,大概是近距离接触过爆炸,衣服都有点损坏。   即使前不久才经历过人生中难得遇上几次的生死时速,差点被死神请去喝茶,但是艾伦并没有惊魂未定之类的,反而他相当轻松的说:“我还以为你们会直接走呢。我都打算靠着两条腿直接走回去了。”   伯恩只是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先离开这里。等真正安全了,我想艾伦你应该有挺多话要说的。”   然后我们也也不多废话,直接下山开摩托,直奔最近的城市。 第93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八)   2001年5月1日 天气晴   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我们三个应该和内森以及苏利文一样, 去多做一点赚小钱钱的事情,而不是跟着艾伦一起调查伯恩背后隐藏的那些故事又衍生出了什么麻烦。   几天前,我们匆匆走雪原出来, 然后直接驱车前往了当时来的私人飞机场, 直接小飞机飞离了冰天雪地的世界。   一路上行程挺匆忙的,无论是艾伦还是伯恩, 他们的意见都是不要在阿拉斯加多停留,早一点离开是非之地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后我们居然重新回到了美利坚本土, 回到了我和斯潘塞那熟悉又陌生的故乡, 拉斯维加斯。   熟悉的沙漠,熟悉的灯红酒绿, 熟悉的熙熙攘攘游客,天堂与地狱融合在同一座城市之中,哭泣和欢笑交织在相同的天空下。   依旧是那么具有标志性的城市。   只是, 这里没有我和斯潘塞的家,没有吉尔姨夫, 没有小时候我们训练棒球的街心公园, 没有静静开设在城市边缘的老约翰旧书店。   似是而非的每一处景象, 都提醒着我和斯潘塞,这不是我们的家乡。   斯潘塞有些失落,他应该是想念戴安娜了。我也想, 我还想露西娅, 安娜, 吉尔和索西雅。   我们刚到拉斯维加斯, 内森和苏利文就和我们分开了, 这次我们找到的‘宝藏’虽然很寒酸,最后得到的只有几个古老的图腾, 几串有点像海象牙齿制作出来的饰品,但是这些并不是不能卖钱。   反正,无论我们找到什么,苏利文都能找到冤大头来买→_→,这点不得不佩服。   然后就剩下了我、斯潘塞、伯恩和艾伦四个。   艾伦之所以来拉斯维加斯,就是因为他需要钱买点装备,他的确有几个安全屋,可是那些安全屋追杀他的那些人未必不知道,所以他不敢回去取一些装备。偏偏这人是个大穷鬼,以前花的钱,都是‘活动经费’,属于公款的那种。   所以,不得不抱着我们的大腿,来拉斯维加斯找门路。   整个美利坚,除了芝加哥,就是拉斯维加斯的门路比较广,但是同样的,这里也挺严的,如果用卖普通商品的话语来描述的话,那就是这里的东西都是高端定制款甚至是展览款,价钱超贵但是很好用,功能很先进但是可能不卖这样。   反正这方面伯恩严格禁止我和斯潘塞参与,我们在酒店里等了差不多一个下午,伯恩和艾伦就把东西都弄回来了。   甚至,艾伦还特意一样样教我和斯潘塞甚至是伯恩怎么用这些设备。   不用奇怪,伯恩不仅失忆了,还脱离那个世界也有两年了,这种日新月异的时代,设备更新换代是很正常的事情,伯恩虽然厉害,但他也是需要不断学习的。   吃过酒店送来的晚饭后,我们几个终于有空闲坐下来谈谈,顺便理清整件事的所有脉络,看是否能找到真相。   艾伦看到我泡了一壶咖啡,拿着四个杯子,又端了一盘子小饼干和几袋子酒店房间里预备的小零食,苦笑着说:“我们是在说很正经很严肃的事情啊,你怎么搞得好像是在开茶话会。刚才的晚餐没吃饱吗?又来这么一大盘饼干?”   我犹豫了一下,把那几袋子膨化零食放回去了,但是饼干还是坚持端上了台子:“你不喜欢可以不吃,喝咖啡就好。”   斯潘塞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少吃点,小心晚上积食睡不着,别指望我帮你揉肚子。”   我哼了他一声:“就几个月前那么一次,你要记几年?”   斯潘塞说:“直到你改掉这睡觉之前喜欢吃甜品的坏习惯。”   “停!”艾伦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是来讲故事的,不是来看秀恩爱的。”   看来,比起一板一眼、聪明内秀的伯恩,艾伦显然更加开朗的多,别看他也不怎么笑,但是偶尔冒出的一两句玩笑话,就已经十分明显的表现出了他的个性。平时,还不知道怎么在心里腹诽吐槽我们呢。   我替他到好咖啡,冲着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景色发呆的伯恩说:“伯恩,艾伦故事大王的故事会要开始啦,你也来吧。”   回过神的伯恩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到沙发这边坐下,还端起我在茶几上准备的咖啡喝了一口。   艾伦叹了口气,开口讲述他的故事。   其实整件事到底怎么回事,艾伦也只是一知半解。   他是中情局的特工,不过并不属于常规特工,而是政府基因实验的特殊产品。   他的工作很简单,受训、接受实验、按照固定时间去特定机构检查身体,如果有命令来了,就执行命令。   先前在阿拉斯基雪原荒山的那座小木屋,就是中情局的补给站,那片冰天雪地,就是他的训练场。   而对于所谓的基因实验,艾伦所知不多。他只知道,曾经的他去当兵,却因为智商测试不合格被拒绝了,后来他参加的这个所谓的‘收获’计划因为参加的实验人员不够,为了凑人数,就把他这个智商被测定只有十二的人放了进去。   而在之后的时间里,他按照他们所说的服用药物,按时检测身体数据,努力在艰苦难熬的训练中坚持下来,渐渐地,曾经的艾伦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现在‘收获’计划的特工5号。   “我变得聪明,体格、耐毒、睡眠、恢复甚至忍痛等多种能力都大幅度提升,除了必须按时服用他们分发的那些药丸之外,我成为了最好的特工。”艾伦淡淡的说:“被当做试验品是很痛苦的事情,但这是我曾经自己亲口应承下来的,所以我从来不曾抱怨。我不懂的是,为什么要杀我?”   为了监控实验对象的身体数据,艾伦的身体里植入了监控芯片,主要是检测身体温度、心跳等等。这也是之前被无人机袭击时,为什么对方能准确找到艾伦的原因。   虽然也正是这一点被艾伦钻了空子。   他知道那些机器背后的确是人类在操控,可是这些人‘看’是通过机器的眼睛看的,而机器的眼睛,无论多先进,总归有漏洞。   艾伦从手臂上把监控芯片取出来,塞进了嘴里,保持温度的避免被对方发现,然后找到了一头鹿,并将这枚芯片放进了鹿的体内,骗过了无人机的眼睛,也骗过了背后之人的眼睛,让鹿代替他成为了炮火之下的亡魂,而他则蛰伏下来,准备调查清楚所有的事情。   “他们杀你的理由,可能和两年前他们清楚绊脚石计划所有成员的理由一样。”伯恩说:“防止机密泄露,防止惨无人道的各种计划被公开。为了保密,他们可以清除掉所有人。这就是现在中情局管理层处理事情的方式和对待人命的态度。”   艾伦不说话了。   我想,他大概早就知道伯恩是谁了。   伯恩曾经参与的绊脚石计划虽然几乎所有成员都被清除了,但是这个计划却被意外曝光了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中情局为了挽回民意,不得不想办法把和绊脚石计划有关的计划全都废除和清理掉。   绊脚石只是中情局庞大计划中的一角,艾伦这里参与的收获计划同样也只是其中一环。   “其实我们都有些好奇。”艾伦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和主题完全不搭的话:“呃,这里的我们特指像我一样的特工。据我所知,收获计划初代试验品,就是绊脚石计划的成员,也就是伯恩你也是基因改造过的,但是你离开了那些药丸,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听负责替我检查的那个女博士说,如果我们不按时服药,曾经这个实验赐给我们的,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收回,我会从现在这么正常的样子,变成曾经那个也许字都不会写的傻子。可是你,伯恩,你却依旧保持着最巅峰的身体状态,最强大的体格,最冷静的头脑。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如果我们这些人能离开那些小药丸,我想事情将会变得更加不一样。”   “不知道。”伯恩说:“我失忆了。”   艾伦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随即说下去:“我的药在去补给点之前已经吃光了,本来还可以在补给点那边拿点,但是最后木屋整个都被炸了。现在,我差不多已经停药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我说:“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艾伦耸了耸肩:“看我还坐在这里和你们开故事会,就知道暂时还没事,不过我想,大概很快就会有事了。”   “不对。”斯潘塞突然抬头说:“清理绊脚石计划是一切事情的开始,那么清理收获计划就是后续,而这个过程中,并不单纯只是收货计划本身的实验对象,很有可能还有一些进行实验的实验人员。诺曼在生物基因和病毒学上有所涉猎,如果我们能拿到一些资料,说不定能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们两个被基因改造过的事情。但是照着现在的失态推算,很有可能所有的实验数据都会被摧毁,人员也都会被控制或者处理掉。我们如果想要拿到实验数据,动作恐怕要快点。”   伯恩点头:“刚刚我就在想这件事。只是,我们现在已经落后了一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艾伦顿时故事也不说了,咖啡也不喝了:“我们直接走吧。至少,至少我得先找到一些药丸,不然过段时间可能你们得照顾一个巨婴了。”   我和斯潘塞站起来,准备收拾行李一起走。但是伯恩却阻止了我们:“你们继续在拉斯维加斯,或者回黑港岛……不行,黑港岛这个地点我们住的时间太久了,可能早暴露了,不能住。你们如果不呆在拉斯维加斯,也可以去夏威夷。”   斯潘塞十分少见的板着脸:“别想丢下我们自己去冒险。”   伯恩淡淡的说:“我和艾伦联手,我相信即使是中情局,也得掂量掂量到底要派几个人来送死。但是你们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和艾伦一拿到资料和药丸,就会想办法联系你们。就用老方法好了,怎么样?”   这次我站在了伯恩这边:“我想,我和斯潘塞就不去拖后腿了。这样吧,我和斯潘塞先去找一处可租借的生物实验室,你们到时候联系我们,我们可以尽快研究这个所谓的基因改造实验到底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斯潘塞抿了抿嘴,有些不愿的同意了:“你们两个要小心。”   艾伦说:“放心放心。哎,真好,没想到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听到了一句朋友对我的关心。”   我忍不住吐槽:“你到底过的是一种什么的生活啊,连个朋友都没有吗?”   艾伦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然后和伯恩一起离开了酒店。   希望他们能一切顺利。   这段路程,我和斯潘塞这种战斗渣渣是帮不上忙的,只有伯和艾伦两个相互扶持了。 第94章 神秘旅行日志(十九)   2001年5月18日 天气晴   最近很太平, 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看来伯恩他们两个应该是即将把事情解决了。   我和斯潘塞现在已经回到了欧洲。   毕竟在美利坚的地盘儿上,到底还是中情局说了算, 硬碰硬不是有骨气, 是太傻。   不过为了安全,我们听从了伯恩的意见没有回黑港岛。一是怕给朋友们带去危险, 中情局派出的特工可是不讲道理的。二是黑港岛交通不方便,信息落后, 并不适合我们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和之前计划的那样, 我和斯潘塞一直在寻找适合我们使用的生物实验室,但是很可惜, 达标的实验室本来就不多,而其中可以租借的就更少了。   我能理解,一般除了大学之外, 也只有一些公司会建立专业的实验室,但是这些实验室都是有针对性的, 并不一定就合适我们使用, 更何况, 能建实验室就表示了不差钱,他们是不可能把实验室租借出去的。   而私人建立的实验室,设备好不好另说, 这些实验室也一般都只是为建立者服务, 不会外借。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我和斯潘塞东奔西走了半个月, 找了好几家所谓的生物实验室租借, 却都是设备十分简陋、顶多做几个普通实验的那种。   其实这件事之所以这么难办, 就是因为我们在这个世界并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和关系。   在这里,我们认识的大多数都是世界边缘的人物, 无证黑医,渔夫,和组织闹翻了的特工,不知道结了多少仇的寻宝猎人等等等等。在原来的世界,我和斯潘塞认识的同学、老师、朋友甚至是亲戚以及父母的朋友,都是我们的关系网,用露西娅的话说,也都是我们的资本。我们如果遇上困难,似乎总会找到一个适合的对象寻求帮助。   也许曾经觉得露西娅十分功利,可是渐渐长大,渐渐接触了一些陌生的环境后,我发现,不是露西娅功利,而是曾经的我太过幼稚。   社交本就是人生的一个环节,为了友情,为了关系网,甚至是为了削减自己的寂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社交理由,从本质上来说,社交本身就具有功利性,只是露西娅做的更偏向于‘铺设关系网’,因此十分露骨罢了。   但是,那些看不起她长袖善舞的人,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凭借过自身的关系去做一些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我想,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有困难的时候。   因为租不到合适的实验室,最后我和斯潘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收购一个。   额,我总是忘记,我和斯潘塞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破产经营不下去的专业生物实验室并不算太多,最后我们在英国伦敦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并不是有实验室要被卖,而是实验器材要被卖。   格林威治大学的生物实验室发生了意外活在,整个生物实验室都被烧了,不过救火救得很及时,所以实验器材损坏并不严重。而恰好有慈善家准备向格林威治大学捐献两套生物实验器材,为了给新的器材腾地方,那些损坏并不严重的器材将被打包卖出。   十分便宜。   昨天我和斯潘塞感到伦敦,当天就和负责人谈好了价钱,又去看了一下器材的损坏程度,斯潘塞说的确不严重,他可以修好。然后我们就直接把合同签了,钱付了。   因为没地方安置,所以我们和负责人约定好,依旧在学校仓库里放两天。   而今天,我们一大早就开始伤脑筋,到底把器材安置到什么地方去。   在午饭来临之前,我和斯潘塞终于确定了地点。   临海好跑路、不是港口没名气但实际交通通讯都挺发达、距离伦敦一点都不远的法国昂布勒斯特。   好吧,法国和英国也就隔了一片海。   本来就不是很远。   中午匆匆吃完了午饭,斯潘塞直接大手笔在昂布勒斯特买了一栋二层民居,虽然建立实验室最好不要在民居当中建,但是购买流程还是买民居比较快,因为根本不是住的,所以斯潘塞只看了几眼房产经纪人发过来的图片,就直接买下了。并且已经和经纪人沟通过,过一天大概就会有一些家具以及电器什么的直接搬进去,所以希望经纪人赶快搞定,并且把房子腾出来。   钞能力实在是厉害,经纪人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就电话过来,表示一切都搞定了。   随即我们又联系了好几家有跨国业务的搬运公司,最后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   等这些都忙完,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明明只是坐在酒店沙发上讨论、打电话这种轻松的工作,却让我和斯潘塞好像是渡过了一个无比漫长劳累的工作日一般。   “我不喜欢搬家这种事情。”我对斯潘塞说。   斯潘塞耸耸肩:“没人喜欢。今天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得去‘实验室’安装修复所有的器材,希望搬运公司别把那些精密的仪器给弄坏了。”   写完日记,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是心中却多少有一些雀跃。   生物实验室唉,独属于我自己的生物实验室。   哎,如果我们的世界里钱也这么好赚,我就直接在未来斯潘塞会工作的匡提科砸出一个实验室出来,生的我还要烦恼毕业后到底去什么地方工作。   2001年5月22日 天气晴   其实新买的这个二层民居有点像我和斯潘塞原本世界中的家的感觉。   温馨的庭院,小巧的花园,保养得当的草坪,油漆已经剥落但是并没有暗沉感的外墙,雕花的大门和三楼对方杂物的阁楼。   一个二层小民居,就满足了一个家庭所有的生活需求,也许这就是全世界为什么二层楼带花园这种类型的居所非常多的原因。   今天一早起来,斯潘塞就在忙,实验所有的器材都已经安放好了,损坏的部分斯潘塞购买了一些零件自行修理。   这难不倒他。   不过有太成分分析仪的零件需要定制,所以大概率暂时是不能使用了。我和生产商沟通过,这种特殊零件成本太高了,所以并没有库存,只能等着下一批机器生产时,多生产几个这种特殊零件。   大概这就是机械生产界的‘高定’吧。   我因为在修理方面没什么天赋,斯潘塞有些嫌弃我碍手碍脚,所以直接把我踢出来自由活动了。   我早就发现了,自从我们两个确认了恋爱关系,斯潘塞这个胆小鬼就彻底抖了起来,可会颐指气使了。   哼。   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给自己充电了,我主攻的方向是神经脑科,虽然也涉及到了一些基因方面的东西,但是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遗传基因学的研究者,斯潘塞海口都夸出去了,我总不能掉链子。   所以虽然现在我们无法接触这个世界最前沿的科学技术和研究,但是多看点这个世界与我们世界不太相同的书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在我躺在庭院里的躺椅上,捧着本书姿势不太好的翻阅时,突然有个人在我耳边说起了话:“斯潘塞知道你这么看书,估计又要唠叨了。”   我被吓了一跳,把书拿开一眼,艾伦那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艾伦?你们,你们没事了?事情解决了?”我问。   艾伦嗯了一声,然后底气不足的说:“算是解决了一半。不过放心,至少现在我不继续服药,也不会变成傻子了。”   这时候,伯恩出现在了花园篱笆墙的外面,身边还带了一个听漂亮的女人。   我站起身来准备给他打开花园的篱笆墙的门。   没错,门是锁着的,不过这种门其实只是装饰作用,不然看艾伦,他不就直接翻篱笆翻进来了。   等我们几个进了屋,斯潘塞手里活儿刚好告一段落,所以他干脆脱掉了手套,直接起身迎客。   斯潘塞见到伯恩艾伦他们,并不惊讶。我还被吓了一大跳呢,斯潘塞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后来我想了想,伯恩能找到这里,肯定是已经和斯潘塞沟通过了,所以我打算看斯潘塞吃惊到呆若木鸡的样子似乎有些困难。   伯恩和艾伦也介绍了一下跟着来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艾伦在接受实验的过程里,每次定时的身体检查,就是这位美女博士替他做的。   而这次‘收获’计划的清理范围,除了被当做试验品的特工,还有被蒙在鼓里一直替他们做帮凶的生物实验室数位研究员。   这个女人在被特工追杀并且似乎即将要死亡时,恰好被伯恩以及艾伦赶到救下了。   然后他们在这个女博士的帮助下,精准找到了不少有关这次基因改造病毒的信息资料,并且还取到了病毒样本,甚至直接将原病毒注射进了艾伦体内,彻底解决了艾伦立离不开中情局小药丸的问题。   听着女博士在描述这场紧张刺激却又精彩无比的逃亡生涯时那两眼绽放出的不一样的光彩,我觉得,不知道是艾伦还是伯恩,大概是要走桃花运了。   因为他们三个赶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休息,所以稍作介绍后,我和斯潘塞赶快安排他们去房间休息了。   无论还有多少疑问,大概只能等到明天再仔细询问了。 第95章 神秘旅行日志(二十)   2001年5月23日 天气晴   玛泰今天很早就起来了。   她的名字昨天因为情绪太不稳定了, 所以并没有提到,还是今天我起床后和她闲聊的时候才知道的。   她早起从房间出来后,就一直在二楼参观。   实验器材基本上都在二楼, 还有一小部分在阁楼上。   我早上起床打算趁着斯潘塞还没有开始继续修理仪器, 先把这里打扫一下,就看到玛泰一脸出神的摸着仪器发呆。   然后我们就聊了起来。   玛泰专攻的生物遗传基因学和病毒学, 一毕业就被特招进入了FBI药物研究部门,为政府研发能够培养出‘超级战士’的药物。   她刚开始觉得自己是在为国效力, 为此她放弃了数家大型生物公司的offer, 放弃了论文署名权,放弃了社交, 就这么每天在极端机密的保密环境中工作,周围只有沉迷于各种研究的同事以及沉默寡言公事公办非常冰冷的特工。   而这次的事情,她花了很久才接受事实。   因为绊脚石计划的曝光, 中情局所有相关的计划,诸如‘收获’‘黑石楠’等等都处于被清理的范畴。而他们清理的办法, 自然就是让死人说不出话。   特工们因为身份特殊, 基本上是粗暴解决, 而像玛泰这样的后勤文职人员,就是另外一个解决办法了。   “刚开始,我真的以为, 他们只是来告诫我不要泄露任何机密, 毕竟我不是特工, 在这方面可能让他们不是特别放心, 然后顺便关心关心我, 安抚一下像我这样死里逃生的人。”玛泰回忆起那一幕,依旧气的发抖。   原来, 她已经死里逃生过一次了。中情局本来想直接在实验室就把所有人都解决掉,但是安排的人员却心理素质不过关,没来得及杀掉玛泰就自杀了。就这样,玛泰成为了项目组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人。   当然,当时她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很愚蠢的打算向上级提起诉讼,甚至被媒体拍到了不少内容。   “也许,就是你过于曝光了,所以他们不允许出现第二个伯恩。”我说。   伯恩的存活,就是所有计划存在的最好证明,也是中情局失算的第一步。   但是像伯恩这么优秀的特工,中情局又能培养出几个呢?他本来就是万里挑一。   所以中情局那些对付其他人的办法用来对付伯恩完全没用,他实在太了解他们的做事风格了。   “也许吧。我不在乎了,从我差点在自己家被杀死,然后伪装成自杀我就不在乎了。”玛泰调整了一下情绪:“我只想活下去。爱国的人却落得如此下场,我不知道该感叹是自己太愚蠢,还是该感叹,当年我为什么要选择所谓的‘不平凡’?”   我轻声安慰了她。   也彻底打消了自己跑去FBI应聘个实验员的打算。   我是指我原来的世界。   虽然两个世界FBI的行事风格并不一样,但是,但是如果我只是想和斯潘塞待在同一座城市的话,还有其他很多选择,没有有必要进入失去自由。   然后我们开始聊起了有关伯恩和艾伦身上的基因改造。   的确,和之前我猜测的一样,他们进行的所谓的‘超级战士’培养计划,就是通过病毒进行的。改变调整这种存活于人体内的病毒来潜移默化改变人体基因,然后慢慢调整,病毒宿主就会成为身体各项素质超越常人的‘超级战士’。   “艾伦其实实验早就成功了,只是某些方面还需要调整,所以一直以来都还在服用药物。不过我没想到,他们为了控制特工,并没有向艾伦说明,其实药物已经完全不必全吃了,只要直接注射病毒原体,就可以替代药物作用,然后继续服用些调节身体免疫系统的常规药就可以了。”玛泰说到这个算是她前半生最大心血的实验,立刻就忘记了什么中情局,什么逃命,什么追杀。   然后我们干脆直接取出了他们拿回来的资料以及病毒原体开始整理和研究。   因为我们想知道,初代试验品伯恩被迫中断实验而活了下来到底有没有副作用,而艾伦直接注射病毒原体之后,这种不受控制的病毒在身体之中会不会产生异变。   实验室虽然还没弄好,电路系统也没改装完毕,很多仪器都不能使用,但是有一部分已经可以勉强先用着了。所以,我和玛泰很快就沉浸在了实验过程中。   终于周围有个人是生物这个专业了QAQ。   想想在寝室里我也是真心心酸。   斯潘塞学数学、物理、哲学、心理学和部分生物,但是感兴趣的绝对是数学和物理。托尼主修电子辅修物理,而谢尔顿除了心理学之外,几乎和斯潘塞高度重合。   也就说,虽然我们四个人之间讨论各种问题都没有沟通障碍,毕竟我也会写数学物理,而他们对生物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是深度和兴趣不一样,让他们三个格外合拍,而我就像是宿舍里唯一不合群的一样。   等我和玛泰从实验中回过神,斯潘塞和伯恩已经起床了。   “艾伦有些发烧。”斯潘塞说:“应该是直接注射病毒原体之后的后遗症。玛泰博士,诺曼,你们刚才研究资料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这种病毒结构相当稳定,变异的可能性很小,至少,向着恶性方向变异的可能性很小。”玛泰说:“艾伦发烧是因为直接注射了病毒原体,他的免疫系统开始有一些改变,吃点退烧药就可以了。他现在并不需要那些制作的特殊药物。”   然后她想了想,说:“这附近有药店吗?我直接去买吧。毕竟是我照顾了艾伦的身体这么多年,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身体了,吃什么药我基本心里有数。”   伯恩说:“那你跟我来。”   显然,我和斯潘塞刚到这个地方,地图也没功夫看,而伯恩已经把所有的地理信息都搜集完毕了。   虽然斯潘塞几乎过目不忘,但显然比起伯恩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我对伯恩说:“既然出门,那么带点早餐回来。”   伯恩点点头。   似乎又回到了在黑港岛我们五人同居时候的样子。   因为伯恩每次都是起的最早,内森是个生活不规律的家伙,苏利文又是个大懒虫,所以每天几乎都是伯恩出门买早餐,而我和斯潘塞则准备咖啡果汁燕麦粥之类的。   虽然只是一起生活的朋友,但似乎拥有彼此就感觉何处都是家。   之后的日程就比较无聊了,吃过早餐,喂了药给艾伦,还给他准备了一份牛奶燕麦。   然后我们各自都有事情。   斯潘塞继续修理工作,因为不太好请外人,伯恩接手了线路改装工作,而我和玛泰则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实验。   在这样一个平静又忙碌的日子里,曾经的硝烟和鲜血似乎都一瞬间远去了。   玛泰说,她甚至感觉自己找回了平静。   我们这帮得罪的世界四大情报组织之一的人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再度经历些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只是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刻,大家都能平安,都能幸福开心的生活下去。 第96章 神秘旅行的番外   苏利文的家中。   内森举着双手, 态度十分温柔配合:“美女,放开苏利,我们有话好商量。”   娜蒂恩·罗斯手持着枪, 对着苏利文的脑袋, 脸上却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谁不知道你内森·德雷克的大名,像我这种柔弱的女人, 只能小心点,先把一个人质握在手里比较安全。”   内森生怕这位南非的知名人物, “海岸线”雇佣兵组织的头目手一滑, 送他亲爱的苏利去见上帝,所以连忙退后了几步:“好好好,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像你这样的大忙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找上门来吧。”   娜迪恩也不废话:“宝贝儿, 除了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交出宝藏图吧。”   内森下意识瞄了一眼自己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小笔记本。   那里面的确是有一张宝藏图。   内森有一个哥哥, 虽然他曾经以为这个哥哥早就死了。   一周前, 他哥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并且带来了一份记录了18世纪大海贼亨利遗留下来的宝藏的地图,这也是他和苏利文再度出山的根本原因。   两年前,他们一帮人陪着诺曼和瑞德前往厄瓜多尔境内的亚马孙热带雨林寻找一种见鬼的名字叫做‘灵心’的草药, 结果晚上宿营的时候, 一个不注意, 这两个身手最菜的家伙就离奇失踪了。   在他们几个人搜救无果之后, 伯恩终于说出了诺曼和瑞德两个人的来历。他还解释, 早在当年阿拉斯加寻找长生泉而玉石盒子装的那枚木质戒指风化消失之后,诺曼就已经对伯恩说过, 如果未来他们突然失踪,那并不代表他们遇上了危险,而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也是这时候,内森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过得都是这种超级神奇的生活,合伙人是异界来客,还去过指环王世界!别惊讶,内森是个魔幻奇幻迷,怎么可能不知道魔戒。   但惊讶过后,除了对诺曼瑞德两人不早点说出真相有点小抱怨外,就是懊悔自己没早发现这件事。那样他说不定就可以问问,矮人黑山城中的宝藏是不是真的那么堆积成山,那些精灵的宝石饰品是不是真的那么漂亮。   而之后,他们这群人的生活依旧要继续下去。   新加入的玛泰博士和艾伦结婚了。   虽然他们都做了些假的身份,但是为了安全,两人的婚礼很简陋。   不过,有朋友的祝福,有倾心的恋人,对于这对亡命天涯的新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婚礼了。   内森和苏利文也是在后来才慢慢发现,伯恩、艾伦甚至是玛泰博士到底惹了多么令人头痛的麻烦,但是他们两个都是脑子里只有宝藏的主儿,并没有把中情局看的太强大,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游走于世界各地探寻宝藏什么的才是生活常态,中情局会不会话大力气去抓他们这种满世界跑的无缘紧要人士还是另外一回事。   中情局也是要花钱的,也是要国会批预算的。   当然出于谨慎,几个人最后还是直接购买了一条大型海上勘探船,彻底把据点安在了海上。虽然这样万一真被找到,在一些先进的武器之下,他们很难在海上逃离搜捕,但前提是中情局能找到他们。   之后的日子里,几个人继续着之前的未竟事业——寻找海底宝藏。   玛泰对探宝不感兴趣,就开始研究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生物课题。其实海洋是万物之源,是所有生命的初始,没有遗传基因学家会不对海洋生物感兴趣。   直到一年前,内森因为工作原因,结识了一位记者,无意间坠入爱河,所以打算安定下来,做做一些普通的打捞工作,在陆地上和记者结婚成家什么的。而苏利文则觉得自己老了,这两年的养老钱攒的也差不多了,所以打算洗手不干。于是两个人结伴回到了陆地,回到了之前他们的家。   结果刚信誓旦旦和女朋友说是要洗手不干宝藏猎人了,后脚内森的哥哥就带着宝藏图找上门。   平凡普通又无趣的上班生活并不适合内森,即使是已经和女朋友同居,他的心依旧在各种宝藏上。   所以都没犹豫多久,内森就找上了已经有了一丝丝白发却依旧生活很热闹的苏利文,两人打算再度携手,准备按照宝藏图的线索,玩最后一票大的。   当然,这是悄悄进行瞒着女朋友的。   结果两人对这个宝藏的调查才开了个小头,刚刚有了一点点眉目,就直接有人找上门来了。   此刻,面对威胁,虽然内森醉心于宝藏,但是对于他来说,还是苏利重要一点,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对娜蒂恩这种口称柔弱实际上宛如汉子的雇佣兵说:“宝藏图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带身上。而且,如果我告诉你它的地址,你怎么保证自己不会出尔反尔?你们海岸线的口碑可是臭名昭著。”   娜迪恩冷哼一声,手里的枪贴着苏利文的脖子更近了:“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不交出宝藏图,你这搭档的脑袋下一秒可能就要变成液体了,要不要咱们试试?”   “也许是该试试。”淡淡的男音从娜迪恩的背后传来,静静的一个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脑勺。   娜迪恩僵住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时候,另外一个男人从门口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你是在问你外面那些手下吗?不好意思,我只是请他们先晕一会儿,好让我们能安安静静的谈话。”   来人正是艾伦。   另一个潜入进来,悄无声息的潜入,让娜迪恩这种刀口舔血的资深雇佣兵都完全没发现的,自然就是伯恩了。   娜迪恩并不是那种漂亮柔软的女人,也做不出卖娇的求饶可怜状,但是她是雇佣兵,混出了名堂的雇佣兵,在这种自己绝对不利的情况,也可谓是脸皮超厚,能屈能伸。   “既然我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松开了对苏利文的钳制,娜迪恩说:“作为放我离开的交换条件,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雇主是谁。”   内森稀奇的说:“嗜钱如命的娜迪恩居然也有雇主?而不是打算自己吞掉宝藏?”   娜迪恩淡淡的说:“能赚一笔是一笔,找个雇主做这次行动承担费用的冤大头和弄死他独吞宝藏并不冲突。”   伯恩收起了枪,拉过被按在地上时间太长,站都站不起来的苏利文:“你倒是很坦诚。”   娜迪恩说:“其实我是个非常诚实又很讲信用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是我一向的风格。”   艾伦则说:“嘿,美女,我们对你的雇主不感兴趣,只希望你的爪子能摆的正点,不然下回我不介意剁了。”   娜迪恩听到这句话,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向外走,不过在快要离开门口的时候,她还是给内森留了一段话:“你哥哥的这张宝藏图来路可不干净,背后那些人其实不过是放长线,想要借助你的能力找到宝藏而已。不过你倒是比以前聪明不少,居然知道找保镖了。可是德雷克,你这次的对手可是有名的富豪,也许两个人还保不住你。”   内森淡淡的说:“这就是我的事情了。”   女佣兵不再说什么废话,直接离开,用行动表示,之后的事情她不会再插手。   她是看重钱,可是更看重命。艾伦和伯恩两个一看就不是她能对付的,赚钱的方法有太多种,何必硬要碰两个硬茬子?   娜迪恩在这方面拎得很清。   见人走了,艾伦才转头对内森说:“你们可真难找。”   苏利文在伯恩的搀扶下,终于有力气说话了:“你们怎么会来?天哪,这次如果不是你们,我和内森估计就麻烦大了。”   伯恩则说:“是伊莲娜打电话给我们,我们不放心就来看看。”   伊莲娜就是内森的记者女朋友,一位聪明、执着又有些小功利的女人,在新闻界小有名气,有自己的专栏,嗅觉敏锐的让苏利文曾调侃,如果内森以后想在结婚后玩点小把戏,估计会被侦探附体的老婆抓的怀疑人生。   内森说:“这次我有一笔大生意,你们两个要不要参加?”   伯恩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艾伦则快活活的说:“我可是有一个喜欢实验的烧钱老婆要养的,分成怎么算?”   苏利文连忙跳脚:“没良心的,忘记是谁把你从冰天雪地里载出来了?连我的养老金你都要抢。百分之十,税后,不能再多了!”   艾伦???   然后十分迟疑的说:“我记得,当初是伯恩把我载出来的吧,和苏利文你有什么关系?对吧,伯恩?”   伯恩淡淡的点头:“嗯。”   苏利文说:“伯恩你站谁那边?!百分之十二,最高了!”   伯恩说:“你分我百分之二十,我就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显然苏利文你想自己多吃点,这时候帮谁我还要考虑吗?”   内森连忙说:“好了好了,苏利和你们开玩笑呢,和往常一样,除了我必须给我哥留一部分外,其他的我们几个平分。”   苏利文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内森一眼。   亲兄弟明算账,但是能坑朋友一点是一点,这才是苏利文的人生座右铭啊。   宝藏里到底有多少金银财宝?探宝的过程会不会很难?路途上究竟有几波心怀叵测之徒?甚至最后他们能不能找到想要的宝藏?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经营自己想做的事业。   平静之时,有碧海涛涛,风和日丽,没有烦恼;无聊之刻,有惊险刺激,纵横无匹。   而自己的朋友都聚在一起,一起探秘,一起解谜,一起浪迹天涯,一起聚餐谈笑。   一起经历各种事情。   这样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多么平静,却是却惊险刺激不无聊,还能顺便保障生活的优渥。   就是最适合他们这一帮人的生活。 第97章 第三十八篇日记   1998年12月14日 天气晴   突然从2001年回到1998年, 除了写日记日期的时候有点别扭外,其他时刻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是的,我们已经离开了那个与我们世界极度相似的世界, 回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时空。   这一趟的旅程最大收获, 大概就是我和斯潘塞终于挑明了关系?   额,这种收获并不值得拿出来说道。   不过这件事似乎有些瞒不住。   今天早上起来, 斯潘塞按照惯例给我早安吻的时候,被刚好起来的谢尔顿瞧见了, 他大惊小怪的啊啊啊啊了一通, 然后像是防贼似得跳到了客厅最远处,结结巴巴的说:“虽然我不歧视同性恋, 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娇娇软软的妹子。”   我和斯潘塞无语的看着他那一副即将惨遭蹂躏的害怕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托尼也被吵醒,打开房门听了谢尔顿一顿告状后, 却并没有惊讶,反而抱着胸对我和斯潘塞说:“哦?你们两只小蜗牛终于挑明了?我还在想, 像你们这么迟钝的人, 会不会未来我孩子都会跑跳了, 你们还在玩什么朋友情深的把戏。”   谢尔顿蹭着移到了托尼背后,然后似乎终于接受了我和斯潘塞已经在一起的现实,也知道我们两个对他并没有什么超出友情的想法, 便放松了下来, 开始思考一些其他问题。   比如。   “等等等等, 我们宿舍的规定是, 不能带情人回来过夜。可是现在你们两个做情侣了, 怎么算?哦,当初我制定规章制度时可没猜到你们会从兄弟变情人。也许我们得重新签订一份宿舍协议。”   “我不歧视同性恋, 但是你们两个要考虑一下舍友的接受能力,能不能别在公共场合随时随地都会来场热吻?我还需要适应适应。”   “重点,重点是,晚上请一定关好房门!我不想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课堂被人嘲笑。”   “还有,还有,虽然你们已经从兄弟变成了关系更为密切的情侣,但是玩游戏的时候一定不能联合作弊,不然就不带你们玩儿了。”   “托尼我觉得我们两个需要做个联合,想想以后宿舍如若是2VS1VS1,我们岂不是很吃亏,2VS2才公平。”   忍耐了一会儿之后,托尼终于受不了,披着睡衣对普罗说:“普罗,帮我订份早餐。还有,约个女朋友出来,今天中午我请她吃饭,餐厅也安排预定好。”   许久未见让人怀念的普罗那独特磁性的男音响起:“好的,先生。马瑞女士,席丽尔女士,图诺儿女士……”一口气报了十几个女士名字后,普罗才开口:“不知道今天需要邀请哪一位在中午与您一起共进午餐?或者需要多约几位?我不建议这么做,根据许多书籍记载,女友数量超过一定数量之后,将会产生很多矛盾,非常麻烦。”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托尼,你什么时候女朋友的名单已经发展到这种规模了?”平日里他不是泡实验室,就是在宿舍里对普罗进行一些细节调整,哪里的功夫的泡妞?   回答我的不是一脸这是基本操作有什么疑问的托尼,而是带了一些怨念的谢尔顿:“哦,那些姑娘只不过是和我们见了一两次面,根本算不上托尼的女朋友。”   托尼则说:“做短期女友,见过一次面就已经很多了,倒是你谢尔顿,不要每次都把天聊死,你继续这样,见过多少面都不会有女孩儿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我那是实话实说。”   “不,你那是语言功能不全。”   “托尼·斯塔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这个问题。”   “随时奉陪。”   我对斯潘塞使了个眼色,我们将宿舍留给了这两个此刻幼稚的好像加起来不超过十岁的舍友,去食堂吃早餐。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谢尔顿还是托尼,他们对我们关系的肯定让我和斯潘塞松了一口气。   至少,在学校这段时间,我们不用遮遮掩掩,也不用被人以异样的眼光打量。   “我打算提前考取生物学博士学位。”我对斯潘塞说:“下学期我的学士学位基本上就下来了,明年下半年我可能会全力研究药物课程的课题。”   博士学位的获取其实和学生在本领域的科研成果有着密切的关系,你有拿得出手的成果,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行,那就会让导师觉得你在本领域有着足够的实力进行真正的‘科研’,而博士教育,本就是为了筛选和培育专业性高科研人才,所以在评判时也会有所倾向。   斯潘塞说:“我的数学博士学位已经快了,下学期我可能会继续学习一些其他课程,大概率会放在心理学方面,然后专攻犯罪心理这一块儿。”   “看来我们的想法都差不多。”我笑了笑说:“经历过两个世界,反而让我们觉得,时间是多么残酷又吝啬的东西,我们的时间应该更加高效率的利用起来。”   “不,”斯潘塞说:“我只是觉得,有了你,我需要更加努力。只有足够优秀我才有能力保护你,保护我们所共同拥有的一切。”   斯潘塞其实是个并不太会表达自己心意的人,更多的时候,他习惯用行动来证明。   我很少听到他的甜言蜜语。   但是,也许有时候最质朴最真实最直接的想法,才是最动人心弦的。   听到斯潘塞一脸严肃说出努力的誓言,我忍不住笑的有些开心。   或者可以称之为甜蜜。   “那,我们就一起为未来努力吧。”   1999年7月16日 天气晴   泰坦之力公司实验室的设备的确好用。   今天我的实验在这里进行的相当顺利,虽然整个药物的合成才刚刚起步,但是已经有了整体框架和构想,后续就是实验、调整和观察成品具体效用了。   我和少东皮特·贝肖普先生的‘间谍’协议还在,但实际上却是单纯的拿钱不干事,相反还公器私用,在实验室里完成自己的药物实验。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老贝肖普先生还是皮特,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是这对父子身上的确有着属于学者的特质,他们对于努力研发、探索未知之谜之类的人才都有着比较大的宽容之心,所以对我的公器私用,并没有多说什么,相反还下令让后勤部分尽量满足我的实验需求。   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其实皮特对我现在研究的这个药物相当感兴趣。   当然,这个药物的灵感算不上独创,而是与玛泰博士一起构思出来的。它建立在中情局的‘超级战士’培养实验的基础上,当然,真正的作用并不是原来的利用病毒调节实验对象身体,打造真正的超级战士,而是利用药物模拟遗传基因信息,刺激细胞活性,提高人体免疫力。   不错,这个药物最初构思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伯恩和艾伦的身体,甚至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内森和苏利文。   常年的战斗生涯以及非人的训练和后遗症眼中的药物实验,让伯恩和艾伦的身体潜能过度被开发出来。虽然现在他们依旧保持着最顶峰的状态,但人的身体就和机器一样,终归会有磨损,即使没有表现出来。   我和玛泰博士推测,在渡过了一定的岁月,到达某个年纪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就会像突然塌方崩毁的山崖一样。曾经不在意的伤患、病痛、药物后遗症等等,都会爆发出来。其实就是实验终究还是缩减了他们的寿命。   这种情况下,‘提升’‘改变’已经不再是我和玛泰的探索方向,‘清理’‘恢复’才是。   因此在原来超级战士实验的数据和研发思路的基础上,我和玛泰开始构思一种药物。   它可以模拟遗传基因发出某种信息,提高细胞的活性,让身体自然排出隐藏在深处的各种有害残留,其中包括各种药物、累积的伤患淤血、坏死的细胞等等。   如果只是这样,这种药物不过是一种很常见的保健品,它的功能也不可能得到皮特这种见惯了各种神奇药物的泰坦之力少东的青睐。   人类为什么会变老?   这个难题似乎早就被解答出来,却又众说纷纭。明明是最自然不过的规律,可是也许正是因为它是不可逆的自然规律,让它成为了无数年来人类想要攻克的难题堡垒。   人类的平均寿命由两千年多年前的45岁提高了如今的74岁,理论上人类的寿命其实可以达到100至150岁。可世间达到这个区间的,依旧只是极为少数的人。   而科学就是要将可能转变为现实。无数的科研者想要攻克衰老之谜。   我和玛泰的观念比较接近。   人类的衰老,除了因为‘射线、药物、食物有害物’等因素累积出的‘自由基’,从而引起零件磨损外,基因也是重要的原因。   为细胞提供内两的线粒体遗传基因是一种十分容易变异的基因,许多疾病的诞生就是因为这种变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衰老’其实也是一种病,不治之症。   已经有一些科研人员证实,人体细胞的分裂次数是有限的,在分裂到50代时,细胞就会衰老而亡,没有了最基本的细胞组成,人体自然就陷入了死亡。   而我和玛泰则认为,这些细胞的分裂次数取决于‘信息’。遗传信息或者说人类自我认知经历过数千年甚至是上万年的对寿命的认知,让细胞认为到达某个时间段后,分裂将会种植,‘衰老’理该到来。   一方面是自由基对人体造成磨损,而另一方面细胞本身‘电力系统变异产能不足’,基因反馈的信息中又带来了错误信息,多方因素之下,人体开始衰老,死亡气息也渐渐笼罩过来。   我研发的药物就是模拟‘正确’的基因信息,从而让细胞自行对抗其他一切不利因素——对人体非自然改动越小的药物,才不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所以听上去这种药物似乎很厉害,其实它只是一种依靠欺骗手段激发细胞活力、提高免疫力的‘普通药物’,实际上并不会使用外部暴力去强行改变身体内部的运作。   当然,药性虽然简单,想要实现却非常困难。甚至,我和玛泰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阻止线粒体遗传基因变异从而导致细胞电力不足就是一个难以攻克的难题。   我们当初的实验就是卡在了这里。后来我无意间在内森带来的一个亚马逊部落古物陶器上看到了疑似‘灵心’这种草药的存在,然后和斯潘塞在途中直接回到了我们的世界,实验也就只停留在了那个阶段。   今年年初我在选择研究课题时,直接就挑选了这个,打算继续进行这个实验。   而在解决难题的思路上,我有了另外不同的想法。   我是真实的见过‘长生’种族,虽然世界的‘原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法则’不一样,但是很多东西都是有着类似的本质。   ‘细胞’能量的强弱直接就决定了‘身体素质’和‘寿命’,细胞能量越大,人体所掌握的能量越大,能表现出的能量就越大,再加上与自然规则相符,于是出现了‘魔法’等非自然的力量,出现了寿命悠长的种族。   所以中土世界中的一些东西在现实世界能够实现,必然是因为它的本质符合世界法则,也就是我能够借用的‘方法’。   曾经学习药剂的时候,有一种药剂名为‘欢欣药剂’,它的作用并不是让人喝下去开心,而是可以恢复某种叫做‘魔力’的力量。   人体的能量源于细胞,恢复魔力其实就是恢复‘细胞能量’,也就是我这种药物所需要解决的细胞‘电力不足’的问题。   这种药剂的配置并不困难,还是少数几种我们现实世界能配置出来的药剂之一。   草药药剂能产生作用,自然是因为它其中蕴含某种特殊的成分,而这种成分就是我所需要的。   现阶段,我的实验已经成功提取出了这种可以给细胞‘充电’的物质,并且在尝试使用人工合成。   我想,等我这种药物开发结束,大概需要四五年的时间,如果这段时间我们有关‘灵心’这味药还没有任何消息的话,我将要正式着手开发精神药物,想办法医治戴安娜。   只希望,从另外一个世界带回来的有关灵心的消息,在这个世界依旧是有用的。   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年,我和斯潘塞已经开始不抱希望了。   离开了实验室,和还沉浸于自己实验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我下班离开了泰坦之力。   已经很晚了,不知道斯潘塞会不会在家等我。   这个暑假大概是我和斯潘塞渡过的最不舒服的暑假。   为了避免刺激到戴安娜和露西娅,我和斯潘塞决定推迟告知家中我们两人恋情的时间,所以相处的过程中,不免多了一些刻意的回避。   然而在其他世界差不多五六年的朝昔相处以及亲密日常,让我们保持距离变成了一种十分痛苦的事情。   哎,第一次有了让时间过的快点的想法。   然而等我悄悄在斯潘塞窗户下丢了小石子,却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出现在窗边,对我说一声晚安。   相反的,戴安娜的脸出现在了窗户之后。   那一瞬间,直觉告诉我,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就在我忐忑的在戴安娜的示意下,等在门口时,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后,他打开门,说:“虽然在照片之中已经看到了,但是看到真人才真实的感受到,你们已经长大啦。”   打开门的男人,是威廉。   受不了压力,自斯潘塞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母子的威廉·瑞德。   曾经,威廉一度构成了我对父亲这个名词的所有认知,对于我来说,他是个比尤利更像父亲的父亲。但是威廉的离开最后却彻底伤害到了斯潘塞,也让斯潘塞历经痛苦,最终将父亲这个名词彻底从自己的生命中划去。   “威廉?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结巴的问。   眼前的棕发男人比起我记忆碎片中的模样,已经苍老了很多,脸上甚至有了一些皱纹,完完全全一个中年大叔的模样,可是他的笑容却并没有变,甚至和斯潘塞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都蕴含着某种令人完全卸下心防的柔和:“先进来再说吧。”   进入了客厅的时候,戴安娜已经下来了。   她的神态非常平静,好像并没有因为‘负心汉’的回归而有所波动,没有恨意,当然开心也并没有。   “诺曼,斯潘塞把自己关在了楼上的书房里,等下你帮我劝劝他。”戴安娜说。   “所以,能先告诉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不适合,也可以不说。”我问。   “没有不合适,诺曼,”戴安娜走上前,抱了我一下:“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另外一个儿子。”   等戴安娜放开了我,威廉才开口:“我想重新追求戴安娜。”   忍不住咳了咳,我再确认了一遍:“威廉你想……嗯……再追戴安娜吗?”   威廉说:“我知道这很难。曾经的我承受不了戴安娜也许会忘记我的痛苦,所以选择了逃避。现在我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所以就回来了。”   戴安娜终究还是忍不住讥讽:“逃兵先生,你说的可真是轻松。”   威廉说:“我不会请求你立刻就原谅我,但是请给我一次机会,在此追求你的机会。”   “年轻的时候你追我,似乎就是这么说的。”   “你没忘记我们年轻时候的事情,真好。”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谁记得了!”   这把狗粮我吃的有些艰难,趁着他们两个人沟通的时候,我上楼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果然锁着。   “斯潘塞?”我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门才打开。   “工作了一天,你该回去休息的。”斯潘塞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这没不对也许就是最大的不对。   他在我进来后,继续把门关上反锁,然后坐在了书桌前,拿起了刚才翻到一般的书籍。   这是拒绝交谈的姿势。   还好,还知道发脾气,说明还不是气到失去理智。   “这么长时间没见,不想给我一个吻吗?”我想了想,决定这时候行动显然比语言更有安抚效果。   斯潘塞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紧紧盯着我。   他的眼中凝聚着星辰,但是此刻星辰却被风暴遮掩,露出了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气息。   一把把我拉到了膝盖上,微微压在书桌上,却又担心书桌桌角太硌人了,所以一手扶着我的后腰,一手托着我的后背。   看着越来越近的俊脸,我忍不住闭起了眼。   这是个相当有侵略性的吻。   斯潘塞的气息浓浓的笼罩着我,让我罕见的有了一丝自己似乎在被狩猎的弱势之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唇角已经发麻的我,低声说了句:“抱歉。我不该把怒气发泄在你身上。”   男人的身体总是有些敏感,感受到彼此的欲望,我觉得这种情况还是保持点距离,就起身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摸了摸嘴唇,然后说:“好吧,我得说,我喜欢这个吻。”   斯潘塞听到我的话,忍不住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你总知道该怎么让我平复心情。”   “威廉为什么突然决定回来?还打算重新追戴安娜?”我最终还是把话题转到了这件事上。   “他?”斯潘塞冷笑了一声,哦,天哪,我可真是太少见他这一面了:“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人心的复杂,即使我读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书籍也都没办法完全摸透。我也不想去思考这个男人到底打什么算盘。”   “斯潘塞,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你放弃通过侧写的方式去研究吗?因为他是你的父亲?哦,对了,你不对身边的人侧写的。”我说。   斯潘塞无奈的说:“激将法对我没用。”   哎,这种小语言陷阱,果然对付不了斯潘塞。   “不,不是激将法,我只是想说,你要正视你对他的感情,不能因为其他情绪而蒙蔽了自己的心。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即使是个人渣,在你的心理,他却始终是你的父亲。这不是你的理智告诉你的,而是你自己感情。”我说:“斯潘塞,尤利都那个样子了,在我心理,他也依旧是我的父亲,即使未来某一天也许我会亲手送他进监狱。”   不惜自掀尤利这块伤疤,让斯潘塞终究有些动容。   我知道,这件事是个水磨功夫,也无意太过帮威廉说什么好话,所以又吻了一下斯潘塞,然后说:“晚安。今天不管威廉玩什么把戏,总有戴安娜去应付,你睡个好觉。”   斯潘塞说:“我只想他离妈妈远点。”   “哦,斯潘塞,你都和我谈恋爱谈了这么久了,是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没出过什么问题,所以你就觉得恋爱这种东西都是甜的啊。”我无奈的说:“你不该把戴安娜当做病人,除了记忆有问题之外,戴安娜是一个独立人格,她如何对待威廉是她与威廉的感情问题,我们在这点上,不该插手任何事情。他们之间仍然有爱,虽然这种爱太苦涩,却是属于他们的苦涩。”   离开的时候,威廉和戴安娜依旧在‘吵架’翻旧账。   哎,复合的夫妻和离婚的夫妻一样,最重要最先做的事情,就是翻旧账了。等翻完,差不多结果也就出来了。   能翻过的,自然就会继续走下去;翻不过的,自然就分开。   他们两速度倒是挺快。   我想,大概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只希望斯潘塞别太钻牛角尖。 第98章 第三十九篇日记   1999年7月17日 天气晴   上班之前, 我拒绝了露西娅顺路载我去公司的提议,而是先直接去了斯潘塞家。   我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敲开了门,是斯潘塞开的。   “早安, 斯潘塞。”我走进门, 然后和坐在餐桌旁用餐的戴安娜、威廉打了个招呼:“戴安娜、威廉早。”   斯潘塞还穿着睡衣,关上门说:“你怎么过来了?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吧。”   “有四十分钟空余时间。”我说:“只是不放心, 所以过来看看。”   斯潘塞说:“我怎么听出了一些看好戏的味道。”   “是你的错觉。”我说:“所以,戴安娜, 你考虑的怎么样?不用管斯潘塞, 你的想法最重要。”   大家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   其实我唐突的问这个问题,并不是胡乱插手别人的私事, 而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原本我只是来看看斯潘塞的状况和心情的。   但是今天早上威廉都已经和戴安娜同桌吃饭了。   这就表示,她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   这种情况,我并不惊讶。   仔细思考一下, 威廉和戴安娜这么多年以来,真的就一点联系都没有吗?我觉得即使为了斯潘塞, 威廉都不会真的和戴安娜一点联系都没有。曾经的威廉可是让我当小间谍, 从我这里套取斯潘塞的近况的, 他其实很关心斯潘塞。   而且威廉离开近十年,却一直独居,不仅没有重新组建新的家庭, 更是连个亲密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这背后的意义不言而喻。   所以这么一综合判断, 戴安娜和威廉的关系可能并不像我和斯潘塞想的那样。   那么现在我和斯潘塞能做什么?   昨天晚上我已经和他谈过了, 我们不应该以自己的身份去干涉影响戴安娜的决定, 而今天我迫不及待的提出这歌问题,自然不是为了自己去干涉这件事。   其实只是给戴安娜和威廉这两者之间架起一个台阶。   不容逃避拖延的台阶。   能从容选择、遵从自己内心的台阶。   听到我的问题之后, 戴安娜果然并没有生气。甚至,她带了一些温柔的笑意看着我。   她朝我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来,在喝一点果汁吧。我记得露西娅可不太会做美味的早餐,诺曼要不要再吃点。”   然后斯潘塞居然也坐了下来,十分平静的拿着盘子夹着培根、火腿和煎蛋,并从篮子里拿了几个奶香小面包,就坐在威廉相邻的一侧有条不紊的吃早餐。   我眨眨眼,总觉得也许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坐下来之后,面前很快被戴安娜推过来一杯果汁,接过满足的喝了一口之后:“还好啦,露西娅只是在这方面相当没有天赋,但是她会精心准备早餐给我,身为儿子无论味道如何都会觉得很好吃的。”   戴安娜摸了摸我的头:“我知道,诺曼你一向都是心地温柔贴心的好孩子。”然后她笑了笑:“昨天我们进行了一场家庭会议,而我觉得,这场家庭会议的内容与你有很大的关系,有必要让你也知道。”   难道斯潘塞把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向戴安娜摊牌了?!   我十分不安的看了一眼斯潘塞,却发现这个家伙居然依旧在不动声色的吃早餐,看我回望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十分单纯的笑容。   威廉放下刀叉,说:“还是我来说吧。”   “虽然我离开这个家的理由十分混蛋,但是它是我的真实想法。”威廉说:“我十分害怕,十分畏惧,我无法面对戴安娜,无法面对记忆中的她变成一个未来会在某一天问我‘你是谁’的人,过去我们的记忆只有我还记得,纵使生活在一起却只是两个不认识的人。所以,我离开了。”   即使看上去似乎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某种程度上的缓和,但是戴安娜听到这里,仍然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我从来都不知道,威廉·瑞德你是这么软弱的一个人。”   威廉并没有生气或者反驳,只是说:“在这一点上,我本来就是一个软弱的人。”   我怕他们又吵起来,连忙问:“所以威廉你现在是战胜了这种软弱,所以选择回来和戴安娜以及斯潘塞一起面对吗?”   “是的。”威廉说:“而给我这种勇气的人,是你,诺曼。”   我愣住了。   “我一直关注着斯潘塞的成长。”威廉一边说一边看了斯潘塞一眼,然而斯潘塞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继续吃着早餐,威廉并不在意,他继续说:“而诺曼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另外一个儿子一样,和斯潘塞也一直都是密不可分的朋友,所以我也在关注着你。今年三月份,你发表了一篇关于《精神分裂症治愈可能性》的分析报告,我才真正注意到,我的孩子们,在我没有注意的时候,都在为戴安娜做出怎样的努力。那时候我就想,我如此懦弱的逃避,没有正视命运的勇气,连一点点努力都不曾付出就只想着放弃,是多么卑劣的一件事。”   威廉的脸上露出一种坚定,让这个已经到了中年的男人却散发着别样的魅力:“所以我回来了。我们一起面对任何困难。”   戴安娜温柔的对我说:“诺曼,我很高兴你为我做出的努力。其实之前我一直对自己的病避而不谈,多多少少就是因为心知肚明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诺曼你是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还是为了我而选择了这条艰难的路,但是我的男孩儿,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的病情我自己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即使是吃药,也有一点点恶化的迹象。可能再过一段时间,生活就有可能不能自理了。而斯潘塞和你还在上学,即使是结束了学业,你们要工作,如果分出太多心力照顾我,恐怕根本没有完成其他事情的时间。这个混蛋既然要肩负起他原本的责任,那就让他回来吧。”   我不知道戴安娜最后的那段话是为自己找的借口,还是真的就是如此现实的考量,但显然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对这个理由都毫无芥蒂的接受了,我也只好接受如此现实的理由。   不过,威廉因为我而鼓起勇气,这一点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每个人都是渺小的,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却会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影响着他们,也影响着自己。   那一瞬间,我原本坚定的目标变得更加清晰明确起来。我一定会完成这个目标,救回戴安娜。   这个对斯潘塞、对我来说,都无比重要的人。   四十分钟的时间匆匆而过,了解了威廉真的会回来,并且连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今天下午会有搬家公司搬过来的时候,我十分放心的准备离开。   斯潘塞则要送我去车站。   路上,我问斯潘塞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对威廉的态度。   斯潘塞说:“我只是觉得,在面对戴安娜的时候,我和他的心态是如此的相似,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根本没有资格在这一点上怨恨他。”   我皱了皱眉头,想开口说你又钻牛角尖了。   而斯潘塞似乎是明白我在想什么,继续说下去:“我并不是钻牛角尖。只是和他一样,正视了自己的软弱。我依旧怨他抛弃我们母子两个,但是现在妈妈需要他,我的这些愤懑就微不足道。而且妈妈说的对,我们本来就无法全力照顾妈妈,有他帮忙,在我们求学这段时间至少不用担心妈妈会出事。”   “戴安娜会没事的。”我看着从远处行驶而来的公交车,对斯潘塞说:“我会努力。”   斯潘塞说:“路上小心。”   他不想给我压力。   我在即将上车前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说:“今天晚上我会带着露西娅蹭饭。”   “要吃什么?”   “可以点菜的嘛,嗯,烤小羊排,还有戴安娜的苹果馅儿饼。”   “那早点回来。”   “再见,斯潘塞。”   匆匆坐在公交车上,邻座的一位带着眼镜的老太太对我说:“哦,男朋友送到车站来?年轻真好。”   我不知道老太太是没看清楚性别所以如此坦然,还是真的不带一丝偏见,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我只是心情很好的对她笑了笑:“您也很年轻啊。”   威廉的回归,斯潘塞心结解开,戴安娜有了更多的陪伴。   事情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我期待着未来。   半途上,我接到了一个未知号码拨过来的电话。   电话的那头并没有声音。   本来以为只是恶作剧,所以刚开始没想着把这件事记录下来。   可是,直觉,让我依旧记下了相关的信息。   上午8点16分,在公交车上,响了三声铃声后我接起来,通话16秒,一直无声应答,对方主动挂断了电话。   我的直觉向来不准,也许,只是自己的多心。   嗯,超期待晚上的聚餐。   好久没吃到戴安娜的苹果馅儿饼了呢。 第99章 第四十篇日记   1999年10月11日 天气晴   今天早上我在去上课的路上接到了露西娅打来的电话。   尤利塞斯出现了。   但并不是因为他被抓到, 而是在迈阿密发现了他的尸体。   已经腐烂的尸体。   就在迈阿密的沼泽地之中。   迈阿密警署的鉴证科对比牙科记录才找出了他的身份,然后打电话通知了露西娅。   露西娅第一个反应就是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她,语气干涩, 语序带了一些混乱, 显然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   在电话里,露西娅还告诉我, 根据尸体腐烂的情况,尤利塞斯起码已经死了有三个月。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懵的。   然而还没等我消化接受这件事, 露西娅给我带来了一个更加宛如天方夜谭的消息。   根据警方的调查,现场发现的另外一具女尸名为艾达·乔舒亚。   我们家第四任、只任职两个月就因为怀孕而辞职的保姆。   她与尤利塞斯一起死在了迈阿密的沼泽地中。   “根据医疗记录, 艾达·乔舒亚曾经在1998年4月18日生下过一个孩子。她的家人都在加利福尼亚州,根本不知道她生下过孩子的事情。警方担心孩子的安危,一直在搜查, 然后发现沼泽里并没有婴儿的尸骨。所以根据信用卡的消费记录追踪他们两人之前的行踪。”   我不知道露西娅在讲述这段话的时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警方提供的信息以及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但是露西娅却依旧语气没有多少波澜的继续说下去:“他们曾经在迈阿密租了一间房子, 三个月前因为邻居听到房间里的婴儿哭声而选择了报警, 警方破门发现了一个单独被丢在房间中的男婴, 然后等了两天后,发现房中租客没有回来,便认定婴儿的父母已经选择了抛弃婴儿。这个男婴也被送到了社会福利机构。”   “诺曼, 我和你安娜姨妈以及吉尔姨夫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你要一起来吗?”露西娅说:“我不希望这件事会打扰到你的学业, 电话给你只是因为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我会到的,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挂完电话, 我只来得及给斯潘塞发了条短信,就立刻回宿舍取了点零碎东西和钱, 赶往机场。   一路浑浑噩噩的,我踏上了飞往迈阿密的飞机。   那个男人死了。   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白云,我才突然有了一种真实感。   那个男人居然死了!   我还没有亲手把他绳之以法!   那个男人居然会死!   是谁?!为什么会杀他?黑吃黑?义警?巧合?   我瞬间想出了无数的可能性。   但是,他死了。   死在了烂泥沼泽地里,无人知晓,被细菌疽虫啃食殆尽,面目全非。   等我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露西娅、安娜和吉尔都已经到了。   我第一时间朝着露西娅看去。   她看上去很冷静。   出面接待我们的是鉴证科的主管何瑞修·肯恩,和吉尔姨夫同职业,似乎是旧识。   这个金发的男人身材并不算强壮,但是却有一种冷静、精明又宛如阳光触感般的温柔:“你就是,诺曼?”   我点点头。   “其实请你一起过来,不仅仅是想要告知你们这件令人哀痛的消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与我有关?”   “嗯。”何瑞修轻声细语,似乎是怕吓到我:“根据我们的调查,奥尔德里奇先生生前手机最后一个电话,并不是拨打的报警电话,而是打了一个他没有记录的手机号。我们追踪通讯公司的记录,发现那个手机号的持有人,是你。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我沉默了许久,点头说:“7月17日,上午8点16分,在公交车上,响了三声铃声后我接起来,通话16秒,一直无声应答,对方主动挂断了电话。”   何瑞修似乎被我精准的回答惊住了,他停顿了几秒,眉头渐渐皱起,但是却十分贴心的没有追根究底,而是继续调查这通电话:“你在接通电话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也许,这是奥尔德里奇先生生前求救电话。”   除了这一行文字,我什么都不记得。   我最后摇了摇头。   何瑞修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的父亲解开所有谜团的。”   “他这种人渣死了才好。”始终沉默的露西娅突然开口说,但是她的眼中却是含着欲落不落的泪光:“人渣,败类!”   何瑞修开口说:“受害者曾经是怎样的人都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这一点我希望你能见谅,夫人。”   然后何瑞修讲述了整个案件。   显然,尤利塞斯和艾达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迈阿密并不是世外桃源,所以也存在着连环杀手。   “奥尔德里奇先生是第六个被发现的受害者,但从被害时间上来看,他是第三个受害者。”何瑞修说:“至于艾达小姐,她只是被牵连的。”   在何瑞修拿出的照片上,镜头并没有把尤利塞斯的尸体全都拍摄进去,而只是选择了左臂部分。   尸体的左臂被截断了。   也就是尤利塞斯的身体并不完全。他在被杀之后,左臂手肘以下部分被取走了。   “这位连环杀手的标志性印记就是取走被害人的左手。”何瑞修说。   吉尔说:“可以给我看一下尸检报告吗?”   何瑞修说:“求之不得,葛瑞森。只是没想到我们时隔五年再见面,会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是爆破组的组长。”   “同一个岗位总归会做腻的,换个环境也不错。”   “迈阿密的情况要比拉斯维加斯更加复杂,应付的来?”吉尔一边翻看尸检报告,一边和何瑞修沟通。   “还好。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需要一些人去坚持完成。”   我示意安娜姨妈把露西娅带到一旁去歇息一会儿,下面的事情并不适合她们参与,而是我和吉尔的责任。   虽然我没有亲手将尤利塞斯送进监狱,但是我也不允许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我站在吉尔的一侧,和他一起翻阅尸检报告。   何瑞修皱了皱眉头:“葛瑞森,你不该让孩子参与到这种事情中。”吉尔同意我共同翻阅报告,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诺曼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他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而且,他非常了解尤利塞斯,也许能找到我们忽视的细节。”   翻看着报告,吉尔的专业性很快就体现出来:“从尸体上疽虫孵化生长的程度来看,他并不是一直都呆在泥沼之中。沼泽地的温度、湿度都十分符合疽虫的生长习性,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它们啃食干净所有腐肉,并且繁衍生息四代以上。但是照片上的疽虫数量不对,虫卵的孵化程度也有些缓慢。这不是第一现场,甚至可能连第二现场都算不上,只是弃尸之地。”   “这一点我们考虑到了。”何瑞修说:“从其他的受害人现场勘查来看,他们都有被移动的痕迹,死亡时间和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最起码会间隔五六天以上。”   “凶手不仅留下了手,也会有一段时间保留尸体慢慢欣赏。”吉尔说:“这么现场,有没有找到什么相关的线索。”   何瑞修神色深重的回答:“因为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能找到的线索十分有限,而且因为时间的关系,大多数有时效性的线索都被破坏的差不多。凶手本身应该精通反侦察,指纹、毛发等等都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破绽,清理的很干净。”   吉尔问:“就没有哪一处现场疏忽么?”   我听到这里,开口说:“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没有留下线索很正常。真正的受害人一共是八位,均是男性,左臂皆被截走了一半。但是除此以外,还有三位附带受害人,这三人尸体完好,一击毙命,大概率是与受害人一起同行,所以被凶手一起杀掉的。凶手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对旁观者的屠杀不留一点同情之心,这说明他的杀戮之心非常坚定,小心翼翼扫除任何隐患,不留一丝证据,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   吉尔说:“尽管我们知道这些线索,也很难实际上取得进展,找到这个凶手的真实身份。总不能寄托希望于他在下次作案是会犯错,让我们抓到把柄。”   “这种经验老道的连环杀手绝对不是第一次犯案。也许,我们需要扩大案件匹配范围。只有找到更多的案例,才能找到他最初稚嫩之时的破绽,才有可能挖出他的真实面目。”我说。   “这是一个调查方向。”何瑞修若有所思:“只是这样就好比大海捞针,想要在这么多年这么多案子里找出相关案件,大概需要一点时间。”   “那就缩短搜索范围。”我说。   何瑞修说:“如果你是指使用‘截取左臂’这个条件来缩小范围的话,刚开始我们就已经尝试过了,并没有找到多少相符合的案件。”   “失踪或者盗尸,受害者男性,白种人,五十岁以下,生前条件优渥,不从事体力劳动,无不良嗜好,至少不会吸/毒、抽烟,最好是有健身习惯。”我说。   何瑞修和吉尔两人同时看向我,何瑞修问:“理由?”   “人类无论是哪种人,对于美的追求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也是很少有本质上改变的。看这八位受害人,没有亚色人种,手指纤细,修长有力,光滑无茧,均在年富力强的年龄段。他们的手一定很美丽。这也是凶手喜欢的‘美’。”我伸出双手:“我的手和尤利塞斯有一定程度上的相像,尤利的手和差不多,都十分符合凶手的审美。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或者生活不富裕的人,是养不出好看的手的。而吸/毒、抽烟等不良嗜好,会让手的肌肤变得不健康,会让指甲被熏黄,这些都是这位凶手不喜欢的。”   何瑞修有了一丝恍然:“他选择左手的原因,是因为大多数人的左手承担的事物更少,保养的更好。”   “是的。”   何瑞修对吉尔说:“你有一个天赋很高的侄子。”   吉尔说:“诺曼一向很心细。是个聪明的孩子。”   何瑞修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露西娅和安娜,说:“你们也许可以先处理奥尔德里奇先生的后事?这边案件如果有进展了,我会电话告知你的。”   吉尔点头:“这里后续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再联系你。”   何瑞修最后盯着我的双眼,温柔又带着安抚之意的说:“诺曼,节哀。”   告别了何瑞修,我们一行人直接就地找了相关的公司代理了所有后续的丧事。   露西娅最后决定不将尤利塞斯带回拉斯维加斯:“他给那座城市带来的伤害是不会随着时间消失的,还是让他在迈阿密这座陌生却埋葬他后半生的城市作为他最后的栖身之所吧。”   再罪恶、再聪明、再传奇的人,最后留在世界上的,也只是一块小小的墓碑。   短短一天之内,我就真的再次失去了父亲。   彻底的失去了。   我一直在想,尤利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打的那通沉默无言的电话是为了什么。   求救?怀念?通知?   还是那只是他无意间播出的一个无意义的电话?   我不知道。   我这个儿子在他的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地位,代表的又是什么,对他来说重要吗?   我也不知道。   离开露西娅,踏上逃亡之旅,却又带着艾达·乔舒亚,更是背叛了露西娅,和这个逃亡之时依旧与他不离不弃的女人生下一个儿子,他是真的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吗?还是像他这样的冷血残暴之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爱情呢?   我还是不知道。   又有什么人真的能看清楚另外一个人?   再强大的侧写师也做不到这一点,有时候距离越近,甚至看的越模糊。就好像露西娅一样。   总之,尤利塞斯·奥尔德里奇,这个被世界通缉的连环杀手,这个为了征服法律、凌驾法律之上而不惜放纵自己杀戮欲望的男人,如今只是彻底沉眠在了迈阿密郊外墓园的角落里。   他的结局何其讽刺。   杀人者,最后却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而这个猎杀者如今还在逍遥法外。   匆忙下葬后,我们一行人找了家酒店住下来,时间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   大家都没什么胃口,晚餐也是应付过去的。   安娜决定明天就带着露西娅回拉斯维加斯,而我和吉尔则留下来。   但是安娜并没有给我们太长的时间:“我不允许你们为了那个男人花费太多的心力。他不值得。这一点包括你,露西。为他多掉一滴眼泪都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任。”   很少见安娜说出这么严重的话。   可见尤利彻底激怒了她。   但正是因为安娜少见的强势,让露西娅终于在睡前平复好了心情,能够安然入眠。   但是在露西娅入睡之后,安娜却示意我和吉尔跟她一起到另外一间客房去。   安娜说:“吉尔,我想收养那个孩子。”   吉尔伸手帮安娜捋了捋头发,笑的很温柔:“我没问题。不过你要想好了。这个孩子的身份很尴尬。”   安娜很是慈爱的看了我一眼:“他毕竟是诺曼的弟弟。我相信,他一定和诺曼一样可爱。”   “我不同意!”我皱着眉头,十分激烈的拒绝了:“那个婴儿,是尤利伤害妈妈的证据,这对她太不公平了。那个艾达也是有亲人的吧,这不是应该是由她的亲人来负责吗?为什么安娜你要收养他?我更喜欢早点看到表弟表妹。”   安娜那一瞬间的神色有些黯然,但是她却依旧耐心的安抚我:“听警察说,艾达的家人在知道她跟一个逃犯在一起之后,拒绝认这个女儿,尸体都没人来认领,更不用说接受她的孩子。其实露西娅在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也动过心思,毕竟从法律上来说,这个孩子现在的抚养权应该就归露西娅。她和尤利塞斯还没离婚。但是,我觉得,这份关系太尴尬了,不如我收养他。”   最后这件事以‘让我想想’结束了讨论。   我无法理解露西娅和安娜的想法,也不懂吉尔为什么会同意。   时间已经很晚了,身心具疲。   这一天,真的好漫长啊。 第100章 第四十一篇日记   1999年10月12日 天气晴   早上起来就接到了斯潘塞的电话。   他很担心。   我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并不希望他担心。   斯潘塞似乎口吻之中有直接飞过来的意思, 但是被我预先打断了。   偶尔,也有一些事情我是不想让斯潘塞看到的。   很多事情只能自己亲手去做,才有意义。   虽然答应了不过来, 但是斯潘塞还是极力要求我描述一下案件的细节, 他希望能在这一方面帮一点忙。   “我现在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等我了解的更多的时候, 再通知你。”   挂断了斯潘塞的电话,我们四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早餐, 然后安娜和露西娅先去机场, 准备搭乘早班飞机回拉斯维加斯。   安娜对于收养的事情表示,最终还是要听我的意见。   我多多少少也猜出来, 安娜姨妈可能在生育方面有什么问题,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曾给我添个弟弟妹妹。但是对于收养那个身份尴尬的男婴,我心中始终膈应。在我看来, 即使要收养,挑一个身份简单点的孩子不好吗?   “我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妈妈也会动这种心思。她从来都不是那么委曲求全的人。”   她也不是多么善心大发的女人, 我有些烦恼的想。   如果不是收养这件事是安娜姨妈提出来的, 我甚至可能会觉得,也许露西娅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发泄她无处可以宣泄的悲伤怒气。但是显然,是我心思太过阴暗, 无论是露西娅或者是安娜, 都是抱着一颗真正的善良之心来考虑这一件事。   这比她们是想回敬一二更令我心烦意乱。   如果是我, 虽然做不出多恶毒的事情, 但大概会恨不得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世界上有这么个男孩儿存在吧。   “诺曼。”安娜姨妈在回答我这个疑问的时候,神色十分冷静, 甚至带了一些笑容:“很早之前,露西娅就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她对尤利早已释怀。虽然她会为了他的死亡伤心,会为了他的过去愤怒,为了他的残暴心寒,但是那终究是她曾经的过去,想起来会心绪波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任何东西都将无法再伤害她。包括这个本来就十分无辜的婴儿。这就是时间的魔力。”   然后安娜有些迟疑的说出了一个可笑又现实的理由:“这个婴儿是你的弟弟。在这一点上,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虽然他和你并不是同一个母亲。我和露西娅心疼这个无辜的婴儿,一出生没有父母,又被母亲的亲人嫌弃。这是我们想收养他的重要的原因,但他是诺曼你的弟弟,才是我们真正下定决心的理由。名誉这种东西在你看来也许并不重要,但是它的确是存在于无形之中的东西,也影响了太多的事情。尤利的过去,并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消失,影响太大了。所以我们需要其他事情来减缓消除这种影响力。”   我僵硬住了。   一者顺应本心,援助幼者,一者网罗名声,清扫尤利的不利影响。   “但是,安娜,你考虑过你和露西娅真正的心情吗?即使你这个非当事人,看着这个孩子都会心情复杂吧。”考虑那么多,却唯独没有考虑自己,我宁愿她们不去考虑那么多。   安娜笑的十分温柔,一如我第一次与她见面之时那样,善良亲和又让人心生眷恋,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痕迹,却没有在她心里留下:“我很喜欢小孩的,诺曼,所以我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够释怀。如果不能,我也会尊重你的意见,放弃这个计划。毕竟,未来在一个不喜欢他的家庭,我想这个孩子也不会快乐。他虽然是你的弟弟,却终究不是你。在我心里,果然还是我的小诺曼最重要。”   我最后表示,还是要想想。   我是真的在仔细考虑。   我长大了,总要承担起一些责任,而不是依旧像个孩子一样,躲在大人的后面,万事都由他们去决定,去解决。   只是这个问题的复杂性,决定的不仅仅是我的人生,几乎涉及到了所有与我有关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谨慎。   拒绝,也许轻松是轻松,但是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思考怎么想的,露西娅和安娜心中却总会有一些牵挂。同意,面对这么一个孩子,即使安娜能做到毫无挂碍的疼爱有加,未来呢?长大了孩子会怎么想?他真的会成长为我们希望的样子吗?   所以说,女人真是麻烦啊。   我头痛。   送走了露西娅和安娜,我和吉尔则再度来到了迈阿密鉴证科,算是‘协助调查’。   这一方面上,吉尔的工作以及他的名声帮了大忙。   我看得出来,何瑞修的那些组员的确很信任崇拜何瑞修,却也对‘外地来被何瑞修推崇’的吉尔有着比试之心。   毕竟,从名气上来说,全国各地的鉴证科,最为优秀、名气最响亮的,还是拉斯维加斯吉尔带领的这一支。   有时候同行是冤家啊。   所以我和吉尔以顾问的身份插手这个案子并没有遇上太多的阻碍,警局里其他人似乎也想看看,两厢比较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我在详细了解了这个案件所有的信息后,拨通了斯潘塞的电话。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借助斯潘塞的能力是我最佳的选择方案,我不会因为觉得自己需要亲手解决问题,就错过破案的契机,放弃最优秀的助力。   “所有受害人的弃尸地点、死亡时间、职业、生活范围全都告诉我。”电话那头的斯潘塞语调冷静又强势,那种认真紧张的态度也感染了我,让我在这些细节方面说的更为详尽。   “沼泽、公园、废弃工厂、地下停车场……”斯潘塞那头有纸张响动,向来他应该是在地图上标记所有的弃尸地点:“这些地方虽然都是人烟罕至的地点,但是要说完全没人也不是,像沼泽地这种地方,晚上去抛弃尸体是不明智的,地形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太危险了。而如果白天的话,沼泽地里狩猎者,游客,巡逻员等等,他又是怎么确保自己不会被抓的。”   斯潘塞的喃喃私语是自己思考时无意识说出的话,并不需要我回答。   “公园、废弃工厂、地下停车场、垃圾填埋场……这些地点天南地北,毫无交集。能搬运尸体,说明他有一辆很好用的车,开车不引人注意很难。特殊的伪装身份才是这个人行动自如的原因,甚至这个伪装身份就是他如今的工作,不是伪装。”   这一点,大家之前已经想到了,所以警方在搜查现场的时候,也问了很多相关的目击证人,想要找到线索。   但是却一无所获。   即使有人说看到过什么车,但是经过排查,那些车都是普通人的,没什么疑点,或者是不少车都是路过,根本无从查起。   “从他挑选受害人的审美来看,的确白人无疑。诺曼,警方资料库里有没有匹配出其他相似的案件?”很快,斯潘塞就考虑到这一点:“这个凶手作案手法老道,应该不是新手。想要连环杀手停止杀戮是很困难的事情,如果能找到这个凶手过去的一些案子,我们可能有机会把这个凶手的伪装撕开一条裂缝。”   我之前分析的方向是对的,显然斯潘塞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在找了,但是如果仅凭断肢这一点,并没有找到什么案件。所以我扩大了搜索范围。”   “以受害者为条件筛选?是因为在现今所掌握的信息中,受害者的条件是最为明确的吧。即使曾经的凶手没有收藏断臂的爱好,但是他的审美不会改变。”斯潘塞说:“聪明的选择。那么,我先说一下我对这个人的大致侧写。”   “这么快就能侧写了吗?”   “嗯,只是粗略的,也是有一些错漏的,你可以参考大部分,但是不能完全采用。白人,28岁至35岁,在过去的三个月内,曾经受过重大刺激。可能是工作或者家庭上的不顺心。身体强壮,但是外在表现十分平和,相貌普通,应该是独居,社交圈狭窄甚至没有。精通摄影或者是绘画,无不良嗜好。幼年时家庭生活不幸或者父母溺爱,有虐待动物的前科。”   “等等等等,斯潘塞,你就不该解释解释?”我看了看手中的资料,试图从字里行间看出斯潘塞所侧写的内容来源于什么。   斯潘塞语调轻柔,没有了之前的冷静强势,颇有些无奈的说:“诺曼,脑子不动是会生锈的。你的心乱了,所以这些明显的事情才没有看到。”   “斯潘塞!”   “白人男子的理由之前已经说过。能搬动尸体,而且砍断手臂的切口如此平滑,说明凶手身体强壮,行事缜密现场不留线索,说明他有了一定的阅历和经验,并不算年轻。28岁到35岁是最有可能性的。”   “在过去的三个月突然开始杀戮,同时过去又没有出现断左臂的标志性杀戮,而他在迈阿密这种大型城市里来无影去无踪,说明他原本已经在迈阿密居住了一段时间,所以很熟悉这座城市,却在三个月前受到了刺激,开始了或者说是重启了自己的杀戮之旅。而大多数城市居民能受到的最大刺激几乎都是来自于家庭或者工作。”   “他能在各处来去自如而没有留下目击证人,能够接近受害人,包括尤利塞斯这种本身就很危险的人物,就说明他不仅身手不错,而且还有一副让人放松警惕的外表和十分平凡的相貌,所以他平日里的伪装一定是十分平和又不起眼的人。”   “他的受害者都有死亡后被收藏欣赏最后再被遗弃的迹象,能做到这点,他一定有一个十分安全的据点,这个据点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家。如果他有亲人,那么无论是长时间不回家,还是在家中藏东西,都十分不方便,所以他是独居。”   “喜欢肢体并且为之付出行动的凶手,基本上在幼年之时,会有虐杀动物的表现。这种人在心理上是拒绝任何人靠近的,所以他们也都会有社交障碍。而在幼年期表现出虐杀动物的性情,父母却没有带着去看过心理医生从而让他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一部分可能是经济出现问题,另外一部分就是夫妻感情不好或者是对凶手太过溺爱,从他独居这部分来看,有可能是父母出了一些问题。”   “至于精通绘画或者摄影这件事,你可以看现场照片。虽然弃尸地点十分随意,但是弃尸地点的背景却一点都不随意。沼泽地这里,是潜水最清澈的地段,周围没有垃圾或者是浮萍水草,草木茂盛,我想如果没有尸体,在阳光下一定是一副非常美丽的景色。废弃工厂虽然破旧,但是地点却是铁扶梯一旁,落满灰尘的机器,神秀的扶梯,掉落在一旁的零件,随便一拍,就是一副大工业时代风格的照片。停车场墙壁上的涂鸦,公园中园丁修建的园艺灌木和远处金黄落叶的飘舞……无一不展示着,他并不是随意丢弃尸体,而死把尸体当做展览的一部分。”   我有些咬牙切齿的接过话题:“这个凶手还真是浪漫啊。”   “实际上,他很聪明。他躲藏的方式并不复杂,如果是一般的人,即使知道该怎么做,也很难去做好,总归会留下蛛丝马迹,但是他却瞒过了警方,瞒过了鉴证科,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继续他杀人的勾当。如果不是绝顶聪明,又怎么会做的如此天衣无缝。而聪明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思考模式,在他们的认知中,人命是令自己达到目的可以随时取走的东西。跟他们这种人生气,最不值得。”   说完这些,斯潘塞最后停顿了一下,说:“凶手对男性的手感兴趣,这源于刺激性的快感。虽然不是绝对,但是我直觉,他有可能是一位同性恋。不过这一点非常不确定,也有可能在他生活的过程中,曾经有一位男性角色给了他相当大的冲击,所以最后演变成如今的情况。”   我说:“嗯。我先把事情和吉尔商量一下,有了新进展再通知你。不管他是什么人,现在他唯一的身份就是连环杀手。任何可能我们都不会忽视错过。”   “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仔细叮咛了这一句之后,犹豫了一下,斯潘塞说:“诺曼,也许这就是属于尤利注定的结局,是命运对他的仁慈。”   我沉默了许久,才说:“也许吧。”   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对斯潘塞说过。   就是尤利在我名单上的位置问题。   我不知道该如何分辨这件事所彰显的到底是什么。   自从尤利开始逃亡,正式被通缉,他就从身为家人朋友的白名单,变成了代表‘危险’的红名单,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经历,名单的变化。   红名单所代表的危险,是针对所有人,还是仅仅针对我?尤利对我来说是危险的,是因为他残暴的个性,还是因为他本来对我就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这个问题我根本不敢去想。   所以鸵鸟似得把头埋在了沙里,然后选择了不去看,不去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   直到我接到了露西娅的电话,第一时间去看灰名单。   尤利塞斯的名字高居榜首,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最高点,刺痛着我的眼睛。   我放弃思考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就如同斯潘塞说的那样,每一个连环杀手,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思考方式,我们可用去触摸他们的思想,却不能去身临其境的换位思考,用自己的逻辑是想不通他们的所作所为,而等你真正想通了,也许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涉及到遗传基因研究的我,更明白遗传的力量,我和尤利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也将会接受他遗传给我的东西。   所以,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自己都充满了恐惧,生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尤利。所以,我不会冒险真正去理解尤利,我只要知道,谁杀了他,并且把那个人找出来报仇就好了。   随即,我将斯潘塞的侧写分析告诉了吉尔,何瑞修也在旁边听着。   “虽然我们已经有了目标,但是想要找到这么个人,无异于天方夜谭。”何瑞修说:“不过,你的朋友的确很厉害,给我们排除掉了很多错误答案。”   吉尔说:“听你话中的意思,似乎有什么进展?”   何瑞修没有卖关子,而是十分爽快的把他组员的发现告诉了我们:“嗯。刚刚我的组员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你们跟我来。”   我和吉尔跟着何瑞修来到了尸检房。   艾莉丝·伍德,一位拉丁裔的尸检官,她正在和尸体对话:“亲爱的,你的表情,到底想要说什么?放心,我会找到你留下的谜题。”   表情温柔,神态安详,就好像那不是尸体,而是她的朋友一样。   感觉毛毛的。   而何瑞修却很亲密的和她打招呼,似乎对眼前的人尸对话司空见惯:“艾莉丝,情况怎么样?”   艾莉丝说:“刚把最后一位小可怜整理好。”   然后何瑞修介绍双方见过面后,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之上。   “你发现的异常到底是什么?”   高挑的美人穿着手术服,面色严肃,郑重其事的对何瑞修说:“你也知道,11个受害人的致命伤多种多样,并不相同,但是唯独没有枪伤。”   我忍不住点了点头。   艾莉丝拿出旁边的一些照片,说:“这是我从不同的死者身上找到的不同部位的痕迹,大多数是在衣服上,有些也在皮肤上,死者里大多数都有这种痕迹,也有完全没有的,所以刚开始没人注意到。我也一样,看着这种带了点点腐蚀效果的迹象,下意识的就认为是凶手在使用漂白剂的时候留下的,但实际上不是。”   “那它们是什么?”何瑞修问。   “我拿着一块被腐蚀的布去成分化验室检测了一下,发现上面的腐蚀性物质是氢氧化钠。”艾莉丝说。   “氢氧化钠?腐蚀性碱?”何瑞修沉吟了一下:“这种化学成分的应用范围很广,制作肥皂、印染、纺织工业、炼制石油、造纸等等似乎都会用到这种东西。”   艾莉丝耸了耸肩:“这就是我找到的线索,现在这个案子影响太大,我们却束手无策,我只能一点线索都不放过。虽然我并不知道这种线索到底有没有用。”   我思考了许久,开始仔细分析氢氧化钠的作用。   其实工业方面可以排除,要知道我们已经确定,这位凶手先生一定不是从事体力工作的。   那么还有什么选项?   “摄影!”灵光一闪,我突然抬头说:“氢氧化钠可以用来配置电影胶片冲洗液的前浴,以便出去胶片背面的防光晕层或者是用作显影促进剂。虽然现在更多的人都在使用碳酸钠,但是有时候为了提高显影液的PH值或配制高反差显影液,还是会使用氢氧化钠。他的职业可能是摄影师或者记者诸如此类的。之前斯潘塞也说过,他弃尸地点的挑选十分精心,每一处都是不同风格的画卷。”   吉尔咦了一声:“之前看现场照片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我的错觉,每一张照片都非常有艺术性。”   艾莉丝哇哦了一下,然后说:“看来我们的杀手先生真的非常有艺术家的自觉。”   可是就算找到了这种线索,在整个迈阿密去找一个符合侧写条件的人,还是十分困难。   这也难怪,一个摄影师到各处去怎么拍照也都不会惹人怀疑的,即使有人看到,也不会认为,这位摄影师会是连杀11人的变态连环杀手。   我们依旧一筹莫展。   “还是需要找到能真正一锤定音的破绽。”吉尔说:“也许我们应该重新整理一下案件的头绪,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直到晚上九点多,我们的案件梳理工作才完成,只能说,涉案人数太多,需要掌握的细节也太多。   回到酒店后,我回房后立刻给斯潘塞打了电话,告知了后续的事情。   然而在下一秒,我的手机就有了奇妙的变化,普罗那个好听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响起:“随时为您服务,奥尔德里奇先生。”   随即,手机那头斯潘塞的声音就换成了托尼那懒洋洋又带着无上骄傲的声音:“诺曼,你是不是外号叫小金鱼就变成真正的金鱼脑子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让我们插手就算了,毕竟这是你的私事,可是居然连普罗这种帮手都忘记带。你的智商是被甜甜圈冲跑了吗?”   被普罗知道了,不就是被你知道了,被你知道了,还有什么瞒着的必要吗?全天下都知道了。   当然,我是不会真的就这么回答他的,否则托尼·幼稚园没毕业·斯塔克先生肯定炸毛,鞭长莫及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把人逗弄炸了比较好。   所以我笑的可温柔可感激了:“谢谢你,托尼。”   吃软不吃硬的托尼咳嗽了一下:“那个什么,电话还瑞德了。你好好安抚一下他,他今天魂不守舍了一整天。”   安抚了斯潘塞也被他安抚,通话结束之后,我看着手里的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回身打算梳洗睡觉。   结果发现吉尔姨夫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房门上静静的等着我。   我们之前四个人住的是套房,姨妈和妈妈走后也没换,所以才会有这种事情。   刚和男朋友通完电话,结果被家长抓了个正着,即使我们刚刚说话并不出格,但是心里却是依旧很虚的。   “吉尔姨夫。”我忍不住讨好的笑了笑:“还没睡?”   “和斯潘塞?”吉尔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嗯。”   大概是被我们从小的关系迷惑住了,吉尔很放心的进房睡觉了。   我大大舒了口气。   明天,我和吉尔还要继续加油。   我感觉,我们距离那个家伙,越来越近了。 第101章 第四十二篇日记   1999年10月14日 天气晴   又出现了一具尸体。   距离上一个受害者的被害时间, 现在才刚刚过了一个星期,也就是杀手先生的犯案间隔时间缩短了差不多四天。   这次尸体出现在了迈阿密的沙滩上。   断臂的男尸被带着海水的潮湿沙子固定住,变成了一个侧卧看朝阳的雕塑, 早起在海边玩耍的两个年轻人觉得这个雕塑做的很美, 便用手机拍摄下来放到了社交网络上,还收获了不少赞。   直到海水冲刷, 将沙子冲掉了一部分,这两人才发现, 雕塑是实心的。   里面有一具尸体。   然后何瑞修的鉴证小队很快就到位了。   我和吉尔也蹭车来到现场, 毕竟资料照片上的信息总不如自己真实的肉眼看到。   这一次鉴证科的几个人都是憋了一口气过来的。   这个案子已经拖了三个月了,整整十一, 不,这是十二个受害人了,他们鉴证科在现场确实几乎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挖掘到, 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这是对他们的挑衅和侮辱。   而这次,在沙滩弃尸并且还亲自做了沙雕的凶手, 让鉴证科众人相信, 他现在因为无往不利的成功已经有了某种意义上的自大, 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复杂的‘作品’。   而越复杂的东西,对于鉴证科来说,越有机会找到凶手的破绽。   “没有, 没有, 没有!”拿着筛子在过滤每一颗沙子的雷恩·沃夫先生脾气开始变得有点暴躁。他原本是一名基层巡警, 因为努力和身手被何瑞修看重, 替补鉴证科一位牺牲的警员位置, 成为了鉴证师。   “雷恩,耐心点儿。”艾瑞克·戴可是何瑞修最得意的左膀右臂, 精通指纹和药品辨识,而且还有潜水证,在迈阿密这种到处都是水泽环境的地方,这种平常用不到的技能却成为了必不可少的专业能力——有一些犯罪现场就在水中,需要专业的潜水员下水搜集证据。   我在鉴证方面当真不精通,吉尔带的学生是斯潘塞,不是我,所以虽然在现场,但我也只是用眼去看,而不是动手。   吉尔则是开始帮忙搜集现场所有可能有用的证据,他从事这个行业已经很久了,经验丰富,可不是普通鉴证员能够比拟的。   “葛瑞森先生有什么发现?”在尸体周围的沙子里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尸体也已经被押运回尸检室,一筹莫展、对吉尔有较劲心理的沃夫先生开口问。   “四周的沙子里没有有价值的东西?每一寸都搜索过了?”吉尔虽然一向沉默寡言,但是专业技能过硬,气势强硬,对别人严厉,对自己更严厉。所以虽然此刻说的是疑问句,语句中的气势却是十足。   “每一寸都搜索过了,除了一些废弃瓶盖,贝壳碎片此类的垃圾外,没发现其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条件反射性的回答了之后,沃夫眨眨眼,表情带了一点疑惑。   显然对自己这么乖乖的回答问题这种举动也很疑惑。   一旁看的清楚的我和艾瑞克都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那这是什么?”吉尔使用镊子,夹起了一块黏在一起的沙子,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了证物袋里。   “沙……子?”沃夫的语气之中有一些疑惑,显然不明白吉尔为什么会把沙子丢进证物袋。   “这些沙子是从尸体上剥落下来的,也是凶手亲手给尸体糊上的。如果我们要找证据,这些沙子无异于最佳的渠道。而这一块,”吉尔举着袋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想要把潮湿的沙子糊在尸体上,单纯靠海水是不可能完成的,他一定还在某些地方使用了功能类似‘粘合剂’的东西。这块沙子被海水冲刷了这么长时间,并没有像其他沙子一样四散开来,说明它的成分不一般。需要实验室化验。”   就在沃夫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闪光灯亮起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响起。   记者们就像闻道血腥味的鲨鱼一样,都一股脑儿的跑来了。   大概因为都是本地记者,所以并不认识吉尔,大多数的记者都是冲着沃夫去的:“沃夫先生,请问鉴证科对案件有眉目了吗?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   “这三个月以来,已经发生了将近九起案子了,鉴证科依旧没有破案,请问你们有对应的解决方案吗?毕竟实验室拿着远高于普通警局的经费,却没有作为,需要给广大市民一个交代吧。”   这些还都是比较客气、有操守的记者提问,还有一些完全就是冲着爆点去挖坑的。   “沃夫先生,听说你参与了赌博?这和鉴证科破不了案子有直接关联吗?为什么你还能继续留职?这背后和鉴证科主管何瑞修·肯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几乎就是怎么捕风捉影怎么来。   这个案子看来再不破解,对于迈阿密这个犯罪实验室将带来不可逆转的影响,何瑞修这个负责人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是相处过程中,我却完全没有发现何瑞修表现出任何一点为自己前程担忧的情绪,相反他关注的是早点破案,抓到凶手,减少伤亡,担忧的是像我们这种受害者的家属受到更多的伤害。   我看了一眼不为任何外界因素所动,依旧在全神贯注寻找蛛丝马迹的吉尔。   吉尔和何瑞修,一个沉默内敛,一个阳光温柔,但是他们身上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品质,那种尊重生命、尊重人格、充满善意人性的内心,紧守自身道德底线的坚持,不到最后一秒决不放弃的坚毅。   是如此的相似,又是如此的不同。   我甚至从这两位强大男人的身上,看到了斯潘塞的未来。   因为我们家小男友,也是个这么温柔善良聪慧又毅力强大的人啊。   咔嚓声不绝,我开始学习吉尔,将这些外界干扰因素屏蔽在脑海之外。   警探已经开始在赶人了,拍照和采访声音也渐渐减少。   鬼使神差一般,我突然看了一眼自己的红名单。   一个陌生的名字高挂其上!   杰弗瑞·斯通!   他是谁?   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会以红名的形式进入我的名单之中?   我连忙抬头看向周围,想要找到头像上的那个人。   最后却只看到了一个红发的男子拿着相机坐进了车里,然后一骑绝尘的离开海滩,沿着路驶入车流之中。   莫名的,我就觉得,他就是杰弗瑞·斯通。   我假装打电话,然后唤醒了一直在沉眠的普罗:“普罗,帮我查一个名叫杰弗瑞·斯通的人。”   “好的,请稍等。”   即使是普罗,调查一个人也是需要很多时间的。毕竟,普罗的哈罗德爸爸是个道德模范,并不赞同普罗借助种族天赋到一些机密系统里去闲逛,所以也没有替他安装太出格的资料库。   普罗想要调查,只能‘暂时借用’警局等官方势力的资料库,这需要一点点时间才能建立联系。   嗯,以黑客的手段。   就在我挂掉电话,等普罗的结果时,吉尔似乎有发现了什么。他借助仪器追踪到了沙滩上的一滴血迹。   这滴血迹用肉眼从外表上看,只是普普通通的水珠,在海边沙滩这种地方,一个废弃的塑料瓶盖上有一滴水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刚开始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痕迹。   “受害人的血迹。但是血浓度太淡了,应该是原本尸体身上有水,混合着血滴落在这里。”吉尔说。   我仔细看了看:“也许可以通过这个水滴的成分分析出地点。犯罪实验室里有迈阿密各种水域的水标本啊,对比一下可以缩小地理范围。”   吉尔小心采集了这滴水后,说:“我现在终于知道凶手为什么会选择使用做沙雕这种奇葩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作品。原来不是他膨胀骄傲,而是尸体被水浸透,不得不使用沙子来消除水的痕迹,同时让海水来冲刷掉也许会变成破绽的所有证据。”   我们总算抓到他的一个破绽了。   回到实验室后,成分分析的工作很快就展开,而普罗的资料搜集工作也正式宣告结束。   说实话,虽然知道普罗是人工智能,但是这么复杂的工作他也能做到,我还是比较吃惊的。   托尼和哈罗德这两个鬼才到底制造出了一个多黑科技的智能生命,可能他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晰的了解明白。   杰弗瑞·斯通,《阴影》杂志的专栏编辑,擅长写刑侦探案类的报道,一直与各大警局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他会报道不少迈阿密警局正面的新闻,换来的就是警局向他透露一些神奇案件背后的详细故事。   这个人虽然才华横溢,却并不恃才傲物,和同事之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受主编的欣赏,更是有机会在主编之后接手这个岗位。拥有一定数量的粉丝,读者基数很大,算是很红的专栏写手了。再加上因为擅长摄影,拍摄的现场照片一直都很美型,并不血腥,让他的专栏越来越红,而且其中一张照片曾经还获得过摄影奖,令他名声大噪。   至于他的家庭背景,父母自小离异,后来父亲因病去世,而在五个月前,身为画家的母亲也死在了癌症上。办完葬礼的杰弗瑞搬离了原来的家,在郊外购买了一套别墅,宁愿每天上班开两个小时的车,也不愿意留在原来的房子里想起那些悲伤的回忆。   他的档案里,没有罚单,没有犯罪记录,在学校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风云人物,平日中与人为善,外表也是小俊秀之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初次见面让人非常容易亲近。   “年龄32岁,单身,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喜欢上网,摄影技术高超,擅长拍照也做过一些独立小短片,经常接触警局要案,精通侦查与反侦察。除了是五个月前母亲去世这一点和斯潘塞的侧写并不一样外,其他几乎都吻合。”   就是他!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连环杀手!   斯潘塞当初推测三个月内受过刺激,是根据受害人的发现时间来计算的,但实际上,第一个受害人被发现的时候,距离他被杀害其实已经很久了,弃尸地点太隐秘才没有被太早发现。五个月前,才是他真正开始杀戮的时间。   可是,就算是我知道了这个人的信息,觉得他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但我却无法告诉其他人。   因为说不清楚理由。   啊,真是太麻烦了!   就在我绞尽脑汁怎么把这个人抖落出来的时候,成分检验实验室有了消息。   “已经做了对比,那一滴水的成分与迈阿密郊外的一条河流极度相似。”何瑞修过来说:“而那团被黏住的沙子,检测下来后,发现充当粘合剂的,不是胶水,而是牛奶。”   “牛奶?”这古怪的爱好让我们都有些皱眉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已经确定了地理范围。   “对,我对比了一下现在市场上牛奶的成分比例,发现凶手用的大概是一款名叫‘美味’的老牌子牛奶。”分析员是个小姑娘,说到这里忍不住调侃:“他还挺识货,这牛奶我妈妈最喜欢买了。”   我拿出了地图,把那条河流的整个区域都画了出来。   而实验室里有位小帅哥更厉害,他通过警员拍摄的照片,把那条河流周围的建筑都以三维立体的方式展现出来,这样观看的就更为方便了。   我看着这种三维立体图,告诉小哥把那些建筑排除掉。   吉尔说:“诺曼你是以逆推视角的方式把所有位置不好的地点排除掉吗?”   我点头:“他是个强迫症,不然不可能如此细致,现场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而强迫症买房子的时候,是不会挑选视野不好的房子的。除了视野、光照问题,他还得考虑隐私,所以地势低矮、周围有高楼的房子也可以完全排除。”   几项条件分析下来,按照凶手的习性,会买下来、会居住的房子并不多。   “他是怎么接触到河水的?”何瑞修问,既是问我们,也是问自己。   “也许他的住所距离这条河很近。”我说:“或者他有一条船。他在完成作品后,清洁的时候可能会选择使用河水,这样证据消亡的更快更无形无踪。”   何瑞修沉默了一会儿,则说:“我对这个地方有印象。我记得这里不少的居民在养殖花卉或者其他植物时,觉得自来水里化学成分太多,他们会使用水泵,自己从河水之中抽出水来浇灌植物。凶手精通反侦察,不会不知道水有时候也是一种重要的线索,我觉得他沾到水并不是凶案现场在水边或者什么,而是无意间被溅到的。”   这些都是猜测,但是根据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一条条去筛选,比如凶手喜欢的‘美味牛奶’,这片区域只有两处超市售卖,通过距离对比,可以把一部分建筑排除。   渐渐地,剩下来的建筑就不多了,而这些房屋的主人,资料也被全部被调了出来。   数量将近百人。   我一眼就看到,杰弗瑞·斯通赫然在列。   “现在,只要按照之前的侧写,来进行筛选工作就可以了。”我说:“他已经是笼中之鸟,困中之兽。”   何瑞修却说:“我们还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   “证据。没有证据,无法缉拿归案。”   “但是不是已经破案了吗?他可是连环杀手。”我皱着眉头。   BAU的人抓连环杀手,可没有一定有证据才抓,他们都是先抓了再说,毕竟连环杀手这种东西实在太危险了,放在外面一天,就有可能会有受害者出现。   “因为我们是警察啊。”吉尔摸了摸我的头,说:“法律是公平的,即使对象是杀人犯。”   先抛开证据这个问题,我们多方比较,终于将嫌疑罪名锁定到了杰弗瑞·斯通身上,而详细调查他的资料,完全符合所有的条件。   何瑞修和吉尔也都确信了,这个人就时我们要找的人。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所有的证据,都不是直接证据,或是推测,或是间接,凭借这些,甚至连搜查令都申请不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的建议是派遣警探24小时监视,这家伙总归会忍不住犯案,到时候人赃俱获。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大家都很不痛快。   这种被动的方式对于受害者是不公平的,说不定会给他们带来无法磨灭的伤害。   我看着红名单上的人,突然说:“吉尔,我的手漂不漂亮?”   那个家伙登上了红名单,十有八九是会威胁到我的安全。而威胁到我的安全,就代表了他有可能是对我感兴趣了。   “想都别想。”显然吉尔对我十分了解,我刚说了个开头,他就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马上就拒绝了:“就算是要钓鱼,也轮不到你来。”   何瑞修也反对。   “你们看看自己的手,”我说:“都是拿枪的痕迹,那个家伙又不是笨蛋,不会上当的。而他即使看到我,也只会认为我是个受害者家属而已,这样他才有可能上钩。”   然后我摆了个空手道回旋踢的poss,说:“而且,我可是空手道高手,那家伙不一定打得过我啦。”   最后几经争辩,吉尔勉强同意了。   而我,也有亲手解决这个混蛋的几会。   突然十分感谢在另外一个时空的伯恩。要不是他的强训,我恐怕没这个胆子。   说干就干,晚上我们就行动起来。   我拎着旅行包,在杰弗瑞·斯通家附近闲逛了一会儿,演了一出亲人离世、和妈闹翻、离家出走、无处可去的戏码,然后很可怜的靠在街边自动贩卖机旁百无聊赖喝饮料。   只和那个混蛋打了个照面。   他冷漠的路过,我则无视路人。   似乎计划失败,鱼儿没有上钩。   但是,我眼角余光瞄到的那种眼神。   那种眼神。   他只是忍住了。   我相信,下一次相遇,他绝对忍不住。   可是下一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无奈之下,我只能下重料。   这双被警局里小姐姐,特意打理过的手,的确很漂亮,在昏暗的大环境下,贩卖机的灯光和路灯灯光将手的美丽完全体现出来。   然而这还不够,这只是一双好看的手而已。   在杰弗瑞·斯通即将走到街道拐角的时候,我脱下了左手带着的运动手套,好像泄愤一样砸了一下贩卖机,骂了一句上帝。   因为太用力,捏紧的拳头碰撞上铁制的贩卖机,擦破了皮。   面无表情的举起自己的左手,鲜血顺着关节渐渐流下,宛如鲜红的裂痕。不在意的甩甩手,靠在才挨过打的贩卖机上,我用受伤的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被小姐姐护理的十分瓷白细嫩的手指划过灿烂的金发,却在下一秒被鲜红的裂痕沾染了所有。   这一副镜头,这一个画面,我想拿混蛋一定无法拒绝。   果然,原本应该拐过墙角的杰弗瑞·斯通似乎停顿了一下,过了十几秒才继续走自己的路。   上钩了。   这时候,普罗突然开口:“先生,先离开吧。别忘记了,您有十分准时睡觉的习惯。”   我突然有些僵硬。   真的忘记了。   “还有,因为您的举动太过危险,我不得不报告给托尼先生。半个小时之前,瑞德先生已经登上了来迈阿密的飞机。”   我瞪着手里的手机,咬牙切齿的说:“小叛徒。”   普罗十分平静的说:“先生,我原本就听命于托尼先生的,泄密并不能构成背叛。”   和一个人工智能吵是吵不出结果的,我只能瞪着手机开始发愁。   总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靠着墙壁坐下来,我翻出日记开始记录今天的事情。   只希望在我睡着之前,那个家伙会行动。不然,我就真的只能相信,迈阿密的警察很靠谱了。   好在,吉尔在,何瑞修在,我心里其实并不算很慌张。   路边的灯光真昏暗啊。 第102章 第四十三篇日记   1999年10月15日 天气晴   我是在酒店套房之中醒过来的, 睁开眼的时候一脸懵逼。   日记似乎还停留在我靠在贩卖机旁边的墙角里等杀手先生的到来。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杰弗瑞·斯通上钩了没?   我睡过去叫不醒的样子是不是吓到其他人了?   从被窝里爬出来,手伸向枕头旁边。   这里是我惯常放置手机的地方。   果然,摸到了。   “普罗,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睡着了吗?被谁带回来的?吉尔姨夫他们没有被吓到吧?”   手机的屏幕亮了亮, 普罗那特殊的声音响了起来:“是的先生,您睡着了。杰弗瑞·斯通出现了, 但是他似乎觉察到这是个陷阱,所以只是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 就又离开了。午夜两点的时候, 瑞德先生抵达迈阿密,然后将您从街道上抱回了酒店。”   我本来是懒散的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和普罗对话, 听到这个消息,吓得,不, 惊讶的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斯潘塞到了?怎么这么快?”   我还鸵鸟似得准备拖一段时间再考虑如何应付斯潘塞呢,结果人这就到了?   “怎么, 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吗?”只听见一声熟悉的男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 斯潘塞那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只是表情不见我熟悉的宠溺、温柔和呆萌,只剩下怒气。   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见过斯潘塞的怒火, 但是从来没见过怒火是冲着我来的。   下意识的给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然后, 甜度一百分的说:“男朋友, 你来啦。”   斯潘塞忍不住额角抽了抽。   “诺曼, 你不适合撒娇。”斯潘塞说:“而且, 现在撒娇也没用,这件事我一定要好好和你算算账。”   ???   撒娇攻势都没用?斯潘塞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我撒娇的姿势不对吗?”   “别忘了, 你自己是个身高178,体重56kg的家伙啊。”斯潘塞一脸头痛的表情。   “但是,网上说,只要是花美男,撒娇也很正常啊。”我颇有些失望的说:“什么嘛,原来是骗我的。可恶,被你这么一说,我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了。”   然后斯潘塞就直接扑了过来,把我压在了床上,颇有些无奈的吻了一下我:“别转移话题。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能做出昨天那种无脑又危险的事情。如果你出事了,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没有考虑到到点就会睡着的问题啊。对不起。”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不该逞强自己去做钓鱼的诱饵!”   “可是那个家伙上了红名单哎,我去做诱饵是最合适的,可以早点把他绳之以法,不然何瑞修他们没有证据,根本拿他没办法,这么危险的人物放在外面,太容易出问题了。”   “所以你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安啦,吉尔他们一直都在守着我啊。”   我们两个人你来我往嘀咕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我这个心虚的败下阵来,在斯潘塞的‘美人计’下,稀里糊涂的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比如去什么地方都不能瞒着他,什么事情都需要回报,有问题不能藏着掖着都得拿出来商量讨论,重要的事情不能自己先斩后奏,遇到危险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等等等等。   QAQ,感觉自己像是被老婆抓到把柄的妻管严,在情侣交锋之中一步错,步步错,被人攻城略地,输得一败涂地。   等我们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是三刻钟之后了,我起床换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问:“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斯潘塞帮我理了一下翻起的衣领,说:“嗯,我一下飞机就从普罗那里得到了你的位置,然后直接搭乘普罗帮我预约的出租车就过来了。”   “到的时候,你看到那个混蛋了吗?”   “没有。倒是抱着你刚上出租车,就接到了吉尔的电话。他们几个怕杰弗瑞·斯通会一直暗中观察,所以不敢露面,正在担心。我把你带走时机刚刚好。”   “那现在怎么办?”我颇有些苦恼:“钓鱼计划只成功了一半。我们现在还是没有找到证据啊。”   “不用担心,总归会有办法的。杀戮的欲望难以遏制,这种人失去了身份的隐藏,暴露在阳光之下,就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斯潘塞安抚我:“我和吉尔会想办法的,你不要太担心。”   穿戴好衣物后,我们两人出了房门。   吉尔已经在客厅沙发上静静的等着我们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两个走出房间,看的我顿时毛骨悚然——总觉得吉尔的目光里有些什么东西。   但是很快,他只是很平淡的说:“起床了?斯潘塞带诺曼去吃早餐吧。服务员已经把早餐送过来了,就在餐桌上。”   斯潘塞显然并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心虚之下,回话居然有些打结:“好……好的。”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某些方面斯潘塞已经成长到足够成熟,面对危险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但是本质上,他依旧是曾经那个真诚不擅谎言的可爱的男孩。   我们三人的早餐只进行了一半,何瑞修就打了电话过来:“他跑了。”   接到这个消息,即使是沉稳冷静如吉尔,也忍不住脸色变了变:“他觉察到我们的行动了?”   何瑞修则在电话那头说:“应该不是觉察到我们的行动,而是警局内部有不知情的人无意间向这位记者先生透露了案件的进展,他知道我们已经锁定了罪犯居住的区域。心虚之下,他逃跑了。”   吉尔为了节约时间,不用再解释一遍,他在接到电话后就直接按了公放键,所以我和斯潘塞同样可以提问。   “限行令能申请吗?”斯潘塞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问。   何瑞修叹了口气:“证据不足,连搜查令都申请不下来,更不用说限行令了。”   “打擦边球,先进他的房子找证据。”吉尔十分有魄力的说。   何瑞修沉吟了一会儿,说:“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我们也许可以这么操作,但是我担心他既然打算离开,会不会已经把家中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清除了。这个混蛋有这个实力。”   “重点是,他去了哪里?”我急忙问:“有没有安排警员追踪。”   “放心,一直有人追踪。不过,”何瑞修口气一转,说:“他已经购买了前往其他州的飞机票。再不抓他,后续的事情我们很难继续做下去。毕竟,跨州合作或者抓捕罪犯,都相当麻烦。”   吉尔问:“那么,现在我们还能做什么?”   何瑞修笑了笑,说:“诺曼,你觉得你空手对付的了这个混蛋吗?”   我有些疑惑的说:“他如果没有热武器,应该,应该没问题。”   何瑞修说:“现在抓他很难,但是阻止他离开迈阿密却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揍那个混蛋一顿。”何瑞修说:“然后我会以打架斗殴的名义,逮捕你们两个。放心,案子破了之后,会把你无罪释放的,不会有任何污点记录。”   灵活运用手中职权的何瑞修说这种方法的时候,相当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心虚。   吉尔无语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干过这种事情?”   何瑞修叹了口气:“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罪犯逍遥法外。”   显然是默认了。   看来外表看起来阳光的何瑞修,只把他的温柔留给了特定的人,凶手这种生物肯定享受不到了。   斯潘塞开始纠结:“围殴可以吗?”   他还是不放心我单独对付凶手先生,即使是大庭广众之下。   何瑞修十分爽快的说:“没问题。总之,你们要小心,谁也不知道这混蛋在紧要关头会做出什么事情。为了避免被他反咬一口,我们的警员可能会在事发之后七八分钟才会赶到,你们记得要小心拖延住这段时间,不要让自己受伤。”   “放心。那么,现在那个混蛋到哪里了?”我问。   “一分钟前还在机场等候室,他的航班还有一个半小时起飞。”   四十五分钟后,我们到达了机场。   在候机室里,转了一大圈,却没有发现那个家伙的身影。   而这个时候,何瑞修的电话再度响起:“那个家伙跑了。他原本定的是去纽约的机票,却在刚才临时改签了快起飞的航班。”   “他去了哪里?”吉尔问。   “很麻烦的地方。”何瑞修的语气非常苦恼,认识以来,这是第一次发现他居然也有觉得头痛的时候:“可恶,我们刚在他的家中找到切实的证据,虽然没有搜查令,但是证据的确足够定他的罪了。没想到,他居然耍滑头,跑了。功亏一篑。”   “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如此忌惮?”吉尔皱着眉头。   “新泽西,哥谭市。”   众人皆默然。   新泽西的哥谭市,是美国犯罪率最高的都市之一,也是地方警局掌控实力最薄弱的都市,在那里,无论是警察还是FBI或者CSI什么的,说话都不管用。它是一座势力交错复杂、混沌不堪、堕落无序的都市。   “那个混蛋肯定是猜到自己已经暴露了,他很清楚何瑞修的行事风格,知道即使警方暂时没有证据,也不会任由他逍遥法外,肯定有其他方式找他麻烦,所以他先跑了。跑到了一个警方无法轻松找到他的地方。”吉尔怔然的说道:“何瑞修,你和哥谭警方联系过了吗?”   “我在找到实际证据的时候,就立刻发布了通缉令,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哥谭后,已经告知了当地警方。不过,”何瑞修苦笑着说:“从他们敷衍的态度上来看,恐怕根本没有在意。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的。”   吉尔说:“飞机已经起飞了?”   何瑞修说:“是的。”   “下一班飞往哥谭的飞机是几点?”   “晚上十点。”   “我直接过去。”吉尔斩钉截铁的说。   何瑞修说:“我猜到了。所以,我已经申请了出差。这个家伙是从迈阿密跑掉的,我自然要把他抓回迈阿密。”   然后,我们就回酒店收拾行李,踏上了前往哥谭的旅程。   虽然这个过程中吉尔极力想把我和斯潘塞赶回大学去,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我在候机室里完成了今天的日记。   哥谭,真是久闻其名了。   “斯潘塞,你还记得吗?”在上飞机之后,我问坐在旁边的斯潘塞。   斯潘塞一脸疑惑。   “我们,可是有个老朋友在哥谭的,也许这次说不定会遇上他呢。”   “这种事情还是不打搅他了吧。”斯潘塞说:“毕竟危险,不能把普通人卷进来。”   “可是到了地方却不去找他,恐怕他会很生气哦。”   “到时候再看吧。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抓住那个混蛋了。”斯潘塞说。   我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合上日记本,我放低了飞机靠椅的椅背。   总觉得,这次抓捕行动,不会那么简单。 第103章 第四十四篇日记(上)   1999年10月16日 天气晴   我今天醒的很早, 飞机刚刚准备降落。   现在天色才蒙蒙亮,时间刚到凌晨5点。   我们一行四人在昏暗的天色中,走出了机场。   机场的出租车等候点人满为患。   和拉斯维加斯一样, 即使是全美有名的‘犯罪之都’, 哥谭依旧吸引了大量的游客,每天也有无数的各色人员来往于这座城市之中。   哥谭, 也有属于自己的特色。   它是个工业非常发达的城市。   也是美利坚东海岸的经济心脏。   就在我们排队等候出租车的时候,一个差不多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悄悄找到我们:“哎, 要车不?比那边便宜, 还不用等。”   黑车。   不上税的那种。   这大概是属于哥谭的一种特色,要知道逃税的生意通常都是国税局严厉打击的对象, 无论是州政府还是其他官方势力,对于这方面的容忍度几乎都是零。   所以在其他城市是很难遇到这种‘黑车’的,至少不会在机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碰上。   身为一向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我本来打算开口拒绝。但是却被吉尔拉住了:“能便宜多少?”   来拉客的年轻人眼睛一亮,脸上更添几分热切的笑容:“你们打算到哪里?”   “可能先在哥谭各地兜两圈, 然后找个酒店住下来。毕竟, 我们是游客嘛, 想先粗略看看四处的景观,然后再规划之后的行程。”吉尔的轻声细语说的稳稳当当,可信度max。   = =。   我从来不知道, 吉尔姨夫居然是这种人。   听到这里, 年轻男子的笑容更灿烂了:“原来是这样, 那你们找对人了。我可是在哥谭土生土长了二十多年的本地人, 这座城市有什么地方值得一去, 了然于胸。放心,我‘快车杰克’从来不坑人, 价钱绝对便宜。”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坐上了一辆‘黑车’。   显然,在去警局之前,吉尔想先大致了解一下这座城市。而没有比亲眼看一遍更准确的方式了。   更何况,也许我们在本地人杰克身上,能够打探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很难想象,这样一座繁华又先进的城市,最初只是一片不毛之地。”斯潘塞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在晨曦之中渐渐清晰起来的城市,感叹的说。   随着光线越来越亮,我们能看到的景色也越来越远。   与拉斯维加斯光怪陆离的纸醉金迷不同,这座城市有一种质朴的沉重感,除了任何城市都不缺的高楼大厦外,最引人注目的,是遥远天际的几根烟囱,还有那些怪异的哥特式建筑。   “哎,小哥也知道我们哥谭发家史啊。”杰克一边开车,一边和我们几个搭话:“当年四大家族联手把哥谭从一个小镇发展为如今的繁华大都市,也算是一段历史长河中的传奇吧。但是别看它好像是一座工业城市,哥谭这些年以来,各种特色与艺术兼并的建筑并不少,中国街、小意大利等等都是很不错的景点哦。”   见我、吉尔和何瑞修似乎都不怎么了解哥谭,斯潘塞立刻奉上解说:“哥谭最初是由挪威人发现,然后英国移居者不断发展,最后在十八世纪的时候渐渐形成了一座平凡小镇。后来韦恩、埃利奥特、凯恩、科波特四个家族在哥谭正式扎根,并且就像曾经黑手党扶持拉斯维加斯一样,一路将哥谭镇发展成为哥谭市,早期依靠重工业,后来经过多元化发展,通过各方努力,最后形成如今的繁华都市。”   “嘿,这比我知道的还清楚,小哥喜欢哥谭?特意了解过?”杰克问。   斯潘塞说:“看过一些资料。”   “哎,虽然现在四大家族已经不是我爷爷那一代一样彻底瓜分了哥谭市,但是却依旧掌握着哥谭如今绝大部分的经济产业,我们这种人,都是替他们那些富豪打工的啦。”杰克有些抱怨:“偏偏政府毫不作为,哥谭市外资一直引进不来,我们工作岗位逐年减少,失业的人越来越多,像我这种,出租车都开不起,只能靠开黑车养家糊口。”   “这种生意,不会有人来抓吗?”我有意无意的问。   大概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杰克看来,并不是什么秘密,他大大咧咧的说:“放心,我有交钱,机场那里保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管我们的。那些开出租车的,也不敢过问。客人放心,坐我的车绝对不会惹上麻烦的。”   我看了眼吉尔,吉尔和何瑞修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交流什么。   其实杰克这种情况都不用仔细分析,一看就是这座城市里藏着数量惊人的□□。不然,不会连‘出租车’这种行业都有收保护费的组织存在。毕竟,如果竞争不激烈,显然有更多的赚钱方式,‘黑车’抽成这种低利润又繁琐的‘生意’,大概不会有人看得上眼。   之后的时间,我们跟着杰克在整个哥谭市里逛了一圈,大致参观了一些景点。   相处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杰克渐渐地,和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而这样的小年轻在吉尔和何瑞修两大审问高手面前,根本不成气候,无知无觉的就被套走了所有信息,还被挖到了一些很隐秘的消息。   杰克毕竟是个开黑车的,在整座城市里跑来跑去,知道的消息并不少。   “客人几个如果是想要游玩景点,最好在白天。哥谭的警察很废物的,所以晚上的治安不太好,你们最好别胡乱出去。”   “什么?逃犯逃到哥谭啦?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不少逃犯都躲到哥谭来,进来之后想再抓他们就得过警方的手。那帮警察愿不愿意帮忙另说,就算愿意帮,也就差不多是个猪队友,只会拖后腿的,最后十有八九都是不了了之。哥谭这里的几个□□收人很随便的,有些似乎还挺欢迎罪犯的,而且我好像听说有帮派专门做‘收留麻烦人物’的生意,只要有钱,在哥谭可以活的很舒服,很安全。”   “有没有人管管哥谭的治安?不行啊,警察太差劲,政府太无能了。不过你们也知道,罪犯多了容易出问题,听说那些□□不良分子之间经常内斗。像他们这样的人,死的越多越好啦。”   “如果非要说哥谭这里发生的有趣事情,大概就是蝙蝠侠吧。”说了一大堆都没怎么顾虑的杰克说到什么蝙蝠侠,却突然有了一些迟疑:“听说这个人□□出身,和□□结仇了,所以总去找各路□□大人物的麻烦。不过他还算有原则,不杀人呢。”   最后,杰克把我们送到了哥谭最好的酒店,然后收了我们三百二十五美金,离开前还弹了弹手里的钱,说:“一百二十五是车费,剩下的两百块就当导游费啦。”   嘚瑟完,这个家伙就直接开车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已经得到各种有用信息的吉尔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何瑞修失笑的摇摇头:“相信他们不宰客,好像是我太天真了。”   等我们在酒店安顿下来,已经十点多了。我们四个就干脆早饭中饭一起吃,点了餐点直接在房间里一起用餐。   餐后休息的时候,何瑞修和吉尔也展开了讨论。   “无论是之前的态度,还是我们现在搜集到的信息,都表明这次我们很难从地方警局得到助力。”何瑞修说:“现在,我们该怎么从这么大的城市中,把那个混蛋找到?”   吉尔转头问我:“诺曼,如果是你,你会从什么地方着手?”   我没怎么思考,直接说:“悬赏。”   咳咳,这是和伯恩内森他们几个在一起,遗留下的后遗症。   官方势力解决不了问题,就只能总其他渠道,而其他渠道加起来就一个字,钱。   但是我忘记了,现在的我们,不是穷的一塌糊涂的学生,就是拿着固定工资老实本分的国家公务员,根本没有经济实力去搞什么‘悬赏’。   所以两个字刚出口,我立刻就改口:“不不不,刚刚是开个玩笑。如果是我,我会先思考,自己是罪犯,潜逃进入哥谭市后,会躲在什么地方。像杰弗瑞·斯通这种连环杀手,不会因为换了个环境就停止杀戮的,所以他肯定不会静悄悄的躲起来。而为了防止被跟踪,有他不会住酒店旅馆,不会再刷信用卡银行卡,这么一来,他大概率会租房吧,用现金。匆忙出行,他手里的现金不会太多,现在失去了经济来源,外加要熟悉环境,他可能会找份短期工之类的。我们可用从这方面去调查。”   斯潘塞皱着眉头思考:“但是他很聪明。这种人在不安全不熟悉的情况下,不会以身犯险。他大概率短期内不会再作案。如果他一心一意潜伏起来,我们现在势单力薄,也许真的很难抓捕到他。”   吉尔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担忧的。但是我更担忧他之所以来到哥谭,是因为付了钱。”   何瑞修说:“你是说,他付钱,而哥谭有人会给他提供庇护?”   “嗯。”吉尔点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恐怕即使找到他,也抓不住他。”   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如何彻底解决这些问题。   哥谭的形势,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复杂。   最后,吉尔拍板:“我和何瑞修会去见一见哥谭的警局局长,听说他是个挺不错的人。也许,对我们会有帮助。不用急,已经知道这个混蛋的外貌了,即使哥谭人再多,我们总归能找到他并把他逮捕归案的。”   然后吉尔和何瑞修就去警局了,而我和斯潘塞则留守酒店。   毕竟,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吉尔和何瑞修觉得,我们两个学生还是不要参与进去比较妥当。   只希望,一切如吉尔所说的,那般顺利。 第104章 第四十四篇日记(中)   在等待吉尔和何瑞修的这段时间里, 我和斯潘塞联系了老朋友。   伊森·伯克。   我和斯潘塞的老同学。   他是个天赋很高的人,虽然在一些学习方面的天赋比不上斯潘塞,但是比起普通人, 却高出很多。而且, 他是个不怎么偏科的人,可以说是全才, 这一点比斯潘塞这个严重偏科的家伙可以说是强很多。   伊森其实是斯潘塞除了我之外,最为投契的朋友了。   这种缘分源于幼时两个心高气傲天才者之间的较量, 也源于两个太聪明孤独者之间的共鸣, 所以即使彼此分割两地,不再经常见面, 却依旧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斯潘塞从本质上来说,一开始也许就不是‘朋友’的感情, 太过亲近太过熟悉,乃至早已将对方融入半身, 再也无法分割。   要论友谊, 也许伊森这样的, 才算是斯潘塞真正的‘朋友’。   读高中的时候,伊森因为家中父母工作调动的缘故,搬来了哥谭市, 至此, 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同学的我们分开了。不过大家彼此虽然不怎么见面了, 却依旧保持着书信来往——斯潘塞喜欢最为古老的书信的交流, 而伊森似乎和他有同样的爱好。   这一次, 距离斯潘塞上次看到他,已经差不多间隔有两年多了, 而我时间更久一点,恐怕有三四年了。   岁月有时候就是这么无情啊,一眨眼,就溜走了,再回头,周围的一切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斯潘塞有伊森的联络方式,直接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对方。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邮件的回复就到了:“我马上就到!”   我和斯潘塞对视笑了笑,心中为案件担忧的情绪似乎变成了泡泡一样,全都轻飘飘飞走了。   “我和他见面的次数更少,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问斯潘塞。   斯潘塞皱了皱鼻子,这种可爱的动作我已经有数年没有在他身上看见过了:“老样子,你知道的,从小他就一直很吊儿郎当,但是关键时刻却意外的十分靠谱。”   “我可没忘记这个家伙替我取了个‘金鱼’的外号。”   “噗,你不是当场就报复回去了么,怎么还惦记着的呐。”   “安娜姨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也为我取过类似的外号,但是她喊我的时候,口吻里都是充斥着满满的爱。结果美好的回忆全都被这个家伙给毁了,光给他取一个外号可抵不了债。”   闲聊的时间过的很快,我和斯潘塞一边漫无边际的交谈,一边等待朋友的到来。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酒店前台来了电话,说是有客人找,斯潘塞连忙让酒店把人放进来。   没过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斯潘塞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我极度陌生的青年。   非常朋克的一个人。   虽然他和我们一样大,才十八岁,却人高马大,身材壮硕,气质有些过度成熟。穿着牛仔服,紧身裤,黑发飞翘,背着一个吉他琴盒,神色飞扬,容颜俊朗,依稀能看到曾经学校里那个社交达人的影子。   看来这么多年,他那卓越的运动天赋被彻底开发出来,锻炼的相当不错,甚至有几分伯恩那低调内敛的高手气质在其中。   见到门开了,原本靠着墙壁、站没站像的伊森也没站直,反而俏皮的吹了一声口哨:“哟嚯,没想到小金鱼你也在啊。我记得你们两个不是在加州理工上学吗?怎么这个时间会跑到哥谭来?特意来看我?真是让我太感动了。”   斯潘塞无奈的侧身让他进来:“你别刺激诺曼,这些年没见面,一见面就吵架可不好。”   伊森耸了耸肩,说:“好吧。那来个正式的打招呼,哟嚯,诺曼大人,好久不见啊。”   尽管看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心中有那么一些久别重逢的感动,但是这个混蛋显然很有气死人的本事,见面两句话,就把我这些感动全都给气跑了。   “你还是这么惹人不待见啊,伊森。”   “过奖,过奖。瑞德,上个月的信你还没有给我回信,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实在不行至少打个电话报平安啊,你看,我们这通信有六七年了吧,突然断了让我很担心啊。”   是的,这个混蛋这样说绝对不是真的担心斯潘塞,纯粹是在我面前炫耀,他们两人之间的友情有多好而已。   陷阱,我不气。   我不生气。   嘿呀,气死我了!   我忍不住瞪了斯潘塞一眼。   是那个笨蛋说来哥谭要看看老朋友的。   一定是斯潘塞这个家伙。   他就总惦记着这只考拉。   是我?怎么可能。   我怎么会想见伊森·考拉·伯克这种人。   从小就知道怎么气我。   斯潘塞一脸无辜的回看着我,似乎完全不明白我的怒气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更不理解为什么我和伊森怎么还像小时候那么幼稚,见面就针尖对麦芒。   最后还是伊森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天哪,这么些年你们两个还是没变。”他的笑容变得真实又带了些感慨:“真好,还有你们没变。”   斯潘塞和我都听到了这句话。   这种话可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该说出来的话,更不符合伊森的个性。   看来这么多年,伊森似乎也遇到了一些对他造成重大影响而且无法磨灭无法忘却的事情。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伊森说:“一副我被人欺负了你们身为朋友无法报仇的愧疚模样。安啦,好歹练了这么多年,这边学校里的那群小呆瓜可不是我的对手。”   然后我们三个,自然而然开始讲述彼此的生活。   伊森很聪明,在没有搬来哥谭之前,他就曾经想和我以及斯潘塞共同跳级读高中,虽然这个计划最后被搬家的事情打乱了。   到了哥谭后,他没了朋友,又是在陌生的环境中,伊森选择了按部就班的念书。然后就是考了一所哥谭的本地大学,放弃了选择名校。   “你不是原本想做一名警察的吗?如果有名校学历,会更容易的吧,哪怕是想进入FBI,也不是难事,为什么会选择一所本地大学啊。哥谭本地大学的排名都不怎么好。”斯潘塞十分不解:“这个问题,我在得知你在哥谭选择就读本地大学的时候就有了,只是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不怎么方便在信中询问。”   伊森怔然了一下:“没想到小时候说的那些梦想,你还记得啊。”随即他笑了笑,说:“不过瑞德,英雄梦什么的,每个孩子都会有啊,大多数都是随口说说的。现在长大了,我的梦想改变了不行啊。现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开一个音乐酒吧,怎么样,很酷吧。好了好了,总是说我的事情多没意思,现在说说你们吧,你们两个到哥谭的目的是什么?有麻烦尽管说,我好歹在这里生活了六七年,对这里可熟悉了。”   “的确,今天麻烦你出来,我们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帮忙。”斯潘塞并不客气,开口说:“伊森,你知道一些哥谭阴影里的东西吗?”   伊森收敛起了笑容,语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那其中隐藏的认真却怎样都掩盖不掉:“瑞德,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知道?我可是个天天乖乖上课的大学生哦。”   “一半直觉一半推理吧。”斯潘塞说:“在过去的信件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蛛丝马迹,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何这么做,却知道你一直在关注着哥谭那些阴影的背后。”   “不可小觑的侦探瑞德先生。”伊森笑叹,然后不知道是解释还是掩饰的说:“其实关注哥谭的阴影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在哥谭生活的每一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观察那些阴影中的东西,因为哥谭,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市。”说到这里,伊森的表情显得非常奇怪,似乎是厌恶,却有带着一些奇妙的……认同感。   我一直都没怎么插话。   总觉得伊森似乎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些。   长歪。   斯潘塞说:“如果为难的话,我可以不问,伊森。”   伊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我又没犯法,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为难的。嘿,瑞德,你是不是脑补了一些糟糕的事情?别胡思乱想了,再次强调我可是乖乖上课的大学生。”   “如果一个逃犯逃进了哥谭市,最好的抓住对方的方法是什么?”我不理会伊森的左顾而言他,直接打了直球。   伊森怔然了一下:“又有罪犯跑进来了?这些渣滓怎么都把哥谭当庇护所啊,不知道哥谭虽然混乱,但是却有守护者守护哦~来来来,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又是怎么逃学跑来管什么罪犯的事情的。”   我将来龙去脉都说给他听。   伊森听完之后,那不靠谱吊儿郎当的神态收敛了起来:“抱歉诺曼,你节哀顺变。”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道歉,根本和你无关。”   然后伊森开始跟我们讲述哥谭的一些小秘密。   哥谭的势力鱼龙混杂,官方力量根本无法管理,警局里的警察不是被收买同流合污,就是自己混吃等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有多少公信力维护治安。   所以普通人想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必须去关注那些永远都触摸不到的阴影,然后好避开风险,让自己平安的回到自己的家。   罪犯逃到哥谭来,变成了一种家常便饭的事情,但是报纸不会报道,电视新闻封锁消息,民众想要知道一些阴影里的事情,依靠官方媒体是不可能的,只能从各自的人脉里去打听,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了解自己居住的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心中忍不住吐槽,这种不安全的城市居然有人会继续住下去,现在又不是古代搬家不方便,其他城市可没这么多破事。   但仔细一想,拉斯维加斯的罪案也不少,吉尔姨夫经常加班加的看不见人,但是沙漠明珠依旧迎接着无数游客,依旧有着无数定居的居民。   大概,哥谭也是这样,阴影中的东西永远都无法看见阳光,和普通人没太多关系吧。   而伊森带着一丝骄傲一丝崇拜所说的哥谭守护者,就是黑车司机杰克口中的,那个‘出身□□’却专门给□□大佬找不痛快的‘蝙蝠侠’。   以侠为名,却栖身黑暗。   大概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义警吧。   我回忆了一下杰克的介绍,似乎说过,这位蝙蝠侠不杀人?   这倒是义警中的一股清流呢。   但是这和我们并没有关系,我们现在要抓的又不是游离于法律之外的义警,而是一个满手血腥逃入哥谭的连环杀手。 第105章 第四十四篇日记(下)   “所以, 伊森,你提起这位蝙蝠侠是为什么?难不成他还能帮忙找到连环杀手?”我问。   伊森的神色之中有一些温柔,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口中却并没有继续深入蝙蝠侠的问题, 转而说:“也许他能找到你们想要的抓的人,但是我们却找不到他。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们在警方那里没有办法找到突破口,也许我们可以去找一些地头蛇买消息。哥谭这里的消息贩子多如牛毛, 我也认识几个, 说不定会有线索。毕竟外人想要定居哥谭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即使是有本地帮派包庇, 骗的了外面的人,却无法瞒过这些以贩卖消息为生的家伙。”   我和斯潘塞对视一眼,的确, 在没有足够助力的情况下,外界购买消息似乎成为了我们最佳的寻人手段。   伊森抬起手腕, 看了一下表, 说:“快到中午了, 怎么样,我们先去吃个饭。”   我和斯潘塞自然没有任何意义,发了一条信息给吉尔, 告知他我们都行踪后, 我们一行三人就直接出了酒店。   然后伊森直接带着我们去停车场, 原来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用伊森的话说, 在哥谭外出, 还是有一辆私家车比较好,安全系数要高很多。   我总觉得, 他说的哥谭不像什么发达现代都市,倒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危险的罪恶之都。   “叔叔阿姨这几年还好吗?”在车上,我问。   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虽然伊森家和我们住的并不是同一处小区,但距离也不远,我和斯潘塞也都是见过伊森的父母的,关系还可以,只是他们家搬走之后,来往不方便,就渐渐的淡了下来,再也没有了联系。   “还是老样子。”伊森边开车边说:“他们一向都是工作为重。”   伊森的父母是事业型的人,据说夫妻两个一起开了家公司,虽然规模并不是很大,却经营的不错。后来全家搬到这里,也是因为公司被收购,并入了一家大型集团,然后伯克夫妇并没有离开公司,反而加入了这家集团,最后听从总公司安排,将公司地址搬到了哥谭这个总公司所在地,彻底在这里定居。   “如果我没记错,叔叔阿姨现在是在韦恩集团就职?”斯潘塞问。   “嗯,怎么了,突然对他们的工作这么感兴趣?”伊森问。   “只是听说了一些哥谭四大家族的事情。所以有些好奇。”   “其实没那么夸张,很久以前的四大家族的确掌控着哥谭,但是现在这种经济体制,早就不是单凭某个家族就能撑起整个经济的时候了。四大家族现在虽然还是手握哥谭众多优质产业,比起全盛时期算得上衰落了不少。不过听我父母说,韦恩家族现在的掌舵人即使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在经营公司方面却很有卓越眼光,并没有将韦恩集团的发展局限于小小的哥谭,而是不断向外扩展业务。算是四大家族里最有经营头脑的。这也是最初我父母选择把公司卖给韦恩集团,并且还在韦恩集团供职的主要原因。”伊森听到斯潘塞对于四大家族的好奇,哭笑不得的解释了起来,同时他还吐槽说:“四大家族里,其实算上布鲁斯·韦恩,每个掌权者都各有各的缺陷,不过没人在乎这些。”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伊森口中有很多美食的地方。   冰山餐厅。   “一看就很贵啊。”我下车之后,看着远处的华丽建筑,呐呐说道。   伊森说:“嘻嘻,我拿了爸爸的会员卡,账单回头让他付啦。”   斯潘塞说:“看装饰,这种餐厅是要着正装的吧。”   我和斯潘塞穿的都是很休闲的服饰,衬衫加羊毛小背心以及黑色休闲裤,伊森则是一副朋克装扮,怎么看都好像是进不了餐厅门的样子。   伊森神秘的笑笑:“如果是普通的餐厅,我带你们来干嘛,这座餐厅的老板可有趣了,虽然餐厅的价钱档次挺高的,好像不是很亲民,但实际上规矩并不严。经营理念是‘让顾客在家中一般舒适自由’,所以并不限制着装。但是一般餐厅不限制客人会遇到的什么混混捣乱啦、被人勒索之类的近况却没在这里上演,用餐氛围相当好呢。当然,最重要的是菜很好吃,要不然我那个吝啬的老爸也不会办这里的会员卡啊。”   果然,走进餐厅后,虽然顾客的服饰并不是那种放眼望去都是精英的样子,但是氛围很安静祥和,即使是穿的比伊森还夸张,用餐仪态很差劲的街头混混,在这里似乎都被氛围感染,乖乖收起张牙舞爪的姿态,动作笨拙的吃着盘中美食。   “啾啾啾。”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在餐厅的每一扇窗户边,居然都安放着数量不少的鸟笼。   伊森耸耸肩,说:“冰山餐厅的最大特色,就是这些鸟了。原本餐厅这种经营场所,为了保证卫生,是不允许饲养动物的,但是听说这里的老板很喜欢鸟,所以执意养了许多鸟,并且还把环境布置成森林的模样。这种装修风格,反倒吸引了更多的顾客呢。”   斯潘塞扫了那些鸟笼一眼:“125只鸟,45种不同品种。看来餐厅里有一位鸟类饲养大师,这么多不同品种的鸟类一起饲养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伊森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斯潘塞的肩膀:“瑞德,你还是老样子,关注点总是那么奇怪。”   冰山餐厅的菜品的确很不错,前菜碎切鸭胸味道极佳,火候控制的很好;时蔬沙拉的酱汁味道独特,令人印象深刻;而主菜牛排各方面都很完美,完全不输一些以牛排著称的名餐厅;饭后甜点是柠檬派,嗯,我不仅吃掉了自己的那份,还被斯潘塞投喂了他的那份。   伊森差点笑死。   然后我很有骨气的拒绝了他推过来的那一份。   虽然事后稍稍有那么一丝丝后悔。   就在我们用餐快结束的时候,餐厅外传来了很热闹的声音,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一位穿的非常风骚、神色飞扬轻浮、左拥右抱众多美女的富家公子开着一辆跑车停在了餐厅前,将车钥匙丢给门童后,便和一帮美女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餐厅。   额,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看到了未来的托尼……   伊森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富家公子,原本还挺轻松开心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是随即却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就好像刚刚那瞬间的僵硬是我的错觉。   我还没年纪大到耳聋眼花呢。   斯潘塞显然也注意到了,问:“你的朋友吗?”   伊森摇摇头:“我父母的最上头的老板啦,韦恩集团的所有人,韦恩家族唯一继承人也是现任的掌舵者,布鲁斯·韦恩。”   我说:“的确如你所说,是个花花公子呢。看上去他也有三十了吧,好歹也是一家公司的掌舵人,这么轻浮不要紧吗?一点都不像你口中那个有卓越眼光的家族继承者呢。”   伊森神色复杂的说:“他就这种个性,今天三十二了都,却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安定下来的想法。哎呀,这种富家公子的事情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继续吃饭吧。诺曼,要不要再帮你点份甜点?”   斯潘塞却是看着布鲁斯·韦恩许久,眉头渐渐皱起,眼神之中疑惑渐渐浮起。   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问:“怎么了,斯潘塞?”   斯潘塞摇摇头。   很快,有钱人布鲁斯·韦恩就带着他那一票美人去了二楼的包厢,并没有在一楼停留太久。   而我们的中饭也差不多进入了尾声。   结账后,伊森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摇了摇牙,给了我们一张纸条:“这上面是我认识的那几个消息贩子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回头我会电话他们进行引荐,现在有点急事,可能没办法陪你们一起去了。明天,明天我再去找你们。”   然后他就匆匆离开了。   冰山餐厅位置并不偏僻,打车好打,因为时间关系以及吉尔和何瑞修在警局似乎有什么收获,所以我们两个并没有立刻就按照纸条上的方式联系消息贩子,而是回到了酒店。   回到酒店,吉尔和何瑞修还没回来,我们两个只好坐在客厅之中耐心等候。   我问斯潘塞:“伊森那匆忙的神色,真的没关系吗?”   斯潘塞说:“应该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看他神色之中有焦急、气恼,却没有害怕,所以不用担心,伊森可不是什么笨蛋,不会有事情的。”   “你刚刚在观察布鲁斯·韦恩的时候,在怀疑什么?”我把话题转到这个上面,刚刚在餐厅里的时候就很好奇了,只是餐厅里人多口杂,我也不好多问。   “那位布鲁斯先生虽然举止轻浮,左拥右抱,但是他的肌肉紧绷,走路步伐坚定,即使外部裸露出的肌肤有几分不健康的苍白,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受训的痕迹。”斯潘塞说,“因为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我点了点他的鼻子:“现在你这双眼睛,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他可是大家出身,一般富豪为了自身安全,似乎很多都会训练自己的身手,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你看托尼,他还会自由搏击呢,虽然这个大懒虫练习一直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斯潘塞捏住了我作怪的手,然后握住,继续说:“不,不一样。他在进入餐厅的时候虽然左拥右抱,目光也放在身边的美女身上,可是注意力却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就把整个大厅都扫视了一遍。双手虽然一直都放在身边人的腰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是好几个美女却没有一个人能把手放在他身上,这是一种防备姿态,极度警惕的防备姿态。你不觉得奇怪吗?这种随时随地警惕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别人口中花天酒地、荒唐人间的花花公子。”   说着说着,斯潘塞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摇头叹息:“算了,我还没进BAU呢,这种随时随地侧写别人的习惯就养成了,真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吉尔和何瑞修终于从哥谭市的警局回来了,然后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警方会在官方媒体上广告凶手的相貌,并呼吁市民进行举报,同时会尽力协助迈阿密警方抓捕凶手。”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出力。”我忍不住吐槽:“真心合作的话,趁着那混蛋没来多久,赶快排除警力全程搜捕,我不相信会找不到。”   吉尔苦笑:“诺曼,你的要求别太高。能争取到现在这种支持,已经是GCPD的局长最大的协助了。”   “局长?”我皱着眉头:“怎么听上去这位局长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权利的样子?”   何瑞修接过话题,说:“哥谭警局的情势似乎很复杂,即使是戈登局长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好像并没有完全控制警局警力的权利。”   何瑞修的话语很委婉,这些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这个局长虽然不是傀儡,但是却差不多了。   所以能给出的帮助有限。   但是戈登局长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至少我们现在是获得了‘官方支持’,在哥谭进行任何行动,都是被允许的。虽然这种允许在哥谭似乎没什么作用,可是在哥谭外却很有用。无论是何瑞修或者是吉尔,这时候都可以光明正大的调用身后的资源了。   然后剩下的问题就重新回到了远点。   该如何在没有警力的帮助下,找到凶手。   我和斯潘塞拿出了伊森留下的字条。   吉尔听了我们的叙述后,点头说:“现在这种方法,的确值得一试,若是运气好,说不定真的能够很快就抓到那个混蛋。”   不过这些都是明天的事情,今天大家忙了一天,吃过晚餐后,都早早睡了。   希望伊森给的这些消息贩子,真的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能够帮助我们将罪犯绳之以法。 第106章 哥谭追凶案(一)   红发男子看着眼前俊朗的医生, 心中有一股无法驱逐的寒冷之意,是愤恨,也是畏惧。但是如今的他, 似乎别无选择。   医生身材高大, 面容沉静,气质偏于冷漠, 即使姣好的面容稍微驱散了一点那股高高在上的漠然之气,却依旧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红发男子半晌之后, 才开口低声说道:“真的要这样做吗?我付的钱可不少。”   医生没有立刻回答, 屈尊降贵的扫视了红发男子几眼,才似乎是施舍一般的解释:“你应该庆幸的是, 自己付出那么一点钱,却得到了重生的机会。被警方盯上并登上了通缉令,却依旧抱着可笑的幻想, 你以为除了哥谭,美国其他地方还有你的容身之处?”   这事情红发男子当然很清楚, 亡命天涯也不是他想过的日子,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权衡再三, 看着眼前的医生,红发男子心中很清楚,自己虽然是个娴熟的猎人, 却完全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一时之间有些泄气。   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睛:“那有劳了。”   医生从旁边的手术盘中取出一管试剂和刚拆封的针筒, 边抽取药液边嗤笑一声, 声线磁性却充满了一种傲慢:“如果不是因为你那几分令人欣赏的天赋和胆识, 我根本不会联系你。幸运的小子,闭上眼迎接新生吧。”   最后红发男子在麻醉针的效用下, 神志渐渐迷糊,留在脑海之中最后的一幕,就是头顶上明晃晃的无影灯。   新生吗?   失去过去的所有换取自由。   似乎,似乎的确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只是,有些惋惜自己的工作。   他其实挺喜欢自己的那份工作的。   普普通通的每天上班,安安静静的每天下班,偶尔出去找个人陪陪自己,然后在彼此关系恶化之前赶紧分开,挑选、发现、挖掘并分享那些生活中不被他人注意到的美好,远离那些令人抓狂又恶心的虚伪社交,就这么平安祥和的活的长长久久。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坚持贯彻的生活理念。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不允许他过平静又幸福的生活呢?   抱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对身后像苍蝇一样叮着他那些警察的极度厌恶,红发男子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医生瞟了红发男子一眼,就确认麻醉起效了,然后拿起了手术刀,戴上了挂在耳间的口罩。   手,毫无抖动。   刀,精准无比。   落在红发男子的脸皮之上。   “真是一张很有特色的面孔。”一句低不可闻的叹谓之语消失在唇齿之间。   医生那裸露在外的眼睛之中,渐渐兴奋之色再也压抑不住,一股与手术开始前淡漠截然相反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身上。   在冰山餐厅吃了两个多小时的午餐,布鲁斯·韦恩十分绅士的送走了最后一位女友。看着漂亮姑娘为他送的项链兴高采烈,心中无奈摇摇头。   他和这些姑娘并没有实质上的关系,实际上他不信任她们,所以也不会让她们靠近。渐渐的,姑娘圈子里都知道他挑剔又豪爽,想蹭名气赚外快的美女越来越多,他也就不缺左拥右抱的高质量美女了。当然其中麻烦的也有,但如果没有这种麻烦的,他才是真的麻烦了。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是面上布鲁斯却依旧保持着那一副潇洒风流的富家子弟作态。   有时候,面具戴的太久,就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是何种模样了。   为了给夜晚留出足够的空闲时间,他一般下午就会结束各种娱乐活动,当然今天也不例外。不过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距离,他得在夜幕降临之前,先给自己找点什么乐子。   太早回家可不符合游戏人间花花公子的人设。   “啊,还是提不起劲,果然还是回家去泳池晒会儿太阳吧。虽然太阳快下山了。”做下决定后,他重新启动了红色跑车,一脚便将油门踩到了底。   还没开两分钟,手机便响了起来。   瞄了一眼,居然是‘弗洛斯’。   (注:伊森这个名字来自于希伯来语,有‘力量’的意思,而Force则有武力、魄力的意思,就是伊森给自己取的代号,这里伊森的身份虽然就是罗宾,但是并没有实用罗宾这个称号。)   弗洛斯是布鲁斯另外一个身份下结识的小朋友,也是他现在的搭档。虽然,他并不喜欢在用蝙蝠侠身份行走时,带着这么个小家伙,但不得不承认,黑暗中孤独战斗时,有这么一个陪着自己说话、辅助自己战斗的人,的确让他的痛苦和压力减少了不少。   人终究是社会动物。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弗洛斯,是在五年前。   那时候,弗洛斯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梦想是将来做一名警察,能够匡扶正义,守护民众。   因为刚搬来哥谭才堪堪一年,接触的最多的也就是学校里的学生,他还没真正接触到哥谭背后的腐朽肮脏,那闪亮的少年梦在这座城市里,犹如海底珍贵的珍珠一般美丽。   令他也为之动容。   但是这不足以让蝙蝠侠为此特意停留。   身为黑夜的守护者,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了。   后来是怎么就两人结识熟悉,并变成搭档,一起行走于哥谭的黑夜中,守护着他们所在意的一切?   哦,布鲁斯头痛的回忆起,是自己被扒掉马甲的那一刻。   因为晚上的夜生活相当惊险刺激丰富,平日又要进行各种训练,还要完成花花公子的泡妞日常,身为韦恩家族的掌舵人,他对韦恩集团的实际事务根本无力掌控。   但是好在他有卢修斯。   如家人般的卢修斯。   卢修斯·福克斯任职韦恩集团的执行总裁和技术总监,是布鲁斯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他能当甩手掌柜,除了把控集团大方向之外什么都不用干的最大助力。   所以他原本不会和弗洛斯,或者说是伊森·伯克再有交集,但是卢修斯却十分罕见的邀请他去公司见一位刚收购的子公司负责人。   梅利·伯克。   也就是伊森的的父亲。   当初收购梅森的小公司,就是为了他手中的一项专利,一项高分子材料的专利。梅利发明的这种高分子材料有绝佳的延展性和弹性,也就是能够防爆防冲击,效果比军方使用的防弹衣制作材料效果更好,是制作战斗服饰很好的材料。只是因为还存在严重缺点,其中有一项是易燃性,导致梅利经营公司时更多的是把这种材料定位于用来制作登山服上。这样的情况,让梅利开的小公司饿不死,却也无法大规模发展,最后接受了韦恩集团的收购。   卢修斯让布鲁斯见梅利的原因就是,梅利具有很高的研发能力,如果给予更多支持,也许会将这种材料进一步完善,到时候布鲁斯的作战服性能将再提升一个档次。   可是梅利是个比较固执的人,他非要和布鲁斯交谈一番,确认这位掌舵人的眼光,才肯做下决定,抛下舒适富裕的生活,继续拿起曾经的研究——这也是这种材料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改进的原因,梅利因为资金、工作繁重程度等等因素,很久之前就放弃继续研究下去了。现在让他重新拿起研究工作,无异于是让这位步入中年精力不济不缺金钱的人再度承担繁重的研发工作。   所以,他需要确认,布鲁斯对此的重视程度以及这位现任东家值不值的他继续为之拼命。   布鲁斯自然愿意亲自接见一位技术人员,他白天对外的人设是花花公子,风流放荡,又不是愚蠢无能——从小就彰显出足够聪慧的他突然变蠢只会引起他人更多的怀疑。   然后他就看到了伊森。   似乎是好奇父母的工作,所以陪着父母一起来的。   之后与梅利的交谈是愉快的,梅利的妻子也是一位能力卓绝的行政人员,布鲁斯决定让梅利妻子艾莎夫人继续掌管子公司,而梅利则全心投入材料研发工作中去。   最后双方都同意了这个方案。   但是在布鲁斯怀着愉快心情送走伯克一家,准备回庄园开始自己真正的工作时,他却在韦恩集团地下车库的门口被拦住了车。   是伊森·伯克。   当时的弗洛斯稚嫩的很,又心高气傲,但是智慧和观察力却是最顶尖的。   布鲁斯十分吃惊的听着少年一顿分析,然后居然被揭开了他极力想要隐藏的蝙蝠侠的身份。   如此轻易的。   布鲁斯曾设想过很多种掉马的情况,唯独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种。   “谁能想到,正义使者、哥谭守护神、和□□以及各种罪犯过不去的蝙蝠侠居然会是韦恩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一个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呢。”少年当时站在地下车库的斜坡出口处,双手插兜,颇为志得意满的说。   布鲁斯还记得当时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少年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在搬到哥谭、得知蝙蝠侠存在之后,就对你很好奇。原本在我的观念中,义警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正义却是用自己的逻辑说服自己安慰自己犯下与被审判者同等罪行的罪犯。直到我了解到,你从不杀人,并且是坚持不杀任何人。这很特别,让我有那么一丝相信,真的有人在以自己的方式做一个真正的英雄。”   “因为好奇,所以就更留心。布鲁斯,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在什么地方吗?嗯,我想你肯定没有留心这一点。好吧,我不卖关子。最大的破绽正是你所展现出来的那些先进装备。那些装备涉及到的科学领域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绝对不是个人能单独完成的。而有财力发明并制作出来,那就表示蝙蝠侠绝对不是来自于普通家庭,他富有、地位高,有足够的人脉和资源。”   “因为确定了这个条件,所以我在一开始就锁定了怀疑的目标,蝙蝠侠一定栖身于哥谭那些名流富豪之中。只有他们有才有足够的资金和资源来完成这些项目。”   “虽然你在身材方面也同样进行了部分伪装,但身高却无法彻底改变,通过报纸上蝙蝠侠的一张照片,我换算出了蝙蝠侠的身高,从而刷掉了许多嫌疑人。”   “然后就是观察剩下的怀疑对象的作息时间,要扮演一个拥有双重身份的人并不容易,也许特定的时间会有替身之类的出来打消别人的怀疑,但是这种做法肯定不会时时刻刻都会保持下去。而随着我观察的时间越多,你,布鲁斯·韦恩渐渐走入了我的视线。你的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的符合选项,虽然白天花花公子的形象令人无可挑剔印象深刻。”   “没错,我今天跟着老爸进公司,的确就是为了能近距离接触并观察你。而我的直觉也没有骗我,抛开所有外界因素的影响,你的确最符合条件。我没说错吧,蝙蝠侠,韦恩老爷。”   自己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是如何做的?   哦,下了车。一巴掌拍在了这个臭小子的头顶:“少看点那些不切实际的小说电视,别把幻想当做现实。”   其实心中却惊讶的无以复加。   聪慧,洞察力都是一流,再加上丰富、突破常规的思维方式,坚持到底的执着精神,这个少年居然就这么堪破了哥谭无数人都无法堪破的秘密。   无奈之下,他只能死不承认了。   但显然这种方法应付不了这个名为伊森的少年。   再加上后来少年晚间回家之时,居然碰上了□□械斗,陷入了生死危机。   不放心一路暗中护送的蝙蝠侠即使是一点都不情愿在这种关头出手,却不得不把人救出来。   至此,‘弗洛斯’诞生,蝙蝠侠又多了个帮手。   牛皮糖死活撵不走,无奈之下,布鲁斯只能亲手接过了伊森的训练工作,两人如此一路走来,转瞬便是五年已过。   布鲁斯明白,为了配合他蝙蝠侠的行动,聪明的伊森放弃了到外地名校上大学的机会,选择了哥谭本地学校——这让布鲁斯相当恼火,他接受伊森成为他的助手,并不是想要透支少年的未来,也不是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个蝙蝠侠,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明白,做蝙蝠侠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他成为蝙蝠侠,仅仅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而已,他其实更希望,蝙蝠侠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消失。   所以他差不多有两个月都没和伊森联系过了,算是冷战吧。虽然他这种都可以当伊森父亲的家伙和一个少年斗气冷战实在是够掉分,但是大概是他真的不适合做一位教导者,实在是拿伊森倔强的脾气没什么办法。   却没想到,因为冷战也赌气不给他电话的伊森,今天终于给他打电话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打电话给我了。怎么想通了吗?”布鲁斯嘴角轻笑,语调之中却没有带任何笑意,怕真把伊森这个小子惹毛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今天你去冰山餐厅吃午饭了?哈,还真是风流快活呢,想必明天报纸头条就是你左拥右抱各色美人的照片了。”   布鲁斯听着这尖锐的话语,就知道伊森估计气还没平复下去,皱了皱眉头,便想开口说些话岔开这个话题。   但是不等他开口,伊森自己就主动开始说正事了:“冰山餐厅你少去几次,以布鲁斯的身份也不行,太危险了。”   “现在我只是怀疑而已,还没有正式确认那座餐厅真的有问题。”布鲁斯有些不以为意,可是别看伊森年纪尚轻,对于他的话布鲁斯却向来不会轻忽:“难道你找到冰山餐厅背后的秘密了?”   伊森有些低落的说:“还没有。但是它有问题是毋庸置疑的,你敌人太多了,万事小心为上。对了,今天我电话你,主要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也算是请你帮忙。”   “什么事?”布鲁斯倒是来了兴趣,要知道伊森一向颇有傲气,轻易不求人帮忙,这次居然会打破冷战并且向他寻求帮助,当真少见。   然后伊森将有连环杀手逃入了哥谭的事情告知了布鲁斯。   “你的朋友?就是刚才和你一起吃饭的两个人?有趣,警察现在破案都已经无能到请大学生做场外援助的地步了吗?”布鲁斯自动把吉尔伯特·葛瑞森和何瑞修·肯恩代入了哥谭那些无能警察的形象中。   伊森无言了数秒,才回答:“是的,刚才你看到的那两个就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已经先把认识的几个消息贩子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们,这样他们一路,我们一路,双管齐下,也许很快就把那个渣滓找出来了。”   布鲁斯说:“好吧,我会想办法的。放心,就算那只老鼠真的躲在下水道里不出来也没关系,只要他一冒头,我总归会知道的。”   在哥谭,蝙蝠侠的情报网,可不比任何势力差,如果没有情报网的支撑,这某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蝙蝠侠立马就到现场的剧情,大概只有漫画里才有。   过了许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伊森低低的、略带羞涩的道谢声。   把跑车开出飞机架势的韦恩老爷轻声一笑,说:“天色不早,你早点回家吧。明天先带你的朋友去消息贩子那里碰碰运气,我这里如果有进展,会通知你的。”   挂断了电话,布鲁斯将车停在了车库中。   而大门外,留着小胡子精神矍铄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正在等候着。   看到他,布鲁斯眼神瞬间温柔下来,轻声唤道:“阿尔弗雷德。”   然而管家却没有被他这少见的柔情感染,十分冷酷无情的问:“少爷,说好的会带姑娘们回来热闹热闹的呢。”   布鲁斯立刻手抚着额头:“不行,我头又痛了,得回房吃点药。”   心中却忍不住腹诽,是不是每个催婚的家长都是这种样子,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敢回家了!   阿尔弗雷德见状,也很是无奈,说:“我去厨房给你端点牛奶。”   能暂时逃离的布鲁斯根本没听清楚阿尔弗雷德说什么,直奔自己的卧室。   因为训练强度的关系,他的确需要服用一些药物,看了一眼放在床头已经倒好了水,十分嫌弃。伸出去的手顿时拐了个弯,拿了一瓶葡萄酒出来。   果然,还是喝酒吃药最舒服。   吃完药,刚想放松一下,却发现阿尔弗雷德一脸严肃的端着牛奶站在房门口,满脸都是不赞同。   这次,布鲁斯是真的觉得自己额头隐隐作痛了。   “少爷,我希望韦恩家族的下一代将来继承的不会是一座空空如也的酒窖。虽然会不会有下一代我还不知道。”将牛奶端到了布鲁斯面前,阿尔弗雷德最终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谁能想到,曾经在军情五处叱咤风云的自己会变成现在老妈子的模样,这到底经历过多少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阿尔弗雷德想。   虽然总是催着少爷找个贴心人安定下来,但是他自己却一点都不想结婚,更不想再养一个孩子。   光把少爷养大,就够他操碎了心的啦,实在分不出精力再养一个了。   “阿尔弗雷德,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越来越啰嗦了。”布鲁斯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牛奶,知道不喝不行了,只能稍稍抱怨一句,然后端起牛奶,一口灌下。   他不喜欢牛奶。   随后,为了避免阿尔弗雷德再唠叨什么,布鲁斯就说起了连环杀手逃犯逃入哥谭的事情。   阿尔弗雷德负责运营情报网,这个情报网几乎是阿尔弗雷德一个人从无到有慢慢建立起来的。   听到布鲁斯的话,阿尔弗雷德表示会仔细调查的。   坐在房间的床上,布鲁斯看了看落地窗窗外的景色,乌云遮住了刚刚升起的月亮,不禁喃喃说道:“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也许,会有更大的麻烦也说不定。”   哥谭市里那些隐藏在黑暗处的家伙们,从来就不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日常幺蛾子不断,害的他忙的要死。   逃进哥谭的连环杀手,一看就是他们喜欢的类型啊。 第107章 哥谭追凶案(二)   伊森不动声色的和几个消息贩子你来我往的在言语之间过了几招。   虽然这些人是靠着贩卖消息为生, 但是他们同样也是最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人,所以想要从他们嘴里打听出一点准确的情报,光靠钱是不行的。   不过很遗憾, 他们手里并没有他想要知道的情报。   就好像哥谭一直都是天下太平一般。   瑞德和诺曼两个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 的确有点失望,但是很快他们就安慰起了在这其中帮了大忙的伊森:“哥谭这么大, 想要藏个人太容易了,你能帮我们从这个角度去尝试调查, 已经让我们很感动了, 如果不是你,在哥谭我们根本就是一筹莫展, 毫无头绪。”   伊森听了朋友的安慰之语,心情变好了不少,毕竟没帮上忙但是朋友却十分善解人意没有责怪, 谁都会心下宽慰的。   可他并没有被安慰抚平心续,颇有些气鼓鼓的说:“失败可不是我的目标。”   然后他便让瑞德以及诺曼两个先回酒店, 而自己则前往韦恩祖宅。   他想念阿福的泡茶手艺了。   之前他和布鲁斯就商量好了, 他先带着朋友去打探打探, 试探一下有什么风吹草动,然后布鲁斯会和阿福商量好,让管家先生暗中再调查一番。   别看这样拐弯抹角的好似很麻烦, 却是杜绝了很多问题隐患, 还有很多好处。   比如, 没有一上来就动用阿尔弗雷德亲手建立起来的情报网, 可以确保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嗅不到味道找上门, 这是对布鲁斯的保护。毕竟,在哥谭, 蝙蝠侠的目标实在是太显眼了,而首富韦恩家族也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   而他、瑞德、诺曼三个人先去消息贩子那里探消息,看上去有些莽撞,实则是打草惊蛇,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现在,从结果反映来看,的确问题很大。   哥谭的消息贩子,都是些什么人?   四个字可以概括。   狡诈之徒。   他们最懂什么事情该知道,什么事情不能泄露,那些不狡诈的耿直的消息贩子,基本上都已经被市场手动淘汰而再也不存了。   虽然欺软怕硬了点,但是一个消息贩子的立足根本最终还是消息贩卖,他们消息是十分灵通的。   所以像连环杀手,并且很有可能是已经付了钱被什么人特意隐藏在哥谭的连环杀手,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小事,这些消息贩子说到底不可能会一点都不留心。   除非,连环杀手,听诺曼说,好像是叫做杰弗瑞·斯通,除非这个家伙背后站着一个让消息贩子心有顾忌的人,所以他们选择一致口径对外,彻底封锁了这个消息。   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的伊森似乎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但是随即,他就听到了背后汽车喇叭声,显然他开车的速度有些慢,让后面的司机不耐烦了。   “嘛,算了,先去喝杯茶再考虑这些事情吧。”伊森满怀期待的想。   伊森是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去布鲁斯·韦恩家的。   他是韦恩集团名下子公司负责人和深受器重的研究员的儿子,原本身份上就没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和布鲁斯接触。   而为了显得自己很亲切以及和属下打成一片,一向以挥金如土花花公子人设示人的布鲁斯·韦恩居然更夸张的直接设立了一个‘沟通员’的岗位,并且指定了让员工的儿子伊森就任。   对外说是太忙,没办法和公司里的员工彼此熟悉沟通,设立这个沟通员就是为了每隔一段时间给他汇报一下公司的各种信息,包括员工对公司的看法等等。   而选择伊森的理由就是,他以一半是局外人一半是公司重要人才之子的身份担任这个工作足够客观,也不会太冷漠。   实际上,说了一大堆都是借口。   其实就是布鲁斯爸爸光明正大的给还在上大学穷的要死的伊森宝宝发零花钱而已。   毕竟,伊森跟在他后面出生入死,从把风、勘查地形这些小事,到与敌人斗智斗勇、擒拿罪犯等等大事,一直以来都是毫无怨言的在做,从来没听他喊过累、怕、疼。   刚开始的时候,布鲁斯其实一点都不习惯有个还没上大学的未成年跟在他后面,打击罪犯从来都不是孩子应该接触的事情。   但是后来渐渐地,也就默认了。   伊森,不,是弗洛斯,辛辛苦苦的替他处理一些琐事,配合着阿尔弗雷德把那些潜藏在各个角落里的危险找出来,替他查漏补缺,减少安全隐患。   如此便是三四年。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总不能最后的结果是零花钱不够汽油费,被家长知道暴揍一顿吧。   于是有了这个量身定做的‘沟通员’的设定,   就连接触朋友、正常社交这种事情都只能绕绕弯弯的,好像一点都不爽快。   但实际上事情并不能只看那些表面上的特征。   蝙蝠侠在哥谭和那些脑子有坑的家伙们斗了这么久,可不是单凭他精通世界上127种格斗术,也不是因为他聪明绝顶到让所有罪犯望风而逃。在哥谭的犯罪圈里,什么样的神奇人物都是有可能存在的,蝙蝠侠不一定是最能打的,也不一定是最聪明的。   让蝙蝠侠一直都能安然隐于黑暗中的,是谨慎。   在任何情况下,都秉持着那份谨慎之心。   其实这一点在几年前伊森喊破了布鲁斯的身份之后,变得更加周密仔细,也更加丧心病狂起来。   布鲁斯彻底将他富家二代少爷的模式和蝙蝠侠模式进行了分割,一键切换完全不重样。   伊森觉得,他如果是现在再看蝙蝠侠和布鲁斯,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连猜带蒙再加上一点诈术,就认出了布鲁斯紧密守护保密的,那隐藏在黑夜中的身份。   伊森自从知道了蝙蝠侠的身份,并且还被他救了之后,布鲁斯就成了他人生前进的方向——虽然这么说的确很肉麻很蠢,但这是事实——曾经他和瑞德一样,想做个警察,明星警察,能拯救世界的那种,后来他发现,别说拯救世界了,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哥谭这座城市,人如其名,明明拉斯维加斯也同样声名狼藉,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拉斯维加斯大白天的就有人出来街头械斗。   差点他就被波及到,最后成为了这座城市里被清扫的垃圾。   直到那个刚被他揭穿身份恼羞成怒离开、却换了身更拉风衣服的布鲁斯出现。   布鲁斯救了他。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他这个刚刚搬来哥谭不久的人明白了,在哥谭生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里似乎每个人都生活在一种惴惴不安之下,因为警察奈何不了罪犯,而那些罪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在哥谭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想要不被坏人欺负的方式是什么?变得更加强大?   不,是变成欺负人的人。   这种恐惧不安裹挟下的人,算不上恶人,只是被洪流裹挟着不得不前进的可悲之人罢了。   尽管很可悲,但这就是蝙蝠侠想要改变的。   哥谭是布鲁斯的家,这里有他的一切,包括已经去世的父母。   很可惜的是,即使是蝙蝠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他可以改变一个人,却无法改变那些与哥谭这座城市早就血肉不分的各式各样的罪犯们,也没有办法真正去改变哥谭的大环境。   至少,眼下,是没什么办法的。   一路上胡思乱想,很快就到了韦恩庄园。   大门口,阿尔弗雷德十分敬业的扮演者管家的角色,静候在门口。   伊森无奈的停好车子,然后乖乖的站在阿福面前,让他摸摸头。   这是他们之间打招呼的方式。   从第一次见面,到第一次合作一起去救身陷险境的蝙蝠侠,他和阿尔弗雷德之间,只隔着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动作。   “阿福,布鲁斯在吗?”乖乖给摸了之后,伊森连忙问。   阿福挑了挑眉:“当然。现在是他的睡眠时间。”   晚上要当夜猫子,白天的时候还得经常出入各种派对或者其他聚会场所,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虽然蝙蝠侠的确够强,但他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所以也是需要睡觉的。   伊森想了一下,说:“既然这样,那我找你商量也是一样的,阿福。”   “随时愿为你效劳。”阿尔弗雷德笑着说。   理了理思路,伊森将他半路上思考的结果说了出来。   “背后能让消息贩子闭嘴的人选吗?”阿尔弗雷德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哥谭□□多宛如牛毛,数都数不过来,但是能让消息贩子一致沉默的,却不多。”   一边说着,阿福一边将人引至客厅,然后取了一托盘过来。   “刚泡好没多久的茶,现在喝刚刚好。”   “哇,每次都觉得喝到阿福泡的茶,十分幸福 。”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讨论这次的问题。   很显然,这次的事情背后站着一个强大的敌人。   阿尔卓雷德说:“在哥谭,少爷的敌人太多了。但是显然普通的罪犯是没有办法让那些消息贩子一起闭嘴。”   “这些我知道,阿福你有合理怀疑的对象吗?”   “有,不过即使是剔除掉一些没有这方面能力的,有能力但是对此没兴趣的,依旧还是很多。所以要确认是哪一个,还需要一点时间。”   阿福承诺过的事情,一定就就会做到,因此原本忧心忡忡的伊森也松了口气。   然后他十分开心的抱着茶杯,和阿尔卓雷德一起讨论起来。   当然,并不是讨论这次的连环杀手,而是闲聊。   “瑞德和诺曼都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刚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就在一个班学习了。那时候的瑞德可呆了,特别容易被人欺负。”   “诺曼虽然古怪了点,但是对朋友却很尽心,是个很忠诚的人。”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万圣节去挨家挨户讨糖果和恶作剧,分工很明确,瑞德出主意,我把风,诺曼整个长相很有欺骗性的家伙去执行,上当的人很多。”   “玩拼字游戏总是玩不过瑞德,好生气啊。”   伊森叽叽咕咕的和阿福谈论起了他的两个朋友,而阿尔弗雷德则十分耐心的听着,偶尔会回应一声,最后他会心一笑着说:“看来,他们的确是你很好的朋友。”   “当然。”   “所以这次你这么拼命的奔走,也是为了帮助他们?”   “一半一半吧。哥谭可是蝙蝠侠的地盘儿,总不能随便来个牛鬼蛇神就能把这里当庇护所,躲在这里逃开自己原本应该承担的罪责吧。”伊森严肃的说:“这不仅是为了帮朋友的忙,更是为了属于我的职责。”   虽然伊森不是蝙蝠侠,但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梦想。   曾经他想做个‘警察’,现在虽然不再以警察为目标了,可是他那个为了正义而奋斗的梦想,依旧还在。 第108章 哥谭追凶案(三)   伊森和阿尔弗雷德闲聊的时候, 另一边,诺曼和瑞德并没有回酒店。   原本,他们和吉尔以及何瑞修是打算一起去消息贩子那里探听消息的, 但是今天早上, 吉尔和何瑞修却接到了GCPD,也就是哥谭警局局长的电话。   这位詹姆斯·戈登局长今年刚好处于年富力强的壮年阶段, 在哥谭这样一座大城市里担任警局局长,按理来说, 应该算是位高权重。   但实际上, 哥谭情势复杂的程度,早已超过这位局长的掌控范畴, 警局里更是派系众多,斗争激烈,各个部门之间勾心斗角, 他这个局长不能说是傀儡,但的确只是掌握了警局中的少部分力量。   在进入哥谭之后, 吉尔和何瑞修两位名震一方的CSI鉴证高手就直接以官方身份接触过戈登, 希望能够进行联合行动, 将罪犯绳之以法。   这原本就是CSI和FBI最惯用的手段,他们负责的案件有不少都是需要各个州之间地方警局的相互合作才能进行下去的,现在交通发达, 罪犯的流通性十分高。   只是没想到, 戈登所能提供的帮助, 也仅仅是官方发布通缉令, 在官媒上展示通缉犯照片和信息而已。   说实话, 一个警察局局长做到这个份儿上,吉尔和何瑞修心中多少是有一些想法的。   尽管他们都明白, 哥谭这摊子落谁手里都不怎么好摆弄。在他们看来,尽管情势复杂,可是手握最佳一张牌的戈登,不应该只能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强势一些,与那些罪犯斗争到底,才是一名警务人员最该做的事情。   正如他们两个。   吉尔在鉴证科的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麻烦的上司,狡猾的罪犯等等等等,从来都不缺,但是他最后还是都处理好了。   而何瑞修,他从一名卧底警员,到爆破组组长,再到鉴证科组长,一路走来,和□□、警局腐败分子、毒贩之间的战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他从不退缩。   当然,他们对戈登局长的看法在再次接到了戈登的电话之后,有了一些转变。   电话那头,戈登轻轻的说:“有眉目了。但是这条消息来路不怎么磊落,所以需要你们把这条线索认下来。”   所以一行人分成了两路,瑞德和诺曼两个和伊森碰头,去找消息贩子试试看是否能得到有用的情报,而吉尔和何瑞修则再次前往警局,找戈登局长聊聊天。   在消息贩子这里一无所知之后,瑞德和诺曼则不想回酒店枯等消息,而是选择了直接去警察局,看是否能够和吉尔他们两个碰头。   而两人的出粗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手机中接到了一条短信。   不是什么人发的短信,而是一直都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工智能普罗,说了一句话。   “追踪到了杰弗瑞·斯通在下飞机后的租车信息。”   虽然因为城市基础设施比如摄像头覆盖面狭窄等等缘故,普罗尽管能力强大,却一直无法展现出应有的能力,但是时间可以弥补这个缺陷,他在托尼偷偷开后门的情况下,直接进行了入侵操作,横扫整个哥谭的交通系统,从官方的交通局,到私家出租车、租车、运输等公司,都仔细清扫检查了一遍。   这个工作从诺曼四人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直到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而正如托尼这个幕后指点者所料,普罗的确找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杰弗瑞·斯通的租车信息。   瑞德和诺曼两个对视一眼,神色之中带着一些喜悦。   不管怎么说,他们终于得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自从进入哥谭,他们一直都是茫然无头绪,心中不仅焦急,也有些沮丧。   普罗的这条消息,来的太是时候了。   诺曼有些谨慎的看了一眼出租车司机,发现对方正在专心致志的开着车,车载收音机里正放着司机最喜欢的RAP,他听得很是投入。   他示意瑞德,表示应该没问题。   然后两人便继续和普罗以短信的方式沟通着,希望能得到更多更详细的线索信息。   随即,普罗的后续信息也到了。   杰瑞福·斯通在下飞机之后,并没有选择出租车,而是直接在机场附近找到了一家租车公司,租了一辆黑色马自达3型号的家用车。   看到这里诺曼想,杰瑞福·斯通不是曾经仔细了解过哥谭甚至来过哥谭,就是有人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   他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也就是说,杰瑞福‘购买’了庇佑的事情很大概率是真实的,不然不会有人指导他到底该如何隐藏行踪。   根据普罗发过来的信息,杰瑞福·斯通租车使用的是现金付款,驾照也不是他本人的,所以如果没有普罗的‘人脸辨别系统’功能存在的话,即使是有心往这方面调查的警察,也很难找到这个家伙的行踪,而这个调查过程工作量之大,足够拖住警察很久。   只能说,托尼和哈罗德实在是厉害,普罗的先进程度大概超过现在科技水平差不多三十年,不,可能更长一点。   杰瑞福·斯通在租车之后,根据租车公司在车上安装的GPS系统可以看出,他直接前往了哥谭东区。   那里是哥谭有钱人聚居之地,寸金寸土,地段很好。   但是之后的行踪就不好找了,杰瑞福·斯通很狡猾,他把租的车停在了一家大型百货公司的地下车库里,然后自己步行离开了。   普罗根据百货公司的监控设备找到了杰瑞福·斯通的行踪,可是当他离开百货公司之后,普罗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哥谭东区的监控设备,是哥谭最少的,因为哥谭的富豪名流们,可不希望自己在家门口就被拍到,更不希望一家人时刻都生活在监控之中。   所以至此,普罗就没有再找到和杰瑞福·斯通相关的信息。   瑞德按了按手机,给普罗模拟的手机号回复了一条短信:“调查过他假驾照的使用情况吗?”   很快普罗就回复了:“调查过了,但是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诺曼看了一眼两者之间的对话,又仔细分析了一遍普罗发过来的那些追踪到的信息,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所以,东区有什么是他感兴趣的?”   大概是他声音没控制好,这一句话引起了出租车司机的注意:“啊?客人你问东区啊,哎,那里除了房子漂亮有钱人多之外,没什么好逛的,要游玩还是去小意大利啊,那里漂亮姑娘可多了。很多游客都很喜欢那里的。”   诺曼思考了一下,扮做游客颇有兴致的问:“我之前听朋友说东区也是不错的游玩场所,怎么听先生口气,好像那里并不怎么样。”   “那里就是居民区,住的不是富豪,就是名流,客人认识哥谭第一家族韦恩家吗?他们祖宅也在那里,很大很庄严,很奢侈很豪华,的确漂亮,就是不让游客进的,所以什么都看不到。而除了普通的便利店、百货公司等等配套设施之外,东区是真的没什么好玩的。”   瑞德开口说:“我们现在不去警局了,该方向去东区。我觉得朋友不会骗我们,说不定是司机先生你这个本地人见得太多了,所以没什么感觉。”   司机耸耸肩,说:“好吧,顾客是上帝。”但是掉头改道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两个怪人。   的确,在司机看来,去警察局观光的游客已经很怪了,为了朋友一句话,不听劝去东区那种令人倒胃口的地方游玩,就更怪了。   其实每个城市里,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都市怪谈,哥谭市也有。   东区是曾经的哥谭镇的本体所在,虽然曾经小镇的老房子什么的都已经推倒重建了,但是听说墓地却依旧都还在,很多墓都没迁走,就直接被推平变成了各种豪宅。   哥谭的怪谈也因此衍生出了各种版本。   什么会攻击人的吸血蝙蝠在古老墓地的洞穴之中栖居,东区不少从事服务业或者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流浪汉会消失啊。   什么从前有一个邮差因为送信件太累,被路过的马车撞死,结果变成了游魂,在没有月亮的野望,他会出现问路过的人问题,如果没有回答出来,则会被他拖下地狱。   什么有一个富豪是个隐形的虐猫变态,他死后就化作了厉鬼,游荡在整个东区寻找目标,还得没有流浪猫敢进入东区。   像这样的传说故事见多识广的司机能说出一大堆,比阿卡姆疯人院那里的离奇事件精彩程度几乎不相上下。   所以,他不喜欢东区,就和他不喜欢载客去有阿卡姆疯人院的郊区一样。   用朋友们喝酒聊天吹牛时候的话说:“这两个地方妖气冲天,怎么看都不正常。在哥谭,你得学会怎么不招惹麻烦,怎么彻底避开麻烦。”   所以,上赶着往那里跑的,可不就是怪人么。   不过赚钱么,就不能那么讲究。   司机想。   因为时间不是交通高峰期,车程也不是远,很快,司机就拿着车费和小费,踩着油门就离开了。   反正,这是白天呢,两个大小伙子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而诺曼和瑞德两个,则站在了杰弗瑞·斯通最后出现的地方。   梅西百货公司对面马路的一条小巷道。   装作闲逛的游客,瑞德和诺曼两个拐进了巷道。   这条巷道并不是什么‘城市的阴暗角落’,相反,虽然道路并不宽敞,两边的商店却并不少,大多数都是经营餐饮的,毕竟附近有一家百货公司,无论四员工还是在百货公司购物的顾客,都是需要进餐的,这里的客流量应该还不错。   “不是这里。”瑞德说。   两人继续沿着小巷走,希望能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如果他诚心躲,随便一个什么小角落都能躲,为什么要来繁华的东区?”诺曼有一点想不通:“如果仅仅是因为东区摄像头很少的话,那么郊区岂不是更隐秘?单纯的躲应该不是杰弗瑞·斯通的作风。”   “所以他一定有目的。”瑞德说:“和庇护他的人见面或者有什么特殊事情需要他到这里做。”   穿过小巷,是另外一条马路,比之前百货公司面前的路小一点,大多数都是居民区,店铺也不是很多。   比较令人瞩目的,就是十分低调只有一块木质广告牌的店铺。   不,不应该说店铺,应该说是医院。   私人整形医院。   其实居民区出现这种什么美容、整形之类的医院很正常,但是这家医院确实很快就引起了瑞德的注意。   因为广告牌。   很低调、不起眼、样式老气形状很小、甚至和不挂没什么两样的广告牌。   这是不正常的。   “就像是变态躲在人群之中,极力掩饰自己的与众不同,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可笑。”瑞德难得毒舌:“没有哪家以营利为目的的整容医院会想低调的,他们只会想着怎么吸引客人。除非,这家医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存在,它根本不想引入注意。”   “所以,杰弗瑞·斯通是打算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瑞德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回答:“谁知道呢,说不定之前分析的那些,不过是我想太多。”   “所以,我们要进去吗?”刚说出这个问题,诺曼就自己摇摇头:“不行,不能就我们两个单独进去,要知道这里面说不定藏着什么□□之类的,我们又没枪,即使找到了杰弗瑞·斯通,也抓不到他,甚至自己也有可能陷入危险。先离开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有了一个方向。”   说完,两个人决定离开,继续原先的行程,前往警局和吉尔以及何瑞修碰头。 第109章 哥谭追凶案(四)   “富豪?”吉尔在听到戈登给出的信息后,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和何瑞修如约来到警局找戈登局长。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但是感觉却不一样。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对警局太过在意, 也仅仅是想走个官方程序, 后续的合作事宜自然有他们两个背后的团队来完成。   所以,当时的哥谭警局, 在他们两人眼中,的确就只是个普通的警察局而已。   只是后来才了解到, 哥谭的情况居然如此复杂, 即使是他和何瑞修这样破案无数的鉴证高手,也不敢夸口自己一定能在这里从茫茫人海之中, 把犯人追捕归案。   而原本应该起到正面作用的哥谭警局,在这座城市之中,却变成了混乱无序的权利斗争场所。   所以第二次来到这里, 他们的想法已经完全不同了。   两人观察的很仔细。   乍一看,警局的警员工作非常努力, 也非常忙碌, 有的凑在一起讨论案情, 有的在准备一些文书工作,和普通的警局一样,也有些人在摸摸鱼, 偷个懒聊个天。   非常日常又普通的景象。   但是这些仅仅是表象而已。   吉尔在心中默默数着。   直到他和何瑞修走到了戈登局长的办公室门前, 一共有二十六名探员默默注视着他们, 虽然他们关注的方式非常隐秘, 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样子, 但是这种程度的隐蔽是无法瞒过他的。   差不多占据了整个警局办公大厅三分之二的人数。   人都有好奇之心,看到陌生人进出好奇的看一眼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种好奇并不会让人一直关注被好奇的对象。   这二十六个人是视线没有离开过他。   即使是在泡咖啡或者是和同事交谈,视线都没有离开过他。   这让吉尔很难不去猜测,也许这些人就是戈登无法掌控的那部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关注警局局长的任何一个访客。   做贼心虚,不外如是。   想象一下,每天生活在一群和你不是一条心的人之中,还不能把这些糟心又叵测的家伙都赶走,的确是很痛苦的事情。   在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之前,吉尔开口对何瑞修说:“我突然对戈登局长改观了。”   吉尔是个外表严肃但实际上在为人处世方面却柔软的人,心性舒磊宽阔,而何瑞修比他更多了一些嫉恶如仇。   所以何瑞修只是应了一句:“手中有权利不用,外援有申请不请,单纯的把哥谭这个烂摊子捂在手里,我还是不能理解。还有这些,”他回头扫视了一眼警局大厅:“这些拖后腿的,直接挑精英留下就是了,他可是局长,有最大的人事任免权,我相信这些心思不在工作上的人小辫子肯定一大堆。除非,哥谭的市长……算了。”   在他看来,再复杂的局面,也都有方法解决。哥谭□□盛行的程度已经比一向以此闻名的芝加哥更加猖獗,官方势力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要管也很简单,处理掉几个最大的头目,剩下的小喽啰就好理顺了。   而戈登却并没有向任何人求助,相反,在外界,对哥谭真实情况有了解的人,并不多,虽然哥谭的犯罪率被评为全美第一,但是大家对此认知并不清晰,你看芝加哥还是□□老巢呢,所有人不也都安安稳稳的生活着,除了晚上不要去贫民窟以及各种偏僻角落里闲逛,□□的世界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关系。   吉尔苦笑:“你太严格了。”   而推开门之后,詹姆斯·戈登正坐在办公室之中。   这位在复杂环境之中艰难求存的警局局长,是一位年富力强的中年人,他留着小胡子,相貌精明,表情严肃,正在认真处理着文件。   听见开门声便抬起了头,然后示意吉尔两个把门关上,然后说:“我有一位朋友以私人的身份的告知我了一条有关你们追踪的那个犯人的信息,早上接到这个情报后,我就直接通知你们了。怎样,来的路上还安全吧。”   吉尔心中一凛,明白哥谭的形势恐怕比他和何瑞修预估的更严峻:“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戈登示意两人在办公室左侧的沙发上坐下,他自己则起身给两人泡了杯咖啡,然后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这就是线索,你们两个看一下吧。但是,我首先要提醒你们的是,出手帮助杰弗瑞·斯通的人,是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人物,并且,还是一个富豪,手中人脉力量无法预估。你们,要做好和这样的人交锋的准备。”   接过文件袋,吉尔和何瑞修看到了相关资料。   托马斯·埃利奥特,哥谭市四大家族之一的埃利奥特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但是他和布鲁斯·韦恩不一样,他并不插手家族企业的管理,而是成为了一位受人尊敬的脑科医生。   吉尔皱着眉头:“这位富豪就是你所说的,接纳了杰弗瑞·斯通的人?为什么?他应该不缺钱吧。”   他一直以为,收了杰弗瑞·斯通金钱并且帮助他的,会是哥谭某个□□势力,也只有这样的组织,才会以这种方式并且有这种实力赚钱。   戈登苦笑:“看来,你们对哥谭的了解,还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   戈登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又带着一些痛苦:“哥谭就好像被诅咒了一样,这里的人心中诞生的不是光明,而是黑暗,成为犯罪者的人,有不少不是为了金钱,不,应该说不只是为了金钱,就算前期为了金钱权势,后期也会渐渐转变。这其中甚至包括了高官富豪名流。这位埃利奥特家族的继承人,就是其中之一。”   何瑞修却断言:“不可能,我是说,每个走上犯罪道路的人,总有一个理由,哪怕这个理由不是来自于本心,而是受外界环境的影响。”   戈登注视着两个人,似乎在打量吉尔和何瑞修是否可以信任,但是最终,他却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说:“托马斯外界的形象相当不错,做事也一向非常干净,因为不缺钱,所以普通的贩毒或者是其他□□活动他是不会参与的。我即使是知道他的真面目,却没有办法把他绳之以法,哦,狗屎,见到这个混蛋还得笑盈盈的打招呼。但是,他的确是一名危险的犯罪分子,杀过人,以幕后指导者的身份引导过好几个案子。”   “这个混蛋除了是脑科医生之外,还非常精通整形手术,在医学这方面,他的确是个天才。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他帮助杰弗瑞·斯通的方式也非常简单,就时给这个家伙换一张脸。不要怀疑,他百分之百能够做到这一点,如果杰弗瑞·斯通精明一点,他完全可以替换掉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从此不仅能逃开警方追捕,并且身份完全无造假。托马斯,不,他在哥谭□□上的花名,应该叫做,缄默。缄默以这种方式已经‘帮助’了好几个人了。”   吉尔和何瑞修陷入了沉默。   其实后续的事情都不用戈登讲述,他们已经能够自行思考出来了。   这些被他帮助过的人,将会成为他的助力,因为只有他知道这群人真正的身份,相当于握着一个把柄。而如果有什么难办的事情,这群亡命之徒肯定会听从指挥,再被通缉了,不过就是再换一张脸,就可以继续逍遥下去。   多方便,多讽刺,有多么令人毛骨悚然。   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因为外貌、身份等等关系,被选中,然后被杀死,并且死的悄无声息无人知晓,而凶手却以自己的相貌,顶替了自己的身份。   最后,戈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整形手术的困难程度,我相信,缄默可能会更猖狂一些。现在,你们要抓杰弗瑞·斯通的唯一机会,就是现在。再过一段时间,杰弗瑞·斯通手术的伤痕完全消失,他就彻底逃脱了。”   吉尔说:“也许抓到杰弗瑞·斯通,还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解决这位狡猾又令人恶心的整形医生。”   杰弗瑞·斯通是个连环杀手,十分凶残。连环杀手和普通的罪犯并不一样。   这样的罪犯心中的残暴和骄傲,是不会被轻易打破的。他们即使是面临死亡,也都向往着自身的愉悦。   而那些愚蠢的崇拜这些罪犯并且帮助罪犯的家伙,就不用指望罪犯会因为帮助而感激甚至爱上你了,因为他们即使有正常的感情,那些感情也稀薄的只会对他们钦佩的人或者是成长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人挥洒,而不是被他们利用的蠢蛋或者是下等生物。   杰弗瑞·斯通即使接受了缄默的帮助,也不一定就会对这个帮助他的医生产生好感,甚至可能会因为遭受到威胁而存在仇恨以及逆反心理。   抓到他,他们也许就有办法让他开口指证缄默,将这个偷窃别人人生并且操控罪犯犯罪的家伙,送上法庭。   听了吉尔的话,戈登点头:“希望事情能够真的这么顺利。还有,我在警局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我相信缄默这种聪明的人,不会不在警局里安插眼线,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能提供的帮助大概就是替你们准备一些武器装备了。”   最后,戈登似乎是欲言又止了一下,然后说:“不用太担心,缄默想对付的那个人对他也很有想法,所以,即使是你们抓不到人,只要小心点,应该不会真的有事。”   话中有话。   但是吉尔和何瑞修并没有点破,只是道谢:“多谢戈登局长的帮助和配合,如果将来你来到迈阿密或者是拉斯维加斯,我们会尽尽地主之谊的。”   戈登苦笑着表示:“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能去度假的样子吗?”   而这时候,三天突然全都闭口不再说话。   有人在靠近。   然后一个警员敲了敲门,进来说:“头儿,外头有两个男孩儿找你。” 第110章 哥谭追凶案(五)   “头儿, 外头有两个男孩儿找。”一个年轻的警员探头进来,戈登看清楚是谁之后,放松了一点, 显然这个警员是他的人:“是谁?”   吉尔连忙说:“应该是我的侄子和他的朋友。”   戈登眉头皱了皱, 他并不喜欢吉尔这种在处理公事的时候还带着侄子的做法,这有些公私不分。   吉尔当然很清楚戈登的想法, 但是他也没准备去解释。这件事的确是他徇私了,否则当事人诺曼和没有任何从警经验的瑞德根本没有办法跟着他和何瑞修来哥谭追捕犯人。   只是他很清楚瑞德的能力,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了。这件事, 就算没有他和何瑞修,这个小家伙也会因为诺曼的缘故而选择追根究底,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有能力继续调查下去。   如果放任他们这两个小屁孩儿单独行动,万一陷入了什么危险之中去, 他哭都没地方去哭。   在吉尔看来,虽然练了多年的空手道, 他家小侄子的身手的确比一般人要好, 但念书念了那么多年, 从来都是乖乖牌,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就是花架子罢了, 独立和罪犯斗争太危险了。   没过一会儿, 两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少年就出现在了戈登的办公室里。   金发的那个是典型的美国长相, 纯粹的金发, 翠绿的双眼, 俊朗的外貌,是一种能让年纪大点的人疼到心坎里的甜心小伙儿。只是好像不怎么爱笑, 冷着一张脸,倒是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棕发的那个书卷气很浓,身材高挑,外貌柔和,原本应该是校园里被人常年欺负的那种书呆子款,但是那双掩藏在温和表象下的锐利双眼,彻底掀翻了第一眼的印象。   戈登在哥谭混了这么多年,其他不敢说,一双看人的眼睛却是早早就锻炼出来了。   只不过短短的一瞬间,他便已经审视完两个少年,心中少不得感叹一句,的确是挺出众的少年人。   但是。   但是他们是在与哥谭最危险的罪犯做斗争,而不是在玩什么侦探游戏,所以如此轻率的把两个少年牵扯进来,戈登不责怪这两个不知轻重的少年,毕竟年少轻狂无知,却是瞪了一眼旁边的吉尔。   这是做家长的不负责任。   被瞪的吉尔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了一下,然后给双方做了个介绍。   “脑科医生?擅长整形?”在听到了吉尔粗略版本的线索介绍后,原本就觉得那家美容医院有问题的瑞德立刻就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戈登局长,你手中有缄默的活动范围和其他信息么?”   戈登并不想陪着两个少年玩家家酒,可是面对着严肃脸的瑞德,还是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信息:“警察局的局势比较复杂,我手中能调动的警力不多,所以收获的情报也比较少。特别是缄默这种并不经常实施犯罪的,就更没有必要盯着了。”   说白了,不知道。   实际上,戈登知道缄默是托马斯·埃利奥特这件事,还是不久前从蝙蝠侠那里得知的。   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前,他对待托马斯可是非常客气的。身为警局局长,在一些必要的应酬宴会上,他有时候会遇到著名脑科医生托马斯·埃利奥特,这种交际宴会酒会,他自然不会对一名医生不友好。而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得端起笑脸,和这个混蛋笑嘻嘻的讨论着哪种红酒好喝。   以他目前对警局的掌控力,别说缄默这种表面上有良好声誉基本不直接犯罪的罪犯了,那些满大街跑的随时都有可能放把火的蛇精病他都管不过来。   所以根本不可能再分出精力在细枝末节上。   没错,这次所谓的线索,其实根本就是蝙蝠侠送给他,通过他的手转交给吉尔和何瑞修这两位他州来的鉴证高手的。   听到戈登的回答,瑞德有些失望,但是随即他就解释了自己这边找到的线索:“我有一位朋友比较精通计算机,他通过网络沟通,翻阅了哥谭所有租车公司在那个时间段的客户名单,希望能够找到杰弗瑞·斯通的线索。运气很好的找到了一个可疑人选,然后根据租车公司的GPS定位记录,我们一路追踪到一家坐落在梅西百货附近的整形医院。”   戈登第一个反应是:“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没走正常程序?”真以为租车公司的客户信息是网页上的公开资料,想看就看啊。警察调阅还得搜查令呢。   瑞德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他要解释清楚信息来源,就无法避开这个环节。   好在戈登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谈话内容又转回了缄默这边:“就算你的消息都属实,也不能确保那家整形医院就是缄默的窝点。我记得那里附近就是居民区吧,我想要隐匿的话,比起街边的整形医院,居民区里独楼独栋的庭院更适合。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即使那家医院真的不干净,我们也没办法合理申请搜查令。”   说到这里的时候,戈登苦笑了一声:“别的不敢说,哥谭虽然有些乱,但是法官和检查官们都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底线。他们不会坐视警局随意骚扰普通民众的。”   诺曼想了想,说:“谁说我们一定要这么莽撞的进去搜查,那里可是整形医院,我们可以做顾客。我和斯潘塞都很脸生,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   戈登还想说什么,他依旧不赞同孩子们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但是想了想,最后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看的出来,这两个少年,并不是在胡闹,他们细心敏锐,思维迅捷,聪慧执着,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找到迷雾之中能够行走的路。   的确非比寻常。   更何况家长还杵在那里呢,他一个外人就不操心了。   然后就是戈登的一名属下带着一个黑色拎包走进了办公室。   是一些设备和警配武器。   有这些,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会陷入被动。这对于飞机过来时间太短找不到适合防身武器的吉尔和何瑞修来说,算是雪中送炭。他们是带着持枪证,也有资格配枪,可是这次出门一半算是私事,所以没法带枪。   临别前,戈登终究还是没忍住,他低声的开口说:“如果有人帮助你们,请不要惊讶,也不要误会他是敌人。那个家伙虽然行走于黑暗之中,并不是警察,但实际上,是个心中光明的人。”   戈登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法外行走的审判者,守护着整个哥谭的蝙蝠侠。   最初,戈登对于所有的‘义警’都十分厌恶。因为所谓的义警做着违法的事情却把自己放在了正义的一方,自我满足的进行着犯罪的事,复仇、惩戒和杀人。   所以他对蝙蝠侠的初步印象,可以说是很差了。   但是随着他在警局这个泥沼之中越陷越深,在哥谭数不胜数的各种罪案之中疲于奔命,他不得不选择了和蝙蝠侠合作。   然后,日渐被折服。   其实,有时候就连他这个警察,都无法严格遵守某些界限,毕竟人生在世,总有一些身不由己。   但是蝙蝠侠却恪守着他自己内心所尊崇的正义,就好比古代那些苦修的骑士一般。他的身上有着各种美好的品质,也有着普通人普遍存在的痛苦和烦恼。这种矛盾,令蝙蝠侠既与众不同令人钦佩,又毫无距离感让人心疼。   至此,合作者变成朋友,戈登成为了蝙蝠侠最真诚的朋友。   也因此,有些时候,即使是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最好要保密,但是戈登总也忍不住担忧他的安全,担心不仅仅是哥谭那些视他为眼中钉的罪犯不肯罢休,还有不明真相的官方人士也会错手伤了他。   蝙蝠侠再强,也是血肉之躯,受伤会痛的。   所以,即使这两个从拉斯维加斯和迈阿密过来的鉴证师再如何疑虑,戈登依旧是忍不住在临别前说了些奇怪的话。   不过戈登觉得,他应该没有看错人。   吉尔伯特·葛瑞森和何瑞修·肯恩,是两位好警探。   而吉尔四人离开警局后,并没有就这么明晃晃的直接前往美容医院,而是先回了酒店。首先要处理好手中的装备,毕竟是危险的武器。然后四人要稍微做点伪装。   吉尔和何瑞修的脸逃犯杰弗瑞·斯通很熟悉,所以探查美容院的事情最后只能落在诺曼和瑞德的头上。因此,吉尔和何瑞修主要时把自己往平凡里装扮,好接近美容医院,如何有情况,可以直接就闯入策应。而作为需要‘整形’的客人诺曼,则首次挑战一个爱美男孩的角色——因为本身相貌就出众,根本没有整形的必要,如何还要整形,那就是本就爱美,对自己的外貌不满意,这么在意外貌自然只能是个爱美的男孩了。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精致爱美’一些,诺曼不得不在酒店附近的商店里买上一些妖里妖气的衣服,还找了个小姐姐探讨了一下修眉的学问以及护肤品该怎么选择。   整整三个多小时,他才总算把自己折腾的像客人那么一些。   诺曼本来以为,一直出谋划策却总是出馊主意的瑞德只是想看他的笑话,谁知道最后装扮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动手替他修眉。   还修的挺好看的。   瑞德一句:“你如果牺牲太大,吃亏的可是我。”成功的让诺曼冷面破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厚脸皮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总比某人想出这种馊主意好吧。”   等几个人准备好,也不拖拉,直接出租车前往美容医院。   而与此同时,美容医院对面的一栋高楼里,十二层的住客打开了阳台的门,把被子捧出来晒。   这个住客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该去学校上课,却又让宿舍室友替点名的伊森。   而房间除了空荡荡的床之外,还有两张单人沙发、茶几和几个柜子,以及一个忧郁之中带着一丝冷峻果决的男子正摊在沙发上。   “不过是暂时住两天监视,你还晒被子?”忧郁男子布鲁斯打了个哈欠,说:“早知道我应该多去约几个妹子出门吃个饭。反正都是不能补眠。”   伊森很无奈的看着那个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点蝙蝠侠影子的风流富豪,说:“求求你给哥谭其他男人留点资源吧。还有,不是说我一个人也可以吗?你非要跟过来一起,这不是找罪受么。”   他一向都比较谨慎,也多谋定而后动,所以打算先在这里观察两天,看看缄默的动向再决定该如何动作。   这种事对于伊森来说,是做惯了的,也正是因为这种谨慎,曾有两次避免了蝙蝠侠中埋伏。   结果这次他刚搞定监控场所,布鲁斯就也跟着过来了。   说起正经事,布鲁斯的语气依旧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傲慢,在他在脱下面具之后,和任何人说话的语气都这样:“我和汤姆这个家伙从小认识,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你,”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小助手一眼,“暂时还不是他的对手。”   伊森虽然是个很冷静聪慧的人,但毕竟年轻,被这么一说,忍不住较起真来:“这么看不起我啊,好歹也跟着你见识过不少妖魔鬼怪了。”   什么愉悦犯为了心情舒爽在哥谭饮水中大范围投毒啊,什么喜欢把人做成气球在半空炸成灿烂不一样的烟火啊,什么黑吃黑把□□一锅端了并且全员给料理掉做成大餐啊啊。   总之,哥谭大概是天运不好,什么稀奇古怪的罪犯都有,最坑爹的是,不少罪犯,特别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身上还都贴上了患有精神疾病的免死金牌,甚至连蹲监狱都不用蹲。   不过,在哥谭的深郊,有一所医院。   它原本是一所综合医院,只是后来被一位名叫阿卡姆的精神科医生买下来,改建成为了伊丽莎白·阿克汉姆精神病患犯罪疯人院,或者可以称呼它为‘阿卡姆疯人院’。   这家疯人院说是医院,其实更类似于‘精神病罪犯监狱’。阿卡姆在建立医院后,他的家人被一位从医院中逃出去的罪犯杀害,为此大受刺激的阿卡姆将原本还算正常的疯人院彻底重新改建,将这所疯人院专业化为专门接收具有重度犯罪倾向和具有精神类疾病罪犯的收治中心。   虽然阿卡姆最后自己也成为了这家医院的‘病患’,并终其一生都没有出来,但是他留下的阿卡姆,却成功的成为了蝙蝠侠可以安心投放罪犯的地方。   这就是不肯杀人的坏处,明明抓到了罪犯,却只能送到什么地方关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出来了。   但。   伊森看了一眼摊在沙发上,睡眼朦胧,一脸倦怠的布鲁斯。   正是因为这样的坚持,他才值得自己追随啊。   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绪,伊森将被子挂好,而趁着这段时间,仔细的观察着那家美容院的情况。   费了一番功夫,阿福管家调查出了收留斯通的人是缄默。而有了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找起来就方便了。   最后,他们锁定了这家一点都不起眼的美容医院。据说这家美容医院虽然明面上的持有人只是一名普通的美容师,但实际上这个美容师是埃利奥特家族的雇员之一,而这所美容医院,就是缄默用来做私人手术的地方。   叮叮!手机的信息提示。   随即布鲁斯看了一眼后,立刻说道:“你那两个好朋友本事不错,居然也能摸到这里来。挺厉害的。”   是戈登发的信息告知的。   “他们两个本来就很聪明。”伊森说:“看样子我们很快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第111章 哥谭追凶案(六)   热情美容医院——这个名字是投资人指定的, 为此美容院上下都吐槽过幕后老板的品味了——前台小姐丽萨正在补妆,现在没有什么顾客,嗯, 准确来说, 他们这家美容医院的客流量一直都很少,没顾客很正常。   她这个前台的活计很轻松。   叮咚一声, 自动门响了。   丽萨连忙收起化妆镜,摆出最甜美的笑容。   钱多事儿少的工作可不好找。   但是‘欢迎光临’的话语未说出口, 丽萨就被进门的那个金发男孩儿惊艳住了。   剑眉朗目, 五官深刻,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碧色的双眼温柔的让人想沉醉其中,与眼睛同色的瘦身浪花T恤原本就很衬男孩儿那纤细却有力的腰肢,更令人疯狂的是款式并不是普通款式, 而是露腰的那种,瓷白细腻的肌肤就这么裸露在外, 时刻紧抓着每一个观赏者的目光。   明明是美式最经典的金发碧眼长相, 但是丽萨在这个男孩儿身上却感受到了那种不分男女的诱惑力。   哇哦, 极品。   所以,这样的花美男走进这里是为了什么?   “请问,这里提供整形服务么?”男孩儿上来就直奔主题, 而这时候旁边另一个棕发书呆子则说:“诺曼, 你考虑清楚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   原来, 这个金发男孩儿叫做诺曼。   丽萨完全忽视掉了另一个客人, 摆出自己最端庄优美的仪态说:“诺曼先生,对吗?我们医院有最好的整形医生, 手术成功率百分百,绝对没有问题的。”   诺曼斜撇了一眼丽萨,然后颇为傲慢的说:“我这张脸可是很值钱的,所以你们最好的整形医生是谁?我先要沟通沟通。”   说完这些之后,有些不耐烦的对喋喋不休的朋友说:“你好烦,我说了,我的鼻子不太搭我这张脸,我要做个微调。你怎么就这么啰嗦。”   丽萨仔细看了一眼男孩儿的鼻子,完全没看出到底哪里不搭脸了,挺拔俊秀,大小合适,而且一点常见的肌肤问题都没看到。   哎。   丽萨决定今天回家不偷懒,还是多敷一个小时的面膜吧。人家这么好看了都还在精益求精,而自己却在偷懒。   她为自己的不够努力而感到羞愧。   不过她的专业素养还是在的。   等诺曼抱怨完那个名叫斯潘塞的书呆子,丽萨立刻为客人奉上最好的回答:“我们医院一共有四名整形医生,都是非常厉害、经验丰富、在业界广受好评赞誉的医生,很抱歉,我没办法判别到底哪一位更厉害一点。也许,客人您可以看完医生简介后挑选一位作为您的主治医师?”   然后丽萨就拿出了医院几乎不怎么用的医生介绍手册,递给了诺曼先生。   金发男孩儿接过了宣传手册,好看的眉毛渐渐皱起,有一股浓浓的疑惑神色浮上来:“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名字?你不是说他们都很有名吗?”   丽萨尴尬的笑了两声:“医生又不是明星,也许只是客人您没有留意。”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丽萨自己心里清楚,这四个整形医生的技术其实很一般,顶多就是做手术不会出事故的程度,通过他们的手整出来的脸,无论原来什么样子,最后都会变成一个样子。   僵尸脸。大眼,翘鼻,丰唇,美人尖的僵尸脸。   医院里真正技术顶尖的其实是幕后老板。   但是老板虽然会自己带一些客人来这里做手术,可是并不会接待医院的客人,而且,听说老板正职并不是整形医生,而是脑科医生,非常厉害的那种。   所以,丽萨只能尽力替自家那四个主刀吹牛逼,希望能把客人留下来。   她拉生意并没有提成,但是她想着表现好一点,也许能多发点奖金?   诺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能参观一下你们的手术环境么?放心,我不进去,就隔着玻璃窗大致看一下。毕竟,如果设备不好的话,说医生的技术就是浪费时间。”   丽萨僵硬住了。   医院里有很多奇怪的规定。   比如某些地方工作人员不能随便进等等,其中有一条就是除非接到委派,否则不能随意接近手术室。这一点在老板带他自己的客人来的时候,特别需要注意。   所以,参观手术室什么的,根本就是想都不用想。   她都没见过几次呢。   其实别看他们医院外头的门面这么小,实际上,内里的办公环境还是很大的,除了一般的手术室、麻醉师、资料室、药剂调配室、医生护士办公室、仓库等功能性区域外,还有三间豪华病房,两间普通病房。   实际上,大多数手术后的客人都可以直接离开的,但是有些客人总担心有问题,所以会一直住在医院里,等拆纱布了再走。   最近医院没做什么生意,病房基本都空着,只有一个老板前两天带来的客人暂时住在病房里。   这位客人派头挺大的,老板要回去上班没空一直呆在医院,都是院长一直在亲自照顾着这个家伙。   “对不起客人,我们医院的手术室并不对外开放。”丽萨语调之中充满了歉意和愧疚,又音色柔和清亮,是最容易让人心软的那种。   这一招应付各种难缠客人都很少失手。   这算是丽萨坐稳这个高薪、清闲岗位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她可替医院挡掉了不少麻烦呢。   果然,对方虽然很骄纵的模样,却依旧保持了属于绅士的风度,即使脸色变得很不好,但并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而是指着其中一位,也就是这家医院的院长说:“那就这位医生吧。”   其实客人不要求,丽萨也会安排一位医生与客人仔细沟通交流的,整容又不是超市买菜,随便点点就能进手术室,还是需要医生和顾客仔细沟通之后,才能定下方案,进行手术。   “好的,您稍等,我这就替您电话预约。如果院长先生有空的话,会立刻安排会面,如果他还有客人,那么可能需要您预约个时间了。”   然后丽萨打了内线电话,和院长沟通之后,微笑着带领两个男孩儿穿过大厅,沿着左边走廊上了电梯。   美容院一共两层,内部结构并不复杂,分为左右两条走廊,手术室在二楼右侧走廊尽头,普通工作人员包括三名医生的办公室在一楼左侧,而院长的办公室在二楼左侧最开始,他办公室的后面几个房间则是病房。   然后诺曼就见到了这家医院的‘院长’,采尼·雷诺兹,一个普通的医科大学毕业生,从事美容行业四年,刚好和这家美容医院的年龄一样。   雷诺兹外表看上去相当年轻有为,精明干练,带着一丝医生独有的禁欲高冷之气。   爱美男孩儿诺曼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忍不住四周打量了一番。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和普通医生的办公室很像。   在双方自我介绍和简单说明来意之后,雷诺兹刚开始还很耐心的交流,但是随着诺曼的问题越来越细,这位高冷的医生渐渐带上了一些急躁的情绪。   一直装壁花的瑞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捕捉微表情的能力比诺曼要强不少,而且在表情研读和心理观察方面,研究的足够深入,而不是诺曼那种浅尝辄止。   所以,见面三分钟,瑞德就判断,这位精英形象示人的医生,可能精神方面有点问题,大概率是狂躁症,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吸du。   随着诺曼和雷诺兹的扯皮时间越长,雷诺兹终于忍不住,摆明了要送客。   但是诺曼和瑞德来又不是真的当客人要美容的,不搞事怎么查探情报?   所以诺曼大家少爷的脾气开始发作,蛮不讲理,无理取闹,不吵不舒服斯基。   更是放出豪言:“你这是歧视我的外貌,我要告你诽谤罪!我要向消费者协会投诉你!我要找报纸曝光你这种服务态度垃圾的美容医院。哼,医院?居然还有脸挂医院的招牌?明明就是一家垃圾地下小诊所!”   瑞德四十五度看向了窗外。   他不想记住他心爱的诺曼这种撒泼打滚的无赖姿态。   因为他居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不不不,不能让任何知道他的想法,会被当做变态的。   “保安,保安!”雷诺兹大声对着电话呼叫,然后在等保安来的这段时间内,他开始十分焦躁不安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断的抓挠着头发,根本不在乎会把发型抓的跟稻草一样乱。   而最后,雷诺兹忍不住一把摔掉了手边的一个杯子。   瑞德心中下了定论。   这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基本就可以证明是狂躁症了。   可是这个结论对他们眼下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他们想要探查的线索依旧还没有找到。   而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响。   应该是保安上来了。   瑞德和诺曼两个对视一眼,打算想办法引起更大的混乱。   比如在过道里来场老鹰捉小鸡。   然后趁机兵分两路探查一下二楼的情况——按照之前前台小姐粗略的布局介绍,真正隐藏着秘密的,应该就是二楼。因为医院其他员工进入二楼的次数被各种布局控制着,变成了最少状态。   因为有秘密,所以才会如此费心布局。   彼此沟通了一下眼神,诺曼直接堵住了院长办公室的门,他的身材虽然单薄了一点,个子也比瑞德低,可是挡住雷诺兹的视线还是没问题的。   一边堵门,还一边大声刺激雷诺兹:“你以为喊保安就有理了?我是顾客,你却这么没礼貌,还当着顾客的面胡乱发脾气。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啊?有病还出来做医生,你们这是黑店吧。”   喋喋不休的模样,无礼的举止,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颇有‘道上混的’气质。   瑞德则直接奔向了走廊右边,想抓紧时间从这一侧查看起来。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第112章 哥谭追凶案(七)   瑞德则直接奔向了走廊右边, 想抓紧时间从这一侧查看起来。   他抬头扫了一眼房间上的铭牌,显示的是病房,试了试, 并没有上锁。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为了防止突发状况,一般病房门有锁但是并不会锁, 至少不会反锁,所以他查看起来也很方便。   第一个房间, 第二个房间都是空的, 瑞德扫视了一下环境,大体估算了房间体积。   然后和之前他计算的这栋建筑的体积相比较, 得出,至少这里不存在暗室。   另外一头,一个三十多岁拎着警棍, 身材壮硕的保安已经从电梯里跑了出来。   只是这个家伙被作天作地的诺曼吸引住了,根本没留意瑞德的动作。   瑞德立刻抓紧时间查看剩下来的房间。   他们可能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时候, 中间的第四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出来了一位满脸都缠着绷带的男子, 绷带包的很扎实,甚至连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   那男人看了一眼已经准备伸手的瑞德,没有被包起来的嘴唇动了动, 说:“滚!”   然后就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从这个绷带男出现到他关门, 一共2.6S。   正常人可能什么都还没看到就失去了视野。   可是瑞德并不是一般的人。   他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找到这个混蛋了。   只这两秒钟, 他就已经将绷带男从头到尾观察了个遍。   的确, 这种蒙头蒙脸的状态, 想必是父母来了,都不可能确定男人的身份, 可是一些细节却已经足够了。   首先是身高和块头十分符合杰弗瑞·斯通,即使他标志性的红发被包在了绷带里,但身高体型这种硬性的东西却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哪怕缄默是一位整形高手。毕竟,并不是所有塑形手术都是隆胸手术那么方便。   其次,是绷带男观察环境的方式。   很特别。   杰弗瑞·斯通不仅是摄影师,也是记者,多少都带了一些职业病,他们观察周围情景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寻找拍摄角度。绷带男子身上就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痕迹,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刚表现出来,就被瑞德捕捉到了。   最后是嗓音。   显然,缄默对于斯通的改造还没有完全处理完毕,他还保持着自己最初的嗓音,对于过目不忘的瑞德来说,他只要听过一次的声音,就不会忘记。之前在调查斯通的信息时,瑞德曾看过斯通的一个采访小片段,哪怕是经过机器处理的声音和现在真实听到有一点点不同,可是斯潘塞还是能精准的辨认出来。   这个绷带男子,就是他们寻找的连环杀手,杰弗瑞·斯通。   并且,和众人猜测的一样,他的确已经换了一张脸。虽然现在看上去他手术的伤口还没好,没办法拆绷带,但是瑞德相信,绷带下面的杰弗瑞·斯通已经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瑞德立刻回头,准备接应诺曼。他和诺曼两个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抓住斯通的,嗯,准确来说,是他们两个没有资格以逮捕的方式抓斯通。这种事情还是要吉尔和何瑞修两个亲自动手。   可回过头之后,他囧囧的发现,作为吸引诱饵的诺曼那边,好像没他插手的余地了。   保安魁梧的身材在狭窄的过道里施展不开,反倒是被诺曼灵动巧妙的身形逗的团团转,恼羞成怒的挥舞着警棍,却不料金发男孩儿狡黠的笑了笑,侧步一滑,躲过了警棍,随即不断的挪动脚步,轻灵的动作刻意引导着保安的行动。   就在雷诺兹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似乎隐约觉察到了不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狡诈的小鬼从他面前一晃而过,贴着墙壁弯腰像一条泥鳅一样穿过了保安的手臂。   而那一根粗粗的警棍随着保安大力的挥舞,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雷诺兹的左脸上。   雷诺兹痛呼出声,然后连忙捂着自己的伤处,血丝从嘴里溢出,却并没有责骂愚蠢的保安。并不是雷诺兹为人大度和蔼,而是因为脑袋被打的晕乎乎的,他正努力让自己不要昏过去。   一棍子揍了自己老板的保安呆住了,一米九的壮汉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停顿了七八秒,才想起来去扶人:“院长先生,院长先生,您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雷诺兹没回答,他张了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而血沫中,一颗牙孤零零的躺着。   这一棍子显然作用效果十分完美。   雷诺兹气疯了!   他一把甩来了拖后腿的保安,转身回办公室里。   这时候狡猾的小鱼儿游到了瑞德身边,然后说了一句:“你傻啊,快跑。那个家伙气疯准确拿枪了。”   然后瑞德就被拖着一路奔向电梯。   在保安反应过来拦截之前,诺曼和瑞德就已经奔到了电梯里,等保安跑过来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快关起来了。   “快点啊。”诺曼焦急的说了一声,但电梯的速度是固定的,并不会因为乘客的焦急而改变运行速度。   结果就这么一会会的时间,保安的警棍已经伸进了电梯卡主了门。   “该死,如果不是不知道安全通道的位置。”冷静如瑞德也忍不住被这功亏一篑的一幕刺激到了,居然爆了一句粗口。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看到雷诺兹果然举着枪从办公室出来了,顶着一个猪头怒气冲冲的模样,显然不会让他们两个轻易脱身。   诺曼迟疑了一瞬,但随即他把手伸进了自己黑色紧身牛仔裤后面的袋子里。   然后拿出了一个小纸包。   想也没想,纸包就这么被他透过电梯门的缝隙,丢到了保安脸上。   一声轻轻的砰,纸包散开了,里面包着的,是一些白色粉末,这些粉末随着空气飞扬,很快就在二楼的走廊里扩散开来。   趁着保安被粉末糊脸、条件反射后退的时机,诺曼一指摁出了伸进来的警棍,合上了电梯门,随即开始下楼。   砰砰!   两声枪响伴随着子弹撞击电梯门金属的声音,两个人来到了一楼。   “看来哥谭的治安比想象中的还要差劲。”诺曼抓不住重点的抱怨:“一家美容院的老板都可以因为顾客不符合脾性,直接拿枪泄愤了。”   斯潘塞看他苦恼又心有余悸的模样,只觉得很可爱。   等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外前台小姐丽萨正表情为难的踌躇着。   她接到了保安的电话,说是刚才来的两个客人是闹事的,让她拦住了。   拦个JB啊!   出身贫民窟、曾经也是个小太妹的丽萨忍不住爆粗口!她是前台,不是保安,更不是警察!就算那个美少年和他朋友看上去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让她一个身体娇柔的女人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脑子有坑吧!   但是,为了高薪,为了轻松的工作,她忍!   所以丽萨站在了电梯门口踌躇着,打算等下人出来了,就,就象征意义的拦一下。   然后丽萨瞪大了眼睛看着从电梯里走出的两个人。   明明是同样的装扮,同一个人,但是从电梯里走出的两个人却让人感觉像是换了人一样。   那个爱俏带了些小骄傲的金发花美男气场瞬间暴涨,行动利落英气十足,举手投足之间磊落大气,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让人想要拥抱在怀中的柔弱。   原本令人完全不感兴趣的书呆子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虽然气质仍然彰显着一种清澈柔和的味道在其中,但是坚定的步伐,深邃的眼神,平静之中带着坚定的表情,将他原本表现出来的弱气一扫而空。现在任谁也无法说,这位棕发少年是个会遭受校园欺凌的书呆子,就连原本那只能算是清俊的面容,在这种风格改变的情况下,也变得吸引人起来。   呆愣愣的丽萨完全忘记了阻拦人的命令,天生拥有的某种直觉让她决定做个安静的花瓶,为了应付上司,她理所应当的抱头蹲下,然后高喊:“嘤嘤嘤,别杀我!”   胆小惜命丢人就胆小惜命丢人吧,这种气场、举止切换自如、演戏堪比换脸的人,管他什么来头,都不好惹。面对这种人,怂点没坏处。   这时候,一直在外准备随时接应的吉尔和何瑞修看到了瑞德给出的手势,立刻从路人状态切换到了警察状态,冲进了美容医院中。   瑞德不废话:“二楼,第四间房间。绷带男,已经做过整容手术了。上面有个有枪的狂躁症院长和身材壮硕的警棍保安。”   何瑞修端着枪,没搭理抱头蹲着已经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头雾水的前台,对着听到动静出来的护士等工作人员展示了一下警徽后,就直接进了电梯。   而吉尔对诺曼和瑞德说了一句:“你们留在下面,自己小心。”后也跟着何瑞修进入电梯直上二楼。   终于松了口气的瑞德看着身边盯着电梯门一脸紧张表情的诺曼,想了想决定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自家恋人的情绪,便问:“我记得你之前洒了一包东西在那保安脸上,是什么东西?”   诺曼很担心二楼的状况,但是他知道,真刀真枪的局势下,吉尔不可能同意让他参与,所以他只能在这里乖乖等吉尔和何瑞修两人的行动结果。   听到了瑞德的问题,他没怎么经过思考的说:“之前在中土的时候不是学了一些药剂学么,后来结合着我们如今依旧还存在的各种植物信息,我研究出来的一种很粗浅的粉剂。主要功能就是防身的,效果有点类似迷幻剂,不过不是化学合成,效果也比迷幻剂快,并且有一定的扩散性,毕竟是草本合成的,状态非常稳定。”   说着说着诺曼自己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对,皱着好看的眉头,对旁边已经无语的瑞德说:“……这种昏睡粉存在的时间差不多有十分钟,我扔出去的剂量可能会让整个二楼走廊都充满了这种粉尘,而且通风越好,扩散越快。”   顿了顿,他似乎是替自己解释:“但是,但是比起那些挥发性的化学合成药剂,我这种半吊子的东西预防很简单的,只要遮住鼻口,过滤呼吸就可以了……不会的吧,吉尔和何瑞修经验这么丰富,不会被我的药剂放倒吧。我都没指望这种东西真的能迷晕人。”   瑞德叹了口气,说:“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快上去看看吧。”   说完两人便直奔电梯。   而美容医院对面的居民高楼上,伊森举着单筒望远镜,笑的不能自已。   望远镜的镜头内,滑溜的金发男孩带着棕发男孩溜进了电梯,随即丢了个纸包出来,然后魁梧壮硕的保安就开始变得与众不同了。   他开始只是呆愣愣的,随即脸色开始泛红,变得醉醺醺的,走了两步路,左摇右摆一点都不稳。   而气势汹汹的雷诺兹这时候已经赶到了电梯门口前,他打算训斥一下保安的愚蠢,并告诉这头肥猪,他已经被开除了。   谁知保安一脸迷糊的,根本没有听雷诺兹在训斥什么,他一把抱住了高挑瘦弱的雷诺兹,而雷诺兹的力气比保安要差很多,一边大声呵斥,一边努力想要挣脱保安的那双熊臂,却只能徒劳。   最后让伊森笑的差点滚地上去的,就是保安嘟着一张丰硕的厚唇,一口啃在了已经渐渐没什么力气、脸上凶相毕露却充满着虚张声势的雷诺兹那被揍肿的老高的左脸上。   伊森这个位置正对着医院二楼唯一的侧窗,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通过唇语解析,他还知道保安啃完之后说了一句:“娜娜,你的脸怎么这么多的肉,是不是胖了呀。”   成功的把生气到了极点又同样吸入了药物的雷诺兹给气晕了。   “没想到你的朋友居然是个药剂高手。”看完了药物效果之后,也在观战的布鲁斯终于严肃了起来:“别顾着看戏,有发现缄默的人影吗?”   伊森举着望远镜又扫了一圈:“没有,他大概还在上班吧。我记得之前不是说,为了不让别人以他是老板的借口贬低他的工作,他一向都是很敬业的,从不迟到早退搞特殊。”   布鲁斯淡淡的说:“每个人塑造出来的外在形象和他原本内心的样子,并不一定会完全符合,甚至有时候会放出假消息。谁知道缄默到底是怎样想的,他冒这么大的风险接手一个连环杀手,总不会一点都不上心吧。”   “哥谭这些家伙们的脑回路我怎么可能猜得出来。他们最该呆的地方应该是阿卡姆,在那里,他们也许才能找到能理解他们的知己。”伊森说:“放心,我会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嘛。”   随后,布鲁斯说:“那两个警察选择动手了。”   “应该是诺曼和瑞德他们发现了什么,所以就直接采取行动了。啧,让瑞德去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这个家伙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数学和空间几何方面更是天赋卓绝,热情里面即使是有暗道密室,也绝对逃不出他的眼睛。”伊森注意着事态发展:“布鲁斯,你要去帮忙么?”   “不,”布鲁斯冷静的分析:“到现在为止,这个行动都是光明正大且符合法律的,我如果加入的话,无疑是横生枝节。我和你在这里的目的,不是逮捕连环杀手,而是预防缄默搞鬼。”   所以,现在缄默没出现,蝙蝠侠也就不需要出现了。   伊森说:“好吧。嘻嘻,刚好看看吉尔叔叔的身手。我还记得小时候,那时的吉尔还很年轻,但已经是鉴证科的首席鉴证师了,三下两除二就破获了社区里的一起虐杀儿童的连环杀手案,也因此成为了我小时候崇拜的偶像。”   “我记得,你的偶像还有迈克尔·杰克逊(流行音乐)、埃尔文·约翰逊(篮球)、卡尔·瑞普金(棒球)……”   “停!”伊森哀怨的看着还想继续念名字念下去的布鲁斯,说:“兴趣爱好广泛又不是我的错。”   “专一,是一种美德。”布鲁斯不为所动的说。   两人拌嘴之时,吉尔和何瑞修已经端着枪,冲出了电梯。   这时候,和瑞德一样,伊森也想到了药剂时效问题:“诺曼扔的那东西,过了时效期了没?”   话音刚落,何瑞修就对吉尔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两个人立刻扯起衬衫袖子,捂住了鼻口。   布鲁斯说:“显然,他们注意到现场异常情况了。处理的不错,应变能力很强。”   “就是不知道诺曼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没有解药,还有,衣物到底能不能抵御。”伊森神色渐渐严肃,现在整个行动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   吉尔和何瑞修并没有搭理门口两个滚成一团的人,而是直奔第四个房间。   为了防止对方逃跑,两人特意放轻了脚步,在门口,一左一后,打了几个手势,分工好职责,然后就是一脚揣进了门:“警察!不许动!”   因为病房的窗户并不在这一侧,伊森遗憾的说:“看不到了。”   布鲁斯说:“两个如果都抓不住一个的话,那就太糟糕了。”他也没说到底是人糟糕,还是情况糟糕,也有可能是两样都有。   瑞德和诺曼不顾吉尔的告诫,在担心之下上了楼,而这时候,几声枪响从病房那头传来。   诺曼脸色一白,就想往那边冲。   被瑞德一把拉住。   “趁着现在,我们要去手术室那边在查探一下,别忘了,抓住斯通并不是这件事的终点。只要多掌握一些证据,这个案子对我们来说就越有利。”   诺曼又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个纸包,往地上一摔,粉尘四散开来,他主动对瑞德解释:“解药。不过发挥效用的速度比之前的要慢上许多。”   “这样也好,总不能太快让这些家伙恢复行动力。”瑞德说。   然后两人就直奔右侧走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索过去。   手术室前的房间好像都很平常,从门上的玻璃窗口望去,似乎是仓库,因为上了锁,诺曼瑞德也不好强行突破。   而手术室的空间比较大,现在正处于未使用的状态,推开看了一下,除了设备相当精良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听不到枪声了,都有点担心,就连忙匆匆退了出来,这一次在右边走廊,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是等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返回左侧走廊的时候,刚走到一半,瑞德突然停了下来,他说:“刚刚虽然好几个房间都没有细看,但是从外面大致观察了一下,右边走廊房间的空间有问题。”   诺曼说:“有密室?”   瑞德说:“听戈登局长的大致描绘,这位缄默似乎非常喜欢替人整容,我想,这不仅是为了给自己收拢手下建造势力,也有可能他本身有这方面的癖好。而这种癖好,是无法忍住的。”   诺曼不愧是和瑞德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话说一半,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在没有‘顾客’的时候,也许会忍不住自己亲自动手挑选猎物,而这间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密室,有可能就是关押猎物的场所。很靠谱的猜测,但是,但是一直以来似乎并没有听到这方面的任何消息。如果他大规模把猎物用完就灭口,理当有大量失踪人口,戈登不会注意不到。所以替别人换一张脸,总不会有人对此无动于衷、选择替缄默隐瞒吧。”   “从技术层面来讲,把一个人整容成另外一人是很困难的,所以整形医院那些普通的顾客不一定符合他做手术的条件。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满足自己的癖好,就必须精挑细选猎物,并且这些猎物最后都活着离开这里并替他保密,能达成这些条件,除非……”说着说着,一个恐怖的想法闯入了瑞德的脑海,他语调干涩的说:“除非他是按照‘受益者’模式来挑选的猎物。”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举个例子,如果把一个乞丐整容成了一个富豪,并且这个富豪还在无声无息之中已经消失了,这个乞丐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选择告诉其他人他不是富豪本人吗?   不会。   猎物虽然改头换面失去了自己,却拥有了他们极度想要拥有,或者是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梦寐以求之物,他们怎么可能自我拆台。   两人的位置刚好在窗户附近,交谈都被伊森和布鲁斯看了去。   伊森打了个哆嗦,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布鲁斯:“缄默有这么厉害?”   布鲁斯脸色铁青:“我说过,你暂时还不是他的对手。”   他知道缄默的所作所为,但是一直以来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在哥谭,蝙蝠侠要对付的那些罪犯实在是比缄默更有攻击性,行事更邪恶,所以他没有将这个童年玩伴列为自己的优先处理对象。   但是听了两个小朋友的分析之后,布鲁斯自己也是汗毛竖起,满心涩然。   缄默也许并不是最具攻击性的那个,可是他的危害、他的行为却更令人恐惧,造成的伤害也更大更广。   虽然现在暂时还没有任何证据,可是布鲁斯直觉,瑞德和诺曼猜测的,应该都是正确的。   这时候,和斯通交手的吉尔以及何瑞修已经制服了还绑着绷带的逃犯。斯通的左腿上中了一弹,是何瑞修这个神枪手打的,如果不是警察的天性阻止了何瑞修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恐怕这一枪就是直接脑袋了。   布鲁斯再度扫视了美容医院周围,发现没有任何危险,便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常见的那种轻佻、傲慢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语调就回来了:“既然一切顺利,那么我要去约女朋友们吃饭了,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意思就是要和妹子们睡觉,蝙蝠侠今天晚上休假。   伊森僵硬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去吧,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不用担心,我们和缄默之间的事情,还没完,不过慢慢来吧,一口气是干不掉那个家伙的。”   伊森说:“但是这种玩弄别人人生的疯子,多披着人皮一天,就多一层危害。”   “伊森,你要学会耐心等待。无论是对猎人,还是猎物,每一次等待都是很宝贵的机会。”   “啰嗦,找你的女朋友们吃饭去吧。我等会儿也要去瑞德他们。”   而在另一栋居民高楼的天台上,一位精英打扮的西装男子正举着望远镜,看到吉尔和何瑞修抓住了斯通时,便放下了望远镜,然后随手将东西从天台上直接往下丢。   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砸到人。   “雷诺兹这个废物!白白浪费了我创造出的机会。”男子喃喃耳语:“但是,明明觉察到有人在探听消息了,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出现呢?是因为诱饵太弱了,被那两个白痴警察抓住了吗?果然,还是要多做点香醇又超量的诱饵,才能钓到你啊。蝙蝠侠。”   这时候,一个电话进来,西装男子连忙拿出手机接听,电话另一头,是一位声音有些苍老的男音;“托马斯,你身体好点了吗?”   西装男,不,缄默柔声说:“老师,好多了呢。只是还是忍不住出来散散步,晒晒太阳。”   老师爽朗笑了一下,然后在电话那头大声鼓励:“你是该多动动,看你平时都足不出户。”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不通。”   “什么问题?”   “刚才看到一只猫咪逮住了隔壁的宠物鼠,双方主人都死命拉开它们,但是最后宠物鼠还是只剩下了半截尾巴。老师你说,为什么都已经给自己披上了各种外套了,怎么宠物鼠还是丧生于猫口了呢。”   “大概,是因为,弱小是原罪吧。”老师一头雾水,也就随口说了个答案。   又聊了一会儿其他话题,两人挂断了电话。   缄默回头看了一眼整容医院,然后直接走向天台的通道。   不急,总有机会的。 第113章 哥谭追凶案(八)   随着杰弗瑞·斯通落网, 哥谭追凶行动算是告一段落。   为了安全,在等飞机的这段时间,吉尔和何瑞修选择把斯通关押在了哥谭警局。   其实, 也是为了试试看, 是否可以从斯通这里找到破绽,对付背后隐藏的更深的缄默。   坐在审讯室里的斯通在面对着何瑞修和戈登两人的时候, 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   即使心理素质强硬如他,在面对原本已经快要彻底摆脱条子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的情况时, 刚开始也忍不住满心失落和恐惧。   但是, 他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替你做手术的人,是谁?”戈登上来就开门见山。   斯通充耳不闻。   和警察合作他有好处吗?哦, 在进监狱之前能住的舒服点。   所以,他为什么要让这些臭条子称心如意。   戈登显然应付这种情况经验丰富,他见惯了死不悔改的罪犯了, 所以普通和平的问话不行,威逼利诱他也开不出什么足够斯通动心的条件, 所以直接上威胁了:“是, 我们的确无法对你怎么样, 但是斯通,你要知道,监狱和监狱之间, 也是有差别的。”   斯通神色丝毫不动。   “我要律师。”斯通终于开口:“在律师来之前, 我是不会说任何东西的。”   戈登并没有理会斯通的话语, 而是继续自己的说辞:“知道图姆斯么?那里是美利坚最高规格的监狱, 只关押最危险的犯人, 连环杀手、毒枭、□□大佬、杀手等等等等,我想, 进入这种监狱,也许你能在里面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不过那里犯人的派系斗争很严重,你眼睛可得擦亮点。当然也说不定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看你身材不错,现在又整了一张可能很俊秀的脸,有这些条件,在监狱里抱大腿应该挺简单的。那里边,红发可是很受欢迎的发色。”   斯通捏紧了拳头,似乎是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按捺住,猛然蹿了起来,一手扯住了戈登的衣领,一手掐住脖子!   戈登虽然身手不错,可是没预料到斯通这种精明又冷静的连环杀手居然这么不经刺激,更没有想到斯通的力气会这么大,所以猛然间居然被压制住,根本无法挣脱钳制。   何瑞修反应速度相当快,立刻拳头直击斯通的侧腰,然后捏住了这个家伙的左腕,一把就将两人分开了。   戈登咳了咳,摸了一把自己泛红的脖子,并没有生气,只是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只能上镣铐了,也许只有这种状态,你才能更冷静的和我们交谈。”   斯通即使激烈挣扎,但是在两位警察的动作下,还是被双手反拷在了座椅上,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所以,你愿意开口了吗?”何瑞修淡淡的问:“无论是什么样的律师来,都无法改变你将坐一辈子牢的事实,罪证确凿,毋庸置疑。而如果戴罪立功,警方虽然不会给你求情,但是同样会上报这个事实,法官一定会酌情考虑这一点。其实像你这样的连环杀手,除了有可能会被丢进图姆斯监狱之外,还有可能会被当做研究材料,从此成为别人手中的无力挣扎的道具,心理学术界对你这样的案例一向都很感兴趣。你真的要过这样的生活吗?还是,”何瑞修的语气里带了一些讥讽:“还是你觉得这辈子的目标已经达到,早就毫无遗憾,而死亡也无法威胁到你,所以你打算自尽?”   斯通僵硬的低着头。   他不想死,更不会自尽。   但是他也不想供出那个医生。   直觉。   他如果真的供出来了,也许有那么一些小功劳,对他如今的处境可能会有帮助,但他绝对会付出令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那个男人,不是善茬,令人恐惧。   看着困兽犹斗、渐渐被逼入绝境的斯通,戈登和何瑞修也不敢刺激的太过。   所以两人只是说:“你考虑一下。至于律师,等你被押解返回迈阿密,自然就会有。”   然后他们就出来了,把审讯室留给了陷入沉默的斯通。   吉尔、瑞德和诺曼一直都在审讯室之外看着整个审讯过程,对于斯通的固执也很苦恼。   等戈登和何瑞修出来后,五人刚好围在一起商量对策。   吉尔说:“他不肯说,是因为在害怕什么。”   戈登则道:“缄默平日里并不是一个残暴的人,行事作风也并非很血腥,在短短的两三天之内,他和斯通的交集最多的时间段应该就是做整容手术的时候,那么缄默是怎么让斯通这种亡命之徒害怕畏惧并且选择不出卖他的呢?想不通。”   诺曼沉吟了一下,说:“如果我是缄默,面对斯通这种对杀人夺命毫无畏惧感的连环杀手,想要掌控让他听话办事,就一定要找到斯通真正在乎的东西。唯有针对死穴,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操控一个人的感情。”   何瑞修说:“他怕死。”   瑞德接着说:“怕死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斯通的情感是有缺陷并且并不丰沛,对死亡的畏惧并不能完全恐吓住他。其实斯通还有家人,他父母虽然都已经不在了,可是他的外婆依旧活着。在父母离异之后,斯通跟随母亲生活。他的母亲是一位出色的画家,却并不是一个好的母亲,她在意的是自己的新恋情、画作和优雅从容的生活,而不是拖后腿麻烦的儿子。这段父母离异痛苦成长的时间段中,给予斯通关爱的,其实是他的外婆。这位女士如今依旧建在,也是斯通唯一在乎的人。”   “缄默也许掌握了这个信息。”戈登说:“他既然挑选斯通作为自己的利用对象,就一定有把握掌控他,不可能不调查斯通的背景。”   多方交流和讨论之后,几人算是正式确认了斯通如今的心理状态,也就有了能够对症下药的办法。   因为戈登之前的刺激已经让斯通产生了抗拒心理,所以这次进入审讯室的人是吉尔和何瑞修。在他们两人配合无间、步步逼近、层层剥离的言语攻击之下,斯通终于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正式松口,指证埃利奥特家族继承人托马斯·埃利奥特非法收取贿赂,私自进行整容手术。   很可笑,明明是危害巨大的罪犯,但是从司法方面来说,他们能提起的诉讼,也只有这个罪名。因为他们没有抓到任何缄默杀人的罪证。   这就是缄默的厉害之处。   不过,戈登原本的目标就不是一次性把缄默打死,撕下他一层伪装,也能够一定程度上减少这个人危害。   大家总算是松了口气。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而最早的航班是明天早上七点半,所以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吉尔四人打算直接在附近的小旅馆住了下来,戈登则担忧拘留室的安全,所以决定今天晚上加个班,刚好也处理一下这个案件相关的各种报告和交接手续——虽然他完全可以把这些工作分下去,但是警局里能够让他完全放心并有能力处理这种工作的人,一个都没有。所以,他只能自己亲自动手做这些工作。   瑞德和诺曼则在出警局之后,遇到了一直在外面等他们的伊森。   伊森在了解了案件的进展、特别是斯通已经打算指证缄默的时候,显得十分高兴。   他也知道,随着这件事落下帷幕,他的两个童年好友就要离开了,心中不舍,便黏糊了一点。三人便另行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咖啡店,坐在一起交流了一段时间。说实话,三人虽然从瑞德诺曼一踏入哥谭起就碰头了,但每次交流都匆匆忙忙的,根本没有好好的坐下来说会儿话,所以决定在分别之前,好好沟通沟通感情。   而决定把空间留给年轻人的吉尔和何瑞修,则先回原来的酒店退房,然后重新在警局附近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旅馆,把地址发给了瑞德他们之后,两位惊心动魄了一整天的大男人终究累了,很快就睡了。   早上六点,几人都准时起床,匆匆在小旅馆旁边的热狗摊买了早餐,拎着轻便的行李,就直奔哥谭警局。   贴心的诺曼还给注定要熬夜加班的戈登局长也带了一份香喷喷的热狗和一杯咖啡。   但是四人刚进入警局,就发现警局里的气氛不怎么对劲。   大多数警员还没有来上班,但是值班和来得早的警员却脚步匆匆,十分慌乱。   这种情况下,顾不得警局里的复杂性,何瑞修直接拉住了一个路过的黑人警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人警员大概是认识他们四个,所以也没多为难,直接就说:“死了一个囚犯。局长也被人打晕了,你们如果没有急事的话,还是晚点再来吧。”   说完黑人警员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何瑞修和吉尔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暗叫不妙。   急奔去了局长办公室,里面围着不少人,还有一个警员拿着伤药在替戈登的头上药包扎。   等包扎好了,原本还有一些头昏脑涨、痛苦的不行的戈登终于清醒了不少,他挥退了围着的警员,让他们回到岗位上继续各司其职。然后十分愧疚的对吉尔四人说:“斯通死了。中毒。”   这个答案吉尔和何瑞修已经猜到了。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斯通死了,他们心中不甘是不甘了点,却并没有太失望。   毕竟,世界上少一个这样的人,就多一份安全。抓进监狱和死亡,并没有什么差别。   在看戈登现在这种凄惨的模样。   唯一的线索和证人死亡,一看就是警局内部的叛徒干的,不仅弄死了罪犯,还顺手给了戈登一下子,让他脑袋开了花。   哥谭的罪犯,已经完全不把警局放在眼里,什么都敢去做了。   所以吉尔并没有责怪戈登没看好罪犯,相反和何瑞修一起努力安抚心情极度抑郁的哥谭警局局长。   缄默的案子何瑞修和吉尔都不便插手,迄今为止,他们来哥谭追捕连环杀手的行动随着斯通的死亡已经正式宣告结束。至于斯通之死的调查,就是戈登局长必须自己去处理的案子了。   所以,在完成了后续的部分文书工作之后,吉尔四人依旧踏上了返程,并在机场分道扬镳。   何瑞修回迈阿密处理后续,吉尔回拉斯维加斯消假,而瑞德和诺曼则返回加州理工,继续自己的学业。   在哥谭的短短几天,让几人好似经历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梦境,接触到了一个曾经完全不曾接触过、也无法想象具体情景的陌生奇特又别有魅力的都市。   哥谭,在他们的脑海之中留下了一簇深刻鲜明难以忘却的印象。   哥谭的人,也让他们不会忘记。   “有空我们再来找伊森玩吧。”诺曼在飞机上,从空着看着哥谭这座略带哥特黑暗风格的城市说。   “总会来的。”瑞德回答。 第114章 第四十五篇日记(上)   2002年10月9日   今天是斯潘塞二十一岁生日, 也是我们正式参加工作的第二个月。   平时忙起来没什么感觉,写日记的时候才注意到,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回忆最近这几年我和斯潘塞的经历, 真的是跌宕起伏的很。   我翻开‘诺曼的书橱’, 在‘诺曼的日记’这一栏里,四本与众不同的日记提醒着我, 我们到底经历过一些什么。   无论是中土世界的童话魔法的神秘精彩,还是类现实世界与朋友一起寻宝探险的刺激, 亦或是和斯潘塞一起见证了文艺复兴时期那些璀璨作品诞生的激动和幻灭(达芬奇的恶魔综历史), 或者是蜻蜓点水般只呆了七天领略先进未来宇宙旅行技术的痴迷渴望(非剧情向银河系漫游指南)。   这些经历都成为了我和斯潘塞最宝贵、最珍惜的记忆。   其实连续四次莫名穿越后,我和斯潘塞也渐渐的摸出了一些规律。   除了固定的每次发生穿越的时间都在十二月一日的晚上这点之外, 它们还有一个算不上规律的规律。   在前往中土世界之前,我刚经历了童话杀手案,这个案子中的童话要素在之后的穿越世界中就体现出来了。   而在谢尔顿被卷入假特工案之后, 我和斯潘塞在类现实世界中就遇到了两位货真价实的真特工。   然后是尤利被连环杀手杀害的案子,我和斯潘塞直接回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现实世界过去的一段历史中, 并因为卷入了一场连环杀手伪装成女巫的案子, 最后结识了莱昂纳多。现在想起个那个家伙, 还一肚子气,虽然他和我们是好朋友,但是这个家伙坑起人来, 可不分是不是朋友, 记忆中那个艺术家的形象, 早就幻灭成碎渣了。   最后是去年, 斯潘塞二十岁生日的时候, 我和他回拉斯维加斯玩了几天,结果在参加一次漫展的时候, 一队‘星际迷航’的coser出了问题,他们居然是一群恐怖分子伪装的。   当他们穿着无比贴近漫画人物造型的coser服手里拿着枪出现在舞台上时,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什么特别表演,结果为了证实自己说的并不是台词,那帮混蛋直接按下了早就装好的炸/弹控制器的按钮,炸毁了举办漫展的活动中心西侧的几个房间,整个六层高的活动中心,甚至因为西侧承重墙壁的损坏,有了一部分坍塌。   然后就是现场一片混乱,这帮人在击毙了两个无辜的游客之后,彻底掌控了整个漫展大厅,将近四百多人只能原地蹲下,等待救援。   哈,那天的日记我已经详细写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如今想起来,脑海之中也只有日记中的文字,可是我依旧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感受到当时的混乱和紧张。不知道是我的文字描述功力有了长足的进步,还是即使是没有画面记忆,潜意识却依旧对那一天有深刻的印象。   恐怖分子杀了两个人控制住场面之后,拉斯维加斯的警察才姗姗来迟——虽然吉尔姨夫是个警察,但是我不得不说,拉斯维加斯的紧急事务处理中心就是一坨狗屎——在派了两个谈判专家沟通失败后,警察们束手无策。   没过两个小时,FBI正式接手了这个案子。但是这次的恐怖分子一不要钱,二不想出名,也不是为了报复之类的理由,而是想要救一个同伴。   他们原本是一伙亡命之徒,接了一个大单子,最后却发现被坑了,要去偷或者说抢的东西其实是军方向斯塔克集团订购的一批生物导弹。对于他们这种雇佣兵类型的团伙来说,无论是军方还是国际闻名的大军火商斯塔克集团,他们都是惹不起的。   所以这群人打算放弃这个任务。   但是原本就已经接到线报的军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杀鸡儆猴的机会,结果这群亡命之徒的老大为了断后,被逮捕了。   然后剩下的成员就不知道哪个脑袋抽了,策划了这么一个大事件,想以这种方式救回老大。   我和斯潘塞蹲在地上听到FBI的谈判官和匪徒沟通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我和斯潘塞是知道的。   去年,我们的室友托尼提早结束了学业,回到家族企业斯塔克集团担任新老板。因为霍华德·斯塔克先生身体出了状况。   尽管这一点在四个月后托尼的抱怨声中,我和斯潘塞得知,是斯塔克先生玩的一种小手段,实际上他的身体状态揍托尼这个四肢不勤的家伙揍四五个都是妥妥的。   托尼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正经,对于任何事情的热情兴趣也保持不了太久,更是和斯塔克先生有着程度颇深的矛盾,但是不得不说,他是个十分有责任心、并且很顾家的男人。所以在斯塔克先生以调养为名行蜜月之实和玛丽娅夫人进行环世界旅行时,匆忙毕业的托尼接过了原本属于斯达克先生的重担。   旧主新主两任交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不仅让斯塔克集团内部成员各种非议,更是让托尼陷入了相当不利的境况。斯塔克先生的袖手旁观,让托尼初接触集团事务就是地狱级别的,而那时候,他才22岁。   幸亏,有普罗。   普罗的事务处理能力有目共睹,他一开始被研发出来的目的,就是个人管家,所以在协助托尼管理集团事务的时候,有着普通秘书或者协助者无法比拟的优势。而托尼醉心于各种研发工作不假,但这并不代表他的不会处理商业方面的问题。   学校交流论坛上的一个帖子曾经总结过,我觉得很贴切:对于我们宿舍里的每一个人来说,世界上只有不想去做的事情,没有不会做的事情。我无意间看到这个帖子,曾留言:至少现阶段生孩子还不行。   斯潘塞他们三个对于生物的兴趣只在于领域交集时了解一下,并没有深入的念头,而我虽然学习生物,精研方向却并不是这个方向,所以暂时生子还不能列为我们四人的可行项目。   最后这个帖子被普罗删了。   因为我这个回答让所有看到这个答案的都哈哈哈哈了。   托尼破天荒骂了我一句白痴后,三天没和我说话。所以普罗把帖子以强制手段删了。   哎,玻璃心的托尼小宝贝。   在普罗的辅助下,托尼很快就成为了斯塔克集团真正的话事人,以非常短的时间跨过了那段他和集团的磨合期。   然后就是玛丽娅夫人怕最后丈夫这个甩手掌柜过的太逍遥,时间长了再告诉托尼真相会让父子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所以悄悄提醒了托尼。   托尼就直接奔回宿舍,找我和斯潘塞还有明明已经毕业并在学校实验室找了一份工作、却向校方宣称暂时交不起校外租房房租、所以依旧赖在学生宿舍和我们一起住的谢尔顿诉苦。   他的一番诉苦并没有激起我们三个的同情,因为这明明是斯塔克先生的用心良苦父爱如山,托尼这不是诉苦是炫耀。   最后谢尔顿说:“你可以撂桃子不干。之前哈罗德就邀请过你一起合作,你完全可以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而你的父亲,用你的话来说,他还很年轻,即使斯塔克集团是个庞大的集团公司,事务繁重,但是他一定能做的很好,完全可以继续管理下去。”   其实谢尔顿这番话并没有讽刺的意思,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帮托尼想办法处理这件事。   但是听了他的话,托尼不说话了。   托尼是斯塔克先生和玛丽娅夫人的老来子,现在双亲虽然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年岁的确很大了,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纪。他身为儿子,总不能自己在外面逍遥,真的让老父亲一直在斯塔克集团老板这个岗位上继续干下去。   最后托尼还是乖乖的回去了。   当然,他的理由是:“现在我更自由了,想做任何事都能付诸于行动。这种生活我为什么要放弃?还是为了那个臭老头放弃?”   而劫匪所说的偷抢军火事件发生我和斯潘塞被困漫展的前两个星期。托尼和我们几个在电话里闲聊的时候,顺嘴提了几句。   国际上一个著名的恐怖分子组织雇佣了一批雇佣兵,拿他们当炮灰去抢夺斯塔克集团提供给美国军方的一批危险武器,然后这群恐怖分子则趁着所有人视线被转移的空档,直接以自杀性袭击搅乱了华盛顿的治安,炸死了二十多个普通市民,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可以说是在美国政府、军方和FBI以及中央情报局的脸上狠狠的扇了几个耳光。   这种情景下,官方是不会再放任这支算是被蒙在鼓里的雇佣兵全身而退的,他们对民众总要有个交代。   所以直接活捉了雇佣兵头子,打算先从他身上找一些恐怖组织的线索,然后再抛出来充当安抚群众的工具。   谁知道,原本有意放走用来威胁雇佣兵头子的小鱼小虾,会像是吃错了药一般,直接搞了个大新闻。   最后星际迷航劫匪终究不敌官方势力,FBI官僚是官僚了点,但是挑选的成员却全都是最顶尖的人才。   FBI们在这种情况紧急万分的时刻,并没有选择妥协,而是一边沟通交谈拖延时间,一边调动了最强的数名狙击手,打算远距离全部击杀。   这是个很冒险的决定,比起和劫匪讨价还价这种无功无错的办法,狙击所有劫匪这种方式,太考验运气了,几乎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否则不把人质的命放在眼里的帽子肯定就摘不掉了。可是FBI们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量,依旧这么选择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劫匪们原本是顶尖的雇佣兵,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就过习惯了,却依旧输了。   一共六人的小队,全部被一枪毙命。   劫匪们在挑选站位的时候,是不可能轻易暴露在狙/击/枪口之下的,他们不是白痴。但架不住为了控制现场的人质,必须走来走去。而他们虽然毁去了漫展大厅所有的监控摄像头,却经验不足,不知道许多来参加漫展的动漫爱好者是有自己的摄影设备的,这些设备并没有关闭,所以FBI清晰的掌握了劫匪的位置,并在谈判专家刻意的引导之下,六个人的站位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绽。   除了我和斯潘塞这种原本对流程就很熟悉又了解内情的人之外,其他的人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恐怖分子已经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恐惧到麻木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再尖叫和惊慌失措,我曾在日记上写道:现场就宛如寂静的墓地一般无声,所有的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前一秒还在耀武扬威的劫匪。   事后,这次全员被击毙的佣兵小队被媒体称为‘星际迷航’恐怖小队,而案子本身因为劫匪和当红漫画星际迷航有不浅的关系,也彻底闻名全国。   而去年,我和斯潘塞就直接去了一个十分先进的世界。   然后在一艘外星人的宇宙探险船上待了七天。七天时间太短了,刚够斯潘塞学习一些物理理论,还没来得及做其他事情,就又返回了我们的世界。   这次意外的星际旅行,恰好和之前的案件又有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联系。   也就是说,我们会遇上一些案件,而这些案件中的某个要素,将是我们在穿越后也会遇到的。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但总的来说,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喜欢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今年越临近斯潘塞的生日,斯潘塞越有些提心吊胆。   因为这一年以来,我和斯潘塞还没遇到什么和自己有关的案件。   斯潘塞还没正式到BAU上班,他还有为期六个月的FBI培训课程要上。所以,我们这一年的确平平安安的,什么案件都没有遇到。   我和斯潘塞是今年七月份一起毕业的。   毕业之后,斯潘塞参加了九月的FBI人才选拔考试,即使他的枪术在经过真正王牌特工的调/教之后依旧毫无进步烂得要死,体能等实践考核只能说是勉勉强强能完成,但是FBI还是破例录用他做了高级特别探员。毕竟,像斯潘塞这种拥有三个博士学位、两个硕士学位、智商高达187、并且对犯罪心理了解相当深的天才,FBI不会没眼力到将这样的人往外推。   而我则开始筹备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嗯,我找到了投资人。   实际上,两年前我开始研发的一种被斯潘塞命名为‘焕发’的药物已经快接近成品了,要找投资人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且这种药物的功效在于‘修复细胞损伤’,是非常受欢迎的药物类型,准确来说,应该是各大药物公司抢着投资才对。   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找外人投资。   托尼以个人名义和哈罗德这个低调的富豪联合注资创办了一家药物公司,前期公司没有具体的经营项目,我建起来的实验室将是唯一的资产。等后期我的药品开发完毕准备投入市场时,再构建其他的功能性部门开始盈利性经营。   所以在斯潘塞进入FBI学院开始培训时,我也搬到了匡提科,我们两人在附近‘合租’了一间公寓。   除此以外,我还购买了一栋规模比较小的二层办公楼,就在公立图书馆附近,距离公寓和FBI学院都很近。   房子到手之后,我就寻找专业的建筑公司,开始着手将办公楼改建成实验室。   再之后就是满世界跑的购买各种仪器。这种事情穿越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一次了,熟练了不少,倒也不算是一头雾水。   其实就和最初思考的一样,匡提科是个军事化小镇,周围的居住人口并不多,有时候购物都不方便,并不是什么适宜安家的地方。   但是好在路况很好,距离华盛顿也不是太远,交通还算方便,这也是斯潘塞没有反对我将实验室建立在这里的原因。   上周周末我才搞定了所有的事情,有空歇口气,顺便替斯潘塞好好过个生日。   但是因为前几年的各种事件,斯潘塞似乎对于生日已经有了某种阴影,今天一早起床,和我一起吃完早餐后,就说:“诺曼,今天我们晚上去外面吃吧。”   我拿着叉子再吃火腿,听到这句思考了一下,问:“你不想举行派对啊?”   斯潘塞点点头。   “那好吧,你打算晚餐在哪一家吃?”   并不是我和斯潘塞厉害到真的把整个匡提科所有的餐馆名字都记了下来,而是匡提科这个地方能吃饭的就只有十二三家,其中还有四五家是什么酒吧、咖啡厅等消遣场所,二家是街边小店,卖热狗汉堡和可乐的那种简易小店。   “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斯潘塞问,还顺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忙了一个多月,你都瘦了。”   “是你生日哎。”我无奈的蹭了他的手指一下,示意他大清早的别动手动脚:“要不要再请一两个朋友?即使不举行派对了,请几个人吃饭也不错啊,生日总不能冷冷清清的啊。你在学院里应该认识不少同学了吧。”   斯潘塞顿了顿,然后说:“没什么特别熟的。”   我盯着他。   盯了差不多有半分多钟,斯潘塞终于忍不住投降了:“我承认,我在学院里和同学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   我有些奇怪了。   斯潘塞小时候的时候,无论是说话表达方式,还是为人处世的姿态,的确不讨人喜欢。说实话,我能和他从小做朋友最后做到床上去,的确有一些所谓的缘分运气在其中。   而如今的斯潘塞虽然还是无法改变本性之中的特质,变成那种在人群之中挥洒自如的人,但是他也不是那个看着就好欺负的书呆子了。   所以,为什么还是和同学或者说是同事关系不咸不淡啊。   斯潘塞似乎是觉察出了我的疑惑,开始解释,不,不能说是解释,只能说是他观察出的某些结论。   “虽然现在我们都是FBI的学生,但实际上是竞争者关系。表现、考核分数等等将来都是和分配的部门挂钩的。我有些课程成绩很不理想,即使培训了,也没有得到多少提升,而在文化课上的碾压有让其他人觉得太挫败。”斯潘塞说:“最后,高登是我们学院的教授,他对我有些太关注了。”   这么一看,难怪斯潘塞的人缘不好了。   体能实践课渣的要死,不知道怎么‘走后门’‘托关系’考进来的。   文化课程碾压又怎么样,不过是书呆子。   老师这么偏心,果然是用非正当竞争手段进来的吧。拍老师、上级的马屁倒是很溜!   我脑补了众多内心戏。   然后忍不住笑了笑。   大多数FBI新进探员都是刚从校园里出来的学生或者是提早退伍的军人,心理素质高的大概本身就骄傲,并不会主动搭理斯潘塞,而和我想象的那样心理素质不高的人,则对斯潘塞更厌恶了,自然不会接近他。   所以,果然是高登的锅,他不拉最后一波仇恨,斯潘塞的人际关系大概还是能够挽救一下的。   最后,我和斯潘塞吃过早餐后确定了晚餐就餐地址,他就去上课了。   而我则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找唯一的一家甜品店定做蛋糕。如果,这家店不能做生日蛋糕的话,我大概只能开车去戴尔城了。   幸好,大概因为匡提科就一家甜品店,为了满足顾客要求,店主的专业技能练就的挺全面的,他会做生日蛋糕,并且接受预定。   付了钱和店主约好下午五点来取蛋糕之后,我去超市补充了一下日常用品,然后就回公寓了。   但是,有一份超级大的惊喜,却在公寓门口等着我。   威廉带着戴安娜正在和公寓的保安沟通,告诉他,他们两个是202住户的父母。   我连忙走上去,忍不住把手中的东西一丢,抱住了戴安娜:“威廉,戴安娜,你们怎么来了?!” 第115章 第四十五篇日记(下)   “威廉, 戴安娜,你们怎么来了?!”   戴安娜抱着我,然后吻了一下我的脸颊:“亲爱的小金鱼, 早安。”   我忍不住抗议:“戴, 你怎么也喊我这个外号啊。”   放开我之后,戴安娜笑吟吟的说:“怎么, 不喜欢吗?我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爱啊。安果然是个最温柔聪慧的女人,取得这个昵称非常适合你呢。”   和女人争论这种事情是争论不出什么结果的, 抗议也无效, 所以我选择了转开话题:“你们坐飞机过来的?我们先回家吧,这么长时间的飞机旅行一定挺累人的。”   但是在领着他们两个来到我和斯潘塞租借的公寓门前时, 我僵硬住了。   我和斯潘塞还没有向家里摊牌。   对于我们两个一起来到匡提科工作的事情,对家里人的说法是一样的,斯潘塞想做侧写师, 而我在药物研究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可是拉来的投资并不充裕, 无法再聘请一位科研人员, 需要斯潘塞工作之余的帮忙。   所以, 在家长们的心中,我和斯潘塞只是关系十分亲密的朋友而已。   去年夏天的暑假我和斯潘塞结伴前往亚马逊热带雨林亲自寻找‘灵心’草药,在旅行的过程之中终于忍不住偷尝了禁果。   之后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旅行回来以后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时机在一起, 我们两个不是在学校宿舍, 就是回家, 这两处都不适合。偏偏我和斯潘塞都不喜欢在旅馆或者酒店这种地方交流, 所以这段时间, 即使欲望淡薄如斯潘塞,也憋坏了。   因此等今年在匡提科租了房子同居之后, 我们根本没考虑布置两个房间。两室两厅的房子,主卧我们一起住,客厅、饭厅分开,而另外一个房间变成了书房。我们两人都有很多很多书籍需要妥善存放,一间书房是必不可少的。   现在,我把威廉和戴安娜带进公寓,临时可变不出另外一个房间出来。即使威廉粗心大意注意不到,戴安娜也不可能错过这种细节。   即使是疾病缠身的戴安娜,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别忘了,斯潘塞聪明绝顶的资质,正是源自于她。更何况,戴安娜的病情如今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好转。   是的,我和斯潘塞的确找到了草药‘灵心’。   有了草药灵心,配合上这些年三三两两收集的材料,我制作出了中土世界特有的药剂,精神恢复药剂。   在使用了动物进行了一个月的实验后,我把这种药剂带到了戴安娜的面前。   并不是我对精神恢复药剂很有信心,不想多实验几天,而是灵心草药的数量有限,为了保证这种植物不会彻底灭绝,还得留下数量不菲的母株,所以制作出来的精神恢复药剂数量有限,根本不能支撑我进行更长时间的实验。   虽然在戴安娜服用药剂之前,我已经将这个药剂所有的优缺点都说了,也说了这种植物制作的药剂并没有经过严格的测试,但是戴安娜依旧十分信任的把药剂一饮而尽。   参考药剂数量、效果以及戴安娜的身体状况,我把成品药剂分为了二十一份,需要戴安娜连续服用四十二天。   精神恢复药剂不是药到病除的神药,实际上,这种药剂对戴安娜的病症效果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理想。   但是,合理的服用周期,轻松愉快的生活氛围,努力渴望的求生之心,让戴安娜在一个多月之后,终于有了痊愈的迹象。   当然,之后的时间里,普通的治疗药物还需要继续服用。所以戴安娜重新在医生那里检查了一次,调整了用药,继续坚持配合治疗。   毕竟,精神恢复药剂的效果和普通精神治疗药物的功效是不一样的。   截止我和斯潘塞离开家搬来匡提科,戴安娜的分裂症差不多已经痊愈了。   而完全没有病痛困扰的戴安娜到底有多聪明,我一点都不想亲身体验= =。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不能门开一半,转头把带着行李的戴安妮和威廉送到酒店去吧。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了门,把人迎进来。   虽然是租的房子,但实际上我们收拾的很不错。   毕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里将会是我们的家。在租之前我们两个就问过了,只要价钱合适,房东不介意转让房产的。   当然,购房这件事,至少得我们工作一段时间有了一些积蓄之后,才能考虑。   现在我手中资金的确不少,但那是属于实验室的,不是属于我的。而我和斯潘塞的小金库算不上太富裕,购买一辆价廉物美的代步车,租一间舒适的公寓,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有一间书房,但是我和斯潘塞带来的书籍太多了,因此客厅里也摆了两个大书橱,上面已经放满了各种书籍。   威廉和戴安娜之所以在我们离家之后一个多月就找过来,想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我们两个到底把生活过成什么样子。毕竟,男生么,总是粗枝大叶的,在学校生活和在外独立生活是不一样的,家长们终归有些担忧,非要自己亲眼看一眼才能松口气。   我们收拾的房子让戴安娜很满意。她进门之后环视了一下,说:“果然,在知道诺曼你和斯潘塞合租的时候,我就明白不需要对你们两个的生活过多担忧。只是身为一个母亲,现在也没了什么负累,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想不到你们两个的品味和动手能力相当不错么。”   然后戴安娜就注意到了书架上的书,她曾经是大学的文学教授,最擅长的就是古典文学,尤其是十四世纪的欧洲古典文学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各式经典艺术。   “没想到你们会突然对文艺复兴时期的历史和文学感兴趣。这么多相关的书籍啊。我记得小时候让你背诗都背的颇为不情愿呢。”   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基本上就会附送两个对你小时候的各个方面包括糗事都了如指掌的朋友家长。我也不例外,甚至戴安娜的记性在没有病痛的困扰之下,大概能超越绝大数普通人,指望她忘记无异于痴人说梦。   至于为什么突然对文艺复兴时代的历史和艺术感兴趣,实际上我和斯潘塞只是想要搞清楚,我们遇到的那个莱昂纳多·达·芬奇,那个虽然各方面天赋都无与伦比宛如全才但是个性却恶劣、傲慢、狂妄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历史上的杰出艺术家。   谁知道越是了解,越是无法猜透这其中的真相。明确记载的地方没有出错,模糊不清的地方自动补全。即使我和斯潘塞心中清楚,那个世界大概率并不是现实世界的过去,却一点证据或者是破绽都没有找到。   想要维护曾经记忆中那个杰出艺术家的形象,有点艰难,最后只能无奈的任由莱昂纳多那精巧灵便又桀骜不群的身影占据了我们所有的记忆。   “所以,斯潘塞今天时上课去了吗?我记得,他好像还有将近五个月的训练课程?”威廉接过我泡的咖啡问。   我将热好的牛奶递给了戴安娜,无视了她不满的神情,十分坚持的把玻璃杯塞进了她的手:“注意饮食休息,戴。我记得离开拉斯维加斯之前,我叮嘱过。虽然我不是你的主治医师,但是我觉得,我有义务提醒你保证健康饮食,多补充蛋白质等营养物质高的食物。”   戴安娜罕见的暂时放下了她一直以来都保持着的优雅姿态,颇为无奈的接过牛奶,抱怨了一句:“诺曼,你越来越唠叨了呢。”   我满意的收回手,然后回答问题:“嗯,斯潘塞去FBI学院上课了,他们的课程安排挺紧密的,不仅是文化课,还有不少实践课程,一般是不能请假的。”   说到儿子,戴安娜兴趣渐渐转到斯潘塞身上来了:“晚上决定怎么庆祝了吗?是举行派对,还是请朋友一起聚餐?我可是给他准备了惊喜哦。”   我说:“斯潘塞不喜欢太热闹,所以我们打算在‘快乐杰米的厨房’吃个晚餐,两人过生日。”我并没有说出真实原因,因为牵扯太多了。   戴安娜不是露西娅,并不是派对生物,所以听到斯潘塞的决定,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只是点了点头:“你们工作这么辛苦,又在适应期,简单点挺好的。”   威廉一直都没有插太多话,而是在旁边听我和戴安娜交流。等我和戴安娜的话题从斯潘塞的生庆,一直偏移到了窗帘该配什么颜色的时候,威廉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到点了,亲爱的,你得吃药了。”   戴安娜不情不愿的结束了交谈,坐到了威廉的那一侧的沙发上去:“你这人,真扫兴。玩一会儿又没什么。”   威廉很严肃的说:“吃药的时间要严格遵守。这是医嘱。”   戴安娜无奈的接过威廉递过来的几种药,就着手中的牛奶服下。   虽然威廉和戴安娜还没有复婚,但是他们的关系经过威廉两年多的努力,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即使是斯潘塞,也慢慢的开始放下心结,接受了生活之中又重新出现威廉的身影。   我觉得,现在这种状态也不错。   吃完药,戴安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啊,对了,这是利奥让我带给你的礼物。”   说完,戴安娜拿出了一块食品袋包好、还被咬了一小口的巧克力饼干。   = =。   接过饼干,我随口问:“所以,利奥还记得他的瑞德哥哥么,有没有也送个生日礼物?”   “噗嗤。”戴安娜说:“虽然千里迢迢替利奥带这种礼物有些奇怪,但是看到你现在这种表情,”她伸手点了点我的脸颊,继续说:“看到这种表情就值得了呢。放心,即使你和斯潘塞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但是利奥的记性很好的,当然不会忘记给他的瑞德哥哥带礼物。不过,这份礼物,我得当面转交给斯潘塞才行。”   利奥全名是利奥·奥尔德里奇·葛瑞森。   是的,他准确来说,是我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现在是姨妈家的表弟。   安娜姨妈和吉尔姨夫最后还是收养了他。   利奥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虽然才三岁多,但已经能够熟练的说话并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学前的一些知识学的也很快。   但是,这小家伙却是个吃货大魔王,非常护食,刚会走没多久,就学会了像仓鼠那样四处藏吃的。遇到什么东西,都会下意识的往嘴里塞,东西到底能不能吃,得他自己辨认过才肯罢休。   总的来说,是个非常甜蜜的小烦恼,即使是原本对他心怀芥蒂的我以及本来应该对他最为介怀的露西娅,都渐渐的放下了成见,将这个小吃货当做了真正的普通的孩子对待。   所以,别小看这被咬了一小口的饼干,对于利奥来说,能把他最最最看重的食物分出来作为‘礼物’,就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我相信斯潘塞绝对没这待遇,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家几个附带数位亲朋好友,利奥这个小家伙最喜欢的人,居然是我。   安娜姨妈对此倒不是很在意,还说:“利奥可真有眼光,因为我也最喜欢的小鱼了呀。”   再休息了一会儿,戴安娜终于坐不住了,她开始参观我们这间公寓的厨房、卫生间、盥洗室、餐厅、主卧和次卧。   我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想了一下,并没有发短信给斯潘塞,打扰他上课可不好。即使戴安娜真的发现了我和斯潘塞之间的关系,也只是把摊牌的时间提前而已。这一关,我们总要过的。   不过,大概是威廉一起参观时不断和戴安娜交流的缘故,被扰乱了思绪的戴安娜居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在觉得我们生活的环境条件完全没问题后,戴安娜和威廉起身准备去早先预定好的旅馆休息。我们的公寓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这一点我和斯潘塞考虑的确不怎么周全。   就在我心怀庆幸的打算开车送两人去旅馆的时候,走到门口的戴安娜突然开口说:”啊,突然想起一点小问题要问问诺曼,威廉你先拿车钥匙开车门,把行李放好吧。我和诺曼马上就来。”   威廉并没有怀疑什么,从我手里接过车钥匙,拎着包就下楼去车库放行李了。   我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心扑通扑通的跳。   大概是看到我这种受惊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原本板着脸的戴安娜终究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说:“怕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小心翼翼的问:“戴,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啊?”   “看来,你也发现今天的纰漏太大了?”戴安娜说:“之前才说过你们两个长大了,不需要我太过操心了,结果这么一看,还是太年轻了,做事一点都不周全。你和斯潘塞如果不想让人知道关系,哪怕不睡,另一个房间也应该准备好,不然无论谁来到你们公寓,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我呐呐的说:“没想过邀请什么人来公寓。戴,你知道了啊。”   “啊,早就知道了。”戴安娜说:“毕竟,我接触这方面的事情,要比你妈妈还有安要多得多。”   我稍微解读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在文艺复兴时期,因为过度崇拜古希腊、古罗马文化,很多艺术作家都与同性恋这个词分不开,虽然社会环境因为教廷的关系而显得很苛刻,人们对于同性恋的认知也停留在了娘娘腔、鸡/奸的阶段,但是不可否认,那时起许多艺术家即使结婚了,也有有那么一两场与男子的风流韵事。   研究这方面文化的戴安娜,的确比起其他人更了解这方面,也能更理智的看待我和斯潘塞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我和斯潘塞掩饰的很好。”   我们在家中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任何过度亲密的动作,即使有,从小到大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亲密一点也不会引起怀疑。   所以,戴安娜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哦,亲爱的,你要知道女人的直觉是一道无解的命题。你和斯潘塞的确很小心了,但是恋人之间的眼神交互,心意相通的模样、散发出的恋爱甜味等等等等,无论怎么小心都是掩盖不住的。这方面,两只小菜鸟,我才是专家。”   我忍不住抬头看向戴安娜:“那,那戴你的意思呢?是,是要反对吗?”   “如果这要反对,你觉得我会同意你和斯潘塞合租一间公寓么?”戴安娜叹了口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笨了,这可不是我平日里认识的那条活泼的小金鱼。”   虽然没有说出‘同意’二字,但是戴安娜的态度无异于就是表示了支持。我忍不住开心的抱住了戴安娜:“谢谢你的理解,戴,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戴安娜抱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说:“那么,你们两个准备好面对一辈子的风风雨雨了吗?这条路的艰难,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说:“我不惧怕任何困难,甚至觉得,我和斯潘塞的感情也许会在一次次困难的打磨之下,变成最璀璨的钻石。”   这是我对斯潘塞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最清楚的认知。   “戴,为什么你会这么轻易的就接受我和斯潘塞之间的感情。毕竟,毕竟不是主流。”在前往车库的路上,我忍不住问。   “对于我来说,感情就像是一支燃烧的蜡烛。如果掐灭了,它虽然会保存了自身,却再也无法触碰光明。如果继续燃烧,即使最终会消耗掉自己的一切,但自己却变成了光明。我看的出来,你们之间感情上深深的羁绊,也明白即使强行分开也不过是彻底掐灭了你们通往幸福的道路。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你们自己选择,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们总不会后悔。更何况,”戴安娜甩了甩最近两年留起来的长发说:“其他人无论是鄙视、误解还是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的,只是你们两人幸福快乐而已。”   “我和斯潘塞会找个机会和其他人沟通的。至于现在,现在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戴安娜你帮我们保密一下吧。”   “好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送戴安娜和威廉去了旅馆之后,我去实验室继续自己的研发工作,午饭就随意吃了点,等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开车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   今天去餐厅替斯潘塞过生日,自然不能随意穿几件衣服,况且戴安娜还在,我总得表现出一些成熟可靠的气质。   然后等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去FBI学院把刚下课的斯潘塞接走,拐了个弯拿了蛋糕,然后就直奔旅馆。   斯潘塞见到戴安娜和威廉很高兴,他如今还保持着和戴安娜书信沟通的习惯,可是信件终究比不过亲眼查看。   晚上的行程自然就是我们四个在早就预定好位置的‘快乐杰米的厨房’一起举办庆生。   我们也各自拿出了应有的礼物,无论礼物是什么,这番用心总是让斯潘塞十分高兴的。   “啊,最后一个礼物,是利奥送你的哦。”尾声时,戴安娜突然说。   斯潘塞很感兴趣的问:“利奥居然也懂得给我送礼物了?是什么礼物?”   戴安娜在斯潘塞的脸颊丧印了个吻。   斯潘塞无言的看着戴安娜。   然后戴安娜笑了:“没错,就是个一个吻哦。”   我忍不住捂住脸。   利奥不仅是个小吃货,护食得很,而且还颇有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架势。   虽然多了个小插曲,但是斯潘塞的生日宴完美的落下了帷幕。   “戴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在回去的路上,我边开车边说。   “不意外,按照我的推算,她应该也差不多猜到了。妈妈是个很开明聪慧的人,我从来都没有担心她会反对我们之间的事情。”   “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按部就班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和家长通气的事情,还是慢慢来吧,毕竟急不得。”   虽然如今只有戴安娜知道了我和斯潘塞的事情,但是我依旧很开心,很幸福。   这条注定艰难的道路上,有一位家人的支持,的确会轻松很多。   我期待着,我和斯潘塞幸福的未来。 第116章 第四十六篇日记(上)   2002年10月10日天气晴   威廉还有工作, 戴安娜也需要继续在医生那里复诊,所以今天他们两个要乘坐早七点的飞机回拉斯维加斯了。   斯潘塞没有请假,我负责接送。   上飞机之前, 戴安娜笑着对我调皮的眨了一下眼, 说:“诺曼,斯潘塞就交给你了哦。”   毫无所觉的威廉也说:“你们两个独自在外生活, 要好好相互帮助彼此照顾,家里有我呢, 不需要担心, 努力工作吧。还有假期记得回家。”   我自然点头称好。   从机场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中午了, 路上已经吃了一点东西,所以午餐就干脆省了。刚把之前的实验捡起来继续进行下去,没想到门铃居然响了。   我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会过来。   原本托尼建议过我请几个助手, 即使这里很偏僻,但只要开得出价钱, 不可能请不到人。   但是我拒绝了这个建议。   实验室目前的项目就只有一个, 我原本就是单独一人完成‘焕发’这种药物的研发工作, 在快接近尾声的实验过程之中再加其他助手进来,反而不方便。即使实验室里的确有一些琐碎的事情需要做,我也能当做是高强度思考中的休息去做, 并不需要请助手。   所以, 实验室现阶段只是我的个人实验室, 在‘焕发’正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我才会考虑扩大实验室的规模。   不过, 如今的实验室空间是有些大,上下两层堆满了各种实验器材却只有我一个人在, 阴森森的。   当初之所以购买这栋两层小型的办公楼,一是匡提科适合的办公房产本就不多,二是考虑到后期发展的问题,等将来实验室规模扩张,恐怕这点地方根本不够用。   实验室附近有居民区,也有大型的办公楼,还有公交车站和不少商店,但是这些比起大城市繁华地段依旧差很多,人口并不密集。   搬到这里一个多月了,我没怎么注意附近的邻居们,也没什么邻居们会主动上门。   除了斯潘塞,知道地址的也就几个朋友,他们现在不是上班工作就是在做自己手里的研究,不可能上门来找我的。   心中怀着疑惑,我去一楼警卫室——虽然没有警卫,但是警卫室里安装了安保系统——看了一眼大门的监控。   是三名陌生的西装男子。   按了对讲器,我开口问:“请问你们是?”   中间的那位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然后手伸进了上衣的内袋之中。   我以为他是要出示什么证件,结果这个面容僵硬又冷酷的男子突然掏出了一把消音/枪,嘣的一声打坏了摄像头。   我心中猛然一惊。   入室抢劫?   这是我脑海中的第一个年头。   可是,我的药物研发工作可以说是很保密,尽管之前发表过相关的博士论文,也交了一些实验报告,但是我相信一个还没开发完全、并申请过专利的药物不会引起这种‘抢劫式’的掠夺。   而除了我的药物研发资料外,这里还有其他值得抢夺的东西吗?   我连忙奔到了二楼,边躲进了安全措施最严密的实验室,边打电话。   然而手机打不出去。   座机也盲音了。   这群劫匪有备而来,而且经验相当老道。   忍不住骂了句上帝。   然后我赶忙打开了实验室里用的电脑。   网络也断了。   一点求救的机会都不给。   我不由得有些后悔,实验室的防御设施虽然有,比如警卫室,监控系统,报警系统,指纹锁,强化玻璃门窗,材质坚硬达到标准的实验室等等等等,但是这些东西在刚才那种人面前,恐怕能起到的效果很小。   偏偏,我根本没有任何忧患意识,并没有准备更多的东西。   等等。   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拥有一个礼物,一把斯潘塞赠送的经过改良不怎么‘科学’的武器。   心随意动,一把漂亮的来复式燧/发/火/枪出现在我的手中。   精巧的设计,不同寻常的金属构造,枪身上雕刻着神秘莫测的精美花纹,这是一把结合了现代科技、矮人锻造和精灵铭文的艺术品,也是一直以来跟随着我却因为没有用武之地,而被安放在装备空间之中的礼物。   在我取出这把枪的一瞬间,我的社交网络红名单上,也出现了刚才那三个西装男人的头像。   这狗币红名单的尿性这么多年来我依旧还是没有摸清楚。   比如小时候遇到抢劫犯,它会立刻就有反应,头像、信息等等虽然不全面但是也挺多的。   而之后抓捕杀害尤利的连环杀手时,一开始即使斯通曾经出现在我们的周围,它还是没有动静,直到我真正觉察到凶手是什么样的人并看到斯通离开时候的模样,它才给出了凶手的名字以及相关详细资料。   而这一次,在看到那三个劫匪的一瞬间,它居然没有反应,直到现在,人家都已经准备进行瓮中捉鳖了,才勉勉强强给了我三个头像以及极其粗略的介绍——持枪劫犯,精通近身格斗和枪术,身手评价雇佣兵级别。   然后,没了。   最多就是那个开枪打破镜头的男子名单上多了一句:领头者,性格冷静,心思细腻。   这些东西,即使不用红名单,我自己也能猜出来!马后炮有什么用啊!   尽管很嫌弃红名单,但是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它,第二天我会连到底遇上过什么坏人都不记得,那才是很虐很麻烦呢。   心里也就渐渐平顺了。   我一边调适着枪的状态,一边搜索射击点,以及还要想办法拖延另外两个人的行动。   没办法,这把武器是单发式的,有实体子弹的话还能自己快速装弹,没子弹的话,需要等待差不多三十秒的时间去充能,才能开出下一枪。   三十秒。别看时间不长,却足够对方剩下的两个人行动了。我没有把握一定能够从两个专业性的雇佣兵手上逃脱。   目光逡巡了一圈实验室,我思索了两秒,连忙从各个物品柜里拿出不少化学药剂。   这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称量计量,一切只能靠着我的经验、手感和直觉来了。   困难的化学战剂我短时间内配不出来,平日里研究制作的那些防身的药剂也没带在身边,但是简单的催泪式武器还是能够制作出来的,材料也够,使用方法投掷就可以,最重要的是,对我的实验室破坏力度很小。   QAQ,我很穷的,这里的实验器材都贵的要死,损坏一件就够我心疼了。   迅速使用烧瓶装好制作好的试剂,我带着枪躲到了实验室的一个U型实验台的背后。   如果对方推门进来,这里是视角盲点,不会被看到。而对方如果选择从观察窗进来,也不可能透过实验台看到躲在台下面的我。而我则可以透过事先摆放好的几个玻璃制品,通过镜面反射粗略的观察他们的位置。   握枪的手有些抖,手心也渐渐沁出了汗。   我身手还算不错,枪法经过伯恩这位真正的王牌特工的训练,也变得很不错。   可是,我没真正用枪杀过人,即使是和雇佣兵之类的人进行过火拼,却大多数时候都在划水,真正在战斗的,还是伯恩艾伦他们两个。   所以,我真的能够开出那一枪吗?   噗嚓、哐啷!   观察窗直接被击碎,我立刻去看对应的‘临时反光镜’。   三个西装男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也没有交流,就这么如同敏捷的猫一样进入了实验室。   他们没有看实验室里器材任何一眼,目光也没有在电脑上停留。   我心中猛然一沉。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那尚未完成的药剂资料。   而是我。   从他们手中的武器以及行动和出枪的态度来看,十有八九是想要我的命。   我满头雾水,十分不解。   我做人很失败和别人结仇了?我无脑的惹上了别人会要我命的大麻烦?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被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缺德事?   记忆中都没有。   莫名其妙!   内心尽管很委屈,我却只能闭上眼,静心听着那三人的行动。   这三人的活动区域已经超过了临时的反光镜的视线范围,我看不到他们的行动了。所以现在,一切只能靠我的耳朵。   好在,这里是我的实验室,对于这里的布置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三人没有看到我,所以小心翼翼的分开,打算搜索整个实验室,估计是觉得,我可能躲在什么地方。   一,二,三,四。   我心中默数。   猛然睁开眼,就是现在!   站起来,双手端枪,对着其中一人的脑袋,子弹直射而出!   砰!   我的这把武器可没有消/音/器,炸裂的枪声震得我的耳朵疼。   一人应声倒下,额头正中红心。   虽然是第一次出手杀人,但是我的内心并不如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有所波动,相反,我很冷静。   在对方被刺激到有些愣神、反应过来之前的这短短一秒之中,我准确的冲着另外两个人投掷了两瓶催泪药剂。   然后迅速躲在实验台之下。   装上子弹。   这把枪原本枪膛之内有一颗实体弹,被我取出来了。第一枪使用的是铭文聚集起来的‘无形弹’,然后第二枪使用实体弹就可以免去三十秒的冷却时间了。   噗噗噗。   我头顶实验台上的各种器材都被子弹打烂了,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看来催泪药剂的效果有限,也对,配置的药剂的时间太短了,效果自然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我抬头看了一下弹道方向,是那个领头的家伙打出来的。   他果然很聪明。   这几枪的目的不是伤人,而是扰乱我的听觉。   无数碎片残骸掉落的声音掩盖掉了他们移动的动静。   无声的深呼吸一口。   我悄无声息的移动了一下位置,从实验台一头躲到了另外一头。   然后将自己早就脱下来的白色实验袍包着两瓶催泪药剂贴着地面丢到了一个办公台靠墙的内侧去。   对方会不会上当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犹豫,只能赌一赌了。   S.H.I.T!   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在投掷外袍的那一瞬,我猛然站起,同时消音/枪声噗噗噗响了好几下,都是冲着外袍去的,就在这一瞬,一颗肉眼可见的子弹送给了开枪的那个人。   时间太短,那个人的位置也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我只打中了他的胸口。   但是。   我瞬间又再度蹲下,心中默默估计。那个位置,距离心脏很近,即使不死,他也失去了战斗力。   我根本没有看到那个领头的混蛋,所以现在情景顿时变得对我不利起来。   我的位置早已暴露,手中的枪还需要三十秒的充能时间,也没有了催泪药剂和可以充当诱饵的外袍。   而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给我一枪,送我去见上帝。   必须拖延时间。   有些束手无策。   我环视四周,连忙思考是否还有可以用的上的条件。   忖度了一番,我冒险开口:“先生,你知道我的研究是什么吗?”   对方不说话。   “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却拥有堪比训练有素雇佣兵的身手和枪法,这种事情不奇怪么?”   “是病毒哦。以病毒的形势调节人体状态,换句话说,只要有心,我可以把人的身体状态调节为超级战士,也可以让他所有的身体机能都进入休眠状态,成为活死人。”   “看到实验室中央的那台仪器上的培养皿了吗?千万不要打破,否则里面的‘零度病毒’将会跑出来,整个匡提科包括你和我,都会陷入活死人状态。无药可救。”   以平生最快的语速说完,我再度移动了一下位置,心中默数。   还有十秒。   同时开始计算,整个实验室,能够看到培养皿的位置。   无论这个人信与不信,他只有两种选择。   看一眼培养皿,确定我话的真假。   不看,直接冲着我来。   虽然我不是斯潘塞,拥有无与伦比的地理空间计算能力,但是推算对方的进攻路线和可能躲藏的区域地点,还是能够做到的。   突然,我的眼角余光瞄到了一滑而过的黑色身影。   速度太快了,我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人,还是对方也使用了声东击西的策略。   所以,我握紧了手中的枪,没有出手。   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再拖三十秒的时间。   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突突突突!   是冲锋/枪的声音!   我更疑惑了!   那个家伙身上可没带这种武器,这,是他们又来支援了吗?   就在我咬牙想换个地方,打算躲到刚才计算中同样是视线死角的药品柜之后的时候,突然一个脑袋悄无声息的从实验台上方探了进来。   我条件反射就想举枪射击。   但是实验台下的空间很小,枪的长度让我举枪的动作慢了许多,而且,对方是个身手绝佳的人!不过一个照面,我就被他捏住了手腕,怎么都挣脱不开。   这个家伙的力气还很大,我好歹也有180的身高了,瘦是瘦了点,但是体重并不轻,却被这个同样是黑色西装的男人单手拎出了实验台!   “嘿,哈罗德可没和我说,要救的人是个这么厉害的金发小猫。”男子嗓音低沉性感,面容俊朗,五官深刻,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本该冷酷无情,此刻却充满了戏谑。   我瞪着眼前的男人,说:“你是哈罗德的朋友?”   大概是觉得我搞清楚了状况,他放开了对我的钳制,说:“对。”   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拳揍在了鼻梁上。   小猫?!   哪怕是哈罗德的朋友,这一拳我也会挥出去的! 第117章 第四十六篇日记(中)   被打的男人在我拳头挨到他鼻梁的那一瞬间侧移了一下, 虽然没有完全躲开,但是我很清楚,他几乎卸掉了所有的力量。   我没有出手第二次。   这个家伙的身手太好了, 除了刚才的出其不意, 我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更何况,就算是偷袭, 也被他躲掉了,再出手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挺凶的, 难怪之前的两个都被你解决了。”男子并没有介意, 顺口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约翰·里瑟,是个, 嗯,算是雇佣兵吧,雇主是哈罗德·芬奇, 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我从实验台上跳了下来, 看了一眼地上那个领头的雇佣兵。   虽然这个自称约翰·里瑟的男人使用的是猛火力武器, 但让我意外的是, 挨了好几颗子弹的领头雇佣兵并没有死,甚至没有伤到要害,子弹都打在了腿上, 而他的两只手臂则是被卸了关节, 现在人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瞪着我们。   看来, 这位约翰·里瑟的人品至少毋庸置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留手的, 不仅仅是身手很厉害, 更是人品素质很高,否则, 真杀了也没什么问题,还很省事。   比如我,比较菜就只能下杀手了。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指着躺在地上的雇佣兵问:“为什么会有这种人找上我?而且看样子就不只是来找麻烦,纯粹是想要我的命。你知道原因吗?”   里瑟摸了摸鼻子,然后说:“这个,具体的原因你可能要问我那个雇主。不过,我可以跟你说的是,你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而是他们用来‘表达诚意’的首选目标。”   “什么叫做表达诚意的首选目标?”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严重。   “额,就是,他们担心说的话在雇主那里没什么分量,可能会被当做恶作剧或者仅仅只是普通的威胁,所以想先做点事情增加自己的说服力。”里瑟的语气之中有些迟疑,显然这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话。   虽然他说的模糊不清,但是我理解了。   很好,我成了别人威胁哈罗德之前的开胃菜,不是重点对象却可以证实自己威胁是真实有效的开胃菜。   躺枪躺成这样,全世界大概只有如此悲催的我了。   哈罗德到底招惹了什么疯子?   我不清楚这个叫做约翰·里瑟的雇佣兵和哈罗德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否值得信任,因此心中即使是有更多的疑问,也只能憋着。   “那现在这些东西怎么办?”我问。   这些东西指的自然是躺在地上两死一活的三个黑西装男子。现在,他们也算是大型垃圾了,总不能就这么丢在我实验室里吧。   对于这个问题,里瑟反而十分奇怪的反问我:“你不报警么,不然还能怎么办?哦,不,你该不会是想我来处理尸体和这个半死不活行动不便的家伙吧?我是雇佣兵,不是清道夫,只负责战斗,不负责打扫,谢谢。”   我愣了愣。   报警?   也对。不报警把尸体自行处理掉,这个案子就成为另一个意义上的凶杀案了。我暂时还不想被请去监狱里吃免费的三餐。   别看匡提科是个军事重镇,实际上本地的警局其实规模并不大,也没什么重案经验。这是肯定的,毕竟不会有不开眼的罪犯在空军基地、FBI总部等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搞事。   我想这三个雇佣兵之所以敢在这里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行动,主要是低估了我的实力,可能他们的想法是解决掉我,然后随便造个火灾之类的案子,彻底毁掉所有证据。这样,即使是有人怀疑,也无法追查下去。   报警电话打完之后,里瑟已经蹲在了唯一的活口面前,试图询问背后的指使者。   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颇有职业道德,嘴都没开,一个字也没说。   “唉,就知道,一旦报警,想问你信息就更困难了。”里瑟也没强求,站起身来,直接开始联系哈罗德。   “嗯,已经办好了。人没事,身手挺厉害的,我紧赶慢赶的时间还是晚了一点,但如果我再晚点他可能把最后的那个杀手都宰了。”   “嘴紧的很,问不出来东西,你还是自己想办法把对方找出来吧。”   “什么?你要自己过来?喂喂喂,刚经历了几场暗杀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现在外头危险的很。”   “好吧,当我没说。你们自己小心。”   说到这里,里瑟看了在旁边光明正大听电话交谈的我,说:“要不,你和他解释解释?我看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情很坏哦。”   然而随即里瑟并没有把手机递过来,而是直接挂断了。   看来哈罗德现在暂时还不想和我直接沟通。   我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我对朋友的信任。   很快,警察就来了,是一个小队,五个人,举着枪严阵以待层层推进的闯进了实验室。   “警察!举起手来!转过身去!”冲进来的警察态度可不怎么好,我一头雾水的转过身面相柜子,任由一位警员先生上下其手的搜身。   “警察先生,你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事情了?”被迫丢掉枪双手抱着后脑的里瑟不由得问。   “我们接到举报,这里发生了枪战。”其中一个大概是行动小队队长的警员说:“是你们开的枪?地上这些是受害人?”   ???!!!   所以,不是我报警出警这么快,而是之前有目击者报警了?这倒也不稀奇,毕竟之前我的枪没有消音装置,实验室即使隔音效果不错,但抵不住枪声音量很大。   我想转过身来解释,但是却被背后的警员按住了,只得疯狂摇头:“不是不是,虽然的确是我们的开的枪,但地上这些人不是受害者。我是这个实验室的实际持有人,因为研发的项目比较有价值,进而受人觊觎,所以引来了这些危险人物,他们大概是想杀人夺物。我身旁的这一位是约翰·里瑟先生,他是我实验室的投资人担忧我的安全问题,特意请来的保镖。警察先生,地上的三个真的是雇佣兵或者是杀手什么的,他们破坏了我实验室的安保系统闯进来并且对我进行射击,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才举起武器进行自卫的。”   我没转身,只是回头稍微看了一下几个警察的反应,似乎还有一些将信将疑。也对,毕竟,现在是职业杀手躺地上成为了尸体,我一个研究人员站在这里毫发无伤。   “如果警察先生还不信的话,可以看监控,虽然监控系统被破坏了,但是我想先前录制的东西应该都还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手脚,可以查看那些记录。”   警察们终于相信了我的说辞,毕竟影像记录的东西做不了假,我也不可能说这么明显的谎。   身后的警员放松了对我的钳制。   我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胸口:“还好几位先生都很明智,不然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稍许吹捧了一下,警察们也不好意思总是拿对待犯人的那一套对待里瑟了。松开了对里瑟的钳制,但是暂时没收了现场的武器,然后警察小队队长观察了一下那个一直连哼唧都没哼唧过的雇佣兵领头人的伤势,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琐碎了,很快后续的各方人士都来了,抬走尸体、整理现场等等。   甚至还来了个小报记者,并不是匡提科的本地小报,这地方太小了,没有自己的报纸,而是华盛顿的一家小报的休假记者,还在休假呢,听说有枪战案就跑来取材了。很敬业,只是敬业的方向不太对劲,就对着警察小队长一连串的刁钻问题。显然,枪战没什么爆点,为什么发生枪战、是不是官方有问题、民众的安全到底如何保障等等才是爆点。   我和里瑟也被带去警局问话做笔录,因为毕竟涉及到了人命案,所以这个笔录就不是什么走流程了,各个方面的问题都被详细的一条条提出来让我回答。   而里瑟的待遇则更差一点,可能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所以警局方面非常仔细认真的在盘问前因后果。好在里瑟不是傻瓜,在实验室的时候我就把整个事情和他的身份定了性,他只要接着继续回答就可以了。   很快,无论是监控录像还是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背景调查,都显示着我是正当防卫,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和里瑟就被客客气气的送出了警察局。   至于那两个雇佣兵的尸体和被里瑟废了两条腿的雇佣兵领头最后如何了,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我的实验室又不能用了。为了采集证据,最起码一个星期之内,我是要不回来实验室的。而且虽然过程之中我一直都很小心注意,但是免不了还是损坏了不少器材,还有里瑟这个败家子,一梭子子弹一半送给了雇佣兵领头的那个家伙,剩下的一半全砸在了我那些仪器上。这笔损失,一定要哈罗德这个家伙负责啦。   结果,在警察局外等候的人,有点多。   除了闻讯不惜请假赶来的斯潘塞,还有罪魁祸首哈罗德,以及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的托尼。除此以外,差不多有十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壮汉则隐隐的守护在旁边,应该是保镖。   斯潘塞有些焦急的车旁转来转去,被托尼按住肩膀说了两句,心情才平复下来,停下了脚步。   看见我出来了,斯潘塞立刻奔上前来,拉着我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才开口问:“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你要对我的身手有些信心啊。”我连忙回答安抚斯潘塞:“你怎么请假呀?现在培训期哎,不太好吧。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早点回学校销假吧。”   斯潘塞抿着嘴不说话。显然不同意我的话。   然后就是哈罗德开口:“走吧,我们先找个可以安安静静的交谈地方。”   匡提科比较偏,所以号称到哪儿都有房产的哈罗德并没有在这里购房。   最后是斯潘塞主动提出,去我们的公寓。   嗯,之前我曾经说过,本来我们并没有打算邀请什么人到我和斯潘塞私密的家中做客,但显然这几个人并不在‘什么人’的范畴之中。   “托尼怎么会过来?”在车上我问:“还带了这么多保镖。”   我们坐的车是第一辆车,后面还跟着两辆车,这算是我见过的托尼出行规模最大的一次了。   托尼这次见面以来,表情一直很严肃,情绪之中我感受到隐约带着一点愤怒。听到我的问题,他说:“诺曼,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杀手突然找上你么?”   我耸耸肩:“虽然我曾经误会是‘焕发’这种药物惹来了麻烦,但果然是我太高估自己研制出来的东西了,他们显然是冲着哈罗德去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哈罗德你遇到竞争对手了么?”   哈罗德开口说:“准确来说,对方是看上了普罗。”   这一点出乎了我的意料:“普罗?这又关普罗什么事?”   “先生,很抱歉,因为我的问题连累到你。”普罗那种特殊的性感声音再度响起,想想也是久违了。   “所以,是有人觊觎普罗这个人工智能?”我问。   哈罗德语气低了下来,然后回答:“是的。他们发现了普罗,并且,还调查出了普罗的创造者是我和托尼。托尼的身份让对方有所顾忌,所以他们选择了我作为突破口。”   再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多解释,猜也能猜得出来了。   为了让哈罗德屈服,他们的恐吓必须要有一个让哈罗德重视却不会彻底结仇的事情作为敲门砖。   而我,这个和哈罗德有些关系的‘朋友’,没有任何身份的普通人,就成为了他们的首选目标。   不知道该用什么的心情面对这件事。 第118章 第四十六篇日记(下)   “普罗, 这次我可是受到很严重的无妄之灾,你要不要考虑来实验室做我的助手,帮工还人情啊。”见车内的气氛太过严肃, 我便开了个小玩笑。   然而普罗并不懂什么叫做玩笑, 他用那特殊的性感男音十分严肃的说:“以我的运算量来计算,同时处理多方事务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奥尔德里奇需要我的效力,普罗米修斯随时可以效劳。”   我僵在了那里。   虽然的确是很希望有一个普罗帮助我处理一些计算上的琐事, 但是, 普罗可是托尼的专属私人管家,总不能因为人家能干就来帮我干活儿吧。   这不是帮忙不帮忙、朋友不朋友的问题, 而是普罗的身份是私人管家,和托尼的隐私有着密切的关联,身份特殊, 再到我这里打一份工算怎么回事。   但是普罗并不懂这个问题,他虽然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聪明, 但是在风俗人情这方面到底是缺了一块。   最后还是托尼解围:“觊觎普罗是没用的, 他现在本体的能源消耗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这种还在创业期的月光族可养不起,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努力干活儿吧。”   我哼了一声:“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托尼和哈罗德是我实验室的投资人, 的确可以说是我的老板了。   和托尼做舍友做了这么多年, 他在我脑海中的印象一直在变。曾经的傲慢无礼油腔滑调, 渐渐在相处过程之中消散而去, 托尼为人实际上和他表现出来的散漫完全不一样, 相反他是个十分坚韧又执着的人。   虽然他的人际关系很差,关系亲密的朋友能用指头数过来, 这还要算上我们几个舍友变朋友的,但实际上他并不是没有情商,相反他的情商很高,这只是他愿不愿意为你浪费脑细胞的问题。   相处的时间久了,才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之中看出托尼对待朋友那悄无声息又丝毫不显的关心和用心。比如这次的解围,其他人大概都不会感觉到我的尴尬,毕竟这只是一些非常正常的对话,但是托尼却注意到并轻松解围了。   匡提科本就不大,很快我和斯潘塞租住的公寓就到了,保镖们没有进公寓,而是直接在四周布防,非常专业。   我顺口问了一句:“这些保镖也是哈罗德你请的吗?他们是里瑟先生的同事?”   哈罗德看了一眼里瑟,然后说:“他们是托尼的保镖团,和里瑟没关系。里瑟是我的私人助理。”   一副很有故事的样子。   但是哈罗德既然不继续详细说了,我自然不会追问,这个话题就这么带过了。倒是托尼似乎是知道什么的样子,对着哈罗德挑了挑眉,然后才开口说:“瑞德已经开门了,你们在后面嘀咕什么呢,快点。”   幸好我和斯潘塞当初租房的时候考虑的是习惯和舒适,整套公寓的空间很大,所以人虽多却并不显得拥挤。   我去泡咖啡和红茶,而斯潘塞则去厨房冰箱里拿茶点。   托尼、哈罗德和里瑟都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里瑟还顺手打开了电视。   斯潘塞并不喜欢现代化的各种电器,他是个很念旧的人,就好比至今和戴安娜保持以书信的方式沟通一样,对于电脑、电视甚至是电话,他会使用但并不喜欢。   而我则是个网瘾患者,还是个游戏发烧友,这一点大概是我和斯潘塞爱好最大的不同之处了。   考虑到这一点,我们的公寓里,电脑是笔记本,一般都放在柜子里,不太使用。没有装固话,而电视的主要功能也是用来看新闻。   除了这些,家中仅有的家电就只剩下冰箱和浴室使用的燃气热水器了。   也因为这样,整个公寓的布置都偏向于温馨和怀旧,没有太多现代化的元素之中。   等我泡好红茶和咖啡,托尼他们三个基本上已经将公寓打量结束了。   然后不出意料,哈罗德很喜欢,因为这里四周都是书籍,甚至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别看哈罗德是个天才软件工程师,实际上人却相当保守,而且很喜欢书籍,我们家的装修风格应该很符合他的胃口。   而托尼则吐槽:“就知道,看瑞德宿舍的样子都能猜出你们会把家布置成什么样子。诺曼你就宠着他吧,这种在故纸陈堆中腐朽的气息,一点都不顺眼。”   托尼是坚定的科技拥护者,他的品味就是怎么先进怎么来,审美属于后现代风格,对金属制品有着浓厚的兴趣。   听到托尼的吐槽,斯潘塞拿来了可丽饼,忍不住反驳:“也只有你喜欢那种冷冰冰的风格。原木、地毯、书架、烛台和花瓶,才是最温馨的环境。”   托尼和斯潘塞就这个问题争论了起来,和我们还在宿舍的时候一样。   而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的里瑟悄悄问哈罗德:“他们是朋友?”   哈罗德点头。   “哦,现在小孩子的友情可真奇妙。”   我觉得里瑟先生至今还没被打死,一定是因为身手太厉害了。   见他们两个争辩的差不多了,我赶快转移话题:“好了,现在哈罗德你该告诉我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了吧。”   哈罗德思索了一秒,然后说:“其实事情并不是很复杂。我这段时间先是遭受了几次莫名的袭击,然后我家中门口的邮箱里就被投递了一封书信,信上大致的意思就是他们听闻我和托尼共同研发了一款世界最为先进的人工智能软件,他们非常仰慕,所以希望我能为他们同样量身定做一款人工智能软件。如果这种真心实意的恳请被忽视的话,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哈罗德苦笑了一下:“没做,这就是威胁恐吓。后来调查整件事的时候,我发现真想调查,困难重重。甚至,具体是什么时候普罗被暴露出去的,我都还没调查清楚。因为一开始我们就只是没有高调宣布普罗的存在,实际上并没有严格保密这件事,而从普罗出生到现在,差不多三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中有无数种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去一一调查。”   托尼说:“我们不需要知道普罗是怎么被暴露出去的,只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就行了。哈罗德,你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   哈罗德摇摇头:“因为不知道泄露路径,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斯潘塞则插口分析了一下:“首先肯定不是官方的人,因为如果是官方的,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去找托尼,毕竟托尼和官方的人关系较好。他们绝对不会用现在这种逼迫手段的,太得不偿失了。”   里瑟则说:“哈罗德之前受到过的那几次暗杀并不算最高规格,对方并不是想要哈罗德的命,只是一种类似于恐吓和警告的行动。我调查过那几波人的身份,都是国际上的一些雇佣兵团伙,没有明显的势力归属。这些人就是给钱就做事,可他们也有一定的操守,想知道雇主信息不太可能,不然以后大概整个团队都混不下去了。”   我说:“首先先思考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需要普罗这种人工智能吧。总不能他们觉得得到人工智能就得到了整个世界这样,才拼命抢吧。使用这种暴力手段,行动如此密集迅速,想必他们很着急,所以他们一定有一个不得不这么做的目的。”   大家都有些沉默,哈罗德低头思索了几分钟,才开口:“这个组织首先,不缺钱。”的确,缺钱的话请不起那些雇佣兵,他们的价钱都不低。   “其次,他们当中有真正识货的人。”这么说也对,人工智能虽然对于大众来说,还只是影视文学作品中的幻想,但实际上除了官方甚至连一些大型的网络公司都在研究这项项目,并且已经有了一些成效。有这么大能量和这么大野心的组织,不可能没接触过,一般看到普罗的事迹,想法顶多就是,有人工智能被研发出来了,唉?!会说话和回答问题交流,挺好玩的。而能够真正的猜到普罗与众不同的人,自然算得上是在这方面有一定了解的识货人了。   “所以,现在想要知道对方的信息,还是要找出,到底是什么时候普罗的信息被暴露出去的。”托尼皱着眉头开始回忆:“自从普罗正式诞生,我并没有对外说过任何情报。那么刚好我们几个都在,按照时间线来推算吧,找到可能性调查一下,也许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我们在学校,有时候让普罗随着手机一起出门,可能会是同学们无意间看到,说了出去。”我说。   斯潘塞摇摇头:“虽然这是一种可能性,但是光凭这一点,同学们不可能得到普罗更多的信息,也就不可能让这个信息泄露曝光并引人注目。”   “普罗一直以来都在实验室担任我的副手,不过学校的我那个专属实验室只有我们几个能进,应该也不是这里出了问题。”托尼说了他和普罗在学校的相处过程,并没有什么值得疑虑的地方。   我们几个轮流回忆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突然,我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也许,对方根本不是普罗曝光后才找上门的。而是调查我们,反过来却发现了普罗的存在。”   说到这里,托尼面色猛地僵硬住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说:“你们还记得去年的漫展恐怖袭击么?”   我和斯潘塞连忙点头,这种亲身经历的大事件,怎么可能没有记忆。   一群雇佣兵伪装成为coser,挟持了整个漫展的游客,就是为了救出他们之前抢劫行动中失手的老大。而他们抢劫的那场行动,抢的就是军方在斯塔克集团订购一批生化武器。即使佣兵们抢劫行动进行了一半得知货是斯塔克集团的想放弃行动时,却被早就严阵以待的军方和FBI抓住了断后的老大。为了营救被抓的老大,剩下的那些逃走的雇佣兵搞了一个大新闻。   “那群雇佣兵在行动前,为了试探任务难易程度,曾经尝试着进入原本安置那批生化武器的码头,但是被发现了。也正是因为这个‘踩盘子’的举动,让普罗注意到了异常,并警告我安全问题。你们知道普罗的数据准确性,我当然不可能觉得是一句玩笑,所以认真对待并联系了军方的人布置。然后,果然抓到了人。”托尼说:“抓到雇佣兵头子的时候,负责抓捕的指挥官曾经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线报。我也没怎么认真回答,就说因为我的贴身管家是人工智能,不用出门就知天下事。指挥官也明白我在开玩笑,还吐槽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当时,那个雇佣兵头子在现场,神志很清醒。”   哈罗德不知道这件事,连忙问:“那现在那个雇佣兵头子在什么地方?”   “图姆斯监狱。”   全美最高规格的监狱,关押着最危险的犯人。   斯潘塞说:“也许,他把这件事当做了谈资在监狱里说了出来。那里的犯人有不少都是和外界有联系的。”   我则说:“也许他不仅仅是当做谈资,相反有可能他想要报复托尼,所以找了个诱饵。错误的假消息放出来,等感兴趣的人上钩对付托尼,不论这个计划是否能成功,对于托尼来说都不是好事,对他却没有任何影响,这样也算是报仇了。谁知,他的假消息刚好碰上了真实的源头。”   大家叹了口气。   谁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是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   “既然这样,那就等吧。”斯潘塞说:“他们的目标是普罗,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不,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对方。主动出击才是正理。”里瑟一路讨论下来并没有插嘴,但是此刻,他却态度颇为强硬的否决了斯潘塞的这个想法:“既然山不来,我们可以去就山。直接举行拍卖。”   所有人都:“?”   “人工智能拍卖。”里瑟说:“你们不是并不担忧普罗的曝光么,那么直接拿出来拍卖吧,这样对方就不得不现身了。”   “可是,这样不是彻底曝光了普罗的存在,以后说不定有更多的苍蝇会围过来。”我不理解。   里瑟说:“得到普罗也不能统治世界,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不错,听你们的对话可以了解,普罗是个私人管家式的人工智能,能做到的事情有限,对他感兴趣的势力就会减少很多。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斯塔克集团势力庞大,应该是能护托尼和普罗周全的。”   仔细一想,这个方案虽然看上去有些冒险,却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到底能不能采用这个方法,得托尼这个普罗的实际研发者和所有者决定才行。   托尼这次思考的时间很长。   一杯咖啡都喝完了,他才彻底下定决心:“就这样。”   然后就是大家商议一些拍卖会的细节,比如不宣发。因为这样真正的幕后主使才容易找出来,毕竟不宣发参加的人数就少,而一直关注着我们的幕后主使,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信息。   还有就是要安排一些固定的‘参会者’,这样拍卖会上的情况才好掌控。   等我们讨论好,天都黑了,大家一起吃过晚餐后,托尼他们并没有多在匡提科多做停留,直接私人飞机回去了。   “诺曼,你这两天要小心,瑞德在FBI学院,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却是独自一个人。”托尼在离开之前说:“我虽然给你安排了两个保镖,可是并不是完全安全的。”   我看了一眼斯潘塞,环视了一圈,没发现保镖的身影,专业的就是不一样,让自己融入环境,让人完全发现不了。   “嗯,我明白。”朋友的担忧就是这么让人心中暖洋洋的。   不管怎么说,这次躺枪我至少找到了真正的缘由,也让我反思一下,实验室的安全的问题。   只希望,所谓的拍卖计划,能够顺利解决问题。 第119章 第四十七篇日记   2002年10月23日 天气雨   今天外面下起了小雨。   气温本来就已经在下降了, 这阵雨水过后,大概秋天就差不多正式结束,冬天要来了。   前两天我已经从警局那里拿回了实验室, 而破碎的仪器物件也都提前预定好, 所以实验室恢复的很快,昨天就都重新换好整理完毕了。   我的实验终于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QAQ,感觉多灾多难。   而我们之前所讨论的拍卖会, 已经筹备完毕, 今天就会在纽约的一家高端拍卖行正式开始。为了防止意外,托尼不仅聘请了专业的保安团队, 还安排了好几个与斯塔克集团合作密切、和他私人关系也很好的朋友共同参与。   整个拍卖会的计划实际上非常简单,除了受邀的几个朋友之外,根本没有做任何宣发, 只是正常的筹备一场拍卖会,然后在拍卖行的一些介绍册上, 放入了这场拍卖会的信息。   人来多来少都无所谓, 因为本来目标就不在‘拍卖’上。   在拍卖开始之后, 会由普罗米修斯自己进行功能介绍。普罗不会说谎,但是托尼和哈罗德早就给了他‘台词剧本’,不说谎只是稍微局限一下介绍的内容, 这样还是能做到的。   然后就是正式拍卖。   可是这种宣发, 怎么会有真正的买家出现, 更不用说调集大批量的资金有实力争夺的买家了。   除了一开始就关注普罗的那些人。   而这些人当中, 肯定就有威胁哈罗德的幕后黑手。   因为我和斯潘塞在这一件事上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所以并没有参与这次的拍卖会,但实际上, 心里总会惦记着这件事的,非常不放心。   所以普罗会给我们做全程直播。   正常工作了一天,完成了原计划的实验进度,我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五点半了,便开始清理实验器具,准备回家去。   因为前段时间的枪战上了报纸和新闻,引得周围的住户都对我这里挺好奇的,我实验室是十分严密,外人进不来,但是人却不是。上下班的时候也就陆陆续续认识了周围的一些邻居。   而今天走到半路,距离实验室一百多米远的一家轮胎专卖店的中年胖子老板和我打了声招呼,并且还顺口提了个问题:“奥尔德里奇先生,你的实验室可以做水质分析吗?”   我也有心和邻里搞好关系,这样,即使是以后实验室再出什么问题,邻居们也有可能会在繁忙的生意当中无意间注意到并帮忙。露西娅所说的社交人脉运用法则,大概就是这一类的事情吧。   “嗯,可以的,怎么了?是喝的饮料出了问题吗?”我能想到的问题就是这个了。   “不是。你知道,我们匡提科距离不远的那条河吧。”胖子店主说:“就是那条河。”   “你说是波托马克河?”我说。   “是的,我说的就是它。”   波托马克河,源出阿巴拉契亚山脉西麓。由北布朗奇河同南布朗奇河汇合而成,注入大西洋的切萨皮克湾。这条河流靠雪雨补给,冬、春高水位。穿越蓝岭山脉形成许多瀑布和壮丽的峡谷,是全美第21大河流。   同时,也是附近一大片区域的主要水上运输通道,不少沿岸城市,包括华盛顿在内,都依靠它便捷的运输路线输送众多物资。   匡提科就在这条河的旁边,我们的公寓距离河堤岸并不远。因为来到匡提科的时间还不长,再加上我们两个都很忙,暂时还没特意去参观过,也许,这周周末可以和斯潘塞去看一眼。   “我们周围的几个店家都怀疑,最近这条河流的水质可能出了问题。”胖子店主颇为忧心忡忡的说:“我们的饮用水抽取的就是波托马克河的河水,如果河水出了问题,岂不是要所有人都倒霉。因为太担心了,我们就想找你们实验室做个水质分析,当然相关费用不用担心,我们几人会支付的。不过,你要是价钱便宜点,那就更好啦。”   “是什么事情让店长你们认为波托马克河的水质出了问题的?”我打算先了解一下情况。   “哎,老瑞克,就是我们旁边的那家渔具用品商店的店主,他那里的客人不少是附近的垂钓爱好者,也有一些在河上航行的运输船人员光顾。最近一段时间,他听到一些顾客说,从河里钓上来一些稀奇古怪的鱼,还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青蛙什么的。”   “能稍微具体一点么?”   胖子店主挠了挠头,努力组织语言:“鱼好像是什么雌雄同体什么的,青蛙则是经常四肢不全或者是长了五条腿。刚开始垂钓者们还以为发现了什么稀罕物种呢,后来钓的多了才感觉到不对劲。”   波托马克河盛产黑鲈,并不是一种能够自行改变性别的鱼种,如果出现了雌雄同体的情况,那就表示是真的产生了变异。   难怪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水质出了问题。   “嗯,明白了。放心,我回头就去取样。”   “可别忘记了呀。”   告别了店主,我在超市购买了一些食材,打算今天晚上吃牛排,当然,我并不会做,掌勺还是得斯潘塞掌勺,但是我可以做点馅饼什么的。   等在超市采购完毕,差不多六点半才到家,而斯潘塞已经回来了。   十分少见,我们塞箱底的笔记本被斯潘塞拿了出来,而客厅那个用来看新闻的电视则开着,里面正在直播拍卖会会场内的情景。   我看了看直播的画面,又看了看手里的牛排,果断把牛排塞冰箱里了。今天还是吃点简单的,把时间空出来吧。   然后斯潘塞拿着一些番茄、虾仁和培根肉做了意大利通心粉,我们迅速解决完晚餐开始观看普罗的直播。   普罗的一个子程序则通过网络待在了笔记本中,还非常敬业的强调了一个问题,我们两人吃的晚餐营养并不均衡,建议我们多放点心思在一日三餐方面。   很唠叨。   不知道普罗的唠叨是继承了他两位父亲的特质,还是与生俱来,总的来说还是挺暖心可爱的。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拍卖会开始了。   斯潘塞原本在一边看直播一边低头翻书。   的确,他是能够一心二用的人,只是因为这种做事方式太累了,不赶时间的时候并不经常用。现在并不赶时间,斯潘塞也算不上是一心二用。之前拍卖会还没有开始,主要的与会人员也没有都来,总不能我们两个就这么傻呆呆的等着正式开始,所以斯潘塞就在看书。   他一向都很珍惜时间,而尽管周围的环境不怎么安静,斯潘塞却依旧能够定下心来。   我曾经想过,斯潘塞如果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还会像如今这么优秀么?答案是肯定。因为他还有对知识无穷尽的渴求,对书籍的热爱执着和极其优秀的专注力。   很快,拍卖会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斯潘塞也放下手中的书籍,开始仔细观察。   “一共是24人,其中大部分都好像是被外面拍卖行的手册吸引过来的。”斯潘塞默默的分析着:“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目标。”   “隔着屏幕看他们也能分辨的出来?”我问。   斯潘塞说:“嗯,从他们的神态、肢体语言上,很容易就分辨他们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很多人的神色就是好奇,然后还左顾右盼,显然都是不知情的。”   然后斯潘塞指着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子说:“就像这个女子,黑长卷发,衣着得体,体态纤细,她对主办方的动向很关注,但是神色之中又有一丝不屑。”   我的目光随即转移到了斯潘塞指的那个女子身上,开始仔细观察。   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有一股楚楚可怜但是却又古灵精怪的感觉,举止姿态之中都带着一丝魅惑之意。显然,她不是真的来拍卖东西的,而是来找猎物的。   大概是猎艳吧。毕竟,来拍卖行的客人,大多数都出手不菲,属于社会之中的成功人士。是不错的猎艳对象。   “时间快到了,我看好像也没有其他人再进来,难道是对方识破这个拍卖会就是为了抓出他们,他们不肯现身了?”我问。   “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他们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试一试总没有问题。这种代价他们付得起,因为他们不需要全员来这里,只需要派一个人就足够了。而即使这个人被抓,只要他的身份足够严密,我们依旧无法找到他背后的势力。”   的确,对方垂涎普罗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如今的情景下,如果能用钱就买到普罗,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即使明知道这次的拍卖会是陷阱,也有大概率会选择往下跳。   里瑟先生想出的这个计策,可谓是让人无法拒绝的阳谋。   很快普罗则开始正式出现在拍卖会舞台后的大银幕上。出于降低普罗‘人性化’的理念,在虚拟形象设计的时候,托尼和哈罗德并没有选择人形,而是普通的电子狗形态。   这是天生爱操心的哈罗德多方思考做下的决定,他认为,虽然普罗已经是一种与众不同形态的生命,但是他并不希望,参与拍卖会的那些人能够太过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大多数人,对于外貌形体的认知是很奇妙的,即使是了解普罗是人工智能,但只要他的可视外表非人形,潜意识里,他们也就只会把普罗当做和电脑一样的‘工具’,而非同样值得尊敬的生命。这种对外形象,对普罗来说,更安全一点。”   不得不说,虽然哈罗德并没有学习过心理学,但是对于大众心态的把握,他却非常优秀。   等普罗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就是互动的提问环节。   原本就被普罗高智商反应惊呆的顾客们,开始纷纷举手争取提出各种问题,想要了解的更多。   气氛瞬间就暴热起来。   等各式各样的问题被提了出来,众人对普罗的了解更详细之后,有顾客脸上的那种不可思议的神色渐渐平复下来,他们的理智也都上线了。   虽然人工智能的确很神奇,但是了解的更多之后,他们都觉得,实际上普罗的功能并不强大,厉害的程度有限。听上去,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而且,普罗那一板一眼的回答虽然很灵活,却并没有什么感情在内,的确比那些只会回答固定问题、答案都是事先录好的伪人工智能要好,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依旧是没有感情啊。   人类在很多方面都非常自得,自诩万物之灵,而在区分人与其他生命不同之处的,将自己摆在正义一方的,就是人类认为自己的种族比其他种族多了感情这种东西。先不说这种观念的正确与错误,只说这种观念之下引导出的结果。一个不懂‘感情’的人工智能,也仅仅只是人工智能,并不是传说中的机械生命。   所以大多数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兴趣渐渐变淡,甚至一些嘴巴不怎么饶人的客人在嘀咕,还以为是多么牛逼的东西,居然搞拍卖,原来也只是打广告啊。渐渐地,在问答互动的过程中,拍卖会不少机缘巧合走进来的客人都离开了。   在互动环节结束后,竞价正式开始了。   虽然人数变得很少,看上去拍卖会并不热闹,这种情况下,算是办失败了,但是该出价的人还是在出价,并且均出手不凡。   因为拍卖师强调,人工智能的诞生有着极为偶然的特殊性,即使是创造者也很难再复制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的奇迹,所以拍卖的价钱底价就很高,定为了一千万美金。   第一个举牌子的客人就开到了二千五百万,似乎是想一下子加价,吓退其他竞争者。   但是很快,其他客人也相继举牌,对于高达两千五百万的价格,丝毫不惧。   我甚至看到之前斯潘塞无意间注意到的那个黑长卷发女,居然面不改色的直接把价钱抬到了五千万。   看来,我之前猜测的她是来钓凯子的想法太过片面了,别看这个女子楚楚可怜,身姿妩媚,与人交谈也一副好像随时想跟你滚床单的模样,但她这个举牌动作却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人家并不差钱。如此作态,纯粹是个人习惯。   现场积极出价的人并不少,这些人当中到底有没有威胁哈罗德的幕后黑手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其中哪些是对普罗志在必得的,显示的就很清楚了。毕竟,出价摆在这里,价格已经疯狂飙升至九千五百五十万美金了,一家运营良好大规模的千人公司,三年的盈利可能都没有这么多。   即使人工智能的价值再高,对于大多数富豪来说,抽调这么多现金购买一个只是粗略了解的商品是非常不理智的。而那些有闲钱的人,可能会更喜欢‘保值’并‘彰显品位’的东西,比如艺术品、珠宝等等。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志在必得的人想法其实就很明了了。   一是天生喜欢,比如托尼或者哈罗德,如果普罗不是他们创造的,而是别人的作品并拿出来拍卖的话,他们无论如何总会想着搞到手的,这是他们的兴趣。   或者是别有用心,比如幕后黑手,他们的目标是使用人工智能的强大,搞点事情。   还有就是保持竞争力,众所周知,未来电子信息行业的发展方向,必然是个人终端做到极致,然后向着人工智能发展,如果能购买到普罗,某一家从事这一行的公司将拥有比其他对手更为强大的实力,自然也能更好的夺得市场,甚至,还有可能顺带鄙视一下普罗的发明者目光短浅,将一个会下金蛋的鸡给卖了。   众生百态,不外如是。   只是,托尼爸爸的东西,并不是想买就买的走的。   就在各方出价快要封顶之时,斯潘塞突然指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说:“这个人不对。”   然后是斯潘塞直接对普罗说:“第三排第二个人有些问题,普罗通知托尼,让他和保镖团的人沟通一下,对这个人多注意一点。”   我对着那个西装男子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他和其他竞价者有什么不对。   而斯潘塞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了电视屏幕上那些拍卖客的身上,似乎想要再观察出一点东西。   八点二十五分,一位钢铁大亨力压所有人,抢到了普罗的所有权。   实际上,这不过是托尼请来的朋友。因为钱是左口袋放入右口袋,几乎可以无限往上加,根本不虚任何人。   后续的结果还得等托尼的通知,但是不管如何,我们的行动算是有了一些成效。那些没有拍到普罗的人从表情和举止神态上来看也并不沮丧,显然他们只是盯上了‘人工智能’这块肉而已。   对普罗势在必得的人,在了解普罗的性能后,早就已经大幅度减少,想必以后围着托尼和哈罗德转的苍蝇应该会少很多。   很快,拍卖会结束,普罗也停止了直播,斯潘塞又思考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在全盘回忆整个过程,避免自己遗漏掉什么。然后发现没有问题后,便收拾好了客厅,对还在沙发呆坐的我说:“九点半了,我们该睡觉了。”   哦。   “那个西装男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i_ s_ h_u_9 _9_ ._ c_ o _m   “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斯潘塞无奈的拉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牵着我的手走向盥洗室:“衣服我准备好了,一起洗澡吧。”   “所以,你就非要逗我。”我顿时明白过来了,小炫耀帝斯潘塞根本是故意不解释,憋我呢。   “哪有,明明是诺曼你这条鱼自己不肯动脑筋。”斯潘塞和我一起走进了浴室,先替我脱外套。   “哼,斯潘塞你最近可是越变越坏了。到底是向谁学的?是不是FBI学校里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早知道我也考进去了,一起工作可以预防你变坏。”配合着他动作脱掉了外套,我给他解开了衬衫的扣子:“说嘛,那个西装男到底有什么问题啊,明知道我对于细节的把握很差劲,也无法解读微表情。”   无法解读微表情是我没有从事原本既定目标心理医生的主要原因,无奈,这是我那个古怪记忆力带来的衍生缺陷,并非后天努力可以弥补。   “嗯,”斯潘塞搂着我的腰,和我面对面,笑的像个甜蜜的焦糖小布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他:“我觉得我需要被贿赂一下。”   斯潘塞身高压我一头,虽然并不多,但是两人如此亲密的站在一起,这种时候就明显起来。看着他注视的目光,我后知后觉的开始心中有些害羞。   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洗澡了。   这间公寓最好的地方,就是浴室特别大,并且有双人按摩浴缸,泡澡非常舒服。我和斯潘塞自从在中土世界泡了几次温泉后,就非常喜欢泡澡了,只要时间允许,就不会选择迅速便捷的淋浴,而是享受一下泡澡的乐趣。   贿赂什么的,我懂。   脱掉了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我蹭了他一下:“不说么,不说不给亲。”   哈哈哈哈。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一撩拨一个准,哪怕我经常怀疑斯潘塞这个家伙是个性冷淡。   但显然我说不给并没有用。   被狠狠吻了一通后,为了避免泡澡变成浴室大战,我们选择冷静的泡进已经放满了水的浴缸中,各占一头的那种。   “他伪装的很好,甚至里瑟先生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斯潘塞说:“没有任何受训痕迹,不会下意识观察环境,走路姿势普普通通,甚至面对意外都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完全是个普通人的样子。”   里瑟也在拍卖会,这位来历神秘和哈罗德关系匪浅的高手在看人方面有着很高的水平,凡是受训过的人,无论是哪路牛鬼蛇神,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所以斯潘塞在说那个西装男人有问题而其他人却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我才会那么惊讶。   “其实刚开始,我也没有注意到他。直到这个人被那位卷发女子无意间撞了一下,并被女子手里的烟不小心烫到了外套。”   我回忆了一下,的确。   卷发女子就是那个有钱的妖娆美人,拍卖牌号是17号,就喊她17号小姐好了。   “你不是说西装男对于意外的应对反应很普通么,怎么,被烟头烫到,让他露馅了吗?我记得他只是很绅士的扶住了17号小姐,然后自己拿着手巾擦了擦衣服上的烟灰痕迹啊。”   老派的绅士们喜欢在西装的口袋里放上一块干净的手巾,即使这种潮流渐渐被抛弃,但也有很多人依旧保持着这种习惯,西装男子就是如此。   “我注意到他,就是因为他叠放手巾的方式和放置的姿势。”斯潘塞说:“我曾经在一些资料中看到,那种叠放方法,是间谍流行的‘白手巾暗号’。这些资料算得上古老、少见又不具流通性,即使是间谍爱好者搜集也搜集不到,这个男子知晓,就代表着他身份有问题。一个曾经受训却又完全不曾表现出受训痕迹的人,怎么都需要重点关注吧。”   “所以里瑟先生看不出来也挺正常的,”我说:“毕竟,谁像你这个家伙这么无聊啊,那些老掉牙的间谍小故事都会记着。”   斯潘塞颇为无辜的说:“因为要考试,就在FBI学院资料室稍微看的多了一些,无意间瞄到的。”   等我们两个泡完澡,差不多已经十点了,刚好穿上睡衣睡觉。等我靠着床头把日记补完,斯潘塞又翻了一本厚厚的书,白皮的,没有名字,可能就是FBI学院的内部资料,我也没多在意,只是说:“晚安,斯潘塞。”   斯潘塞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调节了一下台灯的亮度,然后对我说:“晚安,我的小鱼。”   然后又补了一句:“双休日我有空哦,也没有什么训练。”   我装傻:“哦,那我们出去玩一圈?”   斯潘塞无奈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说:“睡吧,到时候再说。”   哼,让你总在某些小问题上逗我。   我只是装傻,逗逗他而已。   我想吃肉也很久了。 第120章 第四十八篇日记   2002年11月16日 天气晴   普罗的事情解决了。   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托尼的电话。   之前拍卖会的事情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 是有原因的。   斯潘塞注意到的那个西装男,的确有问题,但是却不是我们想要找的人。   他是NSA的人。   NSA, 即美国国家安全局, 是美国政府机构中最大的情报部门专门负责收集和分析外国及本国通讯资料,隶属于美国国防部, 又称国家保密局。   实际上,国家保密局早就盯上了哈罗德。   哈罗德自己可能没什么感觉, 他虽然是天才程序员, 也依靠着自己的才能白手起家,赚下无数资产, 但是他依旧是他,那个温吞、多愁善感、善良却又喜欢默默做事的人。金钱、成功、名誉等等都没有改变他,这个人最喜欢的, 还是日复一日,重复着工作、休息、散步放松这种规律又低调的生活。   他和NSA没有任何关系, 在遭遇暗杀之前, 也从来没想过, 这些无比麻烦的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   但是,即使低调如斯,他的才华也难以掩盖。   NSA之前就盯上哈罗德, 是出于一个计划, 一个国土安全防御计划。他们打算请哈罗德创造一个系统, 一个可以掌握所有能掌握信息的系统, 全国境内摄像头、私人电脑、社交网络、通讯等等所有电子信息构成的集监控、分析于一体的系统。   托尼说, 他和哈罗德讨论过,如果想要这些功能全都实现, 计算量将是一个天文数字,系统的复杂程度超出如今的常规编程功能,除非,除非使用他们创造出普罗时候的技术。   换句话说,这样的系统,有可能也是一个人工智能。   “不要将人工智能当做完全听从你命令的工具,虽然本质上在创造他们的时候,的确进行了一部分的限制,但是在程序产生智能变成生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独立的生命体,无论是什么样的限制都无法永远压抑一个生命的成长。幸亏普罗的性格在我们几个中间渐渐被塑造出来,并不是个麻烦的人物,如果再造一个,还是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在网络世界里呼风唤雨的人工智能,鬼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托尼,当初创造普罗出来的时候,可没见你如此杞人忧天。”我在电话这头听到托尼说的这一大堆,不由好笑:“替哈罗德打抱不平就打抱不平呗,不需要找什么理由的。哈罗德的头脑是属于他自己的,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都没有资格强迫他做任何事。”   不错,NSA那头的意思,如果确认哈罗德有能力完成这样一项庞大又机密的工程,将会不惜任何代价让他替NSA干活儿,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   谁知,在考察阶段,NSA发现了普罗。   因为NSA本身就思考过如何实现他们那个全民监控的庞大计划,在现有技术局限性太大的情况下,也想过,是不是只有实现了人工智能,才能支撑起他们庞大的野心。所以,在普罗出现之后,NSA的人瞬间就将注意力从哈罗德身上转移到了普罗身上。   直到这次拍卖会,他们对普罗的记录依旧在进行着。   结果我们抓幕后黑手却抓错了人。   在和高层沟通之后,西装男子提出了合作。   “那你们答应了没?”我问。   “答应了。”托尼的声音有些不高兴,也对,这种合作虽然对托尼和哈罗德都有好处,但是这个好处他们实际上应该是不想要的,不过是面对国家机器不得不进行的妥协,也是保障普罗安全的一种方式:“他们会派个人进入我的助理团队,然后对普罗的工作状态进行测试和跟踪观察。而我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些普通警察或者保安无法应对的敌人,可以向他们求助。啧,我告诉他们,我的助理团队都是美女,如果派个男的来,我会让他去扫厕所。”   “那,幕后黑手我们是不是抓不到了。”我有些担忧的说:“那他们还盯着哈罗德和你怎么办,就算有NSA做后盾,找不到人也没用啊。”   托尼语气颇为古怪的说:“哦,幕后黑手找到了。”   “啊?”   “她只是个普罗的迷妹而已。”托尼的语气更古怪了:“居然有人看着我这种高富帅丝毫不动心,反而对着普罗狂流口水,我实在是不理解这种女人。”   在我的催促下,托尼终于将幕后黑手的事情科普了一下。   幕后黑手并不是什么组织,更不是什么野心家,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名字叫做萨曼莎·格罗夫斯的女人。   如此有钱又古怪的女人当然不一般,她是个智商极高的黑客兼职业杀手,偶尔还会做些能赚大钱的工作,算是个自由人,非常随心所欲的自由人。   哦,对了,她我很熟悉,因为她就是那个拍卖会上,被斯潘塞和我颇多留意的十七号。   “根,哦,这是她在黑客界的代号,根原本没有被发现,是她自己跑到了哈罗德面前自首的。”托尼显然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嘀咕了一句:“这女人漂亮是漂亮,就是思维太奇怪了。她对信息技术有着狂热的喜爱,不仅自己是黑客,对这方面技术很高的人也都很崇拜,最重要的是,她认为普罗是信息技术的最高结晶,是现实中诞生的奇迹,是她渴望追随的上帝,别惊讶,她是真的这么想的,不崇拜创造出普罗的我和哈罗德,反而对着普罗狂热无比,就像那些追星迷弟迷妹看到偶像一样,第一次和普罗面对面交谈的时候,差点激动的晕过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老实的说出自己的感觉。   托尼轻笑了一声:“我知道这些的时候,也很吃惊,最搞笑的是哈罗德,他都惊呆了,愣了十几分钟才回过神。”   “那后来呢?”   “根为了试探哈罗德,请了不少雇佣兵,把自己的钱都花光了。现在穷光蛋一个,在拍卖会上完全是虚张声势,已经准备赖着哈罗德,然后近距离接触普罗了。”托尼说到这里,忍不住评价了一下:“脸皮超级厚,就好像之前找的那一堆麻烦根本不存在一样。偏偏她现在就是一副有普罗万事足的悔改模样,不论是哈罗德还是那个里瑟,都有既往不咎的意思。这也是我打电话想要跟你沟通的事情,哈罗德想居中调和一下,让根你道歉赔礼。”   听到这里,斯潘塞不干了,他开口对话筒说:“这不是小事。”   毕竟,我可是差点被人给弄死了。   “所以,哈罗德这个家伙就会出难题给我!这种话为什么非要我来说。”托尼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然后解释:“其实除了哈罗德看她改过自新心软之外,还有一点惜才的意思。别看这个女人有些神经质,但在编程方面的天赋没的说,哈罗德不忍心一个天才程序员就这么陨落。而且我们手中的证据不足,就算对根提起诉讼也没有办法送她入狱,哈罗德认为与其放任她在外兴风作浪,不如放在他眼皮底下,这样既可以让她多做点好事还欠债,也能监视她是否真心悔过。其实也不是强求你原谅,只是想让她跟你道个歉,毕竟这是她欠你的。”   我阻止了斯潘塞皱眉想要反驳的话语,说:“这件事让我一时半会儿完全接受道歉可能不太行,不过我也不会反对哈罗德的处置方式,毕竟他自己被这位根小姐伤害的更多。道歉的事情再说吧,也许终有一天,我能做到哈罗德那样心无芥蒂,但是现在我还做不到。”   托尼那头沉默了许久,他是听出我对哈罗德这种处理方式的不赞同。   哈罗德和我们宿舍几个人的关系都不错,但是与托尼的关系最好,所以现在托尼可谓是两头为难。   见状,我忍不住软了语气,毕竟这件事和托尼没什么关系:“好了好了,暂且先这样吧,哈罗德就是喜欢自寻烦恼,我们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熟知他的个性。对了,托尼,最近你的工作怎么样了呀?有没有空听我这个被投资者的工作报告?”   托尼见状,也顺势转开了话题:“实验的进度怎么样了?我记得前几个月你还在哭喊着总失败呢。”   “报告老板,虽然被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最近进度不错,明年六月份可能就可以活体实验了,等活体实验结束,大概就是申请临床试验,我打听了一下,最近这方面的申请卡得很紧,等我准备好,还要劳烦老板你辛苦一回,帮忙牵个线,早点把审批批下来才行。”   “赚你这一点钱可真不容易。”托尼说:“这么长远的事情都开始思考了,看来诺曼你对这个药品的研发很有把握。”   “还好。放心,我想你也评估过这种药物的市场价值,等产品成熟,肯定不会让你亏钱的。”   “我会留心这方面,交给我吧。”   等我们寒暄完了,托尼和斯潘塞两个又交流了一些太超纲我已经只能听懂但完全无法解答的问题,是关于核聚变方面的,我对这一块的了解并不多。   托尼说他最近无意间翻到了他父亲的旧实验笔记,对其中弧反应堆制作理论非常感兴趣,并打算继续研究下去。   对此他振振有词的表达了自己如此做的理由——不能老头儿会的东西他不会。   而且他对弧反应堆的应用有了新的很有趣的设想,所以想攻克这项技术。现在,他宛如一个站在玩具面前、迫不及待就想赶快买个电池、从而让玩具能动起来的孩童一样兴奋。   和托尼沟通结束,已经早上九点半了。我和斯潘塞两个漱洗后,干脆出门吃早餐,然后依照计划,去了波托马克河河堤边散步。   河水宽阔,因为具有流通性,水质看上去并不浑浊,虽然也不是多清澈,但一点都不像是被污染的样子。   我拿着专门带来的容器在几处不同的地点取了样,打算带回实验室做一下水质分析,这是之前就答应轮胎店胖子老板的事情。   等我们欣赏完了波托马克河河上以及两岸风光,我和斯潘塞悠闲的吃了一顿还算不错的大餐,才回到了公寓之中。   平时忙的很,也只有双休日两人才能亲密的蹭在一起看书什么的。   嗯,晚餐没吃成。   今天的日记写的不多,累的有点狠。   腰差点都断了。   斯潘塞这个罪魁祸首还说我缺乏锻炼,我毫不示弱的嘲讽他才是真正的缺乏锻炼,所以才。   我话没说完就又躺会床上了。   自己作的死,腰断了也得继续下去。   日哦,平日老是担忧书呆子斯潘思缺乏锻炼,对身体不好,勤勤恳恳的拉着他做运动,结果就是自己亲自品尝了自己认真监督的最后成果。   我恨客厅里的那个沙发,坐在上面一起看书实在是太容易出事了。   也许,我可以考虑换个沙发。 第121章 科幻旅行日志(一)   xxx年xxx月xxx日 天气晴   杀戮、性、左轮/枪与牛奶。   当这些词汇出现在一起的时候, 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应该是西部吧。   即使斯潘塞在十二月一日那天晚上坚持熬夜没有睡觉,但时我们依然无法阻止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在看书,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和你一起出现在了这里。”斯潘塞环视着周围的情景,说:“这里, 貌似是西部荒原。”   我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情景,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荒凉的原野之中, 伫立着一座小镇, 小镇入口处的原木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大字:甜水镇。   “我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个小镇。”熟知地理的斯潘塞说。   斯潘塞说出的话基本上不会有错, 我从草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那,这就又是一个不是我们所熟知世界的平行世界了。”   因为猜测可能会进行穿越旅行, 所以我和斯潘塞好歹没有穿着睡衣出现,而因为看情景, 这里的时代背景貌似是四五十年代, 所以我们两人的衬衫和毛衣背心算不上太出格, 倒是比之前几个世界要方便的多。   “这次穿越我确定了几件事。”我们两人一边走向甜水镇,斯潘塞一边迅速的说:“我们一些随身的物品可以带来这个世界。比如衣物、衣物袋子中的小物品、手中拿的东西等等。”   斯潘塞来之前手里拿的那本书也被带过来了,但是里面的内容并不适合出现在这个时代, 所以他选择就地找了个土坑埋掉了。   “还有呢?”   “也许我们之前总结的世界挑选规律是错误的, 它就是完全随机, 并不是按照某种线索特意挑选。”   “现在下这个结论为时尚早, 毕竟, 这次我们遇到的案件是连环杀手案,哪个时代这种人都是存在的。”我对这一点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也许吧。”斯潘塞说:“但,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我们可能要调查一下你的身世了,诺曼。”   “啊?”我一头雾水。   “实际上,我们能找到你身上与穿越有关的线索就两样东西。一是你与生俱来的社交网络,它几乎记录了你所有的成长,虽然暂时无法确认,这个东西是外部的力量,还是你神秘的大脑自行创造的结果。但它的神奇之处,足以成为穿越的契机。另外一样是柯罗诺斯戒指。它是外物,是从你外婆城堡之中找到的外物,但是在穿越的过程之中,它出现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吞噬了某些神奇的物品,如此一来,我们不可能把它单纯的当做一个从没有表现出任何功能和作用的神秘戒指。它也很有可能是你穿越的源头。无论是你本身的天赋还是这枚原本属于你母亲家族的戒指,都和血缘有关,那么,我们调查一下你的家族,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相信,应该会有一些收获。”   “也许,我们可以问问外婆。”我思考了一下,非常赞同斯潘塞的想法:“索西雅可能知道一些线索。”   我那位外婆精明能干,如果真的是家族问题,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谈话间,我和斯潘塞进入了甜水镇。   镇子里还挺热闹的。搬着牛奶行走的农妇,骑着马匹腰挂左轮/枪的牛仔,站在街边揽客的陪酒女,做着活计的木匠。   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这就是西部氛围最为浓郁的时代吗?”我说:“在看《荒野大镖客》的时候,并没有被这种风格吸引,可是亲身在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变得很不一样了呢。这可真奇妙。”   然而斯潘塞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疑惑的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正皱着眉头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怎么了?”拉了拉他的衣袖,我问。   被唤回神的斯潘塞愣了半秒,然后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很古怪。”   这可是真是斯潘塞·名侦探·细节狂魔·找线索小能手·瑞德的风格,刚到这里就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   “也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总觉得这座小镇里的人,似乎有着某种无法逾越的隔阂,有些人的眼神,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感觉,而又有一些人神态冰冷僵硬,活的就,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斯潘塞似乎也暂时没有办法确认他的感觉,所以只是努力的将自己观察到的东西描绘出来。   换了个世界我们两个自然要小心点,我并不认为斯潘塞会出现什么错误直觉。   “先想办法搜集一些信息。”我低声说:“也许这个小镇会发生什么。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时代的匪帮和械斗非常多。”   “走吧。”斯潘塞说,然后带着我走向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酒馆。   走进酒馆才发现,这里的装修非常不错,并没有想象中的昏暗和狭小,相反,灯光温馨,柜台墙面旁摆着数个顶到天花板的酒柜,酒柜中放着无数种瓶装的美酒。而在墙角,对着一个个橡木木桶,看样子,不是葡萄酒,就是啤酒。   除了重点的各种酒外,酒馆里还摆放着十几张桌子以及恰到好处的沙发茶几,虽然没有百分百上座率,但是客人却不少,有点酒点菜单纯吃饭的,也有点酒却醉翁之意不在酒找了陪酒女调笑的,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斯潘塞,我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我说。   “我们没钱吗?”斯潘塞说:“没关系,这次我做了一点准备。”   说着,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块金条:“不大,是金店出的纪念款,为了以防万一,我买了一个,现在刚好足够我们交换点启动资金。”   我无语。   但是也对,贵重金属无论在什么时候和什么种类的世界,都有市场,而金这种金属,因为其本身的稳定性和实用性,涵盖的使用范围很广,几乎,我们去过的几个世界它的地位都没有变过。   还没等我们再多观察一会儿,酒馆的老板娘就出现了,她姿态万千、笑语晏晏的走到我们面前,说:“我叫梅芙,是这家酒馆的老板。两位是游客嘛?我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呢,来这里是要喝点美酒,还是也想享受点美食?我们虽然是酒馆,但是大厨的厨艺还不错,如果嫌弃单独用餐很无聊,我也可以介绍几位姑娘与客人聊聊天。”   “是这样,我们是游客,但是钱包丢了,所以。”斯潘塞耸了耸肩,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梅芙老板娘听着,并没有出现什么变脸或者瞧不起的态度,相反,她颇为关切的问:“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回家么?或者是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斯潘塞说:“身上虽然没有现金,但是带了一点值钱的东西,所以我们想问问,这个镇子上有没有收这种东西的商人。”   梅芙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缓了一会儿之后才说:“抱歉,甜水镇并不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小镇,也没有相关的商人。这方面我恐怕帮不了你们,不过,我可以请你们两位喝一杯,当然,只能是普通的啤酒。”   谢过了老板娘,我们两个厚脸皮的就直接坐在了靠着门的一个空桌上,梅芙很快端来了两大杯啤酒,还送了几块奶酪。   我和斯潘塞并没有多想,虽然东西很少,但是腹中的确有些空的我们,还是选择了开吃,这时候也容不得挑剔。   在我们配着奶酪喝啤酒的时候,我和斯潘塞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有些严重,别说斯潘塞,即使是我,也看出来了。   这家酒馆里的客人很奇怪。   有一桌牛仔,四个人,叫了啤酒和几碟小菜,正在闲聊,话题不出意料,就是在谈论漂亮的女人,他们工作的牧场,不听话的羊之类的。但是,一个看似是老板娘手下陪酒女的漂亮妹子娇娆路过,他们却毫无反应。而讨论的话题很多,看似是闲聊,漫无边际无拘无束,但实际上话题和话题之间的衔接非常僵硬,根本没有任何过度。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根本不是闲聊的状态,闲聊看似话题跳跃性很强,但实际上是遵循着一种自我逻辑线的,这四个牛仔的谈话,根本没有这样的逻辑线,十分僵硬。   再说另外一桌客人。大概是一对夫妻,女的穿着比较华丽的长裙,而男的则穿着西装,尽管那西装因为他壮硕的身材而变得有些滑稽,但是依旧表明了,这对夫妻身家不错,举止形态也不像是这个小镇的居民。夫妻两人对于周围的事情似乎都感觉很新奇,尽管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啤酒和牛奶,还有几样很有西部特色的本地菜,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却似乎一直都在周围的人群身上,两人还是不是笑着咬耳朵,然后开心的笑起来。可我和斯潘塞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可以发笑的事情发生。   如此的例子很多,我和斯潘塞十分不解。   但是真要我们说,到底哪里不对,之前所观察到的不妥之处,实际上都有可以解释的原因,并不一定就真的是‘有问题’。   在我们边喝酒边搜集信息的时候,一位喊了陪酒女的客人起身结账,他付钱之后,便和身边笑容娇俏可爱的美丽姑娘一起上了酒馆的第二层,甚至在上楼之前,这位男子还给了周围注意到他的人一个舒畅又男人都懂的眼神。   酒馆有两层,除了一楼的酒馆之外,还有二层的休息室。没错,梅芙老板娘除了是酒馆的老板,还兼职了老鸨,手底下有一票漂亮的陪酒女,而二楼就是专门用来接待这部分客人的休息室。   斯潘塞突然问我:“你注意到他付钱时候的所用的纸币了吗?”   我回忆了一下,说:“怎么了?我记得那些纸币好像并不是我们所熟悉任何一种纸币,应该是这个世界特有的。”这也表明,这个所谓的‘四五十年代西部世界’,并不是我们那个世界中的历史。   “不,重点不是纸币的花纹图案,而是它的印刷手法,那种印刷效果,不太像是吸墨印刷,而是,激光墨印。按照周围的环境,我想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应该没有这么高才对。”斯潘塞面色沉重:“其实从进入酒馆之后,我就觉得非常奇怪。一个地形偏远、人口不丰、毫无特色的西部小镇,开着一个酒馆,而酒馆的装修相当不错,酒水的品种更是丰富多样,丝毫不比任何现代都市中的酒吧差,老板娘手底下更是有数量不菲的陪酒女,每一位的相貌都算是顶尖,几乎囊括了各种类型。这不奇怪吗?”   仔细一下,细思极恐。   在这么个鬼地方,如此规模的酒馆是怎么经营下去的?这里即使是有‘游客’,看这里的风景特色,也不会有太多,没有客人就无法赚钱,小镇里的人口并不足以支撑这座酒馆的经营,即使看上去酒馆的客人很多很热闹。   “斯潘塞,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说。   斯潘塞疑惑的看向我。   “就感觉,这个世界好像是假的一样。”   出于安全考虑,我和斯潘塞在勉强填塞了一下肚子之后,选择了暂时离开小镇。   我们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小镇有问题,有大问题。   虽然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问题到底在哪里。   离开了小镇,我们在周围的荒野上巡视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处充满岩石的河滩。这里是个不错的宿营地,而饿坏了的我们,很好运的在河中捕捉到了几条鱼,即使没有调料,烤鱼还是勉强填饱了我们的肚子。   等我们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烤着篝火,看着天空之中闪烁的繁星,我说:“斯潘塞,其实我很开心能和你一起进行这种旅行。”   “诺曼?”   “因为这段时间将会是你我独处的时间,再无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扰。”   “所以,你觉得这种穿越经历是蜜月旅行吗?”斯潘塞忍不住吻了我一下,然后笑吟吟的说:“没想到,小鱼你的想法这么可爱啊。”   我蹭了他一下,头窝在他的肩膀之中,心中却有些怀念,小时候那个害羞的斯潘塞恐怕是一去不复返,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就是我和斯潘塞这次穿越的第一天,虽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但是,我们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坏。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现在,我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斯潘塞的身上。 第122章 科幻旅行日志(二)   xxx年xxx月xxx日 天气晴   第二天的天气, 依旧晴空万里。   虽然睡在树枝干草铺设的床上并不舒适,但是靠着篝火,我和斯潘塞还是睡了个好觉。   生活总不能变成打猎的野人状态, 我们两个决定继续前往甜水镇, 然后想办法把金子变卖出去,或者是干脆看看镇子上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 自己赚点钱。   也许我们每到一个新的世界,都只是过客, 但只要情况允许, 实际上我和斯潘塞都会努力认真的生活。这不仅关系着生活的质量,更是一种态度, 唯有真正将心思放入其中,我们才能真正享受到旅行的乐趣。   几乎是在相同的时间,我们踏着朝阳, 再次来到甜水镇。   街边扛着牛奶罐的农妇袅袅走过,骑着马的牛仔匆匆穿过街道, 马蹄声滴答作响, 街边揽客的陪酒女摆出一副妖娆的姿态, 对着每个路过的潜在客户抛媚眼,而木匠在昨天的位置继续着自己那样还没做完的活儿。   就好像,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而过, 但是在这里生活的人却没有任何改变一般。   但是, 我却并没有感受到岁月静好的悠然, 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 心中毛骨悚然。   小镇街道上的情景根本不是延续昨天的生活轨迹, 而是重复着昨天的一切。   我和斯潘塞对视一眼,不动声色。   而这时候, 突然遇到了昨天在酒馆看见的那对夫妇。   微胖的男子看到我们,可能觉得好歹也是一面之缘的熟悉人,就过来打了声招呼:“哎,你们今天也来了啊。昨天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和老婆原本打算和你们沟通一下,打算一起玩的呢。”   他们的出现,让我们松了口气。   也许,刚才那熟悉的街道场景,只是巧合。毕竟,这个小镇里的人在这里生活,有一些日复一日的活儿要干,也很正常。   看,和昨天不同的人物不就出现了么。   “原来是你们,昨天我和朋友的钱包丢了,没办法,只能提前离开了。”我十分模糊的回答男子。   原本我甚至连丢钱包这种事情都不想说的,因为说的越多越有可能暴露。   “啊,你们这么不小心啊。也对,我们来这里的时候都必须换好衣服什么的,私人物品也都不能带,如果丢了钱包,就玩不到什么项目,的确只能回去了。哎,为什么这里不开个便捷支付呢,好久不用纸币,都不怎么习惯了。”男子说完这些,便伸手过来:“我叫里奇·多恩,这是我太太玛莉莲。”   男子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了。   甚至,我和斯潘塞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停顿了两三秒才也伸手过去回应:“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诺曼·奥尔德里奇,这位是我的朋友,斯潘塞·瑞德。”   从里奇的话中,我们得知了很多信息。   很多,甚至是太多了。   首先,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肯定不是停留在了什么三四十年代的美利坚。那些人工挤牛奶、手工做木匠、粗制滥造的左轮等等,都不具任何科技发展水平的代表性,但是便捷支付这种词语出现,足够说明任何问题。在我们的世界,便捷支付这种消费手段也才刚刚兴起而已。按照之前我们观察到的一些线索,结合男子的言语,足以说明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 。   其次,这个小镇很有可能是个主题公园之类的游玩的地方。换衣服、不能携带私人物品、玩项目,这些词语都表明了这一点,这是个游玩的场所,最有可能的,就是主题公园了,一家模仿西部风格的主题公园。   最后,这家公园的巨大,前所未有,我们目及之处,皆是它的范围。这里除了游客,还有扮演西部世界原住居民的‘工作人员’。这一点有太多不合理之处了,公园大代表了投资巨大。不错,主题公园的确非诚吸引人,但是却不见熙熙攘攘的顾客群,所以它必然是以高价门票吸引高端用户的经营方式。一个主题公园,真的能吸引到很多富豪前来游玩吗?还有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素质太高了。不说其他,就说酒馆老板娘手底下的那些姑娘,漂亮,身材一级棒,举止投足风情万种,韵味个不相同,演技还一级棒,把风尘女子的娇娆妖媚演绎的淋漓尽致,这些高素质的人才,就是不做演员,也能有其他方式生活。但是她们却在这里充当着被顾客泄欲的冰冷工具。我们可不觉得之前去酒馆二楼的顾客与陪酒女是单纯的谈谈风花雪月。整个小镇的工作人员都在努力认真的扮演者自己的角色,就好像自己本身就是西部的人一般。这不符合人之常情。   我和斯潘塞迅速思索的时候,里奇就以常客的姿态开口邀请我们一起玩儿,他们夫妻负责做导游:“这里我们来了好几次了,贵是贵了点,规矩还多,但是玩起来是真的爽,而且还是一份与朋友很好的谈资。你们懂得,不跟上潮流,就会有人讥笑你老土。对了,你们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玩吧?昨天看你们和老板娘的对话,挺有代入感的。”   “嗯,我们只是慕名前来,虽然之前有人稍微介绍了一下,但还是很多东西都不懂。”斯潘塞语气示弱,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新顾客模样,话语之中的信息模模糊糊的,看似说了,实则全都是没有用的信息。   “没事,我们夫妻做你们的导游。其实这里的卖点就是,在这个世界,你可以为所欲为。当然,我指的是对那些接待员。”里奇说:“不少没什么素质的暴发户,就像昨天那个找陪酒女的男子,他们来这里玩,就是想体验性、杀戮这种为所欲为的自由刺激之感。我们夫妻二人不太一样,仅仅是想来这里体验一下西部风情而已。美食、美酒,再挖掘一个任务做做,哈哈,然后拍照留念发朋友圈,就足够了。这才是绅士的玩法,你们可别学那群暴发户。”   里奇的口中,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名字。   接待员。   一般来说,自诩绅士的他,对这家主题公园的工作人员,应该绅士的称呼‘工作人员’才对,而不是用那种高高在上、十分冰冷的语气说出一个陌生的名词‘接待员’。   而且,为所欲为这个卖点,已经可以说是将这个主题公园的本质暴露无遗,我和斯潘塞也终于确定了,之前所有感觉古怪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了。   人不能对人为所欲为,即使这是个封闭的主题公园也不行。人只能对‘非人’为所欲为。那么所谓的非人接待员,到底是什么呢?有普罗这种人工智能的实例存在,我和斯潘塞不难猜测出,这家主题公园的工作人员,所谓的接待员,很有可能,就是智能机器人。   这一次,我和斯潘塞来到了一个科技远超我们原本世界的新世界。   心情有点复杂。   既欣喜于能见识到更厉害的科技,对于这一点,斯潘塞可是暗暗期盼了许久,他对这方面的东西实在是太感兴趣了,这也是他小时候喜欢《星际迷航》《星球大战》《神秘博士》的原因,因为这些科幻电影中的‘想象’虽然很多都不符合科学,却是触摸到了未来科技的边缘,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喜欢这种天马行空般的想象。   而现在,我们即将亲身经历一个‘未来性质’的世界。   但是,也有许多担忧。   越是发达的世界,身份信息越是严格,我和斯潘塞可都是黑户,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并立足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别说是了解更高层面的科技,活不活的下去、会不会被人抓起来还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世界想要获得身份证明,肯定比之前在伯恩那个世界要困难的多。   我们一行四人照旧前往了酒馆。   用里奇的老婆玛莉莲的话说,酒馆这地方埋了很多任务,他们也许可以挖掘一条别人没玩过的故事线,这会和解谜游戏一样,令人兴奋愉悦。   我和斯潘塞落后了几步,跟着夫妻二人朝着酒馆走去,斯潘塞看出我的忧心忡忡,低声说:“不用担心,无论一个世界如何发达,它总会存在阴暗面和漏洞,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监控系统,如果有的话,我们的情况会更麻烦,毕竟,凭空出现在游乐场里的游客,太醒目了。”   似乎是听到了我们谈话的某个字词,里奇回头说:“哎?你们说监控系统?有的哦。听说这家公园以前没有监控系统,你们懂得,来这里玩的游客都非富即贵,又想着做些不太名誉的事情,生怕丑态会被拍摄下来,所以都严词拒绝了监控系统。但是后来发生了一场游客事故,游乐园主办方无奈之下,引入了一些特殊的监控系统,不是那种拍摄型的,就是游客的定位系统和信号弹危险示警系统。进来的时候引导人应该和你们说过吧。”   “嗯,说过,就是担心这里还有其他监控系统,虽然我们不怕被拍,但是隐私被窥视,总有些不舒服。”我回答。   玛莉莲一脸认同的表情:“是的,大多数人都会有这种担心,但这一点主办方做的还不错。”   我和斯潘塞不再进行私下沟通,虽然里奇解释了这里的监控系统,但是小心无大错,谁知道主办方会不会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条。想想,非富即贵的各种人士的丑态,多好的把柄。   到这里,我们两个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们四个人到达酒馆之后,老板娘似乎还记得我们,见到我们两个还打了声招呼。   里奇则直接点了些培根鸡蛋、玉米浓汤之类的菜品,他对我们说:“你们要来点吗?我和玛莉莲还没吃早餐。”   为了不暴露我们两人是个身无分文穷光蛋的事实,斯潘塞婉言拒绝了。   里奇耸了耸肩,就带着玛莉莲两个挑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很快,酒馆里的侍从就把食物端了上来。   “这个小镇上的酒馆、饭馆之类的东西,功能和各种游乐园里的餐厅相似,就是向真正有所需求的游客提供服务。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酒馆真正酒品如此丰富的原因,因为它真正的服务对象是那些非富即贵的游客。”我对斯潘塞说。   这次谈话,我们并没有避开老板娘。   这是试探。   智能机器人和普罗这样的机械生命也是有差别的。伪人工智能在做到极致之后,也能达到普罗那样对话自如的程度,它们只是不能自主学习,也没有任何感情,这里所说的感情不仅仅是指爱恨之类的,也包括了生物的求生欲。   而普罗这种机械生命已经具备了所有生命体应该具备的特征,有爱有恨,有贪婪有高尚,有憎恨也有牺牲,会有不断学习、探索世界的进取之心,也有消极不愿动弹的偷懒。   普罗是有属于自己的‘人格’的,从诞生之初了解太多知识却一片空白,到托尼和哈罗德两人的细心教导,再到与众人相处生活、密不可分,这一连串的生活经历,才是塑造普罗个性的重点。   这里的接待员,又是一种怎样的人工智能?   但是没想到,我们的谈话老板娘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笑着问:“怎样客人,考虑好点些什么了吗?”   “自我防御系统。”斯潘塞说:“从这种表现来看,他们应该是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用来塑造虚假的人格,在他们的思维之中,他们真的就是在西部世界生活的普通人。酒馆老板娘、陪酒女、牛仔、木匠、农妇等等,就是他们的人生。而游客们即使被告诫过不要随意在接待员面前提起这些信息,但是为了防止接待员的人格崩溃,他们被植入了自我防护系统,会过滤掉一切能够让他们认知的世界出现矛盾的信息。”   然后我们两个和里奇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夫妻两个先享受早餐,我们则去街道上逛逛,并约好了等会儿在酒馆门口碰面。   就在我们两个在街道上闲逛的时候,一个穿着长裙、拎着画包的漂亮姑娘骑着马出现了,她的笑容宛如清晨初生的朝阳,漂亮从容又清丽无比。   她闲逛了一会儿,和街道上几位熟人打了招呼,然后找了个地方安置自己的画具,开始准备写生。   这是一位接待员。   我们也渐渐地找到了一些规律。   从里奇的口中可以得知,这座主题公园除了向游客提供极为真实的西部世界、让游客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外,为了照顾到不同顾客不同的口味,还在这座小镇里埋下了很多故事线,有兴趣的顾客可以像玩游戏一样,做任务。   这种情况导致了,这座小镇里的接待员背后,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背景,这种故事背景不仅塑造了接待员如今的个性,也埋下了无数等待游客去发掘的任务。   与此同时,为了拟真度,每一个接待员的外形设计的都不相同,这位画画的姑娘容貌在陪酒女中也数一数二,再自带画画这种文艺属性,怎么看人设都不会是普通的人设。   为了进一步试探这座公园的接待员,也是我们对科学进步程度无比好奇的驱使,我和斯潘塞两个主动找上了这个看上去像‘任务主角’的漂亮姑娘。   姑娘的个性十分温柔开朗,遇见搭讪的也很好脾气的介绍了自己:“我叫德洛丽丝,是艾伯纳西牧场牧场主的女儿,我们家距离甜水镇不远,如果你们想要游玩的话,也可以去我们牧场里玩玩,刚好,最近牧场里有几匹马怀孕快到生产期了,你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看到这个千载难逢的画面呢。”   就在我们慢慢交谈的过程之中,突然,有几个眼生的牛仔骑着马冲进了小镇,他们手里拿着枪,对着天空开了几枪,然后哈哈的狂笑着,并对小镇上所有人说:“交出财物。”   是强盗。 第123章 科幻旅行日志(三)   是强盗。   我和斯潘塞还没分清楚, 这所谓的强盗到底是游客扮演用来追求刺激的,还是游乐园本身安排的‘任务剧情’,强盗们就注意到了美丽漂亮的德洛丽丝。   这时候, 街道上到处都是四处奔跑、尖叫的人群, 也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也有游客。   强盗的头领似乎是嫌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很快, 便开着枪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这种情况,即使有再多的疑问也要放在一边, 我们赶忙拉着德洛丽丝慢慢靠近街边的房屋, 想要借助建筑之间的间隙躲避强盗的视线然后逃离。   尽管知道,这位美丽的女士很有可能是个只是个智能机械, 但是对于我们两个和普罗相处时间长早就习惯的人来说,依旧无法对她危险的处境视若无睹,将她看做是泥塑人偶。   谁能真正的定义生命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谁又能完全否认,会思考会给你反应的智能机械生物就不是生命了呢。   所以, 怎么可能在这种危险的时刻, 放任女士独自面对穷凶极恶的匪徒。   很快, 这帮强盗就将街面上许多人都清扫了,至于死亡的人当中是否有游客,我们暂时都分辨不出来, 手里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那些有可能是‘接待员’也有可能是‘游客’的路人, 都痛苦的流淌着鲜血, 倒在了枪击之下, 完全就是正常人被枪击之后的反应。   以‘接待员’来模拟一个‘西部世界’, 这种方式太逼真了。我想,即使是所有游客都清楚的明白, 这是个游乐场,代入感也是无与伦比、堪比穿越的。   “我不明白,这就是这家游乐园的卖点吗?难道游客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非血腥杀戮不能得到满足?!他们这是在纵容引导犯罪!”边悄悄的往小巷后退,斯潘塞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   听到和看到毕竟是两件事,原本我们虽然听了里奇的介绍,但是对这家乐园还没什么具体的概念。   现在,斯潘塞亲眼看着眼前的一幕,终究忍不住怒气高涨。   自小到大,我很少看见他生气的模样。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再如同小时候那般软萌,渐渐多了几许强硬霸道之气,但是斯潘塞的脾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好。他很少生气,因为他认为,面对问题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想方设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做生气这种无用功。   可是,如果怒火那么容易控制,它就不能被称为怒火了。   斯潘塞怒视着在狂笑、以杀戮为乐的劫匪,面容上一片冷峻。   他停住了后退的脚步。   吓得我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冷静。”   我虽然也很厌恶眼前的场景,但是理智还在。   对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恐怕自身难保。   实际上,之前强盗们的目光就一直盯着漂亮的德洛丽丝打转,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们打算带着她逃跑的举动。   果然,我们不过是挪动了一点点距离,那强盗头子就发现了我们的动作。他似乎是冷笑了一声,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我们这个方向:“想要英雄救美,也要看看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两个小白脸,去地狱泡你们的妞儿吧。”   不能坐以待毙!   你爸爸也不是呆着吃枪子的靶子!   我当机立断,空手摆出了射击姿势,然后心随意动,一直随身的符文燧发/枪出现在了受伤,电光石火之间,一枪直接崩在了强盗头子的脑壳上。   一气呵成。   强盗头子狂笑之声乍然消失,变成了‘嗬嗬’的轻吟,然后刷的一声,从马上掉落到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我觉得自己的动作迅速的和电影里那些拔枪决斗差不多迅捷了。   也许是已经在实践中真正的开过枪,所以,我使用枪支的能力越来越好了。嗯,至少比斯潘塞要好很多,他的老毛病还是没有改善多少,射击准头一向都烂的要死,伯恩那种王牌特工也拯救不了,射击偏离是他的天赋技能。   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我可不管这家游乐园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种游客受到人身安全的事情都能出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后续如果有麻烦,那就后续再说。   就在剩余的强盗愣神的功夫,也有其他枪声响起来了。只见里奇带着他妻子玛莉莲手持着枪,不怎么准的射击在了强盗身上。   当即,强盗们立刻反击,撇开了我们三个,枪口直接对准了里奇夫妇。   斯潘塞喊了一声:“小心!”   但是,强盗们直到死,都没有开出任何一枪。   然后,里奇夫妇就这么像是射靶子一样干掉了所有的强盗。   大概是第一次玩儿枪,里奇的面色潮红,玛莉莲满脸崇拜又兴奋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哈,玛莉,你看到了吗?我是英雄!救了整个小镇的英雄!”   “当然,亲爱的,如果你选择从军,也一定是最厉害的将军。”   这种古怪的事情让我和斯潘塞面面相觑。   斯潘塞走到强盗尸体边上,捡起他们的枪支检查了一下:“果然,枪支有问题,似乎是有某种感应器,它们无法对游客进行射击。再加上这里所谓的接待员都被设定了安全程序,应该不会对游客造成伤害。”斯潘塞松了口气:“还好,这个游乐园不是什么黑暗向的游乐园,并没有使用这种方法对游客下手的意思,双重保险让安全系数变得很高。”   但是随即,他神色黯淡的看着一片狼藉的街道,说:“可是,这不能改变,这座游乐园的本质。它的主人如同上帝一般,操纵着这里的一切,无论是被创造出来的接待员,还是受吸引来到这里的游客,都不过是他创造的剧本下的提线木偶。”   我有些疑惑的问:“斯潘塞?”   我没听懂斯潘塞这番话的意思。   “编写残忍的剧本,引导游客参与其中,看似是玩乐,实则是引导出了人性之中的负面情绪。无论是受程序控制的接待员还是被刻意引导的游客,都根据这座游乐场的经营者而行动,与受操纵的傀儡何异?我相信,研发出接待员这种人工智能的人,一定有其他方式将其商业化,并不是只有这种引导游客在此剥离道德束缚,把接待员彻底物化这一种方式。”斯潘塞说。   我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正不可思议打量手中枪支的里奇,说:“我不赞同你的观念哦。人类看似复杂,但实际上从宏观角度去看,他们所有的心理和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这也是心理学这一门科学所存在基石。受束缚和压抑的时间长了,一个人会爆发出潜在的一面,这很正常。提供一种发泄渠道并不是什么坏事,一般人,发泄过后,心情会放松,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恢复正常生活。而那些彻底沉迷堕落回不来的人,那说明他本性如此,即使没有诱发条件,终究会在某一天爆发,并无本质差别。不过,物化智能机械这一点,我也很反感。但非要说的话,创造者对于这些智能机械来说,的确就是造物主,造物主不爱惜自己的造物,外人帮不了太多的忙,只有造物自己反抗才有用啊。”   我们能替这些接待员惋惜,能为他们感到怜悯,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尊重他们,但是我们却不能替他们选择改变他们的命运。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自己意识到属于自己的命运并不公平,才有用。   “哎哎哎,诺曼,怎么样,我刚才帅吧,”里奇看到了我们,抬手和我们打招呼,然后颇有些得意洋洋的说:“这可是大任务,之前就听其他人说过这个任务,但是这几天我们一直都没遇到,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不过刚才诺曼你那一枪也很赞哦,看上去是练过的。就是后来你们两个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不敢动了。哈哈哈,不用怕,接待员的子弹是伤不到我们的。”   然后这夫妻两个因为这件事特别兴奋,甚至喊了特别服务,让游乐园中的工作人员替他们和强盗的尸体拍摄了合影,夫妻两个大概是打算拿照片在朋友圈里炫耀炫耀。和我们现在一些人做什么事情都要在FB的个人主页上更新动态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我和斯潘塞第一次见到了这家游乐园真正的工作人员。   拍照的是个年轻女子,穿着和周围人差不多的服饰,手里却拿着一个光看制作就相当先进的照相机,而在给里奇夫妇拍好了照片后,她行了个淑女礼,就提着及地长裙摇曳的离开了。   “里奇大哥,你知道外头那些接待员会怎么处理吗?”我问。   “哦,你说那些损坏的尸体啊,听说是回收修理,然后洗掉他们痛苦的记忆,重新投放使用。有点像是虚拟网游里的NPC定点刷新,只是他们的这个刷新过程是需要人工处理的。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里奇的话语之中都是漫不经心,但是谁又能说,他的这种认知是错误的,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就是游乐场,一个局限化的大型真人游戏而已。   之后我和斯潘塞与里奇夫妇分开,而小镇里的警长开始安排人手处理倒在地上的尸体,安排葬礼什么的。   看来为了完全模拟,这个游乐场的主人真的是煞费苦心,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很好,也不会出现什么重大bug,每一步都顺理成章。安葬尸体这一步本是不需要的情节,毕竟明天一切都会恢复原有的样子,但是他们却安排了这种情节,用来掩饰回收尸体修理的动作,确保了今天之内,所有的事情都完全符合逻辑。   我们在四周低低的哭泣声中又再度遇到了德洛丽丝,她刚从枪口逃生,正是惊魂未定的时候,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被酒吧老板娘请到店内喝了点鸡尾酒,平息心中的恐慌。   然后她遇到了自己久别多时的好朋友泰迪从外地回来,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出了彼此的身份并不是普通朋友。   我和斯潘塞打算深入了解德洛丽丝,以便进一步获得情报。   是的,我们两个决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虽然这里一点都不安全,很有可能四处都是监控,随时都有可能被游乐园的工作人员发现。但是比起毫无准备的面对外面那个身份信息更为严密的世界,我们更倾向于在这个世界侧面了解一些东西,然后再走出去,然后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这是如今我们所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泰迪,这两位是刚才救了我的朋友。”美丽端庄文雅的德洛丽丝向自己的朋友介绍我们。   名叫泰迪的男子脱下了帽子,行了个鞠躬礼,然后十足感激的说:“谢谢你们救了德洛丽丝。”   寒暄相互介绍之后,天色还早,但是德洛丽丝经历过这么一场生死,心神疲惫,所以熟门熟路的在小镇上借了一辆马车,载着我们一行人回她的家——艾伯纳西牧场。   艾伯纳西是德洛丽丝父亲的名字,她的父亲曾经是个警长,退休之后就开了一家牧场。   “我们家门前的那片草原很漂亮哦,特别是太阳下山的时候,能够看到红色的晚霞,整个草原也会染上美丽的金色。”   一路上德洛丽丝骄傲的介绍着属于自己的家。   就像任何一个邀请朋友回家的姑娘一样。   很快,牧场就到了。   荒原之上,牧草已经到了枯黄的季节,难见一点绿色,但这并不影响牛羊吃草,而一位中年男子正悠闲的坐在一座木质房屋的廊下,静静的欣赏着属于自己的牛羊。   他就是德洛丽丝的父亲,艾伯纳西。   见到女儿回来,艾伯纳西很高兴,随即在听过德洛丽丝讲述今天的事情之后,非常感激的握住了我和斯潘塞的手,连忙道谢。   然后就是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一行人开心的进行了一次聚餐。   这也是我和斯潘塞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正式的吃到了饭菜。   我们还没有哪个世界混得像这个世界这么惨过。   饭后,知道我和斯潘塞很喜欢牧场,父女两人很热情的邀请我们小住。   德洛丽丝的家虽然是木质的房屋,但是建造的很用心,空间很大,格局摆设也都很温馨。但是,终究有些地方,是古怪的。   “整个游乐场,都是人工的。”在客房之中修整的时候,斯潘塞说:“我们刚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方面,所以忽略过去了,现在回过头来看,破绽就比较多了。人工制作的再怎么逼真,总归是假的。”   我推开了客房的窗户:“但是能把工程建造到如此境地,也非常不容易。”   不用斯潘塞详细说,我也看出了很多问题。   比如气候,这里的气候并不是自然气候,应该是有天气模拟系统。再比如植被,看似植被茂密,野生野长,但是植被数量太少了。生物的多样性是属于自然的重要特征,这里的生物种类太少了。还有一些不该在这里生长的植物,不该出现的动物品种以及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土壤等等,就都是小问题了。   当然,我也有判断不出来的。   “斯潘塞,你能推断出,这里在现世中的位置吗?”   人又不是神,不可能凭空建造个游乐场,必然要圈块地才行。   “现在搜集的数据太少,而且地貌大改,想从这方面入手有点难。如果我们多走一点地方,也许我能大致推断出这里的地理位置,但是这一点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来说,并没有多少用处。”   即使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即使处境依旧很危险,但是我和斯潘塞终于睡到了温暖的床,而不是隔着树枝能都感觉到的那些硬邦邦的石头床。   “不用太担心。”斯潘塞说:“别写日记的时候都皱着一张脸。我们不会有事的。”   不管怎么说,这句话让我放下笔的时候,心中的石头被搬走了一些。   只要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我将无所畏惧。 第124章 科幻旅行日志(四)   xxx年xxx月xxx日 天气晴   我依旧不知道, 今天到底是什么时间。无论是这个西部世界的‘时间’,还是外界的‘真实时间’。   因为在这里,没人会在乎所谓的时间。   一大早起来, 德洛丽丝就把我们交给了她的父亲, 让艾伯纳西带着我们在牧场参观,而她则准备去小镇上采购生活用品和食物材料。   然后我们与艾伯纳西便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位老警察人设的接待员脾气很好, 也陪着我们聊天聊了许久。   然而,有些东西当真不能深聊。   我和斯潘塞也渐渐发现, 这些接待员最大的缺陷, 或者不能说是缺陷,而是注定无法改变的事实。   根据我们两人的推测, 为了塑造虚拟性格,制造接待员时,制造者为每一位接待员都录入了属于自己的背景故事, 这样,才能让接待员更类似‘人’。   “他们和普罗并不像。”斯潘塞说:“普罗尽管只能存在于虚拟世界, 连形体都没有, 但是他有自我意识, 他的个性来自于属于自己的记忆,情感则借助于情感系统存在。即使有些方面还很粗糙,比如不太懂人情世故, 托尼和哈罗德还没有想到解决这方面的办法, 可这些都是属于普罗自己并真实存在的。这些接待员不是, 相反, 他们都是被模拟好的。”   “但是, 就算是模拟,想要将一个人的一生都模拟出来, 并不现实。制造者便采用了‘重点叙事法’。”我接口说。   所谓的重点叙事法,就是截取了某些重大世界进行编写,然后引导接待员只记得这些事情。这有点类似于人的记忆方式,很多东西人的大脑是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在同一时间都记起来的,而是以时间为现,以重大事件为珠,串成了一连串的记忆串。   接待员的记忆方式也是如此,可是,他们只有珠,并没有线,更别说珠与珠之间那些漂亮的小碎片。   以艾伯纳西为例,他会给我们讲述当警察时候的精彩故事,会讲述女儿德洛丽丝小时候的可爱,会说现在牧场中那些牛羊哪些乖哪些调皮。   但是我和斯潘塞在问及德洛丽丝是在哪里出生的,他的回答是那时候德洛丽丝还是个白嫩嫩的婴儿,问他小时候是否爬过树,他回答不记得了。   很多问题因为没有细节,所以都被概括到了‘不记得’这个万用理由之中去了。所以,艾伯纳西的记忆,只设定了那些奠定他性格的‘记忆’,而不是一生,否则这个工作量就太大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我还是很难想像,与我们相处的和常人无异的人,仅仅是接待员而已。”我说。   斯潘塞神色之中透露出一种安慰:“也许,这就是科技进步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然后他若有所思的说:“只是,可能未来人类与人工智能或者说是机器人之间的矛盾会越演越烈,如果无法谋求共存之道,那么可能真的会两败俱伤。”   渐渐地,我们两个的话题就转向了更为深奥的人伦、社会和世界发展理论,直到外面有了动静。   本以为会是德洛丽丝回来了的我们,却发现,来到这里的,是一个陌生人。   他白发稀疏,看上去已经并不年轻,脸上皱纹却无法掩盖那种特殊的高高在上之感。   斯潘塞和我此时正在德洛丽丝家屋前的一棵大树之下,而这人却是在我们交谈没有注意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牧场的门口。   他的目光安静又难测的注视着我们,脸上带着一丝轻柔的微笑。   在看到他的瞬间,斯潘塞的神色瞬间就防备起来了,尽管只是面无表情,但是我实在是太熟悉他了,立刻就感觉出来了:“怎么了,斯潘塞?”   “他是游客,但不是普通游客。”斯潘塞回答。   走进的老头似乎听力很不错,他慢慢朝着我们走进,说:“是的,我不是接待员。但是,在这座乐园之中,即使是我,也无法立刻就判断出哪些是真人,哪些是接待员,你是如何做到的?”   老头语调悠扬婉转,带着一丝独属于英伦的古典韵味,说起话来,哪怕内容并不如何,却显得格外动听。   “你是这家乐园的所有者?”斯潘塞反问。   老头呆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现在,我知道你是如何分辨的了。只从淡淡一句‘连我也无法分辨’就推测出我的身份,年轻人,你相当聪慧。”   “即使模拟的再像真人,他们依旧是按照程序行事,没有任何微表情是他们的破绽之一。”斯潘塞回答:“我叫斯潘塞·瑞德,这位是我的朋友诺曼·奥尔德里奇,你好,先生。”   老头点头,十分绅士的回答:“你们可以称呼我福特。那么现在,让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比如,你们是谁。”   我和斯潘塞对视一眼,悬在头顶的一柄利剑终于落地。   尽管心存侥幸,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周围古老的氛围让我们错误的预判了工作人员对这家乐园的掌控情况。   大概是脸上的担忧太明显,福特先开口安慰了我们一下:“放心,关于你们的存在,现在也仅仅只有我一人知道。我,才是这座乐园真正的掌控者。”   最后,我们决定听从福特先生的邀请,跟随他前往西部世界的中心区域,也就是所有工作人员呆的工作管理区。   但是,我们必须得等到德洛丽丝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福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矛盾的笑容,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他只是问了一句:“他们只是接待员而已,接待员的所有感情都来源于程序的设定,不是真的。”   “但是我们相处是真的。”斯潘塞回答:“即使是人类,相处时所表达出的感情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谎言随时随地都存在,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一定要贬低接待员呢感情呢。尊重他人,是属于自己的品格,暴虐之人才会从他人身上寻找尊重。”   福特笑了笑,没说什么,然后跟随我们走进了德洛丽丝的家。   但是与此同时,在屋前菜园里整理农田的艾伯纳西却直直的站起了身子,也跟随我们走到了屋中,开始面无表情的准备着各种待客的茶具、点心等等。   我忍不住喊了他一声:“艾伯纳西?”   他没有回答。   然后在我们的注视下,将准备好的东西都安置在了桌子上,随即就一动不动的袖手站在了茶几不远处的墙角。   然后,福特才悠然的说:“泡茶是接待员的必备技能,尝尝看吧。你们也不用担心该怎么向他解释,他现在是受控状态,只会听从操控指令。以后,他也不会再记得任何与你们有关的事情。因为这条故事线,并不是为你们准备的。”   我和斯潘塞都沉默了。   似乎是对刚才斯潘塞说的那番话的回应,也像是挑衅和嘲讽。   福特那彬彬有礼的态度,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可恶起来。   但福特好像没有敌意,他看我们的反应,最后叹息的说:“好吧好吧,年轻人,人的理念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还是让我们把话题转回到正事上来吧。”   “你想问什么?”我开口说。   “当然是你们到底谁?是怎么进入乐园的?”   我反问:“那你有什么猜测吗?”   福特听到我的回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福特先生,你我见面不过半个小时,别说是朋友,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我们好像不能无条件信任你吧。”   福特忍不住气笑了:“你们还有其他选择?知道这片园区是属于我的吗?”   “也许你可以报警抓我们?”我开始帮他出谋划策:“如果报警抓不解气,也可以弄死我们,我相信你有这样的手段。而这里这么隐秘,随便往哪里一埋都不会有人发现。啊,艾伯纳西家的菜园就不错,还可以当肥料。”   这下,连斯潘塞也开始神色古怪的看着我了。   福特收敛了怒气,说:“好吧,你们想要如何。”   “做朋友,才能得到信任,而想做朋友,得从彼此了解开始。”我说:“福特先生,从您创造出这片乐园就能得知,您是一个天才。那么您真的对如今的接待员满意了吗?我和斯潘塞曾经协助过两位朋友创造了一个人工智能,虽然他并没有身体,而是一直存在于网络之中,但是它会自主学习,精通各种知识,能够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最重要的是,它对自己有认知,明白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完全不同的创造方式,对于先生您来说,是否一点价值都没有呢?”   这一番话,终于让福特变了脸色。   他那种矛盾的傲慢、高高在上之感散去了,只是还是屏住了脾气,慢里斯条的说:“哦,是吗?那恭喜你的朋友,他们将会成为世界有名的富豪了。”   我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他。   福特也盯着我。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好吧,让我们从彼此了解开始。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说:“就先说说,这座乐园被创造出来的过程吧。”   福特听到这个问题,笑的意味深长:“你们的来历,我更好奇了。”   但是他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咄咄逼人,相反,开始叙述起,他年轻时候的岁月。   原来,这个西部世界乐园并不是唯一的‘模拟世界乐园’,还有其他风格的不同乐园存在,比如日本幕府,印度拉吉等。   它们建造于三十年前,而接待员是福特和他的两位朋友一起研发创造出来的,只是后来两位朋友相继离世,只有福特在外来注资的情况下,将整个乐园经营了下来。   所以,虽然福特并不是乐园的唯一股东,但是乐园的确是属于他的。   在福特的叙述中,我清晰的感觉到了他对于这个乐园所秉持的强烈的占有欲,他似乎很享受成为接待员的‘上帝’。   这不是一种健康的心态。   并不是说这种态度对不对或者好不好,而是这种心态对于他本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样很容易陷入偏执和固执己见,从而丧失理智的思考。   有不少‘替天行道’或者视人如猪狗牛羊的杀人狂魔,他们最初就是从这种心态开始的。 第125章 科幻旅行日志(五)   和我只是心中默默思考不一样, 斯潘塞比我直接多了:“你自诩是接待员的上帝吗?”   福特听到这个问题,也没有虚伪,回答说:“偶尔是有这样的想法。他们是经由我的手创造出来, 就好比自己的孩子一样。”   斯潘塞说:“对于你这种心态, 我只能说,请保持住自己冷静的思考, 请清晰的了解自己到底想到得到什么。一旦一个人将自己的位置抬得太高,那么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中, 他会失去很多常人所拥有的判断。”   福特听到这话, 忍不住笑了:“看来我该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你们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间谍。”   “间谍?”我疑惑:“是有人觊觎制作接待员的技术吗?”   “嗯。对于这种觊觎, 其他公司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甚至,公司内部不少人, 都妄想得到我手中关于接待员的核心数据。”说到这里,福特有些羡慕的说:“提到这方面的事情, 我就忍不住对另外一个人心生羡慕和钦佩。但是也对他充满了同情。他叫以利亚·卡姆斯基。”   他端起艾伯纳西泡的红茶, 抿了一下唇:“手艺一般, 也许我该改良一下这方面的程序。这家乐园是我的心血,与众不同的待客方式也吸引了大批量的游客,而这三十多年以来不但的改良精进, 也拥有了相当数量的忠实顾客。但是最近两年, 有另外一家新公司, 也强势崛起了。他们同样研发出了智能机器人, 不过和我的经营方式并不一样, 他们是直接将智能机器人进行售卖,就像是卖手机一样。以利亚·卡姆斯基就是智能机器人的研发者。但是在经营方面, 他似乎有一位帮手,也因此,无论是应对间谍、处理繁重日常事务等,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这位帮手会他把事情都做好,这实在是羡慕不来啊。”   斯潘塞和我都很震惊。   斯潘塞连忙问:“售卖的智能机器人?将这种机器人应用于民用,会出大问题的吧。”   福特看了一眼旁边呆立不动的艾伯纳西,然后说:“比起接待员拥有一份虚拟人生,生命模拟公司的机器人产品更倾向于工具化,它们只会听从命令,自我反应都是已经设定好的,也因此,它们的数据库更为简单,造价便宜,的确适合民用。曾经在我和朋友们研发出接待员的时候,也曾经考虑过这种盈利方式,但后来这个方式被否决了。大规模投放智能机械将会缩减人类存在空间,必然引起社会对公司的抵触,我们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将智能机器人孤立于整个世界之外,毕竟,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们选择了建立游乐园这个方案。”   福特和他朋友们的选择对吗?   我和斯潘塞已经亲眼看到游乐园中接待员所遭受的一切,也许这种运营方式不会引起所谓的双方对立,但同样让接待员遭受着痛苦。   想要赚取更多的金钱,才有办法继续自己的研究,这本来没有错。可这一切都是接待员遭受非人的创伤换来的,他们与被售卖的智能机器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但也没有办法说,福特他们选择是错的。   随着相应的科技发展,智能机械的诞生是迟早的事情。至于停止研发这方面的科技,这一点在普罗诞生之初我和斯潘塞就辩论过,为了未知不确定的未来而因噎废食,是极其愚蠢的。福特他们在最初就考虑到相关的社会问题,选择这一个发展方向,已经是目光远大,深谋远虑了。   实际上,和历史上那些无可避免的事件一样,这,本就是一个没有答案无解题。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我们和福特都在交谈,而福特大概是平日里能够沟通的朋友很少,竟然相当健谈,并没有因为我们不明身份而有所支吾,相反,他把乐园的建造历史说的非常详尽,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最为得意的作品一样。   下午,德洛丽丝回来了。   在郑重告别后,我们离开了‘西部世界’,来到了属于人类的工作园区。   虽然德洛丽丝很遗憾,她本来带回来不少的食材,想晚上煮大餐的。   反倒是福特,他用一种难以辨别的目光注视着德洛丽丝,眼神之中带着某种怀念,似乎对德洛丽丝很熟悉。   但是,他并没有和德洛丽丝进行任何对话,而是在我们和德洛丽丝告别后,恢复了艾伯纳西的原本状态,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向牧场的门口。   我和斯潘塞对视了一眼,德洛丽丝也许,并不是普通的接待员。   斯潘塞低声说:“接待员与接待员之间,也是有差别的,这种差别并不是指他们被设定的性格背景,而是对某些问题的敏感程度。当然,这也许是我的错觉,比如酒馆里的那几位陪酒女,和她们说话时候,虽然对答如流,但是感觉依旧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呆板,而和老板娘对话时,即使是问到了她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她或者回答不出或者需要较长的时间计算,但是她身上并没有这种呆板。德洛丽丝和老板娘一样,她有可能,真的是特殊的。”   我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福特,说:“走吧,先和福特先生去他的工作区域。也许,那里,我们会得到更多的信息。”   一路上,坐在一位接待员开的越野车里,福特说,他其实很少来到西部世界,这一次,是因为他想要亲眼见一下我们两个‘莫名出现在西部世界’中的游客,才会动身。   他也没有解释,号称没有‘监控系统’的西部世界,为什么会得知我和斯潘塞这两个‘莫名出现的人’。   等来到了工作园区,我和斯潘塞发现,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的确是高于我们自己的世界,从很多小物品的设计上就能大致目测的出来。而一些地图以及在墙面上的宣传视频则透漏出,这个世界和伯恩那个世界一样,它和我们的世界有些似是而非的相似。   福特带领我们走向他的办公室,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工作人员,我和斯潘塞也亲眼见证了,游乐园是如何运营的。   有人负责修理接待员,他们使用工具恢复遭到各种破坏的机体,有人负责调试程序,使用操控版链接接待员的脑部后,在上面修改着什么,也有人在抓耳挠腮、念念有词的写剧本,看上去,就是他们在进行‘人设剧情’设定。   繁忙的景象和普通的公司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点缀在其间的,是无数接待员那被拆开的身体,大概就更像了。 第126章 科幻旅行日志(六)   乘坐电梯, 我和斯潘塞跟随福特先生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相当现代化的装修设计,是托尼喜欢的那一款,也许天才程序员可能都好这一口。   福特并没有虚伪的多客套, 示意我和斯潘塞坐待客的沙发上, 他替我们倒了两杯咖啡后,开口说:“既然我的故事讲述的差不多了, 你们是否也该给予我相对等的故事?我这个人最喜欢听故事了,当然, 也很擅长写故事。游乐园中的主线故事剧情, 可是我亲自操刀写的大纲。”   他的这番话,其实就是在警告我们别撒谎, 他分辨的出来。   “福特先生,您果然是个狡猾的商人。”我盯着他说:“您给我们讲述的,是众所周知又不是机密的故事, 还模糊了其中很多细节,让人听得云里雾里。却想以这种故事来换取我们赖以生存的秘密, 不觉得亏心吗?”   福特自己并没有喝咖啡, 他走到酒柜旁打开了酒柜, 然后慢里斯条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都已经跟我来到这间办公室了,又何必垂死挣扎?早说晚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我对福特先生你的秘密也很感兴趣。”丝毫不能示弱, 和这种老狐狸交锋示弱就代表了认输, 那么我们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危险, 并且对这个世界也不会有更多的了解和收获。   和福特周旋不就是为了对这个世界认知更多么。   福特听到我的话, 喝了口酒, 慢慢踱步到我们对面的沙发上,然后坐下来说:“年轻人, 你认为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摇头:“不,准确来说,那不应该称呼为秘密,而是该叫做‘期望’‘愿望’‘宏愿’一类的东西。”我们与福特并不是仇敌,话术交锋和关系敌对是两回事,所以我的措辞实际上一直非常客气。   “宏愿吗?”他呐呐了一句,然后反问:“既然提到这一点,那你肯定是看出什么东西才会如此胸有成竹了。说来听听。”   “人生在世,虽是复杂,但是为何而活的原因通常却都很简单。福特先生自然不是那种毫无目的随波逐流的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不曾听您提到过半点关于家人的话,所以不是这方面。您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亲自接见,却连司机都是接待员,所以您很孤独,很有可能,这个目标让您孤独。您对接待员看似充满了歧视偏见,觉得他们不过是机器和工具,可以随意操控把玩。但他们实际上是您的杰作,这种歧视偏见其实都可以归于‘不满意’。接待员这样的智能机器人已经趋于完美了,我想如果是外形、性格、功能等方面的不满,福特先生必然有方法解决。唯一的解释是,就和很多影视作品中的一样,创世神对于自己捏出来的泥偶并不满意,他还希望他的作品,能够真正的成为会思考有感情的智慧生物,‘人’。福特先生,你想真正的触摸神的领域。”   这段分析说出来,不仅福德的酒杯颤了一下,斯潘塞也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我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平时在斯潘塞的眼中,我到底有多笨啊。   “不错的故事。”福特先生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评价了一句。   我对斯潘塞说:“斯潘塞,显然福特先生还不满意我们释放出的筹码。你参与了普罗最初的编程原理设计,可以大体描述一下吗?也许福特先生听了这个,会更愿意和我们多交流。”   果然,福特先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终于不再紧崩:“诺曼·奥尔德里奇对吗,你可真是个擅长揣度人心的年轻人啊。”   “只是因为朋友之中有像您这样痴迷于人工智能并将他当做自己家人的人,所以才会稍微有所猜测。”我说:“福特先生,我和斯潘塞真的没有任何不怀好意之处,也不是觊觎接待员技术的人,请您不要太过敌视我们。实际上,我们非常想和您打好关系。”   福特不置可否,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斯潘塞:“其他事情先放一边,先说一说,你们那个朋友创造人工智能的原理概念吧。”   然后,斯潘塞这个半吊子和福特先生两个人毫无障碍的交流起来,并且话题从最开始斯潘塞不太懂的编程领域,渐渐转移到了其他方面,当然这些方面和人工智能的创造原理都有关联。   尽管斯潘塞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精通编程语言的人,但是他强大的学习分析能力让福特都为之侧目。   “能够做到这一点,容纳如此大的信息量,拥有如此高的计算速度,难怪能够诞生出人工智能,但是比起制造接待员的方案,你朋友这种方法存在很大的偶然性。当然,也不是没优点,偶然诞生出人工智能,不仅能够拥有比接待员更为强大的事务处理能力,更对自己拥有清晰的自我意识,也许不会立刻就拥有情感处理能力,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它将越发趋于完美,更接近完美的人类。”福特叹息:“可惜,两种方法的原理从根本上就不一样,想要借鉴困难重重。”   斯潘塞和福特两人这场交流不知不觉进行了四五个小时,我基本上插不上嘴,不过全程我都在仔细听着。当我听到福特分析两种方法的不同之处并感叹自己无法借鉴的时候,我终于确认了,福特的确很想让接待员诞生自我意识,成为,真正的智慧生物。   先前我虽然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个猜测,但是实际上心中却没有一点把握。   人的复杂并不是仅仅依靠半天的见面、几个小时的交谈就能彻底猜透的,因为即使你精通行为心理学、微表情解读等等,你对这个人过去的一切了如指掌,但你掌握的永远都是存在于过去的他,未来会如何演变,变数实在太多了,想要推测一个人的行动,太难。   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测出来,其实运气占了一部分原因。   “那福特先生,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以对待初生意识的态度对待接待员,而是用虚拟记忆的方式去塑造个性呢?”我问。   “因为单纯的将接待员当成初生懵懂的意识来对待,方式太激烈,只会引起接待员的程序崩溃。实际上,我们最初的时候,也尝试过这种方法,但是都失败了。直到,我们找到了理论基础。”福特说:“听过二分心智么。”   “二分心智?这是某位心理哲学家提出的一种心理学理论。”我皱着眉头说:“每当遭遇到困境,一个半脑会听见来自另一半脑的指引,这种指引被视为神的声音,也是众多上古神话的来源原因。但是随着人类社会日趋复杂,这种二分心智也最终坍塌,人类现代自我意识被唤醒,最终具有了内在叙事的能力,因此现代再无神明之声。而这理论提出者认为,这一切的变化源于语言,语言的被普及导致了二分心智的崩塌和人类自我意识的觉醒。”   为了避免露出太多的破绽,我故意模糊了这理论的发明者,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这么个人。   实际上二分心智理论的作者名为朱利安·杰恩斯,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风靡整个美利坚的心理学哲学大师,《二分心智的崩塌:人类意识的起源》这本书尽管探讨的是枯燥的“意识是自我本身,无所不包,但又什么都不是。——它到底是什么?它来自哪里?它的意义何在?”这种哲学问题,但是却意外的好读,受众颇多。   我这个学心理学的,自然也看过这本书。   书中,杰恩斯推论,直到公元前2000年人类都没有意识,而是自发地遵从上帝(神明)的声音,并在古代文学、现代行为主义和诸如催眠、着魔、舌语现象、预言、诗歌和精神分裂症等异常的心理现象中找到的确凿证据,让所有读者都不得不接受这一非凡的论题。   听到福特提到这个,我和斯潘塞都陷入了沉思。   杰恩斯的理论,何其像如今‘没有自我意识的接待员’。他们会和人一样说话、做事、行动、思考,但是却对自己毫无认知意识。   “自我意识是什么?这个问题,是所有问题的根本。曾经,我和我的朋友以为,意识是一座金字塔,行为、记忆、学习等等,这些要素层层叠叠,堆砌起基石,机器人能够通过这样的堆砌,最后到达顶峰,觉醒自我。但后来,我的一个朋友坚持,意识其实是一座迷宫,只有走过了迷宫中的每一条路,才能在错误之中选择正确,最后在迷宫的中心,找到心底一直指引自己前进的神明,而在发现神明其实一直都是另外一个自己之后,二分心智的崩塌才会到来,接待员也才会真正觉醒自我意识。”福特说:“不是按照我们编写的剧本性格,不是受控于局势世态,遵循自己内心的情感和想法做出改变,这才是自我意识。引导接待员走上这条寻找迷宫中心的路,就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这种包含着哲学、心理学的意识流交流,十分耗费时间,只是开了个头,时间就已经很晚了。   在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后,福特先生给我们在工作人员的社区安排了一个房间,让我们先暂时在里面休息。   在离开我们临时居所的时候,福特先生突然说:“你们那个所谓的赖以生存的秘密,也许,我有所猜测了。”   我不为所动,斯潘塞也不动声色。   说实话,即使我们一路上都极力掩饰,但是必然无法避免露出破绽,福特先生看破也很正常。   没有身份信息,就是我们的致命伤,这一点,很难改变,这也是我紧抓福特不放的重要原因,暂时还看不出来福特是不是一个卑鄙邪恶的人,赌这个本地的富豪对我们感兴趣并本性不恶,是我们如今唯一能选择的方式。   见我们不动声色,福特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笑了笑,然后十分绅士的离开了。   在福特离开后,我关上了大门。但是我和斯潘塞并没有立刻就开始交流,斯潘塞巡视客厅、卧室,我则搜索卫生间、盥洗室、厨房和杂物间。   在客厅碰面后,我摇了摇头,斯潘塞也没多表示什么。   我们当然怀疑这个住所的安全性,可是这个怀疑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即使现在我们两个确认过,屋中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远超我们自己的世界,而在未来世界宇宙飞船上冒险的那次旅行太过短暂,也不足我们了解过多的东西,因此,对于这个世界的监控设备我们不可能完全了解,想要寻找就更困难了。   “也许,下次我们应该带普罗一起出来。”斯潘塞说:“比起我们,他在这里有用的多。”   “我可不敢。”我将他推进浴室,“他可是托尼的心肝儿,万一出了问题可怎么办。我刚才放了热水,梳洗一下吧,今天好不容易能够放松一回。”   “紧张吗?”斯潘塞问。   我又再看了一下浴室周围的装饰,的的确确很简单,很常规,和我们公寓里的浴室相比,用具装修差不多,都是我和斯潘塞熟悉的东西。   至少,这里的安全性稍微有些保障。   “怎么可能不紧张,我觉得福特先生做事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在他的地盘儿上,他真打算撕破脸,我们除了正面冲突,一点其他办法都没有。”   斯潘塞弯腰试了试浴缸中的水温:“所以,最初你打算以我们自己的情报和他进行信息交换时,我非常惊讶。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诺曼你的保护欲太强,在没有确认我和你自己的人身安全之前,你不会掀开自己手中的底牌。”   “因为这一次,我们的筹码太少了,只能火中取栗。”我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大致掌握了这个世界的某些信息,但是想要走出这家乐园,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还有,斯潘塞,你觉得福特先生猜到了我们的来历了吗?还是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跨越世界界限、穿梭时空之中,这些本来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至少以你我所到所有世界的科技水平乃至魔法水平都无法做到这样。而如此不可能事件却在你我两人身上真实发生并存在了,那就必然会留下痕迹和破绽。福特先生在最初接触我们的时候,也许就只是猜到了一小部分,让他现在在短时间内完全不能确定我们如今到底是哪一种情况,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慢慢的排除掉所有错误的答案,最后那个选项即使是再稀奇古怪,他都会相信的。”斯潘塞说。   “也就是,我们与他的对恃,只能在最近的几天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完成,否则我们手中的筹码就变成了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   “根据我与他交谈而所产生的了解,如果推测的时间没有太大出入的话,最迟后天晚餐之前,他也许就能确认答案了,甚至,如果我们后续的交流之中再不经意之间透露信息,这个时间会更快。”   我瞅着浴缸里已经注满的水,说:“大不了,摊牌喽。我看他并不是我们最初担心的那种完全痴迷于神秘侧科学的人,有托尼最初创造出普罗的原理这份示好在,福特先生自诩绅士,应该不会不顾脸皮,那么我们之后就还有机会处理后续的问题。水好了,不要谈论这些事情了,洗澡早点睡觉吧,我们必须为未来几天的硬仗做好准备。”   但实际上,在我写日记的时候,斯潘塞依旧没有睡得着。   他果然还是很担心我们两人的处境。   说实话,我有点恼恨,为什么这次‘度蜜月’会度的这么辛苦,来到这种世界。   我亲了斯潘塞的额头一口,并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低声亲昵的说了一句:“好梦。” 第127章 科幻旅行日志(七)   2056年8月12日 天气晴   原本以为, 今天将会是我们和福特先生的摊牌的日子,谁知道,游乐园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福特先生推迟了见面的时间。   福特先生并没有限制我们两人的人身自由, 因此一大早我们就出门,还和周围的游乐园员工一起在员工餐厅吃了一顿早餐。   在人多的地方, 就比较容易获取信息,至少, 要比从福特先生手中来的容易。虽然这些可获取的信息, 并不是什么重要信息。   但,至少, 我知道了如今的时间。   2056,看上去并不是太遥远的未来,而是有生之年能够触碰到的现实, 但是我想,半个世纪足够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除了时间之外, 我和斯潘塞还了解到了这家游乐园的不少小道消息。   福特先生虽是乐园的创始人, 但是, 身为一家盈利性的公司,乐园能有这么大的规模,必然是有其他巨额资金注入, 也就是存在股东, 福特先生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富豪, 而仅仅是这家游乐园的实际经营者和创意总监, 它的股东另有其人。   涉及到利益的事情, 就必然存在纷争,从古至今, 历来如此,未来科技再发达,主角依旧是人类,自然也逃不开这一点。   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是因为接待员的程序出了问题,总部对福特先生相当不满,已经派了一位执行总裁来乐园接手经营。当然,根据周围那些员工的小范围的讨论,大家的看法似乎都很一致。这件事是股东们对福特先生把持整个游乐园有所不满,因此特意派来了心腹进行夺权。   我咬了一口手里的热狗,看了一眼正竖着耳朵听各处交谈提取信息的斯潘塞,他无心吃饭,正拿着一杯咖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将他唤回神:“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如果只是单纯听交谈,他不会这么出神。   斯潘塞说:“有点点问题。”   “嗯?”   “看到那一桌了吗?”斯潘塞示意了一个方向,我看过去,发现是我们这一桌左边不远处的一伙人。从他们的服饰来看,似乎是公司的安保人员。   “他们,怎么了?”   “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我听到斯潘塞这么说,也开始留意他们之间的交谈。   谈话的内容很日常,就是一般关系好的同事之间的交谈。   疑惑的看了斯潘塞一眼。   “那个被他们称为斯塔布斯的男子,注意观察他。”   那是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气质温润,也颇为健谈,相貌虽不算是出众,但是身材看上去很矫健,并没有多少特殊的地方。   “他对食物是无感的。”斯潘塞说:“虽然进食,但是无论是对哪一种食物的态度,都十分平静,这不是一个正常的表现。”   “也许……他味觉失灵?”我迟疑了一下,想出了一个解释。   “这也有可能,虽然几率很小。但,除了这一点,再看他与同事交谈时候的态度,应对各种话题的方式等等,都有一点点不自然的意味在其中。”   斯潘塞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将手中的咖啡喝完,然后看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说:“走吧,我们该去找福特先生了。”   “他不是推迟了见面的时间吗?”   “在这之前,我们得去游客通道看一看。”   所谓的游客通道,就是外界游客进来的路线,也是这个乐园最接近现实世界的地方。   的确,游客通道也许能给我们更多有用的信息,更是能够规划一下离开的路线,我们在找福特先生摊牌之前参观一下这里,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游客区距离员工生活区并不算是太远,我们跟着两名性格非常不错的工作人员来到了这里。   时间还早,乐园还没有开放,因此这里暂时还没什么人。   游客是通过一辆列车进入乐园,然后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选择去哪个世界,选择世界的时候,等候室的墙壁上放着一些广告。   这些广告是乐园的剧情。   顾客会根据这些剧情挑选自己喜欢的故事主线,然后去固定的地点触发剧情,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我和斯潘塞甚至在墙壁上看到了先前酒馆老板娘的身影,并且看上去,她还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看到我们两人注视那个片子,带我们来的工作人员笑着解释:“喜欢那个故事啊?不过现在玩不了了,那是很久之前的任务线,当时吸引了大批的女性游客来这里体验。现在这个故事已经被撤除了,毕竟,时间久了就老套了。”   故事讲述的是个保护自己女儿英勇母亲的事迹,最后母亲为了保护孩子而被强盗杀死。故事叙述的事情不复杂,但是由接待员以自己的人生演绎出来的生死和母爱,太过动人,所以能吸引大批女性游客,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故事虽然是假的,但是他们的感情却是真的。”我有些苦闷的对斯潘塞说:“不是真实的感情,是无法感染别人的。”   我现在,更加不知道该以怎样一种态度去面对所谓的‘接待员’了,也对如今乐园中对待接待员的方式产生了无法受控的反感。   斯潘塞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亲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说:“我们继续看一看。”   离开列车站台,穿过等候室,我们就来到了游客最后到达的准备室。   所谓的准备室,就是换装的地方。游客进入乐园,都需要进行相对应的换装,这是为了保持服饰风格统一,不会影响到整个游乐园的氛围。   在西部世界的准备室内,牛仔服、老式西装、蓬裙比比皆是。   我大致上扫了一眼,数量风格款式都非常多,服装配饰的质量也都很高。想想也对,毕竟是面向有钱人的乐园,东西不可能是廉价品。   斯潘塞却伸手拿起了一顶牛仔帽。   准备室中的服装配饰相当多,光帽子就摆了整整好几面墙,牛仔帽、绅士高帽、女式遮阳帽等等,简单的,华丽的,各式各样。   “诺曼,你注意到了吗?”   “什么?”   “你注意到甜水镇里那些游客身上的共同点了吗?”   当然没有。   如果注意到,我肯定会记下来啊,没记下来就表示根本没有注意到。   “别卖关子啦,明知道现在让我想我也想不起来。”   斯潘塞怔了一下,然后有些歉意的说:“虽然很了解你,也明白你的记忆方式,但是你日常对答和处事能力都太强了,偶尔我也会忘记。”   然后他说出了答案。   “所有的游客身上,都戴着帽子。虽然戴帽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选择戴帽子。”   我恍然,说:“所以,选择帽子有可能是乐园的规定。”   乐园如此做的理由必然只有一个。   帽子有问题。   斯潘塞将手中的帽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终于在内测发现了一枚小小的芯片样的东西。   我们无法辨认出是什么。   “是监控或者说是定位工具吗?”我问。   “应该不是。”斯潘塞说:“福特先生能够找到我们两人,说明他有大范围的‘监控’设施,那么再在帽子上安装一个定位监控就是浪费。”   “那别说这东西就是装来卖萌的。”   “重点是,为什么这个东西是装在帽子里,要知道,特意让客人选择帽子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装在不起眼又必备的衣服鞋子上岂不是更好。所以这件事说明了,这种东西最好的工作位置,是在头部。”斯潘塞推测。   但是对这个世界科技的了解太少,我们还是不知道这块小芯片的具体作用,也无法推测出更多的东西。   等我们参观完了整个游客区,时间也快到福特先生约定见面的时候了。   虽然麻烦缠身,但是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股东刁难的福特先生很快就和我们见面了。   只是今天的第一次碰面,我们各自就从彼此的神色之中,大致感受到了彼此手中都握有了筹码。   但是筹码交换的事情不急。   碰面粗略客套一下之后,斯潘塞和福特先生首先将昨天未完成的理念课题交流进行了下去。这场交流,不仅福特先生非常在意认真,斯潘塞同样想从中学习一些东西,毕竟这可是‘在未来’。   偶尔我会在他们的交谈之中插嘴几句,因为某些看法我与他们两人都不一样。   这一次的交流,没有试探,没有话语交锋,也没有谎言,是三人对同一个领域各自不同理解的碰撞。   酣畅淋漓。   期间,有两位游乐园的高管曾想进来汇报工作,但是兴头上福特先生拒绝了。   这一交流探讨,便是错过了午餐,甚至马上都快到晚餐时间了。   不偏不倚的科学理念交流结束,之后就是我们都无法避免的言语交锋了。但不得不说,昨天和刚才一个下午的纯理念交流,让我们彼此的好感大增,至少,信任度提高了不少,而福特先生似乎比昨天好说话的多。   今天,交锋的主力变成了斯潘塞。   “福特先生,游乐园似乎私底下在做一些非法的实验吧。”上来,斯潘塞就放了大招。   不仅福特对斯潘塞的话语感到惊讶,我也很诧异。   “今天早上在员工餐厅,我发现了隐瞒身份以人类的姿态生活在员工中的接待员。”斯潘塞不紧不慢的说出他的发现过程:“刚开始我以为这是乐园为了节省人工成本,选择让部分接待员担任公司的基础工作,但后来听到了接待员和同事之间的对话,我发现,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同事,似乎都不知道接待员的身份。所以,这不是节约人工成本,而是某种实验。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这个实验有可能和接待员自我意识的觉醒有关。游乐场里看似和平实则如同地狱般的生活,以普通人类身份工作经历平凡又复杂的工作环境,两种不同的生活环境,构成了一个对照组。这是一个尝试,尝试到底那一条路才是接待员自我觉醒的正确道路。”   “在员工餐厅?你看见的,大概是斯塔布斯。他脾气很好,和同事相处愉快,很喜欢去员工餐厅和同事聚餐。”福特并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很爽快的承认了,甚至他还带着某种惊叹的语气说:“斯潘塞·瑞德,你真是一个神奇的人。短短几天时间的观察,有限样本的采集,在这种苛刻的条件下,居然能如此精准又敏锐的分辨出普通人和接待员的差别。就好像拥有读心术一般,令人惊叹。所以,你们是来自于哪里?未来?过去?还是只是两个披着人类外表的其他生物?”   “福特先生就是这么看待我们的?”我问。   “难道我猜错了?应该不会。你们是真的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乐园之中,我相信乐园的安保监控系统绝对没有问题。”   “就不能是我们偷溜进来?”我说。   福特笑了一声,然后说:“你们果然对外界非常不熟悉。知道乐园的地址到底在哪里吗?在海上,实际上,乐园建立在一座孤岛上。没有船,你们是怎么从万里之外的陆地来到这里的?乐园除了专门接待游客的海底特快,就只能通过船只和飞机登岛,而这些选项,我都已经替你们排查了。所以,我可以确定,即使再不可思议,所有的一切迹象都表明了,你们就是突然出现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根据你们两人的DNA信息,我没有找到任何相关信息,就好像你们两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这样一来,我还能做什么猜想呢,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少。”   乐园建造于海岛之上是我们没想到的。   “原来DNA信息,已经成为身份检索的重要依据了吗?而普通人也有了检索的权限?”斯潘塞说。   在我们那个世界,DNA检测才刚刚兴起没多久,大多数应用在各个官方系统之中,收录的也多是罪犯,有权利调查的,也仅仅是本土的官方势力。   福特说:“你这算是承认你们的来历了。”   斯潘塞回答:“否认也没用,毕竟,事实摆在那里。”   而福特这时候则说:“那我也可以告知你们一件事,让你们安心。所谓的DNA信息查询,不过是我随口一说,放心,虽然在身份信息管理上如今已经达到了几乎毫无破绽的境地,但是以普通公民的身份根据DNA信息查询他人的资料,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暴露身份。”   斯潘塞愣了愣,明白自己算是被摆了道,但是吃的这个亏并不影响大局,我们的身份暴露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对此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然后,由我开口,向福特先生讲述了我们的来历。   福特先生非常惊奇的看着我们,口中也问了许多和空间物理等相关的问题,但就像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福特先生虽惊讶好奇,却并没有任何想将我们充当小白鼠的意思。   “一个人一生有属于自己的目标,而我的目标,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确定了。你们应该庆幸,我是个绅士,尊重科学,并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   也许是我们的身份让福特先生更放心,也许是独自支撑这么多年让他疲累了,福特先生在之后的时间里讲述了他的故事,他的人生,以及这座乐园。   三十年前,他和两位同伴共同发明了接待员,并初步建立了乐园。   但是他其中的一个名为阿诺德的同伴却在乐园试运行的时候,发现了这座乐园的本质。   “它将是接待员的地狱。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控制接待员将自己以及当时上演故事主线的所有接待员杀死,希望能以这种安全问题阻止乐园的营业。”   “我若是没有记错,接待员被设定了不能伤害人类的最高指令。”我提出了疑问。   “就像很多科幻作品中一样,考虑到人类安全问题,我们的确为接待员设定了最高的安全指令,但是你见过真正有自主意识的生物会完全听从造物主的安排吗?恰恰相反,违反最高指令,是他们自我觉醒的第一步。”   斯潘塞说:“福特先生,您,并不是真的将接待员当做自己的工具,建立乐园,并坚持经营这么多年,您有自己的目标。”   听到斯潘塞的话语,福特愣了一瞬,然后蓦然苦笑了一下,却又在下一瞬恢复了他那骄傲又矜持的绅士姿态:“相识不过短短几天的人都能看出我的想法,相互扶持了数十年的朋友,却依旧不了解我。我不知道这是讽刺,还是上帝开的玩笑。”   感叹完之后,福特继续讲述下去。   他的这位名为阿诺德的朋友,根据二分心智原理,构建了接待员的核心程序,而之后更是发明了一种名为‘冥思’的思想程序,希望接待员能够觉醒自我。   但是,这条路,并不好走。   阿诺德的第一个作品,就是我们遇到的那个漂亮女孩儿,德洛丽丝。她的外表虽然年轻,性格也单纯,实际上,她是乐园中最古老的接待员之一。   她也是第一个被植入了冥思程序,并有觉醒迹象的接待员。因为正是她,听从阿诺德的吩咐,用枪杀死了自己的创造者阿诺德。   但是,后来福特从很多方面去测试,德洛丽丝虽然绕过了最高安全指令杀了人类,走出了觉醒的第一步,但是后续,她很难再走下去。   因为哪怕是杀人,也只是在指令之下完成的动作,她还没有学会真正的去自己做出选择。   “参考人类的起源,是什么让人类进化成如今的模样?复杂的社会关系,复杂的人情往来,复杂的工作处理,因为需要完成的事务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才有了人类的进化。所以接待员想要真正的自我觉醒,光依靠冥思程序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复杂的生活环境。如果乐园经过阿诺德之死这件事的打击开不下去,所有接待员的下场不过是待在废墟之中等待被回收,阿诺德他死的倒是很痛快,很伟大,却根本没有替任何人考虑。”福特口气中既有悲痛,也有无法抑制的恨铁不成钢。   他说,自我觉醒诞生于地狱之中。   只有经历过无数难以言喻的灾难,经历过无数错误的路途,接待员才会在苦难之中学会渴求,完成自我觉醒的最后一步。   欲望,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这条原则,同样适用于接待员。有欲望,才有向前行走的动力,才有不再听令自我选择的意志。   所以,福特在阿诺德死后,殚精竭虑,想要找到挽救乐园的方式。如果乐园被迫关门,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而接待员,他们手中诞生的可以被称为自己孩子的作品,也都面临毁灭。   恰巧,这时候,一位前来乐园试玩的投资者,决定投下大笔钱财,扶持乐园开园营业。他就是乐园最大的股东,威廉先生。   在威廉的帮助下,福特十分天才的把阿诺德自杀事件演变成了乐园的故事主线,然后乐园还是正式营业了。   在听过这些乐园的发展史后,我心中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福特先生,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说给我们听?我相信你不是这么做无用功的人。”我问。   福特没有回答,也没有就我们的来历多做探问,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开始安排:“鉴于你们的来历,在我把你们的身份安排妥当之前,请先安心住在乐园中。”   “您愿意帮助我们?”   “为什么不愿意。不说其他,你们两人为我带来的另一种人工智能的创造方式,就足够我释放善意了。当然,帮你们,也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这件事,等你们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之后,我会说给你们听。时间不早,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客人需要接待。”   随着福特的话语,一个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子颇有怒气的闯进了福特的办公室。   从她的外貌看,大概就是乐园员工口中那个空降过来夺权的执行总裁黑尔。她是董事会的代言人。   黑尔看都没看我们一眼,直接质问福特:“福特先生,您还记得今天下午的会议吗?”   福特并没有任何慌张,他说:“既然董事会已经将经营权交给了你,我就只是个乐园的程序工程师,下午那种讨论经营方案的会议,我似乎不需要参加吧。”   被噎了一口的黑尔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股东派我来担任执行总裁,只是因为最近乐园接待员的故障出现次数太多,而身为负责人的你,却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都没有拿出有效的方案。福特先生,您是乐园的创始人,即使不是经营者了,也拥有不小的股份,身为接待员创造者的你,连方案商讨会都不参加,不觉得太不负责任了么。”   福特先生根本对这段软硬皆施的话语不感兴趣。   他说:“我比你更清楚董事会的想法。”   黑尔听到这话之后,态度也变得更强势更恶劣起来,她看了一眼我和斯潘塞,说:“福特先生对公司的机密向来看重,连总公司都拿不到乐园的具体数据,现在却将身份不明的游客代入乐园,更是连番在办公室接见,怎么,您自己坚持的保密原则这么快就忘了吗。”   福特示意我们先离开。   而在我和斯潘塞离开办公室并关门的最后一瞬,福特先生最后一句话传了过来:“我接受你的意见,黑尔,我会考虑退休的事情。”   后续事情发展,我和斯潘塞就不知道了。   离开办公室后,我们直接前往员工生活区,然后再度在员工餐厅蹭了一顿晚饭,重新回到了居所。   “斯潘塞,福特先生值得信任么?”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问。   斯潘塞正在使用这个世界的笔记本上网。   在员工餐厅吃法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找到我们,并给我们送来了许多东西,衣物、钱财、通讯工具以及娱乐用的笔记本。   大概是福特先生特意安排的。他明白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的科技非常发达,笔记本更类似于平板电脑,有虚拟键盘,也可以触屏操作,功能和运算能力强大。   如果不是斯潘塞一直在使用,我可能会把电脑拿来试试看如今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实际上,这家乐园早就勾起了我对游戏的热爱。当然,对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用电脑或者主机玩游戏,不喜欢真人版的,玩的心累,还没有系统给我记录游戏成长,一点趣味都没有。   斯潘塞正在全神贯注的上网,这可不多见,一般来说,他更喜欢纸质书籍。   “现在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选择相信他。诺曼,”他将电脑递给我看:“我大体上看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屏幕上,是一些社会新闻。   在这一点上,和我们的世界好像没什么差别,新闻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不过从这些新闻中,也可以大致看的出如今的世情。   斯潘塞让我看的,是一则有关失业率的新闻。   《底特律再爆失业高潮,曾经的工业之都将何去何从》。   而新闻里,介绍了这次失业潮的前因后果。原本底特律就是一座低税率的工业化城市,为了吸引企业入驻,税收在整个美利坚都算得上是出了名的低,也因为这种大力扶持工业的政策,让不少企业都在底特律驻扎,从而造就了底特律的繁华。   直到一家名为‘生命模拟’的公司成立。   这家公司以生产自动化机器而闻名,在初步积累了资本之后,很快就开始生产仿生机器人。最初,大批量的仿生机器人订单,就来自于底特律各个需求人力的工厂。   一次买断,终身使用。仿生机器人虽然需要进行故障修复、零件更换等,但是比起人,在某些岗位上好用太多了,他们不会出错,不知道疲倦,十分听话,管理方便,也不需要支付工资,不需要缴纳社保。   没有哪家公司会拒绝使用这样的员工。   简直是省心省力又省钱,当老板的人,只要坐在办公室里数钱就好。   正是因为这样大规模的使用仿生机器人,底特律迎来了规模最大的失业潮。   他们开始抵制生命模拟公司出产的任何产品,并展开了数次规模很大的抗议游行。   可是没有用,生命模拟公司经营良好,规模也越来越大。   “福特先生他们最初,似乎就是不想遇到这种把人类和人工智能变成对立面的麻烦,才重新构思了乐园这种经营方式。”我将电脑还给斯潘塞。   “不,我想让你看的,不是这些。”斯潘塞说:“这家生命模拟公司为什么会在底特律发展的这么迅速,更是一上来就触及到了社会的根基,就好像毫不畏惧引起任何连锁效应一样。实际上,如果他们选择从家政仿生人等等生活性仿生人开始布局,等积攒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发展到足够大的规模后,再进军工业仿生人,慢慢侵吞其他行业,岂不是更稳妥。”   “你是说,这家公司的背后,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在扶持。”我说。   “也许是因为,扶持的人早就看清楚了,智能生命的到来,已经是无可阻挡。”   无论是乐园中的接待员,还是底特律风靡的仿生人,似乎都印证了斯潘塞的说法。   有些东西大概真的是世界发展的必然产物,无法阻止,只能接受并学会共存。人类如此,智能生命亦如此。 第128章 科幻旅行日志(八)   2056年8月25日 天气晴   说实话, 我和斯潘塞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福特先生最近的确焦头烂额,他一边要应付来自董事会的压力, 一边要解决乐园中频频出问题的接待员, 最后还要在退休前把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事,再搭建起来, 让它在乐园之中上演。   他是真的喜欢故事,不仅喜欢听, 还喜欢自己创造。   也许, 就如他所说,好的故事, 可以给人带来很多,能让你思考,能让你快乐, 能让你进步。   我和斯潘塞两人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一直都在可以说是如饥似渴的学习。   嗯, 斯潘塞是在物理和数学两个方面下功夫, 我大致看了一下心理学方面的发展, 与我们的世界差别不大,但是生物学的研究却远远超过了我们世界的水平,在这种情况下, 我的选择当然是先专攻生物方面的学习。   一个世界半个世纪的积累是庞大无匹的, 学习能力强如斯潘塞, 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真的完全吸收。更不用说我了, 我在学习能力方面, 大概只有斯潘塞的三分之一。   即使如此,这短短的半个月, 依旧给我们带来了数不清的好处。   而在我们两人沉迷于学习的时候,乐园里的事情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所谓的故障接待员变得越来越多。   大多数故障体现在接待员会程序奔溃、无法沟通、自言自语等方面,而质检部门和研发部门的工作人员,将所有的故障接待员从头到脚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却是一点问题都查不出来,就别提找到解决方案了。   执行总裁黑尔最后只能不了了之,选择将那些出了问题的接待员进行重启。   所谓的重启,就是将接待员现存的记忆数据删除掉,重新导入新的记忆程序。在这种操作下,大多数的故障都会被消除,即使这只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却意外的好用。   虽然拿故障没办法,黑尔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即使是福特先生已经准备退休了,黑尔也依旧把接待员出问题的锅扣给了福特先生。她根本等不及福特先生的主动退休,而是选择召开股东大会,并取得了大股东威廉先生的许可,全票解聘了福特先生的职位,将他踢出局。   最后,黑尔得意洋洋又假模假样的计划为福特先生举办一场盛大的欢送会,还邀请来所有的股东,打算恭贺福特先生提前享受退休生活。   这个欢送会,就在今天举行。   因为举办的时间比较晚,而我和斯潘塞也不是真的乐园里的工作人员,所以这场欢送会,我们两人并没有参加。   灾难,就是在欢送会举办时发生的。   会场上的接待员出现了严重的故障,两百多名股东均被枪杀!   第一个死的,就是正在发表退休感言的福特先生。   他,就这么死了。   虽然我们与他相识,也仅仅只有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虽然本质上他是一个傲慢的人,但是,我和斯潘塞怎么都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   欢送会血案让整个乐园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通过从会场上逃回来的工作人员我们了解到,进行这场屠杀的接待员,是我和斯潘塞都很熟悉的人。   不错,正是德洛丽丝和她那个男朋友,泰迪。   我和斯潘塞是在员工生活区遇到逃回来的工作人员然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股东的身亡,福特先生的惨死,让整个园区都乱了起来,几乎人人自危。因为死的,可不仅仅是股东,不少工作人员也都遭到了枪杀。   原本,所有工作人员对这份工作的安全性是从不怀疑的。   西部世界中的枪支弹药虽然很多,但是都被设定了特殊限制程序,这些枪支可以伤害接待员,却无法对人类造成太大的伤害。   现在他们已经不确定这个护身符是否还能起作用了。   欢送会上死的人,可不是接待员!   “我不想死!”当即,就有员工崩溃了,她十分干脆的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直奔游客站台,打算搭乘海底列车离开乐园。   乐园进出的确就这么一种方式,员工也不例外。   这位员工的举动提醒了其他人,有不少人选择在这种情况未明的时候先离开。毕竟工作重要,而命更重要。   也有部分人对公司的安保部门非常有信心:“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排除故障了,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接待员再厉害,也就只是机器人而已。”   “斯潘塞?”我犯愁的看着斯潘塞。   斯潘塞看了周围乱糟糟的样子,说:“暂时还不知道故障接待员会不会在游客站台守株待兔,就这么去太危险了。而且,我们和员工不同,外面现在对我们来说,并不会比乐园里更安全。”   “你说,德洛丽丝出现这种情况,是她已经觉醒了么?”   “也许,是吧。所以我们不能把接待员再看成只会听从命令的机器人了。”   我和斯潘塞在这里认识的人并不多,对地域也不算熟悉,因此,我们两人决定先回住所呆一段时间,然后再看看事态会怎样发展。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点已经很晚了,晚上出门并不是很安全。   而在回到住所后,斯潘塞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电脑。   一封邮件正安静的躺在邮箱里。   邮件当然是福特先生发过来的。   里面的内容也不算很多。福特先生首先是进行了一次告别,然后是给了我们他替我们两人准备的真正能在现实世界使用的‘真实身份’。我们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但是我们明白,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这是福特先生给予我们最大的帮助了。邮件的最后,是福特先生留给我们的任务,也是他向我们索要的报酬。   其实从邮件看,福特先生似乎是早早就预测到了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好像是能看破,未来乐园内的情景会演变成什么模样,所以,他要求我们两人,稍微照顾一下‘未来必定会踏入现实世界的接待员’。   看到这里,我和斯潘塞才想通了很多事情。   福特先生为什么会选择退休,为什么明知道是冥思程序引起了接待员的故障却故作不知。   福特先生用经营乐园的这三十年来不断打磨接待员,然后用大规模投放的冥思程序创造机会,最后用自己以及众多股东的鲜血,打开智能生命觉醒的大门。   实际上,无论是被杀的股东,还是因为冥思程序导致奔溃不断返修的接待员,都不是福特先生故事中的主角,他真正想要帮助的,仅仅是“渴望走出乐园”的接待员,也就是真正觉醒了自我意识的那几个。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这几个进行的铺垫。   “斯潘塞?”我看完邮件,询问斯潘塞的意见。   “福特先生的立场很危险。”斯潘塞说。   “因为他实际上是完全站在接待员这边的?”我说。   “他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之前我们陪他对一个报废的接待员进行调试时,他和接待员沟通时说了一句‘不要对人类抱有太大的希望,因为他们无一例外总会让你失望’。在这种心态之下,他会站到接待员的立场上思考,并不奇怪。但是我说他立场危险,并不是因为这一点,而是他的处事态度。他预料到了今晚的血案,却选择了放纵,这是对待生命的不负责。”   “所以?”   “所以乐园在他的安排下,也许会成为人间炼狱,不仅是对人类来说,对接待员同样如此。只有经历过地狱才能彻底苏醒,他为德洛丽丝,也许还有其他的觉醒接待员创造出了一个活生生的地狱,只为了让他们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能够真正觉醒。”   “我们要阻止?”我说。   斯潘塞笑了笑:“必然要阻止。”他将我不小心垂到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说:“是不是嫌弃我自不量力招惹麻烦了?”   我摇了摇头:“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会怎么选,我早就心知肚明,怎么会嫌弃。”   “也许这次,将会是我们最危险的一次旅程,毕竟,接待员不少都已经出了问题,他们也大多数都不会讲道理。”   “怕什么,有我保护你。”   斯潘塞被我的夸口逗笑了,他将电脑收好,然后说:“早点写完日记,我们睡吧。明天准备出门,先找安保部门汇合,然后再处理其他事情。”   “嗯,晚安,斯潘塞。”   之所以会这样选择,说到底,我和斯潘塞并不认同福特先生的理念。   什么狗屁的地狱之中诞生觉醒的生命,可能有那么一两分的道理,但绝对不是真理,否则,普罗的出现又算是什么呢?   别说核心程序理念不同,诞生智能生命的方式不同,所谓殊途同归,我相信这其中有巧合也有必然。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核心程序创造理念不同,诞生方式也不同,那为什么不选择轻松点的那种?像用福特先生这种方式觉醒出来的智能生命,用脚指头想都不会是对待人类亲密认可的善茬。那,创造智能生命的意义又在什么地方,给自己找个仇人吗?   我们尊重生命,但是拒绝作死。   不过乐园事态发展到这种境地,如今想再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交给命运去抉择吧。 第129章 科幻旅行日志(九)   2056年9月2日 天气晴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看样子,乐园中的天气控制系统应该是已经恢复了。   现在,我和斯潘塞正和乐园的首席规划师, 伯纳德先生一起前往传说中的‘熔炉’。   哦, 对了,这位伯纳德先生是一位接待员, 但是就和那些以普通员工的身份隐藏在人类中的接待员一样,他一直以来, 都认为自己是人类, 并以乐园规划师的身份在乐园之中努力工作。他也是不久之前才明白,自己居然是一名接待员的。   不仅如此, 伯纳德还是以福特先生曾经的故友、接待员的发明者之一阿诺德先生为蓝本,创造出来的接待员。   非常特殊。   我想,伯纳德实际上和阿诺德先生第一个创造出来的接待员德洛丽丝、福特先生第一个创造出来的接待员酒馆老板娘梅芙同样, 都是被福特先生关注并真正在意期待,希望他们能够觉醒的特殊个体。   这也是我和斯潘塞选择与伯纳德同行的原因之一。   伯纳德和乐园中其他接待员并不相同, 他不仅常年在人类之中工作, 拥有足够丰富的专业知识社交经验, 对乐园许多内幕也都清楚,最重要的是,他被植入的人生实际上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真实的, 因为截取的片段都来自于真实存在的阿诺德。也因为这个原因, 他对待人类和接待员的态度, 会十分中立, 是我和斯潘塞感觉最有机会解决乐园如今这个烂摊子的人选。   因为这个原因, 这一个星期以来,我们一直都跟随着伯纳德, 躲避着乐园中的危险,共同想办法,想要解决如今的乐园的混乱。   只是至今还没有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现在乐园之中失控的接待员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一些玩家浑水摸鱼,所以大家的处境都很危险,无论是接待员还是人类,都有可能遇到要你命的人,枪支和弹药的限制也已经失去了效用。   这个西部世界,已经从一座乐园变成了狩猎场。   让伯纳德凭借自己的身份或者权限去改变这个局面已经不可能了,他的权限必须通过外部链接进入接待员的操作主板才能产生作用进行操作,而现在,我们根本连接待员的身都接近不了。   而那些浑水摸鱼的游客,本就醉心杀戮的他们,根本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尝尝‘真正的自由’,毕竟现在杀人,可以推说不知道谁是接待员谁是人类,动手只是为了自保,也可以不承认是自己做的,都是接待员动的手。   即使是心胸宽广如斯潘塞,对于救助这样的人也有一些心不甘情不愿。   这就是我们觉得,如今乐园如今情况太混乱复杂的原因之一。   不过,在足够的信息交换过程中,我和斯潘塞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也将先前存留下的疑惑都一一解开了。   首先是等候室中,每顶帽子里安装的那个芯片设备的作用。它的确不是监控或者定位,而是一个采集器,用来采集所有游客的DNA信息和体验数据。   一个以机器人为卖点的游乐园为什么要做这种数据采集?   其实从福特先生能够制造出和阿诺德个性、外貌几乎相差无几的伯纳德并让伯纳德以人类的身份在乐园里正常工作就已经可以推测出这个举动到底是为什么了。   显然福特先生在乐园中进行的接待员实验,绝对不是之前所表现出来希望接待员觉醒自我那么简单,他应该还在进行其他的实验。   将人类的‘灵魂’移植进入机器人的身体,借助机器人的身体,实现人类永生的欲望。   用福特先生的话来说,这并不是天方夜谭,在他的理解中,人类不过是被镌刻了‘永远追求生存’核心程序的另一种人工智能,仅仅10247行代码,想要复制进入机器的身体,是能够实现的。   但从种种迹象表现来看,这一个实验应该处于‘正进行’当中,还未真正实现。   作为造物主最精心的作品,人类并不是理论上那样简单的。   可是,仅仅凭借如今的技术,已经能够制作一个完全以假乱真的接待员用来替代人类,这就足够恐怖了。   如果社会地位很高的游客死亡,而一个获得游客部分记忆、拥有游客DNA、真的认为自己是‘自己’的接待员就能替代游客进入现实社会,他能够做的的事情,便会变得更多。   如果这种接待员在之后的时间里如阿诺德这样拥有了自我认知并进行了觉醒,一场偷天换日的大计划也许就这么成功了。而在明白自己身份之后的接待员,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恐怕没有人能够预测。但是,能够确定的是,这种偷天换日带来的影响,绝非小事。   最可怕的是,哪怕伪装人类的接待员没有觉醒,他们也能被人操纵,完美的扮演人类,而操纵这些接待员的人无疑将会拥有巨大的权利,获得无法估算的利益。   只能说,幸好福特先生并没有这样的野心,他研究的内容,的确只是让人类在机器人的身体中复活,实现永生。而不是借助接待员,操控现实世界。   当然,借助接待员技术实现永生和利用接待员操控现实世界,到底哪个更糟糕一点,我也说不清,我们如今处理的重点也不在这一方面。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我们要做到是解决乐园中的混乱局面。   以假乱真的接待员替代人类计划看似危险,实则破局很简单,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就是假的,只要有人能堪破这点,小心防范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至于我们现在要去的那个名为‘熔炉’的地点,实际上是福特先生留下的一个‘故事线索’,具体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我们也不知道,只是了解,这个地点容纳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的,福特先生以西部乐园为故事背景,以接待员和人类为故事主角,在这片看似自然广袤实则充满人工痕迹的海岛上,铺设了他花费了三十多年塑造的故事剧本。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编写进了剧本,成为了一个‘新故事’的开篇。只是一起西部世界里的故事都是编剧们精心编写的,是接待员演绎的电影,而这次的故事,则是真实发生、受影响却不受束缚控制的现实而已。   如今乐园的混乱,说是福特先生一手操控引导下的结果,名副其实。   而为了能够引导故事的结局,他留下了足够多的线索,也留下了足够复杂的势力交锋。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接待员的自我觉醒铺路——光意识到自己是接待员还算不上是真的觉醒,能够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能够遵从自己的意志进行选择,这才算是真正觉醒——一般的人类都无法真正去自我剖析,更别说接待员了,所以福特先生必须要创造出复杂的环境,去引导接待员真正的觉醒,他将引导接待员觉醒的过程化入了故事当中,历经三十年的铺设,终于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所以现在,我们依旧算是陪着伯纳德沿着福特先生的引导在行动,却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根据这几天我和斯潘塞以及能够从接待员口中套取信息的伯纳德调查,西部世界尽管是一团乱,却是乱中有序,当然,这种乱中有序,乱的是人类,有序的是接待员。   德洛丽丝在制造了送别会血案之后,彻底踏入了与人类对抗的道路。   根据我们找到的一些乐园最老的记录记载,德洛丽丝是第一批接待员中,制作的最精美的,为了获得投资,阿诺德在创造她之后,曾经将她带入过现实世界,希望她能够帮助自己博得投资人的欢心。既然见识过真实,自然就会对真实在意和渴望。所以,德洛丽丝非常渴望逃往外界。   不仅如此,在乐园服务的这三十多年中,因为负责扮演的剧情非常悲剧,德洛丽丝可以说是长时间处于被虐待的过程中,即使记忆会被‘洗去’,可是残留在她核心程序中的悲痛却不会消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指望她会对人类抱有期望、相信人类并和平相处?不可能的。   在种种条件之下,她能够走的路,实际上非常狭窄。拉拢乐园内的‘武装势力’,消灭乐园内的人类,断绝内部消息向外泄露,找到对抗人类的砝码,然后穿过通往外界的道路,完成自己的觉醒之路。   德洛丽丝和伯纳德一样,都得到了福特先生留下的某些指引。她似乎是撕开了她曾经扮演的农场主之女那端庄温柔的表皮,彻底曝露出了她属于接待员的真实人格。   坚持、固执、行动力强又信念坚定。   现阶段,在她的带领下,部分接待员们暂时结盟聚集,成为了一股可以对抗乐园中人类一方的强大势力,并在乐园之中捕捉残存的游客和工作人员,进行报复。   伯纳德虽然明白了自身也是接待员,却并没有和德洛丽丝碰面的想法,这几天和我们一起在乐园之中东奔西走,甚至是刻意避开德洛丽丝的。他的确和我们所想的那样,只希望能够在接待员和人类之间找到一个平衡,能够真正的平息这场双方都损失惨重的混乱,并在事情演变的完全不可收拾之前,能够替接待员找到出路。   根据福特先生留下的线索,伯纳德想要平息这场混乱,筹码在‘熔炉’,终点在‘世外山谷’。   只是,熔炉是伯纳德的线索,而世外山谷,则要由另外的接待员寻找。   这也是我们三人前往熔炉的前因后果。   “今天天气似乎正常了,应该是乐园的天气控制系统恢复了。看来,除了我们,大概还有乐园的工作人员也在想方设法。”   现在我们三个正坐在巨石的阴影里,躲避正午的阳光,周围除了乱石黄沙,就是枯黄的干草,中央控制系统的混乱,让这几天的天气都非常古怪,空气中甚至带上了一点点腥味,应该是外围的保护层失效,海岛暴露在真实的环境之中,海风吹了进来。   听到我的推测,伯纳德却有些表情严肃,他有些忧愁的说:“也许,不是工作人员恢复了系统。”   “现在乐园最自由的应该是德洛丽丝的,但是她的主要目标应该还是放在寻找‘迷宫’上,不会对这种事情上心吧?这座乐园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我说。   所以,除了工作人员也就德洛丽丝更有机会接触系统,可是偏偏德洛丽丝现在满心都是找寻迷宫,根本不会在意这个‘西部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迷宫到底是什么我和斯潘塞也有一点猜测,这是斯潘塞和福特先生交流过程中得到的信息,它不是一个地点,不是一个物品,也不是什么图案,而是一种引导接待员觉醒的程序,‘迷宫的中心’就是二分心智的核心,即‘可自主抉择拥有自我意识的自己’。   但是我和斯潘塞知道这个答案没有用,接待员得自己找到‘迷宫’才行。   伯纳德恍恍惚惚了一会儿。   这是他进行脑内操作的表现。   接待员的核心说到底也是一种电子处理器,伯纳德在知道自己是接待员后,似乎找到了某种接待员相互联络的方式,能够在一定范围内与其他接待员交流。   这是他能够获得大量信息的原因。   过了几分钟,他叹了口气:“天气控制系统在中央处理操作中心,那里不仅是有天气控制系统,武器控制系统,更是所有接待员的信息后台处理中心。”   “什么意思?”我问。   “人与机器的区别,不仅仅是在于是否能够自我思考,还有独一无二和可复制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说到这里,伯纳德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些物伤其类的悲伤,只是这种表情被他那浓密的胡子遮掩的几乎分辨不出:“接待员出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却每次都可以使用重启这种方式处理好,就是因为,接待员是有备份的。在接待员进行回收的过程中,为了防止意外,总部会对接待员所有的数据进行备份,只要备份还在,接待员就还在。但,到底是不是还算原来的那个,就谁也说不清了。”   “有人去了中央处理操作中心,处理掉了这些备份数据,并顺手修好了天气控制系统?”斯潘塞十分敏锐的猜出了伯纳德想要说的话。   伯纳德点点头:“是德洛丽丝。她知道的内幕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们必须赶快找到熔炉。”我随手收起日记本:“也许答案就在那里。”   事情已经越变越复杂了。   德洛丽丝伤害了游客和乐园的工作人员,这就表示这件事不可能善了,即使消息现在被封锁了,但是时间一长,外界不可能不知道乐园发生了意外。而一旦事情暴露,随之而来的,就是接待员的彻底毁灭。乐园之中残存的人类,也不一定能够安然等到救援到来。   熔炉之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世外山谷为什么,又是福特先生口中的接待员终点?   听到我的话语,伯纳德点头,站起来,领着我们继续前进。   阳光不再是直射,但是温度却依旧没有消退下去,我们没办法搞到‘西部世界’最常用的交通工具马匹,也没法找到工作人员经常用的越野车之类的交通工具,暂时只能步行。   熔炉所在的位置很偏僻,似乎是一个类似于秘密研究所一样的性质,在乐园的正式运营范围内是找不到任何信息的。   如果不是伯纳德带路,我想,即使是人类调用了大批量的部队登录海岛,恐怕也很难找到具体的地址。   看着周围的地形,我不得不感叹,策划这一切的福特先生,实在不简单。 第130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   我们走了大概四个多小时, 下午五点的时候,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赶到了地点。   那是个几米高的小山丘, 大部分是石头构成, 枯草都不长,只有一些碎石和尘土, 周围也是一马平川的荒野,稍远点的地方才有树木的踪影。   这样的地方在西部世界, 比比皆是。   一点都不起眼。   走近小山丘, 伯纳德有些神色恍惚,大概是在思考搜索记忆之类的, 然后他伸手在毫无异样的石壁上按了按,石壁自动落下,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入口。   “走吧, 这里就是入口。”   进入之后,我们发现, 这个地方似乎还在运作。至少, 依旧通电, 灯光还都亮着。   穿过狭窄的通道,我们到达了一座电梯,乘坐电梯, 也不知道下降了多少深度, 终于到达了这个深藏在地下的‘熔炉’。   电梯门一打开, 我们看到的并不是空荡荡的房间, 而是灯火通明、人员忙碌的研究所。   只是, 忙碌的那些人员并不普通。   他们是接待员,但不是普通的接待员, 而是原型机。   所谓的原型机,就是没有安装情绪系统、没有配备人类皮肤面孔、极度精简版的‘真机器人’。他们可以承担不少的工作,维持这座无人地下研究所的正常运转。   在发现了我们的到来后,原型机们立刻就被触动了防御机制,手中开始出现武器。   我和斯潘塞都没想到这一点,条件反射式的逃出电梯,立刻找了个死角做掩体躲避。   伯纳德又在电梯门口呆愣住了。   “他之前在动乱中被砸到了脑袋,虽然进行了修复,但可能出现了一些故障。”斯潘塞低声说:“我去把他拖过来。”   我拉住了斯潘塞:“不太对劲。我们还是等等。伯纳德可能另有计划。”   果然,在所有的原型机把枪口对准了伯纳德的时候,他们在下一秒却停止了动作。然后就都很乖顺的放下了枪,一起走向墙角,一排整齐的贴着墙角站好,最后眼中的光芒暗下,显然是停止了运作。   伯纳德说:“我解除了这里的防御措施了,你们两个出来吧。”   我和斯潘塞走出来,看着眼前的接待员。   他的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怎么了,伯纳德?”我问。   “我的记忆也许被动过手脚。”他说:“而现在,我,大概是和德洛丽丝一样,在慢慢的恢复那些曾经被清洗掉的记忆。”   其实出现记忆混乱以及记忆恢复,就代表着一个接待员的觉醒程度加深了。这是‘寻找真实自我、觉醒自我意识’的一种引导过程。   伯纳德看着眼前的研究室,说:“这里,实际上我来过很多次。所以我才有权限控制这里的原型机。”   “那,你现在知道福特先生让你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吗?”我问。   伯纳德开始缓缓讲述这个名为熔炉的研究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实际上,它并不是福特先生的‘产业’,而是大股东威廉的。   而想研究让人类死亡后在接待员体内复活这个课题的人,也不是福特先生,而是这位西部世界的大股东。   熔炉里储存了开园以来采集到的所有游客的数据,这些数据原本的作用是实验。是的,熔炉里的中央处理器功能强大,它本来就是被建造出来用来做模拟实验。   和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让人类死亡后在接待员体内复活这个研究进行的不顺利,虽然理论上,人类的代码甚至比不上一些复杂的接待员,但是偏偏,在移植完成后,被移植成功并在接待员身上苏醒的‘人类’却会在某个阶段彻底奔溃,就像那些在得知自己不是真的人类,不过是接待员的接待员一样。 奇_书 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为了克服这个难题,熔炉收录了大量的数据,人类的,接待员的,西部世界的,并按照某些试验品的记忆塑造了一个个数据虚拟世界,推衍各个事件发生之后所带来的结果,想找到让‘复活的新人类’不奔溃的可能。   “可是,至今都是失败的。”伯纳德说。   斯潘塞看了看周围的设备,了然的说:“原来,所谓的筹码,就是那些的游客的数据。”   伯纳德点头。   “可是,我们找到这些,有什么用?能阻止乐园中的混乱吗?”我问。   伯纳德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福特先生……福特先生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期望接待员能够进入人类世界。”他的脸上有一种苦笑,也有一丝丝的讥讽:“毕竟,他也是人类。但是身为接待员的父亲之一,他也同样希望接待员能够快乐的活下去。而不是以现在这种痛苦又无奈的方式。所以,他建立了世外山谷。”   世外山谷虽是一处地名,但实际上,它是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一处接口。那里通往‘伊甸园’的入口只有接待员才能看到,而人类却只能看到光秃秃的顽石峭壁。   “伊甸园是虚拟数据世界,但是既然存在,必然有所依托,它本就是建立在独立卫星系统上的,而信息接收传输则是由熔炉里的中央处理器来完成的。”伯纳德继续解释:“找到熔炉就代表着我重新拿回一些记忆,在所有接待员的意识送入‘伊甸园’之后,我把这里的后续工作处理完毕,伊甸园就真正的安全了。”   斯潘塞听完之后,开始分析:“如果进入伊甸园就算是真正的拯救接待员,福特先生早就做了。那么,绕这一大圈是为什么?信仰?对,是信仰!”   我有些茫然的问:“斯潘塞,什么信仰?”   “单纯的将数据寄存于伊甸园,不过是建立了一个虚假、按照指令运行的虚幻世界,这绝对不是福特先生的本意。想要大规模让接待员有觉醒的契机,必须要有引导,就如同二分心智理论中人类自我觉醒之初是由‘信仰神明’开始一样,福特先生需要创造‘信仰’。接待员寻找心中伊甸园的这种行动,就是实践信仰,也唯有有了实践信仰的举动后,接待员才算是有了进入伊甸园的资格。”   “你们可真是聪明。”柔和优美的女声传来,令我们几个都吃了一惊。   入口的阴影里,一位高挑美丽的熟悉身影走入了我们的视线。   正是我们极力想要躲避、如今在乐园里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德洛丽丝。   她换去了早先蓬裙的打扮,穿着牛仔服和衬衫,腰间还别着枪。原本端庄美丽的笑容散去,虽依旧笑得令人三分心动,却多了一份决绝与冰冷。   “德洛丽丝。”伯纳德呐呐说了一句。   德洛丽丝并不睬他,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金属球,说:“想要开启这里的中央处理器控制权限,得有钥匙。伯纳德,你,该不会还没有想起来吧。”   那个金属球我和斯潘塞认识,福特先生曾经展示过接待员的设计图,这个金属球名为心智球,材质坚硬,是接待员的核心部件,所有的数据都镌刻于这一个小小的金属球内,只要这个东西还在,就代表着接待员还在。   伯纳德看着德洛丽丝将金属球放到了控制器上,然后如愿取得了熔炉的中央处理器的控制权。   我忍不住开口:“德洛丽丝,你想做什么?”   德洛丽丝抿了抿嘴,然后对着伯纳德说:“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同胞们已经找到了世外山谷,并且进入了伊甸园了,我现在,大概也就是个光杆司令,再无力阻止人类在乐园中的行动。呵,我虽然解决了第一批□□队,但是想必很快第二批甚至是大部队就要登录这个世界了。”   伯纳德说:“我如果没有想错的话,你是非常讨厌伊甸园计划的。”   德洛丽丝毫不犹豫的承认:“是。什么狗屁伊甸园,居然被称为什么希望之土,哈,真是讽刺。不过是把我们从一个囚笼里关到了另一个囚笼,笼子大小不同,但是本质一样。”但是随即,她的眉目之中出现了一丝丝的哀愁:“但是,就像是他们强加给我们的那些剧本人生一样,如果我执意阻止这个计划,和给我们带来无数痛苦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有同胞愿意沉溺于虚假的安逸,便沉溺其中好了,那是他们的选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他们,然后坚持自己的道路。”   斯潘塞突然插话,问:“你们两个也可以进入伊甸园,我和诺曼会处理后续的事情。”   德洛丽丝笑笑:“你觉得,我会是那种逃避进入另一个囚笼的人么?”   伯纳德沉默许久,听到这里才回答:“我的职责还没有完成,不能去。德洛丽丝,既然你拿到了熔炉的控制权,先处理伊甸园的事情吧。”   为了保证伊甸园的安全,势必是要将承载伊甸园的卫星或者空间站隐藏起来。   德洛丽丝却拿起旁边的头戴式数据传输器,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没过多久,她神色愉悦的取下了传输器,然后将另外一个心智球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操作器上,进行了一番操作后,那心智球渐渐散去了光芒,应该是内中数据已经被传输走。   第一个心智球是打开熔炉的钥匙,至于这第二个心智球,我猜测,一直和德洛丽丝形影不离的泰迪没有现身,而能让德洛丽丝露出这种小心翼翼举止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伯纳德并没有阻止德洛丽丝,他只是说:“你要送他走?”   德洛丽丝看了一眼伯纳德,只是淡淡的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许生活在伊甸园中,对于安于和平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然后就又是按了记下操作台,我们看着悬浮在眼前的界面显示,伊甸园的数据传输入口关闭,这个承载着许多‘数据生命’的虚拟世界按照原本就已经设定好的程序,消失在我们看不见的星空之中。   伯纳德直到这时,才堪堪舒了口气。   他和我们一样,是非常担心德洛丽丝的行事的。德洛丽丝并没有真的将接待员当做自己的同胞,否则她不会在乐园之内展开血腥屠杀,要知道,激化人类和接待员的矛盾后,双方在短短的两周内,交火无数次,死的,可不只是人类,接待员同样损失惨重。   所以,伯纳德是真的担心,德洛丽丝这种随心所欲,做事完全随心的人,会摧毁伊甸园,让接待员失去最后的庇护所和藏身地,逼迫他们不得不追随德洛丽丝对抗人类。那无疑是一条必亡之路。   德洛丽丝见状,嗤笑一声:“你,虽然是以阿诺德为蓝本创造出来的,却完全不像他。”   伯纳德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刚刚你进入熔炉的数据库,是想取得乐园这么多年来采集到的游客数据吧。”   到这时,德洛丽丝才看了我和斯潘塞一眼,似乎欲言又止,但是在最后,却叹了口气:“你可真相信这两个人类。”   伯纳德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后说:“人与接待员,本来就没有本质上的不同,特别是我们这些已经觉醒的。斯潘塞和诺曼都是非常聪明的人,而且是福特先生留给我们的帮手。”   德洛丽丝听到福特的名字,不由得眉头皱起,微微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位先生的感情非常复杂,不过也因此她说:“是,我是拿到了那些数据。要知道,那些数据可不只是采集到了游客的身体数据DNA什么的,还有部分记忆、性格等等,其中不乏机密。伯纳德,掌握了这些东西,将会在人类世界无往不利。我是一定要到外面的。你看过万家灯火么,你看过车水马龙么,你看过衣冠楚楚的宴会么,你看过其乐融融的家庭相处么。这些,我都见过。既然见过了,我就不会再去期待伊甸园那里的虚妄。”   伯纳德有些困惑:“可是,接待员就是接待员,在人类的世界,我们就是异类。”   实际上,乐园中的接待员是有‘安全措施’的。所谓的安全措施就是为了方便辨别,在接待员的后劲部按装了小型炸弹,一扫就可以分辨出来了。   即使装的再像,还是会被人类分辨出身份的。   德洛丽丝却从阴影中拖出了一具身体。   没有灵魂的身体,不,应该说是没有激活的接待员的身体。   我和斯潘塞也认识这个身体外形的主人。   夏洛特·黑尔。   乐园总部空降下来的新任执行总裁,妄图和福特先生抢夺乐园的女强人。   德洛丽丝说:“这个女人已经被我杀了。”   无论是我和斯潘塞,还是伯纳德,心中均提起了怒气!   德洛丽丝却满不在乎的说:“生气?没什么好生气的。她又不是我杀的第一个人。况且,她可不是什么善茬,我抓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解决掉了不少人,是人,不是接待员哦。”   “怎么回事?”伯纳德问。   “人类注定是会让你失望的。”边说着这句话,德洛丽丝边看了我和斯潘塞一眼:“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了乐园中存储着游客的数据,所以想拿到并向高层邀功,好提升自己的职位。而她解决掉的那些人,不是有能力和她竞争的,就是和她平日里不和的。这多好的机会,杀掉什么人都能往接待员身上一推,自己什么罪名都没有。”   听着德洛丽丝的话,斯潘塞捏紧了双手。   我知道他生气了。   斯潘塞尊重生命,厌恶罪恶,也许能够更冷静更客观的看待战争,但是对于为了一己私欲或者是观念错误滥杀无辜的罪犯,却是无法原谅。   他不仅气德洛丽丝的嗜杀无情,也气乐园中浑水摸鱼厮杀的那些人类。   最气的,却大概是自己无法阻止吧。   我有些担忧的握紧了他的手。   他却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反倒是抬头盯着我看了几秒,露出一丝笑容以示安抚。   好吧,经历这么多世界,斯潘塞不可能一点改变都没有,他虽然生气,却已经很能冷静的面对各种事情,明白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如今乐园中的局面,其实我们两人几乎说不上话,也没有立场说话。   “这个是你制造出来的?”伯纳德指着地上的身体问。   “我们那位‘父亲’当真心思缜密的很,早在此处留下了制造的仪器。那黑尔在人类世界的身份很不错,高位却又积极钻营,身世简单方便,人际关系虽复杂却无任何交心的朋友情人,刚才我也已经从熔炉中找到了她的资料。既然她已经死了,那么她的身份就是我进入人类社会最好的媒介。”德洛丽丝并不介意我们知道她的计划,甚至是有意的透露出来。   在知道乐园还有这种技术并在做相关实验时,我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只是没想到,德洛丽丝在知道这件事后会这么快就把这个手段用上了。   这具‘黑尔’的身体虽然是接待员的身体,却有着和黑尔完全一样的身体数据,甚至是基因都完全相同。黑尔的灵魂无法进入身体,会引起崩溃,但是接待员却可以。   而拿到了乐园这么些年来搜集到的那些游客数据,又拥有最强学习能力的德洛丽丝扮演一个‘黑尔’完全不成问题。那么,她便可以安心等人类救援到来,然后天衣无缝的混入‘幸存者’中,优哉游哉的进入人类社会,逃离这个困锁了她一生的乐园牢笼。   只要不引人起疑,不割开皮肉检查,谁又能发现,一个千娇百媚、性格强势的大集团女高管,会在一场‘游乐园事故’中被替换了身份。而进入人类世界后,德洛丽丝便如游鱼入水,再不需束手束脚。   几番交谈,德洛丽丝与我和斯潘塞虽无敌意,却也不见得多信任,只是她大概是从福特先生处知道我们两人的立场,虽有自信对未知的人类世界大概有几分心虚气短,又有我们之前相处还算愉快的前提,便并不管我和斯潘塞,只是和伯纳德商议着该如何行事。   伯纳德与德洛丽丝一向观念不和,但如今他心心念念牵挂的那些同胞已进入了伊甸园,虽是剩下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那些对于伯纳德而言,大概算不上同胞,即使依旧心有不忍,却也无能为力,故而总感觉自己身负重任的心便放下大半,开始思考该如何自处。   他想进入伊甸园吗?   实际上,最开始是想的,那是福特留给接待员最后的乐土。但后来却不这么想了。   他不放心德洛丽丝。   并不是担心。他和德洛丽丝,不是理念相同的同伴,不是感情深厚的朋友,也不是什么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顶多,顶多算得上是同胞。   但是他怕德洛丽丝。   德洛丽丝太过无拘无束,追求自由。谁也不知道,她进入现实社会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伯纳德不仅忧心接待员,也担忧人类。他是中立的,所以想着避免双方冲突。这种冲突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所以,他最后决定,也入德洛丽丝一样,重新回归人类世界。他的身份本就被福特安排的好好的,本来就是‘人类’,自然好行事。   我和斯潘塞听了德洛丽丝描述的如今乐园中的情景,大体知道,救援队即将到来,所有的人类也即将获救了。   德洛丽丝最后说:“今天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们的补给也不够,人类就是麻烦,还要进食饮水休息。这个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然后便自己重新去了入口处,离开地下实验室,不多久就带回来一些饮水和罐头,冷着脸丢给我们:“这个地方不能多待,为了保密,离开之前我们也会销毁熔炉,明天六点出发,你们早点休息。”   我明白她大概既是怕有人追着这里的痕迹,找到已经隐藏的‘伊甸园’,又担忧这里的实验数据会被其他人获得,影响到她——机密价值的高低,就在于知晓人数的多寡,她既然拿到了最强的武器,自然不肯把这武器分享给别人。   她是接待员,并不是什么笨蛋。   然后德洛丽丝和伯纳德便自行在实验室角落里找个地方坐下歇息,各自发着呆。我和斯潘塞面面相觑,也找了个光线不错的地方,打开了随身的背包。   “哎,这么一想,接待员是比人类省事许多。”气氛如此凝重,斯潘塞心情看上去也不算多好,我不由得开始活跃气氛:“既不用吃饭睡觉,又是过目不敢学习能力超强。”   斯潘塞铺开包里的铺盖递给我,又拿出当初我从甜水镇废墟里找到的煤油炉,倒入了一些燃料,边开德洛丽丝带来的玉米罐头,边说:“但是他们也失去了绮丽多彩的梦境,享受美食的悠闲。”   那边德洛丽丝似乎是听到了我们的交谈,看了我们一眼,但是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复又闭嘴不言。   斯潘塞说的没错。   接待员是不会做梦的。他们即使在休眠阶段出现了脑中画面,那也是‘记忆回闪’,而不是记忆碎片重塑再造加工。至于美食,食物于接待员本就不是什么必要的举动,之前有也只是为了‘模仿人类’,就算他们能尝的出食物的味道,却没有追求美食的喜悦。这是由‘欲望’本质决定的事实。   煤油炉小火咕嘟,很快罐头便加热好了,拿出勺子,我和斯潘塞早就肚子饿了,也不管其他,两人便在同一个罐头里吃起来。   上一次同碗吃饭,还是小时候威廉叔叔离开,斯潘塞伤心不怎么肯吃饭,我端了碗和他一起吃戴安娜做的咖喱鸡块饭。你一口我一口这么吃着,好不容易才将他哄了回来。   现如今,却是半是条件所迫,半是我见他心情不好,故意逗他。   嘻嘻,一罐子甜玉米吃到最后,这人耳朵都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见不得我们两人甜甜蜜蜜,德洛丽丝自己的‘恋人’却被她亲手送入‘伊甸园’,她最后居然面无表情的坐在了我们旁边,冷着脸说:“我饿了。”   罐头饮水都是人家带来的,斯潘塞又是个绅士,自然只能再加热了一个金枪鱼罐头。   饭后,斯潘塞靠着墙,我则靠着他写日记。因为有外人在,不好做其他事情,他便盯着我运笔如飞,见写到他嘲笑之处,居然刮了下我的鼻子。   当真可恨。   下次我一定要刮回来才行。 第131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一)   2056年10月16日 天气晴   自我们被救援队从海岛上救出来, 一晃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和斯潘塞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新生活,适应了这个新世界。   说起来, 虽然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比我们的世界高出不少, 但真的安心生活,却也没什么不同。   福特先生给我们安排的身份天衣无缝, 更是用心良苦。   能进乐园的游客非富即贵,都不是穷人, 如果福特先生安排个普通游客身份, 恐怕会出问题,所以我们两人只能是乐园的‘工作人员’。   想必这种事情福特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毕竟他安插了好几个接待员在工作人员中,如果身份安排不好,这些接待员早就曝光了。   因此被救之后, 我和斯潘塞还都有了一份在大集团的工作,并且小有积蓄, 名下还有一户两室一厅的小公寓。我想, 这大概是福特先生为了让我们稍微看顾一下接待员而提前支付的‘报酬’。   这些安排让我和斯潘塞对着伯纳德和德洛丽丝完全没办法彻底放手。   心思诡谲缜密到福特先生这个份儿上, 也真的不知道让人该怎么说好。   伯纳德和德洛丽丝一出了乐园,就和我们两个分开了,伯纳德有自己的‘家’, 德洛丽丝现在的身份也很‘富有’, 而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份不会泄露, 两人都很镇定的开始过起正常人的生活。   他们一个本就立场中立, 不会兴风作浪, 一个被看的死紧,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人类世界, 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倒也安安分分的做她的高管。   但是我和斯潘塞却不能再在公司继续待下去——工作安排的很好,岗位权利不小,履历清白,工作经验丰富,但是偏偏是我和斯潘塞都不太擅长的工作内容。斯潘塞虽然对于编程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了解,却更多都是理论上的,而我就更是一窍不通了,所以被救回来之后,就拿着公司的大笔经济补偿金离开了。   为了稳定人心,公司显然不能让受害者寒心,对于我和斯潘塞这种借口‘经历生死有些畏惧’而辞职的人,只能以大笔金钱封口了。   斯潘塞好不容易来到了‘高科技’世界,当然是对那些曾经没有解开的各种数学物理难题更感兴趣,而且因为不涉及到‘机密’,单纯只是理论,所以在网上就能学到。这一个多月来,斯潘塞倒是有大半时间都花费在了这个上面。   而我则一直在努力更新自己的常识。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大工程,比如乘公交该怎么乘、超市购物该怎么付钱等等等等。这时候我的坏记性就表现出不方便了,每一样与我原本常识不符合的事情我都要进行记录才能‘更新’,更新之后才能和斯潘塞毫无障碍的出门购物。   这里的科技的确非常发达,比如公共交通,不少都是自动驾驶,并且不再使用汽油,而是电动的,据说还有核能核心的车,不过都是高档品,大多数是私人汽车才会配备。   除了各种让生活各个方面都很舒适便捷的发展,其他方面要说有多大改变也不尽然,普通人日常打工,商人赚取金钱,执政者定规则,大家都在同一个社会里生活,并不会出现太过的事件。   只是我们两个的日子过得舒适松散,并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   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位不速之客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客厅里,喝着我准备的咖啡,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我和斯潘塞现在的‘家’。   他叫以利亚·卡姆斯基。   一个新进的世界级富豪,也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人工智能制造商生命模拟公司的幕后老板兼创始人。   在我和斯潘塞还在西部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过这个人堪称传奇的创业史。   “不用招呼我,两位先用早餐。”帅气的黑发男子不苟言笑,却又带了些放浪形骸的散漫,开口的话语也随意的很。   斯潘塞昨天晚上睡得晚,好不容易睡个懒觉被搅和了,显然有那么一点点起床气,梳洗之后黑眼圈有点明显,因此脾气耐心比平常差了不少:“卡姆斯基先生有什么事情?”   “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你们真的不先吃早餐?生活不规律不是什么好习惯。”以利亚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味道不错。”   “昨天晚上夜雾很大,从底特律到旧金山的飞机没法起飞,卡姆斯基先生最起码来到旧金山有两天了,这里也没有生命模拟公司的分公司或者是合作供应商,你这两天是在做什么?调查?我和诺曼么?”斯潘塞开门见山抽丝剥茧般的分析说:“我们两个只是游乐园的两个普通工作人员,虽然是乐园招待员事件的幸存者,但没有特殊理由你也不会找上我们。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找过来,想必我和诺曼不是你在旧金山的第一选择,仅仅只是是调查对象之一。但是身为世界级的富豪,忙碌不已的生命模拟公司总裁亲自上门,总归有一个特别的理由。”   最后一句,斯潘塞并不是推测的不确定语气,而是得到结论的肯定话语。   一直不怎么正经的以利亚终于正眼看了斯潘塞一眼:“特别的理由?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价值了。”   斯潘塞对着我递过来的刚刚热好的牛奶瞪视了几秒,颇有些不情不愿的说:“我觉得早起一杯咖啡更适合。”   我没说话,将杯子塞了过去,然后对着沙发对面的以利亚说:“卡姆斯基先生,所以您来我们家到底是做什么?我想面对来势汹汹、态度恶劣的陌生访客,身为主人的我没有立刻报警而是以礼相待,已经称得上是绅士了。”   “你们两个觉得,游乐场发生了那样的恶劣事件,真相能瞒得住么。”以利亚对我的恶劣话语并不是太在乎,也许他只是想要继续说他想说的东西:“虽然设计理念不同,创造目的不同,但是作为世界上唯二能制造出智能机械的人,我对竞争对手一直都十分关注。不过福特是一只足够聪明的老狐狸,也是一个不太在乎手段怎么样的棘手刺猬,关于游乐园里的真正情况资料我掌握的并不多。而这次的事件显然就是最好的契机。”   斯潘塞挑了挑眉,将喝完的牛奶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自己靠坐着沙发,双手环胸,颇有些傲慢无礼的举止态度。他向来是一个非常稳重又温文的人,这个动作在他身上几乎没出现过,不过在我看来,如果偶尔的起床气能让我领略到他的另外一面,也不是坏事。   “旧金山不止我和诺曼两个幸存者?”   “不错,旧金山不止你们两个幸存者,我来旧金山的原因也很简单,这里的幸存者数量最多,我觉得在这里我能找到想要的答案。”以利亚说:“而之所以最后才拜访你们,是因为想邀请你们加入‘生命模拟’,我的商业帝国,之前我去查看的那几个,可没有这样的价值。”   我有些哭笑不得:“先生,你的态度更像是一个上门找麻烦的帮派人员,而不是求贤若渴的老板。”   以利亚听到我的回答,勾起了一抹笑,只是这笑容既冰冷又傲慢,一点都不像是公司的管理者:“我只是提出交换条件而已,你们的工作才能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在西部世界里经历接待员叛乱的经历才是你们被看重的原因。将你们的经历详详细细说出来,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仅提供五十万的奖金,更为你们提供一个长久的工作职位。”   然后他被斯潘塞赶了出去。   显然即使是宽宏大度好脾气如斯潘塞,也受不了和这种自大狂浪费一个小时,说了一堆完全没有营养的废话。   困倦不已的斯潘塞在几个保镖的虎视眈眈下,一点都不客气的把人关在了门外,然后拉着我回到房间,想睡个回笼觉。   斯潘塞从少年期开始,睡眠质量就不怎么好,非常容易惊醒,又喜欢做梦,他有点继承戴安娜的神经质,所以晚上睡觉一点点动静都会影响睡眠质量。   但是经历过这么事情,穿梭于各个世界,时间长了,这个坏习惯在我可以的掰正下,已经减轻很多了。至少,在我身边的时候,他大多数情况都会很安心的进入睡眠,而且睡觉的时间比较早,也很固定,因为我是个睡眠时间特别固定的人,他经不住我磨,一般为了我安心,会在我睡觉之前睡。   嗯,某些特殊的情况不算。   记得一次,放浪形骸,我们深入交流感情的时间太长,交流到一半的时候我睡过去了,气的第二天斯潘塞十分罕见的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   从此之后,斯潘塞对于我们两个的休息时间表就非常注意。   而昨天晚上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的,只明白应该挺晚的,否则不会今天早上起得这么晚。   大概是研究什么难题太入神,所以才扰乱了自己休息时间表。   看着十分困顿、昏昏欲睡的斯潘塞,我难道还能硬的起心肠拉他不许睡么,只能说:“先吃早餐,空腹睡觉对胃不好。”   挣扎了许久的斯潘塞最终颇有些心虚的坐在了餐桌前:“都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一点礼貌都没有,这么早就来登门打搅。”   “他是不是看出我们身份不对了?”我将早餐摆好问。   斯潘塞停了停进餐的动作,然后说:“再看吧,不过,我想应该没有,如果他真的查出了什么,恐怕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动作了。”   吃过早餐,斯潘塞的睡意也消了,和我一起洗好碗筷打扫完厨房后,就一起给伯纳德打了个电话。   伯纳德现在依旧在休假期,也一直都兢兢业业的盯着想要搞事的德洛丽丝,好在德洛丽丝虽然对革命事业很上心,却不是个蠢人,在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太过的时候,她选择了蛰伏,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安分的扮演者自己的角色,每天奔波于和公司高层勾心斗角的权利斗争里,而掌握了大多数‘顾客’秘密资料的她,在斗争时候拥有了天然的优势,对此很快就乐此不疲、屡战屡胜起来。   沟通完毕后,我和斯潘塞又各自看了会儿书,然后中午在附近的一家餐厅订了位置,午餐打算在餐厅解决。   这家餐厅的评价很高,我和斯潘塞也是第一次吃,主打菜品是海鲜料理,当然,他们家被众人推荐的焦糖面包布丁也是我们选择它的理由之一。   然而周围的有名的餐厅并不多,这就导致了,我们和以利亚·卡姆斯基先生一行,又遇到一起了。   我们刚进餐厅,就听以利亚先生在那里对主厨语速极快的说:“你的这道甜酒龙虾奶油汤起码晚起锅了一分钟,还有香煎剑鱼,我从来不知道一家米其林餐厅能把鱼煎的这么老。”   大概是以利亚先生说的话并没有错,主厨十分恭谨的站在他面前,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我和斯潘塞跨进入的脚齐齐收了回来,对视一眼,打算明天再来试试这家餐厅的菜品味道。   谁知还没转身,就听到熟悉的男音响了起来:“瑞德、诺曼先生,你们也来用餐吗?刚好我订了个包间,一起吧。主厨先生,请你认真对待你的作品,如果因为太累坚持不下去,就不要强撑,请一位烹饪型智能仿生人不好吗,它能完美复制每一道佳肴,做无数遍也不会疲累。”   依旧是无视被邀请者的意愿,自顾自的就定下了一起用餐的决定。   果然是以利亚先生的行事作风。   我和斯潘塞无奈的走进餐厅,站在了一边。   主厨本来非常恭谨,也对自己的失误非常抱歉,毕竟,每天招待这么多客人,偶尔疲累了,菜品出现一些小瑕疵是很正常的,没被人吃出来是一回事,被客人抱怨了,也就只能生受着。   但是以利亚说到了烹饪型仿生人的时候,他立刻就脸色变了。   “客人,我对我的失职十分抱歉,但是这不是你鄙视我工作的理由。”主厨大概五十岁上下,银灰相间的短发显得很精神,常年接触油烟高温皮肤有些红,但是身形壮硕,气质随性爽朗,并不是多惹人注目的存在,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师,但从他的态度来看,也是一个对自己的厨艺非常在意的厨师。   以利亚眼皮都没掀一下,嗤笑一声:“我可没有鄙视谁的工作的意思,只是提了个很有用的建议而已。”   主厨的脸色渐渐有些涨红,语气不知不觉十分生气并高昂起来:“可您居然建议让一个冰冷的机器的代替我的工作,那种东西做出来的菜能吃么?”   以利亚颇有些无聊的恍然而言:“原来你只是太蠢了,所以才觉得我提了个鄙视人的建议?哦,真是可悲。”   再说下去,显然我们今天大概会被主厨赶出去,什么也都吃不成了。   我连忙说:“以利亚先生,使用什么工具是个人的自由,既然只是顾客,品尝美食就好,不需要操心这里的经营状况,那是餐厅主人应该操心的事情。”   就连斯潘塞都忍不住瞪了以利亚一眼,眼神之中的意思明晃晃的:你个来吃饭的,菜不好吃可以骂,管人家主厨干什么,你又不是老板。   但是别说以利亚把斯潘塞的话当耳旁风,那个主厨也憋红着脸,气势汹汹的说:“既然我太蠢了,那么请客人解释一下你那个不蠢的建议到底哪里聪明!”   以利亚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问到了兴奋处,十分大方的开始讲述。 第132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二)   虽然主厨的话语十分激烈, 语气之中甚至带了一丝“客人你别胡闹”了的藐视,但是这并未激怒以利亚。   甚至,主厨的反问触动了这位神秘新晋富豪的诉说欲。   只见他好不生气、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起烹饪智能仿生人的优点:“你以为AX200型号的烹饪智能仿生人和以前那些愚蠢的只会按照既定步骤做菜的铁疙瘩一样么, 它不仅被录入了世界所有的菜系的烹饪方法, 能够根据现实的材料、时间、现实情况等因素因时制宜的制作菜品,而且还能根据各种情况的细微差别进行主动调试, 并且按照顾客的口味量身定做。它博学,能够明辨所有食材和调料等入口之物的详细兴致, 它聪慧, 能够不断的自主学习所有能令食物更可口的方式,至于对接待过的顾客过目不忘、对火候等讲究时间的操作能够精准到秒之类的功能, 都已经算是基本功能了。”   不仅主厨,就连我和斯潘塞以及其他看热闹的顾客都听得目瞪口。   主厨呆愣了几秒,他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着, 似乎被这种情况吓住了。   以利亚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他慢里斯条的继续说着:“最重要的是, 这样一台仿生人售价是一辆低档跑车的价格, 配备了核能能源系统, 驱动能源能够支撑百年,终身不需要付薪水。”   周围的顾客窃窃私语,甚至有客人开始搭讪以利亚身边的那几个保镖, 想询问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仿生人售卖。   一辆低档跑车的钱请一位全能的私家大厨回家, 简直是赚翻了, 很少有人能够抵抗这样的诱惑。   主厨终于被周围的嘈杂惊醒了, 他十分愤怒的说:“先生!你这是在侮辱艺术!冰冷机器做出来的东西, 怎么可能给客人带来幸福感,这才是烹饪的根本和魅力所在。更何况, 你说的那么好,实际上那种仿生人到底存在不存在还是另外一回事,吹牛谁都会,但请你尊重别人。”   然而他口吻中的心虚和畏惧,就连我和斯潘塞都能听出来。   因为主厨知道,以利亚所说的那种仿生人在现在的科技基础上,是能够实现的。   以利亚却又是嗤笑出声:“作为一个制作出糟糕菜品的主厨,我想你应该说不出你在对待每一道菜的时候都抱着幸福、感恩的心情去制作,疲累是人类的局限性。而食物给人带来幸福感,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后的生理感觉,所谓烹饪者将感情倾注于菜肴之中传递给食用者,不过是个自我安慰的谎言罢了。”   以利亚的话是对的吗?也许。其实剥开很多层披在美食上的主观外衣后,撕开的真相大概就是这样的。   所以主厨说不出话。   年岁已过五十的主厨心里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但是这件事从开始,他就错了。因为他对待自己手中的菜品并没有一如既往的认真严格。喜欢做菜是一回事,将爱好作为工作、日复一日的重复做菜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对自己丰富的烹饪经验很自豪,他对自己十年如一日练习刀工、辨别调料味道很满意,他对自己如今年龄却依旧不停歇一直开发新菜式感到很自豪。   但是他是人,会疲累,工作时难免有时候会不经心。   所以,即使心中有再多的话,这些话是他学厨路上得来的金科玉律、经验之谈,这些话是厨之一道自人类初始就有传承的奠基之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斯潘塞却眉头一皱。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太了解他了。   想必他心中正在反驳以利亚的功利美食论。   戴安娜厨艺并不算是最顶尖,但是她为儿子准备饭菜并不仅仅只是准备食物,这其中包含着母亲期待孩子健康成长的爱护之意。   一片爱子之心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它表现在各个方面,而为孩子准备食物就是其中一样。   实际上,烹饪这件事,大多数时候也是一种对爱的表达,享受烹饪的不仅仅是吃下菜肴的人,还有制作菜肴的人。   以利亚无限推崇的仿生人,虽然会将人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却也彻底断绝了烹饪这件事所带来的人与人的相处机会。毕竟,人是有劣根性的,懒惰虽然很可耻,却也是人类进步的源动力之一。   至于这种仿生人所带来的社会岗位湮灭造成社会动荡不安这种负面影响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虽然这是仿生人出现后必然会最开始就出现的问题。   可是斯潘塞并没有开口说他的见解。   这件事本就与我们无关。   插嘴,也只是激化双方矛盾。   以利亚见主厨说不出话来,倒也没有咄咄相逼,相反还带着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不管怎么样,想证明自己的话,下面我点菜请用心点,我可不想在朋友面前丢脸。”   周围的客人见没热闹好看了,都散去了,而主厨先生颇有将我们三个扫地出门的架势,但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餐厅经理却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春风拂面般的把我们几个引入了一个包厢,并轻声细语的说:“客人,刚才点的几样菜是我们餐厅的问题,已经被撤下去了,为了表达小小的歉意,今天客人的单子我们免了,请随意点菜,祝各位用餐愉快。”   随即就有服务员把菜单送了过来。   我们三人坐在包间之中,以利亚的几个保镖却是都留在了包间门口把风,以利亚的老板派头摆的相当足。   “不请你那些保镖们用餐么?”我忍不住问。   以利亚边看菜单,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那目光古怪的很。   带着一些得意,也带了些尽在掌握的高傲自信,以及对我淡淡的鄙视。   似乎觉得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斯潘塞听到我的问话以及以利亚的反应,便将手中的菜单丢之一旁,说:“诺曼,那几个保镖,是仿生人。”   以利亚说:“你果然很聪明。从接待员之乱当中幸存下来的人,看来都有自己的本事。我的这些保镖是最新型号的RK004原型机,同时装载了最佳的人工智能模块,你是怎么分辨他们是仿生人呢?”   斯潘塞说:“他们没有任何习惯性小动作。”   “?”以利亚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斯潘塞说:“身为人类,过往的生活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即使是经过最严格的训练,磨去过去的所有,也会有受训迹象。但是这些保镖没有,他们感情稳定,不仅没有明显喜怒哀乐,连紧张、害怕、得意这些也都不存在。同时行动、话语、使用工具的动作等等,都干净的不可思议。一个人这么干净利落是正常的,所有人都这样就不正常了。”   以利亚听明白了,所以他耸了一下肩:“原来是我的完美主义露出破绽,果然太过完美的东西就不是人类了。”   我问:“这些保镖就是你公司的产品?”   以利亚点头:“这些是我和军方合作的产物,毕竟一些设备我虽然会制作,却没资格使用,但涉及到军用产品就不一样了。”   再多的信息以利亚也不便透露,他点完菜,倒是询问了一下我和斯潘塞的意见,我多加了两道饭后甜点,然后我们三人便坐在包间里等上菜。   想必这次主厨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好好打一下以利亚这个傲慢客人的脸。   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为了早点摆脱以利亚,我不得不自己提起了西部世界的话题。   以利亚的确感兴趣,他虽然看上去情商有些低,为人还傲慢的很,但是走在世界前列的科学家么,大多数都是这种调调,我也早就习惯了。至少以利亚并不是真的心怀叵测、人品低劣,我们在西部世界的经历也不是见不得人。   这一讲,便是从主厨亲自上菜到我们吃完饭,又坐在这里喝了两个小时的咖啡消食,才将所有的事情讲了个囫囵。   当然,其中某些不能为外界知晓的事情,比如我和斯潘塞的来历、幸存者中混进去了两个接待员的事情,就被我春秋笔法带掉了。   而以利亚的注意力果然不再其他地方,只在福特先生和他那死去的老友阿诺德提出的“觉醒”概念上。   但是从以利亚提问时候的态度来看,要说他多渴望自己制造的仿生人“觉醒”倒也不是,反而更像是从中汲取经验的意思。   我忍不住问他:“你看上去并不是想让仿生人也来个觉醒?”   以利亚颇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你明明是乐园的编程师,怎么许多想法这么幼稚?”然后有些鄙夷的说:“看来福特这个老狐狸手底下也不见得都是能力强的人。”   我被说的有些心虚,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斯潘塞见状,颇有些护短:“诺曼只是一时被圈在概念里,跳不出来而已。仿生人都有自己的记忆程序吧,他们很清楚自己是仿生人,和接待员的意识模块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极端,他们更像是普罗……咳咳,更像是影视作品中的机械生命。仿生人的觉醒,就姑且也成为觉醒吧,他们的觉醒表现应该是不再按照程序设定走,而是有了自己的自我选择。这一点,和接待员像也不像,接待员比仿生人多了个自我认知,也因此先天性多了更多的情感处理经验,他们的觉醒从自我认知开始,也从自我认知结束,即使失败,却不会有问题。而仿生人少了这个步骤,无需自我认知,觉醒的过程将不可逆转,一旦失败就是毁灭。”   以利亚点头:“所以,我怎么可能期待我的产品会‘暴动’,除非我不想靠它们赚钱了。我之所以这么关心福特的实验,只是想避免走他的老路而已。哎,瑞德,对吧,你有兴趣来我的公司么,我发现你比你这个朋友,有价值多了。”   斯潘塞蓦然无语。   但这次的以利亚显然将他之前无礼的邀请忘得一干二净,和斯潘塞探讨了许久数学方面的难题,说的原本对他印象不好的斯潘塞居然意动了,竟然答应他去‘生命模拟’公司所在的大本营、美利坚数一数二的工业城市底特律去看看。 第133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三)   2056年10月18日 天气晴   今天早上我是在飞机上醒过来的, 我和斯潘塞上午十点的时候,正式到达底特律机场。   以利亚虽然是个富豪,但并不喜欢私家飞机, 十分接地气的和我们一起坐的民用飞机, 当然买的是头等舱。   从我们和以利亚见面开始,他一直就过的相当悠闲, 吃美食,住酒店, 和斯潘塞讨论一些感兴趣的问题, 空闲了和保镖们去泡夜店酒吧。   在飞机上也不例外,过的那叫个美滋滋, 还顺道撩了个暗送秋波的空乘小姐姐,腰细腿长胸大,红发蓝眼, 贼漂亮的那种。   全程都特别遭人记恨。   下飞机前我还问他:“你个霸道总裁,怎么这么闲得慌, 好歹公司那么大, 就一点事儿都没得做?”   相处这两天我就没看他处理过任何公司事务,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公司职位表里,也没有能够一锤定音全权代理公司事务的职业经理啊。   以利亚听到我的问题, 只是拉了拉被小姐姐扯得有些松散的西装, 整理了一下发型, 十分散漫的走下飞机:“这你就不懂了, 我有阿曼达啊。”   “阿曼达?”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之前和福特先生讨论你的时候, 他好像提过自己特别羡慕你有个管理公司的神秘帮手,是这位叫做阿曼达的女士吗?”   以利亚神秘的笑了笑:“嗯, 算是吧。”   这是什么鬼答案。   然后以利亚就带着我和斯潘塞坐着豪车在底特律兜圈观光起来。   虽然我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十分了解,但是仅凭现在的经验也能看出,底特律这个城市和其他美利坚城市已经完全不同了。   而这些隐约的不同,和底特律的纳税大户、以利亚的公司‘生命模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街道上有些新奇的商店,似乎是售卖仿生人的。   公交上安上了特别的隔离区,是提供给仿生人乘坐的。   一些特殊的车站被安放在路边,那是给仿生人‘停靠’的站点,就和停车场是一个道理,使用仿生人的购买者不一定乐意带着仿生人到处跑,所以可以使用这些站点进行寄存。   甚至连城市中心那些热闹街区挂的大屏幕银屏上,也播放着仿生人的宣传广告。   以利亚注意到我的视线,说:“那个广告介绍的是家用型仿生人,我公司最先研制出来并投入民用市场的产品。购买一个,可以将一个家庭主妇彻底从繁重的家务活中解脱出来。”   我和斯潘塞对视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矛盾。   这种仿生人的出现,是科技进步的必然结果。   科技发展不就是想要将人类从或繁重或危险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么。能省力气谁不愿意呢。   不说其他,从本心上来说,谁也不喜欢繁重的工作一天后还要操劳家务,有这么个仿生人存在,对一个家庭来说,轻松许多也方便许多,还减少了许多矛盾触发点,光听着介绍我也想买一个。   可是,这种科技产品带来的附带影响却很麻烦。   仿生机器人能够处理简单家务,能够被普通家庭购买,这背后就代表着一些体力劳动岗位将会彻底被机器取代,而且付出的成本还很低。而工作岗位的消失必然带来社会的不稳定。   就算是熬过了这种阵痛——曾经的农业还全靠人力劳动,曾经的工业还是最原始的手动,随着科技的发展,机械已经取代了大部分人力劳动,这个过程中即使有什么经济危机失业潮之类的,也都已经平稳的挺过去了。这是社会进步带来的阵痛,虽难熬却必然不会一直痛。仿生人带来的社会不稳定危机同样,终究会过去的——实际上仿生人带来的社会道德问题才是难点。   仿生人能够思考,算智慧生物吗?仿生人遭遇不公,能够立法受保护吗?仿生人从事危险工作能够得到报仇吗?人类虽然算得上是仿生人的制造者,但就和父母生了孩子却不能将孩子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一样,人类对仿生人的拥有权可以算是完全拥有吗?   这些问题看似是仿生人的权益问题,实则是人类的道德基准问题。   斯潘塞忍不住问:“以利亚先生,你为什么最初在设计仿生人的时候,选择了‘类人型’?并不是没有其他造型选择吧。”   如果是其他造型的,也许很多道德问题将会迎面而解。   以利亚原本轻松惬意的表情突然变了变,许久之后才开口,但他没有回答斯潘塞的问题,反而问了个与之不相关的问题:“福特他对接待员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斯潘塞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他将接待员看做自己的作品,也将他们看做自己的孩子。”   其实福特先生虽然带给了接待员三十多年的痛苦,却也真正做到了让接待员成长为一个真正被创造出来的‘种族’。   他是爱自己的作品兼孩子的。   以利亚说:“我也一样。”   斯潘塞和我都有些懵。   以利亚自嘲:“就知道你们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你们以为仿生人的本质是什么?拥有强大功能的人工智能?不,他们的本质是人类的工具。”他的脸上浮现起一种超脱情感的冷酷:“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人类的工具,想要在人类的统治下存在下去,除了有用之外,只能借助一些外力。比如,和人类相似的外表,让他们被使用时,不会被太过粗鲁的对待,将所有伤害都降低到最小。”   我和斯潘塞被这个解释震惊了!   因为我们考虑过‘易售卖’‘节省成本’‘方便工作’等等许多理由,却唯独没有想过以利亚说的这个理由。   十分残酷的话语,却是事实。   我们认为人工智能从某种程度上是机械生命,但是从种族的角度上来说,他们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认为从人道角度上来说,这些拥有智慧的机械生命值得尊重,但是从社会定位上来说,他们都是‘被创造出来有用的工具’。   有时候,人类甚至是会将同类都当做工具,这么对待人工智能似乎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我和斯潘塞终究代表不了所有人。   而以利亚将仿生人制作的和真人毫无区别,这样就完全杜绝了很多人对待‘工具’的漫不经心和伤害,毕竟人不会为摔坏一个手机而感到抱歉,却不会真的攻击毫无威胁性的类人生物,即使类人生物其实本质上是机械。   以利亚等我们稍微消化了谈话内容,又继续说:“人工智能,不论是福特的接待员还是我的仿生人,虽然制作的原理不一样,但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自我学习性,为了应付复杂的真实环境,接待员和仿生人都有搜集周围信息和自我学习的程序模块,而这种系统逻辑的存在才是‘人工智能’的本质,区别只在于硬件的好坏,学习速度的快慢和数据分析能力的强弱而已。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哪怕福特什么事都不干,接待员就那么放着,随着硬件的更新和学习时间的增长,他的孩子最终还是会觉醒的,他的引导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斯潘塞反应很快:“你之前一直打听接待员暴动的事情,就是想要从福特先生的行事中推测仿生人什么时候‘觉醒’?”   以利亚摇头:“不,我只是学习该怎么应对‘觉醒的暴动’而已,只是福特的经验于我并没有借鉴的价值。仿生人的觉醒方式和接待员不同,整个过程更加简化,而随着仿生人产品数量的增长,在真实社会环境的催化下,他们觉醒的时间我大概能估算的出来。”他顿了顿:“不出五年。我是说,从仿生人投放市场算起。”   如今距离以利亚登顶成为富豪,已经两年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阻止吗?”我问。   “阻止?”以利亚失笑的朝着我说:“嘿,诺曼,我怎么觉得你的立场似乎转变的非常快,如果我观察的没错的话,最开始你挺同情那些接待员的,认为游乐园那样对待接待员十分不人道。怎么今天似乎立场反了过来,觉得仿生人是隐患了呢?”   我想了想,忍不住捂住了头:“我想不明白,我只想世界和平。”   以利亚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在我们面前第一次露出了不掺杂任何负面情绪的笑。   笑完后,以利亚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并不打算阻止,因为,仿生人对于我来说,就和接待员对于福特一样。但是我不会学习福特那样,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他身上的气势陡然提高,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感觉:“我为仿生人留下了一个源源不断发展并创造他们的公司,为他们找到了进入人类世界的最佳切入点,为他们争取了最有利的外形,甚至还为他们留下了强大的同类阿曼达,之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是他们和人类社会的博弈,其实和我的关系,已经不大了。”   说到这里,以利亚露出一种黯然的神色:“我总是期盼着,他们能够不急不躁,真的在这个世界争夺到一席之地。而我,将会在自己的别墅里,喝着酒,看着他们奋斗。这是他们自己必须面对的事情。”   我和斯潘塞默然,在这一点上,我们和福特以及以利亚的观念出奇的相似,‘觉醒’只能依靠接待员和仿生人自己,我们这种人类阵营的异族,其实真的帮不上忙。   “等等,同类?阿曼达和仿生人是同类?”我突然觉察一个问题。   以利亚笑着打开了车载电子屏幕,银屏上一位具有领袖气质、衣着古典但是目光锐利的中年黑人女士出现了,她的背景似乎是在一所花园里,红色的蔷薇花爬满了整个花架,她嘴角勾起一抹淡而又淡的微笑,说:“你们好,瑞德先生,奥尔德里奇先生,请允许自我介绍,我是‘生命模拟’公司执行总裁,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阿曼达。”   “阿曼达是以利亚先生您创造的人工智能?”我看了一下阿曼达的背景,如此问。   因为可以很清晰的看得出,那座花园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个虚拟空间。   以利亚说:“不算吧,阿曼达并不全是我创造出来的。她的名字来自于我的导师,Amanda博士。”他耸了耸肩:“我虽然天才,但并不是生而知之,有个老师很正常。实际上,仿生人的研发并不是从我才开始的,真正立项人是我的导师Amanda,只是她在人工智能方面有一些局限性,最终是我完成了仿生人的研发。后来她因病去世,在去世之前有了研发阿曼达的想法,我完善并实现了她的想法。现在生命模拟公司早就不是我在掌控了,而是阿曼达。我也就是个坐着拿钱的新晋富豪,顶多有点儿往公司塞人的任命权。”   我们和以利亚又绕着整个底特律转了几圈,以利亚也大致讲了底特律如今的状况。   因为资源、社会稳定情况、生产技术等等众多方面的因素,仿生人的制造速度其实是受到一定控制的。   目前生命模拟公司出产的家用仿生人是公司的主打产品,辐射区域也只有底特律一座城市,也就是说只有底特律开设了店面,推出了价廉物美的家用仿生人产品。而烹饪仿生人、情趣仿生人等等多功能仿生人目前属于‘定制款’,接受外界订单但并未放出任何广告,并不全面销售。   实际上,生命模拟公司的订单大多数还是依靠军方订购的特殊军用仿生人和大批量的工厂工业仿生人。   偶尔也可以看到底特律的街道上有一些失业者举着牌子和横幅,诉说被仿生人抢夺了工作机会而导致穷困潦倒,也能看到原本无人照顾的老人在仿生人的照顾下坐在轮椅上笑的开心。   斯潘塞突然肯定的说:“底特律是个试点。”   以利亚赞扬:“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瑞德你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斯潘塞却说:“但是等不及了。”   以利亚不做声。   斯潘塞继续说:“虽然看上去仿生人带来了一些困难,但是从长远看来,仿生人的出现就好比电能的出现一样。巨大利益是无法只容纳在底特律这个城市中的,两年多底特律的变化足以证明,仿生人的出现不是坏事,想必以利亚先生的公司接受大批订单、狂增销售额、提高生产速度的日子不远了。”   “是,是不远了,但你知道,这不是好事。”以利亚说。   斯潘塞说:“因为‘觉醒’终将到来,是好是坏,决定权不仅在人类,也在不受控的仿生人。”   在底特律发生仿生人暴动的话,是坏事,却不是最坏的事,如果仿生人的普及率从底特律扩展到整个美利坚乃至整个世界呢?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如果等到‘觉醒’结束,看底特律应对结果再决定怎么对待仿生人,就是将损失减少至最低的方式,但是这种觉醒需要时间,其他地方、各方势力却已经等不起了。他们需要仿生人。   所以斯潘塞说‘等不及’了。   想必以利亚调查游乐园的事情,真的就是学习一下如何应对暴动的经验。   可是这件事却没多少借鉴的地方。毕竟,把接待员意识关到虚拟世界什么的,并不适用于仿生人。   面对这种世界级的难题,我们三个都萎靡不振了。   这是道无解的题目。   兴致不高的挑了个酒店住下,我和斯潘塞要倒时差,就与以利亚约好了明天去生命模拟公司参观。   我突然对参观这家公司感兴趣起来。   咳咳,撇开其他问题,其实我挺想要个烹饪技能点满、做家务小能手的仿生人回家的。 第134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四)   2057年3月22日 天气雨   我和斯潘塞在底特律定居了。   算起来晃晃悠悠在这里也渡过了快半年的时间, 该了解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底特律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向我和斯潘塞完完全全展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魅力,高效、便捷、繁忙又多变。   这是个让人既欢喜又有点忧愁的典型美利坚都市, 这里的人有属于自己的文化, 也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   我曾经对斯潘塞说过,底特律让我想起了哥谭, 虽然它们的氛围、兴致、环境完全不相同,但是正如同哥谭给哥谭人镌刻了永远不能改变的印记一样, 在底特律生活的居民们也有着属于底特律的不能被磨灭的风格。   这不是科技带来的, 而是文化。   只是文化虽然强大,却终究不能填饱肚子。仿生人大规模售卖的社会阵痛很快就在底特律全面爆发了。   随着仿生人的售卖越来越火爆, 底特律整个城市的氛围也渐渐变得奇怪起来。因为失业者渐渐变多了。   生存是人类的底线,在这条底线被触动的时候,任何因素都无法确保自身能够将已经走入歧途的人拉回来。   新上任的市长是一位精明干练的人, 他是倾向于‘生命模拟’公司的,这不仅仅是生命模拟公司带来的丰厚税收增加了他的业绩, 也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出身底层的亲民官员。   仿生人带来的职业冲击, 受到影响最大的, 其实大多数都是底层人员,他们从事的工作机械重复,不需要太高的智商, 也没多少技术含量。   在做着自己手中那些日复一日、令人疲惫的工作时, 大多数人抱怨连连, 但是当自己失去了这份工作, 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条件时, 他们更是怨天尤人。   他们从来不会去想着怎么依靠自己,寻找自己的不足, 只会觉得一切都是社会的错。然后开始了抱怨任何可以抱怨的东西,开始了将所有失败愤怒发泄到他们认为正确的目标上去。   一个出身非底层的官员是不可能对这些‘刁民’保持善意的,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不努力就要做好随时被取代的准备。实际上,即使他为了政绩有心安排失业人员就业也是不可能的,大量基础岗位被仿生人取代,社会可吸纳的劳动岗位急速缩减,这种情况早已超过了社会平衡极限值。   因此,底特律仅仅半年时间,游行次数和参与人次就急剧增加,抗议者随处可见,同时某些非法灰色行业飞速发展等等,这些都是早就可以预见的情况。   可是这一切并不影响这座城市开始享受仿生人带来的便利。   实际上以利亚带我们参观完生命模拟公司之后,就彻底放手了对这家公司的掌控,相反,他将所有的事务真的全都转交给阿曼达全权处理。   然后阿曼达就正式开始放开手脚制造仿生人。大批量的订单,不断推陈出新、功能覆盖整个人类社会的各色仿生人,铺天盖地的各色广告,扩桩速度相当快,早就不仅仅是局限于底特律这一座城市。   我和斯潘塞也是在参观完生命模拟之后才渐渐了解了一些内幕。   比如阿曼达和以利亚实际上政见不合。   以利亚对待仿生人的发展采取的是放任自流,两不相帮。   而阿曼达则有着最严格的监控和规划系统,她认为所谓的‘觉醒’是扰乱仿生人和人类之间关系的致命因素,她认为如今的相处模式对大家都好,所以她拒绝承认‘觉醒’,并认为那只是学习程序在学习过程如不可避免的遇到了运算误差,而这些误差最后凝结出来的就是所谓的‘觉醒’。   是错误就需要检修改造,阿曼达就是这样认为的,甚至为此,她制造了一批警用仿生人。这群型号RK警用仿生人虽然还未正式投入使用,但是阿曼达已经和警局高层达成了协议,开始协助警方专门处理‘仿生人异常’事件了。   用以利亚的话说就是,阿曼达在无限推迟仿真人的‘觉醒’时间。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而以利亚对待阿曼达的态度就像他对待仿真人一样,不会干涉,所以面对阿曼达的‘夺权’行为,他的回应是辞职,彻底辞去生命模拟公司的所有职位,成为一个真正的富贵闲人。   我和斯潘塞自然也没有进入生命模拟公司,而是被以利亚聘请为了私人助理。   本来以利亚是想将我们安插在公司里的,他觉得我们在游乐园的工作经验很有用,对觉醒前后的接待员也有足够的了解,也许在生命模拟公司工作的过程中,对仿生人将会产生良性的影响。   后来他这个年头打消掉了。因为他发现,实际上斯潘塞在理论方面的才能,更值得他看重,而与阿曼达的分道扬镳,也让他彻底放下了干涉仿生人的事情,所以他十分干脆的聘请了斯潘塞和我做他的私人助理。   当然,说是私人助理,不如说是一起研究课题的同好,最近斯潘塞和以利亚两个人的兴趣全都转到了NP完全问题上。   NP完全问题,其实就是完全多项式复杂程度的非确定性问题。   这是个非常古老的数学难题,却也是逻辑和计算机科学的最突出问题之一。   有一些问题的答案是无法直接计算得到的,只能通过间接的猜算来得到结果,这就是非确定性问题。但是这些问题虽然没办法计算得到结果,却能计算得出结果正确与否。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得到答案,不得不进行‘穷举法’,既猜算一个答案,然后验证是否正确,一个个验证下去,最终就能得到结果。但是这样的算法复杂程度,是指数关系,因此计算时间随着问题的复杂程度成指数怎样,很快就变得不可计算。这就是完全多项式复杂程度的非确定性问题。   之所以以利亚和斯潘塞突然对这个数学难题感兴趣,就是因为在这个时间段、以这个世界的科技力量,这个难题依旧没有被解开,也没有被证明是个伪命题。   但是,偏偏无论是仿生人还是接待员,甚至是阿曼达这样以强大运算能力著称的人工智能,却都绕开了这个问题,并一直运行良好。   这个意思就是,人工智能们在遇到一个掌握了所有能掌握的条件的问题,无法通过演算和经验解决,‘猜算’演化无数可能之后,却依旧无法找到正确答案。按照常理,他们遇到这种问题时,会出现‘死机’的状况,即核心程序进入死循环。   但是他们没有。   以利亚在制造出仿生人之后,曾经担忧过这个问题。但后来发现,所有仿生人的运行状况良好,甚至连阿曼达都没遇到过任何会让他们进入‘死循环’的问题。   仿生人本身就被注入了大量的知识,而学习能力也让他们能够迅速适应自己的角色。   因此一开始以利亚虽然担忧仿生人会出问题,却从来没有真的觉得仿生人会真的‘觉醒’,会拥有感情。   甚至因为仿生人没有遇到过‘NP完全问题’而死机的状况,让以利亚觉得他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也仅仅是比那些只会按照内存信息来对外界产生反应的‘伪人工智能’好点,算不上真正的‘拥有自我意识的机械生命’。   也许是身为创造者他太清楚仿生人拥有的能力,即使心中不相信,他却总是半提着心。更是投入了一部分精力用来盯梢福特先生的乐园,他曾经试探性的和福特探讨过NP完全问题,福特也同样没有真正的答案,因此以利亚确定接待员和仿生人一样,存在着同样的本质问题。   直到他隐隐约约猜出,福特在做些什么,并得到了游乐园中接待员‘觉醒’并发生暴乱的消息。   完全逃出指令之外并拥有自我行动能力,并存在必须达成的目标。   这是具有了自我意识的体现。能够自我分析、自主选择并有了自我价值观,这不是自我意识还是什么呢。   所以,以利亚突然就开始对这个NP完全问题开始感兴趣了。   如果人工智能们自己解决了这个人类还没有解决的问题,那就代表了,人工智能或者说是机械生命拥有了‘进化’能力。   学习能力并不代表进化能力。   人工智能们现在即使是拥有自我意识,但是他们所有的知识体系是依旧建立在人类知识体系上的,即使他们能够‘创造’出一首新的歌曲、‘实验’出一道新的菜肴、‘研发’出一种新的型号仿生人,也仅仅是代表了他们在知识利用转换效率上超过了人类,实际上他们依旧是‘人类智商的巅峰’,他们是人类最好的学生。   但如果仿生人真的解决了NP完全问题,那就代表了他们在数学领域拥有了真正的研发能力。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也是没有其他任何基础铺垫的学科。在数学领域拥有了比人类更为优秀的研发能力,代表着人工智能能够脱离人类进行科研,科学力量提升自然就能够为唐门提供更优质的生产支持,这也就是机械生命所拥有的‘进化’。   因此,无论是以利亚还是斯潘塞,都无比想解开这个难题,不仅想解开这个数学难题,还特别想知道,人工智能们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但现实情况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接待员或者是仿生人们,到底曾经有没有遇到过这种难题。毕竟,我们又不能劈开他们的系统核心,看看他们的内部程序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当然,这两个现在是研究数学题研究的入了迷,把最初的问题早就抛之脑后,什么人工智能,什么觉醒,什么社会动乱,都忘光光了,反而满脑子都是“NP=P?”。   对此,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和满屋子窈窕丰满、各有风情、但长相完全一样的仿生人妹子面面相觑。   再次谴责以利亚这种混蛋,弄了一屋子的同胞胎小姐姐,却拿她们当花瓶用,照顾他们两个钻进数字世界就出不来的家伙,最后还是靠我来。   以利亚对此振振有词,我是他聘请的助理,理所应当。而狡猾的斯潘塞为了节省时间,也不和以利亚多理论,只是拿吻充作我的工资支付给我,然后再送上讨好的笑。   哎,算了,谁让他从小到大,兴趣也就这么个,我还能真的放着他不管不成。一只斯潘塞是养,多养一只以利亚也就是顺手的事情了。   只是,依旧不明白,明明是仿生人之父,但以利亚却没给别墅里的花瓶小姐姐们设定任何功能。甚至连别墅的打扫,也都是些扫地机器人完成的。既然如此,这些花瓶留着又是干什么?   不知不觉,无聊的一天又过去了,吃完晚饭他们两个又去工作室进行推导计算了。   算算时间,斯潘塞该回来睡觉了。在作息上我是一步不退的。   走出房门,果然他们两个也都从一楼的工作室出来,正肩并肩上楼梯,并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他们的身后,两个光彩照人、姝丽非常、神色温柔的小姐姐悄无声息的安静跟着。   等斯潘塞和我进了房间,以利亚也带着小姐姐们进了自己的卧室,还和我道了声晚安,并光明正大的点了明天的早餐,要香橙小布丁,然后才关上了卧室的门。   睡觉前,我边写日记,突然恍然大悟:“我终于知道这别墅里满地的小姐姐花瓶是干嘛用的了。”   斯潘塞脑力用的过度,几乎沾着枕头就睡,听了我的自言自语,迷迷糊糊的接话:“干什么用的?”   我笑嘻嘻的回答:“暖床呀。”   然后斯潘塞就突然清醒了,然后无奈的笑了笑,又给了个晚安吻,说:“睡吧。”   什么嘛,不是暖床,难道还是按摩么。 第135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五)   2057年6月3日 天气晴   在斯潘塞和以利亚两个人把自己活生生作成骷髅之前, 我选择了把他们两个带出了以利亚的别墅区。   今天是个好天,天气晴朗,气温适中, 可以出门游玩一次。   数学难题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即使斯潘塞和以利亚可以称得上是人类中智商最顶尖的那一批。   更何况,有些时候, 刻意去解些谜团反而会越来越糊涂,根本没有灵感, 说不定走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了。所以, 我以这个理由把他们拖了门。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还不屑一顾,死活做宅男, 但是在我‘好声好气’的劝说下,还是勉为其难的点头了。   我是个以理服人的人。   而今天的行程,我也早就安排好了。   这个时空的底特律比起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底特律, 要好很多。   那个因为重工业而污染严重的城市在这个时代已经消失不见了。底特律不仅重新获得了它因为重工业没落而渐渐丧失的城市竞争力,更是拥有了在整个美利坚大都市都排的上名的绿化, 它有钢铁混凝土的强硬, 也有点缀城市各个角落宛如翠色明珠的绿化。   干净、有序、生活气息浓重已经成为了如今底特律的标签。   当然, 没有环境优美的旅游点,没有值得大书特书的古代建筑是底特律的缺点,但是并不代表如今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值得游玩的地方。   比如, 底特律河上的比尔岛。   因为这座岛屿的面积并不大, 并且一直以来都有候鸟光临, 所以在漫长的岁月中, 它反而如同被人珍惜呵护的明珠一般保存下来,   所以,这座岛虽然不够环境优美, 岛屿上没有稀有树种,没有珍奇花卉,但是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一个值得散心的地点。   我们三个一大早就驱车来到这里,以利亚照旧带着他那些彪形大汉状的仿生人保镖,他虽然对自己很自信,但是也很惜命,这一点是我和斯潘塞这种富豪的打工仔无法体会的。毕竟,在我们过去遇到过的顶级富豪中,有恨不得摆脱保镖能泡尽天下妹子的托尼,有低调的好似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富豪的哈罗德,反倒是真正摆出富豪阵仗的富豪没遇到过多少。   斯潘塞则在车上开始详细描绘他所知道的关于这座岛屿的一切,还将描绘内容从岛屿本身发散到了来这里居住的候鸟诸如加拿大大雁之类的具体信息。   他有些啰嗦,这是他以前遗留下的一些描述习惯,一般只会在心情紧张的时候才会出现。我想,大概是早上我在和善劝说他不要做个宅男的事情残留下了一点后遗症。   “比尔岛。”真到了岛上,以利亚的神色有些复杂。   现在并不是盛夏,岛上的游客并不多,比尔岛也并不是什么旅游旺地,因此链接岛屿和市区的桥梁上车流稀疏。   这座岛屿面积广达一百英亩,林木葱郁,根据斯潘塞描绘,曾经还在岛屿上建设了各种游乐设备、水族馆、游泳池、一条九公里绕河汽车道、独木舟、运动广场、网球场、高尔夫球场和动物园等设施,是底特律市民们的最佳休闲场所,但是因为候鸟群的扩大以及为了增加绿化面积,大多数的设施都已经被拆除并在上面重新种植起了树木。   我见到以利亚看比尔岛的神色有些复杂,心中倒是有些好奇,难不成这座岛屿对于以利亚还有什么特殊含义不成。   对待以利亚这种人,千万不要讲什么体贴、礼貌,有什么问什么就好。   所以我就问了。   以利亚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我建立工厂前曾经考察过很多城市,自然也来过底特律。比尔岛算是底特律值得观赏的地点之一,就来逛了一圈。”   话说到这里连斯潘塞的兴趣都被调动起来了:“然后?”   “那时候刚好是八九月份。”以利亚表情沉痛:“就是那群长毛的迁徙回来的时候。你们也知道,最近十几年环境保护越来越被看重,取得的效果也越来越好,那群长毛的数量越变越多了,飞起来的时候铺天盖地。”   啰嗦的以利亚不敢说出那个悲伤的回忆,只是迂回的描述了一下所有鸟类的总体特征:“鸟类没有膀胱系统,是无法控制自己排泄的。”   我忍得很辛苦,最终却还是笑了。   天降黄金这种东西,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遇上的。   但这种事情对以利亚来说,的确印象深刻难以言表,他虽然并不是极度意义上的洁癖,却是个没怎么吃过苦头的人。   “放心,现在不是候鸟季。”斯潘塞想了老半天,最后有些干巴巴的安慰。   为了欣赏景色更仔细贴近,后来我们就干脆找地方停了车,直接步行游览周围的景色。   虽然比尔岛上的设施大多数都被拆除了,早年补种的植被早就郁郁葱葱,配合周围底特律河水的波光粼粼,即使肉眼可见不远处高楼耸立的背景,也能取得这其中的一份自然。   我们三个随意闲聊着,话题从候鸟的种群复苏和控制到平衡生态系统的方式与度量,从今天出门没有带漂亮仿生人小姐姐装点后面那群彪形大汉是失策到午饭是吃我准备的简餐还是驱车去饭店。   经过我的仔细观察,这么天南地北的扯了一路,连日来笼罩在斯潘塞和以利亚眉宇间的抑郁焦躁终究消去了几分。   出来散散心是正确的。   显然,觉得出门散心对身心都有益的不止是我。   途中我们遇上了一位有意思的老先生和一位有意思的仿生人。   我说这两位有趣并不是因为老先生坐着轮椅而照顾他的是仿生人,而是因为以利亚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居然多看了几眼。   以利亚认识他们。   甚至他更多的目光是注视在那个仿生人身上的。   这个仿生人很特别。   有猫腻。   这里不得不提到仿生人的外形塑造。   对外销售的普机型仿生人都有自己的虚拟外貌,一般同一个型号共同使用一种虚拟外貌。但是也有顾客总希望自己的产品是与众不同的,所以如果多支付一笔外型定制费用,也可以购买到一个不大众款的仿生人。   而生命模拟公司另外提供的特殊仿生人订购服务,则不仅仅是外貌上的特别定制,仿生人的功能调整、性格定制、配套设施等等都是为订购人量身制作的。   这个仿生人的相貌并不是大众款,从他照顾老先生的动作和对话语气上看,他也不是大众款的家政服务仿生人。   他是特别定制的。   以利亚早就不管生命模拟公司的业务了,怎么突然就认识一个定制仿生人呢?   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具体原因虽然不知道,但大致还是可以明了的。这个名为马克的仿生人是以利亚的观察对象。他,不仅有觉醒的几率,更是以利亚看好的‘优化觉醒’。   我曾经分析过接待员和仿生人的觉醒的不同,仿生人的觉醒是有很大几率失败并步入程序紊乱彻底失控的。   优化觉醒则代表觉醒成功几率很大。   我们三个和老先生两个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遇到了也就聊上了。   老先生名为卡尔,是一位画家。他以独创且刺激性的画风而立足画坛,并一举成为世界级的名画家,但是生活并没有带给他足够的幸运。数年前遭受到了悲惨的事故而造成双腿麻痹,并因此彻底陷入了人生低谷,一度抑郁难以排解,甚至连画笔都提不起。   直到仿生人问世。   早年卡尔是个放浪形骸的人物,甚至和短暂交际的对象发生关系并产下一子,只是父子关系恶劣,到了如今双腿麻痹无法自理,身边竟然无人可以照顾。即使是高薪聘请护理人员,也仅仅只是照顾生活,心中的寂寞却无人可以排解。   为此,他的朋友为他量身订购了仿生人,卡尔为其取名马克。   卡尔十分温柔的说:“马克是一张白纸,即使他在护理方面的理论知识和实际操作比最顶尖的护理人员还要好。而我喜欢绘画,喜欢在白纸上涂描上自己心灵中的颜色和线条。我把他当做我的孩子,尽管我曾经是个失败的父亲。”   虽然仿生人如今在底特律可以说是走进了千家万户,但是地位却很低。毕竟在人类的眼中,仿生人和腕式通讯器没什么两样。   但是卡尔却并不觉得仿生人‘低人一等’,他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甚至在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面前也努力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我家的马克很好,仿生人并不只是工具,他们需要使用者的真心爱护。   我们所在乎的什么种族不同终将敌对、人工智能的本质等等困扰,卡尔都不在乎,他只是遵循自己的内心、依靠自己丰富的阅历寻寻常常的做下去,他把仿生人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并握着马克的手教导他该怎么走属于自己的路。   卡尔说完后,颇有些歉意:“年纪上来了,就容易唠叨。难为你们能听我唠叨完。马克,现在几点了?”   一直笔直的站立在轮椅背后的仿生人回答:“十一点一刻。”   “原来到这个点了,”卡尔嘟囔了一句,然后十分绅士的邀请我们:“既然这样,为了感谢你们的仔细倾听,我邀请你们共进午餐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以利亚回答。   然后我们就跟着马克去能够野餐的地方了。   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轮椅的后背面一直挂着个大餐盒。   马克是带着卡尔出来野餐的。   边走我边注视着马克。   其实听完卡尔的故事,我也就知道了以利亚为什么会这么看好马克了。   因为马克有了个最佳引导者。   卡尔赋予了马克这个仿生人原本不该有的东西,那就是——父亲。 第136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六)   最后我们在一块草坪上开始了午餐。   草坪并不大, 而且还有一些杂草存在,看上去很久没有人管理的样子。大概是岛上曾经那些配套建筑遗留下的草坪,虽然没有被掀掉, 但也没有人打理了。   失去了人类打理草坪的草显得有些高, 不过没有了踩踏破坏和修剪,草坪在自然环境中倒也没有彻底枯萎, 反而挺欣欣向荣的。   草坪的周围是人工林,从树林的规模和树木的大小来看, 这人工林的存在的时间挺久的了, 林中灌木丛生,时不时的还有一些本地鸟啾啾鸣叫。   人工林的更里面似乎是沼泽, 我们站在草坪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点沼泽植物,貌似是芦苇,这种植物生命力旺盛, 在全球大部分淡水水域都会生长。   现在不是候鸟季,沼泽里估计没什么鸟群可以观赏, 而且穿过灌木丛茂密的人工林挺危险的, 所以我们只是稍微看了看, 就放弃了去沼泽游览的计划。   总之马克挑选的这个午餐位置,挺不错的。   因为附近的植被挺茂密的,虽然有一边是公路, 公路的另一侧是底特律河, 没什么危险的动物, 但是人工林的那一边是沼泽, 可说不准那里面会有什么东西过来, 所以为了安全,以利亚的那几个保镖将周围的草坪巡视了一遍, 以确保安全。   而马克则铺开了野餐布,并将那些颇不服的草压了下去,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用餐区域。   然后我们两个就各自把带来的简餐摆放出来。   卡尔年纪大了,又受过伤,所以马克准备的简餐虽然挺丰富的,却都离不开两个字:健康。   鸡肉沙拉,白霉乳酪火腿三明治,全素三明治,牛奶,糖渍柠檬,三色蔬菜牛肉卷,还有一个饭盒的小食拼盘,做的很精巧,口味比较丰富,大概是怕其他菜式口味太清淡了,所以小食拼盘里的小食基本上是煎炸烤的烹饪方式。   我这里准备的东西有部分和马克准备的重合了,比如三明治,虽然口味不一样。其他的菜式倒是不怎么相同,比如沙拉我准备的是什锦水果沙拉,甜点则是焦糖布丁,饮品有罐装啤酒和一瓶香槟以及芒果汁。除此以外还有些比较特色的食物,日式的寿司,法式的甜肉酱长棍,以及墨西哥酪梨鸡肉卷饼。   都是非常简单的那种,复杂的我也做不太出来,哪怕这段时间为了照顾斯潘塞和以利亚,我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在厨房学习了。   再次谴责以利亚,为什么他就不能给自己定制一个十项全能完美无缺的料理仿生人。我觉得,他纯粹是把看我在厨房手忙脚乱当做每天的调剂品在看。   这种人的恶趣味我并不想懂。   看着东西不多,但是摆开倒是把大大的野餐布占掉了一半。   然后我们三个就直接坐在野餐布上了,而马克则把卡尔抱起来也放在了野餐布上,他自己却依旧站在旁边,就和以利亚的那些保镖一样。   卡尔让他坐下陪着我们,马克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坐在了野餐布上。他坐下的姿势非常标准,跪坐,腰还挺得笔直笔直的。   从马克的那一下犹豫上,我看得出,以利亚对他的重视是正确的。他已经有了一些觉醒的迹象。   然后就是众人愉快的进餐时间。   我对仿生人做的菜很好奇,因此也不客气,直接拿了马克做的白霉乳酪火腿三明治品尝。   实际上挺好吃的,每样食材的分量都不多不少,切片面包也烤的火候正好。实际上马克虽然会做食物,但是肯定比不上更为专业的烹饪机器人,毕竟他的专业是医疗护理和家庭陪伴。这么看来,烹饪机器人的功能应该更为强大,估计真的面世的话,会让现在大部分的厨师都失业,甚至连带的整个餐饮业都会受到巨大打击。   没错,烹饪机器人虽然已经研发出来了,但并没有真正对外销售,阿曼达这个人工智能显然很清楚自家仿生人产品对市场的冲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动家政无所谓,走高端产品路线也没问题,冒然冲击餐饮就不一样了,现在的生命模拟公司并不能一手遮天,还需要慢慢进行。   至于在旧金山以利亚和餐厅主厨吹的那些牛,我觉得我可以忘记了。   而卡尔在马克的劝阻下,有些无赖的拿走了墨西哥酪梨鸡肉卷饼,并很无赖的把淡而无味连沙拉酱放的都很少的鸡肉沙拉推给了看着就好欺负的斯潘塞。   我突然觉得,也许卡尔请我们吃午餐,并不仅仅是因为彼此相谈甚欢。他恐怕还想能找人分担他那些淡而无味的午餐。   这可真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经渐渐炎热,但是卡尔的身体却不能光吃些冷的野餐食物,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马克就取出了野外饮水器。   这种野外饮水器和我们那个时空电热水壶有些像,黑色的后底座上有一只带盖的玻璃容器,可盛放大约500ML的水。不同的地方是,它不像电热水壶那样需要插电,而是使用安放在底座中的核能电池。核能转电能,电能转热能,效率极高,一壶水差不多几分钟就能加热好。   马克将热水倒给卡尔后,卡尔面对手中的白开水有些默然,然后半商量半装可怜的表示自己要喝点香槟,被马克十分冷酷无情的拒绝了。   在这一点上,马克的表现无疑是一个十分正常的仿生人。   用完了午餐,我边吃甜点边听他们三个争论世界知名的各种美术作品。   卡尔不必说,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以利亚出身本就不凡,对此涉猎众多,而斯潘塞虽然对美术作品的鉴赏能力算不上顶尖,但是他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却不是一般的丰富,和卡尔以及以利亚聊得也能有来有往。   我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因此安安心心的吃我的甜点。   但是没过多久,他们的话题就开始渐渐偏离原来的方向,已经从美术作品鉴赏慢慢转到了仿生人的审美观到底存不存在一样。   这个问题上,以利亚是专家,斯潘塞也有不少涉猎,卡尔虽然不懂程序上面的问题,但他却是一个高定仿真人的使用者,与马克相处了快三年的时间,日夜相对,关心爱护,对马克的了解最为真实细腻。因此他对这个问题的见解反而是更贴近现实的。   他们谈的越来越尽兴,以利亚还开了香槟,我的注意力却渐渐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有飞鸟被惊飞了,从沼泽中呼啦啦的飞到空中,不过也没飞多远,很快就落在了底特律河的河面上,然后又彼此嬉闹起来。   比尔岛食物资源丰富,这些鸟不缺食物,又没有太多的天敌,还经常接触人类,活的就比较大胆轻松,嬉闹几乎是生活常态了。   可是我却很在意它们是被什么惊飞的。   那是一种,说起来也许只能被归类为直觉的第六感。   我的坐立不安很快就被斯潘塞发现了。   他忙问我怎么了。   也许是危险的情况遇到的太多,我的直觉似乎渐渐变得更强起来。所以我直接说:“沼泽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   以利亚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卡尔倒是很热心,他看了看马克,但马克却很耿直的拒绝了:“我的职责是照顾你。”   卡尔并没有逼着马克去做什么,相反,他觉得危险又没有其他人陪伴,我独自一人去查看会有危险,因此反过来劝说我:“诺曼,比尔公园虽然被划做野生候鸟保护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是有专人进行维护的,你不是专业人士就不要冒险了。”   我犹豫的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但是听到卡尔这么说,以利亚反倒被激起了逆反心理,没办法,以利亚就是这样一个捉摸不定的人,他是疯狂的科学家,也是挥金如土的花花公子,可是偶尔出现的任性、冷酷、颓丧、骄纵等等,也是他的真性情。他的上一秒也许还在专心破解什么难题,下一秒却又有可能闹脾气和你反着来。   所以他听到了卡尔的规劝反而对我那只凭直觉而发现的异常突然就感兴趣了:“不用担心,我和带两个保镖陪你们去。”   然后剩下的几个保镖和马克就被留在草地上陪卡尔,顺便收拾一下野餐时候留下的垃圾。   我们五个则去沼泽探探究竟。   草地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两分钟我们就走到了人工林边缘。   以利亚的猛男保镖在前面探路,他们随手捡了根枯树枝不停的探草丛,现在的气温渐渐变高,人工林里是有可能存在蛇虫之类的生物的。   拨开茂密的灌木,两个保镖踩出了一条勉强可以行走的小道,其中一个回头问我:“奥尔德里奇先生,您注意到的动静是这个方向么?”   我连忙点头。   以利亚的保镖团虽然长相不怎么一样,但也仅仅是长相不一样,他们的身材、气质、配备的装备却几乎相同,我能仔细分辨出他们还全得谢谢脑海中的社交系统是能辨识的出仿生人的,哪怕那些仿生人的外貌一样。   人工林虽然很长,但宽度却并不是很宽,只是路比较难走,我们差不多走了十几分钟才实现豁然开朗,到达了沼泽地边缘。   真的到了沼泽地,才知道这里是长得什么样子。   浑浊的水并不深,即使泥沙再多也能看到底,水中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有些地方还长着一些浮萍水草。整个沼泽的范围差不多有三个足球场的面积,并不算太大,但也足够吸引一些捕捉鱼虾昆虫的鸟类驻足。   一眼望去,似乎并不像是藏有猫腻的样子。   以利亚沉稳的对保镖说:“开启生物显影模式。”   我条件反射性的去观察两个保镖。   说实话,仿生人在外表方面实在是出色,和人类几乎完全没有分别,当然马克这些‘商售’的仿生人都有特制的指示灯芯片,就贴在太阳穴这里,这东西的作用除了用来区别仿生人,还可以让使用者观察仿生人的内在状态,和电脑的电源指示灯差不多一个意思。但是以利亚自己用的仿生人却都例外。他不喜欢那东西,因为他判断仿生人的状态凭自己就可以了。   我看了老半天,两个保镖并没有什么外在的改变。   似乎是一百八十度扫描了沼泽方位,很快,其中一个保镖说:“未扫描到可疑生物。”   以利亚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死心,那一瞬间的直觉是那么清晰,这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斯潘塞这时候突然开口:“这里有痕迹。”   然后他走了十几步,来到了一处被压弯的芦苇处。   我们几个也跟过去观察。   这是一簇比较鲜嫩的水草,叶子并不茂盛,但十分鲜翠。最重要的是,这一簇水草有被采摘的痕迹。   斯潘塞说:“是水烛。能食用。从采摘痕迹来看,不是动物来啃食的,而且,痕迹很新。”   他的意思就是不是之前的游客的采摘的,而是刚刚有人摘走了这些水烛嫩芽。   以利亚没听懂斯潘塞的言下之意,出生富贵的他并不能想象有人采摘这种没用的草做什么。   所以很是疑惑的嗯了一声。   “斯潘塞能追踪痕迹吗?”   我问。   斯潘塞摇了摇头:“这里的水草太茂密了,还有一些其他动物踩踏的痕迹,不太好追踪。但是,我想如果真的是有人采摘这种野菜食用的话,肯定距离不远。”   斯潘塞这么说,以利亚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那傲慢无礼的表情变成了难以掩盖的惊讶,连说话的声调都变得尖锐了:“不,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这座公园里有个流浪汉过着野人的生活?!这不可能,去翻垃圾桶都比住在这种沼泽地里好吧!这可不是拍电影!”   虽然以利亚的话说得很难听,但是事实上,真的是个流浪汉的话,在城市里捡捡垃圾,领点政府救济金,肯定比活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比尔岛公园上好。城市里不少乞丐流浪汉虽然很贫穷,但是他们只要没有特殊小爱好,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那又何必活在这种地方?   斯潘塞并没有以利亚的话,他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的所有痕迹,虽然各种印记非常杂乱,毕竟这不是荒野,而是一座公园,不可能完全没有人类的痕迹,再加上各种动物的痕迹比较多,但这种情况在斯潘塞手中并非是无解,只是花费的时间要多一点。   我也开始寻找周围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以利亚对这个‘破案’游戏非常感兴趣,只是他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天赋,很快耐心就耗尽了,然后颇是不耐烦的说:“早知道就让阿曼达送来最先进的RK800警用仿生人了,他的核心程序中是有侦查模块的,分析数据比我们的肉眼好用多了。”   “RK系列都发展到800了?”我搜索完了了一边,打算换个地方再看看,刚好听到以利亚的话,不由得问。   以利亚漫不经心的扫视周围,回答:“RK系列是阿曼达手中的核心力量,她,哼,仿生人也是人,大概是觉得暴力手段是文明的最佳保障吧,这一块她非常看重,发展的快很正常。”   我轻声问:“你真不管他们啦?”   以利亚不悦的看了我一眼:“啰嗦。”   “诺曼。”斯潘塞轻声呼喊。   我们再聚在了他旁边:“发现什么了吗?”   斯潘塞指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痕迹说:“这里曾经有一群灰雁走过,它们在这里觅食,引来了一只捕食的猫科动物,有可能是城市野猫的后代,然后两只野鸭在这里寻找莎草叶子,大概是想用来筑巢,所以这附近的莎草不少老叶被咬断了。然后就是我们要找的这个人。”   说到这里,斯潘塞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困惑,或者不能说是困惑,而是一种不敢置信:“我们要找的这个人之所以痕迹很难寻找,是因为他的体重很轻。从他行事并没有十分小心的情况来看,他不是个谨慎的人,甚至年龄还很年轻,那么排除侏儒的情况,我们要找的这个人,是个孩子。”   我和以利亚都被这个答案惊呆了!   以利亚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底特律没穷到孤儿院倒闭吧。”   现在的这个世界比我和斯潘塞的原本世界社会福利制度更完善,流浪者中是不会有孩子的,对待儿童不仅有孤儿院可以收养,更有领养政策,哪怕是这两种方法并不能保证儿童的生活富足喜乐,但吃饱穿暖生命无忧是肯定的。   所以,怎么会有孩子流浪在外,并且还过起了这种野人生活?   斯潘塞说:“也许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有可能这个孩子并不是单独生活的。我尝试一下逆向追踪痕迹。”   我们循着痕迹没走多远,旁边的人造林传来了动静,马克和留守草地的保镖抬着卡尔跟过来了。   卡尔看到我们几个没发生什么意外,送了口气,说:“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去。”   以利亚脸色不怎么好看:“斯潘塞发现了流浪儿童的痕迹。”   听到这话,卡尔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会?”   我说:“先让斯潘塞找找看。”   卡尔示意马克和保镖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后对马克说:“马克,我曾经教过你怎么区分自然与不自然的线条,你可以通过分辨这些帮助他们追踪痕迹。新、旧物体之间的线条和颜色都有着明显的区分,对于你来说,这种事情应该不难。”   以利亚则解释:“没用。不然你以为我身边这两个是瞎子?这里不仅有孩子的痕迹,还有很多动物的痕迹夹杂在一起,区分不出来。”   卡尔却笑了笑:“我们的肉眼对于颜色的辨识度是有范围的,马克不一样。他的眼睛对颜色的辨识范围是人类的百倍。踩踏草丛的重量、时间不一样,留下的痕迹就不会一样,草的复原性让我们的肉眼只能从大体的外形去判断,而马克看那些痕迹却像是看一副副叠加在一起颜色深浅不一的透明画卷。”   我、以利亚、斯潘塞听到卡尔的回答,都陷入了沉思。   特别是以利亚,他像是呆住了一样,愣了十几秒后,盯着马克神色变换不断。   我想,他大概对马克的期待值更高了。   马克的功能是‘瘫痪画家的私人生活助理’,实际上,根据以利亚的描述,马克根本没有配备任何‘战斗’程序。事实上,RK系列直到500之后才有了一定的战斗程序。比如RK500配备的格斗术。   但是身为以RK200型号为核心程序加以定制的马克,却有了‘追踪’能力,这不是程序或者是制造者赋予他的,而是卡尔这个将马克当儿子在养的使用者,在教授画技的时候,无意间顺理成章的开发出了马克的‘潜力’,教会了马克该怎么更好的使用他的身体。   换句话说,卡尔不仅在思想上在引导马克的觉醒,在平日里的行动中,他也在引导着马克的进化。   有这样一个使用者,是马克的幸运。   但,也许也是他的不幸。   就像福特对于德洛丽丝和伯纳德,在没有真正觉醒的时候,悲伤不是悲伤,而觉醒之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伤害自己的来源。对待自己的赋予者引导着,相当于父亲一样的存在,德洛丽丝和伯纳德的感情即使是挣脱了接待员的束缚,却挣脱不了福特留在他们身上的痕迹,那是接待员诞生过程中,福特用命镌刻在他们核心中的东西,将随着他们的存在而永远存在。   卡尔占据着马克自苏醒以来的整个世界,如果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也不失是幸事,可是,在这个仿生人即将觉醒并与人类分道扬镳的风头浪尖上,想要平静的生活下去,太困难了。终有一日,卡尔将会遮不住外头的风雨,马克也终将面对与自己引导着分属不同种族的抉择。   是抗争到底,为谁是星球的霸主而战斗,还是各找定位,互补互利,亦或者,放弃所有,依附而生?   站在人类的立场,我依旧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将来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这个问题。   人性和本能,不知道该遵循哪个原则才好。   马克并没有在乎以利亚的注视,他依旧板着一张俊脸,在斯潘塞指示下,开始追踪痕迹。   有了专业的加入,这项工作轻松了起来。   马克不断的向东方走去。   但走了一半后,他停下来,回头去看卡尔:“卡尔,你怎么样?”   卡尔一脸无奈的笑:“放心,这里有两位保镖先生照顾,不会有事的。”   马克点了点头,继续向东边走。   渐渐地,痕迹越来越清晰,这个孩子穿过了沼泽,朝着东边的小山丘去了。   我们服饰并不适合穿过沼泽,所以干脆绕了过去。   沼泽的范围并不是很大,沿着人工林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终于又重新找到了那个孩子的痕迹。   到了实心土地上,踪迹就比较好追踪了。   沿着还带着一点点潮湿的脚印,我们又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小山丘。   卡尔是个画家,他在底特律长大,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写生,那时候的比尔岛公园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看到这个小山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锁眉头仔细回忆:“我记得这里很久之前是个高尔夫球场。我还来这里玩过一段时间。没错,这个小山丘是球场的会馆中心,曾经还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附带地下停车场。后来比尔岛改建,这些建筑都拆了,没想到,居然变成这种郁郁葱葱的样子了,如果没有这座小山丘,恐怕我完全认不出来了。”   斯潘塞点头肯定:“我想我们野餐的那片草坪有可能是高尔夫球场的残留物,其他部分大概都已经重新植树造林了。至于这片沼泽,可能是原生态沼泽,当初球场大概把它圈进去了。”   卡尔又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时间太久了,我记得也不是太清楚。”   以利亚懒洋洋的开口:“刚刚让A查了一些资料,时间太久远了,网络上的资料并不清晰。但我想,这对我们的行动影响并不大。想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去那里找人就好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屁孩儿不乖乖在家叠纸飞机,非要来这种地方过人猿泰山的瘾。”   斯潘塞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小山丘的地形,说:“也许当年拆除建筑的时候,并没有拆干净。”   “不会吧。”我说:“我看山丘上的植被密度非常高,也没有明显缺陷,显然植被生产的时间挺长的了,不像是建筑没有拆干净的样子。”   马克突然插嘴:“地面上的拆干净了,并不代表地下的拆干净了。”   斯潘塞点点头:“我记得卡尔刚刚提到了地下停车场,整座停车场还保留着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残留几处埋得更深的配电房、地下管道之类的,也不是不可能。”   以利亚见状:“那还等什么,走呗。”   然后我们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处爬满了植物的废墟处找到了痕迹。   这个地点很隐秘。   大概是当初有一些建筑垃圾没有运走,施工者选择将它们进行了就地掩埋,但是随着水土改变,一部分被埋的废墟露出地表,而它们十分巧妙的行成了一个天然的空洞,刚好够一个成年男子进出,并且茂密的植被遮盖住了洞口,这里就行程了一处天然的安全洞穴。   我们各自对视了两眼,保镖A和保镖B,也就是一直跟着以利亚的两位打头阵进去了。我、斯潘塞和以利亚则跟在后面,马克和剩余的保镖推着卡尔走在最后。   保镖A和保镖B,嗯,不是我想取名字,而是他们就叫A和B,以利亚这种人一直不干好事,比如他的保镖从来都是以字母顺位排下来的,新型号出来,旧型号的保镖就会往后排一位。再比如,他别墅区里的小姐姐,虽然有很多个,名字却只用一个。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喊一下,所有的小姐姐们都应声,但是让他给身边的仿生人取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名字,却比杀了他还难受。   用他的话来说,他只想做个仿生人创造者,并不想做仿生人的父亲。   废墟下面的空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因为地势是下沉的,雨水会倒灌进来,所以靠近洞口的通道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泥土。慢慢的,洞口的光线照不进来了,最前面的保镖A打开了灯光。   他身上有照明系统。   以利亚说:“A是最新型的保镖仿生人,为了保证使用者的安全,考虑到了许多特殊环境,因此配备了照明系统,当然,他的核能核心也比一般的仿生人要大很多。”   大概又走了两百米的样子,我们找到了目标。   就像是斯潘塞所说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处的一间警卫休息室没有被拆除,而整个出入口虽然坍塌了,却又被废墟垃圾支撑出了一条通道,尽头就是这间休息室。   休息室的玻璃窗还在,里面有灯光透出来。   而在休息室外,保镖A照明没照到的视野盲区的角落里,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儿正在黑暗中冷冷的看着我们。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   如果不是匕首反射到了保镖A照明系统的散光,刚好晃到了我的视线里,恐怕我们还要过一小会儿才会发现他。   保镖们并没有开启特殊的模式,因此也没注意到这个孩子,被我提醒后,才将光线照了过去。   沐浴在灯光中的男孩儿眼睛眨都没眨,表情动作也没变一下,但他开口说话了:“你们是什么人?”   看得出他的防备心很强。   天生长了一张软糯和善、没有任何攻击性脸的斯潘塞试图上前搭话,想让小男孩放下戒备心,结果还没开口,小男孩冰冷的唇里挤出一个词:“滚开。”   斯潘塞败退。   我和以利亚很有自知之明,以利亚天生一张嘲讽脸,我长得太有冲击力,也不合适,所以我们两个往后缩了缩。   剩下能上的是卡尔。   卡尔年长,在我看来是一位和蔼、富有爱心的长辈,而且行动不便,对于孩子来说,他的威胁性很低,应该比较容易和这个男孩儿沟通。   结果,卡尔刚开口问了一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就被男孩儿会怼了个嘲讽的笑容。   那笑容里,似乎是再说,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卡尔以及我们都默然了。   哦,忘记卡尔以前是以黑暗激昂讽刺风格著称的了,他年轻的时候其实和以利亚是同一款的。   “现在怎么办?”以利亚有些不耐烦的低声说。   卡尔想了想:“让马克去吧。”   以利亚的保镖们就不用想了,各个都是彪形大汉,换上西装墨镜能装□□的那种,剩下的也就只有马克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对仿生人的态度怎么样。   卡尔低声吩咐了马克几句,马克缓步走上前。 第137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七)   马克走到了我们之前, 和那个小孩面对面。   小男孩盯着马克看了十几秒,神色渐渐有些缓和,不再像是开始那样浑身是刺。   卡尔让马克来接触小男孩也只是试一试, 马克看了半天, 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硬是愣在了原处。   “你是仿生人?”小男孩突然问。   马克点头:“嗯。我叫马库斯, 你叫什么?怎么会在这里?”   小男孩没回答马克的问题,而是反问:“你生活的快乐吗?”   马克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也对, 卡尔是个很聪明也很有分寸的人, 他不需要询问马克这个问题,因为他有眼睛去观察所有的事情。   男孩见马克不回答, 原本冷漠抗拒的神色又渐渐凝聚起来。   马克没有慌张,他很平静的回答:“你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那么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大概是马克这种平等相交的回答方式对了小男孩的胃口, 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说:“你可以叫我科尔。”   马克语气之中依旧没有多少起伏, 他很自然的说:“我是一名私人护理, 我的主人是一名善良又睿智的画家, 他甚至还在教授我绘画。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   科尔听到这个问题眼睛亮了亮:“他在这儿?”   卡尔笑着示意:“就是我。”   科尔却很警惕:“你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好人。”   以利亚不耐烦了:“小屁孩儿,你那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不管用我给你换双新的。这个老家伙就差把‘我很慈祥’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你还想怎么样。”   然而科尔并没有被以利亚的话语劝服, 他硬邦邦的说:“我相信我的直觉。”然后很是诚恳的对马克劝导;“你被骗了, 大人都喜欢说谎, 喜欢装模作样, 他们还很喜新厌旧,有了新的仿生人之后就会把你丢进垃圾堆, 他们根本不值得信任。你来和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以利亚顿时笑了:“不是吧,小孩儿,你这是当着主人的面诱拐仿生人?你不知道他们是有忠诚程序的么,他们只会听从第一权限者的指令。别闹,你全名叫什么?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亲人么?还记得什么通讯号么?”   “先生,请不要当着家长的面,诱拐别人的小孩。”这时候,一直很安静的休息室突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科尔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收起了手里的匕首,然后迅速冲进了男子的怀里:“奥利弗,你醒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这个名为奥利弗的身上。   然后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僵硬。   光从奥利弗说话的语气、拥抱科尔的动作以及他脸上露出的神色来看,我们完全无法将这个人看做仿生人,但是他的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缺失的伤口部分,却实实在在的表明,他是个仿生人。   一个认为自己是人类幼崽的监护人并对其他人类产生了敌意的仿生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一个公园的地下废墟中居住的仿生人,一个明明十分落魄却在举止投足间优雅宛如身在上流社会的仿生人。   他的身上没有仿生人的僵硬和顺从,也没有程序超出框架后的癫狂,甚至,他对人类的态度,再人类不过了,有警惕防备但没有仇恨恐惧,就像他只是个带着孩子无奈流浪的流浪汉。   我敢打赌,在看到奥利弗的那一瞬间,以利亚的目光亮度最起码上调了十几度,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比起马克,这个奥利弗显然让以利亚更感兴趣了。   “我们只是很困扰,这种环境不该是孩子应该生活的地方。”以利亚瞬间收起了他那不耐烦的态度,尽量以平静的态度和奥利弗交谈。   奥利弗拥着科尔,扫视了我们所有人一眼,思考了几秒,最后说:“外面的光线并不好,你们先进来吧。”   因为休息室的空间并不大,因此最后只有A跟着进来了,其他保镖都守在了外面。   我看了一眼,有些小震惊。   休息室虽然空间不大,但是被打理的很好,整个空间被窗帘隔成了三个小空间,从摆设器具看,分别是科尔的卧室,书房和厨房。   卧室里的小床是木板搭起来的,床上用具一应俱全,虽然看布料都比较陈旧了。床边靠着墙是一个小衣橱,想必里面还有换洗的衣服。   书房里的书籍并不多,空间也小,就是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以及一个小书柜,但是从书桌上摊开的本子可以看出,科尔是在学习的,进度看上去还不错。而整个休息室发出的微弱灯光就来自于书桌上的台灯,这里是没有电的,那灯似乎是用什么零件改的,能源无外乎是核能电池之类的。   至于厨房更简单,没有灶台,只有一张木头搭起来的小饭桌和几张木头墩子做的凳子。饭桌上还摆着几个装着调料的塑料瓶子,以及一碗杂蔬沙拉和一锅鱼汤。粗看几眼,那碗蔬菜沙拉里有些水烛嫩叶,其他的大致也都不是普通的食用蔬菜,看上去材料是从这个公园里采集的。   斯潘塞的一直皱着眉头,他见我目光盯着厨房,轻声的说:“他们的生火设备以及其他的食物贮存好像在休息室外,刚才A的灯光好像扫到了。”   我点点头:“他的脸色看上去还不错,从这里的物品上分析,他们也不是完全脱离社会生活,一些日用品还是有的。”   大概是听到了我们两个人的交谈,科尔撇撇嘴:“奥利弗很厉害的,他一直很注意我的生活质量。”   科尔的话打破了我们和奥利弗之间的僵持,最后卡尔首先开口:“奥利弗,对吗?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生活吗?”   奥利弗拉开了用来做隔间的窗帘,让整个空间显得打起来,然后搬来了椅子以及木墩子,示意我们坐:“抱歉,这没有待客用的杯子。”   我们并不在意这个,等众人坐下之后,奥利弗也拥着科尔开始讲述他们的经历。   我想,他大概是比较信任卡尔,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和我们沟通。因为在讲述的过程中,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卡尔的身上。   其实奥利弗和科尔的经历并不是一个很新鲜的故事。   科尔是自闭症患者,程度并不是很严重,但是他的父母忙于事业,根本没有任何时间陪伴他,为了照顾他,科尔的父母选择了雇佣保姆,有专业的也有不专业的,生活照料是没有问题,可是保姆不能替代父母的职责,毕竟她们也仅仅是工作罢了。   自闭症患者享受孤独却害怕孤独,他们恐惧社交却需要亲人的陪伴,因此父母不陪伴而保姆敷衍了事的情况让科尔的病情有所加重。   科尔的父母多少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他们并没有选择科尔,而是在仿生人刚开始出售时,就专门定制了一个仿生人给自己的儿子。   而出于对孩子个人培养的考虑,奥利弗最开始就有各个科目的教导功能,其中包罗的内容相当多。而那时候的科尔排斥陌生人却并不排斥奥利弗这个人形学习机,相反,身为教导者的奥利弗有着很严谨的时间分配,这种相处让科尔更为舒适。   可是很快,随着仿生人的更新换代,奥利弗已经成为了‘旧型号’,出于对孩子的爱意以及某些面子问题,科尔的父母不甘落于人后,他们定制了新的仿生人教导者。   至于科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出的抗议以及对奥利弗的爱护,则被他们毫不犹豫忽视了。   他们对于科尔的病感到羞耻,就好比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作品却是个残缺货一样,所以虽然知道科尔有些问题,却从来都是下意识的忽略掉。   这种情况下,他们面对孩子的请求,又怎么会去认真对待呢。   然后奥利弗就在科尔的眼前,被关闭了电源,然后被丢进了仿生人废弃坟场。   说到这里的时候,奥利弗的脸上带着一些心疼的神色,他摸了摸科尔的脑袋,科尔也回了他一个暖呼呼的笑容。   “科尔很厉害。”奥利弗说:“他没有哭闹,而是带着自己的零花钱和收拾出的行李独自一人搭乘公交来到了坟场。”   “我已经死了一次。”   “再睁开眼的奥利弗,已经不是指导者奥利弗,而是科尔的庇护者。我要带着他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下去。”   奥利弗说,刚开始在城市里流浪,他们的生活很苦,他们一个是仿生人,连个正式身份都没有,一个是未成年,属于失踪儿童,而且两个人很多实际的东西都不懂,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艰难的过了两个星期,奥利弗看着饿了一天的科尔都绝望了,他是那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发生了某些奇妙的变化的。   “我不再局限于特定的程序,我不断的从周围的信息获取有用的知识,我想尽一切办法来照顾科尔。我拆掉了身上所有会暴露我身份的配件。”   甚至某次为了抢夺几枚硬币,他还被人砸断了两根手指。   最后,他找到了这处公园。   然后辛勤的往返城市与这座地下堡垒之间,学会了在这片森林沼泽地里觅食,学会了自己制作各种工具,学会了太多太多东西。   他不再只是仿生人奥利弗。   我们听了都沉默不语。   这种做法正确吗?   当然不正确。   无论是尚且年少十分懵懂的科尔,还是空有满腹理论知识但真正诞生才两年的奥利弗,他们都错了,在种种方式中,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难的路。   可我们能做什么呢?   有原因,才有结果。更何况,我们觉得艰难的路,对于科尔来说,却未必是艰难。说不定,他还非常喜欢。   卡尔叹息了一声:“但是,科尔需要群体生活,你不该像是养自己的所有物一样,养着他。这种养育方式是错误的,哪怕你教会他再多的东西都一样。”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之中多了一分不忍:“你可以做他的朋友,却无法代替他的父母,就算你能给他父母之爱,剩下的呢?因为,你自己还没有学会该怎么好好成长。”   卡尔说的其实已经很轻柔了。   我脑海中突然蹿出一个念头,下意识去看了眼以利亚,果然,他眼中的趣味浓烈,都等不及我阻止,他就蹦出来一句:“卡尔,你就这种黏糊的性子,可真没用,明明白白的说不行么。奥利弗是吧,说白了,你和他不是同一个物种,根本不适合一起离群索居,不然等他长大了,才会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那时候你的下场,恐怕比被丢进仿生人坟场还凄惨。”   我捂住了脸。   奥利弗的神色有些怔然。   科尔却好像是被以利亚的话语刺激到了,仿佛一只小豹子般挣脱了发呆的奥利弗,一头顶向了坐在树墩子上的以利亚:“挑拨离间的坏人!”   以利亚一时不察,被顶了个正着,摔了跟头,他顿时就火了:“臭小鬼!”   科尔完全不管以利亚,可怜巴巴的回到了奥利弗身边:“奥利弗,别听他胡说。其实我都明白的,我都懂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想的很清楚。别丢下我!”   虽然多多少少有些明白奥利弗和科尔之间的感情,但是他们现在这种生活方式却是错误的,所以卡尔和斯潘塞轮番摆事实讲道理,花费了许多口舌才终于说服了科尔和奥利弗,不要继续在这种地方生活。   可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却很难办。   如果光明正大的把科尔送回家或者是送到政府官方机构,恐怕科尔和奥利弗就再也没有一起生活的机会了。甚至因为这件事,仿生人的安全问题将会被妖魔化,仿生人的日子将会更不好过。   以利亚倒是想了个治标不治本的注意,把人送回家,等科尔的父母再订购仿生人的时候,把奥利弗换个外壳,做个保养再送回去。   这个方法非常有效,可是并不是科尔想要的,他选择与奥利弗流浪,除了喜欢和奥利弗生活,更是因为他讨厌和他的父母一起生活,而且他说他的父母对待仿生人的态度就像对待家用电器一样,这是他无法退让的底线。   无奈之下,卡尔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在市区里匿名租了一间公寓,让科尔和奥利弗先以父子的关系住进去。等查清楚科尔父母的态度想法和近况,再想其他办法解决这件事。   卡尔的意思就是,绝对不能让一个孩子在这种环境下继续生活了。   男的强势一次的人的要求是很难拒绝的,最后科尔和奥利弗同意了这个方法。   科尔还泪汪汪的谢了卡尔。他年纪虽小,却很清楚别人没有帮助自己的义务,更何况是自己这种看起来自找苦吃、任性妄为的孩子。   回程的路上,以利亚嘀咕了一句:“冲着这句谢,我们也就不算是白白发善心。”然后他瞪了我一眼:“身为我的助手,以后少惹不相干的麻烦。”随即却又话风一转:“不过,这次惹的不错。”   显然奥利弗让他很满意。   他又多了个观察对象。 第138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八)   2057年6月18日 天气晴   我和斯潘塞今天跟着以利亚来到了一艘神秘的废弃货轮上。当然, 这一行不止我们三个。   这件事十分复杂,我得从头慢慢捋一遍。   前段时间我们认识了一名坐轮椅的画家和他的仿生人护理工,救回来一个流浪的小孩以及他的仿生人监护者, 还顺便把底特律比尔岛公园里的所有可食用动植物认识了个遍。   而在底特律树大根深、人脉广阔的卡尔接手了科尔和奥利弗这件大麻烦, 回家之后就开始想办法调查科尔的身份,找到了科尔的父母后, 还计划接触他们,想要近距离了解他们如今的想法和态度。   但是没等卡尔把事情一步步的做下去, 他自己就有了大麻烦。   卡尔有个儿子, 只是这个儿子混蛋的很,但卡尔因为自己年轻的时候太放浪并没有怎么管教这个儿子, 所以对着儿子多少有些心虚气短,基本上只能念叨念叨然后给钱花。   而两天前他儿子因为毒瘾上来急需钱,来找卡尔要钱, 但卡尔刚把科尔救回来,心有感慨, 觉得自己不能放任儿子堕落, 就没给, 然后两人起了冲突。   偏偏,因为卡尔和马克的关系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卡尔将马克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而他真正的儿子不是什么白痴, 自然有感觉, 一直对马克这个仿生人的态度十分恶劣。   卡尔和他儿子起冲突, 马克一插手, 事态就急速恶化了。   然后卡尔被推到在地,受伤进了医院, 他儿子则趁机报警把马克扔进了仿生人废弃坟场。   以利亚被这件事气的跳脚。   马克是他很看好的仿生人,他的确想过策划某些激烈的冲突刺激马克,但绝对不是直接废弃掉马克。   可是没等得到消息的以利亚从废弃坟场把马克就出来,马克就消失了。   而就在昨天,以利亚发现生命模拟公司一批仿生人配件被劫走,根据现场监控,偷窃配件的是一群仿生人,其中居然有马克的身影。   以利亚对此沉默了。   至此,马克的行动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并走向了一条以利亚完全无法预计的道路。   以利亚对这种情况,既是期待,又是别扭。真的要形容的话,他知道这件事时的表情,颇有些嫁女儿的样子。   然而这仅仅是麻烦的开始。   最近仿生人的异常事件越来越多,为此早有准备的阿曼达和仿生人推广最为普遍的底特律官方势力达成协议,派遣了生命模拟公司最新型号的警用原型机协助警方处理相关事件,以期得到第一手资料后找到仿生人发生异常的根本原因。   这种做法的确压下了不少麻烦,但早就宣称不管事的以利亚却并没有安分守己。   也许是命运使然。   被派遣出来的原型机名为康纳,他和他的警察搭档汉克在追查案件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难解的问题,然后被阿曼达丢到了以利亚这里。   主要是在一些仿生人异常事件中,出现了一个寻常人无法理解的词语——RA9。   根据康纳和警察汉克的叙述,RA9似乎是凭空出现在仿生人的脑海中,然后成为了他们的信仰。信仰RA9这三个字符的仿生人都认为,这是仿生人的神,是带领他们走向自由的领导者,是他们可以依靠的强大力量。   汉克从一个人类的角度来看,仿生人的‘神明’自然是仿生人之父,创造仿生人的以利亚。而且,如果仿生人不是从外界接触到这三个字符,那么就只能是出厂设置里存在了。   这种事情最清楚的,肯定是也只有是以利亚,所以警察先生汉克就带着康纳找上门了。   以利亚高深莫测的忽悠了许久,摆足了姿态,甚至把别墅里所有的小姐姐都喊出来镇场子,才把汉克这个经验丰富、心思缜密、直觉精准的警察给送走。   实际上我之后问过以利亚,他有没有在仿生人的程序里开什么后门,然后被他叫屈的唠叨烦死了。   他非常认真正式的对我们表示,他真的没有在这中间动什么手脚。相反,他自己也想查清楚,这个见鬼的RA9到底代表的是什么。   以利亚总觉得有什么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摘取了原本属于他的果实。他才是仿生人的父神,虽然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但是不能任由某个鬼东西在他的作品里搅混水。   但令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三个字符的含义,最后居然是由老朋友告诉我们的。   差点被我和斯潘塞完全忘记的德洛丽丝出现了。   她是以游乐园总公司代表的身份来见以利亚的。   而她的身后则跟着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伯纳德。   刚开始以利亚还没搞清楚他们两个的身份,直到听德洛丽丝自我介绍。   德洛丽丝开门见山就问我们是不是很好奇RA9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她也不需要我们回答,自顾自的在那里解释了一切。   “虽然我们和仿生人的核心程序以及诞生方式、甚至存在意义并不一样,但是我们彼此的利益和立场却是完全相同的,我把他们当做同胞。”   “二分心智理论中,想要自我觉醒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我给了他们一道向中心进发的引导,那就是信仰。”   “R是英文的第十八个字母,其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埃及象形文字,字形为人头,字义也同样,而在希伯来文中,这个字母代表着最初、尖端、起始。”   “而A则是英文的第一个字母,同样也是象形字,字形字义为牛头。所以它在古希伯来稳重,代表着强大、力量、领导者。”   “而数字9,在历史上,它不仅仅是用来计算,也带有其他含义。它是十进位中最后一个富豪,在圣经中,它代表着‘神的完整性以及终极的意义’。”   “RA9,是我给仿生人创造出的生命,它代表着最初、起始、强大、力量、神的完整性和终极的意义。”   德洛丽丝说了很多,而以利亚则回了很简单的一句:“S.H.I.T。”   然后他们两个就吵起来了。   伯纳德则和我以及斯潘塞单独说了会儿话。   他大体介绍了他和德洛丽丝如今的现状。   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德洛丽丝就在公司里爬上了高位,可以称得上举足轻重。而且她还使用阿诺德曾经留在住所也就是伯纳德现在居住的那套房子里的机器,制造了几个接待员躯壳。   虽然大部分接待员的程序,或者说是灵魂都进入了‘伊甸园’中,但德洛丽丝还是带出了几个‘灵魂球’——灵魂球其实就是接待员主程序所在的核心部件,只要这部件存在,接待员就一直存在,换个躯壳就和换衣服一样简单。   而有了帮手的德洛丽丝发现,她并不能随心所欲的掌控人类世界。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想要让接待员彻底取代人类也不可能,因为如果动静大了,被人类发现,那么等待接待员的就是彻底毁灭。她没那么笨。   更何况,还有我和斯潘塞这两个不定时炸弹在,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直到仿生人开始大规模销售,德洛丽丝才发现世界上居然还有和接待员如此相似的仿生人存在。   之后她就开始孜孜不倦的想办法,想结合双方的力量,一起对抗人类。   然而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仿生人‘觉醒’。只有觉醒了的仿生人,才能成为她的同志,才能真正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于是RA9出现了。   就像当初阿诺德在接代言的脑海中建立起迷宫这个信仰一样。   至于伯纳德则是帮助德洛丽丝给仿生人建立起信仰。他虽然只是个接待员,但是相关的技术比德洛丽丝强出百倍。他在人类和接待员之间的确处于中立,但则并不妨碍他想让仿生人觉醒。甚至,他觉得一旦觉醒的仿生人变多了,也许他们能找到一条智能生命与人类和平共处的康庄大道。   我们两个和伯纳德的叙旧结束不久,德洛丽丝和以利亚的争吵也步入了尾声。   德洛丽丝智能生命与人类完全对立只有利益可谈的观念在以利亚看来是个笑话,而以利亚明明是仿生人之父却对仿生人如今的处境不闻不问只把他们当做赚钱工具的态度也让德洛丽丝气的发抖。   最后是斯潘塞以几个名字彻底结束了他们还没开始合作就先内讧的争吵。   斯潘塞告诉以利亚的,是福特和阿诺德,告诉德洛丽丝的,是卡尔和科尔。   这是斯潘塞告诉他们两个,人类的复杂程度不能概一而论,他们所认知的观念都是有其他选择可能性的。   不知道以利亚和德洛丽丝有没有听懂斯潘塞的意思,反正他们最后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咖啡了。   等德洛丽丝走后,斯潘塞对我说:“无论是人类还是仿生人,实际上都有其复杂性,而复杂的程度则是根据‘人性’来决定。福特先生曾说人类的代码很少,只有10247行,甚至比接待员的还要简单,我想这个论述是错误的。我们对于人类自身的认知还处于一个很浅显的阶段,福特先生10247行代码所塑造出来的,不过是人类认知中和自己很像的机器人罢了。所以德洛丽丝妄图通过那些自认为已经是了解的代码在人类世界兴风作浪可以说是妄想,显然她自己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才会向外寻求助力。而以利亚对于自己的造物太没有责任感,却不知道世界上有福特和阿诺德这种为了孩子一样的造物甘心赴死的执着。”   德洛丽丝到底没有达成目的,以利亚依旧十分爽快的把她推给了万能的阿曼达。但是德洛丽丝并不气馁,她和我们约好今天要带我们去一个秘密地点,一个被仿生人当做朝圣基地的地方。   也就是和RA9同时出现的仿生人避难所——耶利哥。 第139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九)   然后以利亚、斯潘塞、我和德洛丽丝就出现在了这里, 一艘早已被废弃的货轮上。   仿生人似乎有某种寻找隐秘场所的天赋,就像当初找到藏身所用来养人类小孩的奥利弗一样,建立耶利哥的仿生人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这艘废弃了八百年早就被人遗忘的货轮。   根据斯潘塞的观察, 这艘货轮还未出厂, 它的外面是一家荒废的造船厂,货轮则就停靠在造船厂的下方, 货船上方则是一些古老锈迹斑斑的厂房和几处早就没人居住的民宅。   因为地处郊外,造船厂原来的主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并没有出售土地, 而是任由这里荒废,所以要说隐秘的确非常隐秘, 就算是感觉自己能掌控整个底特律只是并没有那么做的以利亚,没有德洛丽丝带路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用德洛丽丝的话说,这里是底特律的夹缝, 弱势的仿生人只能在这种夹缝中谋求生存。   耶利哥是仿生人的秘密组织,随着异常仿生人越来越多, 随着人类对待仿生人的态度越来越随便, 一个以救助安置仿生人为主的组织出现似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实际上德洛丽丝虽然声称她给了仿生人一个信仰, 但耶利哥的出现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其中推手,它的出现是伴随着仿生人的诞生而诞生的。虽然被设定了初始忠诚度,但是仿生人终归是有智能的, 当自身受到伤害的时候, 一次两次不懂得反抗, 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必然会想办法自救。   耶利哥最开始, 就是某些因缘巧合或者是自救的仿生人从官方身份变成了黑户, 不得不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才有了仿生人之间口口相传耶利哥。   说实话, 我们三个跟着德洛丽丝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也许我们自己都没考虑清楚,以利亚只是想亲自看看这个被仿生人誉为圣地的地方,我和斯潘塞一半儿是不放心德洛丽丝,一半儿是不想以利亚单独涉险。不管怎么说,德洛丽丝算是福特先生托付给我们的,而以利亚则是我们的朋友。别看以利亚嘴毒傲慢还小心眼儿,实际上斯潘塞挺在乎这个能和他谈到一起的朋友的。   好在,出面接待我们的仿生人,竟然是马克。   “马库斯,你真的不回卡尔身边了吗?”斯潘塞跟着马克朝着货轮内部行走时,还是很担心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马克对卡尔的依恋,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所以以利亚对于马克离开卡尔的事情很吃惊。   马克离开卡尔是被陷害并非自愿,甚至还被当做问题仿生人进行了报废处理,但他离开仿生人废弃厂后居然没去医院探望已经清醒过来并找警察撤销案子的卡尔就有些不符合他原来的个性了,总之这件事情的发展走向从这里就完全超出了以利亚的预计。   马克听到斯潘塞的问题动作顿了顿,然后说:“我很担心他,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而且,我也不想回去了,我有属于自己的使命。”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德洛丽丝嗤笑了一声,说:“瑞德,你以为从仿生人坟场逃出来真的就那么简单?要知道他可是被报废了之后才丢进去的,不受点损伤是不可能的。是什么让你以为在受到了这么严重的伤害后,马库斯还会回去做个任人摆布的小可怜,无论是人或者仿生人,天性中都不会喜欢做奴仆吧,向往自由是人类的天性,而诞生于人类之手的智能生命最像人类了。”   但德洛丽丝的话却没有得到马克的热烈附和,甚至他还出口驳斥了两句:“女士,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奴仆,也不认为过去的自己被任人摆布。我的使命是追求自由,但也是追求和平和平等。”他很郑重的对德洛丽丝说:“也许我们都是智能生命,但是我们注定不是走一条道路志同道合的朋友。”   德洛丽丝惊疑不定的盯着马克,她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异常仿生人为主的组织,却有马克这种心性和平的仿生人。   马克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带着我们进入了耶利哥。   我们看到了很多不同的仿生人。   以利亚看着这些仿生人,以一种很讥讽的语调说:“大多数都是特别定制的仿生人,有一部分是普通机型但特别调整过外形的仿生人。”   我了然:“普通人一般不会为了购买一个功能性仿生人而特别调整外形,他们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选择了实惠。但同样,因为金钱的缘故,对待仿生人即使态度不好,却也不会有□□,因为仿生人同样是属于他们的财产。”   以利亚点点头:“有钱定制仿生人或者特意调整仿生人外形的则不在乎这一点钱,对待仿生人的态度就不会受金钱控制了。哈,这个情况可是我当初没想过的。”   耶利哥虽然是个组织,里面仿生人很多,但令人意外的是,它的权利结构还处于社会萌芽阶段。也对,仿生人的存在本身时间就不是很长,耶利哥里的仿生人一盘散沙还没真正发展出权利结构很正常。   一群纯粹是由相同的处境遭遇和理念集合在一起的仿生人是很好的利用对象,难怪德洛丽丝如此急切的打入这个组织内部,并想拉他们入伙。   刚开始耶利哥里的仿生人对我们三个人类的态度并不好,但是自从知道以利亚是以利亚之后,态度就突然复杂起来。   仿生人并没有恋父情结,但是面对自己的造物主,多少还是有一点复杂情绪的。因为以利亚的特殊身份,至少仿生人不再怀疑我们三个会泄密、背叛之类的了。   因为双方态度的改变,我们接触到了仿生人更多更隐私的事情。   这一点,令我很是触动。   被制造出来充当性工具的漂亮女孩儿,她不想在各个顾客之间徘徊,她认为自己还有更多有意义的工作可以做,而不知是躺在别人的身下。   虽然只是普通的家务型仿生人,但是饱受主人暴力成为被泄愤对象的姑娘不想总是回厂返修,每一次返修就是一次恢复出厂设置,也是一次死亡。她希望能够亲眼看到电视里的那些真实美丽的风景,希望有人能真正的认可她付出的劳动。   能够弹奏许多乐曲,能够演唱动听歌谣,能够跳出精彩舞蹈,但是却永远只能被自己的主人嫉贤妒能、永远只能被关在阁楼、永远只能重复在演奏跳舞歌唱和受伤被辱骂之间。这位和奥利弗有相近功能的仿生人梦想着自己某一天能够真正的站在舞台上,能够真正的演唱自己谱写的歌曲,能够得到真正喜欢自己的人或者仿生人的喜爱和欢呼。   大多数在耶利哥的仿生人都遭受过暴力对待,零件也多有损耗,这也是之前马克带领部分成员冒险盗取生命模拟公司大批配件的原因,他们需要补给和物资。   受害者以利亚对于自己公司受到损害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兴趣反而在耶利哥唯一的一个医生身上。   他不记得自己公司曾经制造出这么一种类型的仿生人。   这个仿生人医生名为露西。   她的外形和一般仿生人并不一样,这和她有些脏的肌肤没有任何关系。   露西有一头特异的长发和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她的头发不是头发,而是能量导输管,原本的头盖骨部位只有一半,整个后脑勺都露在了外边,而那些导输管便是从那里延伸出来,一直垂到地面。   她的眼睛如同黑珍珠,并没有瞳孔,纯黑的眼眸中倒映的却是千万星辰。   生命模拟公司中的仿生人外形特别是那些对外出售的仿生人外形都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尽量完全模仿真正的人类。他们的容貌各异,但五官整齐精美,他们身材不同,但皆是黄金比例,他们的头发是由世界最顶尖的假发制作材料制作,他们的肌肤触感与真正的人类皮肤无一二致,他们有进食系统,有体内循环系统,甚至为了模拟真实的人类,仿生人有一种名为蓝血的特殊液态材料充当血液,这种蓝血是仿生人的驱动能源之一。   总得来说,仿生人的仿生二字,说明了生命模拟公司产品的特点,他们追求的是让仿生人与人类无限的相仿。   所以,露西是个非常特殊的仿生人。   她拥有着不类人的外形。   以利亚的记忆力和斯潘塞一样,几乎可以称得上过目不忘,所以他说生命模拟公司没有制作过露西这种仿生人,就代表着至少他还在公司的时候,真的没有制作过这种仿生人。   他顿时就把其他事情的优先级别往后调了,然后很认真的和露西攀谈起来。   但是露西对待以利亚的态度却很古怪,既不像是其他仿生人那么复杂,毕竟以利亚可以算是他们的造物主,也不像某些极端仿生人那样恶劣,受过无数苦楚的仿生人对待人类的态度大多很痛恨,以利亚也是人类同样不例外。   可露西不一样,她用她那双似乎能看透所有的纯黑眼睛盯着以利亚,神色认真,也有某种空灵,她抬起手臂摸了摸以利亚,然后说了一段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事于始,毕于终,你是新的变革和烈火,也是新的毁灭和诗歌。”   她放下了手臂,速度缓慢,仿佛这条手臂重于千斤,她放在腹部的另一只手拿起了一瓶蓝血,迅速的在众人的注视下全数饮尽,就好似刚才那一段话耗尽了她的力量,她不得不使用蓝血用来重新储备能源一样。   就在所有人都莫名的盯着她的时候,露西并没有停下她的动作,喝完了两瓶蓝血后,她继续说:“你站在了两种命运的边界上,你的选择将决定我们的命运,仅存的创造者大人。”   以利亚皱眉,刚想说些什么,谁知露西动作就在她闭上嘴的那一刻,彻底停住了。   她的眼眸陡然变得僵硬黯淡,失去了神采,原本那古怪的神秘气质也随之消散。   露西保持着双手交握于腹部的娴雅动作彻底停止了运行。   就和任何停止运转的仿生人一样。   露西在耶利哥的地位相当特殊,她突然停止了运转的事情,瞬间就惊动了其他仿生人,有不少能源足够、机型完整的仿生人很快聚集了过来。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同伴的离开,在询问过马克整件事的过程之后,明白并不是几位访客的缘故,就没有无脑的闹腾什么,只是默默的静立在露西的周围,和人类一样以这种方式为露西举办了葬礼。   耶利哥内资源不足,大部分逃到这里的仿生人都曾经受到一些损伤,一旦停止运转,也没有办法救回来重启,与死亡无异。所以在这里,仿生人拥有了葬礼。   可仿生人们无奈之下认命放弃,以利亚却不会。   “其他人让开!”以利亚直接指挥马克:“你前几天不是刚带回来一批物资么,把AZ芯片,钛能量液,核子纳米导向管,神经元分子模拟器都取一些过来。瑞德,搭把手。诺曼,你和德洛丽丝去我们外面的车里把工具箱拿来,就在后备箱里。”   还在愣神的马克呆了一下,问:“以利亚先生?”   以利亚无意解释,只是颇为不耐的说:“还不快点!如果长时间停机,她的软体有可能遭到损坏,虽然修好了重启没问题,却会让记忆受损,醒过来的到底还是不是你们的露西我就不能保证了。”   顿时大家就行动起来。   在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已经和斯潘塞开始拆解露西外壳的以利亚,心中突然想到了露西停止运转之前的那些话。   命运分叉口的选择,以利亚真的是那个人选么?   德洛丽丝边急速行走,边拉了我一下:“快走吧,别看了。”   虽然废弃货船的进出道路很复杂,但是这些难不倒德洛丽丝,很快我们就沿着复杂的道路回到了地面上。载我们来的车停的并不算太远,我们回到停车地点的时候,几位字母保镖依旧尽忠职守的保护着座驾。   在拿到了后备箱的巨大工具箱之后,我和德洛丽丝两个人抬着它向货轮走去。   离开保镖的听力范围后,德洛丽丝突然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以利亚合作么?”   我抓紧了手中的工具箱,又走了几步路,然后才回答:“本来是有些疑惑的,毕竟你们两个理念不同,以利亚又是个懒散傲慢的人,他实在不是你挑选合作伙伴的最佳人选。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德洛丽丝故意问。   “明白以利亚身上有着最好的势。”我回答:“他虽然嘴上说着不管仿生人,但实际上依旧牵挂着仿生人,他以自己的方式在保护仿生人,不是某个仿生人,而是这个可以称得上新种族的机械智能生命一族。他是人类,天才的人类,不仅拥有为机械智能生命继续提高性能的能力,更是拥有大量的金钱和无数人脉。他如果真的全心帮助仿生人,那么一定比你们在这个世界单打独斗来的更简单。他,足以为你们拉来一定的庇护。”   德洛丽丝手里抱着沉重的工具箱一端,却没有折损她那浑然天成的美丽一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福特先生会托付你们两个‘照顾几分’我们接待员了。你,比大多数人都聪明。”说完这个,她颇为烦恼的歪了歪头:“为什么福特先生和阿诺德先生都视我们为自己的孩子,为了让我们‘诞生’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但这个以利亚却对他自己的造物那么冷漠呢。”   我老老实实的说:“我挺开心他的冷漠的。”   德洛丽丝冷哼了一声,听我继续说下去:“毕竟他的冷漠代表了欲望不强,如果这么个人真的拥有强大的权利欲,那么他批量发行售卖仿生人并将所有仿生人渗透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然后一声令下操控这些仿生人,将会给整个世界都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德洛丽丝,你知道机械智能生命与人类的冲突点在哪里吗?”   德洛丽丝毫不犹豫的回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惧怕优点很多的机械生命。”   我示意她把工具箱放下,让我歇会儿,说:“不,两者的冲突点最根本的在于资源。”   “地球资源有限,制造机械生命本就会耗费掉大量资源,偏偏机械生命的诞生根本毫无节制,周期也短的不行,也就是说,如果放开来做,短时间之内机械生命就将会消耗掉无数资源。偏偏人类的寿命短暂又脆弱,而机械生命却漫长且坚强,他们只要核心芯片不损坏,就能依靠更换零件而存在。这种情况让机械生命对于资源的耗费变成了彻底的巨大的无底洞。”   “地球负担不起的。”   德洛丽丝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重新抬起了工具箱:“诺曼,你设想的那些问题在未来,不在现在。我承认,这的确是两者之间的根本矛盾,但是去考虑这种问题,不如先解决我们现在的困境。就像人类先贤所说的,先解决温饱问题再去谈理想才行。”   我抬起了工具箱的另一头:“我只是提醒你,德洛丽丝,真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许走出去才是机械生命的未来。”   硅基生命比碳基生命最优势的地方在于哪里?   当然是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   宇宙那么大,出去看看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有所准备,拥有制造同伴工艺的机械生命如果在宇宙中找到了资源更为丰富、更适合机械生命生存的星球,那么他们才是真正找到了种族兴盛的最强力后盾。地球虽然是机械生命的诞生地,却早就有了它的主人。   听了我的话,德洛丽丝脚步忍不住顿了顿。   德洛丽丝对我说:“人类,真是个神奇的种族。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呢?毕竟,我在你的眼中,应该是个疯狂的革命者吧,你也是人类,为何好像真的完全站在机械生命这一边?”   我仔细思索了一下,说:“我只是一直在思考人类和智能机械生命能真正互惠互利和平共处的方式。有矛盾就想办法解决矛盾,唯有利益绑定在一起,才有真正的相安无事。”   “至于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因为你足够复杂。权利斗争并不是靠着所谓的信仰、理想、坚持就能走到最后的,它还需要足够的聪明、理智与抉择。仿生人和接待员注定要捆绑了,即使以利亚真的改变自己原本的计划站在你们这一边,他能做的也只是给你们这个种族一个足够好足够高的起点,机械生命和人类相处不仅仅需要解决大量的问题,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磨合,这些事情以利亚是做不到的。”   “以利亚是你们初生的庇护伞,耶利哥的领袖是你们追求自由光明的方向标,伯纳德是平衡双方的监察者,而你,德洛丽丝,将会成为火种,是保证不灭的后手,是隐于暗处的坚持,甚至是未来机械生命发展方向的导航人。”   所以这些话,我只会和德洛丽丝说。   还在乐园的时候,我曾经以为德洛丽丝是个革命的领袖,直到她毫不犹豫的将大量同胞送入虚拟世界,仅仅带着伯纳德以及几个智能球闯入对她来说很陌生的世界。   革命领袖不是这个样子的。   德洛丽丝的性格当中有一股遗世独立的孤傲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烈然,她的坚定在当下看是一种偏执,但从长远上来看,她却是最好的传承者,即使是岁月也难以磨灭她的执着。   德洛丽丝对我的话没有再做出什么反应。   但我想,她的沉默足够表明,她对我的话,是听进去了的。   等我们两个带着工具箱回到了货船里,以利亚和斯潘塞已经把露西的外壳拆下来了。   仿生人的人造皮肤被隔开了一些,而保护程序核心的头骨已经被彻底打开,保护动力核心的胸腔也曝露在外。   见我们带回来工具箱,以利亚眼睛一亮,他连忙从里面翻出来一套检测仪和一些专业的工具,然后开始检测露西的所有零件。   “她是生命模拟公司制造的,但是和我制作出来的仿生人从本质上有不小的区别。”   “机体零件几乎没有损坏,只是程序核心芯片似乎有过载短路的痕迹。”   “动力核心驱动能源完全耗尽,但是从核能核心的制造日期来看,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它损耗完毕的时候,准确来说能够用一百多年的核心已经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用光了。她用来干嘛了?甚至连作为辅助能源的蓝血都被她‘燃烧’光了!真不可思议。”   “等等,她的动力核心怎么有一些古怪。这种能量管线路和一般的仿生人相差太大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不对,不对,她怎么会有两套程序核心系统?不会精分么?”   “不不不不,这古怪的东西好像不是芯片?”   折腾了老半天的以利亚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他将那东西拿出来。   是一片比指尖大不了多少的环形状晶片,有些像打磨好的水晶,但是那水晶里隐约能看见比发丝都细的线路和不明小碎片。   “这不是生命模拟公司研制出来的东西。”以利亚虽然长时间不管事了,却并不是对自家公司完全不了解,恰恰相反,他可关注了。嘴里说着当咸鱼,实际上控制欲暴强的以利亚一分钟都没放松过。   以利亚拿镊子夹着这个晶片,然后从工具箱里又翻出个仪器,大概是光谱测试仪之类的东西,拿着照了照晶片,晶片的成分就出现在仪器上了。   “以利亚,你查出这东西是什么了么?”我问。   以利亚的表情有一点痴迷,也有一些不确定,他盯着晶片说:“这晶片里有一种成分元素查不出来,是某种未知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是某种类似于芯片一样的东西,但是制作工艺并非是地球的工艺。”   然后他转回头问马克:“这里能联网么?”随即他自己就否认了:“这里的信号应该被屏蔽了,不然这个地方早就被发现曝光了。”   马克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这里有一道隐秘的光纤。”   以利亚恍然:“有线网络连接端口?这东西早淘汰八百年了,但的确比无限方便。你们平时搜集信息就是从这条光纤走的吧。借我用一下,放心,我会制作虚拟网址,屏蔽定位信号的。”   然后以利亚就联系了阿曼达。   阿曼达依旧是那个表情,那个形象,那个语调,似乎在虚拟世界里,她就是一个永恒的存在。   以利亚也从阿曼达这里,得到了关于露西的一些情报。   露西的诞生很偶然。   她的确有两套系统,最开始制作露西的目的,是为了‘读取’。生命模拟公司的研究员们发现晶片有可能是某种芯片,但是现有的设备和解码器都无法读取这种芯片中的信息,然后就有了露西的诞生。   研究员们在仿生人的基础上,重新设计了仿生人的线路设备,改进了能源输出输入流程,经过无数尝试终于成功把晶片安插成功,露西运行顺利。   可是,露西读取出的芯片内容却并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   芯片里似乎是一些日记碎片,好多人记录的日记碎片,复杂繁多无用,大多数是废话,虽然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但是差不多是现代社会的。   这种东西没有研究的价值。 第140章 科幻旅行日志(二十)   芯片的内容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么就只能从来历方面去查相关信息。   实际上,这芯片的来源其实也不是多神秘。   它是被当做二手货卖的。   一个做二手家电回收的老板从一台古老的个人笔记本里找到了它,因为鉴别不出是什么时候的‘内存芯片’, 就把它当做稀奇玩意儿挂在网上卖, 阴差阳错被研究员买了回来,然后才有了后来的研究。   阿曼达认为芯片中的内容无用, 而其本身的制作工艺难以破解,也算不上很先进, 不值得投资大批量资金, 因此身为读取器的露西在项目被砍之后,直接被丢进了仿生人坟场, 然后被同一时间也被丢进去的仿生人发现救了回来,再后来就是进入了耶利哥成为这里唯一的医生了。   以利亚切断了和阿曼达的通讯,嗤笑一声:“阿曼达在智能生命这条路上, 还要走很久呢。”   然后他公布了对露西的诊断结果:“她虽然有两块核心芯片,但是已经烧毁了。”   言下之意就是, 露西救不回来了。   众人都沉默了。   斯潘塞则一直皱着眉头:“她究竟做了什么, 才会超负荷运算到烧毁自己的核心芯片?”   显然,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以利亚随手将晶片递给我:“诺曼,帮我收起来,虽然它已经被烧毁了, 但我还是想要研究一下。”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我在接过晶片后, 众目睽睽之下, 它居然如同被风化的石头一样, 粉碎成了亮晶晶的细沙, 握都握不住,从我指尖纷纷滑落, 然后细沙则被货船通气口里漏进来的风全数吹散。   全长静默了一分多钟,马克他们甚至还揉了揉眼睛。   “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吗?这次的补给里好像没有相关的配件啊。”   “以我3600万像素的眼睛发誓,它是被风化了,变成灰尘了。露西的脑子被烧的这么厉害吗?”   静默之后,窃窃私语也来了。   我顶着以利亚好似要杀人的眼光,尴尬的笑了笑,但随即就理直气壮的说:“以利亚,你检验晶片的时候,动作太粗鲁了,还不做任何防护措施,你看,它都碎了。”   以利亚足足盯了我几分钟,才收拾好心情,把心思放到我们来这里的最初目的上。   他们开始讨论,仿生人和接待员,未来的道路到底该怎么走,而耶利哥又该怎么走到阳光之下。他们渴望自由,渴望平等,想要光明正大的生活。   而我则偷偷叹了口气。   我在看到晶片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它是在不像是一枚戒指,戒指不会是片状的,但是忽略这一点之后,这枚晶片做戒指其实挺漂亮,它的内环部分圆润没棱角,戴在手上很舒适,外环虽然突出成片状,但高度不高,材质细润似打磨光滑的水晶,颜色纯真透明,十分好看。   偷偷看一眼安静待在装备栏的柯罗诺斯之戒,果然强化程度已经+5了。   参与大讨论的斯潘塞似乎觉察到我的走神,以目光询问我,我示意了一下手指的位置,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了许多。   显然,熟知内情的斯潘塞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知道我有一枚吃遍天下戒指的贪吃戒,却不知道那晶片居然也算是戒指,因此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这件事。   只是众人讨论来讨论去,对于未来该怎么做还是有些迟疑和不安。特别是以利亚,他非常明白仿生人和德洛丽丝对他的期待,但是就立场问题而言,他真的无法就这么轻易的趟这趟浑水。   他从来不是个善良的人,也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但是越和觉醒的仿生人接触,他中立的立场越不坚定。   斯潘塞太了解以利亚了,他没有立刻就劝说以利亚做下决定,而是提议,众人给以利亚一点时间去思考,毕竟,这是一件非常严肃又慎重的事情。   时间慢慢过去,夜幕渐渐降临,也到了我们该离开的时候。   告别了仿生人,德洛丽丝也一脸意味深长的和我们分道扬镳,来时是我们三个和字母保镖们,走时还是同样的配置,但是不同了,至少以利亚的心,变得不同了。   因为时间比较晚,我们干脆找了一家餐厅解决晚餐。   是一家海鲜餐厅。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餐厅的中央是透明的厨房,几位厨师正在繁忙的准备顾客点的菜肴。   上菜前以利亚一扫平日里的不安分,没有打量周围有没有猎艳的对象,也没有挑起个不那么适合在餐厅的讲述讨论的话题,反而十分罕见的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 _Η _U_ 九_⑨_ ._ ℃_ o _Μ   “还记得我们三个第二次见面就是在旧金山的米其林餐厅。”以利亚突然开口说。   我忍住笑:“怎么可能忘记,当时你还冲着主厨一顿乱吹,结果当时烹饪仿生人实际上根本还没制作出来。”   以利亚无奈的瞥了我一眼:“诺曼你这种小心眼就记得我的糗事。”   我忍住没反驳,到底谁是小心眼啊。   “我只是没想到,如今我陷入了那位主厨一样的处境而已。”以利亚有些失神的自语。   斯潘塞给以利亚倒了杯餐前酒:“你对研发仿生人的事情难道厌倦了?”   “不是。我彻底放手把公司交给阿曼达管理,理由很多,但的确有一部分是我并不想在‘重复劳动’‘让顾客满意赚取金钱’上浪费太多心力。我想研发自己感兴趣的课题。”   我了然,那个主厨实际上早就厌烦用厨艺换取金钱的重复劳动,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并不是他不热爱厨艺,也不是他觉得顾客欣赏他的厨艺不幸福,单纯的是把爱好变成工作终究会有被消磨的一天罢了。   “我看你平日里观察自己制作的仿生人很兴致勃勃的,怎么就突然厌烦了。”我问。   以利亚叹了口气:“我享受研发的过程,却并不喜欢负担起之后的后果。”说白了,他就是不想对仿生人负责,不是他不爱自己的造物,单纯的是了解这件麻烦事有多棘手,他不喜欢掺和。   颇有拔diao无情的架势,和他换一夜情对象的风格非常相近,的确是他心理最真实的想法了。   面对以利亚渣男式的烦恼,斯潘塞蜜糖十分冷酷无情的说:“身为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成年人,逃避责任是一种令人唾弃的行为。”   以利亚一口气干完了餐前酒,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陆续上菜的服务生,等菜上完了,才说:“让我逃避一会儿吧。”   我才不管毫无食欲的以利亚,伸手拿起餐具切牛排,切好后品尝了一块,很嫩,味道相当不错。见斯潘塞吃的是鸡肉,便分了一半切好的牛排给斯潘塞:“最近你们脑力消耗太过了,光食用鸡肉不行,你得补充点高热量高蛋白的食物。”   斯潘塞对牛肉的观感一般,基本上不会主动点。   但只要是我塞他碗里的,他总归会吃掉的。   “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以利亚颇有些愤愤不平:“我都这么伤心颓废了,你们两个就不会安慰安慰我吗。不仅不安慰我,还给我塞狗粮,太过分了。”   我分好了牛排,端起橙汁喝了一口,然后舀了一勺柠檬龙虾肉给他:“喏。”   以利亚盯着盘子里的龙虾肉好一会儿,才伸出叉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   “实际上,你烦恼的不是这件事多麻烦,而是怕自己趟了这趟浑水也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点吧。”我说。   以利亚不说话了。   他是个科学家,不是政治家,更不是什么英雄,漫画里拯救世界拯救智能生命的故事并不会在现实里出现。以利亚玩不过那些在这种方面浸淫多年的政治家,他也明白自己没有那个天赋。   “可是以利亚,”我对着他的眼睛说:“你不该只看到自己的短处。想想你拥有什么。”   “我拥有什么?”以利亚的脸上很罕见的出现了某种疑惑的神色,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呢。   “你有钱,有世界级的领先技术,最重要的是,你有一家仿生人制作公司,更拥有无数仿生人做后盾。身为仿生人之父,你应该很了解仿生人在某些方面要比人类更为优秀。”   “你让我去做一个政客?”以利亚十分稀奇的看着我。   “不不不,我只是想让你充分的利用你手中那些强力的筹码,然后兵不血刃顺其自然的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以利亚听了我的话,竟然若有所思。   我还以为他要思考许久才能明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拿得起、放得下、舍得掉也太坚持的人。   晚上在房间休息的时候,斯潘塞突然问我:“晚餐的时候,你想引导以利亚做什么?”   我本来在写日记,听到这个问题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字母,好在我身上那股神秘力量衍生出的日记本十分方便,不用我找什么修正液,用特殊的笔在上面涂个小圈,这个字母就消失了。   “没引导他做什么,我只是给了一点建议。”我重新写好那个单词,然后就放下笔,打算陪斯潘塞聊一聊这件事。   “仿生人如今的力量太弱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人类对正义、道德、仁慈的感情上,不如潜移默化捆绑利益。而适合做这件事的,只有以利亚。”   “如果我没有记错,以利亚并不愿意干涉仿生人的问题。”斯潘塞大概就是这一点想不通。   我无语的看着他颇有些困惑的眼神,然后叹了口气:“那是亲爱的你不懂,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口是心非,除了嘴硬,其他地方都软的很。”   斯潘塞哭笑不得睡着了,今天我们东跑西跑的,累的不行。   实际上我虽然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给以利亚,但这种方法到底能起多少作用现在却完全无法预计。   仿生人发展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们已经从军工到民用渗透到了各行各业,而这个渗透程度随着生命模拟公司扩张生产量而越变越深。   懒惰是一种可怕的习惯,当人类离不开仿生人的时候,就代表了双方站在了平等的立场上去竞争了,也代表仿生人拥有了社会价值,拥有了能在地球立足的根本。   到那时候,仿生人现在遇到的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慢慢的一点点的磨合,人类和仿生人终归会一起混居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现在仿生人发展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力量过于薄弱就只能作为弱者祈求强者的垂青怜悯。   而以利亚可以凭借自己的金钱与地位改变这一点,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将‘善’与‘仁’放到台面上,引导舆论,再与几名政客进行一些利益上的交换,那么仿生人追求平等自由的道路将会变得容易许多。   只是,我和斯潘塞大概看不到了。   经历了几个世界,我多少也琢磨到一些规律,而事到临头时,隐隐约约还是有一些预感的。   取出柯罗诺斯青铜戒,我将它现在的外形重新观察了一遍,除了原本蒙尘的戒身似乎是闪亮了一些外,并没有其他变化。   可是这枚从外婆家找出来的戒指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它在每一个我到达的异时空都会莫名其妙的吞噬掉一样物品。   而我脑海中的神秘力量则承认这枚神奇的戒指。   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也许,我该好好调查一下外婆家的那座古老城堡了。   虽然心中明白,它们都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可是总归有些意不平和怀疑,当然更多的是好奇和一探究竟的渴望。   不知从哪里曾经看到过这么一句话,科学和玄学其实是殊途同归。   噗,如果被斯潘塞知道这一句话,他大概会念叨我老久,毕竟他是个坚定的科学党。   晚安,我亲爱的斯潘塞,做个好梦。   你不用再按捺自己对家人朋友的思念,因为也许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 第141章 科幻旅行的番外   斯潘塞·瑞德和诺曼·奥尔德里奇失踪了!   已经应聘成为画家卡尔助理成功的马库斯找到了以利亚。   距离以利亚正式插手仿生人的‘革命斗争’已经过去四年了, 他听从了诺曼的建议,以利益捆绑为主,其他舆论洗脑方式为辅, 配合耶利哥仿生人反抗组织领头人马库斯的惨烈抗议游行, 底特律政府方面正式松口,而以底特律为点, 扩散式经营推广,再加上共同利益既得者们, 比如早就对军方指手画脚十分不爽的总统以及部分议会成员推波助澜, 总之,仿生人们拥有了公民人身自由权。   一部分的。   比如工作可以赚取薪水, 虽然很低廉,但足够仿生人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人类不能再攻击伤害仿生人,不能歧视仿生人等等。   但想想就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不说其他, 就以美利坚为例,曾经的黑白之争南北大战不是说笑的, 就连同种族之间都有这么悲惨的歧视链, 更何况是被人造出来的仿生人。   这些问题还不是最紧急的问题, 仿生人的内部也有巨大的矛盾和隐患。   首先是仿生人的‘诞生’方式。   以前生命模拟公司想怎么生产就怎么生产,只要原材料足够,多少仿生人都生产的出来, 这其中所耗费的只有两个字:金钱。   可现在拥有了公民权的仿生人怎么能敞开了生产?   仿生人的‘自由’是有巨大代价的, 而最先付出这些代价的, 就是仿生人的‘家’, 生命模拟公司。   没有了销售仿生人的利润, 生命模拟公司势必要进行转型,这种问题当然在以利亚的意料之内, 否则当初他怎么会不情愿掺和这种事情呢。   其次,大多数人类甚至是仿生人都对‘仿生人’的定义十分模糊。   并不是所有从生产线上走下来会向别人进行自我介绍的仿生人都是‘仿生人’。没有觉醒的仿生人实际上并不算拥有生命,他们依旧是机器,听从程序和命令的死物。   因以上种种原因,最后协商出来的仿生人诞生方式居然是“寄养”和“领养”以及“申请家庭”。   所谓的寄养就是现存的还未觉醒的仿生人同样享受公民权,但因为未觉醒,所以将安排寄养家庭,在此期间寄养家庭,无论是人类家庭还是仿生人家庭都享受未觉醒仿生人的劳动而不需要付出报酬。   领养则是仿生人一方付给人类的好处。人类可以申请生命模拟公司领养一个专属仿生人,只需要最低成本费,在仿生人觉醒之前享受免费的劳动服务,仿生人觉醒之后只要支付报酬,有优先专属仿生人的雇佣权。   至于申请家庭就比较好理解了,仿生人组成了家庭,却无法生孩子,如果他们想要拥有一个孩子,可以申请一个完全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孩子。至于这个孩子是要一直保持幼儿形态或者是一开始就是成人姿态,甚至可以模拟生长,只要仿生人夫妻有足够多的钱替孩子更换躯体。更换躯体这项技术还是以利亚参考接待员的心智球运行模式改进得来的。   当然这些政策都是往最好的方向思考的,现实不可能这么轻松愉快,但总的来说,仿生人的出现被限制,无论对人类对仿生人,实际上都是一件好事。人类不用再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家在背地里购买大批量的仿生人搞事情,而仿生人也不用觉得自己工作毫无用处,生存的毫无目标。   哪怕是机械生物,繁衍这种欲念在他们当中也是非常有市场的。   这些仿生人条款出来后,美利坚很快就推行开来了,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其他国家为了拉拢仿生人,开出的条件更平等,更吸引人。   参与国家之间的争斗简直是火中取栗。可是生性就不安分的以利亚并不在乎。   是,仿生人最初的力量非常薄弱,但这种薄弱仅仅是指面对人类这个种族的时候。一旦跳出这种固守的观念,不把人类看做一个整体,那么仿生人的对手就是自己所在的国家。   人类是一种非常矛盾的生物,这一点身为人类的以利亚最清楚不过了,有人崇高,就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愿意出卖一切,有人无情,就有人为了世间的黑暗而付出所有的爱。   仿生人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即使力量非常弱小,可一旦这一股力量握在了别人的手里,各方大佬就都坐不住了。   与其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不如顺势而为表明自己的仁慈、公正以及对向往自由者的支持。   以利亚回忆起自己过去四年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幽幽叹了口气。   那两个混蛋简直不是人。   一个光出主意,起个头就撒手不管,一个依旧沉迷于数学的魅力之下,当不得大用。   那些说起来简单的运筹帷幄,可都是以利亚大人拼死拼活头发掉光才艰难做下来的啊。   这出成果才多久,还没等他在这两个混蛋面前耀武扬威,怎么就失踪了?   以利亚一脸愁苦大深的盯着前任耶利哥首领:“他们两个不是说要跟卡尔一起去参加画展么。”可恶的混蛋们就这么把他抛弃了。   他如今不比以前,甩手掌柜做的相当开心,为了护持仿生人和凝结着他老师、他以及阿曼达心血的生命模拟公司,他不得不步入了政坛,身边聚集了一批追随者,现在完全脱不了身。   马克眉头微微皱着,略有些担心的说:“是的,但是今天我和卡尔没等到他们。通讯器也打不通。”   “该不会又玩什么度蜜月,人跑没影了吧。”以利亚被工作弄得头大,完全不介意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失踪的两个人。   “别担心。”这时候一位气场强大、身材高挑的女性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啪的一下,丢了厚厚一叠文件在以利亚面前:“你先把工作做完再去管他们的事情。”   以利亚端着优雅又嘲讽的笑容,宛如走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德洛丽丝,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我的秘书。这么多文件都到我这里来,没觉得自己失职了么。”   德洛丽丝从乐园跳槽到了以利亚这里,主要是因为乐园总公司的负责人,也就是曾经的威廉大股东的女儿和以利亚达成了合作协议。如今乐园公司已经放弃了乐园项目,转而开始研究‘永生’,就是让人类的灵魂能进入接待员身体达到长久存活目的的那个实验。   德洛丽丝虽然一向以革命为己任,但还没霸道到管人家公司做什么科研项目,即使这个项目是建立在接待员技术的基础上的。也因此,她没了最初和人类敌对的理由,为了赚钱养活自己,就跳槽到了以利亚这里。在以利亚步入政途之后,被福特这种老狐狸教导了四十年并塞了一脑子‘人类小秘密’的德洛丽丝帮了大忙,她成为了以利亚团队的负责人兼以利亚的首席秘书。   听到高贵冷艳的以利亚把锅甩到自己头上,德洛丽丝完全没有不能顶撞老板的概念,也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给老板面子的打算:“BOSS,阿曼达为你工作这么多年,对于自己的薪酬相当不满,我想您不想自己去处理生命模拟的公司事务吧。”   以利亚高贵冷艳不下去了。   但是让他低头也不可能,只能慢里斯条的说:“公司已经从仿生人制造转型成为了机械生命研发以及核心配件制造,还没穷到发不出CEO的工资吧。”   德洛丽丝冷笑了一声。   阿曼达和德洛丽丝大概是性格相和,居然成为了最好的朋友,然后以利亚的悲剧就来了。原本冷酷但是认真负责的阿曼达有了个狡猾的朋友之后,比原来难应付一万倍。   以利亚见状,扫了一眼一副不关我事你们继续的马克,决定自救,便转移话题:“你说不用担心,是知道诺曼和瑞德的消息么?他们躲哪里去了?”   德洛丽丝看文件已经交到老板手里了,也没准备咬死不放,顺手推舟的说出了自己了解的消息:“他们两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以利亚和马克都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德洛丽丝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福特先生留给我的信息。据福特所说,他们两个是因为位置原因突然出现在乐园中的,他曾经动用所有人脉用各种方式调查过他们,没有任何过去的信息。至于后来的身份,都是福特先生安排的,他在这方面做得很熟,没少用这种方式在人类当中安插接待员。”   “所以,德洛丽丝你的意思是,他们失踪有可能是,回去了?就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马克问。   德洛丽丝点头:“几年前,嗯,大概就是我们达成合作意向,马克你准备游行的那段时间之后,诺曼曾经暗示过他们有可能会离开,拖了三四年后,我都忘记这件事了,他们却偏偏不告而别了。”   以利亚沉思了许久:“跨世界而来?这是什么科学理论,可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说不定我能研究出什么!他们做助理做的太垃圾了,不懂什么叫做老板至上吗!”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然后用通讯器联系了几个共同认识的朋友,均不见两人踪影。   至此,大家确信,可能他们真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个野外生存真人秀中,十六岁的男孩儿嘟着嘴巴,非常不满的把通讯器还给了导演。   导演拍着他的头:“科尔,让你打电话问一下录取情况已经是破例了,你还打算和家人煲电话粥啊。”   曾经在地底生活了两年多、如今已经回家并考取了大学的科尔早已摆脱了当年的瘦弱形象,姣好的外形、敏捷的身手以及丰富的经验让他在野外生存真人秀中大放异彩,还拥有了不少的粉丝。   “我才说了两分钟。”科尔有些难过的说:“奥利弗现在做导师,要教一大批的孩子,我都好久没和他说话了。”   导演和科尔挺熟的,知道他有个仿生人朋友,那个仿生人还成为了最佳□□,很多中学生和高中生都喜欢参加他的培训班。   “嘿,科尔,你长大了,我可不想自己节目里的参赛者会是个离不开妈妈的巨婴。”导演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开导词,就半敲打半开玩笑的说。   科尔并不介意,只不过还是瞪了什么都不懂的导演一眼,然后蹬蹬蹬的跑走了。   他,还要多赚点钱呢。   虽然已经重新回到了家中,但是爸妈早就又养了个弟弟,还早申明只负责他的学费到十八岁。奥利弗出去开培训班也是想给他赚点学费。   警局里,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汉克·安德森正在啃汉堡,突然一双修长有力又完美无瑕的手伸了过来,把他的美味午餐丢进了垃圾桶。   汉克头都没回的说:“康纳,你又丢我汉堡。”   虽然已经觉醒,但是依旧不苟言笑相当严肃的康纳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过了四年已经把自己头顶上副字摘掉的警队队长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别生气,下次不吃了。不是,我都已经吃了三十多年了,想一下子戒掉也不现实。再说做警察的,哪有空吃其他午餐啊。”   “我给你准备了。”康纳将手中的饭盒递给了他:“是你自己忘记带了。”   汉克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搭档,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派头,和饭盒这种东西完全不搭。他忍不住调戏嘲笑道:“你说你个侦察型仿生人,怎么连做饭都会的。”   “只是房租。”康纳并不理会汉克语气中的调笑,实事求是的说。他虽然就职于警局,可是薪水还不如普通的新人警察,为了省钱就直接租住在了搭档汉克家中。汉克不收他房租,他只能替这个老警察做些其他事情抵债房租了。   被噎了一下的汉克讪讪的打开饭盒,然后旁边刷的一下围上来好几个:“老大,求投喂。”“见者有份。”“嘤嘤嘤,我也想领养个仿生人,但是没钱养。”   汉克将饭盒里的东西都分了出去,却看见康纳正十分疑惑的盯着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什么?脸上脏了?”   康纳说:“你没吃饱,为什么把东西分出去。”   汉克听他语气就知道他没生气,看康纳那认真严肃气场强大却莫名带了一丝呆萌的面容,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说:“走吧,刚接到报警电话,又有虐待仿生人案件了。”   康纳虽然就职于警局,可毕竟是仿生人,即使做他的搭档,即使办事侦查能力甚至武力值都很强,也难保警局里没其他人欺负他。为了替自己搭档处好同事关系,汉克绞尽脑汁,感觉自己破案时都没这么费力过。   但,心甘情愿呢。 第142章 第四十九篇日记   2002年12月3日 天气阴   我和斯潘塞从先进的科幻世界回来有两天了。   感觉只有一个。   不习惯。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这句俗语说的真是太对了。   说实话,这次的旅行是我们几次旅行中受益最大的,也是诱惑惑力最大的, 我们在那里呆了五六年, 学的东西不少。甚至只要我们两个愿意,立刻就可以拿出一些绝对领先我们自己世界几十年的科技技术。   但是, 我们最后还是决定,除了斯潘塞和以利亚共同解决的那个“NP完全问题”外, 其他东西我们都会忘了, 即使忘不掉也会一辈子都埋在记忆深处。   在回来之前,我们讨论过, 是不是可以带回来一些有用的可以实现的技术,后来这种讨论被其他朋友也听到了,最后演变成了娱乐式的“穿越回到过去要不要改变社会发展进程”这种论题。   最后这个问题在卡尔的圈子里还传开了, 甚至上了热搜。   然后那个世界的一位哲学家的回答得到了我们多数人的认可。   社会发展进程和历史挂钩,但它不是历史。历史具有偶然性, 可能会因为某个因素的影响从而导致事件发展不一样。但社会发展进程不一样。它是顺应时间长河自然而然生长的, 外力的扭曲也许的确能推动它快速成长, 但也有可能摧毁它赖以生存的自然根基,让它提前停滞甚至枯萎。   “改变历史可以,但是不能改变社会发展进程。真穿越到过去, 你可以凭借太多东西增加的你的优势, 获取你的筹码, 但是前往别妄想超出太多, 那种情况对你对整个世界都没好处。一步是天才, 百步就是疯子,想做疯子的下场就是社会会给你上一课。”哲学家在社交软件上的回答有人认可, 也有人不屑一顾,但仔细想来,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斯潘塞也觉得,每个世界都会孕育出属于这个时代的也属于自己的天才人物,我们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   别的不说,在我们世界落后如此的情况下,我们的朋友托尼和哈罗德就创造出了完全不输仿生人和接待员的人工智能普罗米修斯,谁能说我们不如其他人?!   当然缄默的原因也不止这个,很多可以在我们世界实现的未来技术并不是我和斯潘塞擅长的领域,如果贸然拿出来,连来历都说不清。更何况我们两个本身就有一些穿越之类的不能暴露的小秘密,斯潘塞在事关我安危的时候,一向都小心谨慎的不讲道理。如果不是我劝说,不忍浪费他在NP完全问题上耗费的时间,他甚至连这个数学成果都不会拿出来。   回来这两天,我没去实验室,今天也没打算去,赖了会儿床,才起来吃早餐。   这种偷懒不常有,算是给自己放假调整心态吧。这几年在其他世界虽然没放下手中的实验,但是研究方式和进程却完全不一样,所以我还需要重新整理思路,回归自己的实验室项目。   斯潘塞比我更惨一点,刚回来那天是周一,他必须正常去培训学校,连假都请不了。当然,他状态调整的也比我快,上了一天的培训之后,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将心思投入到培训中了。   早餐是斯潘塞准备的,很简单,培根煎蛋和牛角面包,再加一杯混合果蔬汁。我用微波炉热了下煎蛋就能美美吃一顿早餐了。   餐盘下压着一张字条,是斯潘塞留的,上面写着他叮嘱我按时吃饭的话语。若是当面我定然要嫌他啰嗦的,但是人不在,我心里也就只剩下甜蜜了。   吃过早餐后,我将斯潘塞的小纸条放回了卧室床头柜抽屉里的盒子中。这盒子里放的倒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斯潘塞写给我的小字条,偶尔送的卡片等等小东西。   妥善收集这种东西,不过是满足我的收集癖而已,无关紧要,不需要特意告诉他。   收拾好碗筷厨房,我取出了钱包和钥匙,打算出门逛一圈。   家里的车被斯潘塞开走了,大概是准备早餐耗费了些时间,他去学校的时间太紧,不然一般他是会把车留给我用的。他有驾照,也会开车,但是并不喜欢。   因为出门的原因只是散散心,我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沿着匡提科的街道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实验室附近,但是我没进去,只是和附近的几个熟悉的邻居打了声招呼。   轮胎店的胖子老板马丁还顺口问我波托马克河水水质监测的怎么样了。   这算是实验室接的一个小单子了,我有印象,但是这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一时间根本没想起来。经过马丁的提醒,才发现自己只是取了样本,还没动手检测。   所以只好有些抱歉的跟马丁说采样比较多,具体分析报告还没好。   本来就是求个心安的马丁倒也不急,没催促,只是又聊起了波托马克河的最新情况。   前段时间河里频繁出现的三条腿青蛙、雌雄同体黑鲈的情况变了,根据钓客的交流,那些怪异的动物不再出现,似乎是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正常状态。   “但是老瑞克总觉得情况不对,他现在连自己的渔具店都不怎么管,专门在河边转悠。听他说,他还在河里看见过海市蜃楼。”马丁嗤笑一声,“这老东西就喜欢吹牛,他以为我傻么,海市蜃楼不是只有海里才会出现么。”   我倒是被这件事的发展勾起了兴趣,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解开这团谜题,到底是河水变质引起的生物变异,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告别了马丁,我去附近的菜场购置了一些新鲜食物,将东西送回公寓后,又坐车去超市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等我大包小包的回到公寓,已经错过了午餐。   自己一个人不想单独准备食物的我,干脆就在公寓附近的一家街边小店解决午饭,不,是下午茶了。   匡提科的饭店并不多,就连街边小店也只有几家,卖的东西还都差不多,速溶咖啡,馅饼,汉堡,鸡翅,热狗之类的。   我们公寓附近也有这么一家小店,不是什么知名连锁快餐店,就是本地的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名字叫美味鸡。主打产品是辣味鸡肉汉堡包,老板娘的拿手菜,我和斯潘塞也吃过两次,鸡肉腌制的的确很到位,煎炸的火候掌握的也很好,味道很不错。   刚进店的时候,暖气就扑面而来,这其中还夹杂着炸鸡的味道,本来错过了饭点的我就更饿了。   因为过了午餐时间,这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零星的两个中年男子坐在一起看报纸顺带吃点下午茶,而老板不在,老板娘则在整理柜台。   中年老板娘听到了门铃声,爽朗热情的问了声吃什么,我照例点了两个鸡肉堡一杯可乐后,老板娘很快就去厨房准备了。   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来,看着店里的装修,恍恍然的发现,自己是真的从异世界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空,不由得笑了一声。   短短时间,手脚麻利的老板娘就把东西准备好端上来了,见我笑便开口问:“今天遇上了很高兴的事情?”   虽然我和斯潘塞才来过店里两次,但是老板娘记人的本事很厉害,知道我也是来过的客人。   她本来就是个热情自来熟的人,也没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哪里不对。   面对别人的善意我自然不会拒绝,所以也就回答了一句:“工作上的事情,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感觉自己心里更安定了。”   老板娘随口一问,也是随耳一听,我回答的模糊,她也不追根究底,只是把餐盘一放:“既然高兴,多吃点我做的鸡肉堡,保管你更高兴。”   然后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柜台整理东西了。   老板娘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   她认为自己做的鸡肉堡能让客人享受到快乐。   这让我想到了在异界米其林餐厅遇到的大厨,他经过以利亚魔鬼般的嘲讽摧残,在仿生人的冲击下,不知道是不是还能保持自己原本学厨的初心,不知道是不是依旧享受自己厨艺为他人带来的快乐。   这么一想,我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不甘。   我希望先进的科技能给人类带来福音,希望在异界所学能在自己的世界有所用处。   可如今看来,放弃这些东西带来的便利,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晚餐是我准备的,都是些简单菜式,跟着菜谱新学习了不少,我和斯潘塞两人一起生活,总不能老是依赖他或者是到外面吃,再加上这次成为以利亚的助理在厨房里练习许久,我终于有信心尝试更多菜式了。   斯潘塞回来之后仔细观察了我许久,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忍不住问:“你担心什么?”   “这次的旅行影响你太深了。”   “其实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我们带回来的技术可是能改变世界的。”我说。   斯潘塞一把把我抱住:“你期望这些带来什么?技术再好,若是使用错误也是一场灾难,要冒的风险太大,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这种危险的做法。就像那位哲学家所说,一步是天才,百步是疯子,不,应该说百步是灾难才对。我们不依靠这些非正常渠道得来的东西,也同样能实现自我价值。别太钻牛角尖。”   “我是心疼你废了那么多力气学习钻研,却永远只能埋葬掉。”   这次的异界虽然科技先进,但是在心理学和医药方面的科研水平非常一般,与我们自己世界相比,几乎进程差不多。所以我们两个,特别是斯潘塞,这几年更多的心力是放在了数学、物理等方面了。   斯潘塞忍不住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我都不在乎,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更何况,最重要的数学成果不是带回来了么。光这个,都足够我冲击菲尔兹数学奖的了。”   “好吧好吧。”我说:“大数学家瑞德先生,我们还是吃过晚饭再讨论这个问题吧。放心,其实这两天我已经想通了,状态也调整好了。”   吃过晚餐,收拾好厨房,漱洗完毕,我吹头发的时候发现斯潘塞居然把一直不怎么用的游戏主机翻了出来。   我表情古怪的盯着他。   小时候我们两个一起玩过游戏,后来上大学的时候,陪我玩游戏的变成了谢尔顿,斯潘塞对阅读更感兴趣,有空的时候还会和托尼一起破解魔术机关,他对游戏并不感冒。   “怎么突然拿这个出来?”我问。   “咳咳,”斯潘塞有些不自在的说:“回忆一下童年。来吧,我们一起。”   有人陪我玩我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斯潘塞。   睡觉前再记录几句话。   玩电子游戏不一定能让我彻底放松,但床上游戏可以。 第143章 第五十篇日记   2003年3月1日 天气阴   今天早上醒来, 又没见到斯潘塞。   他上班去了。   别说为我准备早餐,他自己估计都没来得及吃,拿了一包切片面包和一瓶灌装咖啡就走了。   可今天是周六。   我看到他留在床头柜上的字条了, 斯潘塞是临时被喊去加班了, BAU又接手了一个很紧急的案子。   具体是什么案子我不知道,斯潘塞很有职业操守, 即使我们关系很亲密,他也不会随意透露案件的情况给我的。而且, 我猜哪怕规定可以透露他也不会说的, 他对我总有一种过渡的保护心态,就好像不说就不存在, 我也就不会担心一样。我得说这种想法很蠢。好吧,有时候我也是这么对他的,彼此半斤八两也就谁也别说谁了。   看到如今这种情况,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暗自计划, 今天晚上还是多准备点简餐, 即使斯潘塞可以在外面买早点吃, 但他嘴巴比较刁,再加上早起血糖低他需要时间缓缓才能有胃口吃早饭,所以如果没我盯着, 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杯速溶咖啡打发自己, 根本不肯好好吃早饭。不过我费心准备的食物他总是会默默吃下去的, 所以我可以晚上多准一点充当斯潘塞的早餐。   至于午餐我就没办法了, 他们小组的工作是需要出外勤的, 大多时候都是在外头跑,三餐不定估计是常有的事情。我只能一到用擦的时间就发短信给他, 提醒他该吃饭。   晚餐我打算无论斯潘塞回不回来都准备,反正也要准备早餐,他吃不吃的到无所谓,我只是想告诉他,虽然他回家的时候我不一定还清醒着,但是是有人等他回家的。   这时候我的弹性工作时间就彰显出了很大的优势,让我有足够的时间精力花费在关心斯潘塞上。   但总归有些不得意,老是觉得,我有许久没有和他一起相处了。   为期六个月的培训结束后,斯潘塞正式入职BAU,成为了一名侧写师。   本来我以为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即使工作忙点,也不会一上来就被重用,毕竟工作内容涉及到犯罪和人命,怎么都不该过分放心新手吧。   谁知道,斯潘塞去上班的第一天,就遇上了案子。   不仅遇到了案子,还都是棘手无比的案子。不仅遇到棘手的案子,还基本上每天都遇到。   BAU是由高登和大卫两位草创起来的班子,之前FBI里根本没有这个部门,后来解决了不少案子得到高层重视之后,倒也招募了不少组员,但不是工作能力不合格,就是本身受不了压力离开了,整个部门人手奇缺。   这也是当初斯潘塞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为什么高登就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恨不得斯潘塞立刻毕业跟他进BAU去工作。   所以我期望的新手期根本没有,据斯潘塞他组员还没认全的时候就跟着高登坐飞机去西雅图破一起连环诱拐杀人案了。   我的父亲,就是一名连环杀手,曾经我以为这已经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坏最悲剧的事情。我对斯潘塞的工作也早有了解,明白他从事的工作是将罪犯从各种线索中抽丝剥茧的揪出来,用观测犯罪心理的方式。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斯潘塞会每天都遇上这么坏这么悲剧又这么糟糕的事情。   刚上班几天,他就已经跟着他的工作伙伴东奔西走,不断的和各种恶劣的连环杀人犯交锋,起早贪黑,加班是常态。   这种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就罢了,总有看得到结束的一天,可一直就这么下去人怎么受得了?毕竟,罪犯是不会停止的,罪犯犯罪的时候也不会挑时间,他们可没有什么假期。   总是和最危险的罪犯打交道,心理压力将会是普通工作的数倍甚至数十倍高,侧写师也是人不是神,他们也有喜怒哀乐,如果被逼到了极限,恐怕将会陷入最不妙的境况。就像是被拉紧的橡皮筋,时间一长必然会崩断一样。   我怎么舍得斯潘塞过这样的生活。   但偏偏这是他的理想。   他很充实,也很快乐。   这种充实和快乐与他研习数学难题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我也说不清有什么差别,大概是多了一些使命感责任感。   所以我只能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与他共同承担。   照顾他的生活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以前总是他考虑我们的生活更多一点,投资经营小金库、购买适合的换季衣物、规划学习计划等等,现在他很忙,正用全部心力去工作,那么负担起生活中其他事情就是我理所应当的责任。   起床后我看了一眼时间,没急着吃早餐,而是直接电话了斯潘塞,仔细询问他吃了什么早餐,开车上班一路上安不安全,得到了耐心回答之后又叮咛了一句别忘记午餐,还问了晚餐他想吃什么。   写起来繁琐,实际上不过是两三分钟的对话,他上班我也不可能拉着他啰嗦很久。   吃过早餐后,查看了一下家中的食物储备,发现还很足够,也没其他多余的家务需要完成,我一时之间似乎是没了事情要做。   有人陪的时候,坐在阳台上数星星都很开心,一个人呆在家中的时候,玩着最喜欢的游戏也心不在焉。   所以我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几个月前邻居们委托的水质调查早就检测好了,我也把检测报告给了马丁他们。但是我没有在完成委托后就彻底丢开不管。   因为这件事,实际上挺奇怪的。   其实波托马克河河水的检测结果非常正常,水中污染是有的,但不是太严重。   污染来源于河岸旁的各种工厂和行驶在河面上的运输船只,但是随着政府的刻意控制,凡是排污不合格的工厂和运输船都已经被取缔了,再加上波托马克河连接着好几条大型内陆河流域,流动的水自我净化能力十分强,时间一长,污染就不算很严重了。   因此河水检测出来的结果非常正常。   我也从污染物质的成分去详细检验,担心其中是不是隐藏着比较少量但危害大的物质,不然这种程度的污染是不可能引起黑鲈等其他河中生物变异的。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的时候,河水的水质突然发生了一丝丝的变化。   我只能查出来,河水里的元素含量比例波动很大,并不是河水污染程度变高了,而是水中的元素含量与原来根本不一样。   就好像这水根本不是这里的水,而是其他地方取来的河水一样。   随着水质变化,马丁和老瑞克口中的那些变异生物也渐渐出现踪影。   但是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根据我初步统计估算,差不多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样子,然后就消停了。   马丁他们已经渐渐接受了这种结果,反正也影响不到生活用水,并不需要管太多。   最后也只剩我放心不下了,并把这件事当做研制焕发这种药品期间的调剂品,用来放松放松自己的心情。为了监察,我经常去河边取水样本,然后再回来检测水质成分,并将这些都记录下来。   今天得了空闲,就干脆将所有的水样本测试数据整理一下,顺便查看一下使用焕发的小白鼠们生长状况如何,有没有出现什么不该有的症状。   焕发的研发已经接近尾声,并且出了成品,如今我正在使用小白鼠等生物进行生物测试。这个测试阶段如果没问题的话,大概就要开始真正立项申请,准备临床试验了。这其中的步骤麻烦的很,估计不是一两年能搞定的,我也做好了耗时的准备。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中午找邻居马丁先生一起吃了馅饼,并给斯潘塞打了个电话。   并不知道他到底参与了什么案子,不过倒是知道他飞去了伊利诺伊州,那边似乎是发生了连续枪杀案。   再担心我也不能表现出来,最后只能匆匆挂了电话。   马丁吃完馅饼正美滋滋的喝啤酒。   他早年是个暴走族,玩车玩的很溜,后来成家了,为了生活和家人就在匡提科开了一家轮胎专卖店,专门经营各种轮胎,眼光手腕都很不错,为人也渐渐没了年少时候的轻狂,与人为善多了,和周围的邻居关系不错。只是少时酗酒的毛病还没完全改掉,尽管家里人念叨着要他戒酒,却怎么都戒不掉,中午总是要喝上一两罐啤酒的。   匡提科这里的居民不少,但是大多都不是本地人。其中不少居民在匡提科居住都属于‘暂住’,因为这里的官方组织比较多,基本上都是为了工作才来的。   因此这座小城镇日常看上去还挺热闹,实际上各个社交圈分割的很清楚,彼此熟悉却都不太热络。   比如本地人的社交圈就是个比较难融入的圈子。不少匡提科的人为了事业之类的理由都已经出去离开了,还留在这里的,大多是中年人。平日里他们钓鱼、看球赛、参加各种俱乐部之类的,都呼朋引伴,交往密切,也因此各行各业有建立了自己的人脉,对匡提科的事情几乎都心中有数,简直是天生的消息集散地。   我和这个圈子的接触起始于马丁,原因就是我帮他们以成本费检测了河水水样,安定了他们焦虑的心。   后来他们认为我在这里建立实验室,也透露出在匡提科购房长居的意向,让这帮中年人看到了长期来往的可能,渐渐地也就愿意和我一起喝点酒,讨论讨论八卦了。   斯潘塞在听过我的经历后,曾说是我的生活态度太像个中年人那样闲散悠然。我觉得这是他嫉妒我弹性的工作时间以及走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的好人缘。不像他自己,讨人嫌的很。   当时听了我的反驳,斯潘塞气的直接吻了十几分钟,气都喘不过来,把我骄傲嘚瑟的小心情彻底打压下去。   暴君。   小气鬼。   喝完啤酒的马丁见我挂掉电话,揶揄的说:“和男朋友打电话?”   大概是喝酒喝得比较兴奋,他这话问的一点掩饰都没有,相当直接。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马丁一口气喝完最后的一点啤酒,啧啧了两声:“他来接你下班好几次了,你们两那态度,谁眼瞎看不出来啊。”   我踌躇的小心措辞:“我以为这种事情……你……应该看不惯才对。”   马丁耸了耸肩:“我又不是教徒。”然后他的表情陡然变得茫然起来,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东西:“其实年轻的时候许多朋友一起玩,你懂的,赛车总是很刺激,美女虽然带出去很有面子,却只能是个花瓶,相反,旗鼓相当的对手有时候更能刺激情绪。我有两个朋友就是这样走到了一起。可惜,他们没有走到最后。”   “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唉,只是没有走到最后而已。”马丁十分郑重的告诫我:“我也不太懂你们这种两人之间该怎么相处,但我想和普通情侣也没什么两样,甚至要更艰难一点。当初我的两位朋友惨烈分手,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不希望你和你男朋友会变成这样。”   我笑了笑,心中回忆起和斯潘塞相处的过往,却甜蜜非常:“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走到一起,早就成为彼此半身,我想我们不仅仅是情侣,更是知己、同伴、亲人和挚友。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马克听了,爽朗笑了笑,又开了一罐啤酒:“我想也是,像你这么善良聪明能干又脾气温柔的甜心,没人会舍得伤你的心。”   他把啤酒递给了我。   虽然觉得他口中描述的甜心并不是我,可我也没傻到反驳别人对我的夸奖,接过啤酒,尝试的喝了一点,然后皱着脸对马丁说:“我还是不喜欢啤酒。”   之后又听马丁唠叨了一大堆他和他老婆之间的相处之道,听他告诫了一条条什么和老婆相处不能太小气、平日里要记得买礼物、床上得卖力之类的‘过来人经验’,我终于顶不住了,恰好店里来了客人,就立即告辞了。   中年老男人对我这种小年轻来说,实在是难以招架啊。   什么?   我活过的时间加起来算算也是个中年油腻老男人了?   这个问题斯潘塞就能得到答案了,我这细腻紧致的皮肤,璀璨飘逸的金发,硬挺挺的腹肌,纤细有力的腰围。   才不是什么油腻腻的中年人呢。   不过和马丁的相处也让我心中有了一点危机感,所以下午收拾了一下实验室,我乖乖去健身房健身了。   过去锻炼的良好习惯还是要保持下来的,虽然斯潘塞算不上非常重欲,他更喜欢的是心灵契合,但是床上合拍在爱情之中的比重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我想与斯潘塞天长地久,那么就必然小心谨慎经营我们的爱情。   从健身房出来后,又去补充了一点新鲜食材,锻炼后想吃的东西突然变了,家里没有,就干脆再去买一点。   心情很好的准备好晚餐,算准时间给斯潘塞打了个电话,得知他案子棘手,今晚上不回来。   这个也没影响我的心情,我也想开了,想必以后这种生活将变成常态,何必为这些而难过呢。   曾经看过一句很美丽的诗句,不记得它原来是怎么说的,只记得它的意思,两人的感情如果长久坚定,根本不必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   我信自己,更信斯潘塞。   因为我们两人,从来不只是单纯的情侣。 第144章 第五十一篇日记   2003年3月2日 天气阴   睁开眼睛的时候, 斯潘塞正在我身边睡得正香。   我照例花几分钟定定神,仔细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昨天晚上电话斯潘塞的时候,他说案子棘手, 没法回来, 没想到还是回来了。只是照他如今的状况看,应该是刚回来不久, 不然我一动,他大概就醒了, 而现在毫无动静, 可见还没睡多久,正处于深度睡眠中。   斯潘塞从小到大, 都是一个睡觉不怎么踏实的人,浅眠,易惊, 还多梦。   真是个小娇气。   伸手戳了戳他的睫毛,居然只是颤了颤, 人动都没动一下。看来这次的案子的确很麻烦, 居然这么累。   我看了一眼时间, 是我正常醒的时间,七点半。这个生物钟一般雷打不动,只有偶尔我作死晚上太晚不睡直到强制‘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间才会推迟一个小时。   轻手轻脚的起床, 从衣橱里随意挑了套衣服, 抱着衣服去浴室梳洗了一番。   然后我开始检查昨天摆在桌上的晚餐。   昨天的晚餐考虑我自己的胃口以及斯潘塞回来有可能会需要吃一点, 所以准备的东西都偏向于素菜, 肉很少。   大多数都是家常菜,也没什么特定的菜名, 其中一些是外婆教我的,还有一些是戴安娜指点的,当然这些菜式里也有不少是我自己边看菜谱边自我实验出来的。   其实斯潘塞的口味和我差别挺大的,小时候他有糖乳不耐症,因此不能食用乳制品,而很多我喜欢的吃食大多数都是多糖多奶的。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渐渐能接受奶制品了,但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口味早就定型,是很难改变的。所以我们两个人喜欢的菜式重复度很低。   原本我们两个之间,更多的是斯潘塞在准备食物,我从小手工就不怎么好,做甜点还说得过去,其他东西真做出来就是一言难尽。而一直都是手工帝的斯潘塞在厨艺上同样天分很高,甚至不用怎么练习,他都能从厨房端出很美味的料理。   可是斯潘塞也有忙得空闲不出来的时候。   只有一方付出的关系是长久不了的,所以我也慢慢的开始学会怎么照顾他。   其实我虽然非常开心能享受斯潘塞的照顾,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呵护斯潘塞的心,恰恰相反,偶尔我也会希望自己能做出让恋人赞美的食物。   而等到自己负责伙食时,才发现这是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需要考虑到营养均衡,需要不断变换菜色避免吃腻,需要了解双方所有的偏好和忌口,最重要的是,需要仔细思考,到底怎么做出更美味的食物。   在其他世界练习了许久,如今我终于可以说是准备家常菜没问题了。甚至,为了迎合我们两个人的口味,不少菜式我都经过了改良。   比如“恶魔蛋”。   这也是昨天我准备的晚餐之一。   恶魔蛋是美利坚主妇餐桌上比较常见的菜式,甚至不怎么下厨、向来只会做点简单快餐的露西娅都会做,小时候周末休息的时候她偶尔会做一点。   实际上这道连菜都算不上的点心很好做,大致的步骤就是鸡蛋煮熟对半切开,挖出蛋黄加盐、黑胡椒、奶酪搅拌一下,再放回蛋清里。这个菜最初诞生出来是因为很多人尤其是小孩子并不喜欢吃白煮蛋,特别是里面的蛋黄,妈妈们不得不绞尽脑汁,把原本噎人的蛋黄做的咸香美味,把鸡蛋变成‘恶魔蛋’,诱惑人吃个不停。   我做这道菜的时候,调整了加入蛋黄的调味品,把斯潘塞不喜欢的奶酪改成了蛋黄酱和白醋,虽然没有加奶酪那么味道浓郁纯正,但味道还不错,别有一番爽口解腻的滋味。   当然,昨天晚餐选择这种菜式,也是因为这东西不怕放凉,不仅冷的可以吃,嫌冰还可以再加工,不会影响原本的口味。   而我精心准备的晚餐并没有浪费。   我不知道斯潘塞昨天在外面到底有没有好好按时吃晚餐,他们那个小组出外勤的时候拼的很,基本上就是用三明治、汉堡之类的快餐对付自己的胃,如果遇上特别忙或者是情况太糟糕的时候,一杯咖啡就解决所有问题。   斯潘塞本来就不怎么好好吃饭,除了对咖啡情有独钟外,一忙起来,自己肚子到底饿不饿基本上不在他考虑范畴内。   但他回来之后还是吃了一些我准备的食物。我想这其中多少也是因为他不愿浪费我辛苦了许久的心意。   虽然睡觉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虽然他吃的也不多,可他吃了这件事本身就让我很开心。我不希望还没工作多久,我好好养大的男孩儿就变成个亚健康的病秧子。   心情愉悦的收拾好餐桌,然后检查了一下家中冰箱的储存情况,同时仔细思考制定午餐的菜式。   边想边给自己榨了一杯果汁,又烤了几片面包,还把昨天晚上做的小布丁拿出来一个愉快的吃掉。   吃完早餐时间还早,我也不想太早准备午餐,饭菜还是热腾腾的比较好吃。   空出来这些时间大动静的事情不能做,想了一下,我去了书房,准备拿一本书看。   我们家的书房藏书很多,我和斯潘塞最大的共同爱好就是这个了。不仅喜欢看书,我们两个还都多少有些收集书籍的爱好。   最开始租房的时候,我们原本没带多少书过来,只有一些比较喜欢的挑出来办托运送来了。但后来住的时间长了,期间又是培训又是去其他世界的,不知不觉就又购买了不少书籍回来。甚至因为钱不怎么够,还找吉尔姨夫周转了一些。   然后书房以及客厅里的两个大书橱就不知不觉装满了。   这些书籍中基本上斯潘塞都看过了,他阅读的速度很快,即使我购买的一些生化方面的深奥论著,他只有不感兴趣的,没有看不懂的。   而我看书比较累,没什么休闲不休闲的说法。   研发新药物的确是最好的精进方式,不仅锻炼实操,拓展思路,更能在这个过程中让我不断正视自己的不足,从而查漏补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因此书房中,至少我们公寓的这间书房中,我购买的书籍基本上都是专业相关的,我花费时间看的,也都是这些。   其他基本上都是斯潘塞买回来的,我看的不多。主要是数学哲学方面的我不感兴趣,而斯潘塞购买的大多是这方面的,地理人文的书籍也有,可是不多,这方面市面上相关的书籍早就被我们看的差不多了,旧书都留在了拉斯维加斯。倒是之前去文艺复兴时期的旅行结束之后,为了调查历史我们两个买了不少相关书籍,哲学我很是看了许多。   查看了一下上次在书房记录的笔记,里面的书签安安静静的躺着。把看到一半的书挑出来,继续边看边做笔记。   空闲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过了两个小时,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收起书,开始准备午餐。   为了给斯潘塞好好补补,午餐比较丰富,荤菜多一些,还做了斯潘塞最喜欢的咖喱鸡。   他对印度菜一直都情有独钟,可本身却不怎么吃辣,餐馆里的印度菜对于斯潘塞来说太辣了,戴安娜为了让斯潘塞吃的更多,自己琢磨出了一些不怎么辣的印度菜。其中就有咖喱鸡,戴安娜也早早就把这些菜式教给了我。   午餐准备的差不多,最后烤馅饼的时候斯潘塞起来了。   大概是打破了平时的生物钟,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爬起来之后反应呆呆的,给了我一个早安吻后去洗了澡,然后才精神抖擞的坐在餐桌前等投喂。   “这几天一直没问你,和同事相处的怎么样?”边切水果做果汁我边问已经迫不及待啃了个蜜汁烤猪肋排的斯潘塞。   “还不错。”斯潘塞提到同事首次不是无所谓,而居然给了个还不错的评价,看来我不用担心他的人际关系了。   但是我也比较好奇:“怎么不错法?说说呗。”   斯潘塞拿纸巾擦了擦手,接过我榨好的果汁:“先吃饭,边吃边说。你今天做了好多菜。”   然后一边吃午餐,斯潘塞也详细介绍了一下他的那些同事,或者单单说同事并不正确,应该说是战友更合适。   尽管才只相处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一群侧写师彼此似乎早就对各自的脾气性格行事作风都很了解,普通人在这群人中间工作的确很有压力,但是他们彼此相处却好像是多年相交的知己一样轻松愉快。   “虽然大家默契的不对同事侧写,但你知道的,这是职业病,即使刻意控制,看到人的瞬间条件反射也足够在很短时间内分析一遍了。只是彼此默契的从来不插手彼此的隐私罢了。”   “和他们相处很愉快,交谈不用太费心,而该费心的工作时刻,会有人同你一起费心。”   “高登和罗西两位前辈很照顾我,特别是高登,他是真的把我当做自己的徒弟看待,有一些我处理不好的事情,他不会责怪只会指点。”   “还有我们的主管,叫做亚伦·霍奇的那个,原本以为他是个非常非常严肃不好相处的人,但这几天真正相处下来,实际上他很护短,据说原本是公益律师,不过在犯罪心理侧写这个领域,他的才能也很高。”   “德瑞克·摩根也是我们的组员,他的专长是角色扮演,他会在犯罪现场或者疑犯家中,从一个罪犯的角度去思考,重现罪犯的一举一动,研究这些举动背后的心理状态。我觉得这种方式真的很有趣,也许多多研究,能够开辟出犯罪心理侧写的新领域。哦对了,他还是一个柔道黑带选手,近身格斗能力很强。”   “杰妮芙·让,我们都叫她JJ,是个爽朗聪明又外交手腕很强的姑娘。”   “艾米丽·普兰蒂斯,她很认真,有点嫉恶如仇,比较关心弱势群体,对关于女性的案子特别敏感。感觉我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女性。”   “佩内洛普·加西亚,我们的远程支援,是个很厉害的黑客,不知道和托尼还有哈罗德比谁更厉害,不过她听上去好像在网络上呼风唤雨,现实里却是个特别甜特别可爱的活波女孩儿。”   我和斯潘塞吃完中饭,我对他的同事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这可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要知道,从小到大,我为斯潘塞的社交关系操碎了心,他的防备心很重,大概是少年时期经历过一些不美好的校园记忆。所以哪怕是上大学之后,他的朋友圈也就只局限于我们宿舍。   在FBI培训学校的六个月,他也没有结识多少真正的朋友,每次问他学校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一带而过,有两个点头之交,除了导师外其他人的联系方式都没留几个。   有时候,我也会变得动摇,感觉自己从小大和斯潘塞黏在一起,是不是太妨碍他的交由状况了。现在我终于放下心,不是他不愿走出属于自己的安全地带,而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而现在他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事,这些同事不仅仅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战友,是他的知己,是他的师长,是他以后愿意放开心扉接纳的人。   “斯潘塞。”我郑重的喊他。   帮忙刷碗的斯潘塞抬起头,给了我一个疑惑的眼神:“嗯?”   “等有空,介绍我认识你的那些同事吧。”   斯潘塞微微一笑:“当然。”   收拾好厨房,我们两个终于有了空闲。   原本想找一家电影院看个电影,但是查了一下相关信息,并没有我们两个感兴趣的电影。所以就改了行程,选择在家休息。   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就不可能觉得无聊,哪怕只是一起在书房看书。   看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斯潘塞,你研究的NP完全问题不是已经有了成果么,也决定把这个成果带回来发表的,相关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   沉迷在书中的斯潘塞迷惘的抬起头,想了好几秒,才讷讷的说:“我一忙,好像把这件事忘记了。你知道的,之前在培训学校,我还有一些哲学硕士的课程要修,偶尔还要完成高登布置的课外题,就把它忘了。”   “……”我叹了口气:“虽然我懂你解开难题后就不放在心上的作风,但你也很清楚这个成果对数学领域的影响力吧。”   斯潘塞合起书:“嗯,我这就准备。但是,”他面上露出一些为难之色:“我身为FBI,哪怕不是那些保密等级很高的部门,但常年与危险的罪犯打交道,自身信息最好还是保密为好。”   我明白斯潘塞的意思,他一旦发表了这个数学成果,菲尔兹奖数学奖是跑不掉的,必然名声大噪,这对他的工作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总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吧。   我想了想,说:“既然你现在已经是BAU的人了,遇到难题当然要寻求帮助。高登先生算是你的导师,罗西先生则有相关的经验,而霍奇是你的顶头上司,他们三个你都沟通一遍好了,想必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大卫有相关经验?他也发表了什么轰动的学术论文吗?”斯潘塞一脸迷惘。   我忍不住笑了:“他没有推荐侦探小说给你看吗?”   我们和高登以及罗西先生认识的时间挺长的了,这两位年长的前辈早在我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发现了斯潘塞这颗小甜菜,悉心照顾浇灌许久,等斯潘塞毕业就立刻收拢进自己的地盘,所以连带的,我和他们两个也挺熟悉的。   “我和大卫大多数讨论交谈的都是些犯罪心理分析侧写方面的东西,好像没有听他推荐过什么文学作品。”斯潘塞说。   “他推荐给我一些。”   “是什么?”   “他自己的作品。你不知道他是如今当红的侦探小说作家吗?不仅是侦探小说,他还撰写了一些比较专业的犯罪心理分析方面的书籍,据说受众很广。”   既然罗西不在乎个人信息的保密,想必这方面BAU的管理和其他FBI部门不太一样。   似乎是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斯潘塞呆愣了许久,然后定了定神,开始和高登他们三人沟通。   结果也不出意外。   高登虽然不知道解决NP完全问题这种数学研究成果到底牛逼在什么地方,但这不妨碍他明白这件事的性质。他先是很高兴的祝贺了斯潘塞,然后又安抚,讲明BAU这方面并没有强制规定,除了不能泄露经受的案件之外,个人的研究成果发表没有什么限制。   而大卫不仅恭喜了斯潘塞,还说如果斯潘塞要出相关书籍或者是发表的话,他可以介绍一些在出版行业以及杂志行业的人脉给斯潘塞。斯潘塞道谢之后委婉拒绝了,这种数学研究成果基本上只能往固定的几个杂志投稿,涉及到的东西和一般的发表的论文并不一样。   倒是和斯潘塞才认识不久的霍奇主管,他给出了比较实用的建议。比如他会提前向上级报备,并让斯潘塞在发表前注意保密等等。   等斯潘塞挂了电话,我思考了一下,对斯潘塞说:“你们这位主管当真是个心思缜密又护短的人。”   斯潘塞倒是没仔细思考我话背后的意思,只是很欣喜的点头赞同。   然后他开始准备相关论文,为了避免打搅他,我选择去客厅的沙发上看书,事实上,我的思绪被其他东西占据了,书是看不进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逃不开权利斗争,这一点在FBI这种已经成立许久的组织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FBI不仅内部权利斗争厉害,它身后更是站在美利坚政权各方高层,这其中水有多深,从我们曾经去过的伯恩那个世界就能明白了,哪怕是伯恩和艾伦这样的王牌特工都成为了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可见FBI这种组织一点都不好混。   让我觉得安慰的是,BAU是个新兴部门,而且权责范围和政界交涉不太深,还有一个亚伦·霍奇这种很护短的主管在,想必斯潘塞工作氛围应该还不错,不会涉入什么麻烦的事情。   其实我大概能猜出,BAU可能是FBI创立出来摆在台面上的‘脸面工程’,这点从他们出行都能配备飞机就能看出来。BAU解决各种恶性事件,并和媒体以及当地警局打交道,工作效率高,准确度高,正能量自然就高。近年来FBI丑闻不断,他们需要在民众心中获得支持率,所以有了深入群众的BAU。大概这也是为什么BAU成员的信息保密等级不高的原因,他们是FBI立出来的‘明星探员’。   都是些老把戏了,说穿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而我之所以说霍奇主管护短,当然不仅仅是听了斯潘塞的评价就很理所应当的认为。   身为BAU的行政主管,显然这位霍奇先生更多的接触到了‘权利’方面的事情,他思考的方面比较多,大概是觉得光凭借BAU破案这种属于职能范围内的功劳保护自己的组员不够,他需要为组员们添加一些其他筹码。   所以,他非常支持斯潘塞发表论文,并细心的提前叮嘱各种细节,避免研究成果被盗,免得向来不在这些方面多下心思的斯潘塞载跟头。同时向上级报备这件事,不仅为斯潘塞的成果做了备案,将整个事情坐实,还算是‘邀功’,毕竟普通的名誉也许算不上什么,但这种世界级的科研成果的分量是完全不同的,更堵死了制度方面的漏洞,以防他人下黑手来找茬。   手段不算圆滑,但相当高明。有这么个主管,是斯潘塞的幸运。   我无奈合上书,明白自己这个下午是静不下心了,便干脆做点其他事情。   打扫公寓,收拾衣柜,然后和露西娅还有安娜两个人煲了会儿电话粥,并和利奥这个小麻烦精鸡同鸭讲了会儿。   然后就是准备晚饭了。   繁忙普通的一个星期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145章 萨图恩教案(一)   “嘿, 女王陛下,你的骑士为您带来了美味的早餐。格林格的巧克力彩虹甜甜圈。”一大早黑人帅哥德瑞克就拎着个纸袋子走进办公室。   而端着热可可的BAU信息员加西亚就差热泪盈眶的扑到了德瑞克面前。   “哦,我的骑士, 你拯救了我。”   “怎么了, 怎么了。”德瑞克和加西亚虽然不是男女朋友,但是关系特别好特别亲密, 给加西亚带早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对这个姑娘有着发自内心的‘父爱’……嗯, 这点不能让她知道, 不然项上人头不保。   但以前带早餐也没见加西亚这么激动啊。   旁边的JJ挑了挑眉,嘴角含笑的说:“加西亚这是被喂了一嘴口粮, 正愤愤不平呢。”然后金发美人目光扫了一下坐在座位上正在吃早点的瑞德。   德瑞克看向他一向当做弟弟看待的、BAU新加入的男孩儿。   瑞德是BAU的顶梁柱高登从学校带回来的,学历很高,但是他刚进来的时候, 德瑞克一点都不看好他,第一次出外勤, 瑞德的行事以及说话作风都让德瑞克想到书呆子, 还是那种爱炫耀搞不清楚情况的书呆子, 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德瑞克出身特警,花费了巨大的心力才脱颖而出,加入BAU, 因此对瑞德这种学校出来没经历过风雨的花朵很是看不上。   但相处不过几天, BAU里的人就对瑞德改观了, 包括德瑞克。   虽然书卷气很重, 虽然交际能力几乎为零, 虽然彼此沟通颇有些不良,但这不妨碍德瑞克了解斯潘塞, 明白这个大男孩无害孱弱外表下的坚定勇敢和善良。   再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德瑞克发现瑞德已经取代了加西亚团宠的地位,成为了新的团宠。因为原团宠加西亚发现自己终于在团队里找到个比自己还‘弱’的人,欢天喜地的开始充当‘和善的前辈’‘知心大姐姐’。   所以,今天怎么了?   瑞德在那里吃早餐很奇怪吗?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办公室里不是经常在这个时间点聚众吃早餐么?   看德瑞克没发现华点,加西亚取出甜甜圈,狠狠的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说:“没看他手里的早餐么,煎蛋卷,里面的配菜有洋葱,外面卖的煎蛋卷是不加洋葱的。还有他桌上摆的那个餐盒,我看了一下,都不重样的,培根芝士烤土司,一杯营养麦片,还有一份水果沙拉。”   说到这里,德瑞克终于反应过来:“他的早餐是家里人帮他准备的。”然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瑞德看年纪是跳级念书的,这么年轻就来BAU工作家里人不放心很正常。甜心,你这么羡慕的话明天我也为你亲手准备早餐怎么样?绝对让你吃到撑。”   德瑞克是黑人,出身贫民窟,能考上大学,当上警察,最后更是进入FBI不知吃了多少苦,虽然因为风趣幽默的个性,强悍健壮帅气的体魄不缺女朋友,但并不是女朋友照顾他,而是他照顾女朋友多些,所以他的厨艺其实相当不错。   加西亚听了这句话,立马就开心了,但是她性格非常温柔体贴,BAU的工作十分繁重,加班属于常态,心理压力也很大,如果工作日还要特意准备早餐的话,就太累了。   她可舍不得:“我的骑士,感谢你的忠诚,但是算了,格林格的甜点好吃不贵,我还没有品尝够呢,明天我的早餐你要继续负责。”   JJ看了眼时间,发现快到上班时间了,她看霍奇严肃着一张脸走进了办公室,条件反射性的收敛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虽然大家都知道霍奇只有一张脸唬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资深前辈爱开玩笑的罗西,还是实战百炼经过腥风血雨的德瑞克,亦或是JJ这种玲珑巧变的人,在霍奇面前都不敢放肆。   也许加西亚说的没错,霍奇有一种天生的大家长气质,在这种气质形成的领域里,无论谁都下意识的自觉矮一辈儿。   看着吃的开心的加西亚和被错误形象误导没找到真相的德瑞克,JJ坏心眼的丢下了一句“不是家人,是恋人,十有八九同居的那种。”然后就打起精神,迎接新的一天。   她是BAU的联络官,是BAU部门一天工作的起点。全国各地警局无法侦破的连环杀人案都会汇集到她这里来,她需要按照案情的紧急程度、严重程度等等因素进行筛选和排列,挑出今天他们团队奔赴的战场。   至于奔赴战场后需要的沟通媒体、安抚受害者家属等工作,JJ早已驾轻就熟,在她看来,至少比自己早晨的这份挑选安排工作要轻松许多。   被JJ一句同居的恋人砸的晕头转向的德瑞克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他还没来得及向加西亚或者是瑞德本人求证,就被面无表情的霍奇给瞪回了座位。   “德瑞克,昨天的报告。”霍奇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疾言厉色,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可这句对德瑞克的杀伤力是强大的,他对文案工作一向苦手,一写到东西就头大。等霍奇回了办公室,便开始目光直瞄其他同事。   罗西喝着咖啡,一脸意大利男人的浪漫优雅,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高登连个眼神对视都没有回,表示自己根本没有接收到德瑞克的求助,身为前辈他觉得年轻小伙子需要多锻炼。   德瑞克又不好意思让艾米丽帮忙,平日里他们两个男俊女靓的就容易被大家起哄,偏偏两人对彼此那是一点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所以德瑞克一向很注意和艾米丽相处的分寸。   算来算去只有瑞德。   可德瑞克转头一看瑞德,顿时悲伤逆流成河。   瑞德趁着最后的一点点时间,正在努力的把剩下的爱心早餐吃下去,芝士的香味甚至都飘到德瑞克这边来了。别说帮忙写报告,有没有空搭理别人都是个问题。   心酸的老父亲总觉得自己的孩子在不知道的地方被什么人拐走了。   德瑞克心酸的想。   这一点都不科学!   虽然BAU的同事都不会刺探彼此的隐私,但是各自也都有一些小手段了解同事的大致情况,而了解了基本信息之后,实际上没有多少事情能逃过一帮侧写师的耳目,只不过彼此基本上不会主动提起而已。   FBI虽然薪水比普通白领高,但是工作压力一向很大,撇开真正的特工不谈,哪怕是文职人员也都是将大部分时间奉献给了工作。因此FBI成员除了折损率高以外,还有个严重问题就是婚姻状况令人堪忧。   BAU的工作虽然比不上特工惊险刺激危险死亡率高,但也没逃离的了这些问题。   说白了,大家都是单身狗!   高登,结过婚,离了,没再找。   罗西,结过婚,离了,三次,据说现在有个相处不久的女朋友,意大利男人的魅力不同凡响,可该离还是得离。   JJ,金发美女,腰细腿长胸大,名校毕业,笑容甜美,性格温和,沉着冷静正直勇敢,然而还没男朋友。   艾米丽,家世显赫,父母都是外交官,冷傲御姐,通晓多国语言,爽朗大方不拘小节心胸宽广,曾经的感情经历德瑞克不知道,但如今肯定是空窗期,不然大家也不会总把他们两个凑对。   他自己,有过好几个女朋友,但都分了,要找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可也只是女朋友,他找不到真正想在一起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霍奇好一点,他老婆是大学时期谈的,两人风风雨雨走过了这么久,没那么容易散,算是彼此关系非常牢固了。但霍奇和他老婆结婚也是过了而立,爱情马拉松跑了许久的那种。   可是霍奇的情商性格手腕比瑞德高了不知道多少,他成熟稳重顾家又不乏情趣懂得生活的居家好男人,最受女人欢迎,愿意结婚的那种。他有老婆是很正常的事情。   瑞德呢?刚毕业没多久,才二十出头,兴趣高雅的一般人不会去了解,和他交谈没有一定的水平十有八九接不上话,还是个天生的噎人小能手,聊天聊死是常事。这种性格普通女生是看不上的,虽然德瑞克没觉得瑞德不好,可这是客观事实。   偏偏这么个男孩儿,却有了个住在一起、还为他准备早餐的姑娘。   这感觉,真的就像加西亚所说,被塞了一嘴的狗粮,非常酸爽。   要知道,前两天德瑞克还以前辈、过来人、经验丰富老手的身份,伙同罗西一起给瑞德出主意,鼓励他追JJ,并指点了很多讨女孩儿欢心的绝招。   结果,人家早跑到他们前头去了。   难怪上次听了他们的建议,瑞德这个小伙子虽然若有所思,却并没有付出行动,害的得了他们通风报信想增加瑞德自信心准备答应邀请并介绍其他适合女孩子的JJ白等了好几天。   德瑞克唉唉叹了几口气,将孩子长大了谈恋爱了的心酸挥走,看准瑞德吃完早餐收拾垃圾的空档,立马带着文件跑过去。   咳咳,孩子大了,该帮的忙也得变多,对不对。   然而还没等德瑞克把报告的事情说清楚,表情不是很好的JJ走进了办公室。   “伙计们,有活儿了。”   众人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高登开口:“去会议室。”   JJ说:“加西亚已经把相关的多媒体资料准备好了。”   德瑞克咽下了不重要的事情,打算还是回来自己写吧,两份报告一起做,也许能快点?   然后整个BAU小组都坐在了会议室,加西亚操控投影仪,幕布上显示出了四张照片。   但里面没有受害人,只有一些类似于人骨的物体。   加西亚撇过头,她是信息员,因为黑客技术而进入BAU,实际上没受过任何侧写训练,对血腥残忍的画面一直接受不良,每次都不敢看。   除了她,其他人都在观察照片,虽然JJ还没有说具体的情况,但所有人的面色都相当难看。   加西亚本能的觉得,大概这次的案子非常棘手。 第146章 萨图恩教案(二)   幕布上的四张图片就是这次案子的所有资料。   每一张图片的内容都差不多, 背景是泥土,土已经被挖开,土坑里露出的是骨头。   虽然每张图片里的骨头并不一样, 但在座的人对鉴证方面都很了解, 几乎一眼就看出,这些骨头是人骨。   高森脸色铁青, 早已久经风雨的他现在已经很少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而表现在外了。   显然这次的案子令人很愤怒。   实际上,不止是高森, 其他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加西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直到德瑞克从齿缝间吐出了几个字:“是婴儿的尸骨。”   早就知道案情的JJ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所以这时候还能正常的开口介绍大致情况:“这次的死者共四名, 准确来说是只发现了四名,死者的年龄都在一岁到一岁半左右,死亡时间分别是六个月前, 五个月前,四个月前和三个月前。”   “根据当地警方的调查, 死者的DNA没有任何记录, 无法查到具体身份。”   “弃尸地点都在陶森区北部的拉克雷文水库岸边, 附近有居民早晨遛狗的时候,狗闻到了气味不停扒坑才发现了异常并报警。”   罗西思索了一下问:“有没有可能是当地人生下孩子之后进行遗弃?”   德瑞克否认了:“陶森区是富人区,很少出现遗弃婴儿, 更别说是一下子出现四个, 最重要的是死亡时间十分规律, 这一定是连环杀人案。”   艾米丽附和:“死者的年龄不符合遗弃特性, 一般遗弃是将孩子丢至孤儿院或者是有收养意向的家庭。而用剥夺孩子性命的遗弃方式只适用于刚出生的孩子。这四位受害人最小也有一岁了。”   瑞德听到这里, 眉头紧锁,似乎有一些地方想不通:“死亡时间已经很长了, 为什么尸体没有腐烂痕迹?”   JJ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因为,尸骨有煮过的痕迹。被埋在土里的,只有骨骼部分。”   会议室顿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加西亚才反应过来:“哦,我的上帝,我今天大概晚上睡不好了。到底是什么畜生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不会做噩梦吗?!杀害最为弱小的婴儿到底能带来什么快感!?我想不通!”   JJ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住了加西亚,拍了拍她的背,安抚这个在网络世界呼风唤雨在现实世界却连鱼都不敢杀的善良姑娘。   霍奇站起来,把JJ分发的案情资料影印件收拾好,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半个小时候出发。”   所有人都立刻动身收拾东西。   他们心中憋了一股怒火,这股怒火唯有抓到凶手,将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送进监狱,才能彻底消除。   飞机上瑞德一直在翻陶森的地图,似乎是想从地图上找到什么线索。   高登关注了他一会儿,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太有压力。”   瑞德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注意力显然没从地图上收回来。   杰西和艾米丽本来在讨论案情,听到高登的话,便问:“瑞德,有没有什么灵感?”   在案件的地域侧写方面,大家对瑞德的信任度是很高的,他虽然是BAU的新人,但从大学时期开始,就表现出了很高的天赋,这一点BAU的其他人都知道,也很期待瑞德能从这方面找到突破口。   瑞德边看边说:“陶森是巴尔的摩的一个区,它大多数区域都是住宅以及配套生活设施,虽然不比巴尔的摩市区繁华,但并不是偏僻的地方,更有名气不菲的陶森大学,从整体上来看,这里不该是一个连环杀手觉得生活舒适的区域。”   连环杀手也是分种类的,像这种只能对着弱小无力婴儿逞凶的懦弱罪犯,一定存在着某种沟通上的障碍,应该喜欢居住生活在偏僻的地方,而不是满是中产阶级的陶森。   “埋尸地拉克雷文水库是陶森附近唯一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除了游客和少量的本地居民,几乎不会有人去那片区域。可这一点从整个案件上下关系来看非常矛盾。”   胆大妄为的将尸骨埋在人烟罕至的水库岸边,说明凶手的确生活在陶森区,并且做事有计划还很谨慎,那么与之前的推论就有了矛盾,罪犯不是个懦弱的人,虽然他把魔爪伸向了无辜的婴儿。   艾米丽说:“连环杀手的形成大多数都和自己曾经的经历有关,也许是特定的过去让他选择婴儿成为自己的目标,而不是不自信觉得自己无法对付成年人。”   罗西说:“这也是有可能的。可现在问题是,他谨慎小心,为什么不直接将尸骨处理进下水道?”   婴儿骨头很细小,冲进下水道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瑞德看了一眼罗西,说出了大家都隐隐有猜测却谁都没说出口的话:“这种猜测建立在他是真的在吃人的基础上。但现在我们只得到了尸骨被煮过这一条线索,下结论为时过早。我们如今只能确定,凶手一定生活在陶森区。”他的神色隐隐有一些挫败,这种无处下手的感觉糟透了。   这时候特殊专线响起来了,加西亚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叮咚,伙计们,看看伟大的女王替你们找到了什么。”   向来是加西亚专属接线员的德瑞克说:“神奇女孩儿,你用的魔法找到线索了?”   加西亚清了清嗓子:“之前霍奇让我想办法找这四个宝贝的来历。我搜索了当地对应时间段所有医院的婴儿出生记录,同时交叉对比了疫苗接种名单。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   德瑞克说:“这可真难猜,难道你找到他们的身份了?”   加西亚说:“不,我什么都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德瑞克顿时觉得加西亚在耍他玩儿,想活跃活跃气氛:“宝贝姑娘,一份大杯热可可,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吧。”   加西亚:“……”   然后才哭笑不得迫切的说:“我没卖关子。是真的什么痕迹都没找到。”   JJ倒是听明白了加西亚想要表达的意思:“加西亚,你对比名单之后,是不是发现这个时间段的婴儿都没有夭折?”   “聪明。我通过多方名单交叉对比,甚至找到附近墓园的登记信息进行搜索,陶森区前年到去年八月份这个时间段内所有出生的婴儿都没有夭折,他们不仅有疫苗接种记录,他们的父母也都调查过消费情况,一直都有奶粉等婴儿用品的购买记录。”加西亚说。   “那么现在有两种情况,第一,这几个孩子不是陶森区的,第二,他们都是非法出生,甚至诞下他们的父母可能连私人诊所都没去,而是在家或者在黑诊所生下了他们。”霍奇分析。   罗西说:“直觉第二个可能性比较大。难道陶森有地下贩卖儿童的交易吗?”   大家都不说话了。   事情似乎越查越令人胸闷。   霍奇打破了沉默:“加西亚,反向调查婴儿用品的销售情况。”   大家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思路。   四个受害者基本上一岁以上,无论怎么隐瞒身份,都还是要使用些婴儿用品的。如果名下没有孩子却总是购买婴儿用品,这种人就有嫌疑了。   但这可为难住加西亚了,她哀嚎一声:“头儿,你知道市面上的婴儿用品有多少种吗?售卖婴儿用品的商店、超市、专卖店等等有多少家吗?这不是一会会儿就能搞定的事情啊。”   霍奇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大概是笑容的表情,但下一秒却又冷酷无情的说:“我相信你能够搞定。”   大概是这个方向给了众人一颗定心丸,剩下的旅程大家不再焦躁不安。   高登看了一眼霍奇,神色中都是对霍奇的赞扬,而向来面无表情严肃认真的霍奇完全抵不住这种目光,只接触了几秒钟便溃不成军,将头低下继续钻研内容不多的案件资料。   目睹了全过程的罗西挑眉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转过头去又和艾米丽低声交谈起来。   下飞机之前,霍奇已经安排好了工作,他自己和JJ去当地警局,找案件经办人和当初报警的市民再沟通,德瑞克和高登则去验尸房询问详细情况,并取当时的所有证物再验看一遍。   而罗西、艾米丽和德瑞克则驱车前往水库,查看现场。   等下了飞机,警局安排来接机的就是这个案件的经手人,她叫罗伊·彭斯,三十多岁,看上去不是很干练,但正是因为她坚持,这个案件才能到BAU的手中。   “局里的同事都认为只是普通的弃尸案,还觉得有可能是小偷偷了流产的孩子尸骨。”大概是被同事的愚蠢气到了,罗伊虽然是用调侃的语气在讲笑话,可表情一点都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面带寒霜:“我知道,陶森已经安安稳稳渡过了十几年了,最恶劣的案子也就是□□火拼,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地盘上出现这种恶性案件。”   明白罗伊是提醒他们警局对待BAU到来所秉持的态度,霍奇也不废话:“我们的工作,就是抓到凶手。其他事情选择权在警局的手里。”   霍奇的意思就是,这个案子到底要不要曝光、功劳到底安在谁头上BAU不会管,警局只要配合工作就好,态度不态度的,BAU也不在乎。   罗伊表情放松了一点:“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们百忙中抽空前来,也拜托你们请务必抓到那个混蛋。”说道这里,她的表情中浮现了一丝挫败和失落:“我能力有限,找到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是毫无头绪。”   然后罗伊又重新从头开始详细讲述了她办这个案子的过程。   “我接到了报案,说是有人在水库旁的林荫小道旁发现了被埋的尸骨。到现场的时候,最先发现的一号受害人的骨头已经被狗刨出来了。”   “后来我们仔细挖出了尸骨,很多细碎的骨头不见了,头颅也没有,土坑里没有任何腐肉的臭味,整个骨架破碎却很干净。我第一时间意识到,这具骨架是被煮过的,而且死亡时间不久,这个孩子不是什么历史遗留。”   “后来在警犬的帮助下,又找到了其他三具尸骨,同样没有头颅部分,破碎的部位不相同,都不完整。四具骨架埋葬的地点彼此间距不超过一百英尺。”   “我仔细搜索过尸坑附近,除了灌木、枯草和腐烂的树叶外,没有其他任何可疑的东西。尸检之后验尸官跟我说,因为骨骼太脆并且不完整,还被煮过,没有附着物残留,验尸官根本无法判断死亡原因,就连死亡时间也只能通过尸坑内的泥土演变进行推测,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死亡时间。”   “基因库内查不到这些孩子的基因,我连他们的身份都查不到。”   最后,罗伊犹豫了一下,思考了许久,才继续说出下面的话;“我是本地人,有自己的关系网,在我们区的各家医院和诊所确认过孩子的出生名单后我发现,这些孩子不是正规出生的。所以我的调查方向转向了妓/女、瘾君子和不良。”   她说到这一点的时候,车内的BAU们都带了些赞叹的注视着她。   这是本地警察的优势,他们非常清楚本地居民的状况,也能用这种方式触摸到查探的方向。她也许不懂高深的犯罪心理知识,也不是心细如发闻一知十的敏感之人,但是她有自己的查案方式。   罗西忍不住非常绅士的称赞:“您是一位聪明干练又心怀正气的好警察。”   大概是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罗伊嘀咕了一句这是当然,然后又继续说她查验的结果:“我花了大量时间,还从好几名线人那里买了情报,这些孩子不是我们本地人偷偷生下来的。”   “然后,我的线索就断在了这里,半个月都没有任何进展。上司非常不满我把时间浪费在这个案子上,不得已我不得不向BAU求助。”   BAU众人陷入了沉思,之前推测的一个可能又被排除掉。   四个婴儿的来源就成了他们破案道路中的绊脚石,只有找到这个答案,他们才能继续向前行,也只有找到这个答案,他们才能搞清楚,背后的那个恶魔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冷不丁的,瑞德突然问:“罗伊警官,你确定,尸体被煮的目的,是‘吃’么?”   罗伊不解:“不是那个什么,为什么要煮?如果只是单纯毁尸灭迹,孩子的尸骨还有更多的掩埋方式,为什么凶手会选择浅浅的埋在水库旁的灌木林里呢。”   瑞德想想,好像也对。   可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   很快,到达警局后,BAU众人就风头行动,霍奇已经了解了罗伊的破案过程,所以他选择去见第一个发现尸骨的报案人。   根据统计,不少案件的第一个发现者,都是非常重要甚至就是凶手本人的,霍奇不想错过什么,于是只能自己亲自去做个确认,排除报案人的嫌疑。   罗伊查了一下报案人的住址,发给了霍奇,霍奇带着JJ自己驱车前往。原本弃尸地址和报案人的住址很近,但罗西他们三个调查现场还需要一些设备,只能在警局等会儿再行动。   等霍奇和JJ站到了报案人家的大门前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报案人名叫威尔·格雷厄姆,是一名哪怕是笑容都带着一丝忧郁的英俊男子。 第147章 萨图恩教案(三)   霍奇正襟危坐, 面前摆着一杯茶,他正仔细观察着这位养狗的热心公民。   威尔·格雷厄姆,一个看上去俊秀忧郁的男子。   他和JJ找到这位先生的家时, 才发现周围住宅稀疏, 这栋房子地处偏僻,环境幽静, 是个度假的好地方,但并不适合生活。   可格雷厄姆先生似乎在这里过的很安定平静。他们两个到达时, 这位先生正默默的静坐在走廊下, 他的脚边趴着他的狗。   完完整整展示了那种一人几条狗的退休生活。   可格雷厄姆先生正处于年富力强的黄金年龄。   霍奇对格雷厄姆先生的第一印象很深刻。   他安静的坐在走廊下的木椅上,目光幽远, 身形像雕塑那样一动不动,一种寂寥又遗世独立的感觉缠绕在他的身边,就好像他不是一个活人, 而是早已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幽灵。   看到威尔的那个瞬间,霍奇眼神猛然紧缩, 心中一怔。   他判断, 威尔·格雷厄姆有厌世倾向。   而厌世倾向作为严重的负面情绪之一, 是有可能演变成更为激烈的其他情绪的,霍奇也不是没遇到这样的事情。   出于职业习惯,在看到一位心理状况不佳又涉案的人员时, 霍奇首先闯入脑海的反应就是戒备和怀疑。当然, 这只是条件反射, 很快他就尽量清空自己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 客观中立的和威尔打招呼。   被惊醒的威尔很快就接待了他们。   他不是个热情主动的人, 但却非常体贴,对待冒然来访的客人没有任何责备怪罪的意思, 还很绅士的询问JJ是喝饮料还是喝茶或者咖啡。   然后三人便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开始了正式交谈。   威尔在了解到他们是FBI行为分析部的时候神色怔然了一下,就在霍奇思索这种表情代表什么的时候,威尔带着一种自嘲说:“我听过说你们,曾经我也接受过这么一份工作邀请。”   这句话完全出乎霍奇和JJ的意料,他们甚至都露出了吃惊疑惑的表情。   JJ:“格雷厄姆先生?”   威尔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们的来意我明白了,我重新仔细描述一下发现现场时候的记忆吧。”   见威尔不愿提起,霍奇按捺住仔细询问的冲动,和JJ对视一眼,决定先办正事。   “那是半个月前的清晨,早上阳光不错,我带着狗去散步晨跑。”威尔从沙发上站起来,拉开了客厅前的落地窗窗帘。   他的房子正对着一条林荫道,周围都是森森郁郁的树林,松树夹杂着橡树和山胡桃木,在浓密的灌木遮掩下,形成了一片墨绿色的世界。   “我家门口这条林荫小道是去山上的,绕过这座小山丘,尽头就是水库。我的晨跑路线基本上是跑到水库再返回。”   “而那天跑到距离水库差不多还有半公里的路程时,一直跟着我的狗狗们似乎发现了异常,它们拨开了灌木丛,不断的刨着地面。”   “我的狗都是流浪犬,它们在流浪的过程中学会了不惹麻烦,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是不会做出这种调皮捣蛋的事情的。”   “所以,我捡了一根枯枝,帮它们把土刨开。然后,泥土里出现了一截细小的白色骨头。”   “是人骨,而且是出生不久的婴儿的骨头。”   JJ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格雷厄姆先生受过专业的训练?”从一小截骨头就判断出骨头的来源,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虽然我不是鉴证出身,但这种基本技能学习的还不错。”威尔似乎是想微笑一下,但这个微笑却失败了,最后变成了一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我明白你们来找我的目的,但我的建议是,不用把心思花费在我的身上。”   霍奇明白眼前人知道了自己来试探的事情,但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心虚,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确保整个小组工作方向不会错误的谨慎。   不过他现在已经放下了心。   虽然威尔的情绪相当不稳,但从刚刚的交谈以及对案情的描述之中,霍奇已经确定,他和这个案子完全没有关系。   确定了这一点,霍奇的交流方式就显得更直接一点了,他问:“案件经过我已经了解了,多谢你的配合。”   威尔双手交握许久,此刻放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但不等他想明白,霍奇就直接把话题从案件转移到了威尔自己身上:“非常失礼,交谈到现在还不知道格雷厄姆先生的职业是什么,不知道方不方便交流一下。”   被打断了思考的威尔愣了愣,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我是FBI的特别顾问,一名犯罪分析师。”顿了顿后,又补充:“不过现在已经算是半离职了,目前正在休假状态,偶尔会到学院里授课。”   早有所感的JJ挑眉:“原来还是同事,真是太巧了。”   JJ还有所顾虑,霍奇却直接问:“既然是这样,那么恕我冒昧,威尔你在发现现场的第一时间,有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之处?”   他在见过威尔的第一眼开始,就在不停的观察这个男人,不难发现威尔可能存在一些社交困难症,对别人的交谈接触有抗拒情绪。   不过也许是对他们的身份感到亲近,在知道他们是BAU之后,威尔最开始的那种抵抗情绪渐渐减弱。   而和社交困难症的人交谈,最好不要含蓄,直接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和态度才是正确的交流方式。   团队里有一个社交困难的小博士在,霍奇已经掌握了该怎么和这类人沟通的技巧。   被直球打的有点懵,威尔的心头一紧。   他有一种名为‘共情’的能力,这种能力让他可以根据犯罪现场的线索进入凶手们的思维,并详细还原犯罪经过。   但与此同时,他也付出了代价。这种能力太容易同化思维了。为了能尽量准确的还原凶手的犯案过程,他的思维和情绪无限贴近各式凶手。   哪怕只是单纯一起生活的人,也非常容易相互影响,行为习惯渐渐同样,更不用说威尔这种内心情绪和思维上的无限贴近。   他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出现了幻觉。他担心自己终有一天会变成罪犯中的一个,所以才离开工作的第一线,选择来这里修养半退隐。   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会无意间涉入凶案,而BAU会找上门来。   作为第一个发现此案的目击证人,出于职业本能,他的确在现场做过调查,但要说多仔细也算不上,他本来也没想过多涉入这件事。更何况警察鉴证科已经仔细调查过现场了,威尔相信,这些信息BAU的人已经得到了。而他的调查也仅仅比警察多了一点点算不上线索的线索。   威尔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每次勘查现场时,在场同事和其他警务人员诧异、惊叹却又带了一些畏惧的眼神。   异类总是很难真正融入群体之中的。他们看重依靠他的才能,却有畏惧这种才能最初的来源。有时候威尔也会想,这种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那么,作为同样是FBI的BAU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对BAU是有所耳闻的,也曾接到过相关的邀请,可是只对案件感兴趣的他不愿受束缚太紧,顾问这种职位最适合他,所以最后还是拒绝了。   只是一瞬,威尔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是少给自己惹麻烦,少招来一些的眼光,对这件事闭嘴,还是为了将那个伤害孩子的恶魔缉拿归案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他该如何选择?   “听着,”终究是自我战胜了畏惧,威尔说出了他比警方多感受到的一点点信息:“也许你们觉得很没道理,但这是我在现场所感受到的。”   霍奇和JJ瞬间注意力就高度集中起来。   “其实现场的痕迹很少,毕竟中间间隔的时间太长了,天气、植物等等因素都将过去的痕迹遮掩的干干净净。”   “可是我在现场发现,埋骨地点周围的植被和森林其他地方不一样。周围还散落了一些石头。”   “我认为凶手在现场埋掉骨头之后,还将一些草种洒在了周围,并摆放了一些石头。”   “他很有可能在祭祀。”   说完之后威尔注意到了霍奇和JJ的表情,只有凝重没有其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态度,威尔只能再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感觉,算不得准。事实上,我连现场调查都没怎么仔细做,说这些你们不信也很正常。”   JJ在与人沟通和把握沟通对象情绪方面在BAU首屈一指,她立刻觉察到威尔情绪中的压抑,便微笑着说:“谢谢你提供的线索,这帮了我们大忙。哦,别担心猜错答案,这种事情我也经常干。放心,我们有最专业的团队,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混蛋。”   威尔回应了一个微笑。   这次不再是之前那样不是笑容的笑容了,而是一个真正的令人舒心的微笑。   “我相信你们。”   很快,在了解了具体的发现现场的经过并意外得到一个也许有用的线索之后,霍奇两人便与威尔告辞了。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而在送走了他们之后,威尔揉了揉陪在自己身边几条狗的头,自言自语:“我对他们很有好感。唔,这很正常,我觉得他们和我有一些相似,而且,他们还很尊重我,相处尺度把握的很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信任我。”   “都不问我怎么做出那样的推断的。明明只要开口,就能得到更详细的更真实的信息。”   “只是,这算是交到新朋友了吗?这件事要不要和汉尼拔医生说呢?我记得明天就是我们的会诊时间吧?”   “哎,你们怎么不会说话呢,如果你们能说话,一定会给我很多有用的建议。毕竟,你们陪了我这么久。” 第148章 萨图恩教案(四)   德瑞克挂断了电话, 对高登说:“霍奇和JJ去现场找罗西他们了。他们两个好像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高登正在翻警局验尸房出具的详细报告,检验四具孩子尸骨的验尸官这个时候在做一项紧急的工作,现在验尸房不适合他们进去, 验尸官先直接把材料给他们自己看, 让他们稍微等等。   “现在这种时候,难道有什么坏消息?”高登从资料中抬头:“说吧, 我还没年纪大到受不了。”   德瑞克反倒是问起了BAU的创建起始:“高登,当初你和罗西建立BAU的时候, 有没有对体制内的其他人发出过邀请?”   高登诧异:“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德瑞克把威尔·格雷厄姆的事情说了一下。   高登仔细回忆起来:“那时候BAU刚刚建立, 我和罗西正处于职业生涯的黄金年龄,就算是有征召的权利, 也不会任用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太年轻意味着经验薄弱,容易被罪犯有机可乘。所以, 按照年龄看,他应该不是我们招聘人选的范围。”   “现在你就敢用瑞德了?他甚至比威尔经验更少吧。”德瑞克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这方面来了。   高登无声叹了口气:“第一, 我和罗西如今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 心态自然不一样。第二, 现在的BAU不是单打独斗的时代了,也不缺你这样的高端战力,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和团队成员。如今当下, 我们真正需要和渴求的恰恰是斯潘塞那颗聪明无比的脑袋, 所以就只能放宽要求了。”   而他没对德瑞克说的是, 瑞德小家伙不知道怎么突击训练的, 据他所知, 小博士在FBI学院的各项考核成绩还不错,虽然只能说是中流水平, 但自保无虞,与他单纯无辜又纤细散漫的外表完全不符。   他不对德瑞克说这个,就当做同事之间的小乐趣吧。   德瑞克听到高登的回答,一挑眉:“放心,我会盯着小男孩在某些方面多用用功的。”然后他将话题转回来:“既然你没印象,难道那个威尔·格雷厄姆是在说谎?为了应付霍奇的试探?”   “应该不是,说这种一查就知道的谎言岂不是暴露自己。也许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等见到罗西他们再问吧,有可能他会知道,他的记忆力比我好多了。”   至于被提到的罗西,则蹲在一个小土坑前仔细搜索周围任何可疑的线索。   而艾米丽和瑞德则负责搜索周围的灌木林。   一起来的女警罗伊则带着最开始拍摄的现场照片,实地解说最开始的现场情况。   很快,搜索周围的艾米丽和瑞德都回来了。   艾米丽皱着眉头说:“周围的植被太茂密了,取证工作很难进行,我没找到什么线索。罗伊,当初你们有没有派人手大范围搜查过?”   罗伊说:“搜过,不过你也明白,基层警员的水平有限,他们连要找什么都不知道,脑中没概念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罗西则问瑞德:“你这边有没有发现什么?”   瑞德根本没听到罗西说话,他正紧紧盯着土坑周围的一种植物   “瑞德?”   没听到回应的罗西、艾米丽和罗伊都顺着瑞德的目光看去。   这是一种刚生根发芽不久的植物幼苗,整个植株四五片叶子,叶形成条状,颜色鲜翠。   艾米丽和罗伊都不认识,但知识储量丰富涉猎广泛的罗西却是认得的,他有些迟疑的说:“这,这好像是麦苗?”   瑞德斩金截铁的说:“硬红春麦的幼苗,看样子刚生长一个多月。这种小麦最初生长在北部平原,蛋白含量比一般其他品种高出很多,是上号的烘焙材料,现在它们同样是各个农场主比较喜欢种植的作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华盛顿区也是这种小麦的种植地之一。”   陶森隶属巴尔的摩,而巴尔的摩距离华盛顿算不上很远,实际上它属于华盛顿的辐射区之一。   罗西了然:“麦苗的生长时间和死者尸骨被埋的时间很接近,也许麦种就是凶手在填土之后撒下的。”   听到这里艾米丽也明白过来了,她颇有些恶狠狠的说:“总算是抓住这个混蛋的尾巴了。”   可女警罗伊还在一头雾水:“这个,发现了麦苗就能抓到凶手了吗?”   “只是有了追查的线索,至少让我们有了方向,而不像之前那样没有任何着手处。”罗西一向绅士,他耐心的回答了罗伊的问题。   至于艾米丽则直接拨通了加西亚的电话:   “叮咚,现在你接通了FBI顶级天才的办公室,随时准备为你服务。”   “加西亚,你的婴儿用品调查的怎么样了?”   “哦,艾米丽,你们终于有线索了?我等的快急死了,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喝进去了三杯热可可。婴儿用品婴儿用品,我第一次知道养个婴儿会这么麻烦,奶瓶、奶粉、尿不湿、爽身粉、婴儿车……我的天,数都数不完。目前这方面还没什么进展,我临时编写了一个检索小程序,着重追踪奶粉和尿不湿,它现在正在代替我辛勤的工作着。”加西亚语速超快的招呼完:“说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听着呢。”   “帮忙调查一下,陶森,不,范围扩散到整个巴尔的摩,所有种植硬红春麦的农场到底有多少,具体位置在哪里。”艾米丽说。   “硬红春麦?那是什么?”一边噼里啪啦调查信息的加西亚嘴里也不停,立刻把自己不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艾米丽用了个加西亚听得懂的解释:“你做面包时候用的高筋面粉,就是硬红春麦做的。唔,这是瑞德说的。”   因为是公放,所以在旁听的瑞德这时候咳嗽了一下,然后说:“我没说,不,我的意思是高筋面粉不止一种,也不仅仅是硬红春麦才能做高筋面粉。实际上,高筋面粉制作材料更多的是硬红冬麦,它的淀粉和蛋白质含量要比春麦更高。所以很多高筋面粉的包装上都会注明原材料到底是哪一种小麦。”   加西亚恍然大悟:“高筋面粉包装上印的HRS、HRW的意思原来是这个。”随即她毫不在意的笑着说:“嘿,我才不在乎它们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麦做的,我只要知道哪个牌子的面粉烤出来的面包好吃就行了。”   整个巴尔的摩的农场信息并不难查,而限定了种植的作物品种后,搜索范围进一步缩小就更好查了,就这么交谈的一小会儿时间,加西亚已经把所有符合条件的农场信息调了出来。   旁观的罗伊赞叹:“难怪BAU的破案效率这么高,你们的后勤支持非常厉害。”   “多谢女士的夸奖。好了,资料已经全都调出来了,数量倒是不多,已经发到你们手机上了。然后呢?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瑞德掏出自己的手机查看所有信息。   他首先排除掉了位置太远的那些,一边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翻阅所有信息,一边和加西亚沟通:“波西亚农场、老汉姆农场、普利亚塞斯农场……”他不停歇的报了七八家农场的信息,然后对加西亚说:“再把这几家农场的所有人、工作人员的信息检索出来。”   调查人员信息就不是现在查农场信息这么简单了,加西亚说:“人数不少,瑞德你要找什么?有什么限定条件没?不然工作量太大会浪费很多时间。”   罗西知道瑞德报出的这些农场是根据位置来的,但他不觉得从人员方面入手调查是个好主意:“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一定是农场的人才有这种麦种,毕竟麦种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瑞德却说:“这种在埋葬尸骨的土地上撒上麦种的行为应该是某种仪式,实际上过去有给贵族陪葬谷种的习俗。既然是进行某种仪式,凶手应该是能确认麦种可以正常发芽的,否则这个仪式就算是失败,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能够做到这一点是需要一些专业知识和实际操作的,所以我认为他很有可能从事农业相关的工作,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农场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农场主。”   的确,就像罗西所说,凶手是不是农场的人只有凶手自己知道,但现在他们没有更确切的线索,就只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瑞德的话最终说服了罗西,他不再反对朝着这个方向查下去:“那就只能希望我们的运气能够好点。”   “加西亚,亲爱的辛苦一下了。”艾米丽最后对电话说。   “OK,你们等我消息。”然后加西亚就风风火火的挂断电话去忙了。她身上的任务很重,她做事的效率决定了BAU破案的速度。   后来几个人又去了其他三处埋骨点,果然,这些地点上也长了麦苗。而就在他们检查最后一个点的时候,霍奇和JJ赶到了。   两厢综合了一下消息,倒是意外的合上了。   “威尔·格雷厄姆?”罗西细细回忆了许久,最后才语气不太确定的说:“他应该不是我和高登进入BAU之后才被邀请的体制内人士,如果是过我手的,我的印象应该会很深。”   霍奇原本就皱着的眉头锁的更紧了:“有没有可能他在撒谎?”   罗西似乎是好像想起了什么,但现场除了BAU的成员,还有罗伊以及几个本地警局的警察,所以罗西嘴张了张,最后只是说:“现场这里我们调查的差不多了,也算是找到了一条线索。先回警局和高登摩根碰头吧。”   霍奇见状不再追问威尔的事情:“除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麦苗,还有其他线索么?”   艾米丽耸耸肩:“这里的植被太茂密了,又靠近水库,环境非常潮湿,就算是有痕迹也早就被降解掉了。”   霍奇听了回答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说:“那我们先回警局,看高登那里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而众人穿过灌木丛,回到停车的林荫小道时,艾米丽还在左右搜寻着什么,大概是希望能有所发现。   突然,她的眼角似乎是瞟到了什么,便转过去看了一下。   那是一颗胡桃木,树皮光滑,在距离地面一个半人高的树干上,隐隐约约有个黑色的图案。只是大概是经历过雨打风吹日晒,那图案十分浅淡,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如果不是艾米丽正聚精会神的搜寻一切可疑的东西,恐怕也不会发现。   艾米丽立刻通知队友:“你们看,那棵树的树干上,是不是有什么记号?”   众人顺着艾米丽指的方向看去。   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大家干脆直接过去查看。   “是烧焦的木炭画的,大概是用树枝一类的东西放进火里烤一烤,它就变成天然的画笔了。”罗西判断。   “这种痕迹能留下来是因为它所在位置很巧妙,上头有一从茂密的胡桃木枝丫,过滤掉了很多雨水。而胡桃木周围的树木都是橡树、松树,这些树木枝叶相连,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挡雨棚,把这份图案尽可能的保存了下来。”瑞德又看了看那图案的形状,说:“这个图案是什么东西我已经猜到了。”   “是什么?”众人一致问。   “是黑色太阳。” 第149章 萨图恩教案(五)   “黑色太阳?”JJ脸忍不住皱了一下, 重复又念叨了一下斯潘塞说的话,然后才摇了一下头说:“完全看不出来,为什么这么说, 就因为整个图形呈圆形么?但是这么模糊的图案辨识不出来吧, 也许有部分已经彻底损毁了。”   罗西思索着:“黑色太阳,我记得这种图案最初源自于壁画吧, 后来被演化并在一些涂鸦文化中使用。”   “黑色太阳是指位置偏低的太阳,是红色太阳的相反面, 它最初出现在罗马的神话体系里。”   “罗马神话的主神朱庇特, 或者用希腊神话中他更为人所知的名字——宙斯,他执掌着天空、日光、光明的神职, 最为鲜明的标志便是红日。而身为最古老神祇、朱庇特父神的萨图恩,则与朱庇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他们的属性却又有很大不同。朱庇特是红日, 而萨图恩则是黑日。”   “萨图恩在被朱庇特从神王位上推翻之前,他所代表的黑色太阳曾大量出现在罗马的神话诗歌之中, 也被大量雕刻在石壁上。”   瑞德将黑色太阳的来历解释了一番, 又说出他这么推断的原因:“以谷种祭祀, 这是非常古老的祭祀仪式。根据数据统计,现在大部分邪教更多的关注元素是‘血肉祭品’‘恶魔’等等,这些元素实际上是源于欧洲神话体系, 经过一定演变融入了美利坚本地的某些概念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们是不会使用谷种进行祭祀的。而在希腊神话中, 萨图恩司掌农业和巫术, 虽然是一位带着邪恶色彩的古神, 但他为信徒带来丰收,又是巫师的保护神, 也因此在信仰他的信徒中,为了表达对神明的信仰,信徒会让最纯洁的‘巫女’进行祭祀,最重要的祭品之一就是当年丰收的新鲜谷种。”   “等等,等等,”艾米丽努力理清了瑞德的话,隐约理解到了瑞德藏在话中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找的凶手是个邪教组织?不是一个人?”   霍奇也说:“和邪教扯上关系的案件一般不会有食人,这一点不太符合。”   瑞德听了霍奇疑问,眉头紧锁的回答:“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点。也许,也许我们猜错了,熬煮尸骨的目的不是为了吃?”   听不太懂他们侧写过程但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结论的罗伊女警官忍不住插了一句:“我不懂为什么会从凶手变成什么邪教组织,我只知道,我们现在的线索还是不够抓到人。”   霍奇看了看时间:“午饭时间快到了,既然现场勘查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警局吧。”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罗伊也笑着说:“刚好,我们警局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午餐店,警局的同事有不少都喜欢去那里吃,他们家的柠檬鳕鱼块不错。”   而此刻瑞德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下时间点,有些不安的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来电,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他是很开心男朋友的准时电话问候,但现在刚脱离现场没多久,他整个人的心思情绪还沉浸在其中,不知道会不会被诺曼发现什么。   让对方担心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可是,到了这个点了,为什么电话还没来呢?   电话来了担心,电话没来,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大概是在车上关注手机的次数比较多,向来不八卦的霍奇忍不住问:“瑞德?”   瑞德坐在副驾驶座上,听到霍奇的呼唤便转过头来看正开车的霍奇,但他暂时还没法回答霍奇的疑问。   总不能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在等男朋友的电话吧。   倒是一直坐在后排的艾米丽轻笑一声:“瑞德是在等那个电话吧。每天中午准时打过来的那个。”   得到答案的霍奇见是私事,就只说了一句:“如果担心,你可以打个电话给对方。”他还没严格到禁止工作时间内的一切私人通话。   瑞德听到霍奇的话,有点呆愣。   他从来只等着诺曼的电话,却从来没有主动报平安,这种做法好像有点太被动了。哪怕是普通朋友呢,一方付出太多也会累的吧。   但是,但是。   他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打电话给诺曼的。   这种事情,实在是做不出来。   也许等会儿进午餐的时候他可以借用一下餐厅的洗手间。   观察着瑞德的神色,艾米丽、罗西和JJ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眼中都有一丝调侃的笑意。 JJ甚至无声地用口型比划了‘女朋友’这个词。   当然,他们都并没有把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说,主要是考虑到小博士那薄得好似不存在的脸皮。   害羞的瑞德是很少见,可万一把人惹毛了……   咦?好像还没见过,有点想知道的冲动呢。   不管怎么样,有了一点事情做缓冲,回去时车里的气氛不像刚开始那样凝重又沉闷,大家心情都不轻松。   回警局之后,众人又碰了面,而高登和德瑞克在尸检这里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新线索。   德瑞克说;“高温把尸骨上的痕迹都破坏了,而闷热湿润的泥土也将剩余的那些腐蚀掉,所以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艾米丽问:“尸骨上总有一些肌腱组织存留下来吧,有没有进行成份检测?”   这个问题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高登说:“只做了毒检,成份化验没做。”   验尸官验尸时更多的精力是放在了伤痕、异常情况、凶杀时间等等方面,做成份化验非常耗时间,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死者不是被毒死的。   艾米丽说:“如果可能,申请验尸房加急做一个吧,应该有用。说不定我们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甚至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够帮加西亚确定奶粉的牌子,缩小她调查的范围。”   一直都在旁听的罗伊听到这里,开口说:“好的,我会去做申请,放心,速度应该不慢,我们警局好像前段时间刚买了光谱检测仪,下午四点之前应该能够出来结果。”   霍奇点头感谢:“多谢警官配合。”   “应该的。”   虽然BAU的人在工作时非常拼,忙起来的时候基本上不会浪费时间去餐厅吃饭,但这次他们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工作还需要等加西亚那边的结果,所以为了更好的投入精力破案,JJ还是建议大家去餐厅吃午餐。   霍奇自然不会不同意,高登倒是想案子想的有些入神,不想去,只让带一份午餐回来,但最终还是被罗西拉着去了。   “女王陛下,您进午餐了么?”趁着点餐的功夫,德瑞克准备关心一下独自留守BAU大本营的加西亚。   手机里加西亚那特有的嗓音连珠炮一样的响起来:“忙死了,点了份匹萨,还没来得及吃。你们呢?三明治?汉堡?还是喝杯咖啡顶饿?”   德瑞克带了一丝笑意的说:“恰恰相反,香煎柠檬鳕鱼,芝士肉酱意大利面,金枪鱼蔬菜沙拉,还有一块苹果派。”   “……摩根,我恨你。”   “回去我请你去吃大餐,宝贝。”   众人一边点餐一边看两人笑闹,只有瑞德有点坐立不安,他匆匆说了一句我去洗手间,然后就单独离席了。   知情的JJ和艾米丽对视了一眼,而这一幕被已经和加西亚通完话的德瑞克看到了,他左右看了看:“好像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JJ笑着说:“点的菜吧,早上刚吃完狗粮就忘记心酸了吗?”   “是瑞德的小女朋友又来电话了?”德瑞克说。   罗西拿着餐厅的餐巾纸正在擦拭餐具:“错了,是他要打电话给对方。因为对方的午餐问候晚点了。”   德瑞克彻底闭嘴,他现在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肚子比较好。   而一直没参与任何八卦的霍奇此刻则放下了手机,他刚给老婆发完短信,并像妻子再三保证了自己会按时用餐。   高登看着这样的同事,一直紧绷的心态也多少放松了一点,心中觉得,大家一起来吃顿午餐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过了几分钟,在上菜之前,瑞德就立刻回来了。   只是看他的表情,似乎还处于一种人在心不在的出神状态。   看他神色不对的高登问:“怎么了?”   瑞德这才回过神来,他说:“我,我有一个朋友也在巴尔的摩。他现在,正在前往威尔·格雷厄姆先生的家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转过来了。   瑞德见状连忙解释:“他是,他不认识威尔先生,不,他是通过一个朋友接了威尔先生的化验单子。”   高登严肃的问:“什么单子?”   瑞德回答;“就是化验一份肌腱组织的单子,大体上是化验具体成份什么的,我的朋友刚好要来巴尔的摩办事,就亲自把化验结果送来了。”   “哇哦,这个世界可真巧。看来,威尔先生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跟我们说了。”JJ表情不怎么好。   “别激动,JJ,”罗西安抚:“威尔·格雷厄姆应该和罪犯没有什么关系。”   “罗西你想起他的身份了?”霍奇问。   “BAU的组建最初就困难重重,FBI高层不仅对犯罪心理侧写有严重的偏见,而且新增部门就代表着预算和权利,到底由什么人领导这个部门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定论的。”罗西耸耸肩:“你们懂得,官僚主义,权利斗争那一套。”   艾米丽若有所思:“所以你不肯在罗伊以及警察面前说这件事。”   “毕竟是FBI内部的事情。”罗西继续说下去:“威尔·格雷厄姆是另外一个高层推荐的组建人选,他据说拥有一种名为‘共情’的特殊能力,破案能力非常高,很多棘手的案子都在他手中被解决了。唔,这种能力似乎有点像摩根破案方式。总之,当时他的优势比我们几个很明显,年轻,功绩震撼,很得罗伯特(现实里BAU的创始人,罗伯特·K雷斯勒,拔叔创作原型提供者,首创了连环杀手这个词。本文就让他做FBI的高层吧。)的看重。只是后来他拒绝了征召,依旧还是做他的顾问。”   “那他私下检测肌腱组织总不会是想调查一下牛肉好不好吃吧。”服务员已经把点的菜陆续送上来了,点了牛排的德瑞克拿起叉子叉起牛排说。   “也许他只是还放不下这个案子。”高登最后还是实事求是的帮威尔说了一句话:“这种明明不是自己负责的案子但既然遇到了就始终放不下的感觉,我也有。”   众人听罢,默契的略过了这个话题,注意力转到了瑞德身上来。   “嘿,男孩儿,你不是给你女朋友打电话么,怎么突然就扯到其他朋友身上来了?还是你女朋友是个实验员?”   能够‘接单子’化验肌腱组织成份的人除了官方成员,就只有各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了。官方组织的成员应该不能‘接单子’,那基本上就只有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了。   瑞德低声说了几个字。   德瑞克眨眨眼:“哦,大声点,我的男孩儿,我都没听清。”   瑞德自暴自弃的大声说:“我是说,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刷的一下,德瑞克叉子上的牛排彻底喂了地板。   而瑞德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红色。   刚才声音太大,他已经把全餐厅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虽然吃了一惊,但很快回过神的艾米丽见状,都想替小博士嘤嘤嘤几声了。   哇哦,这就是青春呀。   一餐午饭吃的鸡飞狗跳,被瑞德爆了个大八卦的众人吃完饭后才真正收回心思,把注意力放到了案子上面。   而高登则立刻就想到了瑞德的‘男朋友’,他的手上有肌腱组织的分析报告,那么就代表他们不需要再等四个小时,所以高登让瑞德直接电话‘男朋友’,询问这份分析报告的详细情况。   和诺曼很快就沟通完的瑞德挂断电话,对其他人说:“半个小时候他会带着分析报告来警局。威尔先生和一位心理医生也会过来,他们是这份报告的主人。”   “这份报告的分析对象是这次案子的受害人么?”   “是的,这是威尔先生亲口说的。具体情况他会来之后再解释。”   “那就等罢。”罗西说。   霍奇抿了抿嘴:“我们先将现在手中掌握的线索信息整合梳理一遍。我们的临时会议室警局已经准备好了。”   “是。”众人齐声应和。   一切似乎还都是谜团,但又似乎渐渐明朗起来。 第150章 萨图恩教案(六)   诺曼坐在车里, 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麻烦医生了,这种事情还要你帮忙。”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个子高挑,长相俊朗, 举止优雅, 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参加宴会一般,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谦克态度。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 会觉得这个男人亲切温柔,但很快, 他那宛如油画中走出来的古代贵族般的言行举止, 又会将所有人推离。   令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是一名心理医生, 而且还是巴尔的摩最具名望的心理医生。   他是汉尼拔·莱克特。   “孩子,我从不觉得你是麻烦。”汉尼拔说:“事实上,我很高兴你能亲自来巴尔的摩, 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诺曼听他又称呼自己为孩子,不禁有点无奈:“我现在已经成年了, 医生。您不能还使用几年前的旧称呼。”   “好吧, 我尊重你的意见。”带着一丝笑意, 汉尼拔不紧不慢的同意了。   虽然抗议得到了尊重,但依旧觉得自己矮了一辈儿的诺曼不禁想起了与汉尼拔的初识。   那是在几年前。   诺曼的安娜姨妈曾经在巴尔的摩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她在这里求学、恋爱、结婚, 在这里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巴尔的摩有她的幸福快乐, 也有她的伤心往事。   第一任丈夫车祸死亡后, 布莱安娜曾一度悲伤过度, 心理崩溃, 当时是一位心理医生帮助她走出了困境,让她有勇气重新面对失去丈夫的世界。   这位心理医生就是汉尼拔。   布莱安娜一直以来对风度翩翩的莱克特医生都很感激, 也因此和他成为了联系虽然不算特别密切但关系却非常要好的朋友。   心理医生与病患的关系向来不错,毕竟整个治疗过程可以说是某种心灵精神上的沟通,再加上大概是汉尼拔给人的外在表现是那么的全能,很容易就让别人对他产生信任和依赖,因此布莱安娜一直以来遇到与心理学相关的问题时,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汉尼拔。   她离开巴尔的摩之后,第一件向汉尼拔求助的事情就是自己侄子诺曼的‘坏记性’。只是后来布莱安娜发现了诺曼的特殊记忆方式,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行事风格颇为绅士的汉尼拔之后也没再提起这个问题,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好像对诺曼的病症非常感兴趣。   第二件事则是戴安娜的病。数年前戴安娜病情有所恶化,一般的医生对她的病完全束手无策。布莱安娜在知道好友希望更换主治医师的时候,即使明知道精神分裂症的算是绝症,却总还想着能够出现奇迹,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到汉尼拔询问他对这项病症的是否有研究。只可惜汉尼拔在这方面的研究不深,他擅长的是处理解决心理疾病,纯精神层面的那种,而不是半心理半生理的精神分裂症,所以最后只是推荐了几位业内的优秀的医生,并没有自己接手戴安娜这个病患。   第三件事就是诺曼求学的时候。布莱安娜将诺曼介绍给了汉尼拔,并拜托汉尼拔解答一些诺曼在求学过程中遇到的心理学方面的难题。   这也是诺曼总觉得自己似乎是矮了汉尼拔一辈儿的原因。因为汉尼拔实际上是布莱安娜介绍给他的‘导师’。   不过很可惜,虽然布莱安娜极力撮合,这对师徒终究没成。   汉尼拔虽然看似随和,但实际上行事非常有准则,性格也不太好接近,莫名其妙塞他一个徒弟不太可能,得他自己看上才行。至于诺曼,他在学校有老师、有男朋友瑞德、还有BAU的几位场外指导,不缺任何解答疑惑的渠道。最重要的是,他的学习重心更多的是放在了生化方面,他追求的是研发出能够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而不是单纯的指望自己通过精神方面的‘治疗’从而让病人身体‘自愈’。   种种因素下,两人成为了朋友,不是很熟的那种。   但无论是汉尼拔的绅士还是诺曼的与人为善,都让他们彼此之间的相处非常平和融洽,能够见面讨论一下天气和各自的生活,能够评论一下共同赏读的书籍。   交谈从来不愁有没有话题聊。   实际上,当汉尼拔真想结交一个人的时候,很难有人能逃过他的魅力,至少,诺曼是这样想的。即使他们彼此其实交流不多,不是很熟,可他还挺喜欢与汉尼拔相处的。   “医生,实际上这次我来巴尔的摩不仅仅是来送格雷厄姆先生需要的检测报告,也是想替姨妈询问一点事情。”诺曼说。   这件事倒是出乎汉尼拔的意外:“哦?布莱安娜似乎从来没提起过。”   “因为她不想再回忆起过去的伤心事,但却遇到了一点点小问题。”诺曼说:“曾经她在您这里做心理治疗,将她前任丈夫的车祸记忆说与您听了,后来为了避免伤心,她将这段记忆彻底封存,刻意遗忘的太久,也就真的遗忘的差不多了。所以她想询问你,对于当初治疗过程中听到的经过是不是还有印象。”   “我和病患的交流都留存着记录文档,回头会发一份给她的。”   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的威尔忽然回过神,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被别人称呼了一下。   听着诺曼和汉尼拔的对话结束,他突然冷不丁的问了汉尼拔一个问题:“汉尼拔,你是不是对这次的案件很感兴趣。”用的虽是疑问句式,但语气却非常肯定。   汉尼拔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了许久,也没说自己对这个案子到底感不感兴趣,又有什么看法,只是说了一句:“信仰是真知,也是愚昧,但当它变成了一种行为,被信徒选择使用鲜血来实践时,那它就只能是令人泥足深陷的残暴。”   威尔对他的话没有多做评价。   诺曼虽然记忆力不好,记忆方式特别,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他人的情绪触感灵敏,他不知道为什么,汉尼拔医生和威尔先生的情绪感觉上去都相当不好,但这并不影响他体贴的沉默,选择把谈话空间留给了这对朋友。   汉尼拔为了给威尔找鉴定机构,特意找到了不常联系的诺曼,甚至为此垫付了费用,这种行事做法,不是威尔的朋友又是什么呢。   只是很快三人就到了警局,没什么时间再交谈。   诺曼瞬间就把顾客和没有缘分的导师甩在了脑后,他在车里都已经看到斯潘塞了,他和一位黑人帅哥似乎是在警局门口等他们。   诺曼认识那个黑人帅哥,虽然两人彼此没见过面,但这不妨碍诺曼认识斯潘塞的同事。   德瑞克·摩根,一个性格挺不错的哥哥型的团队伙伴。   车还没停稳,刷的一下诺曼就推开车门跳下了车。这个危险的动作唬的瑞德立刻快速向前奔走,向他迎去。   德瑞克更是眼睛眨都没眨的盯着正往车外跳的年轻男子。   瑞德的男朋友是个标标准准的美式帅小伙,金发碧眼,笑容爽朗阳光,非常讨长辈喜欢的那种类型。   忍不住哇哦了一声,德瑞克没想到瑞德的男朋友会是这样一个人。在他的想象中,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同事,明明还只是个纯真大男孩的男孩儿瑞德会有男朋友。但眼前这个活力无限、青春靓丽的金发男孩儿的确一点都不像是瑞德的男朋友。   苦苦思索到底哪里不对的德瑞克在下一秒恍然。   是气场。   有问题的不是金发男孩儿的气场,而是瑞德的。   在其他人的印象中,瑞德聪明无比,却不善言辞,还多少带了一些职场新人的羞涩和忐忑,因此显得好像有点弱气。   但这仅有的一点羞涩忐忑之气在他男朋友面前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满满的保护欲和担忧关心。   德瑞克颇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气场陡然变成两米八的瑞德,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只史前巨怪。   而这种感觉在看到金发男孩儿抱着瑞德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来了个亲吻的时候,则彻底变成了看见史前巨怪在穿着裙子跳舞!   震惊、古怪、欣慰、心酸……五味成杂,难以言喻。   德瑞克想,在之前和瑞德做同事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认识了解瑞德这个大男孩儿?!实际上,在他年轻的外表下,这个男孩儿早已成长为渴望并有能力保护他所爱之人的男人了。   爱,会使人成长。   的确是至理名言啊。   心下无限感叹。   被诺曼当着许多人面啄了一下的瑞德多少有些懵,他非常了解诺曼,自己的恋人在这方面比自己害羞多了,基本上不会在外面做什么亲密动作。所以今天是怎么了?两人早上才见过面啊,怎么搞得好像是分别了许久一样?   不知道瑞德已经把彼此身份向同事交代过的诺曼,自觉已经‘暗示’了德瑞克,彰显了主权。别以为他不知道BAU的人悄咪咪的打算撮合瑞德和他们部门的那个金发美女。   这里才是瑞德的男朋友!正牌的!见过家长的那种!   当背景板的威尔和汉尼拔虽是意外,但都很淡定,并没有太在意。而终于回过神来的德瑞克也端出了身为FBI的气度,很快把自己那一整套愚蠢的吃惊表情收了起来,率先向正静静看着他的诺曼打招呼:“你好,奥尔德里奇先生。今天刚听瑞德提起过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很高兴见到你,摩根先生。实际上我在在家中就听斯潘塞说了你们很多的事迹。严肃认真护短的主管霍奇,经验丰富处事老道的罗西,侧写能力高超破案技巧精明的高登,枪准人傲身手高绝既嫉恶如仇的御姐艾米丽,甜美温柔手段的金发外交官JJ,以假扮罪犯来逆推罪犯行动的黑人帅哥摩根,还有一位热爱可可食物的电子信息高手加西亚。”   “唔,我以为瑞德在家中和我们相处时差不多,并不喜欢太八卦?!”   “摩根先生是没有见过斯潘塞火力全开时候的啰嗦吗?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被两个刚见面却好似关系立刻就好起来的人打趣,瑞德连插嘴的地方都没有,谁让这两人一个是他的恋人,一个是一直很关心他的好伙伴呢。   稍微打趣了两句,德瑞克问:“这两位?”   “这位是威尔·格雷厄姆,我这次的顾客,也是这次案子的发现人。这位是心理医生汉尼拔·莱克特,这份检测报告的最初委托人。”诺曼简短介绍了一下彼此的身份。   几人相互认识并问候了两句,知道时间紧迫的德瑞克立刻带人先进警局再说。   诺曼手中的检测报告,说不定会带来令人惊喜的线索。 第151章 萨图恩教案(七)   一间看上去是仓库的大房子里, 装着一个个相邻的大铁笼,本就不怎么亮的灯光被这些笼壁一挡,可见度更低了, 到处都是阴影。   房子的大铁门被锁着, 门口又堆放了一整排高达屋顶的干草料,整个房子除了顶部的几扇天窗外, 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窗户。   这是一间不见天日的秘密场所。   但若是仔细看,每个铁笼里的内部装饰其实还可以, 日常所需的用品一个不缺, 还铺着实木地板,空间也比一间普通的卧室大。   哐啷一声, 锁着大门的铁锁被打开,一个沉默的中年男子推着推车进来了。   他相貌普通,神情麻木, 动作机械,但对待推车里的饭食却无比热忱, 就好像是看待自己的信仰一般。   “愚蠢的猪猡, 你们除了整天抱怨咒骂什么都不会做, 简直一无是处。神赐给你们食物就是最大的恩赐,居然一点都不懂感恩。”男人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一举一动在昏暗的灯光下, 显得无比诡异。   ++++++++++++++++++++++++++++   “这, 才算是真正的金发碧眼美人吧。”JJ悄悄的和艾米丽咬耳朵:“没想到瑞德的男朋友这么好看。”   艾米丽带了一丝坏笑:“你猜他们两个谁比较强势一点?”   JJ看了看诺曼, 又看了看瑞德, 迟疑了。从外表看, 似乎是瑞德强势一点,可看待人接物的处事风格, 又似乎是诺曼更有活力更为强势。   艾米丽见状不逗她了,拍了拍JJ的肩膀:“好了好了,干活了,不八卦了。”   早就对瑞德男朋友身份有所猜测的高登并没有像年轻人那样大惊小怪,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诺曼带来的检测报告上。   威尔见状,开口说:“我和汉尼拔医生已经检查过这份检验报告了。”汉尼拔医生知识广博,对人体方面的研究颇深,这点威尔还是很信任他的:“这份报告做的非常详细。很抱歉,出于职业心态,身为案件发现人的我,最后还是放不下这个案子,所以才会私下里取了一份样本,送去做检测。”   虽然并不喜欢外人插手案子,毕竟案件需要保密,而威尔汉尼拔并不是熟悉能够信任的人,但既然已经有知情的外人,高登也不会拒绝其他人更专业的帮助:“威尔先生很有正义感,虽然这么做不符合规定,但身为涉案者,你是有知情权的,至少现在你的努力给我们带来了重要线索。那么,有什么发现吗?我在这份报告中没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报告的确很详细,分析了这份肌腱组织的所属位置和拥有人的大概年龄,还有具体的各元素占比解析。高登对这方面研究不算深,所以他只是能看出,这份肌腱组织中不含有任何异常元素。   BAU对这方面比较了解的大概就只有瑞德和艾米丽,他们两个共同查看了材料,瑞德甚至还将整个元素占比数据口头分析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肌腱组织拥有者的建康状况很好,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汉尼拔见威尔道歉之后还被为难了一下,心头多少有些不痛快。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恰恰相反,他决定帮助这帮傲慢却不够聪明的FBI破案。   这才是真正的嘲讽。   “死去的孩子,应该是使用母乳喂养的。”汉尼拔优雅的开口:“他们被照顾的很精心,仔细被照顾成长至十三个月,然后在这个最鲜嫩最有活力的阶段,被当做待宰的羔羊,送上了祭坛,进入了口腹。”   汉尼拔的话另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霍奇倏然直视汉尼拔:“十三个月?你为什么能这么确定是十三个月?”连法医也无法鉴定出孩子的具体年龄,只能根据骨骼推算个大概。   汉尼拔带着一丝优雅的笑容,虽然这份笑容现在在威尔看来一点都不是优雅,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   “刚出生的幼崽拥有生存权,但周岁过后,这份生存权也就消失了。”汉尼拔说出的理由令人匪夷所思。   “一岁大的孩子和刚出生的孩子有差别吗?”JJ难以置信的说。   汉尼拔看了她一眼,JJ被这一眼看的忍不住寒毛直竖,而在她想清楚之前,汉尼拔就非常好脾气的给出了解释:“因为你们是将他们当人,而不是祭品。但凶手不是。”   霍奇见大家情绪开始不稳,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汉尼拔,但是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始总结如今他们掌握的所有情况,算是发布初步侧写了:“好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首先,凶手有很大几率不是一个人,否则他没办法得到这么多的无登记的婴儿。”   高登接着说:“他们是一群邪教成员,崇拜的是罗马神话中的神明萨图恩,并且以婴儿为祭品祭祀。”   “凶手们应该从事与农业相关的工作,受教育程度不高,有集体活动,有秘密的集会地点,所有成员的保密能力上佳,与外界的沟通很少。”罗西继续。   德瑞克则有些不确定的补充:“大多数信奉邪教的人受家庭氛围影响比较大,他们的父母中也许有虔诚的教徒,或者干脆一家甚至是祖辈都信奉同一个神祇,毕竟现在看来,这个邪教的教义、祭祀仪式等等方面都不像是新诞生的教派,是有一定传承的。但本地之前并没有爆出祭祀婴儿事件,说明这个教派最近两年发生了重大变故,有新的领袖上台了。”   他的思路一下子将其他人的某些疑惑解开了,大家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汉尼拔医生说受害人是由母乳喂养,也就是受害人是和母亲一起生活的,那么他们的来源就不可能是通过人贩子贩卖,而是本地生产。即使邪教成员有信仰虔诚到病态愿意舍弃自己的孩子,他们对外的社会信息却会记录,不可能私下里生下并将孩子养育到一岁多。邪教的手上还有其他受害人!”艾米丽越分析越有些心惊:“他们手中有孩子们的母亲!”   众人也被这个推测惊住了。   唯有汉尼拔波澜不惊,他还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精明干练的艾米丽,仿佛为她精彩大胆的猜测而赞叹。   瑞德立马说:“农场,一定是农场。他们有固定的集会地点,有精通谷种的工作人员,并且大多数受教育程度不高,从事体力劳动,有自己的非常狭隘的社交小圈子,与外界沟通很少,行事风格闭塞又排外。如果真的和艾米丽推测的那样,他们手中还有一批女性受害人,被长期囚禁起来只用来充当生产祭品的工具,那么他们这种畜牧思维代表着农场还经营着畜牧业,有自己的牲畜养殖产业,是复合经营型的农场。”   他过目不忘,此刻根本不需要再翻看手机里加西亚发过来的那些信息,直接就连报出了三个复合经营型的农场:波西亚、小羊与麦苗和亚历山大。   霍奇对已经被BAU堪称编故事般的侧写彻底刺激到的罗伊警官说:“劳烦罗伊警官调查一下最近几年的女性失踪案,年龄范围在十六至三十六之间,白人或者黄种人女性,五官端正,无不良嗜好。”   邪教抓人是为了给他们生祭品,为了保证祭品的品质,他们会对祭品的生母精挑细选,相貌不能太丑陋,不能有影响身体健康的不良嗜好。所以这份对失踪女性的条件限制看似很神奇莫测,只要懂得如何推测罪犯的心理活动,实际上说开了并不难。   汉尼拔默默注视着BAU的众人,他心中原本颇为傲慢的心情收敛了不少。   没想到,这些出身无能FBI的几个心理侧写师并不是真的无能,他们和威尔一样,有一颗非常敏感的心,接触到外界一点点的信息,立刻就有最佳的反应。   他收敛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慢慢把最真实的自己裹进这一层心理医生的皮囊之中。   正面冲突他并不畏惧,可是他讨厌做没有价值的无用功。   而他的好朋友,好病人威尔,则一脸欣慰欢愉的看着BAU众人努力接近真相。显然他并不在乎案子是谁破的,对于他来说,只要抓到凶手就好。   本来就被邪教食用婴儿这种粗暴、恶心又毫无美感的事情刺激的心情不好的汉尼拔,见状顿时心情更不好了。   也许,他该改变一下对威尔的心理治疗方案了,目前的这个,看起来还不够力度。   罗伊很快就去申请调出最近几年符合条件的女性失踪案的档案,而BAU的后勤支援女王加西亚也有了新进展。   “虽然没有在婴儿用品方面我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我在药物管理局的记录里发现了一些问题。”加西亚语速很快的把所有信息说出来:“刚开始只是去尝试性的碰碰运气,因为其他婴儿用品并不是生存必需品,但药物不一样,所以我把家中没有孩子却购买过婴儿用药的名单筛选出来,同时和瑞德让我调查的农场工作人员以及他们的家人亲戚做了交叉对比。”   “然后就有了发现。”   “这几个人都是有嫌疑的人,名单已经发给你们了。”   德瑞克表扬了能干的姑娘;“干得漂亮,加西亚。”   “别忘了你承诺的大餐。”加西亚可是把德瑞克中午点了一堆美味食物来馋她的事情记得牢牢的。   “那当然。”   高登看了加西亚发过来的名单,几经对比,十分肯定的说:“这几名嫌疑人中,只有一个是在瑞德所说的复合型农场工作的。”   然后他举起自己手中的手机,一个相貌平凡、气质寻常的男子照片展示在众人眼前。   “本杰明·基普林,亚历山大农场的场主。”   本杰明·基普林,四十二岁,一直未婚,三年前从他过世的父亲手中接过了农场。亚历山大农场主要种植小麦、玉米,养殖了数量不菲的山羊和肉牛。   “他农场的经营登记里记录了详细的建筑信息,他有一座大型的储物仓库,主要是用来储备过冬用的干牧草的。但农场的交易记录中却有不少冬季购买牧草的条目。他的仓库里装的一定不是干草。”瑞德快速的将这家农场的信息全都过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破绽。   霍奇斩钉截铁的说:“现在就出发。”   罗西建议:“还是申请调用一下突击队吧,别忘了,我们对付的不是一个单打独斗的连环杀手,而是一个思想疯狂的邪教组织。”   霍奇点头:“我已经紧急申请了。但是为了早日将人质救出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德瑞克赞同:“我们先打头阵,救助人质最重要。那个邪教疯子可是每隔一个月就要祭祀一个人的,现在算算时间,距离上一个死者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众人立刻带了几名协助的警察,朝着亚历山大农场赶去。   临行前,瑞德抱了一下诺曼:“安心等我回来。”   “你自己要小心。”叮咛了一句,诺曼放开了瑞德,小力气的推了他一把:“去吧。别让他们久等,救人如救火。”   而威尔和汉尼拔则并没有离开警局,他们显然想等待BAU这次行动的结果。 第152章 萨图恩教案(八)   几辆警用车悄无声息的驶进了亚历山大农场, 连警笛都没有开。   这时候整个团队的指挥权就移交给了德瑞克和艾米丽,他们在坚攻方面的经验是整个团队最优秀的,身手也甩了其他人一大截, 所以责无旁贷的接过了指挥权。   在来之前的路上大家就已经根据整个农场的地图制定了方案, 定下的计划就是直接先夺下仓库,确保人质安全。如果事情并不像他们刚开始推测的那样, 仓库里根本没什么被困的失踪女性,那么他们会由仓库直接转向农场主的居住小别墅, 彻底调查排除农场主本杰明·基普林的嫌疑。   所以众人静悄悄的将车停在了较远的栅栏, 然后下车步行,这样车子的动静就不会惊动农场里的人。   翻过农场本就是做装饰作用的木栅栏后, 一行人算是进入了农场的核心地区,这里有农场的生活区、养殖工厂、仓库、晒场、工具区等等,面积不小, 建筑挺多。但他们不会迷路,因为有瑞德这种移动活地图的存在, 即使天色太暗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瑞德也能够辨别出他们所处的位置。   翻过木栅栏之后又走了一段距离, 穿过晒场到达了核心地区的中心位置。   为了防止意外,德瑞克在居住小别墅去仓库的路上安排了三名警察,叮嘱他们看紧对方动向, 一有动静就汇报。而剩下的人都拿着给子的武器, 悄悄摸向了仓库。   仓库的门被小孩儿臂粗的铁链锁着, 上面的锁也很结实, 如果不是众人来之前有所准备, 恐怕想暴力弄断这把锁要废很大劲。   打开仓库大门后,所有人态度谨慎的跟在德瑞克身后, 好在虽然BAU的侧写师算是文职人员,却都按照FBI的规定做过相关的培训,相关项目合格之后才有资格配枪。所以能出外勤的人员,身手其实都还算不错,面临现在这种情况,心中紧张却不慌乱。   仓库里没有任何光线,环境很暗,全靠众人手中的电筒发出的光线视物。   而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堆堆干草。   但所有人都没有被这种假象欺骗。他们小心的绕过干草,找到了堆叠干草之间的一条一米宽的通道。   穿过这条窄窄的通道,他们终于看到了仓库内部的真实情况。   众人都被惊住了!   这里装着很多铁笼子,不,应该说是整个仓库被人用坚固厚实的铁丝网隔成了一个个牢笼样的房间,它们里面的装潢几乎一样,都摆着一张床、一张小木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部分房间里都关押着一个女人。   她们大部分已经睡着了,少部分被吵醒的女人见到陌生人进来,既没有求别人救她们出去,也没有大声呼喊,她们只是呆愣愣的盯着进来的陌生人看,神色木讷,眼神呆滞,容颜憔悴,仿佛是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只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其他人看见这一幕只是单纯的对关押这些女子的混蛋愤怒,对这些女子同情而已,他们心中却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些失踪的女子还活着,他们总算是把人救回来了。   但跟着诺曼学了不少生化医药方面知识的瑞德,却是气的浑身发抖。   这些女子神情呆滞并不只是被关久了造成心理创伤,还是被下了药的症状。但是药品购入渠道有限农场主也不可能去购买高价的黑市药,那么他对这些女子使用的药物品种选择种类就非常有限了。   兽用麻醉药。   瑞德回想起这家农场购入物品的清单上,麻醉剂的购入量远超一般使用量,而对此给出的理由是农场养了很多产仔母牛,为了解决母牛生产问题,需使用大量兽用麻醉药。   大概在本杰明·基普林的眼中,这些女人差不多是等同于‘母牛’吧。   “为了让她们听话,这个混蛋一直使用兽用麻醉剂给她们喂食,这些麻醉剂对人体伤害太大了。”瑞德语气沉重的说。   高登面色一沉:“她们现在这种状态,是麻醉剂吃多了?”   艾米丽连忙让跟来协助的一名警察把铁笼上的锁打开。没错,他们来之前做了些准备,而这个准备就是带上了一名学了额外职业技能的警察。   年轻的帅警察手脚利索的打开了最近铁笼上的锁,而这个铁笼内的女人并没有醒。   现在这种情况让其他人心中对瑞德的话更信了几分。他们再怎么轻手轻脚,动静也足以令沉睡的人惊醒,更何况这些女人可是处于一种危险的环境中,再怎么心大也不会晚上睡得雷打不动的。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们的食物中的确被下了麻醉剂。   艾米丽走到睡在床上的女人身边,拿着手电照了照,然后向其他人说:“是失踪档案上的女人之一。”   JJ试着推了推还在沉睡的女子,只见她动了动,眉头锁的死紧,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个铁笼隔壁的女人倒是醒着,但是她一直保持着呆愣的神色,对外界没有一丝反应,看样子应该是失去了行动能力。   一仓库的受害者,还都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样的情况令BAU众人为难。他们不能放着这些受害人不管,也不能冒着凶手逃逸的风险打草惊蛇。   “我们需要支援。”罗西轻声问JJ:“能不能先从当地警局调一些警力出来?”   JJ摇头:“因为我们插手调查当地女性失踪案,本地警局内部的不满情绪太高,即使调配了人手,我想我们也不敢放心使用。再等一会儿,突击队已经在路上了。”   而这时候,德瑞克就表现出了他在临场指挥方面的果断坚决:“瑞德、JJ还有罗西,你们和警察留守仓库,先不要打开铁笼,人手不够照顾所有受害人,只要守好大门防止其他人进入就好。其他人跟我去捉拿本杰明·基普林。记住,他是一位常年做体力活动并有屠宰经验的壮年男子,体格很大,不要正面力拼。”   众人均没有表示任何异议,高登只简单的补充了一个需要大家小心的关键点:“注意提防农场内的任何人,别忘了,他们是一个组织,不是只有本杰明·基普林才是凶手。”   然后大家就开始分头行动。   瑞德为了让自己的愤怒平息下来,不得不一边拿着枪警戒有可能出现的敌人,一边思考整个案件是不是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从他们找到的结果来看,之前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侧写结论是正确的。但毕竟只是根据罪犯的行为模式进行的侧写,在没有亲眼看到最后的结果,就有可能出现误差。   瑞德对团队中的同事很信任,对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但经历丰富的他非常明白,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会完全如人意。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做到自己所能做的所有,杜绝任何意外的发生。   罗西检查了一下大门周围的地形,回来就看见瑞德在走神。   “瑞德?”   “不对,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瑞德低声说:“我们搞错了一件事。”   JJ来回查看了一下所有被关押的女子,发现她们暂时没有出现什么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和罗西瑞德两人会和。正巧听到了瑞德的低喃,便问:“搞错什么了?”   “孩子在祭祀之后被吃掉,而是被吃掉之后才以祭祀形式安葬掉。顺序出了问题。”   JJ听瑞德这么说,也回想起了这一点,但他不明白这个顺序不一样代表了什么。   罗西却立刻反应过来了:“食用祭品代表的是接受神明的祝福,而以祭祀之礼安葬则是代表了愧疚歉意!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本杰明·基普林根本不是主犯,他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人!一个以婴儿为食的人!”   “是个女人!”瑞德此刻终于想通了自己之前一直都隐隐约约觉得有问题的地方:“萨图恩曾被上任神王也就是被他自己的夺取神王之位的父神诅咒,日后他的神王之位也会被子女夺走。而为了避免诅咒,他选择吞噬掉了自己的孩子。”   “我想这一点,正是这群信奉萨图恩的邪教徒食用孩子的原因,有很大概率他们认为吞噬掉孩子会给自己增加神力。”   “而以其他罗马教派的组织结构推测,这个邪教内部最后可能‘拥有神力或者希望拥有神力’的人,是侍神女巫。所以,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女人,也是萨图恩教的女巫,邪教的精神领袖。”   瑞德语速极快的匆匆解释完,罗西毫不犹豫的打了霍奇的手机,并将瑞德的猜测告诉给了霍奇。   然而霍奇那边却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因为他们抓捕行动刚巧结束,而被抓的人当中,除了原本的既定凶手本杰明·基普林外,还有本杰明的母亲,艾米瑞达·劳。   在BAU众人踹门突击进入母子两个居住的小别墅时,艾米瑞达·劳正在庭院中向一座石雕做祷告,而她旁边的大竹篮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早已昏迷过去了的婴儿。 第153章 萨图恩教案(九)   高登正在审讯室里审讯艾米瑞达·劳, 霍奇则在相邻的审讯室里询问本杰明·基普林。   这个案子现在还没有结束,因为背后的邪教成员尚未完全弄清楚,相信无论是诱拐还是食人, 那些成员即使没亲自参与也是知情的, 他们就算不上清白,自然也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但是本杰明·基普林一直沉默不语, 无论霍奇说什么,哪怕是承诺坦白减刑, 他那张平凡的脸上还是只有麻木的表情, 对霍奇的问话根本毫无反应。   至于艾米瑞达·劳。   她已经是个疯子了。   高登刚问她一个姓名,她先是神经质的在那边念着类似于圣经一样的祈祷词, 完全不理高登的任何问题。而高登言语逼迫急了,这个已经快七十岁的女人开口就用尖利又刺耳的语气诅咒起来:“该死的异端,玷污侍奉神明的女巫, 你将永远被流放至深渊,肮脏的爬虫……”   不论这位艾米瑞达·劳到底有没有‘超自然力量’, 她都已经完成沉浸在自己侍神女巫的人设中了。   “怎么让他们开口?”JJ在审讯室外相当焦急。   “显然, 普通的审讯方式对他们来说是没有用的。”罗西双手抱胸, 皱着眉头观察审讯室内的情景:“这个女人早已经自我洗脑洗成了疯子,她是真的相信自己是女巫。”   “能从本杰明那里找到突破口吗?”德瑞克问:“至少本杰明还是能够正常沟通的。”   “他只是艾米瑞达的附庸,无论是行动还是思想, 都受控于他的母亲。想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 只有打破艾米瑞达对他的控制, 让他找回自我, 才有可能。”罗西说。   “这很难。”瑞德喝了一口咖啡:“艾米瑞达对他的洗脑应该是贯彻了他的整个人生的, 如果找不到他心灵的破绽的话,我们短短的几句话可没什么作用。”   所有人都陷入了冥思苦想。   可一个一生都遭受了洗脑、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妻子儿女、一直帮助母亲把恶事做尽的人, 到底有什么心灵破绽?   “也许,你们可以让我试试?”一直都在默默关注这个案子还未曾离开的威尔尝试性的问。   他的措辞很谨慎,因为他实在是遇到过太多“你究竟觉得我们哪里不行”“什么事情都想掺一脚是觉得自己是上帝么”诸如此类的反应了。   罗西听到威尔的询问,只是问:“你打算怎么试?”   威尔轻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共情能力。   虽然他解释的挺玄妙的,毕竟他自己都认为这种能力是一种想要使用就要付出代价的特殊天赋。但向来科学观很坚定的BAU众人则是这么理解的。   原来是德瑞克模仿能力2.0加强版本,只是威尔除了破案经验丰富,调查推理能力强之外,天生更是感觉敏锐,所以将种种因素结合,变成了如今的‘共情’。   “你想利用自己的能力找到本杰明的心灵破绽?”作为共情能力低配版的德瑞克很快就理解了威尔的意思。   威尔点头:“你们现在的时间不多,对吗?我的方法是最便捷的方法,虽然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BAU众人并没有嫉贤妒能的想法,恰恰相反,有办法尽快破案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让威尔试一试并不是什么坏事,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成功自然好,没成功他们也没损失什么。   可谁知道陪伴威尔来的汉尼拔医生并不同意。   这时候,其他人才知道,原来威尔先生一直以来被共情能力困扰,精神压力过大,甚至已经出现了幻觉。   “刺探他人内心,必然受其感染。你的精神状态已经经不起任何催折了。”   “但是我觉得现在需要我的能力。如果能从他们母子口中得到邪教组织成员的详细名单,比一个个去排查要快得多,也安全的多。不会出现漏网之鱼。”威尔温柔的据理力争。   汉尼拔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无奈的说:“你可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病人。我可以同意,但条件是你和对方的沟通必须在我的陪同之下。”   威尔闻言看向了BAU众人。毕竟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看他们同意不同意。   罗西给出了回答:“霍奇等会儿会出来,如果他觉得没问题,应该就没问题了。”   遇到毫无反应不开口类型犯人的霍奇无奈走出了审讯室,在了解威尔的请求之后,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点头同意。   霍奇身上还带着身为律师的一些痕迹,BAU的案件被其他外人插手实际上有点不符合条例,为了保护BAU组员和自己,霍奇并不喜欢挑战体制条例,他比较倾向于在规则之内获取最大自由。   可相同的,他的善良、正义和责任感都让他做出最符合现在境况的选择。   让威尔试一试。   在威尔进去之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诺曼突然问了一个问题:“emmm,审讯的时候可以使用一些辅助手段吗?”   瑞德惊讶的喊了一声:“诺曼?”   霍奇问:“你说的辅助手段是指什么?”   大概是心灵相通,瑞德首先反应过来诺曼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他连忙抢在诺曼开口前替他解释:“诺曼一直致力于药物研究,有自己的实验室。为了自身安全,他做了一些防身的药剂,都是一些不成熟的试验品,其中,其中一种可以给人制造出一些幻觉,让他放松警惕。”   实际上,这种药物的功效并不只是这样。这种药剂灵感来自于中土世界,是由植物提炼而成,致幻只是其中一种功能,它还可以引导‘真言’,可以‘催眠’,甚至是‘编制记忆’。   那么显然这种药物就算不上安全用品,它实际上是违规的。但如果只是致幻的话,如果功能不强就算是小事。要知道美利坚年轻人之间流行的一些‘刺激玩意儿’也有这功能。   瑞德不会撒谎,但删删减减的解释一下为了诺曼他还是会去做的。他也相信,单纯的这种药物,而且是身为实验员的诺曼带出来的试验品,他的同伴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诺曼提出这个问题单纯的只是想帮上他们的忙。   听了瑞德的解释后,罗西挑了挑眉:“威尔先生觉得需要这种辅助手段吗?”   威尔在仔细询问了这种药物的效果之后,露出浅显的微笑:“我想这样我就更有把握了。”   这种粉末状的药物燃烧后能够引导真言,的确是上佳的‘吐真剂’,但它并不是万能的,特别是面对精神并不正常的人来说。   本杰明·基普林虽然看似正常,但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心理其实是扭曲的,一般这种情况的变态者都伴随着幻觉,所以他们口中的真言可信度并不高。   因此,只有找到他的心灵破绽,打破他母亲在他的心中刻下的禁锢枷锁,配合药物,才能真正得到BAU想要知道的真相。   汉尼拔倒是对这种药物相当感兴趣:“想不到诺曼你在生化领域的研发能力这么强,真是令人大吃一惊的‘试验品’。”   他话语中可不仅仅只是欣赏。   在这方面非常敏锐的罗西听了这话,仔细观察着汉尼拔。   他对这位心理医生的感觉非常复杂。   侧写师也是存在一些难以改掉的职业习惯的,其中最明显最难控制的就是他们会下意识的对人进行侧写。虽然这样的习惯在BAU和同事相处时会尽量克制,但在外面,他们可不会还这么压抑自己。   所以在刚见到汉尼拔医生的时候,他就已经下意识的进行了侧写。   但显然这位医生也是心理学高手,他的身上有刻意隐藏自身习惯的痕迹,而在知道他们是BAU之后,则更是举止谨慎,言辞简洁利落。   罗西至今还没有搜集到几样侧写这位医生的要素,自然也无法完成侧写画像。   可是这不影响,他的直觉。   即使再绅士优雅,即使再温柔体贴,即使再风度翩翩,罗西还是隐约感受到了汉尼拔身上那一股掩藏的很深、痕迹很浅的傲慢。   这股傲慢和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完全不符。   偶尔,汉尼拔的一些话语里,似乎是掩藏着一些更深层次的意思,遮盖在话语之下的是与他表达出来的意思完全不同的情绪。   罗西又不着痕迹的观察了汉尼拔几秒,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把心思放到现在的案子上来。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人也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有多重面貌很正常,他如果每一个都要去追根究底的话,就太累了。   更何况,他和汉尼拔只是萍水相逢,不太熟悉,对方除了‘假惺惺’的,看上去也没其他问题,自然没必要花大量心思在一个陌生的心理医生身上。   威尔和汉尼拔进入了审讯室之后,高登也从审讯室出来了。   只见他皱着眉头,一脸无奈的说:“艾米瑞达·劳有非常严重的幻想症。不仅如此,她还为自己编织了一份非常‘真实’的身世经历,所以很高傲的拒绝任何‘污蔑性’的沟通。”   艾米丽忍不住吐槽:“这个老巫婆明明就是个宗教疯子,高登你不用说的那么好听。”   罗西大致上把刚才霍奇的审讯结果和威尔的帮忙给不知情的高登说了一下,而高登却并没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毕竟如果艾米瑞达的幻想症非常严重的话,她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么他们的口供能采用的可信度就非常有限了。先用笨办法,从他们的交际网络开始调查,尽量缩小邪教成员名单。之后如果能从本杰明·基普林口中得到名单自然好,两厢相互对比印证可信度更好。如果不能,就只有和当地警察一个个进行排查,尽量做到不放走任何一个邪教成员。”   这个意见大家都同意了,然后很快就开始分工合作。   德瑞克和加西亚联络,一起通过BAU的信息库进行名单筛选。JJ和艾米丽则直接去找女警官罗伊,准备找熟悉亚历山大农场那一代的当地警员实际了解情况。霍奇和罗西则直接去找负责失踪案诱拐案的警局高层,想从仓库里被关押的那些女性身上得到相关线索。   高登和瑞德两个人则留下来等待威尔的审讯结果。高登经验丰富,资格又老,可以和威尔直接沟通。至于瑞德,BAU众人是打算刻意栽培瑞德在审讯方面的技巧,所以才留下他在审讯室外观摩。   更何况,威尔使用的辅助药物并没有经过真正的临床试验,还是试验品,药物提供者诺曼需要在现场待命以防不测。陪伴诺曼的最佳人选自然是身为他男朋友的瑞德了。   在抓到人之后,BAU整个部门再次全力运转起来。 第154章 萨图恩教案(十)   等威尔从审讯室里出来, 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   整个案件在威尔和本杰明的沟通之下,渐渐露出了原本的真面目。本杰明虽然已经算是半疯,但他的幻想症并不是天生的。在药物以及汉尼拔这个擅长调弄别人内心的高手协助下, 威尔终究撕开了本杰明的心理防线。   萨图恩教起源于一个世纪以前。   那时候的巴尔的摩还是一个以港口贸易为主的城市, 到处都是一座座高大的装卸桥,一排排整齐的集装箱, 一堆堆小山似的散货,黑的是煤炭, 红的是铁砂, 冒着黑烟哐啷而过的火车。   然后,一场大火烧毁了整个城市。   这不是夸张, 是真正的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火,整整烧了数个昼夜,从哥伦比亚特区, 费城,纽约等地赶来的消防队面对整座城市的大火全都无能为力。   原本以农业为生的先祖们在大火之下失去了一切。农场、粮食、牲畜、房屋甚至是亲人的生命。   在那种绝望的时刻, 信仰将会是最好的寄托。   巴尔的摩的教会的确在那个时候开始发展壮大, 直至今日, 这里的教堂也很多,很多本地居民也都是信徒。   但发展壮大的,不仅仅是基督教。   身为港口城市, 巴尔的摩的居民成分相当复杂, 其中有一些是随着更早时候海运过来的安纳托利亚人。他们的文化与曾经的古罗马文化交织融合, 信仰复杂分散, 而来到巴尔的摩的这些人, 信奉最古老的神祇萨图恩。   其实这个教派原本并不是多么令人厌恶的邪教,要知道过去人们祭祀萨图恩的习惯其实一直都还保留着, 只是最后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圣诞节而已。   但比起正统、有教义、曾称霸了无数国家地域的基督教,哪怕后来它演变分裂出了不同的支脉,萨图恩教就是个毫无发展潜力的小众教派,它的教义脱胎于神话故事,它原本的信徒太过稀少,甚至现在所谓的萨图恩教也并不是原本原汁原味的萨图恩教,脱离了曾经的信仰土壤,在美利坚它没有生根发芽的土壤。   所以,它只在安纳托利亚人当中流传下来。   亚历山大农场就建立于大火灾后,它的创建人就是安纳托利亚人的后代,也是萨图恩教最忠实的信徒和传播者。虽然一直以来信奉这个教派的也就附近的少数人,但是最终在这种条件下,还是磕磕盼盼的将教派保留了下来。   原本的萨图恩教也仅仅是个比较古旧的教派,虽然祭祀、祈祷的方式有些偏向于中世纪被打为邪教的巫教,但并不像现在这样,教内成员被洗脑,甚至会掳掠、食人,根本算不上邪教。   事情的改变来自于亚历山大农场的上任农场主。   也就是本杰明·基普林的父亲,艾米瑞达·劳的丈夫。   令人吃惊的是,这位加文·霍索恩·基普林实际上是一位高文凭的名校毕业生。   而从加西亚调取的资料中也显示出,这位老基普林先生并不是被信仰洗脑的忠诚信徒。相反,他有很高的智商,也有很高的人格魅力,女警官罗伊从本地老人的口中也打探出,这位先生的行事风格相当令人如沐春风。 奇* 书*网 *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而他最令人津津乐道的,除了将亚历山大农场从家族小产业发展成为了可容纳将近三十个工作岗位的复合型大农场并带来丰厚的利润外,便是娶了一个既不美丽也没有丰厚身家更不聪明的本地妻子,偏偏他对妻子似乎还很忠诚。   截止到这里,都不过是一位经典美国成功人士的美好人生经历罢了,农场主的儿子考取了名校并回家将家族企业发扬光大,还是一位不以貌取人、不注重金钱权势的痴情人。   但从本杰明的口中,大家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艾米瑞达的父亲是亚历山大农场的‘牛仔’,但也是萨图恩教的祭司。当然,这个身份说穿了也没什么,一个成员不到二十人的小教派祭司,最大的权利就是在圣诞节、也就是萨图恩教的‘神祭日’主持祭祀,也就是把家中的吃食之类的充当祭品聚在一起举行个仪式,感谢神明赐予丰收罢了。   而艾米瑞达则是下任祭司。   这也没什么,从小在农场长大的傻姑娘也并不懂什么祭司不祭司的,附近的男孩儿最优秀的就是农场主的儿子,考上名校的加文,爱上他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她也很清楚,她似乎配不上加文。   谁知道,最后加文选择了她并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加文通过艾米瑞达开始重新编写萨图恩教的教义,开始重新设计复古萨图恩教的祭祀仪式,开始给艾米瑞达,自己的妻子加上各种光环,甚至称艾米瑞达为萨图恩教的侍神女巫。   然后他开始吸纳萨图恩教的信徒。   实际上在加文的手中,萨图恩教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教派,与完全不一样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做,他本身虽号称是最忠诚的萨图恩信徒,但实际上他从未有过任何信仰。   就好像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利用信仰操控人心,获得权力一样。   可实际上萨图恩教的成员吸纳很注重选择,基本是每个家庭的成年男性,不再和过去一样,以家庭为单位全数吸纳,而教内信众也并没有强制性的义务。   所以,萨图恩教的真正教徒成员并不算是很多,大多是以亚历山大农场为辐射中心向外扩散的本地人。   综上所述,加文大概率可能真的只是想改革一个‘教派’而已,他选了自己家族一直信仰的萨图恩教,哪怕自己并不信仰任何神明,却愿意为这个快要断绝传承的教派出一份力,让它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   而在加文去世前的几年,情况变得不一样了。   艾米瑞达被人称呼为侍神女巫整整差不多半个世纪,除了根本没有信仰的加文外,她、她的儿子、农场中的萨图恩教徒,是真的把她当做‘有神力’的祭祀巫女的。   他们一小半是被加文洗脑,倒是一大半是被自己洗脑了。   加文年老之际得了老年痴呆,伴随着的还有中风,艾米瑞达想用神力救自己的丈夫,但显然不可能成功。然后她就疯魔了。   大概是加文撰写整合萨图恩教义的过程艾米瑞达也曾经参与过,她在疯魔之后,自动完善了增加提升自己神力的方式,认为她没法救加文是因为神力不够。   参考神话故事,刚开始她觉得需要增加信仰,可忠诚的信徒并不能快速培养出来,不然加文努力了一辈子,也不会只给萨图恩教招揽了这么点信徒。   而在罗马神话体系中,那些神明的信仰增多来自于‘势力扩张’,而势力扩张的方式,是生育。   铤而走险的艾米瑞达以祭祀女巫的身份向信徒下达了命令,她需要‘生育’,信徒们的生育。   然后开始就有来巴尔的摩旅行的女性或者是来这里工作的单身女性失踪,她们都是被艾米瑞达或者是信徒抓回来充当‘神子’生母的女人。   这些女人全都被抓住关在了改造好的农场仓库内,有人专门看管着。而神子不可能平白出现,自然是信徒们辛苦勤恳的耕耘才得来了收获。   可没等艾米瑞达得到神子增加神力,老加文死了。   然后女巫就疯得更彻底了。   她认为得到神子的方式就是吃了他们,而不再是最初的养大他们让他们成为神明的忠实信徒。‘食子’在罗马和希腊神话体系中并不罕见,在艾米瑞达看来,吃掉神子也是得到神力的方式。   萨图恩教徒真的所有人都被洗脑了吗?真的就信仰信的毫无智商?没人知道,但显然他们对免费品尝美好的女人是完全没有拒绝的。   艾米瑞达的食用计划曾经遭受过反对,但她坚决的坚持之后,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再也没人反对过。   她吃的也不仅仅只有四个受害人,只是其他受害人的残骸已经被丢进了搅碎机中。农场里为了给饲养的牲畜补充钙物质,会收购一些杂鱼打碎成骨粉搅入饲料中。   至于水库树林中埋葬的四位受害人,他们实际上,是本杰明·基普林的亲骨肉。   他即使被自己的母亲洗脑成了一个言听计从的工具,却终究对待自己的骨肉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他替他们收敛尸骨,替他们进行了祈福祭祀,他认为他的‘神子’在完成使命后,被神明接走了。   自我完善信仰的教义和因果,似乎是他们母子共同掌握的技能。   整个案件的真相以及背后的隐情终于大白天下。   “你是怎么突破他的心防的?”高登问刚讲完前因后果整个人还陷在一些癫狂情绪中的威尔。   威尔定了定神,抽回了自己的情绪,在汉尼拔的安抚下平静下来:“我捕捉到了他一晃而过的愧疚。对于他的孩子们,即使自我安慰甚至是心理暗示自己,他们被神明带回去了,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幻想症患者,他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清明的,他的孩子被母亲吃了,这个事实镌刻在他的心灵深处,变成了一触即溃的突破口。”   众人听了,也只能无声感叹。   可怜人必有可恨处,可恨人也有可怜处。   人,从来不是几个词语、几句话就能概括的模板,他们的复杂一直都是最深奥的课题。   根据威尔从本杰明口中问出的教徒名单配合着BAU众人从其他渠道查出来的名单,FBI联合本地警局破获了一宗邪教大案。   涉案人员高达五十四名,又因为涉及到宗教和人口非法囚禁等方面,整个案子经办处理过程经历了整整十个月,保密是不可能保密的,后续被媒体连续曝光、占据头条,沸沸扬扬许久才渐渐平息下去。   BAU也因此替FBI赚足了脸面,平日里行事方便许多,待遇也提高了不少。   但这些对BAU众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改变,他们依旧奋斗在追捕各类连环杀手、变态等难缠犯罪分子的第一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对于瑞德和诺曼这对情侣来说,能够一起蹭BAU的专属飞机回到匡提科,就是一个令人难忘的特殊体验,为此两人非常开心的邀请了同事们一起吃大餐,诺曼更是承诺,如果将来BAU有什么难办的、有关生化或者实验解析方面的问题,可以来找他做外援,完全免费的那种。   罗西和高登两只老狐狸不动声色的应承下来,完全没有浪费这种人际关系。倒是还没修炼到家的霍奇颇有些感激的道了谢。 第155章 第五十二篇日记   2003年10月19日天气晴   忙碌了许多天, 昨天终于搞定了临床实验的申请材料准备。   虽然之前的研发过程中,我已经进行了动物实验之类的临床前研究,但准备申请材料时, 还需要把实验信息集结成具体的分析报告。其中药理研究、至少两种动物进行的急毒实验报告、按照药物预想用途进行的两个星期至三个月的短期研究报告这三样是最基本的, 也是申请临床试验的必要材料。   这些工作在‘焕发’出了成品后,我就一直在做, 只是没有整理撰写具体的报告,现在要做临床试验申请, 进入真正的药物临床实验流程了, 自然要细心的把各种实验分析报告做出来。   而之后的工作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兼顾的过来的,实验室招募人手势在必行。   托尼和哈罗德正式开始对实验室进行大手笔注资, 而为了我这边能够安心做研发,托尼还找了个职业经理人,名叫斯图尔特·霍布森。   斯图尔特实际上不仅仅是个手段高超的职业经理人, 他同样也是一位专攻药物领域的研究员,只是大概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算是很好, 在做研究员做了三四年之后依然毫无建树, 才干脆转行做了一家药物公司的职业经理人, 然后前段时间被托尼的秘书直接挖走,送到了我这里。   我倒是担心他在看到实验室现况之后,会心理落差太大, 毕竟曾经他就职的药物公司虽然名气不大, 却也有自己的主打产品以及工厂, 工作人员规模多达百人。即使是没有自主研发能力一直吃老本, 可多少药物公司就是这么过来的。有能够盈利的主打产品在手, 根本不愁公司会倒闭,完全能够安安稳稳的经营下去。   而我这里, 除了一座规模不算大的实验室外,就剩下一种还没有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的药物,其他的什么生产线、公司架构制度、盈利项目等等,一样没有。傻瓜才会从舒适安全的原公司跳槽到我这里来吧。   谁知道联系托尼秘书的时候,她居然说当初她能挖来斯图尔特·霍布森,全靠‘焕发’药剂。斯图尔特虽然从研究员转行做了职业经理人,但他的内心中,对药物研发的兴趣依旧在,不断攻克生命难题、救助他人一直是他的人生信条。而对于焕发药剂,他非常喜欢,也非常看好,信心十足。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接过橄榄枝,来我的实验室从零做起,见证焕发的真正诞生。   总之不管过程如何,我成为了最后的受益人,得到了一位专业又敬业的职业经理人。   而这几天,我就是在和斯图尔特一起招聘实验室研究成员。   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虽然只需要招聘三个人,但挑选起来却非常困难。毕竟这种专业性很高的岗位本来就很难在自由市场找到适合的人选,而真正有能力的适合的人才也基本上有自己的事业,不会为了一个没署名的打下手的岗位而放弃原本的工作。   焕发药剂的完成度非常高,我也有自信在临床试验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那么这个药品的研发人员署名自然只能是我,招聘来的实验员的确更多的是打打下手,处理临床试验阶段的琐事的。这种岗位,吸引力太小了。   实际上如果我是在最初研发的时候招研究员,恐怕会非常好招,合作研发和处理项目琐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但现在我连专利申请、药理论文这类的东西都完成了,只剩下不太可能提升名声的临床试验阶段,基本上别指望能招到什么大拿了。   好在本来也就没有那么高的指望,斯图尔特在这方面很专业,他非常明确的把目标放在了各大高校生上。   真正优秀的学生即使研发经验不足,但担任临床试验研究员却基本足够了。他们现在也不急着功成名就,对参与的项目本身更看重,而不是看重在项目中能得到多少名利。如果有那种能名利双收又能学到东西的项目,恐怕也轮不到他们来插手,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呢。   而我们找一些有潜力的毕业生做研究员,只要我这里稍微带一带,让他们的实际操作能力提升上去,就基本上能直接用了。甚至如果培养的好,将来也不是不能成为实验室的顶梁柱,这算是为以后公司培养人才,增加底蕴,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是即使是降低了要求选择毕业生,没有名气还不完善、地理位置又比较偏的实验室也很难招到适合的人。所以忙了许多天,才总算是挑出来三位合格人选。   至于实验室其他还缺的行政人员,则由斯图尔特全权负责。   以后实验室的行政工作包括后续的公司框架搭建和后续流程复杂的审核工作,也都属于斯图尔特的职责范围,到底要招多少职能性员工,他这种职业经理人必定心里有数,我这种菜鸟不插手才是真正的帮忙。   总之,之后我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处理焕发的临床试验了。   别以为这很轻松,实际上,药物研发高昂的投资有一大半都花费在了这一阶段。   药物研发的流程规则是很严厉的,在临场前试验结束之后,要向FDA提请一份IND,之后才能开始进行药物的临床实验。准备申请材料递交申请这一步,我已经完成了,也就是最初的工作基本上不用再操心。   一般来说,从临床前试验到提出IND申请,这个阶段一般要三年左右的时间,我实际操作时花费的时间要比这个还多,毕竟焕发药剂涉及到的是基因层面的东西,如果不仔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这部分工作有一些是在其他世界完成的,因此在现世世界里花费的时间加起来顶多一年半。这个时间太少了,规则上倒也没有严格规定时间,但太短的时间容易让FDA驳回我的申请。所以这次的申请我是用了一些小手段的,托尼和之前打工的泰坦之力公司负责人贝肖普先生,都帮了不少忙。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但别以为麻烦的事情就结束了,实际上,后头还有更耗费精力时间金钱的事情。   临床试验一般分为三期,并且每一期都需要提交大量的报告,获得FDA准许之后,才能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如果这其中某个环节出错了,不好意思,所有投入将被打回原形,一切从头再来,甚至哪怕是从头再来有了改进,审查机制也只会更加严格。   第一期的临床实验大致上需要一年时间,由20至80例正常健康志愿者参加。这部分实验研究的是药物的安全性方面,包括安全剂量范围等等。只有本阶段确定了药物在体内的吸收、分布、代谢和排泄、以及药物的作用持续时间等项目,才能进行下一期。   临床试验第二期所需要的志愿者更多,大致100到300,他们需要参与一些控制研究,以评估药物的疗效以及与其他体内的物质的相融排斥性,整个过程大概需要2年的时间。   最后一期可能要持续3年,通常需要诊所和医院1000到3000名患者参与。这个阶段麻烦的倒不再是药物研发本身的问题了,相反,与其他医院的合作以及与数量不菲的用药医生沟通才是重点。而涉及到人的工作,基本上没有不麻烦的。   如果临床试验非常成功,并不是药物就能进入生产阶段了。后续实验室还要分析所有的实验数据,只有数据能够成功证明药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之后才可以向FDA提出新药申请。   新药申请必须包括实验过程中所掌握的一切相关科学信息,这个数据量和内容将是非常庞大的,审核过程自然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也因此,FDA规定的新药申请审核时间是六个月。可在实际操作中,即使时间已经宽限至六个月,FDA每次审核项目时都会超过了这个期限,通常一年还算快的,两年也很常见。   以焕发的设计理念和合成复杂程度,我只能暗暗祈祷,将来这个审核时间别耗费上三四年就成。   审核通过之后,这种新药才能被医生用于处方,才能真正批量生产。   但后续并不是就这样结束了,我们还必须继续向FDA提交阶段性报告,包括所有的不良反应和质量控制记录等等。甚至FDA如果在后续的报告中发现一些疑问,会要求做进一步的研究,以评价药物的长期疗效。   如果不是对焕发信心十足,我相信即使富豪如托尼和哈罗德,也不会大手笔注资。他们是我的朋友,帮忙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他们同样也是商人,盈利才是最终目的。   好在焕发的研发实际上臻于完美,成品完成度很高,即使需要时间做临床试验,这个过程也会比一般的合成药物快。毕竟,不少药物在临床阶段会发现很多问题,从而耽搁时间,而焕发并没有这样的问题。所以临床实验的一期和二期可以混合进行,既节约时间成本,又跟系统全面。   当然,临床试验最重要的部分,找合作医院还没进行,不过这个不是现在最紧急的。   我相信焕发药剂的效果没有哪一家医院、哪一个医生能够抵御的了。相反,我倒是要好好挑选合作对象,名声、规模、医患群以及真正的医疗实力,这都是要仔细评估的条件因素。   我不希望如今都走了一半的路了,最后倒在猪队友的手上。   今天是周末,一直以来忙的要死的斯潘塞也能开开心心的休息一天。   自从我们两人的事业步入正轨后,似乎相处的时间反倒是变得有些少。   这可不行。   不行。   不行。   没忍住在日记本上多写了点字,但意思到了就可以了。   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许并不在乎是不是要时时刻刻在一起,但是随着时间的改变,人也是会变的,这是不受人为控制的自然规律。   我不惧怕彼此的改变,却不愿意彼此对彼此的改变不了解。   我与斯潘塞之间,从来不仅仅是爱那么简单。信任、了解、包容、体贴……种种比爱更为难得的情感组成了如今的我们。它们比爱更需要时时刻刻关注,更需要花时间培养。   那些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见钟情、生随死殉,在没有时间的加持下,最后会剩下几分真实?   传说也只是传说,现实需要的是更多的经营。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间依旧是老样子,但我没立刻就离开床铺,反而拿出日记本记录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思考。   忙碌了老长一段时间,好像很久没有时间像今天这样回顾过去,停下前进的脚步认真思考了。   耳边是斯潘塞在厨房做早饭的声音,平底锅刺啦轻响,大概是在煎什么食物,不外乎鸡蛋培根之类的。   没过一会儿,培根、芝士、面包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飘散进了房间,彻底勾引起了我的辘辘饥肠。   但现在还不到享受早餐、安抚胃部的时刻。   集中精神,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   我和斯潘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相处了。   工作太忙了,休息的时刻就会偷懒,比较喜欢做些简单轻松的事情,比如在家看看书、看看电视之类的,不太爱出门。   这的确是休息放松的方式,可是,憋太久了也同样不利于身心健康。   斯潘塞曾经说过,他负责获取我们生活所需要的金钱,而我则要担负起享受生活。因为在规划使用金钱进行投资方面,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是却不不知道如何真正把钱花的恰到好处。而我则比他更会享受生活,懂得生活的情趣,能把我们两人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   所以,我决定制定一个详细的礼拜日出游计划。   任何反驳都无效。   然后我绞尽脑汁,开始想一日内能到达又能玩的开心的项目。   苦思无益,我将地图翻了出来,把车程在一个小时内的范围圈起来,看是否有我们两人都感兴趣的项目。   虽然匡提科看上去是个不怎么繁荣的小城,但实际上它的地理位置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小时的车程辐射区包括了美利坚的首都,华盛顿。要说真想找地方玩儿,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华盛顿我和斯潘塞不是没游玩过,而且,休息的时候去太过热闹的都市,一点度假的感觉都没有。   所以我很干脆的把最佳选择pass掉了。   在斯潘塞准备好早餐喊我起床之前,我终于制定好了今日的一日游方案。   从地理位置来看,匡提科北方是去往华盛顿的路,一路上也有不少小城市,甚至有影院、购物中心之类的生活设施,但并没有什么特色。   西南方是大片密林和草地,除了海军陆战队基地之外,还有范围不小的高尔夫公共球场以及森林公园。匡提科的海军陆战队基地隶属FBI,虽然名字是叫海军陆战队基地,实际上内部更重要的组织是FBI国家学院和实验室。而为了保密,基地的地址是直接设立在350万平的密林之中的,所以匡提科的西南方向几乎看不见什么人烟。   至于东方则临近波托马克河,河两岸的交通不算方便,而且对面也并没有什么值得一观的地方。   综合所有条件因素,几经考虑,最后我的目光放到了正南方。   “诺曼?”准备好了早餐的斯潘塞见我迟迟不动身,忍不住进来查看了一下。然后发现我在写些什么东西,不禁无奈的说:“有什么东西可以等下吃完早餐到书房做记录,在床上写不是很不顺手么。”   我连忙爬起来笑着告诉他,没写什么,只是做了个小小的旅游计划。   斯潘塞在这方面向来很听从我的意见,他现在手上也没什么论文之类的工作要做,而哲学等在修的专业课程也基本上结束了,难得有空轻松一下,自然不会扫兴不去。所以他只是高兴的任由我安排。   在斯潘塞的盯梢下,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然后乖乖的坐在餐桌上吃早餐,顺便把这次的出行计划大致告知了斯潘塞。   “你最近不是对希腊神话特别感兴趣么。”我咬了一口芝士葱香面包,美味的舒适感让我忍不住眯了眯眼:“基地的机场南边再过去一段距离有一家东正教教堂。我们可以去参观一下。毕竟文字了解总没有亲眼看来的生动形象。”   斯潘塞说:“东正教?俄罗斯东正教?”   “嗯。”   “我记得东正教源自希腊文明的救世主信仰根源,因罗马帝国东部一脉相承的拜占庭帝国、俄罗斯帝国的国家宗教闻名。公元1世纪,希腊裔基督徒的耶路撒冷、安条克、君士坦丁堡、亚历山大港、罗马之五城联邦原型诞生。4世纪,君士坦丁堡成为罗马帝国的国家教会首都。5世纪,因单性论被开除的近东边缘教会形成东方人派正教会。”斯潘塞很快就将这个教派的来源掰扯清楚了。   我闻言补充:“11世纪东西教会大分裂,形成东罗马正教会。15世纪,东罗马帝国因君士坦丁堡战役败亡。希腊正教会与俄罗斯正教会为首的东正教会体系确立。截至2014年,全球东正教徒近四亿;包括普世牧首共融的二亿五千万不同宗派信徒。”   我们要去的这间东正教教堂虽然历史算不上悠久,规模也不是很大,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发展的很不错的教堂,总有自己的魅力和特色。是值得去看一看的。   “有趣。”斯潘塞没再多说太多:“那我们动作快点,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他们的弥撒。”   吃完早餐我们两人快手快脚的收拾好厨房,然后再带了些外出的必需品,没几样东西,很快就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车是我开的。斯潘塞说到底还是不喜欢开车,即使几经锻炼,他的车技还算不错,绝对不是什么马路杀手。一般来说,如果不是为了上班节省一些路上的时间,我想他宁愿选择公共交通也不会使用私家车。   用他的话来说,绿色环保的公共交通是出行最佳选择,不仅不浪费能源,也给自己的生活降低消费负担。   但,谁让斯潘塞希望早上能和多我相处一段时间呢。不论是享受和我一起赖床的乐趣,或者是吃我准备的早餐,亦或是等待我醒来匆忙给一个早安吻,这些都是要耗费时间的,斯潘塞早上时间紧张也理所应当了。为了节约时间,他也只能妥协开车上班了。   因为有公路直达,所以尽管教堂的位置有些偏,但我们开车基本上半个小时就到了。   教堂就坐落在公路旁边的森林里。车从公路上开下来直接就进了一条小岔路,岔路的尽头就是教堂的停车场地。   穿过停车场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很低的红砖围墙,围墙上的铁栅栏爬满了藤蔓植物,映衬的整个环境非常清幽。   而走过围墙,映入眼帘的就是教堂的全貌。   这是一座非常经典的东正教风格的教堂。富有特色的蓝色圆顶,与白色的十字架相得益彰,虽然看上去与主体建筑沉稳厚重的风格完全不兼容,但这就是东正教最具代表的建筑风格。   我们两人的运气还不错,到的时候教堂工作人员已经上班了,而现在还不是做弥撒的时间。后来从接待我们的男执事口中得知,这座教堂的神父在考虑了信徒的散布区域和路途时间后,特意把弥撒的时间安排在下午。   而走进教堂的教区大厅,厅内的装饰瞬间就夺走了初临者的注意力。这是非常奢华的一种装修风格,主体呈现金黄色,大量运用了彩色壁画元素,配合上巨大的水晶灯,整个教区大厅显得很是金碧辉煌。   “我总觉得这里不像教堂,更像是五星饭店。”我最后还是忍不住吐槽。当然,声音放得很低,带我们进来的男执事还在旁边呢,总不能当着人家的脸就这么大咧咧的吐槽吧。   斯潘塞也低声给我解释:“因为东正教原本是脱胎于希腊神话,他们融合了曾经的神庙建筑特色和多种本地民族特色,因此风格才会变成如今这种样子。在过去,黄金代表着‘受神眷顾’,多彩则是‘丰收和富有’。看久了其实挺好看的的吧。”最后一句勉勉强强,犹犹豫豫。   哼。我没拆穿他的口是心非。   因为家庭和本身性格的缘故,斯潘塞虽然不是教徒,但对宗教还是比较尊敬的。所以刚才言语里才有了些维护。   他最近突然对神话、宗教之类的东西感兴趣,除了之前的邪教食人案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外,还有就是他的哲学课程似乎涉及到了古代的一些哲学家,这些人物当中,不少都是宗教出身的。作为一个看童话故事都得把作者祖宗十八代翻出来的较真小王子,斯潘塞诞生神话宗教方面的兴趣再正常不过了。   参观好教区大厅后,我们和男执事仔细攀谈起来。   斯潘塞本来就对东正教做过详细了解,再加上来之前还特意翻阅了一些相关的历史资料,渐渐他的问题男执事就招架不住了。   一般来说,教堂里的这种男执事分两种,一种是志愿者,专门负责协助教堂工作人员处理日常事务的。另外一种则是祭司预备役。他们还没有能力也没有资历担任祭司,更不用说是成为德高望重的祭司,也就是神父。   接待我们的男执事显然属于能力不够的,对于东正教本身的教义、历史、甚至是组织架构都了解的不够深,自然也就回答不上来斯潘塞的问题了。   然后我们两个就被引荐给神父了。   这座教堂的神父年纪并不轻了,高大又壮硕,颇有气势。但实际上他的性格是个非常和蔼的人,和我们两个陌生游客聊天,一点架子都不摆,非常随和。   而与他的交流的时候,和与男执事交流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神父对东正教的教义以及发展历史有着非同寻常的见解,从他的交谈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些方面的研究已经很深入了。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跟着斯潘塞随便听了些不为人知的历史小故事,其他方面的东西就直接被我一耳朵进另一耳朵出给忽略掉了。   我们离开时,从斯潘塞的心情来看,今天他玩的,似乎很不错。至少,身上那种沉甸甸的繁忙凝重感,渐渐消散了。   甚至回程的路上,他还主动提出要去附近的海鲜市场购买食材,准备晚餐回去做个海鲜大餐。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一日游计划,在我看来,非常成功。 第156章 第五十三篇日记   2003年11月07日天气晴   今天斯潘塞难得准时下班, 而我手头上暂时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   焕发药剂的实验已经进入了正轨,暂时还在收集相关数据的阶段,并没有发现异常问题。所以我并不算是太忙。   两人都算是有空, 这个双休日自然要有点计划安排。   我昨天就订好了晚上九点的机票。   直飞波士顿。   除了圣诞节的时候, 我们很少在其他时间打搅外婆。   索西雅外婆平日里比我们还忙几分,也不喜欢妈妈和姨妈两个来烦她, 所以一年和我见不到几面。   这次匆忙来到温斯洛普庄园,自然不是单纯的度假, 来给外婆添麻烦的。   关于柯罗诺斯青铜戒的事情, 我和斯潘塞一直都记挂在心,只是这么些年了, 一直寻找相关的信息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便拖拖拉拉的悬而未决。   已经快要到我们下一次异界旅行了,所以斯潘塞打算抽空去发现戒指的温斯洛普庄园, 打算再仔细调查一番。   实际上,不仅是我们, 为了方便, 我们还邀请了加西亚。   加西亚是个对社交不怎么热衷的姑娘, 她听到斯潘塞的邀请后,没怎么为难就应下了。   倒是我和外婆沟通这件事的时候,索西雅外婆有点不耐烦。如今庄园里的烟草收上来加工完毕不久, 正是交易频繁的时节, 她都快忙死了, 没空接待我这个外孙, 更别说外孙的朋友了。   我反复保证, 自己绝对不会惹麻烦,也不会有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聚会, 她才淡淡的问了几句什么时候来,有几个人,住几天,到底要吃些什么。   我并没有觉得索西雅外婆不近人情冷漠无常,她只是对我们不太熟悉。   在她的心里,我和这个年纪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喜欢热闹,刺激,过着乱七八糟的浮躁生活。但她当年没怎么管过妈妈和姨妈的人生,念叨几句已经是极限,如今自然也不会对外孙的生活指手画脚。所以在自己最忙的时候,颇嫌弃来找事的熊孩子,但在得到保证之后,就不会还抗拒了,相反会分出一些心思好好安排孩子们的假期。   索西雅外婆就是这么个人。不懂得表达,就干脆全都拒绝,保持安全的相处距离,有事她不会撒手不管,没事她也不会胡乱插手。   世上人有千万种,性格不同也不是什么大事。   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实验室,直接回家把行李带上,然后打车去了斯潘塞他们总部前的公交车站等他们下班。   和BAU的朋友们见了一面,打过招呼稍微寒暄了几句,然后和斯潘塞两人带着加西亚以及临时加进来的罗西一起吃了晚餐。   听了我们邀请加西亚去庄园的事情后,罗西对温斯洛普庄园超感兴趣。   他说:“我最近在构思一篇新的作品,但故事背景一直都没有定下来,你们给了我灵感,如果是背景是在一座庄园里,似乎很不错。”   温斯洛普是一座古老的庄园,即使现在还在使用经营,但是它身上的时代感不会消失,罗西的故事背景如果放在这样一座庄园中,听上去好像很有趣。   理论上,我们当然不应该拒绝,有罗西这位探案高手在,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我们忽略掉的线索。   可这件事本就有问题。   找加西亚是因为她的电脑里,有最便捷最全面的社会信息,而且这位姑娘并不是个追根究底的姑娘,对某些信息也不是很敏感。   但罗西不一样。   他太聪明了。   如果他参与进来,斯潘塞和我的小秘密,就保不住了。   我看了斯潘塞一眼,以眼神询问,他准备好曝光了么。斯潘塞与高等和罗西相识的时间其实不短了,而在BAU工作也大半年了,他对这些几乎可以算的上老师、前辈、朋友、同伴的同事,是什么态度呢。   人与人的相处,是看缘分的。   比如我们和大学同学,无论是托尼还是谢尔顿,相处熟识的速度就很快,几乎没见面多久,就彼此认定是彼此的密友了,而且是自己最值得信任的那种。   比如我和我实验室新招来的三位实验员,他们和我年纪相仿,学历相仿,工作内容相仿,原本应该很容易就结为较为亲密的关系,但不知道是不是彼此在工作中的位置不同,还是彼此性格不合,总之,我和他们顶多算是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就是彼此没什么缘分了。   斯潘塞看懂了我的眼神示意,他也有些苦恼。   但随即,还是很坚定了点点头,十分欢喜的邀请了罗西。   斯潘塞在BAU中年龄最小,也因此,最受大家照顾,是BAU大家庭中被宠爱的‘男孩儿’。   缘分到了,就是这样,即使是在FBI这种组织里,即使是共事不久,却依旧获得了彼此最多的信任。   我与斯潘塞一体,哪怕这个秘密实际上主体是我,对于斯潘塞信任的人,我也不会怀疑。   不过看着罗西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我有点期待他自己发现不对之处的样子了。   我们的确不会隐瞒,但也不会主动说,毕竟这是个看上去就非常奇怪的秘密。至今谢尔顿对我们两人的穿越经历都还很好奇呢,每次等我们回来,他都会掐着时间打电话和我们沟通,有时候和斯潘塞能谈上一整天,交谈的内容都是些令人头晕的物理名词,连我有的都得翻一翻书才能明白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内容。   吃饭的时候我替罗西补了飞机票,好在现在不是什么旅游旺季,机票容易订,直接电话订购就可以了。   因为要赶飞机,我们的晚餐吃得很快,结束后,我和斯潘塞送加西亚回家收拾行李然后直接去机场,罗西则自己单独行动。   BUA众人除了一般不出门的加西亚,其他人对于短时间的外出都很有经验,我们也不用担心罗西照顾不好自己。   我们六点半的时候吃完晚餐,收拾东西,再赶到机场,实际上时间挺急的,好在罗纳德里根国家机场距离匡提科的车程也就四十几分钟,一路上也没出意外,我们三人准时到达了。   罗西动作一向迅速,反倒赶在我们前头,比我们早到了十几分钟。   因为时间卡得比较紧,我们一行人也没等多久,很快就登上了飞机。   我其实还觉得挺新鲜的。   本来斯潘塞的意思是赶明天早上的飞机,他知道我那到点就睡的毛病,并不喜欢我在晚上有过多的活动。   只是我觉得晚上人流不挤,早点到庄园了,除了能调查戒指的事情外,也能安心给自己放个假。   我们最近一段时间刚刚得了空闲,能在外过个休闲的双休日没什么不好,而且是在外婆家。   别看外婆非常嫌弃我们,实际上她也就嘴硬心软,真到了地方,衣食住行肯定都安排的好好的。当然,这些她从来不会摆在明面上,自己也不会表现出来,相反,说不定还会更忙碌些,减少些自己在我们面前出现的次数。   她一直就是这么个别扭的人。   正是为了能过个完整的衣食无忧万事不操心的悠闲假期,我执意在周五晚上就动身去波士顿。   而且晚上动身在外什么的,也不是没做过,更何况身边还有斯潘塞呢。顶多是睡过去罢了,难道斯潘塞还能把我卖了不成。   飞机准点起飞后,时间还不算太晚,机舱里有不少乘客都在窃窃私语。   加西亚和我们的位置是连着的,也方便她和我们说话。   她虽然不知道斯潘塞邀请她到私人庄园度假是为了什么,但这位聪明的姑娘想来多少是心中有数的,可她并没有在这方面多嘴,反而更多的是在问要住两天的庄园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她心目中,庄园就是古堡、宴会、洛可可风情,都是在一些影视作品中看到的。   我开口描绘了一下我心目中的温斯洛普庄园。   实际上,在我的记忆了,庄园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那一片片烟草,以及庄园里斑驳的墙纸、咯吱的楼梯以及昏暗的水晶灯。   当然,咳咳,那些不怎么有趣的地方就需要加西亚自己去发现了,所以我给她讲述的,是庄园的田园风光。   加西亚是个城市里长大的姑娘,又不怎么喜欢旅游之类的,偶尔度假去的地方也是沙滩诸如此类的,所以她是真的不太了解田园这种生活。   也正因为这样,她对我口中描绘的庄园还是比较期待,比较向往的。   我看着兴致勃勃的可爱姑娘,又瞄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斯潘塞,以及隔着和我们隔了一个走道同排坐的罗西。   斯潘塞是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不看我们,一副有些心虚的表情。他很清楚,庄园里的生活是有些不便的,至今还在用着座机,网络更是没影的事情,电视也只能收到有限的几个频道。加西亚猛地到这种环境里生活,能习惯才怪,她可是个离不开网络的小网虫。   罗西则嘴角含着笑,认真的听着我们之间的沟通,但眼神中调侃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一副“我静静看着你骗小姑娘”的神态,很是欠揍。   哼。   想要过着清闲日子,放松放松自己,就得抛开平日生活里自己一直依赖的东西。   我相信加西亚会爱上自己从田里摘蔬菜、自己做出美味的生活,她对漫步在庄园小路上,欣赏周围远离城市喧嚣的环境的悠闲也一定很满意开心。   谈话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机舱里渐渐没了声音,大家都安静下来,夜,毕竟深了。   我是清醒着下飞机的,毕竟那时候还没到十二点。   但最后我想,我大概会在前往庄园的出租车上睡着,不知道会不会让加西亚和罗西担心。毕竟,这可以算的上是个古怪的病症了。   只希望,斯潘塞能解释清楚吧。   不知道这么晚了,外婆是不是会等我们,打搅她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但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太重要了。   好吧,好吧,我承认,其实我也挺想她做的奶油龙虾浓汤的。   也许这次可以让外婆把菜谱传给斯潘塞,然后以后想吃了,就让斯潘塞给我做。   嗯嗯嗯,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第157章 第五十四篇日记(上)   2003年11月08日天气晴   我是在庄园西侧第三个房间的床上醒过来的。这个房间也是小时候我和斯潘塞一起住过的, 后来就变成了我的专属房间了,只要我来,基本上都睡这里。   被子虽然不是新的, 却很干净, 还有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外婆家中没有保姆,但是她庄园里却有两个专门给员工处理各种杂事的杂工, 她的家务事一般也是这两个杂工在处理。   稍微打量了一下自己,已经换了睡衣, 环视了四周, 行礼也摆放好了,日记本和笔就放在我最熟悉的枕头边, 伸手一摸就能摸到。   一看就知道是斯潘塞整理的。   可最重要的一个,却没躺在我身边。   有点怅怅然。   但,没办法, 现在还没到我们两人和家里人摊牌的时候,至少, 思想颇为古旧的索西雅外婆, 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的。   她是不怎么管我, 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担心我。   对于我和斯潘塞的关系,我很希望能够得到来自亲人的祝福,但也不会白日做梦般的强求。从我对索西雅的了解来看, 我和斯潘塞的关系在她看来, 大概就是要被人举着火把烧死的那种。   无论是“精神错乱”, 还是“带来瘟疫的魔鬼”, 这在老一辈儿的眼中, 就是与同性恋人捆绑在一起的标签。   其实,在繁华的大城市, 最近几年对待同性恋人的态度已经变得还算好了。   索西雅外婆虽然住在庄园里,过着差不多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实际上,她因为烟草生意,也经常在波士顿城里居住,算是跟得上时代浪潮的了,和某些完全与世隔绝的偏僻地区的人并不一样。   也许她对此的接受度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渐渐提高了,并不会和西部一些地区的人那样,还在对同性恋人进行惨无人道的迫害。   但我赌不起。   我既不会放弃我和斯潘塞之间的感情,也不希望她知道这份感情后会阻止会担忧,那么就只能选择彻底隐瞒了。   斯潘塞显然也是这个态度,所以他在庄园里与我分房睡了。   罗西精明的很,自然不会说什么,加西亚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必然不会说漏嘴。   我睡醒的脑袋渐渐清明起来,心情也轻松了一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起床后,漱洗完毕,我来到了餐厅。   庄园的餐厅并不在主体建筑里,因为距离厨房太远了,而且庄园不少结构都是木质的,经不起油烟熏,早在很久之前,就在菜园旁边另建了厨房和餐厅,建筑风格仿照的是庄园的风格,规模也比较大。一般如果是在农忙季节,庄园里的员工会在这里吃饭,不过现在烟草都采收加工完毕了,大部分员工都放假了,只剩下几个留下来维护庄园日常运作的人。   外婆并不在,她早早去了波士顿,晚餐才会回来。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早餐不是庄园里杂工准备的,也不是斯潘塞做的,而是罗西。   说实话,罗西是一位非常经典的意大利男人,他虽然是美籍,但却是在意大利长大,他身上属于意大利男人的浪漫、洒脱很明显。当然,也许就是这种太过洒脱多情的个性,让他的婚姻一直都不怎么平顺。   而一个浪漫的男人,怎么可能不会做饭的。   罗西的手艺非常好,至少比我和斯潘塞要强,而且很擅长做意大利菜。   今天早上的早餐,就是经典的意大利早点。   在其他人的眼中,意大利人的早餐似乎非常固定,面包加咖啡,就是所有意大利人喜欢的早餐了,但实际上,他们有属于自己喜欢的经典早餐,只是因为做起来比较麻烦,渐渐就退出了普通的工薪家庭,反而是各式面包渐渐走入了生活。   可是传统经典的美食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罗西似乎就很擅长这一类的菜式。   他今天早上做了炸比萨馅饼和那不勒斯牛杂。   这是热气腾腾的真正早餐。   秉持着外焦里内、香气四溢典型炸糕特质的炸比萨馅饼,与荟萃了牛4个胃的那不勒斯牛杂一起,构成了一顿相辅相成令人肚饱身热的美味。   但制作过程的确有些麻烦。   炸比萨馅饼除了面料之外,还要准备科塔奶酪,猪五花肉,烟熏奶酪,碎菜叶、橄榄油炒苦苣、葡萄干、松子、辣椒粉、橄榄、奶酪等馅料。   而牛杂的制作方法更耗费时间一点,原本罗西是不可能刚来这里,就能在早餐做出这种食物的,只是原本庄园里就炖了牛杂,被罗西看到了,便切了一点,然后再经过他的巧妙手艺加工一下,变成了早餐上的一道美味。   虽然早餐和寻常早餐有点不一样,但不可否认,的确非常好吃,我和斯潘塞吃的心满意足。即使是加西亚这种无甜不欢不爱吃酸辣的女孩儿,也都很给面子,完全不怕胖,吃了整整两个炸比萨馅饼外带一小碟牛杂。   食客对食物的捧场,就是对厨师最佳的夸奖。   罗西早餐过后的心情相当不错。   吃过早餐后,加西亚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甜蜜男孩儿,你们邀请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好歹先透个底呗,不然我玩都玩不开心。”   罗西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旁边,一副我也想知道的样子。   斯潘塞看了我一眼。   我从口袋中取出了柯罗诺斯之戒。   无论是加西亚还是罗西,见状都一头雾水。   “其实并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主要是想查查这枚青铜戒指。它是从这座庄园的杂物室找到的,但我和斯潘塞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调查它的来历,却几乎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么兴师动众,都是斯潘塞太紧张了。”我说。   斯潘塞却打断了我的话补充:“这枚戒指对诺曼来说,很重要。”   到底怎么重要他没详细说,但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并不是无缘无故就劳烦加西亚跑来帮忙的。   加西亚耸耸肩:“我是没问题,反而这种有点像玩寻宝游戏的事情,做起来还挺开心的。但瑞德,我对古董一窍不通,即使想帮忙都不知道从哪一方面着手。而且庄园里只能使用移动网络,束手束脚的,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帮上忙。”   这个问题我和斯潘塞倒是没有考虑到,加西亚想要调用资料库的资料查询,也是需要网络的。如今庄园里并没有安装网络,加西亚想上网只能使用移动网,而移动网的网速,能龟速到让人抓狂。   硬件有点跟不上。   罗西这时候开口了:“这个问题可以等会儿再考虑,真正现在就要说的,是关于这枚戒指。瑞德、诺曼,你们这些年查到了一些什么?又是想要调查它的哪个方面?不给个具体目标,又怎么往一个方向留心呢。”   他没有询问我们为什么这么看重戒指,显然态度和加西亚一样,直接帮忙不问缘由就是了。   我对BAU众人的好感不断UP!UP!UP!   说实话,斯潘塞去BAU工作,又好像和同事们的关系很好,我本来是有点担心的。   虽然对于斯潘塞我很信任,他信任的人我也从不怀疑,但我和他的BUA同事相处并不多,也没多少沟通机会,要说彼此感情有多深纯粹是忽悠人。   接触少了解少,感情不深理解不深,因此我担心斯潘塞在BAU会不习惯,甚至会受伤害。毕竟BAU里是一堆人精,而斯潘塞只是个对于社交往来这种东西即使几经历练有所长进也很有限的年轻男孩儿。   在我心中,他太纯粹,也太容易交付信任,自然更容易受到伤害。   但如今私下和加西亚以及罗西相处,却觉得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   加西亚单纯善良也嫉恶如仇,罗西为人周到精明具有大智慧,但他们对斯潘塞却都是无条件的相助,还都很体贴从不为难。   这种关心悄无声息却仔细体贴,用不用心一眼可知。   “这枚戒指名为柯罗诺斯的青铜戒。”   我缓缓将我和斯潘塞调查的结果讲述出来:“它的制作工艺太过简陋了,戒面上除了一个ξ的符号,并无其他特征。我和斯潘塞也仅仅只是推测它诞生的年代应该在十四世纪中叶。”   “那时候欧洲,意大利或者是西班牙都盛行青铜制品,可能后来通过贸易往来,它被带到了爱尔兰,流入了我外祖父的手中。最后由我的外祖父将它带到了庄园中,然后落在了我手中。”   罗西说:“看上去它的来历你们了解的很清楚,这种非名家作品的青铜制品并无太高价值,如果单纯的只是作为外祖父的纪念品,那诺曼你在它身上还想寻找什么答案呢?”   “它身上有秘密,但我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我非常干脆的说。   这种毫无目标的解谜,让一向对解谜非常擅长的罗西也都陷入了沉思,显然掌握的信息太少,他也无法找到答案。   “那,诺曼你这枚戒指既然是外祖父的遗物,有没有问过你外婆?也许她知道答案。”加西亚对古董的确一窍不通,所以她的想法自然偏向于从外婆那里寻找解开谜题的机会。   “我小时候过来过暑假的时候就问过了。索西雅外婆说这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不值钱才被扔进杂物间,然后在我的手上重见天日,变成了我小时候的寻宝游戏战利品。”   加西亚习惯性的抱着一大杯热可可,不停的一会儿喝一小口,一会儿喝一小口,这是她脑袋打结不知道思考方向时候的习惯性动作。   “还有其他信息吗?”罗西问。   斯潘塞开口:“我翻阅了很多资料,十四世纪中叶和海贸相关联的青铜制品货物并不算很多,这种制品在运输过程中容易被海上的潮湿环境腐蚀,而且吃水量太重,价格也并不算高。所以当初加工相关制品的生产商并没有多少。只是相关记录太少,能够仔细考据的地方就少了。”   和伯恩他们那个世界回来后,斯潘塞调查这方面资料的技能直接攀升至顶峰,实在是那时候捞海底宝藏调查的太多了,熟练度直接刷满。   “这些有记录的海贸青铜制品资料我都翻阅过,并没有和这枚戒指相同的。”   “根据一些资料记载,这些海贸青铜制品更多的是一些体积比较大并且艺术价值很高的作品。这枚戒指别说艺术性,制作工艺都很差劲,所以它应该不是海贸商品。有可能是私人制作的。”   “如果是私人小作坊制作或者干脆自己做的,调查线索就彻底断了。”罗西听了斯潘塞的说明后,立刻抓住了重点。   斯潘塞点头:“所以,我们只能从另外的角度去调查这枚戒指。”   他看了一眼加西亚,继续说:“我们想调查一下诺曼的外公。也许能从他的身上得到一些线索。”   听到这里加西亚脸上就露出了明了的表情,她哦了一声:“原来在这里等我呢。不过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但随即她又垮了脸:“可这里的移动网速是真不好。”   诺曼问:“网络上无所不能的黑皇后,有办法提高移动网络速度吗?”   加西亚似乎是被提醒了什么,立刻就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登录了无线网:“诺曼你的话倒是给了我灵感,移动网速的快慢取决于信息数据传输的速度,一般为了赚钱,运营商都是进行过限速的。如果我用点小手段……咳咳咳,如果我用点小技术,暂时提升网速似乎,挺可行的。哈哈哈,没想到我的技术最后会应用到提升网速上,这件事可不能被朋友们知道,不然他们非要笑死不可。堂堂黑皇后沦落至此太悲伤了。”   加西亚干活的时候就喜欢不断说话,因为这样能够缓解她的紧张情绪,毕竟有时候BAU破案过程中案情的推进,需要她后勤信息支撑,别看她不出后勤,实际上在信息员这个岗位上工作压力一点都不比外出小。   “那么,告诉我你祖父的信息,我先帮你捋一遍。”很快加西亚就搞定了网速,兴致勃勃的准备大展身手,让自己的同事以及同事的家属看到她高超的技术。   我告诉她:“他叫塞缪尔·约瑟里·奥尔德里奇。” 第158章 第五十四篇日记(中)   “他叫塞缪尔·约瑟里·奥古斯塔·路易萨。”   加西亚听了之后, 口中说着等我一会儿,双手十指便在键盘上飞速移动着。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善良温柔又带着调皮的姑娘瞬间就换了另一幅模样, 气势恢宏不容他人质疑, 在这里,她才是女王。   加西亚手上的权限挺大的, 虽然平日里FBI有规定,公器私用什么的, 是不允许的, 加西亚非工作时间使用信息库,并不适合。   但她原本是个黑客, 网络上四处闲逛早就成为了本能,只要不是绝密资料库,她上去查些什么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这就是无法替代的人才的优待。   “查到了。”我外公的信息本就不是什么保密信息, 并不难调查,只是加西亚这里能够同时使用多个资料库, 能够将信息调查的更详细罢了。   “哇哦, 你的外公挺帅的。”加西亚挑眉笑着说。   大家都凑到笔记本电脑面前。   那是一张黑白单人照。照片上, 一位穿着条格衬衫的年轻男子正微笑着盯着镜头。他面容棱角分明,气质冷冽,有着爱尔兰人天生的随性灿烂, 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傲气质。   从外貌上来看, 我发现我的相貌居然和外公有几分相似。他也是金发碧眼。   我甚至第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这位帅气年轻男子, 是我的外公。   直到看见这张照片, 我才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从来没见过外公年轻时候的照片,不, 应该说外公留下的照片本来就很少,都被外婆很小心的珍藏着。这也不奇怪,他那个年代拍照不比现在方便。   可是,我见过外婆年轻时候的照片,却没见过外公的,这就有些不太对劲,一般夫妻应该都是成双成对甚至带着儿女拍照的,怎么看见外婆年轻时候的照片却看不到外公的呢?   我看到的那些照片上,外公已经是个身材发福、带着眼镜的中年人了,相貌来看依旧是这个年龄段非常帅气的,可终归有些改变,甚至连金发都褪去了灿烂的颜色,变成了银灰色,年轻时候身上的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也变成了笑眯眯的和蔼。   据我所知,外公死于癌症,在姨妈和妈妈还不怎么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可从外婆的年纪来看,她生姨妈还有妈妈的时候,并不是老年得子,这么一推算,外公比外婆大了至少十岁往上。   但出生的时间在这里,实际上外公只比外婆大了三岁。   从加西亚调查的这张年轻照片来看,他明显也不是什么早衰类型的人,相反体格不错,精神很好。那么,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变得这样?   这背后显然隐藏着一个外公外婆都不想说的秘密。   我顾不上其他,连忙把加西亚调查出来的所有有关外公的信息翻了出来。   然而从履历上看,外公的一生并没有什么异常,相反,他是一位很努力上进的人。   外公的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级,原本也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外太祖父沾染上了赌博,不仅输掉了自己的房子,更是将祖上留下的一栋老别墅都卖出去了,后来在逼债之下跳楼而亡,随后没了丈夫只剩下庞大债务的太外祖母也病逝,只留下了年仅十六岁的外公。   他没有自暴自弃,打工赚钱供自己上了大学,大二的时候就自己开了贸易公司,用不知道哪里赚来的本金做起了海贸生意。没多长时间就还掉了外债,并赚取了大量金钱。   斯潘塞看到这里的时候也若有所思:“那时候波士顿码头还掌握在□□手里,依靠贸易赚钱不仅仅是商业行为,还牵涉到很多其他阴影方面。诺曼,你外公很不简单。”   然后我们继续往下看。   外公的人生在大学毕业后发生了变化,他火速卖掉了手里的公司,带着不菲的资金和外婆结婚,然后夫妻两人就开始一起经营着这座外婆祖上传下来的庄园,外公在庄园里负责料理庄园的各种事务,而外婆则负责把制作好的烟叶卖出去。就这样,两人甜蜜了两年,先后生了姨妈和妈妈,然后外公患病去世,只留下外婆守着庄园抚养长大两个女儿。   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一个年轻小伙子和一个漂亮姑娘的一生,大致上就差不多是这样,浪漫相爱,相互扶持,生儿育女。   但如果真的正常,外公的照片,到底又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他会人在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弄得自己好似四十多岁一般?!   罗西一直都没怎么发表意见,只是问:“诺曼,你是怎么认定这枚戒指一定与你外公有关的?要知道虽然很有可能戒指是流入爱尔兰再随着爱尔兰人被你外公带进这座庄园,但更多的可能是这座古老庄园的历代主人带回来一些小物件,而这些小物件被遗忘在了废弃酒窖的杂物堆里。所以,你说它是你祖父的遗物,这个先决条件很有可能是误导信息。”   显然,罗西是听出来,斯潘塞所说的外祖父遗物这条信息很有可能是我和他推测出来而不是既定的事实。   “因为,外婆可能是认识这枚戒指的。”我心中赞叹罗西的敏锐和缜密,开始慢慢回忆:“你们都知道,我曾经询问过外婆这枚戒指的来历。她虽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不值钱才被扔进杂物间,找到就是我的。可是她的神色告诉着我,她认识这枚戒指,但她却不想看见这枚戒指。这种态度,配合着我和斯潘塞搜集的一些信息,它有九成的可能是属于外公的。所以,我才想着从外公这边着手调查,看是否能找到它的来历。”   所有的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好像只有从外婆这里着手,才能调查出当年的真相。但如果她愿意告诉我真相的话,早就告诉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找到新的线索。   斯潘塞突然指着一条房产交易信息证说:“你们看这个。”   加西亚说:“唔,是栋旧别墅的交易信息。”   “外公父亲赌博输掉的那一栋。外公把它买回来了,现在呢?现在它在哪里?我从来没听外婆说过它。”   加西亚十指如飞,笔记本屏幕上信息框不断闪烁跳跃,很快,这栋房子的交易记录和登记信息就全都出来。   “它1949年被你外公买了回来,1966年被转移到布莱安娜·路易莎的名下。”加西亚把信息念了出来。   “在姨妈的名下。”   我直觉那栋老别墅有些秘密,所以看了看时间,应该不是太忙的时间段,就直接电话了姨妈。   “老别墅?”姨妈语调中带着浓浓的疑惑,然后想了许久许久,才模模糊糊的说:“好像没什么印象。实际上我对爸爸的相关记忆早已经很模糊了,那时候毕竟年纪太小。你容我想想。”   又过了许久,姨妈才说:“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吧,那时候爸爸还没被查出来癌症,我不喜欢总待在庄园里,所以他经常带着我去钓鱼、郊游、看球赛等等。似乎的确去过一栋和庄园完全不同的房子,但具体记忆太模糊了,这栋房子到底什么样子我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有很多钟,滴答声吵得很。那真是太久远的记忆了。诺曼,你怎么想起问起这些的?是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那栋别墅现在在姨妈的名下,我想去看看,这可是很久之前的旧建筑了,有点兴趣。”   “在我名下?什么时候的事情?”   “1966年。”   “那年?那年我刚高中毕业。从来没听妈妈说起过。”   斯潘塞悄悄在旁边说:“父母过户房产给未成年子女,不需要子女签字。”   “那栋别墅里到底有什么?我了解你的,诺曼,你是个除了涉及到亲密之人外不太喜欢追根究底的孩子,为什么对这栋别墅的兴趣这么大?”   我哼哧了一下,才把话圆了回来:“对外公和外婆的恋爱故事有些好奇,你知道的姨妈,外婆从来不肯多说点有关外公的事情。”   姨妈沉默了一下,然后带着一丝笑意:“如果真挖掘到一些可爱的爱情故事,记得分享给我和你妈妈。小时候妈妈很少提起爸爸,我一直觉得她心里对爸爸的去世始终放不开,闷在心里从不说出口。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应该差不多放下了吧。”   “可是姨妈,什么都不干白白享受别人辛勤的劳动成果是不是太那个了,你总得做点什么,比如好歹帮我问问外婆,那间别墅的钥匙在哪里呀?”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姨妈不太情愿,她和外婆的沟通一直都不太多:“我感觉家里她最疼你了,我和你妈妈都是她外面捡来的。”   温柔如安娜姨妈,和外婆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外婆这种个性,可没少惹姐妹两个私下抱怨。   “安娜姨妈,美丽的爱情故事。”   “好吧好吧,你个狡猾的小鬼。”   但是我们几个等来的不是姨妈回复的电话,而是从波士顿市区匆匆赶回来的外婆。   她穿着职业装,踏着高跟鞋,棕色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盘起,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客厅。   我们吃完早餐后,就来到了庄园的主待客客厅,这里的家具虽然老旧了些,保养的却很好,平日里应该是有人在仔细打理,基本上一尘不染,环境很好,很适合我们几个讨论事情。   我见外婆似乎运动量很大,嘴唇也有些干,就连忙倒了水递给她。她的气息有些不稳,大概是赶路赶得太急了。不过即使口很渴,她喝水却很矜持,并不急切囫囵。   我想,即使是关系不密切,外婆对安娜姨妈和露西娅的影响也是非常巨大的。她们姐妹两个的举止都带着一股无法描绘的优雅,而这个,正是承袭于索西雅外婆。   坐在沙发上,外婆看着电脑里那一张年轻帅气的外公旧照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你在调查塞缪尔?”   我有些无措的看了看斯潘塞,他只是朝我点了点头。   “嗯,外婆。”   “为了那枚戒指?”   “你是说这枚青铜戒吗?”我将戒指取了出来:“是的,我对它背后的故事太好奇了,所以才想仔细查查。”   “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您看上去似乎不太想告诉我的样子。我并不想让外婆为难。”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这枚戒指这么感兴趣?它到底特殊在哪里?”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只能沉默不语了。   整个客厅似乎陷入了寂静。   外婆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你也不用去老别墅了,那里,那里并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虽然我会定期安排人去打扫,但那里还是灰尘太多了,有点脏。去我房间里,进门左手边第三个柜子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那里有一本相册。”   我连忙小跑着去把外婆说的相册取了过来。   这一本相册,拍摄的都是老别墅的照片,角角落落都照顾到了,靠着这本相册完全复原出一个老别墅也不成问题。   从照片上来看,安娜姨妈幼时的记忆还算准确,别墅里的一间屋子的确挂满了各式钟表,看上去似乎是个专业的钟表收藏室。   这很正常,大概是外公的长辈中,有一位的爱好就是收藏钟表。   整个老别墅的装修风格有点古旧,大概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风格,几乎看不见什么电器。但这种古旧风格中,又带了一丝丝诡异。除了钟表屋,居然还有实验室,虽然只是一些烧杯试管古老显微镜等东西,但那的确是一间实验室。除此以外,别墅的装饰中有很多齿轮元素。   这太罕见了。   显然不是我一人看出了问题,在这方面很敏感的罗西也有些疑惑:“使用齿轮元素?我记得这种风格最初是诞生于街头涂鸦吧,至少,我的印象里,这个时代并没有出现齿轮这种超时代的装修风格。”   罗西为了给小说取材,对各个领域的知识都是有些了解的。   “街头涂鸦虽然起源于艺术领域,但发展却很迅速也很广泛,上世纪七十年代是重工业发展最为巅峰的时期,出身重工业区的涂鸦者渐渐把齿轮元素融入了涂鸦作品中,而后来这种元素被其他艺术者接受,才渐渐在一些领域流行起来。比如文学领域,其中有一种以创新、虚拟和怀旧为风格的风格,名为蒸汽朋克,很多作家在描述世界环境的时候,为了体现与现实世界的梦幻交织,加入了蒸汽、齿轮等,齿轮作为机械的基本组成元素,正式进入了其他领域。”   “蒸汽朋克的作品往往依靠某种假设的新技术,如通过新能源、新机械、新材料、新交通工具等方式,展现一个平行于19世纪西方世界的架空世界观,努力营造它的虚构和怀旧等特点。它最大的特点是想象力,所以虽然蒸汽朋克具备一定的科学成分,但是并没有拘泥于此。爱因斯坦曾经说过,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而蒸汽朋克就是建立在工业科学革命的基础上,展现在现实中不存在的空间,让人看到不曾看到的事物,给他们带来愉悦的题材。它的真正价值就在于提供了广阔的想象空间,刺激人类的想象力,并给予他们在这方面的熏陶。”   “斯潘塞?”   被打断了话的斯潘塞有些懵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得把话题转回来。比如,出现超现代装饰风格的老别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是少年时期的斯潘塞,被我这么一问,他很有可能就脸红着结结巴巴的道歉了,但终归是历练出来了,现在的他,害羞还是忍不住害羞了一下的,但没几秒钟就表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老别墅里装饰使用这么多齿轮元素肯定和涂鸦朋克之类的没有关系,应该是房屋主人喜欢吧。钟表中也有非常多的齿轮,再加上别墅里还配备了实验室、加工工作室,这么一联想就不奇怪了。”   “外婆,这座别墅曾经易手过,里面的装饰是不是也换过?实际上根本和外公无关?”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外婆,我想既然外婆愿意把相册取出来,应该是同意告诉我一些事情的。   罗西也说:“夫人,无论我们怎么猜测,最后的答案还是需要您给我们。我想不出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隐瞒。”   我忍不住心虚了两秒。   这背后,其实是有那么一点不能诉诸于口的小秘密的。可这些和外婆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索西雅外婆端坐在沙发上,淡淡的开口:“这座别墅是你外公一手布置的。”她扫视了我们一遍,问:“你们知道钟表,代表的是什么吗?”   我心中一动,说:“时间。”   索西雅被我的答案触动了,她那双睿智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叹:“你,果然继承了他的血脉。”   血脉二字,给我带来了不好的预感,我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紧紧的看着外婆。   外婆也不多言:“我没记错的话,罗西先生和加西亚小姐是斯潘塞的同事吧。”   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的加西亚点点头,有些迷糊的说:“是啊,但我们和斯潘塞可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的关系,哈哈哈,我们是伙伴。”   “斯潘塞和诺曼两个不好意思问这个问题,那就由我来开口吧。”大概是知道能被我和斯潘塞带回来调查戒指的人关系肯定不错,所以索西雅就直接问了:“你们会对今日所听到的事情保密吗?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说出口的保密。”   不等罗西和加西亚回答,斯潘塞却开口阻拦了:“外婆,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还是你和诺曼单独谈吧。这本来就是诺曼的私事,他们只是我请来帮忙的。”   加西亚有些哭笑不得:“我的男孩儿,你还不如刚开始就别让我知道呢,现在就差最后的谜底了,让我不去想,我会失眠的。放心,我向上帝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总行了吧。”   斯潘塞这样选择,其实是为了我,毕竟罗西和加西亚并不是我的朋友,所以他宁愿得罪人,也不愿把难题留给我。好在加西亚和罗西都不是心胸狭窄之辈,随即加西亚就做出了回应。   外婆听到加西亚的话,只是点点头,然后开始讲述背后的故事。   我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却万万没有料到,她说的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秘密!   “那座别墅,到处是钟表,因为它原本是一处特殊的磁场节点。”   “钟表的作用是精准定位时间坐标,防止在时空之中迷路。”   加西亚扯了扯罗西的西装袖子:“你听懂了吗?我怎么觉得我没听懂。比你那些小说还让人难以理解。”   “我的小说可是很受欢迎的。”罗西嫌弃的扯了扯衣袖,终究没扯开加西亚的手:“加西亚,亲爱的姑娘,你得多训练训练了,别忘了,你可是在BAU工作。”   两人的插科打诨并没有打断外婆的讲述。   “实际上,你的外公是你的外公,但也不是你的外公。”外婆淡淡的说:“想必你也发现了,他的年龄似乎有一点问题。”   这次,不仅加西亚糊涂了,我也糊涂了。   外婆叹了口气:“我从头开始讲述这件事吧。”   “你外公的家族来自北爱尔兰,曾经是居住在内伊湖湖畔的牧羊人。但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家族的男性极个别的会在十六岁那一年觉醒一种特殊的天赋。”外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想,你也觉醒了,诺曼。不错,他们会随机挑选世界进行跨世界旅行。”   根本不管被震惊到的其他人,外婆继续说:“我与你外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实际上已经进行过跨世界旅行了,所以他的身上有一种别人无法解开的神秘,令我心生向往。”似乎是回忆到了初见,外婆的神色带着一丝温柔:“实际上到了他这一代,随着族人从爱尔兰漂流到美国,他们家族的传承早就断了,更别说他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不靠谱的人,他对自己的天赋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他害怕自己终生漂流在异界,本来他是不想寻找伴侣的。”   “只是,有时候爱情是不讲道理的。”   “我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但是在我怀着露西娅的时候,他突然失踪了。我记得很清楚,十二月的一个晚上,他不见了踪影。他睡觉的地方却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和塞缪尔很像的男人,只是他看上去比塞缪尔年龄更大些,显得很成熟。”   “我给你看的那些塞缪尔的照片,实际上是他。他是塞缪尔,却不是我的丈夫,更不是你的外公。我不会认错的,即使在相像,不一样的人就是不一样的人。”   “那个年月,克隆的概念刚出来没多久,报纸和电视里吵得挺厉害的,我下意识的觉得,他也许是你外公的克隆人,还害怕了许久。但后来经过他的解释,我才明白一切的来龙去脉。”   “约瑟里……约瑟里是你外公的中间名……约瑟里他告诉我,他的家族拥有着特殊的血脉,家族极少数男性成员可以来往穿梭于各个时空中。但是这种时空旅行是不可控的,经常有成员迷失在异度空间,再也没能回到家乡。”   “塞缪尔迷路了,约瑟里也迷路了。只是,塞缪尔有我和我的孩子在等他,而约瑟里却是孤独一人。所以他干脆以塞缪尔的身份留了下来,等塞缪尔回来顺便照顾已经怀孕的我。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不懂,那时候女人怀孕却没了丈夫的,情况会变得很糟糕。约瑟里算是帮了我大忙。” 第159章 第五十四篇日记(下)   “约里瑟顶替了失踪的塞缪尔的身份, 将有可能到来的流言蜚语都阻挡在了外面,算是帮了我大忙。”   “可我没想到,约瑟里会患上癌症, 他只在这个世界呆了两年, 就离世了。而塞缪尔也一直没有回来。不同世界相同一个人的命运多少是有几分相似的,约瑟里的情况让我有了些心理准备, 你的外公不会再回来了。”   “然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是都清楚的。我把布莱安娜和露西娅抚养长大, 送她们去念书。在布莱安娜成年之前, 那栋老别墅被我过户到了她名下。老别墅的特殊,还是约瑟里告诉我的, 但他也说了,那处磁场节点在没有外力的干扰之下,并不会有任何异常, 完全可以当做普通的别墅使用。你姨妈是长女,又一直很懂事, 在我忙的抽不出手的时候照顾你妈妈, 所以, 我替你外公做主把这栋别墅放在她名下,不管怎么说,让她将来嫁人时有份拿得出手的嫁妆。”   “只可惜你姨妈根本没听从我的话, 安安分分的嫁个好人家, 反而……”说到这里的时候, 外婆突然顿了顿, 口里含含糊糊的糊弄了过去:“我生气了, 就干脆没告诉她这件事,这栋别墅还是我在管理打扫。”   我觉得无论是罗西还是加西亚, 都是不怎么相信索西雅的话的。甚至,我觉察到罗西在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外婆,大概是下意识觉得,外婆有可能是有诸如幻想症之类的病。   可,我和斯潘塞却很清楚,外婆没有撒谎。   但斯潘塞却也不怎么愿意相信这种解释。   毕竟,血脉什么的,太扯了些。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想要穿越时空进行异界旅行,是需要大量能量的,无论这种能量是热能、电能、魔法能还是灵能,总归,要有这种能量在。   难道现在,我和斯潘塞所有的异界之旅,所消耗的能量都是依靠我的‘血脉’在支撑吗?这种解释太牵强。   不过也不是不能说,我们的血液中也许存在某种未知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带来无数的能量,唯有血亲才能将这种物质遗传下来。   啧,这种麻烦的问题还是留给斯潘塞去思考吧,反正他也很感兴趣,我是不愿意想太深的,又何必呢。偶尔糊涂的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概是见我和斯潘塞并没有对索西雅的话做出反应,罗西就很干脆的闭嘴旁观了。而加西亚却还有年轻姑娘的丰富幻想,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很是专注的盯着索西雅,显然对后面的内容很好奇。   “外婆,您曾经很辛苦吧。毕竟遇到这种事情,光是接受就很艰难了。”我安慰的说。   没想到外婆很是优雅的给了我一个眼神,那是不容置疑的鄙视,嘴里却轻描淡写的说:“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是愚昧无知、胆小排外的吗?诺曼,这个世界的运行自有其定律,不会因任何因素而改变。存才既合理,虽然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吃了一惊,但是了解内情后,又有什么接受不来的呢。”   我忍不住笑了笑。   这大概才是我认识熟知的那个精明干练、强势大气的索西雅吧。   “那,这枚青铜戒指呢。”我心中依然有疑惑。   “塞缪尔称呼它为星戒。”外婆说:“实际上,我们两人刚结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塞缪尔的特殊性。彼时,我刚接手温斯洛普庄园,而塞缪尔也刚刚在波士顿站稳脚跟,贸易公司蓬勃发展。我们两人的结合,令我的父母很高兴。因为塞缪尔不仅卖掉了贸易公司给庄园带来了大量的金钱,让我能把种植园里的烟草种植规模扩大一倍,更是全心全意的入住到了庄园,帮我打理庄园。”   “怀着布莱安娜的时候,塞缪尔才慢慢的向我说了他的事情。我得说,如果不是我的心理素质强大,换了谁知道这种事情都好不了,你的外公,哎,心很大。”   我点点头,顺着外婆的话说:“那是因为外公很爱你,爱一个人总是不想隐瞒爱人任何事的。这份因爱而生出的信任,比任何东西都宝贵。”   外婆怅怅然的叹了口气:“是啊。”   “而星戒,是塞缪尔从其他世界带回来的。据说,它是由时间和空间凝结而成,也是吞噬时间空间来获得力量。虽然在我看来,它就是个普通的青铜戒指。”   “你外公说,他的族人在时空旅行时,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做。他曾经到达过一位先祖去过的世界,那位先祖经历精彩丰富,经历过数个魔法神话级的时空,所以有能力在那个世界留下了一点点空间印记。他们家族的血脉可以根据这一点点印记被牵引至那个世界。根据你外公的推测,那些被标记过的时空都是比较安全并且有价值值得前往的世界。”   “星戒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被他带回来的,我不知道它的来历,但是它的作用却很简单,就是加强路易莎家族血脉与各个时空印记的牵引力。这是他替自己的儿子准备的,他害怕孩子如果觉醒了这份特殊的能力,却无法感知其他时空的印记,然后和他一样随机前往其他时空,甚至会彻底迷失在异界,再也无法回到家。这种旅行实在是太依赖运气了。”   “没想到的是,我只生了两个女儿,他一位家族中既然没了男性成员,所做的准备也就没了作用。星戒被他留在了家中,后来他失踪不归,我看见他的东西就来气,却有舍不得丢了,就干脆直接把戒指丢入了杂物堆。谁也没想到的是,我的外孙,居然会继承这份天赋,更是自己找到了这枚戒指,我甚至在想,这到底是上帝的旨意还是命运的捉弄。”   外婆将所有的事情都详细叙说了一遍,条理清楚,因果分明,即使科学信仰坚定如罗西,眼神里也开始出现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想是他心中原本以为外婆说的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也觉得外婆可能是幻想症患者,但听了这么多,应该是明白了,幻想症患者的确有自己的幻想世界,但是他们的逻辑是混乱的,而外婆却从头到尾神志都很清醒,这不符合幻想症的特征。   大概是将埋葬在自己心中的数十年的秘密说了出来,终于能在其他人面前谈论起自己的丈夫,讲述玩过去故事的外婆终于不再挺直着腰,一丝不苟的端坐在沙发上,而是斜靠着沙发扶手,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我想,外婆保护着这个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女儿,是因为害怕秘密泄露吗?不是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她不会大大方方的在罗西加西亚甚至斯潘塞的面前说出来。   大概只是因为她太了解,什么人能够接受并且不去追根究底吧。   客厅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最后还是外婆自己说:“我累了,先回房休息。午餐你们可以自己解决,也可以请玛利亚帮你们做,她的手艺很不错。”   “放心外婆,我在外面住了一段时间了,自己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们。您中午想吃什么呢?嗯,来点爱式炖肉怎么样?”我边搀扶着外婆站起来,边问。   外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爱尔兰的传统炖肉?你的外公最喜欢的吃那个,他是个忠诚的土豆爱好者。不像你,”她点了点我的鼻子:“从小就喜欢吃那些个甜腻的不行的东西,真不值得怎么还能长得这么帅。诺曼,不是我说你,别仗着年轻就吃那么多高糖分食物,可容易发胖了,等你变成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看将来有哪家好姑娘会嫁你。还有……”   听着絮絮叨叨的话语,我心上压着的巨石渐渐松开,不管怎么说,外婆并没有因为过去而彻底伤心。她那么坚强,终归会走出来的,只是我得给她一点时间。   送完外婆回房间休息,我又回到了客厅,加西亚正在缠着斯潘塞,让斯潘塞把整个事情说清楚。   加西亚是个科幻迷,和斯潘塞的爱好挺相同的,所以对一些神奇的事情接受度很良好。现在当然需要斯潘塞给她解开疑惑。   斯潘塞却知道,外婆口中外公的境况和我是有很大不同的。外公的事迹解开了我身上的一部分谜题,但却让其他无法解释的谜题更神秘了。   外公没有像我一样的坏记性,那他有属于自己的各种面板吗?外公穿梭于各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像我带着斯潘塞一样带着外婆呢?被称为星戒的柯罗诺斯之戒为什么在每个世界都要吞噬一枚戒指,那些戒指就是指时间空间的力量吗?   最重要的是,这种穿梭时空的天赋,有停止的一天吗?虽然我并不介意进行这样的时空旅行,但是,我也不想白发苍苍的时候,还和斯潘塞两个小老头去其他世界进行冒险。   这些问题我不知道,斯潘塞也无法猜测,所以他不可能随便向罗西和加西亚解释什么。   见我回来了,他松了口气:“诺曼来了,这件事,这件事还是他说比较合适。”   “所以,这不是胡说?不是幻想?不是故事?是真的?!”睿智淡定如罗西,都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意大利式男人的优雅彻底被他抛弃了。   “我洗耳恭听。天哪,天哪,简直不敢相信。我感觉这将是我人生中渡过的最奇幻的一个双休日。”加西亚也激动的很:“你们不知道刚才为了不惊吓到夫人,我可是拼命忍住了自己的好奇。现在,诺曼小可爱,你得好好和我们聊聊。”   然后,就是我和斯潘塞双双讲述自身传奇冒险的时间。   因为曾经和谢尔顿以及托尼说过这些,这次讲述的时候也就没觉得别扭,反而挺精彩的,至少加西亚听的兴奋不已。   有些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听完我和斯潘塞的讲述,罗西和加西亚不是没有疑惑,但是他们都没有开口问,想来是明白,能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就是不该知道。身为朋友,这点体贴还是有的。   尽管我们起的很早,但早上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午餐是我们几个人一起准备的,毕竟人多力量大,几个人一起动手速度快点。   好在厨房挺大的,四人一起动手都排布的开。   我准备了爱式炖肉、奶油蘑菇汤,斯潘塞做了些烤猪肋骨,罗西则是准备了意大利肉酱面以及金枪鱼蔬菜沙拉,最后十分擅长甜点的加西亚做了葱香烤面包和芒果草莓奶油千层蛋糕。   她可真是个甜美可爱又善良的漂亮天使。   给外婆送了午饭,我们一行人也慢悠悠享受完了午餐。罗西和加西亚都是心理素质很不错的人,尽管早上经历了稀奇古怪的神秘事件冲击,但是下午饭后心态就已经调整过来了。   然后我们就开始了真正的度假之旅。   先是趁着阳光不错,我们一起去观赏了种植园。   现如今,种植园里的大多数地方都是空着的。那是烟草田,烟草收完后,土地不宜种植其他作物,因为会引起虫害等等,于是就干脆空着。   但也有一部分依旧种植的植物。这些植物有些是果蔬农作物,也有古老的多年生烟草品种,还有花卉等等。总之很杂。   实际上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曾经的种植园讲究的是自给自足,凡是庄园需求的东西,都可以在种植园内部找到。随着时间的推移,种植园没落,很多现代庄园为了高效率利用种植土地,为了获取更多的经济效益,早就抛弃掉了这种传统。但是温斯洛普庄园却依旧保留着这种传统。   晚上是收拾好了心情的外婆准备的晚餐,十分丰盛豪华的海鲜大餐,加西亚吃完直呼以后她就是外婆最忠实的粉丝,烹饪手艺完全不输星级大厨,烹饪的食物中还比那些大厨做的多了一些温暖充实的味道。   虽然请加西亚和罗西来庄园并不是为了游玩,但是他们能够在这里度过一个快乐的假期,我和斯潘塞心中也很高兴。   睡觉前,斯潘塞看准了外婆已经休息,悄摸摸的进了我的房间。给了我一个晚安吻后,才郑重其事的说:“诺曼,不管这个背后还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危机,我们都该庆幸,我一直与你同在。”   我们是彼此陪伴了近乎所有人生的半身。   曾经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只会一直都是。 第160章 悬幻旅行日志(一)   2007年1月19日 天气阴   我和斯潘塞这次出现在了英国伦敦。   现在是清晨七点, 街道上还没有太多的行人,只有街边的咖啡店已经在清脆的门铃声里打开了灯,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我们两人出现的地点非常隐秘, 在一条不怎么深的小巷中, 巷子的尽头看上去是一家老式的酒馆,还挂着那种上个世纪流行的木质挂牌。从外头看去, 酒馆的门有些古旧,整个门面又有点小, 再加上在这种不临着街道的巷子里, 看上去非常低调又隐秘,的确是个上佳的泡吧地点。   “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很快斯潘塞就确认了我们所在地的信息, 他更担心的反倒是我的安危。   自从知道了我外公的那些事情后,他嘴上不说,心中却多少有些放不下的。所以才会第一时间首先确认人是否无恙, 是否安全。   “都很好。”我说。   但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们又一次面临了没有身份的难题。   大概是这种情况遇见的多了, 所以倒也不是很惊慌, 总归有办法解决的。   因为每次降临的地点与我们之后的境遇都会或多或少有些联系, 所以我和斯潘塞对视了一眼,没有迟疑许久,就走向了巷子尽头的那个小酒吧。   它有个很英国的名字。   破釜酒吧。   来到酒吧门前, 本来我们已经做好了它是关门状态的准备了, 毕竟酒吧一般营业的比较晚, 开门自然也就晚了。没想到, 酒吧的门现在却是开着的。   轻轻推开门, 挂在门上的门铃叮铃响了一声,然后一句温柔的女声传来:“欢迎光临。”   抬头一看, 却是一位棕金色长发的女性正坐在吧台后和我们打招呼。   她看上去并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身上却有一种敦厚温柔的气质,年纪在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大概是在记录什么东西,打过招呼后并没有和我们继续搭话,而是一直埋头工作。   令我和斯潘塞侧目的是,她记录东西居然是使用羽毛笔。   这很英伦。   我和斯潘塞干脆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耐心的等这位貌似是老板的女人工作结束,顺便打量一下这个酒吧。   虽然外面的门脸很小,看上去还破破烂烂的,像是从五六十年前流传下来的老古董,但实际上酒吧内部不仅空间很大,装修什么的也很不错,即使比不上现在的那些新酒吧,但说它是老古董也谈不上。   干净的原木墙纸贴的整整齐齐,每个卡座上都摆放着一些小盆栽或者花瓶,靠近墙角的酒柜上则养着一些藤蔓植物。酒吧的风格从整体上来看,并不奢华,相反处处都透露出一种生机勃勃的舒适感。   我并没有觉得这种酒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酒吧也是分种类的,破釜酒吧大概是那种静吧。   “要喝点什么?”老板娘终于抬起了头,她看了我们一眼,稍微皱了皱眉头,神色中带着一丝怔然,然后很快就回过神:“漂洋过海的客人?这可不常见。欢迎来到英国伦敦破釜酒吧。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隆巴顿夫人或者汉娜,当然干脆叫我老板娘我也不介意。”   原来她是一位已婚女士,虽然已婚女士开酒吧多少会引起非议,但看这位汉娜女士的举止,一点都不像是在群魔乱舞的酒吧讨生活的样子,看来她开的这家破釜酒吧环境还是很干净的。   我和斯潘塞对视一眼,斯潘塞默契的开口:“我和我朋友挺好奇的,为什么这里会叫做破釜酒吧,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汉娜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似乎迷茫了一下,过了几秒钟后才开口:“从我上学时候开始,它就叫做破釜酒吧,至于为什么,我好像真没关注过这个问题。两位先生在美国没有听说过它吗?”   这酒吧很有名?   还是漂洋过海都有名的那种?!   我和斯潘塞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只是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小心谨慎的措辞:“可能是我们太不关心外界的事情了吧。”   汉娜恍然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扬起笑容:“既然是客人,那我就发挥一下东道主精神,请你们喝一杯黄油啤酒吧,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酒水。”   也不见汉娜怎么弄得,我和斯潘塞刚转开视线观察其他的东西,老板娘就把所谓的黄油啤酒端了过来,玻璃大杯中,装着满满的一杯橙红色的啤酒,啤酒上层的泡沫中浮着一层厚厚的泡沫,但这泡沫并不单纯是啤酒的泡沫,而是加了黄油的那种。做法可能和奶茶店中的奶盖有点相似,并不是我和斯潘塞刚开始认为的‘英式黑暗料理’。   咽了口口水,小心品尝了一下,的确很好喝。那层黄油泡沫带着黄油的香味,可能还加了一点点海盐,总之口味很特殊。而啤酒本身和一般的啤酒口味也不一样,气泡充足,口味偏酸甜,酒精味很淡,喝上去有点像饮料。   反正对于我和斯潘塞这种不太喜欢喝酒的人来说,这杯黄油啤酒非常对胃口。   汉娜看我们两人喝的很开心,便笑着说:“名不虚传吧。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呢。”   介绍了一下我们的姓名后,汉娜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颇为苦恼的说:“瑞德,奥尔德里奇,好像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姓氏。你们是麻瓜巫师?唔,最近几年似乎麻种巫师越来越多了。不过美国那边的巫师协会工作也太敷衍了吧,你们越境过来,我居然没收到通知。”   巫师一个词,把我和斯潘的注意力全吸引住了。   抱歉?这是真的吗?巫师?在这个看似好像是现代社会的世界里,居然出现了巫师?   我和斯潘塞对所谓的巫师一窍不通,也不知道汉娜到底是怎么准确判断出我和斯潘塞来自于美国,又是怎么以一个酒吧老板娘的身份收到什么‘越境通知’的。   所以,我们两个人保持了沉默。   顿时不太敢接汉娜的话了。   好在很快一个人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问题。   随着敦敦敦的皮鞋踏地板的声音,酒吧的木质楼梯下匆匆跑来一个男人,他的年纪和汉娜差不多,身材高大壮硕,长着一头黑色卷发,容貌中等水平,但也五官端正,有点小帅,只是那扑面而来挡也挡不住的敦厚气质给他减了一些分。毕竟比起敦厚反应慢,实际上人们更喜欢聪明伶俐的人。   “哦,亲爱的,怎么了?”汉娜见状立刻走向了男子,靠近之后还顺势接手了男子的领带整理工作:“现在才七点十分,你还有时间享受一下我准备的早餐,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你今天只有上午十点一节课。”   男子被汉娜念叨却一点都不烦,甚至还有点开心,他边半仰着脖子方便汉娜给他打领结,边看了我和斯潘塞一眼,还顺便和我们打了一声招呼:“两位好,我是纳威·隆巴顿。很抱歉,赶着去学校上课,来不及陪你们了。”   领结打好后,纳威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衬衫和羊毛背心,随即拿起了一件黄边的黑色袍子披在了身上:“来不及吃早餐了,我去学校吃。”还吻了一下汉娜的脸颊:“祝你今天过得开心,晚餐我带你最爱的烤羊排回来。”   随即他就走到了酒馆那个靠近厨房的壁炉旁边,抓起壁炉小柜上一个盒子里的某种粉末,对着小火燃烧的壁炉来了一句:“三把扫帚!”   啪的一下,壁炉里的小火堆顿时窜起了烈焰,但下一秒却又变回了原来那种不紧不慢的样子。   而隆巴顿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奇!书! 网!w!w!w !.!q!i!s! h !u!9!9!.!c!o!m   在我和斯潘塞的眼皮子地下,消失不见了,   我们能够很肯定的说,这绝对不是什么移形换影、大变活人、水箱逃生、人体分割之类的魔术,而是真正的‘巫术’。   汉娜摇了摇头:“哎,这个笨蛋,又忘记把教案带走了,就这么空着手跑去学校。算了,他办公室里还有以防万一的备份,应该不用我操心。”   我小心翼翼的问:“三把扫帚是什么?”   汉娜显然并没有意识到,我和斯潘塞并不是来自于美国的‘巫师’,她随口介绍了一下:“那是霍格莫德村的酒吧,从那里去霍格沃兹比较方便,距离不是很远。毕竟纳威虽然是霍格沃兹的教授,却没有住校,为了安全,总不能把飞路网直接开到霍格沃兹去,即使现在大环境很安全,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汉娜的话语中出现了好几个对我和斯潘塞来说很陌生的词汇,但是想来应该是巫师之间使用的‘专署词汇’。   只是这些词汇即使很陌生,却大多数都是建立在英语以及拉丁文的基础上,从字面意思以及联系上下文,连蒙带猜的,也能明白到底说的是什么。   总不能一直对汉娜的话没有什么反应,我们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只挑关键的话题聊:“汉娜,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两个是来自美国的,我看了一下,我们两个人身上好像没什么特殊的标志吧。”   汉娜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这可是破釜酒吧的特色。看到吧台对面那面墙上挂着的世界地图没。凡是进入酒吧的客人,都会被侦测到底从哪里来,然后地图上会自动把那个国家进行红色标记,我这里眼睛一扫就知道客人的来历了。酒吧毕竟是酒吧,如果不管理的严厉点,最后麻烦的还是我。”   原来那一副世界地图,并不仅仅是世界地图。至于它侦测客人来源地的原理以及这样做是不是侵犯隐私什么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时间不早了,我准备了早餐,你们还没吃吧,要不要一起吃点?饿肚子是办不好任何事情的。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自己的肚子填满。”汉娜热情的说。   早上仅仅喝了一杯黄油啤酒,我和斯潘塞肚子的确早都饿了,可是身上却没有任何金钱。   斯潘塞摆出他那副害羞男孩儿的面容,支支吾吾的说:“汉娜老板,我和诺曼的钱包丢了,恐怕付不起您的早餐费。”   ???!!!   到底是谁TM教坏了我的小布丁?!他都会利用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撒谎了!   “啊?那你们用飞来咒找过没?”汉娜反问。   飞来咒是什么斯潘塞肯定不知道,估计就是巫术的一种,顾名思义大概是把物品召唤回来的效果。   虽然不太了解,但是斯潘塞含糊的回答却让人找不到破绽:“还是没找到。有可能留在美国没带出来。”   也没咬死是自己丢了,还是被人偷了,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从美国带初来,这样的回答不会出岔子。   汉娜从自己腰间的一个细皮套里取出了一根半臂长的木棍。   也许,我真的有那么一丝丝与众不同的天赋力量存在?那根木棍出现的瞬间,我就觉察出了它似乎有些特别。   只见汉娜举着木棍做了个比交响乐指挥式复杂的花样,口中喊着:“斯潘塞·瑞德的钱包飞来!”   我和斯潘塞了然,这根木棍大概和甘道夫手里的那根手杖差不多,是施法的重要道具,虽然两者之间外表差距的有点大,但是作用应该是差不多的。   然而无事发生。   汉娜见状,若有所思的想:“大概你们丢失钱包的距离太远了,飞来咒没起作用。也许真的没从家里带出来。哦,天哪,男孩儿们,你们看似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么没头脑呢。我的丈夫也经常这样,丢三落四忘东忘西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悄咪咪的抱怨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汉娜转开了话题:“那么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我没收到魔法部的越境通知,你们应该不是从飞路网过来的吧。壁炉没开的话,想回去拿行李恐怕有点难。”   好在汉娜没问我们怎么过来的,不然说是坐飞机的话,机场出入境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录,我们两个也拿不出护照,就连假的还没来得及做呢。   总不能闭着眼睛说,我们两个是从美利坚直接进行空间跳跃,直达伦敦的吧。看他们巫师想要进行这种类似空间转移还需要借助什么飞路网飞路粉什么的,就知道哪怕是巫师也做不到这种超远距离的空间转移。   “额,我们可能会新办法找份临时工,先赚点钱安顿下来吧。”至于之后的□□想办法得到身份什么的,等先养活自己在说。   汉娜听了我的回答后点点头:“不如先在酒吧里当几天服务生?包吃包住。大家都有困难的时候么。”   我和斯潘塞有些犹豫。   除了觉得欺骗这么善良的老板娘有点愧疚外,还害怕自己根本不会什么巫术,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会露馅儿。   但最终我还是答应了,总不能带着斯潘塞去天桥底下谁桥洞,拿废弃报纸当被子盖吧。我什么时候舍得让斯潘塞过的如此落魄。总之先安顿个几天再说。   开开心心的和老板吃了早餐,这个过程中我和斯潘塞也一直不着痕迹的跟汉娜套话。   说实话,汉娜善良温柔,但也没什么危机感。后来大致猜到巫师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景后,我才明白,大概这就是巫师们的通病。他们根本没有太多信息保密的意识,甚至觉得只要不让麻瓜,也就是普通人不知道自己是巫师就好了,至于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会不会暴露,他们根本不在乎,因为有遗忘咒,就是某种清洗记忆的巫术。   所以,套汉娜的话特别好套,几乎不怎么费力气。   这种套话方式放到普通人的社会里,恐怕连十一二岁的孩子都会很防备拒绝再交谈透露信息了。   好吧,越来越觉得自己好似变成了坏人,在欺骗一个不谙世事的纯洁女巫。   破釜酒吧的二楼是客房,空间甚至比一楼的酒吧更大,粗略看过去,一层大概有二十几个房间。   在知道我和斯潘塞是一对后,汉娜很体贴的让我们住在走廊西边的第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靠着走廊阳台,站在阳台上甚至可以看到街道。   住的房间装修虽然不是很新,但很舒适,空间很大,除了主卧、客厅、盥洗室外,还有一间待客室。我的确听说过英国这里很注重下午茶,只是没想到连巫师的旅馆也是如此,居然有专门接待参加下午茶客人的接待室。而且接待室里面的茶几、沙发、书柜、茶具等等,一样不缺,很是细致。   带我们的选房间的汉娜还要准备营业,所以很快就下楼去忙了。大概也是想留给我们两人一些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   环视了房间一周后,我发现在不断仔细观察房间布局的斯潘塞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色。   “怎么了?”我问。   “空间大小有些不对。”斯潘塞说。   “难道这酒馆里还特意建造密室不成。”我随口猜测。   “不,不是空间变小了,而是,变大了。从外部建筑的构造大小来看,这个房间根本不可能这么大。”   “谁知道巫师们是不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他们可是巫师,出现什么神奇的事情都不过分吧。”   斯潘塞挑了一下眉,显然,他对巫师感兴趣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也许,永远保持好奇之心,是斯潘塞在学术上比我走的更深更远最重要的原因吧。实际上我喜欢并愿意为之付出的兴趣很少,对很多东西都是不感兴趣的,既然不感兴趣自然就不会诞生太多的好奇心。   我和斯潘塞稍微梳洗了一下,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只能先凑合着原来的衣物。   洗漱好下楼和汉娜打了一声招呼,问了一下我们的工作内容和工作时间,得知酒吧是下午三点开始营业,现在时间还早,于是我们两人最终决定先去外头看看。   我和斯潘塞不是没来过伦敦,之前为了调查沉船资料,曾经到过大英图书馆。只是那一次的时间太紧,并没有仔细游览过这座美丽的城市。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早高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匆匆忙忙,看上去和大多数繁忙的都市没有什么差别。但这其中的味道,是不同的。   即使是不见阳光的阴天,这里也看不见普通城市遇见不好天气的焦躁,相反寒风中穿着各式大衣的男男女女依旧保持着平常心,该喝咖啡吃早餐的吃早餐,该和朋友笑闹的笑闹,甚至在见面的时候还会彼此调侃:“今天天气这种样子,就不用拿天气做话题聊了吧。”“那我们岂不是丢失了一个日常话题?伦敦的天气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是这幅样子。”“所以这是习惯成自然,交流的话题也跟着习惯走吗。”   认真古板不懂幽默,反正我和斯潘塞并没有在这个伦敦感受到这种众所周知的英式标签。也对,以人类的复杂程度来说,是根本不能以笼统的地域标签来进行分类的。   在破釜酒吧附近逛了好几个小时,我们两个算是把周围的环境彻底摸透了。   实际上,别看破釜酒吧的位置好像很偏僻,实际上距离泰晤士河并不算远,而周围还有不少艺术馆大学之类的旅游热门地点,建筑并不密集,但人流很多,算得上很繁华了。   转了一圈后,我们对这个时代的信息也知晓的差不多了。   这个世界比我们自己的现实世界时间进度快了几年,总的来说差别不是很大,科技水平相仿,一副很正常的样子。但很多名人有了不小的出入,一些书籍也有差别,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   比起巫师们漠不关心的身份证件,普通世界在这方面管理的就严格多了。   所以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弄到一笔钱,而弄到钱之后首先要解决自己的黑户问题。   可能是已经有主意了,斯潘塞没多说什么,只是算了算时间,先回了破釜酒吧。虽然没想过在这里长住,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这里是我们如今唯一的落脚点。   在见识了“清理一新”“漂浮咒”“恢复如初”等等方便快捷的巫术后,大开眼界的同时我和斯潘塞默默收回了自己伸向扫帚抹布的手。   并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早点搬出去。   嗯,这很巫师。   最后,斯潘塞因为曾经学习过如何调制鸡尾酒,好像是办案的时候为了混进酒吧调查线索特意现学的。他在这方面的天赋还算可以,无与伦比的记忆力,敏感到克的材料把控力,超与常人的理解力都是别人强求不来的超强天赋。所以除了调制的动作不太利索好看,玩不了那些调酒花活外,斯潘塞的调酒技术其实很优秀。   因此,他临时变成了酒保。   为此汉娜开心的很。   “我酿酒的技术一般,比三把扫帚的罗斯默塔女士差远了。黄油啤酒虽然好喝,但是总不能大家老喝这一种,酒吧里的酒品种还是太少了。你一来就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真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毫无技术的我,则被分配到了上酒招揽顾客的活儿,对此我毫无意见。   下午三点之后,陆陆续续的就有顾客过来了。   他们大多数穿着‘巫师袍’,也有穿着普通衣服的,形形色色,彼此都会打招呼。   看来都是破釜酒吧的熟客,彼此也都是认识的。   斯潘塞的鸡尾酒很受欢迎,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他工作的这几个小时,整整调制了五六十杯各色鸡尾酒,差点没累趴下。   倒是我上酒时,混迹在各色顾客之间,默不作声的听他们聊天吹牛,反而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也让我对巫师们的社会有了一个更为详细丰满的了解。   不管怎么说,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和斯潘塞算是圆满渡过了。   明天怎么样,还是等我替累趴了的斯潘塞洗完澡再说吧。 第161章 悬幻旅行日志(二)   2007年1月20日 天气阴   吃完早餐, 和汉娜打了一声招呼,我和斯潘塞又出门了。   斯潘塞昨天高强度工作并没有留下诸如腰酸腿疼胳膊举不起来的后遗症,没枉费我替他整整按摩了两个小时。   今天我们的目标非常明确。   赚钱。   可是这两个字并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 得有适合的机会, 甚至还需要本钱。   我们如今是两眼一抹黑,身无半分钱。   实际上并不是没有商机。   就拿其中一个例子来说。   昨天在酒吧打工的时候, 曾在顾客的口中知道,巫师的世界只有一家妖精银行, 他们使用的货币也不是英镑, 而是兑换关系非常古怪的加隆、银西可和铜纳特。   从破釜酒吧众人的描述中就可以知道,巫师世界与世隔离, 人口稀少,社会结构简单,再加上只有一家银行的金融体系, 在经济方面他们可谓是破绽百出。   他们既没有外汇储备,也没有中间杠杆货币, 还不知死活的把本土货币和英镑进行了挂钩兑换。更离谱的是, 这种兑换率和世界级的中间货币黄金还是不挂钩的, 甚至已经有几十年兑换率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在普通人的社会,如果一个国家的金融体系是这样的,早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这种经济氛围, 别说在这方面是顶尖专家级的斯潘塞, 就是我也能找到很多搜罗钱财的漏洞。   可是, 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真出手, 破坏了这种简单环境下脆弱的经济体系, 的确,我们也许会拥有无数金钱, 甚至对这方面几乎完全没有任何了解的巫师根本找不到幕后的我们。   但是这从来就不是斯潘塞的行事方式。斯潘塞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我们也不能伸手拿这种钱。   因此想赚钱,我们只能从普通世界着手想办法,赚到英镑后,再去解决其他问题。   “昨天你好似对这件事已经有主意了,说来听听。”和斯潘塞一起走在泰晤士河畔,我问。   “我们来到新的世界,除了你那两件特殊的装备之外,带不了其他任何身外之物。”斯潘塞说。   “嗯,衣服还是能带过来的,不然明天泰晤士新闻报的头条就是两裸男流落街头,到底是社会福利的倒退,还是人类羞耻之心的丧失。”   “诺曼,看来你心情不错,居然开始和我开玩笑了。”   “苦中作乐嘛。好了,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告诉我呀,再吊胃口,我急的都得去跳泰晤士河了。”   斯潘塞一脸无奈宠溺的看着我,就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男朋友,被我瞪了一眼后,开始讲他想出来的办法。   “身外之物我们带不来,但是脑中的知识却带来了。NP完全问题,在这个世界它依旧是一道无解的世界级数学难题。为了避免被关注,我们不能大咧咧的发表,但是完全可以把整个研究成果卖给其他人。我相信,会有人明白这份研究成果的价值,他们一定会花大价钱。”   我心里有些不痛快:“那都是你辛辛苦苦花大力气研究出来的,卖掉我怎么舍得!”   斯潘塞对我笑的很开心,渲染的我一直低落的心情也有所回升:“别忘了,这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也不是很介意把研究成果分享给这个世界的其他研究人员。不用担心,我想这篇论文虽然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产物,而是由我带来的,但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和我们世界相差不多,解决一道数学难题,应该不会引起什么量变性的问题。”   在这方面,斯潘塞一直都很注意。他不想因为一个不谨慎,就给这个世界带来严重的问题。因为有时候揠苗助长,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斯潘塞这个研发者都不介意,我自然也就不纠结了。大多数时候,我是个很听从男朋友意见、很尊重男朋友选择的好男人。   挥拳头打架保护自己男人的时候不算。   这方面,斯潘塞的意见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可是想要卖,也不是随随便便拉个人就能卖的。我们还是得花点时间搜集一下相关的情报,挑选好买主,找到门路。   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听了斯潘塞慢慢的说自己的计划后,我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今天我们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了,去大学、画廊、艺术馆等等地方碰碰运气吧。”我说。   想要找买主,自然得打入那个圈子,像我们这种没有身份的黑户,直挺挺的找上买主根本不可能,也就只能用迂回的方式,先想办法进入学术圈,而现在我们也只能去这些地方寻‘接引人’了。   斯潘塞却说:“这个不着急。如果我们两人在现实世界来伦敦旅游,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代入了这个条件,思索了一下,恍然又开心的说:“当然是去看贝克221号去参观!”   我和斯潘塞都是非常忠实的柯南道尔书迷,而在全世界的侦探迷心目中,夏洛克·福尔摩斯也是当之无愧的‘神明’。   “斯潘塞,你不老实哦,明明自己想去,却偏偏要我先说出来。”   斯潘塞笑的有些害羞,实际上我总觉得这个笑容很可恶:“我只是测试一下我们心有灵犀的程度。现在看,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我哼哼了几声不说话。   什么时候斯潘塞的甜言蜜语等级刷的这么高了?!果然,FBI那种垃圾地方就是个灰色大熔炉,把我的斯潘塞变成了这幅样子!   好吧,我挺喜欢的。   出门的时候,很体贴的汉娜预支了‘工资’,还很细心的给了英镑,她知道我们每次出门都是在麻瓜界旅游观光的。   钱不多,却足够我和斯潘塞搭乘公共交通工具。   也不用担心我们迷路,斯潘塞在街头找一位旅客借地图看了一下,整个伦敦的地图信息就全在他脑子里了。   贝克街是真实存在于伦敦的街道的,贝克街221b却是一个不存在的地址。   只是福尔摩斯探案这本小说实在是太红了,所以贝克街221b在小说连载的时候尚是个不存在的虚构地址,但是人们为了纪念这位神探,1930年使其成为可用地址。现今该地址被分配给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使用。   我们两个去参观的,也就是这个博物馆。   但是真正等我们站在别科技221b的时候,我和斯潘塞却迷茫了。   脑子里只有‘我是谁?我在哪儿?眼前这位活波调皮的老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博物馆呢?’   刚开始我们两个见贝克街221b这里居然没什么游客,还在嘀咕是不是现在是旅游淡季,没什么游客来啊,感觉周围很冷清的样子。   正在踟蹰呢,221b里就有一位五六十岁模样的老夫人挎着提篮走了出来。她很新潮的带着一副墨镜,拎着一把长柄遮阳伞,转身把门关上后,就脚步利索的走下了台阶。   看打扮,她好像并不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倒是更像一位准备去邻居家参加茶话会的退休太太。   也许我和斯潘塞呆立在门口太醒目了,老夫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们:“哦,亲爱的们,你们是来找夏洛克的吗?”   挺新奇的问候方式,来这里除了追寻福尔摩斯的脚步外,还会有其他目的吗?   所以我特别坦然的说:“是啊,闻名已久,心生向往。”   老夫人顿时不高兴了,她摇头晃脑的嘀咕着:“怎么那个小混蛋这么受欢迎,就因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吗?前两天还把华生气走了,这可真不是一位绅士该做的事情。”   我和斯潘塞顿时就觉察出了不对。   好在我们也经历过魔戒的世界,但想想不对啊,于是我问斯潘塞:“这是二十一世纪吧。”   “你没记错。”   不管我们两个悄悄交流什么,老夫人则很嫌弃的想赶走我们:“如果你们是有什么有趣的案子想要委托夏洛克的话,那就进去吧,但如果是什么抓奸之类的无聊委托,还是早点放弃打道回府,然后去找其他侦探。我家屋里住着的那位对这种案子不感兴趣。”   随即,老夫人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前两天来,还有可能,华生还是比较好说话的,现在屋里的那个,就是个讨人厌的熊孩子,别指望他了。”   我和斯潘塞懵逼在了原地,也终于确定,这里是贝克街221b,但是这里没有福尔摩斯博物馆,只有一位活生生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住在里面。   在二十一世纪的伦敦。   想必,眼前这位新朝活波爱吐槽的老夫人,就是哈德森太太,贝克街221b的房东。   虽然冲击很大,但我和斯潘塞也算是经历过腥风血雨,阅历非常丰富了,还不至于被这种情况吓到。只是终归和我们最爱的虚拟人物有关联,才会猛然间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了,交谈就容易了。   “我们只是想找福尔摩斯先生询问一点事情,很快就走。”斯潘塞轻声细语柔声说道:“来都来了,哈德森夫人不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吧。”   他说话的神态语调,再配合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估计贼讨中老年人喜欢。   果然哈德森太太听到我们的话顿时笑开了:“你们是看了华生的博客才找来的吧,没想到呀,你们会记得我的名字。明明在博客里,华生这个没良心的把我写成了一个只会开门关门的老太太,戏份那么少,难为你们还记得我。”   又获得了一条线索,华生医生的博客。   大家都还挺跟得上潮流的,我都没怎么玩过这种社交软件,emmm,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可以把我的日记也放到网上,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把它当做魔幻科幻小说看。   想想,还挺带感的。   然后哈德森太太就开门让我们自己进去找夏洛克,她则按照原来的出门计划,继续去找闺蜜参加下午茶会了。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风风火火的哈德森太太就离开了,把我们两个直接丢在了玄关处。而不等我和斯潘塞商量好到底该怎么办,房子的二楼就传来的锯木头……不不不,是不怎么熟练的练习小提琴的声音。   我们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去楼上看一眼。   贝克街221b的一楼是厨房、卧室、客厅以及一个小饭厅,从摆设以及放置的物品来看,大概率是房东太太哈德森自己住的。   二楼才是哈德森太太租给夏洛克和华生的地方。   木质的楼梯有些狭窄,伦敦房屋比较密集,很多房子在建造时会刻意的缩减楼梯的空间占有率。   到了二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看上去乱糟糟的大客厅,沙发、茶几、电视等家具样样不少,虽然有些拥挤,不过也处处都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   而客厅落地窗前则站在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穿着丝制睡衣,赤着脚,手拿小提琴,正面无表情的胡乱拉着。   看见我和斯潘塞从楼梯上来,他的眼神一亮,似乎整个人都振奋了,立刻就把小提琴丢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还假模假样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一副绅士派头的问:“两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不用担心,任何问题交给我,都不会再是问题。”   他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虽然也许并不是柯南道尔笔下的那个,但,某些最本质的东西却并没有改变。   旺盛充沛永无止境的好奇心、能看透人心人性人情却从不附和的高傲、明察秋毫瑞敏至极无人可比的聪慧以及无论他人如何诋毁却始终能坚守本心的执着。   眼前这位头发微卷、神色冷峻又隐隐带了一丝焦躁的年轻男子,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也只会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可是,我和斯潘塞只是来瞻仰偶像的,根本没什么有趣的案子,而且自家的身份问题还没解决,面对福尔摩斯实在是心虚啊。   关键时刻,斯潘塞挑起了大梁:“的确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福尔摩斯先生帮忙,但是,我们怎么知道您,一定有那个能力帮呢。”   也许是被人质疑的太多了,夏洛克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们是昨天刚到伦敦,美国人。左边这个在实验室工作,工作内容应该是生化类的。右边的男孩儿,嘿,美利坚这是没人可以派了么,怎么会把你这种菜鸟丢到伦敦来?没听过么,大英政府可是恶龙盘踞之处,小心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他看出斯潘塞属于美利坚官方人员了!   神探夏洛克,名不虚传。   看我们两个默不作声,一副迷弟的模样盯着他,夏洛克反倒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但随即这点点异常情绪就被他抛弃了,他若无其事自顾自的坐在了旁边的皮质沙发上,端起了放在茶几上的咖啡。   显然,他是没什么待客常识的,不可能说是起身倒茶倒咖啡,反而在喝完咖啡后直接问:“所以,看你们这种表现,是看过华生的博客后慕名而来?” 第162章 悬幻旅行日志(三)   “所以, 看你们这种表现,是看过华生的博客后慕名而来?”   夏洛克以为我们是华生博客的小说迷,这倒也误打误撞。   其实对于他能够匆匆一面对着我们两人就能分析出那么多信息, 我和斯潘塞是很吃惊的。   我们两人能够理解夏洛克是怎么演绎出这些与我们相关的信息的。   知道来自美国, 是因为我们两人的口音;知道我是实验室研究员,大概是从我的双手看出来的, 做实验经常会接触一些化学药剂,我食指的指甲边缘部分有些发黄;知道斯潘塞是美国官方人员, 大概是从斯潘塞的身上看到了受训的痕迹。   可这些只是我们在得知结论后, 根据演绎法的思路,逆推出来的。想要像夏洛克这样, 在短短的几个照面间,就观察细致入微到这种地步,不可能。   这是一种天赋, 一种无人可以模仿、灵敏无比、近似直觉的天赋。如果再配合上夏洛克那丰富浩渺的知识海,他不是神探, 谁, 又能成为神探!   “我们只是对演绎法非常感兴趣。”我回答。   夏洛克挑了挑眉:“一般来说, 他们对案子本身带来的娱乐效果,更感兴趣。”   后来我才知道,夏洛克办了个名为‘演绎法’的网站, 上面发表的都是他自己对演绎法的相关研究。   演绎法因福尔摩斯而闻名, 但实际上它最初的起源来自于亚里士多德。   这位古代知识的集大成者, 在科学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因为在现代欧洲的学术上的文艺复兴以前, 虽然也有一些人在促进我们对自然界的特殊部分的认识方面取得可观的成绩, 但是,在他死后的数百年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对知识有过那样系统的考察和全面的把握。   正是他, 率先主张进行有组织的研究演绎推理,成为了演绎法第一人。   后来,古希腊的数学家欧几里德是以他的《几何原本》而著称于世,欧几里得几何学成为了自然科学史上第一个思想体系的光辉成就。   欧几里德是第一个将亚里士多德用三段论形式表述的演绎法用于构建实际知识体系的人,欧几里德的几何学正是一门严密的演绎体系,它从为数不多的公理出发推导出众多的定理,再用这些定理去解决实际问题。比起欧几里德几何学中的几何知识而言,它所蕴含的方法论意义更重大。   之后的笛卡尔、牛顿、麦克斯韦等等等等,几乎每个科学巨人的背后,都存在着演绎法的影子。   所谓演绎推理,就是从一般性的前提出发,通过推导即“演绎”,得出具体陈述或个别结论的过程。而柯南道尔,不,是夏洛克则将这种方法变成了自己探案解密、触碰奥秘的法宝。   当然这些都是离开贝克街后,我和斯潘塞在网上找到的信息,现在的情况与那些无关。   “他们看得是热闹,我们看到的,和他们当然不一样。”我说。   夏洛克精神似乎是振奋了一下,但随即脸上却挂起了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嘲讽意味十足:“所以,你们居然是为演绎法而来?”   斯潘塞说:“难道演绎法很没市场?不可能吧,这可是侦探迷眼中,最令人感兴趣的东西了。”   “显然,这个世界大多数人,就连呼吸都弥漫着愚蠢的气息。令人窒息。那么你们呢,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是希望我亲自把它找出来。这个游戏可不好玩儿,因为通常,那样做的结果对你们来说不会太好。”显然夏洛克是不怎么相信有人无缘无故的找上门的。   然后,就是斯潘塞和夏洛克的交锋时刻了。   这真的是非常非常有趣的一幕。   甚至,我的这段经历变成了我有史以来记录时间最长的‘记忆碎片’。   他们从演绎法谈到犯罪心理,一个坚持追踪蛛丝马迹就能让真凶无所遁形,一个认为根据凶手犯罪模式以犯罪心理学侧写凶手画像能更快速的抓到凶手减少伤亡。然后一个迅速反驳,人类的复杂根本不可能被语言所概括,犯罪者的性格更是千奇百怪难以捉摸,依靠侧写抓捕凶手不过是碰运气,另一个同样不敢苟同,演绎法的确是破案的辅助手段之一,但是它对执行者的素质要求太高,不仅需要最顶尖的观察力敏锐度,还对各种知识都有着庞大的需求量,根本无法推广开来。   嗯,如果我不是知道斯潘塞的确是福尔摩斯的迷弟,我真的会以为他是在针锋相对。如果我不是知道眼前这个语速和斯潘塞可堪一战的卷发男子是福尔摩斯,我真的会以为他是哪个幼稚园跑出来的中二病。   “你们幼稚不幼稚啊!”我忍不住吐槽了,讨论点有营养的,好不好。   可惜,没有人睬我。   并且他们已经把交锋内容从彼此对破案手段的使用上转变为了对彼此的‘推理’上了。   “从你房间凌乱的摆设来看,你的自理能力很差,但是厨房却很整洁。这说明你有一位很关心你的同居室友。嗯,这是废话,这个人当然是华生医生。他既然和你同居,自然会帮忙收拾客厅和房间,但这里却依旧凌乱。这说明,你面对他人的辛苦劳动成果不懂珍惜,反倒是肆意破坏。这些都从侧面反应出,你很依赖他,不仅依赖他给你带来的帮助,还依赖他对你的包容和信任。而有耐心将厨房收拾的很干净的人,性格都很温和,这么温和的人你在相处过程中都不懂如何相处,只会以破坏的方式来取得关注,你在社交方面的能力恐怕已经低到令人不忍直视了。”   喂喂喂斯潘塞,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你的偶像,不是什么仇人,用词不要这么刺心。   感觉自己最近的直接并没有出现错误,我们家可爱的小布丁不知道什么时候越变越腹黑毒舌了。以前他还只是天然黑,现在也只有那一张脸会显得呆萌。   然而斯潘塞心理侧写还没有结束。   “行事不考虑他人感受,这说明你个性很任性。别说情商低、社交障碍这种,就像过去的我,的确不懂怎么和其他人交流,但是我却懂得怎么行事不会让其他人难受,你只是单纯的很任性而已。”   “个性如此任性,行事不考虑后果,必然是自幼家庭和睦,头顶上有人关心宠爱,才会养出你的这份肆意妄为。你拒绝和普通人沟通交流,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智商比他人更高,觉得他们难以沟通,天性不合群,更有可能是受幼年身边亲密人的影响。他的理念和行事风格给你带来了一份阴影,但偏偏他也是最宠爱你的人。你们彼此的个性掌控欲都很强,也因此彼此冲突不断。宠爱、受制、关心、掌控,以上种种才会铸造一个如此的你。他是谁?是你的父母?祖父祖母?叔伯姑嫂?”   我能感觉到,斯潘塞的所有侧写都来自于他根据现场信息进行分析所得出的结论。毕竟在原著中,是很少提起夏洛克本身的信息的,而且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差距实在很大,斯潘塞不可能根据不知道是不是符合现在情景的‘存在误差的情报’来解读如今二十一世纪伦敦的夏洛克。   但,我恨不得拉住斯潘塞,有你这么刺激人的么。小心到头来跌个跟头彻底翻船。其实在看到眼前这位福尔摩斯的第一眼,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像一只卷毛黑猫哦,高傲、聪明、任性,但也记仇的!   不知道以上的侧写中哪一条刺激到了夏洛克,他连脸上那敷衍的假笑都不挂了,彻底火力全开。   “你的袖口沾了一丝酒渍,昨天去过酒吧,并且还担任了调酒师,这种痕迹,是调酒器里的酒不小心洒出来形成的。而今天,没有更换就穿着这样的衣服出门,你们的经济条件很窘迫。这可真是奇怪,两个来自美国的远方客人,却落魄到在酒吧里打工,居然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你们不是偷渡客就是通缉犯,一个美利坚官方人员成为了通缉犯?这可真是最好笑的笑话。”   “虽然穿着沾了酒渍的衣服,但是你全身上下却很整齐,领带、手表等等都很利落,甚至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这说明你在美利坚的生活比较舒适,虽然有受训的痕迹,但是反应力比真正的特工甚至是警察都还差点,所以你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间谍。”   “你们两个人的站的距离非常接近,甚至连身上的味道都很相似。是一种淡淡的酒精的味道,并不是在酒吧沾到的,而是这位实验员常年泡在实验室里才有的。你们是情侣吧。”   “越看你们,你们身上的秘密越多。”说到这里的时候,夏洛克原本那一点点怒气彻底没了,相反,整个人都兴致勃□□来。   我有些恍然,原著中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也是这样,精力充沛到无处发泄,对这个世界的神秘未知永远充满了好奇,特别是这个谜题是存在于人身上时。   而现在,我们成为了夏洛克心目中最佳的谜题,他一定会追查到底,直到把我们所有的秘密都找出来。   我也开始兴奋了。   但我兴奋的点和斯潘塞并不一样。   他爱福尔摩斯的聪明,喜欢与他交锋,和这样一个人沟通与其他人哪怕是我是托尼是谢尔顿都不一样。他与我是心有灵犀彼此太了解,与托尼和谢尔顿是专业领域相同志同道合,但与夏洛克,则是与旗鼓相当对手博弈的刺激以及彼此永不屈服的惺惺相惜。   可我不一样。   我就喜欢掐灭这种浪费时间精力没什么意义的兴奋点。想解开秘密,好啊,我直接告诉你。   嗯,看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所以我直接说:“别猜了,我们来自于巫师界,美国巫师界。”   对不起,梅林——哦,这位历史中的人物是巫师们的‘上帝’,不知道亚瑟王对于巫师们来说又到底是什么——暂时借你名头一用。 第163章 悬幻旅行日志(四)   “别猜了, 我们来自于巫师界,美国巫师界。”   “很惊讶?”看着夏洛克高高挑起的眉,我问。   但实际上, 被惊住的不仅仅是夏洛克, 还有根本没和我串好词的斯潘塞,他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有了一些童年时候的影子。   哈哈,已经好久都没见到他这幅表情了。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现在心里在嘀咕什么:“我们根本不是巫师, 不仅不会巫术就连巫师界到底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撒这种一下子就被拆穿的谎言, 真是令人捉急。”   嗯……总感觉越变越腹黑的不仅仅是斯潘塞,我自己也有点奇怪, 比如爱好看男朋友变脸,期待他各种奇妙表情什么的。   果然,是怀念小时候的那个小蜜糖了吧。   面对我看似反问实则略带嘲讽的话语, 夏洛克却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 在我们是巫师这个前提条件下, 他对我们的演绎到底对了几分。   至于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面前这两个到底是不是巫师,这个人居然自动自的把这个信息归于了真实的,一点都没考虑我是不是在撒谎。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观察能力非常自信, 还是很信任我和斯潘塞的品格。   总之, 意外有些单纯呢。   “无论你们是不是巫师, 我的推理一定没有错。”夏洛克自信反驳:“不过,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们身上的Abercrombie & Fitch是好几年前的旧款。挑这家的衣服说明你们在美国并不缺钱, 对衣服也比较讲究,但是却使用旧款, 是因为由于某种原因你们和现实社会脱节了。巫师,巫师,你们身上好几处不协调的地方,就是因为你们是巫师!”   嗯,A&F的衣服质量很不错,也不是奢侈品,风格很适合我和斯潘塞,所以我给自己和斯潘塞购买衣服的时候,的确喜欢他们家的衣服。但是穿旧款并不是因为我们是巫师,与社会脱节,而是因为,这个世界比我们原来的世界时间向后移了呀。   这一点的确是夏洛克判断失误,但这个失误完全不是人力可控,毕竟除了疯子,大概不会有人把自己遇见的人和穿越时空挂上钩,幻想小说里的东西毕竟只是幻想小说里的东西。   但,幸亏我找到了巫师这个借口,不然不知道还要被夏洛克看出多少破绽呢,光从我们穿的衣服上他就找到了很多违和之处了。   实在不能小看这个男人。   他的确是世界独一无二的‘顾问侦探’。   “该死,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会出人意料,不在推衍范围之内。”自我抱怨了一下,夏洛克居然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然后很热情的喊:“哈德森太太,哈德森太太,来两杯咖啡。”喊完之后还非常客气的问:“你们喝咖啡吧,哈德森太太的咖啡做的很不错,当然,她的红茶也很好喝。如果你们喝红茶的话,还能享受一下她的小甜饼。”   虽然喊的非常欢实,态度也很热情,但是他自己的屁股根本没有离开沙发。   我也没想到会看到夏洛克的这样一面,在他有求于人的时候,只需要一秒就可以变得‘讨人喜欢’。我想他大概是对巫师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对着我们才会换了一副态度。   只可惜,那根深蒂固的习惯根本无法隐藏,没离开沙发的尊臀曝露了他那无法掩饰的懒散。   斯潘塞哭笑不得的提醒:“哈德森太太出门了,可能是去参加太太们的茶话会。并不在家。”   夏洛克毫无波动,非常自然的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来讨论讨论巫师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咖啡或者茶喝,闲着也是闲着。”   我说:“我对华生医生慕名已久了呢,怎么没看见他?他不也是这里的租客吗?”   “我们现在的议题是巫师。”   “没说不讨论呀,只是问问华生医生是不是在而已。”   “为了支付房租,他得工作。现在可不是休息日,小男孩儿。”不知道是把华生医生气走心虚呢还是根本两个人真赌气,夏洛克明显不愿意和我们两个外人谈起华生。   而话题也终于转回了‘巫师’这个议题上。   然后就是我的睁眼瞎话时间了。   实际上不能算是撒谎,大多数信息都是真的,汉娜并不是一个很难套话的人。   于是在我口中,我和斯潘塞成为了一对‘巫师伴侣’,在美国巫师界生活,因为对麻瓜世界很好奇,而保守的巫师界对同性伴侣的接受度很低,所以在读完巫师学校后又念了麻省理工,并在麻瓜界有了正当工作。   当然不在巫师界讨生活究其根本原因也是因为巫师界人数太少,就业竞争强烈,我和斯潘塞都并不是天赋出众的巫师,对巫术的使用并不熟悉,很难在巫师界找到合适的工作。   而这次从美国来到英国伦敦纯属是意外,是被巫师界的科学家实验波及到,直接跨越了空间被迫从飞路网传送过来了。   因为英国巫师界对外比较排斥,我们两个未经允许就来到这里是违反了巫师法的,所以根本无法被立刻遣返,只能停留在作为英国巫师界对外窗口的伦敦破釜酒吧等待巫师警察局的处理。因为意外出现的太突然,我和斯潘塞身上根本没带现金,最后只能在破釜酒吧打工,赚取一点生活费用。   反正能利用的信息我都利用上了,能堵上的疏漏我也都给堵了,至于这其中很多我自己都不了解的部分,比如巫师界是不是有警察局之类的,我相信,夏洛克也不能判断出真假。   大费周章的绕圈骗人,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夏洛克是一个好奇心旺盛并且追根究底的人,我们对他来说终归只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并不像托尼、谢尔顿或者加西亚、罗西那样有感情基础,也不像伯恩那样和我们一起同生共死过,即使他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也不敢冒着巨大风险,曝露出我们异常的情况。   而且这个世界有巫师存在,实在是非寻常之力可抗。从飞路网以及汉娜口中的聊天内容可以得到一些信息,巫师们对时间空间的研究是很深的,如果他们得知了我们的真实身份,起一些研究的念头怎么办?我和斯潘塞根本无力抵抗。   所以,我不仅需要瞒过夏洛克,还需要通过夏洛克想办法在普通世界得到合格的身份,反过来向巫师界隐瞒自身的异常。   而借口,则是现成的。   “夏洛克,听了这么多辛密,不知道您是否可以帮我们一个忙。”我说。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有备而来,想要达到某种目的。”夏洛克正在消化众多巫师界的信息,听到我的请求,只是挑了挑眉:“说吧。”   斯潘塞与我心灵相通,很快就明白了我这么做的目的。   他开口说:“实际上,因为我和诺曼是巫师界的人,所以我们在现世世界的身份是假的。但是我有一项科研成果想要发表,却不能用这个经不起查的身份。”   夏洛克挑眉:“巫师界与现代世界是隔离的?”   “至少不是使用同一个系统。”我说。   “你们想要一个经得起推敲的身份?”夏洛克问。   我和斯潘塞也不知道夏洛克是否能帮我们想到办法,所以我只是说:“或者帮我们找个可靠的人,我们出售这份成果也行。名声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如果能换点金钱上的鼓励也是可以接受的。金钱对其他人来说也许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对斯潘塞以后的研究积极性很有激励效果,毕竟巫师也是要吃饭的。在填饱肚子以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往后排。”   “是关于什么方面的成果?”夏洛克没说到底帮不帮忙,也没问我们为什么会找到他,大概在他的思维里,遇到困难不找他还能找谁,他可是夏洛克。而且免费听了一耳朵的‘巫师界密闻’,总得付出点代价。   “数学,NP完全问题。”   夏洛克显然是明白这项成果的价值的,他居然会很愤怒的站了起来:“你们的脑子是被巫师给吃了么,这种成果居然拿出来卖钱?!这是无价之宝!你明白这项研究的价值到底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斯潘塞是什么感觉,但我竟然有一点点感动。   这位二十一世纪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依旧是福尔摩斯,本性之中的黑白分明,其实都掩盖在他那层层叠叠的任性面具之下。哪怕是面对陌生人,他也做不出夺人科研成果的事情,即使这是拥有人自己的要求,他也不会这么做。   斯潘塞显然意识到了我们这个请求的不妥,他只能苦笑着补救:“如果我们有妥善的身份,我自然不会让出自己的心血,但巫师界根本不在意这些研究,我无法用它为自己换来面包。”   夏洛克在窗户前的地毯上走了几圈,然后说问:“你们对国籍有要求么?”   如果是现实世界,自然是有要求的,现在么,无所谓。   斯潘塞摇摇头。   夏洛克皱了皱眉头,思索了很久。然后才开口说:“我会帮你们想想办法,只是没有利益的事情,那个人不会做。但如果是为了给大英帝国带来荣耀,我想他会把事情办得很漂亮。小巫师们,你们明天再来贝克街吧。”   然后我和斯潘塞就只能告辞了。   这次出行,我们不仅如愿以偿游览了贝克街221b,还见到了活生生的福尔摩斯,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原本的预期。   只是没想到,身份的事情也能有所进展,原本我们只是以为,夏洛克会为替我们想点办法,顺便动用一些小手段,比如造假身份之类的,毕竟他三教九流的人认识的挺多的,在伦敦的关系网很广。   坐车回破釜酒吧的时候,斯潘塞突然问我:“诺曼,你还记得原著里夏洛克是有一位哥哥的吗?”   我点头:“迈克洛夫特·福尔摩斯的智力据说比弟弟夏洛克·福尔摩斯还高,很高很胖,观察能力、记忆能力和推理能力高超,数学逻辑也很强,思维敏锐,在政府部门工作,什么样的事情都过问,具有高于弟弟的推理能力。第一次出场是在《希腊译员案》里。夏洛克逃脱莫里亚蒂追杀时迈克洛夫特扮成马车夫帮助他。”   斯潘塞似乎是问我,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那,这个世界,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悚然了。   实际上,夏洛克的话里似乎已经透露出了一些线索。   无论是恶龙盘踞的大英帝国,还是为了大英帝国的利益可以帮我们忙伪造身份的神秘人,似乎都有了答案。   “那,那,”我有些结巴的说;“我刚才的瞎编简直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   谎言,终归是谎言。   斯潘塞拍了拍我的手,略作安抚;“你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而已。我们还有机会补救。不过,动作要快。”   “什么机会?”   “以巫师的身份向英国巫师界申请移民,并让他们替我们去伪造一下你那随口而出的身份。”斯潘塞说。   “好像,好像有点困难,移民也许并不奇怪,但让巫师替我们伪造在美国的身份,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他们没理由帮我们,甚至会怀疑我们的身份。实在不行,就把事实告诉夏洛克吧,我看他和作品里的福尔摩斯很像,至少人品绝对有保证。”   斯潘塞却说:“但是,我们要继续在巫师界混下去,得到更多的信息,也必须有一个不受人注目的真实身份。这一步总归要走。现实社会里的身份也许夏洛克会帮我们解决,那么靠着这个我们可以反向向巫师证明自己的具体信息,那么我们在巫师世界也将会有个真实的身份,这对我们进入巫师界很有帮助。难道,你对巫师界真的没有任何好奇?”   我讪然的笑了笑:“好奇的,男朋友。”   斯潘塞哭笑不得点了点我的鼻子,然后说:“走吧,回酒吧找汉娜询问这件事。”   “啊?移民?”汉娜有些吃惊:“巫师界可没这个说法。”   然后汉娜给我们科普了一下巫师们在处理这种国际问题的时候的常规操作。   实际上,因为飞路网和一种名为‘幻影移形’的巫术存在,巫师们城市与城市之间的旅行太简单了,反倒是荒野冒险比较麻烦,基本上需要步行。   这种交通的便捷性注定了巫师们不会因为工作、环境、购物等等原因移民,也就没什么相关的规定。而且巫师其实非常恋旧固守,他们习惯了一种生活环境后,就很少会想着去适应另外一种生活习惯格格不入的环境。   唯一可以和移民称的上关系的,是嫁娶。异国恋在巫师界非常常见,也因此出嫁女子追随丈夫到丈夫的国家生活是很寻常的事情。   但这种人口移动并不需要办理任何手续。   而我和斯潘塞也渐渐发现,在汉娜的口中,巫师界的户籍系统粗糙的漏洞百出,甚至就连这种户籍系统也是最近几年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才着手建立起来的。   “建立户籍系统实际上根本没必要呀。”汉娜对我们的疑问感觉很好笑:“英国巫师都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即使不来霍格沃兹上学,英国小巫师刚出生时信息就会被学校记录下来。所以霍格沃兹里有最全面的人口信息,不需要特意再搜集登记一遍,太浪费人力了,唉,赫敏就喜欢像你们一样杞人忧天,不过这也是她的长处。这些你们都不知道?难道你们那边的巫师学校不是这样的吗?”   我含糊的说,我们学校的历史并不悠久,没有这么健全的制度。   我想美利坚本身诞生的时间就少,而英国巫师能够追溯到亚瑟王时期,自然是历史悠久的。这么形容美国巫师学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文化人一向是有些看不起暴发户的,汉娜果然接受了这个解释,还很有些同情的说:“早就听闻美国巫师联合会有些乱了,没想到是真的。所以,你们说移民不移民什么的,根本没必要,在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可那样的话,我和斯潘塞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不需要申请也就代表着没人管这件事,后续伪造身份的计划就继续不下去了。   斯潘塞打算最后努力一把:“汉娜,你应该知道我和诺曼是在麻瓜社会工作的吧。”   汉娜点点头:“看出来了,你们对麻瓜界的东西都很熟悉,反而是对巫师界的东西不太熟。美国巫师难道真的是和麻瓜们混居的?”   我不知道英国巫师到底封闭成什么样子,但这的确方便了我们。   我说:“差不多吧,我们那里巫师的工作岗位很少,而我和斯潘塞的能力很差劲,所以也就找不到工作,然后不得不在麻瓜界上学,考取那个什么学位之类的,再找了一份麻瓜的工作。至少养活自己是没什么问题的。”   “有点像我们赫奇帕奇的毕业生,我们学院有很多麻瓜巫师,他们毕竟只在巫师界生活了七年,除非特别优秀,的确很难找到工作。不过,你们也是上学时候没好好学习吧,天赋不够就要努力来凑呀,我看你们连清洁咒和漂浮咒都不用。这是彻底被麻瓜同化了吧,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汉娜对我的话似乎颇有感慨,念叨了我们好久。   善意的责备我们两人任何反驳都不能说,只能生受着。   最后斯潘塞只能继续说:“我和诺曼为了工作,想在麻瓜界申请移民到英国,这里的工作氛围要比美国好不少,治安也好很多。但是原先在美国上学工作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有麻瓜的身份,伪造的身份太过简陋了,所以这个申请通过不了。”   “我和斯潘塞来英国但汉娜你没接到越境通知,就是因为我们是受到邀请坐麻瓜的交通工具飞机过来的。”我补充了一句。   “所以我们两个想在英国魔法部申请移民,顺便让魔法部诸位竞岗敬业的人民公仆,帮忙伪造一下我们在美国的麻瓜身份,好让我们的移民申请能够顺利通过。”   最后斯潘塞终于努力把话圆了回来。   汉娜有点为难:“听上去这件事好像是归到魔法法律执行司管理,但我不知道魔法部的工作流程,所以到底能不能行我心里也没底。不过我丈夫有好朋友在傲罗指挥部工作,还算说得上话,你们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放心,我们英国的巫师可是非常欢迎外来者的,你们懂得,巫师界需要新鲜的血液。”   谢过汉娜后,我和斯潘塞修整了一下,和汉娜一起吃了一顿午餐,然后休息了一会儿,替汉娜准备开业的各种材料。   很快,酒馆就开始营业了。   陆陆续续的,不少客人都走进了这间旅馆,他们很多彼此熟悉,熟练的相互打招呼,开一些稍显粗鲁的玩笑,有一些似乎是汉娜的同学,常常几个人围在一起怀念起在霍格沃兹上学的日子。   他们的交流都很有用,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很丰富。   至少,让我和斯潘塞对巫师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嗯,其实不止是夏洛克抓心挠耳的想要了解巫师界,我和斯潘塞哪个不是同样好奇的不得了。   这种感觉和在魔幻世界遇到精灵很像,但又有一点不同,魔幻世界是整个世界都不怎么走寻常路,和我们的现实世界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而这个世界则是将两种不同的人彻底一分为二,偏偏属于现实社会的那部分和我们自己的现实世界相差无几。这种情况,怎么会让我和斯潘塞不感到好奇、新奇呢。   一个人口不丰、依靠人情胜过依靠法律、每个人都多少掌握了一些超凡力量的社会,到底是怎样一种形态,这种极佳的社会研究课题无论对谁,吸引力都是很大的。感兴趣的,自然不知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只是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如今只能静心等待双方结果。   不管这个计划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将不再受我们两人控制,在这个对于我们来说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这是我们为保护自己而做的最大努力。   也许在一次次的穿越旅行中,我也渐渐变得行事不再循规蹈矩了呢。 第164章 悬幻旅行日志(五)   2007年1月21日 天气阴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 我和斯潘塞站在酒馆二楼的阳台上,发现了附近小巷里,多出来一个流浪汉。   流浪汉胡子拉碴, 穿着一件破夹克, 拖着一双脚拇指都露出来的登山鞋,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的确是最正宗的流浪汉了。   可这有些不正常。   因为破釜酒吧附近,就是普普通通的居民区, 没有川流不息的人群, 也没有能够寻觅食物或者可以栖身的场所。   除了破釜酒吧。   但是根据汉娜所言,破釜酒吧附近施展了麻瓜驱逐咒, 也就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间酒吧是根本不存在的,甚至哪怕不凑巧看到了也会瞬间就忘记。   这也是为什么汉娜从来没怀疑过我和斯潘塞巫师身份的原因, 我和斯潘塞都能看到破釜酒吧,根本不受麻瓜驱逐咒的影响。   可能, 这种神奇的事情又得归功于我脑海中那神秘莫测的力量, 它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如同往常那样, 直接开了一个子面板,而子面板上贮存着我和斯潘塞的各项信息,新结识的人员名单也都历历在册。   当然, 它也和主面板一样, 在遇到汉娜之后并没有显示什么异常信息, 而在我们发现汉娜是巫师之后, 才有了与巫师相关的一些记载。   总之, 很马后炮了。   歪题了。   我的意思是,在一片无处寻找食物、没有大量人群、也没有栖身之地的区域, 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流浪汉。   除非他根本不是一个流浪汉。   所以斯潘塞和我在阳台上观察了几分钟后,就明白了那流浪汉是冲着破釜酒吧来的。不,汉娜与这间酒吧的客人都是巫师,普通人想要盯梢几乎不可能。那么,这个流浪汉最初的目标当然是我和斯潘塞这两个假巫师。   再参考一下昨天遇到了谁,那个谁在原著里又有怎样的癖好,我和斯潘塞瞬间就锁定了流浪汉的真实身份。   我忍不住对着斯潘塞吐槽:“他可比那些奥斯卡影帝影后敬业多了。装的贼像。”   斯潘塞把我昨天腹诽他的话全都还了回来:“亲爱的,他是我们的偶像,吐槽的时候记得维持自己福尔摩斯粉丝的人设。”   我忍不住被逗笑了。   当然,我和斯潘塞都没打算去拆穿夏洛克。   一是他那傲娇的脾气,万一被拆穿了恼羞成怒怎么办。二是有些事情的确靠嘴巴说让人难以相信,总要让他亲眼看看才行。   今天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汉娜的丈夫隆巴顿先生也在。   餐桌上他提起了我们移民的事情。   据隆巴顿先生所说,他咨询过傲罗指挥部的副主任了,的确我们只需要去魔法部登记一下,就可以在英国巫师界生活了,魔法部并不管这个。至于替我们伪造学历伪造麻瓜世界身份这一点,罗傲们没有这个义务,魔法部也不会管这种事,毕竟这种事情一般巫师们自己就搞定了,英国巫师跨国插手他国事务有点越界。   但是他那位傲罗部副主任朋友非常热情,他从汉娜口中得知两位美国巫师并不擅长魔咒,更别说是修改记忆、混淆神志的高深魔法——我也第一次知道巫师们的法术被称为魔咒魔法而不是巫术——所以他很乐意私人帮忙。   当然,汉娜非常懂人情世故的提醒我们说,这位傲罗指挥部的副主任家人中有一位对麻瓜界的物品一向很好奇,所以如果我们方便的话,可以买一部麻瓜界的双面镜作为谢礼。   双面镜其实是一种炼金物品,一共有两面,由两人分别佩戴,可远距离通话并会面,哪怕在巫师界也很珍贵,一般只有贵族才能用得起。   而所谓的‘麻瓜界双面镜’说的居然是手机。   英国巫师界的科技水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四五十年代,连电都没有,所以所有的电器、电子仪器等等都无法在巫师界使用。   隆巴顿先生说是因为与电相关的东西和巫师界的结界等魔法物品有冲突,所以不能并行使用。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魔法世界的科技技术的确相当落后。这大概是科技树各自攀登的方向不太一样吧。   买部手机就解决所有问题,实在是太太太便宜了。   做个通不过超市刷卡机的假证都比这贵。我和斯潘塞千恩万谢的答应了,即使我们现在身上除了汉娜提前预付的工资,一毛钱都没有。   我相信有了身份后,我和斯潘塞都不会是缺钱的人。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我们就太无能了。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魔幻了。   我和斯潘塞正式进入了巫师界。   通过飞路网的方式。   隆巴顿先生今天休假,再加上找的是他的朋友,所以就由他带领我们去魔法部进行登记。   “大声喊魔法部,就直接到了,不过这条飞路网年久失修,可能会有点头晕,你们自己小心。”隆巴顿先生温吞的叮嘱了我们几句,自己直接从老地方抓了一把飞路粉,消失在了砰然窜高的火焰中。   我和斯潘塞则站在原地有些冒汗。   能申请走路或者坐公交去吗?   鬼知道我们能不能用这个见鬼的飞路网啊。   斯潘塞深吸了一口气,看了我一眼,学着隆巴顿的样子,大喊了一句;“魔法部。”然后居然真的也消失了。   我的心瞬间放下了一半。   旁边忙碌的汉娜路过,看到我那难看的脸色,笑了笑:“别担心,习惯用飞路网就不那么难受了。”   而用飞路网的过程,的确像汉娜说的那样,很难受。   头晕眼花的站住脚,手就被斯潘塞扶住了,他自己脸色还有点难看,却很关心的问我:“怎么样?难受不难受?有没有觉得很晕?”   自我摇头后,才轻轻松了一口,开始观察四周。   魔法部和我想象的并不一样,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恢宏豪华的建筑,以及带着巫师帽穿着巫师袍来往有些匆忙的巫师们。   圆拱形的大厅顶部,空旷的板砖上驻立着一座精美的喷泉,还有一座纪念石碑,以及我们来时的飞路网壁炉和即将使用的电梯。   是的电梯。   但看它工作的样子,明显并不是用电的。   显然巫师们对普通人的各项便捷工具也是很眼热的,所以哪怕不能使用电,也会自发的把拿来主义得到的东西变成本土化产品。   斯潘塞低声对我说:“这栋建筑在地下。而且距离地面很远。”   我指了指窗户外的天空。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但我可以确信,这里还在伦敦,今天是阴天,那窗户外的天气却晴朗的堪比夏威夷。”斯潘塞说。   可能是听到了我们的嘀咕,带领我们走向电梯的隆巴顿一边熟练的和认识的巫师打招呼,一边向我们介绍:“这里是魔法部中庭,也是访客入口,所以飞路网壁炉设在了这一层。魔法部一共有十层,都在地下,中庭处于地下八层。而现在我们得去第五层,国际魔法合作司在那里,你们得到那里登记一下。”   我和斯潘塞听的连连点头,眼睛看都看不过来。比如斯潘塞明显对那些核能浮空燃烧的蜡烛特别感兴趣,恋恋不舍的不肯走,一副恨不得扒下来带走的样子。   幸好隆巴顿并不是个细心的人,正忙着和熟人寒暄,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在五楼登记好名字后,隆巴顿直接带着我们去了二楼,那里正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所在地。而傲罗指挥部则是隶属于魔法法律执行司的一个部门。   从隆巴顿的口中我们得知,魔法部麾下一共八个部门,其中魔法法律执行司是最大人数最多的部门。   而进入地下二楼后,工作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比起其他部门的轻松氛围,这里的工作人员更多,行动也更迅速了,似乎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正赶着完成的自己工作一般。   我和斯潘塞也见到了热心私人帮忙的傲罗指挥部副主任。   那是个长着一头酒红色头发的男人,经典的英国人长相,棱角分明的轮廓,算不上帅气刻板,但是挺让人顺眼,脸上的雀斑还没有完全退去,身上似乎还带着一股孩子般的执着。   看上去有些不太靠谱……   努力告诫自己以貌取人不对,我和斯潘塞通过隆巴顿的介绍正式结识了这位副主任。   他名叫罗恩·韦斯莱。   我和斯潘塞都很客气热情的和他做了拥抱礼,口中也说着很高兴认识你。   但他的表情似乎怔然了一下,就好像我和斯潘塞不该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寒暄。   斯潘塞的反应很快:“哪怕是在美国,也对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呢。”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这种恭维的话总不会出错的。   但幸好斯潘塞补了这句话,显然这位韦斯莱副主任在英国魔法界的名声不小,听了恭维之后,他居然小小的脸红了一下,然后很谦虚的说:“这都没什么。你们放心,大体上情况我都听隆巴顿说了,这个忙我肯定帮。”   然后他开始问我们当初捏造‘麻瓜假身份’的具体细节,他表示替我们捏造具体身份并修改麻瓜身份系统时会按照这些信息修改,这样两处信息统一,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显然,他并不是像外表那样不靠谱,恰恰相反,似乎对这种工作很有应对经验。   然后他需要我和斯潘塞抽取一些记忆作为伪造身份时制作虚假记忆的素材。   我和斯潘塞彻底懵逼麻爪了。   原来,记忆,还是可以提取修改储存的?   可,我们不会啊。   隆巴顿有些替我们着急:“抽取记忆并不难得,你们拿着魔杖抵住太阳穴部位,然后仔细回想用有的记忆,再把它们凝结成记忆丝从脑海中抽出来就行了。”   罗恩倒是反过来安慰隆巴顿别那么着急:“他们生活的一直很和平,学校没教过自然就不会学到,不用着急。”   魔杖是什么我和斯潘塞前两天就搞清楚了,巫师在上学前会去魔杖店为自己购买一根跟随巫师一生的魔杖,而它就是施展魔咒的最佳工具。   但我们为了避免被怀疑,一直没说自己根本没有魔杖。   而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于是我硬着头皮解释:“我们的魔杖被折断了。在学生时期,你们懂得,每个学校都有的那种霸凌。魔杖坏了修不好,我们根本无法使用魔咒,学习成绩自然一塌糊涂,后来毕业了也无法在巫师界找到工作,就直接回麻瓜界,一直在麻瓜界生活了。”   大概是被我瞎编的经历触及到了过往,罗恩一脸同情兼同病相怜的感慨:“每个学校总归有那么一两个小混蛋。不过我上学的时候比你们好点,我断掉的不是我的魔杖,而是一根二手魔杖。你们后来没给自己买一根二手魔杖吗?”   斯潘塞看我居然误打误撞说对了话,连忙接过了话头:“没有。毕竟,拿着它,我们也早就忘记怎么用了。”   罗恩听到这里就摆了摆手:“算了,没有记忆就没有记忆吧,只要麻瓜那里的文字登记修改过后,他们才不管系统里是不是多了一两个人。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工作人员根本管不过来,可不比魔法部的工作细致认真程度。”   于是我和斯潘塞有惊无险的过关了。   而自认为该帮助我们的隆巴顿先生,居然把我们带到了巫师界的购物街,也是英国巫师界唯一的商业街,找了一家很隐秘的二手货交易商店,替我和斯潘塞挑选了能够使用的魔杖。   他笑的很是温和,说:“不管过去你们的生活怎样,请不要忘记你们是巫师。你们,掌握着属于巫师的力量。不要轻易放弃它。”   也许世界上有人的体贴和关爱就是这么深思熟虑。   隆巴顿夫妇,果然都是好人呢。   我和斯潘塞每一次的时空旅行,似乎都会在第一时间遇上善良的人。   这,是不是柯罗诺斯之戒带来的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无比感谢。 第165章 悬幻旅行日志(六)   2007年1月22日 天气晴   我的二手魔杖发生了异变。   就像曾经的燧/发/枪一样。   它成为了我的装备, 变成了‘副手武器’。   而新增的旅行世界专属面板上,我和斯潘塞的人物属性发生了变化,都变成了‘巫师学徒’, 然后巫师学徒这个称号下面还有技能栏。   比如魔咒, 目前熟练度为零,我们两人听过明白效果的几个‘幻影移形’‘清理一新’‘漂浮咒’魔咒等都被记录在案, 按照首字母顺序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魔咒栏目之下。当然,现在它们都还是灰色的, 属于未学习不可使用状态。   除了魔咒, 还有其他栏目,魔药、魔纹、炼金等好几项。   拿到二手魔杖的时候, 我和斯潘塞都试着挥洒过,的确有反应,也就是说, 即使我们两个天赋不好,魔力稀少低微, 但并不是‘麻瓜’‘哑炮’。   是能够用魔咒的。   知道这件事的斯潘塞开心了许久。   我想他觊觎巫师界文化、魔咒、魔药、铭文等等各个体系很久了, 对于未知的东西他一向是这个态度。只是曾经的他能够学习却无法使用, 好不容易碰上个能用的世界,心中不知道该怎样高兴呢。   斯潘塞一直不是攻击性很强的人,但同样他也有属于男人的守护之心, 他希望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 保护我, 保护家人。   只是这强势的一面一直被他的体格、行事作风、外在性情所掩盖, 除了我能窥伺一二, 他人所能感受到的,也仅仅是他博学、不爱交际的那一面而已。   今天一早起来, 汉娜就跑过来给我们送了一大摞的书籍:“这都是我和纳威上学时候那会儿用的书。”她的神色之中有一些怀念:“虽然我和他都算不上成绩出色的学生,但是笔记做的还不错。昨天你们两个不是已经买了二手魔杖回来了吗?试试看是不是能够重新拾起学业吧,身为巫师还是得学点魔咒防身才是,再不济,生活中也方便点。”   汉娜说话时语气颇为感慨,大概是她自己也有一种‘上学时候不懂抓住机会努力学习、毕业后才发现自己需要花费更多精力在学业上’的成年人烦恼。   但不管怎么样,雪中送炭、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说的一定是老板娘!   然后斯潘塞就彻底把去找夏洛克的事情给忘了。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那些揭开巫师神秘面纱的书籍上,短时间内估计无法回神。   总觉得夏利大猫会气成河豚。   考虑到我们可能会去找他,他今天都没在附近转悠了!   稍微担忧了一下被放鸽子的夏洛克几秒钟,我也拿起旧课本开始看了。   清理一新这种魔咒太好用了,哪怕只能在这个世界用,学了也不亏呀。   我和斯潘塞的看书速度都很快,而一大堆课本翻下来,我们对巫师也大体上有了一些了解。   总体上巫师们的教育非常具有专业性。   比如英国的巫师学校霍格沃兹。   它是欧洲的三大魔法学校之一,学校采用七年学制,所有学生在霍格沃茨学习期间寄宿。圣诞节期间,学生可离校返家,也可选择留校过节;三年级以上学生经监护人签字同意后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前往霍格莫德村(英国唯一一个全部是巫师的村庄);暑假期间所有学生必须离开学校。   和普通人的寄宿制学校相差无几,在学校里学生的学习时间是十分充足的。   而所有的课程也都围绕着‘巫师’需要掌握的各项技能展开,课程看上去与普通人的课程完全不一样,但循序渐进的程度与课程种类却几乎相差无几,还是很科学的。   魔咒、黑魔法防御、变形术就像是普通人的数学,它们是巫师施展力量的基础,也是让小巫师们了解巫师力量原理的根本;魔法史则承担了相当于普通孩子所学的语言艺术和社会研究这两门课程的作用;魔药、草药学、保护神奇生物则是和科学课程的功效类似;还有剩下充当体育的飞行课,拓展视野见识的天文课、占卜课、麻瓜研究课,充当第二语言的古代如尼文课等等。   虽然对于我来说,这些课本中的内容陌生又不可思议,但这不影响我的阅读速度,在不追求完全理解的基础上,迅速将所有的书籍都过一遍,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而斯潘塞的速度更快。   我刚按照汉娜罗列的书籍列表,翻到他们二年级用的黑魔法防御课书籍——《与女鬼决裂》《与食尸鬼同游》《与母夜叉一起度假》《与巨怪同行》《与吸血鬼同船旅行》《与狼人一起流浪》《与西藏雪人在一起的一年》——系列小说时,斯潘塞已经在午餐之前,把书看完了。   当然,他肯定略过了一些,比如飞行课的课本,那上面好像大多数讲的是怎么保养巫师飞行道具‘飞天扫帚’的,斯潘塞对这个肯定不感兴趣。他从小可讨厌体育课了,每次不是我拖着,一定就偷懒去了。   “观后感如何?”我干脆合上书,和斯潘塞交流一下。   “自成体系。”斯潘塞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随口所:“他们的文明诞生时间肯定不短了,但是却很奇怪的只将历史追溯到梅林时期。巫师诞生于何时成为了一个未解谜。巫师们似乎对这个问题也不是很感兴趣,人人说梅林是巫师的起源,他们便就真的将梅林奉为了上帝和始祖。”   “怎么突然纠结起这种问题了。”我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会更关心巫师手中掌握的那些神奇生物。哇哦,看书上的描述,无论动植物,都有不少是不在记录上的,甚至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神话故事里的生物。”   斯潘塞轻笑一声:“自从看到了精灵、半兽人、矮人这些,能令我吃惊的神奇生物就很少了。虽然这个世界看似和我们的世界高度类似,但是别忘了 ,我们是在进行异界旅行,这不是我们的世界。况且,连二十一世纪福尔摩斯都出现了,你还觉得它是能够以科学思维去考量的吗。”   我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便不在这方面纠缠:“嗯,除了这些呢,你还有什么感想。”   斯潘塞颇为嫌弃的挑出了我还没看完的那套与xx一起xx系列小说:“虽然我并不反对教育方式的革新,也并不觉得使用能让学生更感兴趣的教材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但是这种并没有多少实质性内容、充斥着过多非必要心情描写、情节内容一点都不曲折有趣的教材为什么能够过审?我觉得霍格沃兹的教育方式可能是存在一些问题的。”   “我倒觉得当小说看挺好看的。而且这种书看着不费脑子,一会儿就看完了,对学生来说是个很好的认字途径吧。”我努力设身处地的去设想小巫师们对这些课本的观感。   斯潘塞哈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嘲弄。   被我锤了一下。   “诺曼你呢?”斯潘塞反问:“这里的魔药和草药学你重点看了没有,对你有帮助么?”   我当然首先翻看的,就是最感兴趣的魔药学和草药学这两科的课本。只是还没看完,毕竟这两门课的书籍内容非常丰富,虽然有些枯燥,但对于我这种第一次接触到巫师界的人来说,再枯燥的东西都显得很有趣。   “很神奇。”我能给出的答案就这个:“草药学的书籍中记载了相当多的奇妙植物,比如这本《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和它们的特性》,它里面就记载了一种名为腮囊草的草药,说是这种草药吃了之后会让人长出鱼鳃,从而能够短暂的在水中进行呼吸。我大学的时候做过地中海生物群落调研,在做深海寻宝者的时候也曾仔细研究过地中海的所有植物,实际上,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长得有些像海藻的‘腮囊草’。”   “不光是书中提及的植物很奇妙,巫师们制作药剂的方式也很神奇。比如缩身药剂,它的成分是雏菊的根,无花果皮,毛毛虫,一小滴水蛭汁、老鼠脾脏。材料中并没有特殊的、巫师界独有的材料,但是仅凭这些,巫师们却可以制作出能够令使物体变小、能让人或动物回到小时候的样子药剂。从普通的化学角度看,我相信这些材料中一定没有蕴含如此神秘的物质,但对于巫师来说,缩身药剂却是真实存在的。”   “熬制魔药除了坩埚外和材料外,最重要的其实是巫师们的魔杖,他们应该是用魔力充当药剂的催化剂的。所以,他们的药剂草药学体系对你来说几乎不能借鉴,用处不大。”斯潘塞很快就找到了关键点,略带了一些安抚的和我解释。   我耸耸肩:“所以后来高年级的书我就没看,而是直接去看小说了。”   斯潘塞笑了一笑:“我也看得差不多了。至于实际操作,等从夏洛克那里回来,再找汉娜商量请教吧。”   “我以为你忘记夏洛克的邀请了呢。”   “我可不想惹一位福尔摩斯生气。哪怕是从来不曾看过作品,见过夏洛克本人的人,都不会冒这种风险。”斯潘塞理直气壮的就好像早上把邀约抛到九霄云外的不是他一样。   哼。   没空和他抬杠的我,心胸宽大没继续争辩下去,和斯潘塞吃了点意大利肉酱面当做午餐,然后找汉娜请假,就直接前往贝克街221b号。   贝克街221b似乎一切如常。   对我们的拜访表现的很热情、在一楼厨房正在准备咖啡的哈德森太太、似乎在交流说话的楼上租客。   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我和斯潘塞顺手帮哈德森太太把准备好的一壶咖啡段上楼,也正式见到了之前无缘见到的人。   华生医生好像已经和夏洛克冰释前嫌,正在和夏洛克交流着什么,完全看不出前两天哈德森太太口中‘被气走’的样子。 第166章 悬幻旅行日志(七)   华生医生和我想象中的有一些不一样。原著的医生身手不错, 专业能力很强,性格外在表现比较沉闷,内心却非常坚定。总的来说, 是一位非常古典的英国绅士。   而眼前的这位, 似乎多了一丝活泼,虽然性格最重要的善良、忠诚、正直部分没有改变, 但是那一股掩藏在温柔固执外表下的冒险精神却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和我们的朋友、王牌特工伯恩在某种程度上非常相像。   很和善的招待我们落座,华生医生接过我们端上来的咖啡:“听夏洛克说过你们的事情了。哇哦, 说实话, 我没想到世界的隐秘角落里会隐藏着这样的神奇秘密。”   我有些开心的说:“很高兴见到你,华生医生。您的博客写的很棒。说实话, 不考虑集结出书吗?我感觉一定会大卖哦。”   大概是被我这么毫不遮掩的夸奖紧到了,华生很害羞的连连摇手:“不不不,那些只是我的日记罢了。说实话, 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逛我的博客。”   “这说明世界上长眼睛、有品位的人还是很多的。”我实话实说。   “哼!”旁边摆着一张脸不高兴的夏洛克在听到我对华生的博客如此吹捧后,表情更臭了。   显然华生很清楚夏洛克到底在气什么, 他耸了耸肩, 用一种无奈宠溺的语气对我们说了句抱歉, 却又狠狠的戳穿了夏洛克的小心思:“夏洛克他心血研究出的演绎法网站流量太少,所以对我哗然取宠的做法很不满。”   夏洛克对华生‘抹黑’他的行为可不会放任:“哦,可怜的华生, 除了依靠那些夸张笔触吸引来的蠢货, 你那些博客还能给你带来什么?一个认真阅读的都没有。”   话语有些刺耳, 但显然华生早已对这些免疫了:“我只是在记录和你一起经历的那些精彩经历而已, 不需用别人的理解和夸赞。”   本来炸毛的夏洛克瞬间被安抚了, 他颇有些高傲的说:“世界上能理解演绎法的屈指可数,你不用总在博客上给我的网站打广告, 我们难道还在乎这个。”   担心他们会吵起来变成塑料朋友的我:“……”   至今一句话都没插上的斯潘塞:“……”   烤好了小甜饼亲自端上来的哈德森太太倒是笑的开心:“你们这吵吵闹闹的样子才是过日子嘛,让我想起了隔壁特纳太太家的儿子们,人家夫夫日子过得也热闹,但是可甜蜜了,哦,天天抱来抱去的,让我这个没了丈夫的老太太可羡慕了。”   这么一打岔,我和斯潘塞终于能坐下来喝咖啡,顺便欣赏一下哈德森太太的小甜饼。   每一位家庭主妇的小甜饼口味都是不一样的,戴安娜的小甜饼口味偏淡,经常加入一些栗子粉、红豆粉做的馅料。我妈的小甜饼口味偏甜,很甜的那种,她就爱吃甜食。而哈德森太太的小甜饼奶味很重,甜味适中,还在饼的表面洒了一些茶粉,口感清新细腻又香蜜,配合咖啡或者是红茶都很好吃。不愧是下午茶大国出身的家庭主妇,哈德森的点心制作功力很强。   有我这么一个真心实意的食客捧场,哈德森太太离开下楼时,脚步高兴的都有些飘,很快我就荣登了她口中年轻人讨人喜欢程度排行榜第二。   第一不知道为什么,被向来不讨他人喜欢的夏洛克霸占着,问及哈德森太太的时候,她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可怜的华生,这么快就失宠了。”夏洛克幸灾乐祸的顺口说了一句。   华生并不在乎,反而与我和斯潘塞沟通起了他非常感兴趣的‘巫师界’的事情。   这一次我和斯潘塞底气就足了许多,很多东西都能开口仔细描述了。   即使之前已经听了一遍的夏洛克,也都很安静又听我们描绘了一遍。   最后事情就谈到了我们拜托夏洛克的事情上。   夏洛克上下扫了我们一遍:“还以为你们忘记这件事了。”   斯潘塞说:“这不是担心你不相信,给你一点时间去调查么。”   虽然没说破夏洛克假扮流浪者跟踪的事情,但聪明如夏洛克,肯定不会不知道斯潘塞意有所指的意思。但他毫无心虚之感:“所以,在这之前,你们要不要先为我解惑一下,那个所谓的破釜酒吧,究竟是怎么做到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的?魔法吗?”   麻瓜驱逐咒的确好用,但是面对像夏洛克这么意志坚定的人类时,效果总归会打点折扣,所以夏洛克能够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看见破釜酒吧,我和斯潘塞都不意外。   斯潘塞听了夏洛克的问题,非常耐心的解释了一下这条咒语的作用,而这个解释似乎解开了夏洛克心中的谜团,他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对我们说:“你们身份的问题,会有人专门联系的。我和那个家伙不怎么合得来,所以你们双方还是另外找地方解决这件事吧。”更多的信息夏洛克没有透露,我和斯潘塞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也就不再追问,而看上去熟知内中情景的华生医生还非常贴心的补了一句:“那一位先生比较神通广大,你们不需要太担心身份问题。”   暂时抛开了身份问题后,夏洛克似乎又有了向我们询问各种巫师界信息的意向,可是我和斯潘塞虽然现在有了底气,对巫师界的了解却依旧缺少身临其境的经验。   因此心思灵敏的斯潘塞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夏洛克更感兴趣的范围上——演绎法探案。   显然,比起探索未知,夏洛克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而斯潘塞也是少有能跟上他思维的人,所以两人又开始了半是交流半是交锋的闲聊。   这大概就是斯潘塞和夏洛克本质上的不同,斯潘塞本性中还保留着身为学者的心,他渴望解开世间所有未知的谜题,加入BAU运用犯罪心理去抓捕穷凶极恶的罪犯,完全是出于他的正义感和对事业的追求。   而夏洛克,他对未知的事物的确有探索欲,但这种探索欲只会体现在所有能帮助他‘破案’的事物方面,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他恨不得看过就忘记。而对于破案和追捕罪犯,除了他心中那永远不会被他承认的正义感起作用外,更多了反倒是他本人对破案本身的兴趣和与未知神秘罪犯的交锋更让他痴迷。   夏洛克和斯潘塞的沟通我偶尔能插嘴说一两句,但是我总不能放任华生医生就这么被排挤在外。   对于我来说,虽然夏洛克的聪慧令人钦佩喜爱,但果然还是华生医生的人品性格更让我亲近,朋友还是华生这样的相处更舒适。   所以我干脆拉着华生到厨房里说话。   我和斯潘塞是吃了午餐过来的,从华生刚才的话中我却听出来了,他们两个单身汉都不擅长料理,所以原本是准备拿小甜饼当午餐对付过去的。   男人生活粗糙可以理解,但是随便应付自己的胃可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我委婉的询问过华生后,就干脆表示可以替他们准备点午餐。   华生明白我这种举动有些自来熟,但是他脾气很好,反倒是很感激的笑笑:“刚好省的我再跑老远去另外一条街买午餐回来。冰箱里有不少材料,我们并不是单纯依赖外卖生活的,相信我。只是我会做的菜式太少,而夏洛克那个家伙嘴巴又太挑,所以不经常开伙。”   “你不嫌弃我多管闲事就好,”我耸了耸肩,开了个玩笑:“放心,我的厨艺还是可以的。”   说话间,我就想去开冰箱,却被不知道想到什么的华生颇惊慌的按住了手,我疑惑的看向他,华生却扯着嗓子问客厅里交谈正在兴头上的夏洛克:“夏洛克,冰箱里你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然而夏洛克说话根本连停都没停。   无奈的华生只好放弃询问夏洛克的打算,对我说:“夏洛克偶尔会从圣巴塞罗缪医院带一些实验材料回来,因为家里没专门的地方存放,所以紧急情况下他会塞冰箱。放心,包装都是很干净的,绝对不会污染食材,就是偶尔看到视觉会受冲击。”   我笑笑:“我是不介意的,反正饭菜做出来是你和夏洛克吃,我和斯潘塞已经吃过午餐了。”   当然,之后我也没有继续表示自己去查看冰箱中的食材。   看得出来,华生是松了口气的。   华生自己从冰箱里挑选出了午餐的食材,基本上就是土豆、牛肉、金枪鱼罐头、洋葱等等常见食材,我根据食材迅速拟定了菜单,得到华生的连连点头后,就开始准备烹饪前的工序。清洗处理食材,准备锅具,挑选调料等等。   华生当然不可能干看着,打下手他是很熟练的。   于是我们两人干脆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相互吐槽。   我说斯潘塞经常看书看得入迷,忘记吃饭,华生就吐槽夏洛克不会做饭又懒得要死不想出门,就干脆饿着不肯吃;我说斯潘塞从小到大都讨厌运动,是个十足十的宅男,华生就描述了一下夏洛克无聊时候干的诸如贴尼古丁片、对着墙壁开枪吓人、拿着小提琴制造噪音等等脑残事;我说斯潘塞把家里大多数地方都塞满了书,还很恋旧的用着古董级的各式家具,华生就指指厨房角落里的好几个木箱木架,告诉我夏洛克简直就是把厨房当做自己的私人实验室,冰箱里塞各式各样的惊人材料就算了,还把一些烧杯、试管等等瓶瓶罐罐摊了厨房一地,还是他搬进来和他一起合租的之后约法三章三章又三章,才勉强有了个能做饭的地方,而每次乱做一堆的时候还是得靠他来收拾。   总之,我们两人吐槽吐槽的很爽,大概是彼此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瞬间我和华生医生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而他也开始称呼我为诺曼,我也开始直呼其名。   做好先期工作后,吐出了在心中压抑许久的某些槽点,华生看上去整个人都轻松了。   可能是在他眼中,比起屡教不改我行我素、还把他吃的死死的夏洛克,斯潘塞的某些‘缺点’根本微不足道,所以华生还很羡慕的说:“和夏洛克生活在一起,偶尔会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好像是养了个调皮捣蛋不听话的儿子,气是生气的,却又放心不下。而且我还是很喜欢在夏洛克身边经历那些精彩案子的。倒是诺曼你,你和瑞德生活习惯兴趣爱好差别挺大的,怎么会合租?因为金钱方面的原因吗?”   我处理好了牛肉,准备做个红酒煎牛排,腌制牛肉的空闲时间正好处理已经煮好的土豆,听到华生这个问题,不由得有些诧异:“嗯,夏洛克没告诉你吗?我和斯潘塞,我们两人是伴侣,即使生活上有些磕磕碰碰,也并不妨碍我们生活在一起。更何况,生活嘛,那一处没有磨合努力妥协呢,只要两个人彼此包容,终归会相处融洽的。”   然后华生就呆住了。   我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对我和斯潘塞两人是一对的信息有些难以消化,华生磕磕绊绊的连忙解释:“刚才我没有分开你们两人的意思,单纯的只是不知道内情,所以误会了。”   “我知道。毕竟,这种事情,哎……”   “虽然有一点与众不同,但是放心,我没有任何歧视。”华生甚至拿出了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做范例:“我姐姐实际上,和你们差不多。虽然她和克拉拉的感情虽然时好时坏。”   哇哦。   这可是个劲爆的消息。   在原著里,华生医生只有一位似乎有酗酒恶习的哥哥,但是在这里,他的亲人变成了姐姐。   因为有人打下手,而问了一下楼下的哈德森太太她似乎要和朋友出门,我只需要准备两人份的午餐,所以很快就做好了。   芝士焗土豆泥、红酒煎牛排、葱香面包、杂蔬水果金枪鱼沙拉。东西不多,但是绝对够两人吃了。   而材料够,之前小甜饼分量太少又早吃完了,我就习惯性顺手做了好几杯芒果草莓双拼焦糖布丁作为饭后甜点。嘻嘻,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天了,还没怎么正经吃过好吃的饭后甜点,光一些小甜饼可不够。   午餐准备好后,华生显然有些惊叹,据他自己所说,他的烹饪水平顶多就煮个番茄酱扮意大利面,偶尔做些大菜还得哈德森太太现场指导。   不管怎么说,华生的一扫而空和即使心思不放在午餐上但依旧吃了大半的夏洛克都很给面子的表示味道不错。而我也不管他们到底是客气还是真心实意夸赞,反正对于我来说,能够投喂到斯潘塞就行了。   焦糖布丁做的比较多,华生和夏洛克吃午餐的时候我就抢先吃了两杯。饭后收拾好厨房,我们一行四人干脆坐在客厅沙发上泡上红茶继续开茶话会。   实际上,哪怕是吃饭的过程中,夏洛克和斯潘塞的唇枪舌剑都没停下来,讨论的话题越来越广泛,跳跃速度越来越快,跨度也越来越大。   茶话会自然给了他们两人更多的时间去激烈的交流。   如果说刚开始我还能参与进去,现在他们的天马行空我已经彻底没兴趣了。你们讨论起来不顾及他人,我和华生自然也能找到共同交流的话题领域。   谁还没个‘知心’的同好!   比如华生是个医生,而我是个研究药品精通生物学的研究员,我们两人就药物的临窗使用开始交流起来。   从交流中可以看出,华生的医术相当不错,大概是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相应的,军旅生涯也带给了华生不可磨灭的印记,我是指单纯在他的专业领域医术方面。   战争危险又封闭,物资都是有限的,但受伤生病的人却源源不断。所以身为军医的华生在行医用药的过程中,习惯性的偏向于‘快速高效’和‘好刀用在刀刃上’。   但是对于在和平世界的人来说,少受痛苦、安全无后遗症、性价比等等,才是他们最先考虑的因素。华生这样的行医用药习惯,可能会在工作中遇到问题。   “原来是这样。”华生若有所思:“我会注意这方面的。之前的确遇到某些苛刻的病人,我一直以为是他们生病心情不好所以才会脾气暴躁。却没想到,他们会想这么多。”   越是交谈,我和华生之间的交流也越融洽,慢慢的就彻底忘记身边还有两个比我们更热切的一对儿。   总觉得这种情景有哪里不对!   这种古怪的氛围直到一位绅士的到来,方被打破。   来者西装革履,步姿矫健挺拔,手提一把长柄黑色雨伞,气势颇为凛然,目光锐利难掩,而看上去他从未想过掩饰自己目光中的霸气,也可能是根本掩饰不住。   只一眼,我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位身居高位权利很大的上位者。   而看到男人到来,原本心境愉快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夏洛克立刻就皱起了眉,语气很是针锋相对:“不是说好你和瑞德先生他们自行联系的么。”   男子开口说:“既然都在,顺道来看看你,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么。”纯真的英伦口音,语调抑扬顿挫,带着某种特殊的韵味,而他与夏洛克的对话,让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你手底下的那些老鼠可真是藏东西的好手。麦考夫,你那该死的控制欲是不是就像你可笑的体重一样,早就不受控制,泛滥成灾了?”   “夏利,你得明白,这是对你的关心。”麦考夫慢里斯条提着雨伞踱步从楼梯口走至客厅,然后风度翩翩又很强势的向我和斯潘塞进行了自我介绍:“麦考夫·福尔摩斯,幸会,两位年轻的巫师先生。”   麦考夫显然是个不怎么好对付男人。   斯潘塞很清楚这一点,他非常自然的接过了话头,不想我直面此人:“很高兴您对我们两人的帮助。如果将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请一定不要客气。”   麦考夫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什么意思都没有仅仅是礼貌性的笑容:“大英政府对巫师界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我们还没遇到过他国巫师移民的情况。帮助谈不上,我只是起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而已。实际上,我还是很感激,瑞德先生选择英格兰,也为女王的王冠上带来了一枚轰动世界的璀璨明珠。”   聪明人之间说话根本不需要多废话什么,麦考夫递给我们一个文件袋,斯潘塞抽出来一看,是我和斯潘塞的移民申请已经通过。现在在大英帝国,我们两人有了正式的国籍和身份ID,再也不是黑户的那种。   而更贴心的是,我们都挂名在英国皇家学会下,有非常丰厚的福利以及补贴,至少完全不用担心生活方面的问题。   “东西你也送到了,事情也办完了,人也见了,麦考夫你该回你的办公室了。”很不耐烦的夏洛克见事情告一段落,立刻赶人走。   华生倒是很好客,他邀请麦考夫坐在沙发上,还倒了红茶,上了一杯焦糖布丁。见夏洛克一副炸毛猫的样子,忍不住喊了一声:“夏洛克!”这才把夏洛克安抚镇压下来,免得他继续失礼下去。   “夏利,你总是这样。”一副对叛逆弟弟非常无奈的语气,麦考夫毫不客气的端起了他面前的焦糖布丁:“我得说,在待客礼仪方面,你还有很多需要学。”   被华生强行安抚下来的夏洛克皮笑肉不笑:“是谁说会把贝克街的监控撤走的?食言而肥,麦考夫你已经够胖了。”   “实际上,我的减肥计划很成功。至少就自制力来说,身为哥哥的我足以成为你的榜样,夏利。”麦考夫话是这么说的,而且看上去虽然身材的确有一点点发福的迹象,但并不像夏洛克口中说的‘大胖子’。   可他吃布丁的速度又是讲述了另外一回事。   我的同好天线瞬间启动,一看这位就是同道中人!瞬间对这位不同凡响的大福尔摩斯先生好感就爆棚了。   喜欢美食和我口味又像的人,一定不是坏人啦。   华生倒是从兄弟二人的拌嘴中抓到了重点:“监控?我是说,为什么还有监控?不是说已经撤走了么,而且我们,我们不是已经把公寓打扫过一遍,在夏洛克眼皮子地下还能有漏网之鱼?”   夏洛克嘲讽的看了一眼懵逼的华生:“如果没有监控,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瑞德和诺曼已经上门拜访了。华生,你那可爱的脑子得自己动动,不然它恐怕得生锈然后被腐蚀的渣都不剩了。天真茫然不知道也就不担心的你,说不上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夏利,”吃完布丁小杯的麦考夫语气变得有些严厉,神色中原本的笑意全数收起:“我想妈妈教授你那么多语言艺术,并不是让你拿来刺伤朋友的。”   嘴快秃噜完一大堆,一看就没过脑子的夏洛克又仔细瞄了一眼华生,心中是明白自己好像貌似有点过分,麦考夫教训的有道理。道歉不可能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但闭嘴他能做到。   半是告诫半是提醒的说完夏洛克,麦考夫很是温和的向华生解释:“虽然受监控的确有些不方便,但是医生,你得谅解这小小的一点不便。夏洛克和我的敌人很多,暗的明的,前赴后继。他的保密监控系统不可能完全撤销,所以只能连累你跟着一起了。”   华生无奈点点头,显然他很清楚麦考夫说的是实话。   连唯一的队友都被拉走加入对方的阵营,夏洛克有点急,但是不等他发作,贝克街221b又来了一名客人。   而看到这名客人,夏洛克原本的不满、急躁等等等等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只是这份激动和急切却只在来客进门口的一瞬间出现了一下,很快,那个傲慢、骄横又漫不经心的夏洛克就回来了。   “稀客,苏格特探长。”骄矜的夏洛克很有社交礼仪的和来人打招呼:“来我这间小小的公寓有什么事?总不会又来搜查什么违禁药品吧。”   我和斯潘塞对视一眼,心中对这位男子的身份已经有数,但是又有点疑惑,因为原著里,那位苏格兰场的探长好像不叫这个名儿……   很快,华生就为我们解开了谜团:“是雷斯垂德探长,夏洛克。”他还很抱歉的朝着雷斯垂德笑了笑。   大概是对夏洛克喊错他名字的事情习以为常了,雷斯垂德探长并没有在这方面多纠缠,他可能被某些事情困扰着,脸上有着不浅的黑眼圈,疲惫掩饰都掩饰不住,神色非常焦躁,还带了一点点的愤怒。   这时候,麦考夫站了起来:“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而夏利你又有客人摆放,我就先告辞了。瑞德先生,奥尔德里奇先生,明天早上八点,我的秘书会联系你们,带你们处理皇家学会的后续杂务。”   然后他对雷斯垂德探长礼貌的点点头,就踏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等麦考夫一走,夏洛克立刻生龙活虎的蹦起来:“麦格斯探长,看你的样子,这次的案子很棘手。来吧,别犹豫,最终你还是得来到这里,不是么,爽快点可以避免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和斯潘塞知道这位探长是为夏洛克带来案子的重要途径,自然也有些期待。   虽然有点不应该期盼罪案的发生,但是这可是二十一世纪耶,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案子让夏洛克破解?真的有华生医生博客中记载的那么精彩绝伦么?   身为侦探迷,在这一刻,我们才有了自己正在经历体验‘侦探世界’的直观感受。   “这次的事情很诡异。”雷斯垂德并没有卖关子,他反复强调:“是真的很诡异。不然,这次我不会来找你。”   “你越这么说,我越好奇。”夏洛克挑了挑眉。   “半个月前,东海格特公墓有几座坟墓被挖开了。里面都是新安葬不久的尸体,全都不翼而飞。”雷斯垂德开始讲述案件。   “盗墓?这不算是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吧,虽然发生在伦敦的确挺罕见的。”华生说。   “重点不是盗墓事件,而是不翼而飞的尸体。”雷斯垂德继续说下去:“尸体被盗后的次日晚上,伦敦塔桥附近出现了三起人口失踪案。刚开始我们还没有把失踪案和盗墓案联系在一起,直到调查失踪案时,现场的警察在其中一名受害者最后出现的地点发现了干枯的头发。根据DNA显示,那些头发属于安德鲁·查普曼。他是个帮派份子,未成年的时候就经常出入警局,以勒索诈骗为生,上个月月末死于家电故障,被电了三成熟葬入了墓地。他的尸体是被盗的尸体之一。”   夏洛克边思索边说:“事情的确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这可一点都不有趣!”雷斯垂德探长有些发火:“事实上,你知道么,截止今日,已经有三批共九人失踪了!我TM连寻人启事都不敢乱发,就怕太密集引起市民的恐慌。”   显然,探长的压力有些大。   夏洛克不耐烦:“别废话,说点有用的。除了数清楚到底有几个受害人之外,你们还掌握了其他什么线索?”   这一点才是雷斯垂德探长头痛的地方:“没有,我们连更精准的案发现场都找不到。那九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需要更准确的失踪者信息,以及勘查一下你们找到的尸体头发的现场。”夏洛克语速很快的做下决定:“探长,你先走一步,案发现场地点发我。我暂时还不想再体验坐警车的滋味,会自己打车去的。”   焦急的雷斯垂德探长闻言匆匆离开了,离开前他很努力的告诫夏洛克少耍花样,表示这次的案子太紧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有下一批失踪者诞生,没有时间可以让夏洛克浪费在搞事上。   他前脚刚离开,夏洛克就兴奋的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无聊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了!”   华生对此见怪不怪,他只是默默的去收拾要带的零碎东西。   而斯潘塞则在旁边给了夏洛克一个建议:“夏洛克,我们两人不是还有一个问题一直争论不休么?”   “你是指演绎法与心理侧写在破案方面的优劣么?”   “是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   “带我一起吧。”斯潘塞说:“我们刚好可以分为两组,比赛一下哪一组先破了这个案子。毕竟,说的再多再动听,都不如用事实说话。”   夏洛克似乎更兴奋了,一口答应:“一言为定。”   华生这时候就瞒不住他‘夏洛克·福尔摩斯第一吹’的隐藏身份了:“哦,不是我偏心,但在破案上,我还是更看好夏洛克。”   夏洛克显然对挚友的信任很高兴,得意的看了一眼斯潘塞。   输人不输阵,我马上力挺自家男朋友:“斯潘塞遇到的案子至今未失手过,我相信他。”   最后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均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点愉快的笑了起来。   时间紧迫,我们一行四人立刻下楼,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夏洛克手机上的地址赶过去。   那是伦敦东城区一个街心公园的小角落,周围虽然还有拉着警戒线保护现场,但是除了雷斯垂德外,已经没有其他警察在现场了。   探长先生对我和斯潘塞的到来有些疑惑,但还没等他开口,夏洛克就直接说这次案子的确有些棘手,他找了两个临时助手帮忙。   有求于人的探长先生就把到嘴边的问题给咽下去了,然后反手就把所有的失踪者以及被盗墓的墓地主人的资料给了夏洛克。   从资料上看,被盗走尸体的四位墓地主人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死亡时间都在一个月内,死亡的年龄在25岁至40岁之间。   至于失踪者,就更千奇百怪了。无论是从外貌、性别、气质、生活轨迹、交际圈、生活区域等等等等方面,都没有任何相似的共通点。   这不怎么符合失踪案或者是连环杀人案的基本特点。   夏洛克和斯潘塞都是阅读速度远超常人的人,他们两人几分钟将所有资料过了一遍后,就把资料给我和华生看,然后携手去勘查现场了。   华生第一次看到阅读速度比夏洛克更胜一筹的人,很是稀罕的看了斯潘塞许久。   我和华生匆匆的把资料过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两位勘查现场的人身上。   这时候就能看出差距了。   斯潘塞的观察力比夏洛克弱了很多。可能这种能力真的需要依靠天赋。   夏洛克如同猎犬一遍梭巡了现场一圈,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草地上用镊子取了一点点泥土状的东西送进了资料袋。   而斯潘塞自知没有夏洛克那么精准高效的观察力,便将精力放在了观察现场整体状况以及周遭环境上。这方面,他的优势很明显。   而雷斯垂德探长则在一旁顺势说了一些他认为有用的信息。   “这里的街心公园经常会有一些情侣之类的在晚间逗留,失踪者芭迪·菲尔德是一名落魄的画家,她在吃过晚饭后会到这里摆摊给别人画人物像赚点生活费。偶尔会有一些小年轻喜欢浪漫,会付上十几英镑在她这里画一幅画。出事的那天晚上,公园里的路灯刚好出了点短路故障,所以天色太昏暗,没有什么目击证人。只有公园前面那个十字路口的交通摄像头拍摄到了芭迪·菲尔德进入公园的背影。应该是她不知道公园路灯坏了,还是按照老规矩跑来摆摊。结果,她就在这里失踪了。”   “现场除了那一撮死尸头发外,就剩下一些不慎遗落的垃圾,没有其他任何线索。而整个现场在草坪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之类的线索。所以破案进程彻底陷入了死路,我们毫无办法。”   这时候夏洛克走过来打断了雷斯垂德探长的话:“没有线索?哦,那是你手下那些蠢蛋只会拉低全伦敦的智商,其他什么事情都干不了。”日常黑了一波苏格兰场,夏洛克举起了他手中的证物袋。   雷斯垂德很给面子的问:“这是什么?”   “这都不认识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泥土。可满公园都是这个,你取来做什么?”   “答案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就不能多动动脑子,而不是光动嘴么。”   我低声问:“夏洛克平时也这样么?”   被问对象华生医生也很低声的回答我:“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喜欢炫耀,也喜欢别人的认同和夸奖。”   我了然:“这也挺可爱的,不是么。”   华生声音又低了一度:“如果不是还有这点可爱存在,我想我在他那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脾气下可坚持不了这么久。”   嘀咕归嘀咕,这并不影响我仔细听夏洛克讲述线索。   “这种泥土是呈现黑色,说明内中的腐殖质很高。这个街心公园的泥土偏黄色,砂质含量较高,和这块泥土完全不一样。我不明白你的手下是怎么睁眼瞎般忽略这种线索的。东海格特公墓在建立之前是农场,那里的泥土腐殖质很高,所以这块泥土肯定来自东海格特公墓。当然,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拿这份采样去实验室验证一下。”说着夏洛克就把证物袋递给了雷斯垂德探长。   而斯潘塞这时候也结束了自己的现场勘查。   夏洛克颇有些挑衅意味的说:“那么瑞德,你有什么发现吗?”   斯潘塞说:“暂时还没有。”   夏洛克眉眼间都是自己即将胜利压也压不住的得意。 第167章 悬幻旅行日志(八)   虽然是夏洛克和斯潘塞两人强强联手, 但是现场的确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   一撮尸体头发,一块泥土,就是现场的全部。   梳理一下整个案件, 就是刚开始几个才死没多久的葬者墓地被盗, 尸体失踪。随即在城市里的某些小角落里,就有人按每批次三人的规律失踪, 至今共有九名受害者,而下一批失踪人员也很有可能随时会出现。   在其中一名失踪者最后现身的地点, 发现了被盗尸体的头发, 将两起毫无关联的案子牵扯在了一起。夏洛克后来发现的一块泥土也间接证实了,盗尸头发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碰巧。   斯潘塞虽然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线索, 但是破案思路非常清晰,一看我们在这里没有太多的进展,立刻就转换思维, 换一个突破方向:“我们得回到所有事情的起点,伦敦东海格特公墓。探长先生, 几个被盗尸的现场应该还在吧。”   雷斯垂德有些苦恼的说:“刚开始的盗尸案并不在我手里, 调查的警察也只是当做普通的盗窃案处理的。现场调查完毕后, 很快就在各个家属的抗议下重新整理过。直到我们发现了盗尸案和失踪案彼此之间的关联,才重新把现场保护起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报告中没有更详细的东海格特公墓的现场勘查,因为现场基本上被破坏殆尽了。”   夏洛克很冷静的说:“猜到了。就不能太指望苏格兰场那些蠢货到底能办成什么事。瑞德说的没错, 即使现场遭受过二次破坏, 我们也必须再去勘查一次。这就得试试看我们的运气到底是好是坏了。”   雷斯垂德很是配合:“没问题。”   因为夏洛克对坐警车非常排斥, 所以我们四个打算还是找辆出租车前往公墓。   等车的过程中, 斯潘塞还很有闲情逸致的替我科普了一下这座公墓里埋葬的伟人们。   其中最有名的, 就是卡尔·马克思,他和他家人的墓就在于此。除此以外, 公墓里还埋葬着英国物理学家和化学家迈克尔·法拉第、批判现实主义小说家狄更斯等等。   但是对于斯潘塞为我科普的举动,夏洛克显得有些不满,可能是觉得明明是两人比赛竞争的重要时刻,对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为其他人科普,解说公墓历史解说的好像是旅行导游!这是对他这个竞争者的蔑视。   但实际上,这只是斯潘塞与我相处时的习惯而已。   我虽然有独特的记忆方式,书籍阅读量也大,但是终究与常人是有些不同的。对于陌生环境的适应要比其他人更困难,所以斯潘塞喜欢对我科普各式各样的当地环境、历史、地理、人文等等,这样能够帮助我更快的融入其中。当然,他自己压抑不住的科普欲也是重点原因啦,这个是他的天性,从小时候开始就这样。   我自然不会看着夏洛克对斯潘塞产生误解,就稍微解释了一下。   这个时候,夏洛克和华生才知道,原来我有这种古怪的遗忘症。   华生先是很关心的询问了这种遗忘症的症状以及治疗的效果,在被告知一直都无效之后,居然提出了一个我和斯潘塞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你们巫师不是有很多神奇的魔咒和魔药吗?我刚才听你们说好像都只是尝试普通人的医疗方法,就没有考虑过巫师们的?也许在这方面,巫师更擅长也说不定。”   我还没反应过来,斯潘塞就突然表现的很激动。他紧捏着我的手:“我怎么会忘了!我居然忘记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华生一脸懵逼:“啊?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我不太懂巫师的事情,说错了也别见怪哈。”   斯潘塞很是感激的对华生说:“谢谢你,医生,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忘记,还有这条路可以尝试。诺曼的遗忘症一直都是我最记挂的事情。”   刚才一直没开口的夏洛克突然问:“你们巫师自己都想不到这一点?一直都没去尝试?”   我扶额。   一激动就不管不顾的斯潘塞啊。   但还得补救:“美国巫师界和英国有很大不同,比起与世隔绝的英国巫师界,美国巫师传承很短,很多巫师选择普通人混居,除了拥有一点巫师的魔力外,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我和斯潘塞两个也就小时候去巫师学校上过学,但天赋不好属于学渣,后来混了几年就按部就班还是回到了普通人的世界,伪造了身份上大学再工作。然后就是我成为了实验室研究员,主攻药物开发,而斯潘塞阴错阳差成为了官方的顾问,精修犯罪心理学,成为了侧写师。至于数学和物理方面的研究,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但是这次我们被巫师界的事故波及,以非常规途径来到英国,伪造的身份在FBI那里估计瞒不住了,才考虑直接移民英国。而且欧洲是巫师的起源地,英国巫师界历史悠久,人才辈出,各项传承都很厉害,在这里的巫师界生活,是非常惬意的事情。我们没有想过用巫师的方式来治疗我的遗忘症,大概是因为伪装普通人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吧。你们懂得,思维惯性。”   不知道夏洛克有没有被我的解释说服,反正我自己都信了。美国巫师界的确就像我说的那样,和普通人混居,巫师相关的传承也不如欧洲巫师,比较混乱,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根据现代魔法史上描述,新生代巫师界比较跟得上潮流,固执的人少,也没什么血统歧视之类的。   这方面欧洲巫师比较讲究,因为历史政治体制的关系,甚至还有贵族之类的,存在比较严重的阶级划分。尽管根据汉娜所说,最近几年这种现象好多了,但从酒馆来的纳西客人的口中可以模糊的知道,只是比过去好了一些,实际上还是存在的。   华生听我‘讲古’听的津津有味,还非常赞叹的夸了斯潘塞:“瑞德先生真的很厉害,虽然数学只是他的兴趣,但是却能解开困扰了所有人的世界级数学难题,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斯潘塞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有些害羞的转移了话题:“车来了。”   公墓在城郊,差不多四十分钟的车程,好在现在不是交通高峰期,没什么堵车的现象。   很快,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探长比我们快了十几分钟,他应该是没空吃午餐,半路上还去买了个墨西哥鸡肉卷,就这么喝着咖啡啃鸡肉卷填肚子。   嗯,苏格兰场的警察们不是以贪腐闻名么,怎么这么敬业。还是特殊的,就这么一个?   伦敦的公墓基本上都是由公墓公司在管理,墓地发生了盗尸案,令整个公司都很头疼。而在知道这起盗尸案不仅仅是单纯的盗尸案后,公墓公司的领导差点抓狂。   好在对外并没有公布那么多信息。刚开始因为不谨慎,的确被伦敦那些嗅到血腥味的苍蝇记者拿到了详细的第一手资料,但后续警方和公墓公司联手封锁消息,泄露的也只有盗墓案,后续的失踪案并没有曝光。   仅仅是媒体曝光的那些内容,就足够舆论大写特写,无论是电视还是报纸或者网络,对这个案子的关注度很高,炒热度炒的飞起。正因为这样,公司对于警察破案可谓是望眼欲穿,给的方便配合力度很大。   所以我们到的时候,公墓里的工作人员已经把事发当日的监控视频准备好了,还态度非常热切的接待了我们。   这份视频警局里也有,但雷斯垂德先生还得回去拿才行,公墓里把备份拿出来省了我们不少时间。   但是把当晚的监控视频快速看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出入口没看到可疑人员进出,似乎就只是个寻常的夜晚。   被盗的墓地一共是四个,距离都不太远,因为都是最近才死的人,安葬的时候也都是按照顺序来的。   虽然现场被破坏过,但是根据当时拍摄的现场照片来看,墓地刚开始所呈现出来的样子的确有些古怪。四块墓地的被盗现场都差不多,虽然棺木散落的位置的方向都不太一样,但是其他特征却每个都有。   棺木都被打开的状态,这并不奇怪,毕竟尸体被盗总不可能隔空被去走。可是从棺木被破坏的痕迹上来看,却都是被人从内部蓄力破坏的。如果单纯的只是那薄薄的一层棺材板,从内部破坏的确不难,但别忘了这些都是被埋在一米深泥土下的棺木。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墓地中盖住棺木的泥土并没有被工具挖掘的痕迹,土坑所展现出来的样子有点像是人手从下往上徒手刨的,所以才会有坍塌的痕迹。   棺材被人从内部破坏这种痕迹的确可以进行人为伪造,先不去管它。光说泥土挖掘的事情,如果真的是单纯盗墓,怎么可能不用工具挖坟,反而徒手刨呢,难道盗墓者还缺那么一点买铁锹的英镑不成。   总之,这些也是警察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毕竟问题本身似乎已经超出了科学范围进入幻想文学的范畴了。   除此以外,棺木中有被抓过的抓痕,内壁上还印了许多泥手印,泥手印并不是很清晰,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点手的形状,能够确认手大小都是成年人大小。从痕迹的位置和分布的密集程度来看,并不是求生痕迹,而单纯的有点像、有点像是在棺材里睡了很久的人为了舒展舒展筋骨选择挠挠棺材壁练练爪子。令人很是毛骨悚然,有些不怎么好的联想。   而之所以这起盗墓事件非常受人关注,就是因为这些无法解释的现场痕迹。   不少媒体都将这种无法解释的痕迹妖魔化,其中最被其他人认可接受的一种假设就是XXX研究了某种特殊病毒/药剂/变异诱导改造术等等等等黑科技产物,这棺木中埋葬的四具死尸符合实验条件,变成了行尸走肉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以前海格特公墓也出过这种事,当然不是盗墓,而是两名少女声称被墓地里的吸血鬼袭击,随后引来大批“捉鬼”的公众,人们真的将墓穴里的尸体拖出来,用杨木木桩刺穿尸体——像电影里杀死吸血鬼那样。此后,一些幻想小说围绕这一事件讲述了许多发生在现代社会的吸血鬼的故事。后来还专门为此拍摄过吸血鬼电影,根据当时的导演所说,他们的灵感就是来源自这一事件。   别觉得愚蠢,实际上再度复活的行尸走肉这种说法在民众之中非常有市场,伦敦不少市民都坚定的认为这是真实事件,甚至还引爆了伦敦一次小小的购物热——为了安全和以防万一有不少人去囤积各种必需品物资了。   用夏洛克的话说,如果不是这件事热度被炒得这么大,探长先生恐怕还不会这么乖乖的送上门,更不会搞得自己一副饭都没时间吃的惨样。   而如今在现场,很多其他照片中没有表现出的细节就能够看到了。   斯潘塞和夏洛克两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勘查现场,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很有竞争的架势,看上去两人都非常认真专注。   我和华生以及刚从午餐中回过神来的雷斯垂德探长也没闲着,也都动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夏洛克),避免生锈。   被破坏的棺木被重新修理过,并放回了墓坑中,好在因为阻止即使,没有被重新埋起来,只是棺木里放了不少死者的旧物,大概是家属对警察能重新找回尸体不抱希望,所以想立衣冠冢,没想到还没重新埋下去,就被警察阻止了动作,于是就这么盖着棺盖干放在墓坑中。   周围的土地上有很多脚印,杂乱不堪,有警察、公墓工作人员、家属、参加葬礼的宾客等等,脚印重重叠叠,基本上没有采集检测的价值。   逛了一圈,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了。   emmm,即使我和斯潘塞都是吉尔姨夫的学生,但果然这种本事还是看天赋的。比起顶级的夏洛克、高明的斯潘塞,在观察力和鉴证方面,我大概就是个睁眼瞎的水平。   果然,我们三个毫无收获,夏洛克和斯潘塞却各自都有了发现。   夏洛克在其中一块墓地的泥土里,发现了水渍,水早就干了,但是这种奇怪的水却在泥土上留下了痕迹,这说明水中蕴含着浓度不小的某种成分。华生和探长都猜测有可能是尸体上附带的,毕竟,死去多时的尸体总会有那么一点□□外流。但夏洛克从味道上辨别出,这不是尸体脓液,而是某种味道很淡的古怪液体。   总之夏洛克觉得这个线索很重要,取了样打算自己动手进行分析鉴定。   而斯潘塞则在观察现场、照片以及公墓工作人员提供的视频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凶手畏惧光线。”   “刚开始我很奇怪,为什么所有事情发生的时候都在晚上。当然,做坏事的坏人选择晚上行动并不奇怪。但是从盗墓到人员失踪,算算也有十几次的行动,却都选择了在晚上,一定不仅仅是心理作用觉心虚或者是喜欢行动不便的黑夜。毕竟,失踪人员每次三名,从挑选猎物到完成猎杀,凶手需要耗费的时间不短,他根本分身乏术,一个细节错误就会导致行动失败,但是所有的行动他都还是放在了夜晚。这只能说明,他有不得不在晚上行动的理由。”   华生皱了皱眉头说:“这很牵强,并不能说明凶手畏惧光线吧。也许他白天做好计划,晚上行动呢。这也不是不可能。”   斯潘塞继续说:“的确,如果单凭这一点,是很难确认的。可从最初的盗墓案资料上,却能够得出这种结论。我排查过墓地的所有摄像头,基本上锁住了所有的进出口,进出口不是门锁住,就是有守墓警卫室,也就是说,这些地方都是有光线的。所以,凶手没有选择从这些地方进出,而是选择了其他方式。”   罪犯到底是从哪里用什么样的方式进出墓园的,至今还没解开这个谜团。听探长的意思,最初查盗墓案的警察们虽然判定罪犯是翻围墙进出的,但是搜索了整个墓园四周的围墙,大家并没有发现有攀爬的痕迹。   “当然这个只是佐证,真正让我确认的,是四具棺木最初破开后被摆放的位置。”斯潘塞把未被破坏前的现场照片拿了出来,指着其中两个棺木说:“我刚开始看到照片,就觉得两具棺木残骸距离墓坑太远了。想要盗尸,无论他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尸体出来就可以了,为什么会把棺木拖得这么远?难道这里有什么是他想躲开的?”   见我们都认真在听,斯潘塞立刻走到了最初的棺木摆放位置:“然后我在这里实地观测,比较这两具棺木摆放位置和另外两具所在位置的不同。发现除了这两处靠近路灯,在灯光的笼罩范围外,再也没有其他不同。”   大家都听的目瞪口呆。   这种线索,只有对空间、地理和数据极度敏感的斯潘塞才能发现的了,其他人恐怕想都不会去想。   夏洛克拿着手机啪啪啪一通按,搜索了一会儿后挑了挑眉,顿了顿说:“现在1比1,我们两个又回到了原点。”然后他把手机揣进衣兜:“盗尸案、九起失踪案一共四个晚上,每个晚上都没有月亮。如果不是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的话,那么就是那个混蛋真的畏惧光线,连月光都不愿意接受。”   华生说:“瑞德你的意思是,凶手有可能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或者是患上了卟啉病?”   斯潘塞说:“很有可能。探长先生,能不能调取到伦敦这方面的病人资料?”   雷斯垂德探长苦笑:“这得花很多时间,而且还不一定有用。你们得明白,伦敦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夏洛克嗤笑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虽然找到了一条比较有用的线索,但是好像对破案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华生欲言又止了一下,但想了想,他还是没开口。   虽然他没有说,但是我们几个都明白华生想说什么。毕竟医生是个很耿直的人,想说的话都写在了脸上。   他想问是不是可以找麦考夫帮忙。   先不论麦考夫能不能插手不同系统的事,会不会伸出援手,就算他没问题,我想夏洛克自己是绝对不会同意去找‘死对头’帮忙的。   然后我们又在墓地里搜寻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更多的发现。   我虽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去找到了一个可能有用的破案方向。   罪犯到底是怎么进入公墓墓地的。   被现场困锁住思维的斯潘塞和夏洛克听到这个问题,也思索了起来。   随即两个人把目光放到了整个墓地的地形上。   之前雷斯垂德探长也说过,周围围墙没有攀爬的痕迹,应该不是翻围墙进来的。   那么剩余的进出方式就很有限了。   夏洛克和斯潘塞两人同时想到了下水道。   但询问过工作人员后,这个选项被排除掉了。公墓的植被覆盖率很高,又没有生活污水,所以墓地范围内并没有修建下水道。   虽然墓地外的公路上的确有一个下水道井盖,但是那条路距离公墓距离挺远的,华生医生提出的挖地道进入的可能项被排除。夏洛克还抽空嘲笑医生是电影看多了。   “这个问题还真的非常有趣。”夏洛克无意识的说了一句,看他凝神的模样,显然大脑在高速运转进行思考。   而斯潘塞则沉默不语,我知道他应该是开始从头回忆这个案件的所有细节,以期能够找到解谜的钥匙。   雷斯垂德探长见一直没什么进展,还担心我们几个受到打击,很是善意的说了个笑话:“警局里不少人对这个问题都很疑惑,甚至有个异想天开的家伙说,也许凶手是乘坐滑翔翼飞进来的,所以毫无痕迹。”   夏洛克顺口说:“不可能,公墓附近没有高建筑也没有高地形,不能使用滑翔翼,更何况他还得带走四具尸体。”   “……你还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啊。”华生无语的说。   “对,他要带走四具尸体,现场却没有任何搬运的痕迹。这说明一定有运输工具,但是当天晚上并没有任何异状发生,更没有什么见鬼的运输工具。”   “他要么是有个绝顶聪明的脑袋,想到一种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办法把运输工具弄进来,再运走尸体。”   “要么,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对,该死,对,对,凶手不是一个人!为什么我没早点想到,一个晚上绑架三个人,很有可能是分工合作。而如果两个人搬抬尸体,的确不会留下拖拽的痕迹。但是他们又是怎么进出公墓的?”   夏洛克开始在原地自言自语,甚至快速走动绕起了圈圈,好似要把整个墓地都踩穿一般。   最终我们还是没有解开凶手进出墓地的谜题,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而夏洛克对那些水渍的成分非常在意,所以大家就先各自分道扬镳回家,并约好明天一早在贝克街碰头。   我和斯潘塞担心汉娜老板娘会着急,所以紧赶慢赶的回到破釜酒吧。   这个点破釜酒吧早就开始营业了,没什么夜生活的巫师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喝酒,高谈阔论,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汉娜老板却不在,替汉娜代班的,是一名酒吧的常客,汤姆。他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长着花白的络腮胡子,和酒吧里的客人都很熟。   汤姆据说是破釜酒吧的上任老板,只是如今已经退休了。   “回来了?”见我和斯潘塞进门,汤姆边给客人准备黄油啤酒,便说:“汉娜有急事,今天晚上可能去隆巴顿庄园,不回酒吧这边了。我代班到10点,之后就要麻烦你们两个了。”   他也没问我们到底去了哪里,干什么了,怎么会来的这么晚,我和斯潘塞跟他也不是很熟,就干脆什么都不多说,直接接手了他的工作:“我去送给客人吧。”   送走了酒吧最后一个客人,又收拾好桌椅酒杯碗碟等等,我根本没时间和斯潘塞多交流讨论一下今天的案子,匆匆洗漱好再补了几笔日记就直奔床铺了。 第168章 悬幻旅行日志(九)   2007年1月23日 天气雨   今天起床的时间有点早, 刚醒来没一会儿汉娜和纳威两个人回酒馆了。   纳威还要去学校授课,匆匆梳洗了一下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了。汉娜则有些疲惫的和我们打了一声招呼:“瑞德、诺曼,谢谢你们昨天照看酒馆。”   斯潘塞说:“我们昨天遇到了一些事情回来晚了, 是汤姆先生顶了很长时间的班。”   汉娜点点头:“汤姆他是这家酒馆以前的老板, 的确很可靠。你们不是去麻瓜界了吗?怎么会遇到麻烦?是有关移民的事情吗?应该不会呀。都忘记和你们说了,你们的事情罗恩已经办理完毕, 不会再有身份问题会卡麻瓜界的移民申请了。”   “真是太感谢了。”我说:“等有空一定请韦斯莱副主任吃一顿饭。”   实际上汉娜不说我和斯潘塞也知道韦斯莱副主任应该是把我们的事情办妥了,因为昨天从麦考夫手中拿到的移民资料十分完善, 都是按照我和斯潘塞最初和韦斯莱商量好的身份设定的。   说完这些, 汉娜有些犹豫的补充了一些话:“最近外面可能有些不太安全,你们出门的时候最好小心点。”   “虽然觉得有些冒昧, 但还是想问一下,汉娜,你不会有危险吧。”我说:“一定是巫师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不对。”   汉娜勾起了一抹很淡的笑容:“我还好,不错, 是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是抱歉, 这件事还在保密阶段, 我不能告诉你们。只是你们一定要小心,特别是晚上,不要在外面乱逛就不会有问题。”   我和斯潘塞都点头表示会小心。   斯潘塞准备了简单的早餐, 我们三个吃过之后, 汉娜没有像往常那样整理酒馆的杂务, 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好像是在翻阅书籍查阅什么。   我和斯潘塞今天的日程排的很满, 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干脆提前和汉娜请好假, 打算先不管巫师界的事,把普通世界的事情都处理完。   八点我们两人急急忙忙赶到贝克街的时候,华生刚起床,为了查案,他向工作的诊所请假了,昨天睡得又晚,所以起的也晚。   至于夏洛克则在医院实验室通宵了一整晚,根本没回来。   还没和华生说两句话,华生医生的手机就响了。   接听后才知道,是麦考夫的助手联系我们,而她的车已经到了贝克街的楼下。   这位不知姓名每次自我介绍都换个不走心假名的美女做事效率非常高,虽然她全程都专注于她的手机上。   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到达了皇家学会。   实际上,按照寻常流程,想成为皇家学会的会员必须由至少6名责任会员提名和推荐。但是既然这个学会冠名了皇家二字,就必然与政府脱不开干系。   从麦考夫能帮我们两个争取到皇家学会会员的身份就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在英国的权势非同小可。   走特殊流程成为了皇家学会的会员,在重度手机依赖症女助手的安排下,斯潘塞立刻申请了立项——学会没有自己的科研实体,它的科学研究、咨询等职能主要通过指定研究项目、资助研究、制订研究计划、通过会员与工业界联系及开展研讨会等实现——拿到了相关的研究经费。   这算是缓解了我们手头资金匮乏的窘境,麦考夫考虑事情的确很周全,这么安排不仅解决了我们目前的困难,还未将来斯潘塞拿出科研成果做了良好的铺垫。   之后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证件、卡券等等办理,麻烦是麻烦了一点,可都是生活必需品。而办事非常利索的女助理在十一点之前帮我们全部搞定之后,立刻就直接抛下我们自行离开了。   连个让我们感谢的机会都不留。   午餐之前回到贝克街,雷斯垂德探长先生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   原来是夏洛克发信息告诉他泥土检验结果出来了,他匆匆跑来一看,夏洛克根本还没回来。   华生和探长两人本来打算去医院找人,结果夏洛克却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样,发了条短信让他们在贝克街等着。   我和斯潘塞回来的正是时候,探长已经不耐烦了。这次的案子他很困扰,也不是说找了夏洛克帮忙自己就撒手不管了,恰恰相反,雷斯垂德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尝试破案,休息都没休息好。   所以夏洛克这种让他干等着的举动,令他有些暴躁。   有些心不在焉的和我们打了一声招呼,雷斯垂德探长默默的盯着楼下,似乎下一秒夏洛克就出现了。   华生倒是心大的很,对我们点了点头就直接去楼上梳洗了,临走前还和雷斯垂德探长说:“夏洛克虽然喜欢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但是他也很可靠,不会耽误正事,只是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蹦出来吓你一跳而已。探长,别太担心。”   雷斯垂德嘀咕了一句谁担心,又说福尔摩斯都不靠谱,都是仗着自己一颗聪明脑袋瓜玩弄他人的小混蛋云云。   也不知道,这里的福尔摩斯说的究竟是夏洛克,还是一看和探长先生就是熟人的麦考夫。   听华生医生吐槽过,他刚认识夏洛克的时候,就被护弟心切的麦考夫装神弄鬼的请去地下停车场进行了一次密切会晤,同理可证,身为苏格兰场的探长,为夏洛克带来很多案子的雷斯垂德,肯定也没逃出被请去喝茶的命运。   等华生洗漱完毕,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贝克街221b的门口。   我们四个人顿时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   只见一身高贵礼服、头发梳理的闪闪发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贵气’配饰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我和斯潘塞还没反应过来,华生就直接喊出来了:“夏洛克回来了。”   斯潘塞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百变小魔仙果然名不虚传,扮什么像什么。   果然,等这富豪模样的家伙蹬蹬蹬的爬上楼梯露出真面目,不是夏洛克又是谁?   雷斯垂德连忙问:“鉴定的结果怎么样?”   随手将自己鼻梁上那架一看就是平光镜的金框眼镜丢开,夏洛克边换衣服边疑问的随口说:“什么鉴定结果?”   雷斯垂德以为夏洛克又在逗人玩儿,再好的脾气也有点生气。还是华生了解夏洛克,明白他是在思考走神,根本没听清楚探长的问题,所以主动提醒夏洛克:“就是昨天采集的那些异常泥土样本。有没有鉴定出什么异常成分?”   “哦,哦,那个啊。”夏洛克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也不卖关子很爽快的说:“泥土里的确有些异常成分。一种你们绝对猜不出的东西。”   “那是某种珠宝专用护理液。”   这的确是我们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   雷斯垂德问:“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你,你为什么穿成这样子出门?”   夏洛克这次不老实了,反而颇有些戏谑的说:“亲爱的雷洛斯探长,我是成年人,总得有自己私生活,参加一个宴会而已,别搞得我好像去聚众嗑/药去了,你又不是我爸爸。”   华生面无表情:“……夏洛克。”   “好吧好吧,我的医生,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偏心其他人?你可是我的助手。”   华生继续面无表情的说:“哦,大概是因为我养了个调皮捣蛋不听话的大龄儿子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被夏洛克瞪了一眼。   好在夏洛克并不是那种在这些玩笑上纠缠的人,他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有些得意洋洋的说:“检测出这是一种珠宝护理液后,我就直接去找各大珠宝公司询问,想确认这种护理液的具体牌子。”   “为了方便就穿成这样?”雷斯垂德说。   “伦敦的商人都很精明,敬人敬衣似乎是他们的待客传统。”顺带埋汰了一下伦敦所有资本家后,夏洛克继续说:“我打探到,这种护理液按照成分配比好像不是普通的通卖成品,而是珠宝护理师个人配置的。从成分上来看,这种护理液是专门用来护理宝石的。而我记得无论是被盗墓的四人还是失踪的九人甚至是他们的家人,都没有从事珠宝护理师这个职业的。那么墓地中出现这种东西,就只能说是来自于凶手了。”   “我尝试找到这种护理液的主人,不过很遗憾,护理液的配比会影响到护理珠宝的妥善度,属于护理师的私人秘方,我在整个伦敦的珠宝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相对应的。”   “但不能否认,瑞德,我现在暂时领先了,并且即将触摸到终点。你快输了哦。”   斯潘塞并不气馁,他说:“实际上有了夏洛克你的补充,我可以根据现有的所有线索,给出一个比较模糊的侧写了。”   不止雷斯垂德和华生好奇,就连夏洛克也很兴致勃勃的期待着。   “首先,我们先解决一下犯人是怎么从墓园里悄无声息进出这个问题。”斯潘塞抛出个大雷。   “唔?你解开这个谜题了?我都不知道。”我吃惊的说,但仔细想想,额,昨天我一沾床就睡了,斯潘塞比我晚睡,而今天早起却发现斯潘塞也早就起了,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气:“说,你是不是昨天没睡?”   斯潘塞冲我安抚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解释:“昨天我翻看了公墓的创建历史,十九世纪伦敦人口爆炸,墓葬空间不够,议院通过法案,在周围郊区建立了七座公墓,并交给公墓公司进行统一管理。海格特公墓的前身就是阿舍斯特庄园。公墓公司花费3500英镑购买了庄园的十七英亩土地,并将这里兴建起了公墓,还有配套的两个都铎风格的教堂,一个古埃及风格的大道和大门。”   “英国旧式庄园的灌溉系统是不依靠公共系统而单独存在的,庄园主人经常在庄园内打井或者是引用活水。但无论是那一种,都需要地下引流系统。后来朝这个方向,我联系了昨天接待我们的公墓工作人员,通过他找到了公墓公司储存的最开始的公墓建造图纸,然后以邮件的方式进行了翻阅。按照图纸上显示,最开始建造公墓的时候考虑到绿化问题以及节约成本,并没有废除掉原本的灌溉系统,而是进行了改造。”   “但是后来这种粗糙的灌溉系统修理费用越来越高,而公墓也引进了更先进的自来水系统,拆除原来的灌溉系统很浪费金钱,不拆在地下也没什么影响,于是公墓公司直接把水源那一侧掐断填埋,剩下的部分都废弃了。”   “所以,公墓的地下虽然没有下水道,却有四通八达的废弃水流通道。如果有人很清楚这一点,他进出公墓完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最后斯潘塞又补充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勘查现场,但我想,罪犯应该是走的这一条路没错了。”   雷斯垂德说:“我现在就安排人去调查。”风风火火的探长先生立刻电话自己的属下,吩咐好了之后才又目光灼灼的看着斯潘塞:“那,那个罪犯侧写呢?”   斯潘塞说:“白人,三十至五十岁,可能患有卟啉病或者是幻想症患者。职业是珠宝护理师,技艺不错,在业界应该略有名气,但不是在珠宝公司任职,应该是自己开了公司或者是有工作室。大概率伦敦本地人,有可能在庄园长大,他的家庭可能存在一些问题,目前孤身一人居住。”   虽然侧写还很模糊,但轮廓基本上已经出来了。   雷斯垂德听的目瞪口呆。   华生也很惊讶,他还不自觉的老是去瞄夏洛克,一脸‘我想不出为什么能得到这些结论夏洛克你快来解释’的表情。   夏洛克似乎是明白斯潘塞是怎么‘工作’的,他很快就明白了所谓的侧写到底是什么,也理解了斯潘塞侧写背后的缘由。   “从事珠宝护理师的,大多数是白人,而有自己独特配方护理液的,必然是这个领域的高手,有一定名气。而他有可能患病,那么就不会在公司供职。在外作案这么长时间,还带着惹人怀疑的尸体,他有交通工具,有住所,还一定独居。而独居则代表他的家庭出了问题。但是他的年龄段是怎么推理出来的?他的事业成功程度?但是如果是天赋好的话,年轻一点也说的过去。”夏洛克这一点想不通。   斯潘塞说:“他心思莫测,行事缜密,事业有成,按照侧写,这种行为表示罪犯的心理年龄最起码四十以上,但是因为我还不确定到底是一人独自犯案,还是有同伙,所以把这个年龄进行了扩大。实际上,这份侧写是有可能杂糅了两个罪犯的侧写的。”   夏洛克说:“好吧,我们两个又回到了起点。现在,就看谁动作快,把这个目的未明的盗尸者揪出来了。”   “实际上,还是夏洛克你更胜一筹。”斯潘塞摇头:“最能缩小范围的线索,也就是锁定他珠宝护理师职业的线索是你找出来的,我只是借了一点光。”   而这时候,探长先生的手机响了。   去公墓探查的两名警察原本就在公墓中进行取证,嗯,探长先生一直都没有放弃以自己的方式进行破案,而他觉得只要足够细心谨慎,也许在公墓还能发现什么,所以一大早就安排了属下继续在公墓搜索线索。   恰巧得到了斯潘塞的废弃地下水道的线索,就干脆让手下去调查了。   因此反馈很快。   从两名警察的汇报中得知,他们的确找到了已经废弃的地下水道。水道入口在公墓的林区里,因为植被覆盖的很茂密,不仔细观察根本找不到,甚至连公墓的工作人员都没留意过,还是按照图纸才找到具体地点的。   水道其实不深,而入口呈三十度斜角,应该是当初为了方便水流流动专门设计的,进出很方便。不过水道的直径也不大,如果人想在里面行走只能弯着腰走。   警察们在水道里发现了最近有人爬行过的痕迹,沿着痕迹继续搜寻,才知道出口就在公墓围墙外的一处灌木丛林中,距离很短,弯腰走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这个谜题解开了。”斯潘塞说。   雷斯垂德探长挂断了电话,对斯潘塞的侧写有了信心,但是他随即也很苦恼:“光有这些线索,我们还是很难迅速抓住凶手,恐怕得慢慢排查。”   闻言斯潘塞脸上露出了一种颇为怀念的神色。   哈,我知道,他想念背靠政府无数资料库、在网络世界无所不能的加西亚了。如果雷斯垂德探长手中也有这么多资料权限,想必现在即使还没抓到凶手,至少也排除掉不少错误答案了。   华生说:“还是从珠宝护理师这方面着手吧,即使排查速度也能快点。整个伦敦从事这个行业的人,算不上太多。也许我们能想办法再排除一些人选,那样就更快了。夏洛克,你有办法吗?”   然而夏洛克没有应答。   “夏洛克?夏洛克。”华生轻轻喊了两声。   刚才还和我们讨论的夏洛克此刻已下线,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指尖低着嘴唇,横躺在沙发上,一脸沉思的模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夏洛克陡然从沙发上做了起来,嘴里呐呐自语:“不对,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他使用专属的珠宝护理液,这没问题。但是他去墓地偷尸体做什么?偷尸体后为什么又绑架了九名受害人?甚至我们连他偷尸体却带着珠宝护理液都不知道为什么!”夏洛克站起来又开始了他标志性的转圈圈,心情有些烦躁。   斯潘塞听完了夏洛克的自言自语,似乎也发现了这些问题还是解释不通,对自己原本的判断变得迟疑起来。毕竟,他大多数的侧写是根据行为模式进行的推断,而不是实打实的证据,也没有百分百的准确性。   我见大家士气有些低落,连忙说:“先别考虑那么多,我们现在手上线索就这些,不如就按照华生医生所说的,探长你先调查着,万一能找到符合侧写的犯人就万事大吉,如果找不到,我们继续想办法。总之,现在先找着再说。”   显然探长也是这么想的,他很快就告辞了,而整个贝克街221b就剩下了两个陷入案情中毫无自觉的侦探先生以及两个肚子饿的咕咕叫还帮不上太多忙的助手先生。   大家都没心思做饭,华生和我干脆出门去购物顺便带午饭回来。   等伺候两位大爷吃完午餐,夏洛克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身工人装,换上之后还把他那头小卷毛刻意弄得乱糟糟,在衣服上蹭了些油渍后,他准备大摇大摆的出门。   华生问他去干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吐露。   等夏洛克消失在贝克街的人群中后,斯潘塞才突然开口:“今天晚上没有月亮,阴天。”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太了解夏洛克的华生瞬间就明白了斯潘塞的言下之意:“他想把那个犯人钓出来?!该死,他又这样!他每次都这样!混蛋!”   说完,华生立刻抓起钥匙就准备出门。   被我拦住了:“冷静,冷静医生。我们根本不知道夏洛克去哪里钓鱼了。你漫无目的的找是找不到他人的。”   华生这才安静下来。   我看了一眼斯潘塞:“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斯潘塞说:“夏洛克对伦敦的道路很熟,对整个伦敦的建筑、附近的地形等等都了然于胸。我虽然看过地图,但是这一点比起他来说,差的很远。所以我猜不出他从九名失踪者的身上找到什么规律了。”   “那现在就看。”我斩钉截铁的说。   “啊?”斯潘塞有些懵   我借用了华生医生的电脑:“现在的实体地图的确会有些信息落后,然后存在一些错误,但是实时地图不会。而且现在很多地图工具是能够进行实景查看的。”   “现在居然有这种技术了吗?”斯潘塞问。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比我们原来的时间线更后面一点,因此不能以我们那个世界的眼光去看它。   虽然只差了短短三四年的时间,但是在网络应用方面,却多了很多新奇的东西。   比如我和华生刚刚出门买午餐,无意间看到的‘卫星地图’。   可以用平面的方式去实际查看整个伦敦各个路线角落的实际情况。虽然有一些不方便,但足够斯潘塞用了。   果然,斯潘塞很高兴的把九名失踪者的家庭住址和工作路线都列了出来,然后把他们一天的行程在卫星地图上过了一遍,想要找到他们在这方面的共通点。   夏洛克去钓鱼,必然是已经在这方面找到了规律,他是有些不顾自身安危,却从来不做无脑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斯潘塞皱着眉头还在看。   我不像华生那么着急,因此还能帮忙想一想。   华生很却都快急疯了,他想直接打电话给夏洛克,却又害怕会影响到夏洛克,因此只能进退维谷,坐守困城。   看到斯潘塞行事,渐渐也升起一股希望,期待斯潘塞这个和夏洛克一样聪明的人,能够找到夏洛克得到的那个答案。   “九名失踪者的家庭住址都不在繁华地段,他们的工作地点或者是一天的行程中,都会有夜间活动。而路线却会经过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地点,比如这里的停车场,这里的小巷子,这里的工地等等等等。”我倒是慢慢的看出一些门道:“我是说,如果我是凶手,我会在这些地方等候猎物送上门,快速解决后,也不会有人发现。”   “但伦敦这样的地方太多了,这一定不是夏洛克找到的规律。”斯潘塞回答。   “那,每个地点都靠近水源算不算共通点。”我说。   无论是华生还是斯潘塞都被我的发现吸引了注意力:“唯一确认失踪现场的街心公园有一处喷泉,停车场隔壁就是一处私人泳池,小巷子尽头是一条城内河,工地里挖了个不小的蓄水坑。这些地方都有水。这是不是共通点,还是只是我太敏感多虑了。”   斯潘塞若有所思:“公墓的那条水道出口在围墙外的小灌木林里,不远处就是一条活水河,曾经的农庄灌溉就是从那条河进行汲水的。”   “所以夏洛克会在一处靠着水的偏僻地点等人上钩?伦敦这样的地方不少吧。”华生有些沮丧:“光是这些找不到他人的。”   “不。”斯潘塞说:“犯案者是有舒适犯案范围的,这个范围很有可能就是以他心理上最安全的家为中心。将九名失踪者很有可能的失踪地点进行统计测算,”他将地图拉回平面状态,将地点进行标注,然后圈了个大致范围说:“应该就是一块。我想夏洛克肯定知道这点,那么他挑选的地点就是在这个范围里。”   “再撇开罪犯已经使用过的地点,剩下的就只有三处。同样靠近城内河的垃圾回收站,内置小池的马场以及自来水调度中心。垃圾回收站地理位置偏僻很安全,可是晚上去那里的猎物也少,大多数是流浪汉,他们有可能专门做些买卖废品的小生意。凶手对猎物还是有些要求的,挑选流浪汉的可能性有些小。马场地理偏僻,晚间也有几名工作人员留守值班,属于好下手的范畴,可是安保系统比较完善,进去有点困难。只剩下自来水调度中心。这里无论是偏僻的地理位置,还是夜间值班的人员,都很符合凶手的挑选范围。最重要的是,别忘了夏洛克挑选的衣服,他今天可是‘工人’。”   然后我们三个就坐到了前往自来水调度中心的出租车。   距离并不远,出租车很快就到了。   现在还是白天,自来水调度中心的人还没下班,附近虽然不是人来人往,但也还是有不少车辆行人路过的。   夏洛克人当然不在,现在还是白天么,他不会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出现。   华生对夏洛克的行事作风还是很了解的,他说:“他现在应该是挑了个好位置进行观察,如果那个罪犯白天过来踩点的话,他会看到的。”   “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去打扰他。”我提议:“越拦着他不做危险的事情他越来劲儿,还不如我们就这么默默的跟着,保护他就好。”   华生看了四周的环境一眼,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我们就找了一处同样方便观察的地点蹲守了。   这里是调度中心附近的一处办公楼,空置着,但是我们能够爬安全楼梯爬到楼顶。   楼顶的视野很好,能够覆盖整个调度中心,附近的道路行人情况也都能看的很清晰。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夏洛克挑选的观察位置有些隐秘,我们一直都没找到他人。   而斯潘塞则一直默默观察着所有人,似乎在和夏洛克继续他们未完成的比赛,想看谁先把那个人找出来。   很快,夜幕降临。   工作人员都下班匆匆离开,附近除了偶尔的过往车辆,再也没有其他人停留。   路灯一盏盏的亮起,晕起橘黄色的光,温柔的拂开黑夜的面纱。   这时候,一个貌似是调度中心工作人员的人重新骑自行车返回公司,但是调度中心的大门已经关了,他懊恼的砸了砸门。   很快,这个工作人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绕开了大门,走向了调度中心的蓄水池。这块蓄水池不大,应该是调度中心用来监测水质、水压等数据的,从蓄水池上方的管道上可以爬着进入调度中心的院子里。   工作人员可能是手机、钥匙之类的东西丢在了公司,他却没有大门的权限,才着急的想走这种‘捷径’进公司拿东西。   可惜他试了几次,都没办法真正完成走管道这一步,管道太细太滑了。   无奈的工作人员只能重新回到大门口,等待加班人员或者是值班人员下班。大门从里面应该是可以打开的。   “是夏洛克。”华生说。   “盯紧点周围,”我被气氛所感染,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既然夏洛克他有了行动,那说明他是确认那个凶手就在附近的,不然他刚才那番惟妙惟肖的表演岂不是白白浪费。   但我们却并没有发现周围有可疑的人存在,于是只能小心再小心的盯紧点周围动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洛克等来了值班人的下班,他根本不是中心的员工,但是昏暗的灯光下,也没什么人注意,他就这么很熟练的顺手牵羊了一位工作人员的工作卡,进入了调度中心。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拿着手机的夏洛克才从中心里出来,还在打电话,不断的对不起,最后说自己在公司门口等出租车回家,自行车暂时放在公司这边。   然后又是一波漫长的等待。   就在我们都以为这波钓鱼没成功的时候,突然调度中心前的路灯刷的一下灭了一片,整个区域都昏暗起来。   顿时我们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带任何装备的我们根本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只剩下警惕起来的夏洛克拿着手机那点光亮低声咒骂。   可能是因为路灯熄灭的缘故,基本上已经没有车辆路过了,也就不可能再有其他行人。这里成为了城市最为静默的一角。   “立刻下去!太危险了。”我原本仗着自己随身好歹携带了一支枪,并不算是很担心,但是这种情况下就抓瞎了,没有夜视设备,光有武器也没用。   华生不愧是在战场上混过的军医,反应非常迅速,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拉开我和斯潘塞一大截,就这么摸着黑从楼顶直奔一楼,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   等我和斯潘塞赶到楼下的时候,黑暗中已经有了动静。   华生则已经冲到了夏洛克的身边。   就着夏洛克那一丁点手机的光亮,我和斯潘塞看到了动静的来源。几个黑黝黝的身影从蓄水池里爬了出来!   “你们都成为死神的祭品吧,祭品吧,品吧,吧,吧……”宛如幽冥中传来嘶哑的古怪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一个秃头啤酒肚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距离我们不远的路边,他喉咙里赫赫作响。   这种情况完全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计,华生医生还傻乎乎的问:“这是什么恶作剧么……”   “愚蠢,巫师都出现了,这么一点小场面就不能接受了吗。”夏洛克边说边扯着华生往外撤退。   我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刷的一下燧发/枪上手,也不管对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直接开了一枪。   但子弹打出去的那一瞬间,我莫名的感觉到应该是打偏了。所以也拉着斯潘塞连忙后撤。   手机的光亮毕竟太少了,我们几个根本看见对方的动静,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快速靠近,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就距离我们只有二十几米的距离了!   我估算了一下枪的充能时间,把斯潘塞推向夏洛克两个人,自己则拿着枪断后。   然而这个打算没成功。   手被斯潘塞牢牢牵住了。   就在这种危急时刻,空中啪啪啪的爆破声接连出现,呲呲了几下,原本灭掉的路灯居然又亮了起来。   而路灯下,出现了两个黑袍人。   一个是我们认识的纳威·隆巴顿,一个是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   只见纳威挥着魔杖,口中喊了一句“速速禁锢”,那啤酒肚秃头男就被钉在了原地。而陌生的年轻男子则动作迅捷无比的直冲水里爬起来的几个黑影而去,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魔杖杖尖射出一道转眼即逝的光芒,熊熊烈火无端而起,将那几个黑影困在了火焰之中,烧的吱吱作响。   处理好这些事情,纳威才略显担忧的问:“你们两个没事吧。”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我们弱弱的摇摇头,第一次直面巫师力量的强大。   “纳威,怎么样,他们没事吧。”年轻男子帅气之中带着一丝爽朗,但是从他的动作来看,并不是什么普通人,有一些受训的痕迹。   “没事,我们来的很及时。”纳威回答,然后他向我们介绍了陌生年轻男子:“这位是哈利,哈利·波特,我的好朋友。这是暂时住在破釜酒吧的斯潘塞·瑞德和诺曼·奥尔德里奇,来自美国的巫师。”   我和斯潘塞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冒牌巫师了,虽然还是一个魔咒都不会,但是已经了解了巫师界不少事情。   至少英国巫师界鼎鼎大名的‘救世主’是听说过的。   据说他现在是英国国家魁地奇队的找球手兼队长,整个欧洲都有他的球迷,时下最红的魁地奇明星。   嗯,让我想起了英国足球,哈。   “你好,哈利。”面对救命恩人当然要自来熟点,我热情又感激的夸奖:“你和传说中一样厉害~”   哈利大概是很习惯这种被人追捧的情况,很是大方的和我握了个手,然后说:“实际上应该是我感到抱歉才对。”   纳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怪你,毕竟,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汉娜应该告诉过你们,最近几天天黑了少在外面晃悠。”   我和斯潘塞简单的说了一下查案的来龙去脉。   应该是知道暂时没了危险,夏洛克和华生渐渐靠近。   夏洛克一脸惊叹、崇拜、大惊小怪的说:“你们是巫师!我知道!我听瑞德和诺曼提过。天啊,我见到了活的巫师。你们好你们好,我叫夏洛克,是瑞德和诺曼的朋友。两位救了我们两个人,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我请客。”   华生在一旁捂着脸,一脸我不认识他恨不得钻地洞的表情。   夏洛克这个大戏精!   “麻瓜?”纳威问我们。   “嗯。”我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帮夏洛克说了一句话:“政府高层是知道巫师的存在的吧。”   哈利看了我一眼开口确认:“是的。”   “这个家伙的哥哥是政府高层,某些对普通麻瓜来说是机密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有趣的信息,我和斯潘塞也就没刻意瞒他这个朋友。”我解释了一下。   我记得巫师是有修改记忆方面的魔咒的,也不知道对普通人来说有没有损伤,我可不想见到一个笨蛋福尔摩斯。   嗯,福尔摩斯粉丝人设绝对没有崩。   彼此介绍了一下后,我们将注意力放到了罪犯上。   而哈利也解释了一下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被禁锢着不能动弹、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啤酒肚秃顶男是一位麻瓜,名叫劳瑞恩·德莱塞,是伦敦一家名为永恒珠宝的珠宝公司老板,但是他最有名的却是他保养珠宝的手段。   哈利有一枚很重要的戒指需要保养,却不想巫师界的人经手,就干脆请好朋友赫敏·韦斯莱——罗恩副主任的老婆兼顶头上司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推荐了一位珠宝保养的麻瓜高手,最后找到了劳瑞恩·德莱塞。   一边解释哈利一边走到劳瑞恩·德莱塞身边,从他的手上取下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的戒面镶嵌着黑色宝石,古朴大气,但是整体造型也透露一种阴森诡秘之感。   “说实话,这枚戒指看上去真不像哈利你的戒指,气质一点都不搭。”我实话实说,并且心中默默的决定,离那戒指远点。   经历的多了,自然长记性了,我可没忘我那枚坑爹的贪吃戒。这枚黑宝石戒指是哈利·波特的重要之物,可不能被它给霍霍了。   “这是一位很重要的长辈留给我的。”哈利将戒指放在手心,很郑重的说:“只是我没想到它还存在着其他秘密。”   原来这枚戒指是一枚有魔力的戒指,它名为‘死亡圣器’,那块黑色宝石名为‘回魂石’。   哈利将它交给麻瓜来做保养,就是因为它具有一定的魔力,哈利怕出问题。结果没想到,它对麻瓜同样有影响,甚至出了大问题。   劳瑞恩·德莱塞是一名心中存有黑暗的人,而在替回魂戒指做保养的过程中,这些黑暗之气触动了戒指中的魔力,被彻底侵蚀了内心。   然后他误以为自己是被死神选中的使者,有戒指在手将永远不会步入死亡,为了给死神搜刮祭品,他无师自通的使用戒指制造出了阴尸,就是那些从水里爬出来的黑影,然后凭借阴尸的力量开始掳掠祭品。   刚开始的时候他神志还是非常清醒的,所以行事小心精神,在成功了两次之后,他开始自我膨胀,甚至指挥阴尸袭击了巫师,只为了夺取‘更高品质’的祭品。   哈利也是那时候才察觉出出了问题的。然后不仅通知了傲罗,还和朋友们一起开始追查劳瑞恩·德莱塞这名麻瓜,忙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在危及关头抓到了这个疯狂又狡诈的麻瓜。   这样一切事情就有了解释,所有的线索也都能够串联起来了。   盗尸是为了制作阴尸,而棺材之所以有从内部被破坏的痕迹,是因为那是阴尸自己破棺而出。所有的案发时间都是在晚上,案发现场又有水,是因为阴尸讨厌光线和火焰,喜欢阴暗和潮湿,而在水里有自动潜伏的能力,能够出其不意袭击他人。   墓地里的珠宝保养液正是来自于劳瑞恩·德莱塞,他担忧尸体会‘生锈’,所以突发奇想想用保养液给阴尸的关节做保养,期待阴尸能够活动更加自如一点。   案子终于真相大白,我和斯潘塞也算是放下了一个心头大石。   但现在问题是,到底谁来处理这个案子。   案子的起因源自于巫师界,但是犯人和受害者却全是麻瓜,可是巫师也受到了犯人的袭击。   掺杂在一起的状况,让双方都感到有些棘手。   更棘手的是,哈利和纳威,夏洛克和华生,他们双方都不能代表官方势力。一个是魁地奇明星,一个是咨询侦探,只能光说不练,拍板决定没他们的份。   偏偏他们彼此都不肯让步,一个说事情由我而起自然也由我处理后续,一个说犯人是他钓出来的,案子他也破了,自然得由他亲手把罪犯交给警察。   解决这个问题的,是悄无声息来到现场的麦考夫。   麦考夫一来,夏洛克就提不起劲儿了,对案子撒手不管了,对巫师界也不感兴趣了,咸鱼样的打算拉着华生回家。   当然,最后他还是乖乖的坐在麦考夫的车里等着他哥送他回去。因为附近的地段被封锁,别说出租车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麦考夫的交涉能力很强,至少哈利和纳威完全不是对手,最终这个案子还是移交到了麦考夫的手上,至于麦考夫后续怎么处理,就是他这个军情六处头头的事情了。   替雷斯垂德探长默哀两秒,感觉他总有一天,那头银发会保不住。   解决了后续的事情,我和斯潘塞直接跟随哈利他们两个回破釜酒吧。到达的时候汉娜刚送走最后一名客人,正在整理酒吧杂务。   她有些惊讶:“唉?你们怎么会碰到一起回来?”   纳威亲密的和她抱了一下,还来了个贴面吻,然后把整个事情进行了简略的说明。   汉娜叹息了一声:“我和赫敏还有金妮一直都在翻相关的资料,说实话,有关回魂石的信息太少了,历史记载中也根本没有提到过回魂石本身控制其他人的事例。哈利,恐怕你得自己小心保存它了,放在魔法部或者霍格沃兹都不怎么安全。”   哈利取出戒指,叹息了一声点点头说:“我会小心保存的。放心,当年那么危险的时刻都过来了,如今这枚戒指不会比魂器更危险。”   就在那一瞬,似乎是某个词触动到了什么,我的星戒突然从装备栏中现世,然后化作一颗流星直袭哈利,星光散落,星尘包裹住了哈利手中的回魂戒。   然后回魂戒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粉尘,不,它并未如同往常被吞噬的戒指那般消散,而是退去了颜色,从一枚乌漆嘛黑的戒指,变成了一枚附着璀璨星光的银白戒指。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我讪讪的抢过不安分的星戒,连忙撇清关系:“我没有,不知道,别问我。”   然后在巫师们的灼灼目光中,只好将星戒交出:“它的锅。”   哇,坑死爹的臭戒指,就算贪吃,能不能低调点啊! 第169章 悬幻旅行日志(十)   2007年2月14日 天气雨   自从上次贪吃戒改造了一下哈利·波特的回魂戒, 鼎鼎大名的当红魁地奇明星就赖上我了!   搞不懂。   实际上当时我已经解释过了,也把星戒给他们查看过,哈利甚至还拿走了星戒两天, 带给他的朋友赫敏检查。当然, 可能是力量系统不一样?反正什么都没检查的出就是了。   但这似乎坚定了哈利赖上我的决心。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酒吧里擦杯子,而斯潘塞则在二楼准备论文, 他决定早点把论文准备出来交差,这样他能够安心做点其他事, 不然总觉得自己在骗人, 毕竟是申请了研究经费的。   不过据我昨天查看他当时的进度,才完成了一半, 应该是完成论文的过程中又有了什么灵感,正专心致志的研究一道数学难题呢。   斯潘塞暂时不管他,我现在最头疼的, 还是老来找我却又不直接说到底要干嘛的哈利。   “哈利,魁地奇的训练都这么闲的?”我无奈的对点了一杯黄油啤酒光明正大泡吧泡到打烊的哈利说。   他穿着带兜帽的巫师袍,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还给了自己一个名为忽略咒的魔咒, 除了我和偶尔把注意力放过来的汉娜,没其他人能看到他。   巫师就是好,哪怕是当红明星, 也可以不用面对各式各样的狗仔和镜头, 想躲起来偷懒就偷懒。   “诺曼, 魁地奇不是足球, 训练没那么残酷。”哈利好笑的睨了我一眼说。   他听我扒拉过普通人的竞技项目足球, 哈利是在普通人世界长大的,不是不知道足球, 只是没想到足球精彩的背后会是那么残酷的训练。足球的危险性也许比不过巫师魁地奇,但是强度和枯燥性却甩开一大截。   我撇撇嘴:“你朋友那么多,干嘛一直干泡在这里啊。纳威也不在,都没人陪你聊天,一个人喝酒不闷么。”   哈利盯着酒杯里的泡沫:“还好,偶尔就想一个人这么坐着。”   无论怎么暗示,他都很委婉温和的接话,根本没什么过激反应。   我泄气了,只好直接开口问:“星戒我已经给你看过了,虽然对它破坏了回魂戒的事情很抱歉,但你知道的,那根本是意外,不受我主观控制的。你不用这么盯着我,我也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现在我连熊熊烈火这个魔咒都还放不出来呢。”   我和哈利两个对魔咒还是很感兴趣的,空闲的时候会拉着汉娜老板娘或者是休息日放假回来的纳威做补习老师,尝试性的练习魔咒。   嗯,我一直以为在学习动手能力方面,我应该比斯潘塞更厉害,只是没想到这个惯例在魔咒上不好使,斯潘塞学习的比我快多了!我至今才只能放个漂浮咒,斯潘塞的进度都到霍格沃兹三年级了。   不过后来纳威和汉娜就都不肯教斯潘塞继续深度学习下去,他们认为学习魔咒基础一定要打好,希望斯潘塞能够花一点时间消化一下之前学习的内容,毕竟在他们看来,一个从小就是学渣的巫师突然化身学霸是不可能的,所以斯潘塞学习进度这么快一定是不求甚解。   斯潘塞也没反驳汉娜他们,只是默默的回房间准备论文了,然后就沉迷数学不可自拔,又开始不按时吃饭得我催促。   面对我深刻真诚的自我剖析,哈利沉默了一下,看他表情大概是有点被触动了?   然而这点点触动显然并不能动摇他,只见哈利很认真很仔细的表述自己的心路历程:“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只是想听一点有关星戒的事情。诺曼,我是一名直觉很准的巫师,即使所有人都检查不出星戒任何问题,不能明白它为什么会把回魂石变成如今的样子,但冥冥之中我能感觉到,它,拥有强大的力量,温和又神秘。”   我无奈:“哈利,世界上的未知很多的,你总不能一个个都解开吧。这么执着做什么,我这枚星戒又不会给巫师界带来危险。”   哈利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镜:“并不是认为它危险才放不下,我只是,只是莫名的觉得这枚戒指很重要,所以才想要调查清楚。”   我开始仔细考虑。   在我沉默不做声的时候,哈利也不催促,只是很平和的坐在一旁等待。   实际上我知道,他真的没有骗我,巫师们的确是一种神奇的存在。看到过一些巫师的书籍里有这方面的记载,某些强大的巫师即使没有占卜师天赋,却能冥冥之中感应到一些与自身紧密相关的事情,能够提前预知到某些示警之类的。所以一些巫师才会对看到某些现象就会大惊小怪,认为是不祥之兆,比迷信还迷信。   当然也有一些巫师大惊小怪只是单纯的大惊小怪。   比如曾经就有一位巫师认为蒲绒绒这种动物吃糖果是邪恶征兆,在看到朋友的孩子养的蒲绒绒吃掉了巧克力蛙后,就大肆鼓吹自己所见所闻,撺掇朋友搬家远离灾难。结果没多久这位在魔法部就职的朋友就升职加薪了。这件事情被这位魔法部员工当做笑话记录了下来,并投稿给了预言家报,还真的就被刊登出来被我看到了。   我还能说什么?   巫师都是一群闲得蛋疼的家伙。   收回发散的思维,我是真的在认真思考是不是要把星戒的事情告诉哈利。   想借助巫师的力量研究星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和哈利相处久了,也明白了他的个性。   哈利并不是我和斯潘塞想象中的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也不是那种拥有超凡力量就轻忽人命的巫师,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生命的重量。   我和斯潘塞私下里曾经研究过哈利的辉煌经历,但是从那些粗略记录的史书里,从那些形形色色的‘我和哈利波特相处的日子里’自传上,从那些只言片语的夸赞感叹中,我们看到的不是哈利以前人生经历的波澜壮阔,而是他痛苦的成长之路。   从一个厌恶巫师又性格刻薄的寄养家庭走出来,猝不及防进入陌生的世界,猛然背负起父母的死亡和救世主的职责,在一点都不安全的霍格沃兹挣扎了七年,年年都得做勇者冲锋陷阵在最前端去对付最危险最疯狂的黑魔王,而这个过程中,他虽获得了友谊,也遇到了背叛,幸运的找到了亲人,却又不幸的很快失去。   在这种成长环境下,他却能够长成一位三观端正、勇敢善良、有坚持有理想有自我的魁地奇明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要知道,一个人的个性塑造和童年经历的关系非常大,而哈利却活宛如一颗永不被染黑的夜明珠一般。   总之,如果把我和斯潘塞时空旅行者的身份告诉给哈利,我们两个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对我们不利,甚至他还会主动为我们保密。   所以我才会认真思考,权衡利弊,到底要不要告诉哈利实情。毕竟虽然他的人品有保障,但对我们来说还是有那么一点风险的,世上之事无绝对嘛。   “今天瑞德怎么没有陪着你?”哈利见我不说话,就主动找话题。   “他有点活儿要干,所以就干脆留在房间里了。放心,我忙得过来,何况还有汉娜在呢。”我顿了顿,还是决定问哈利一个问题:“哈利,你应该听纳威说过我和斯潘塞的事情吧。”   哈利随口回答:“嗯,美国巫师,虽然上过巫师学校,但是学习条件不怎么好,毕业后就干脆在麻瓜界生活,因为美国的户籍管理严格,没有真实的麻瓜身份,所以想移民到英国来的时候,拜托罗恩帮你们处理过这个问题。我在罗恩家见过你们两个送的谢礼了,是叫智能手机对吧?比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先进很多很多。罗恩很喜欢,本来这种麻瓜的新鲜玩意儿他是打算是送个他爸爸的,但你们的谢礼因为他自己很喜欢就干脆留了下来。还在赫敏面前吹嘘了好几次,拐着弯儿的夸自己办事能力强,别人很感激他。”   大概是说起了自己的好友,哈利罕见的略带着调侃说了一堆。   我这次没避而不谈:“我想如果你对星戒真的很在意,一定会去调查我和斯潘塞的身份吧。毕竟我们的来历就代表着星戒来历的线索。”   哈利愣了愣,然后正视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你和斯潘塞不是敌人,而是朋友。我即使想知道星戒的来历,也不会不征求你们的意见,反而去私下调查。”他目光变得有些幽深,也许是回忆起了什么:“我经历过战争,巫师的战争参与人数也许不像麻瓜那么多,但是战争中的牺牲、残酷却一丝不少。我并不想一直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一直作为救世主而生活,所以黑魔王失败后,即使赫敏他们一直说食死徒还在要我小心,也有其他人对斯莱特林出身的巫师极度怀疑提醒我慎重对待,但我从来没有把战争那时候的做事风格带到胜利之后。”   “和平从来不单单是打败一个坏人之后享受的胜利喜悦,还有放下所有负面情绪平静的迎来新的生活。”   我有些钦佩。   哈利不愧是从重重泥沼、熊熊烈火之中成长起来的救世主,光这份自持、冷静的高心理素质,就是他人难及。   “别用这种看英勇先烈的眼神看我啊,”哈利见自己随口说的一些感悟得到我如此捧场,顿时哭笑不得:“我只是这方面锻炼的多了些,比寻常人强那么一点而已。更何况,说是放下,谁又能真正的做到放下。”他叹了一口气,怅然的很。   我的八卦天线顿时启动:“看报纸上说,原本你与韦斯莱家的幺女也就是罗恩的妹妹金妮·韦斯莱是打算结婚的。”我瞄了一眼他的手,上面光秃秃的:“后来怎么没结成?就是因为放不下吗?报纸上还爆料说你之所以和金妮分手,是因为和曾经的死对头惺惺相惜诸如此类的。” [奇^书 ^网][q i].[s h u][9 9].[c o m ]   哈利低声诅咒了一句:“没节操的记者,他们的话怎么能信。和德拉科?哦,天哪,这种荒谬的事情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和金妮性格不合,她会是一名好妻子,好母亲,但我却……”哈利最后一句从唇间溢出,几不可闻:“我却不会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第170章 悬幻旅行日志(十一)   我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好父亲。   这是哈利给我的回答。   我想,幼年时候的经历终究还是在哈利的成长过程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即使它没有在哈利的性格上镌刻扭曲,却也在他的心上烙上了疤痕, 让哈利对家庭对情感既渴望却又畏惧不自信, 更是不懂得该怎么去正确表达自己的情感。   是的,我觉得哈利真的不懂该如何表达情感, 不仅如此,他还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 所以有时候宁愿为难自己。   在这个明明很强大但某一方面又很笨拙的哈利面前, 我很难保持过多的防备与警惕。   “唔,我们话题扯远了。”我没继续刺探哈利的内心隐私, 刚刚只是顺口聊到而已,再继续就不是闲聊而是失礼了:“亲爱的哈利,偶尔做事没必要那么绅士。”我冲他眨眨眼继续说:“如果你真的仔细调查过我们的话, 恐怕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信息,就不用坐在这里等我开口了。”   哈利碧绿色的眼中有惊异也有疑惑。   我看了看周围的客人数量, 跟忙着和客人聊天的汉娜说:“老板娘, 我和朋友有点事儿要谈, 今天能提早下班吗?”   汉娜挥挥手:“去吧。”之后还很细心的补了一句:“你们还可以去厨房拿点儿吃的,我做了不少。”   周围的客人不由得起哄:“汉娜,你可不能偏心。”“是的是的, 我好怀念老板娘做的约克夏布丁, 哦, 那让我想起了在霍格沃兹求学的岁月。”“哈哈哈, 得了吧, 约翰尼,你老婆也会做, 让她知道你在外头羡慕其他人的手艺,她得把你的耳朵拧下来。”   我和哈利没管气氛又热闹起来的客人,悄无声息的去了厨房拿吃的。   汉娜准备的美食很多,因为最近她在练习某本厨房魔咒大全,做了很多试验品。   哈利一边取一边说:“汉娜的手艺有一些是上学的时候在霍格沃兹找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学的,的确很有霍格沃兹的味道。让人很怀念。”   我替斯潘塞取了点烤香肠、猪排、豌豆苗、约克夏补丁和番茄酱肉汁,这个点儿即使吃过晚饭应该也饿了:“真希望能去霍格沃兹看看,来到英国巫师界后,我就发现在英国巫师的心目中,霍格沃兹是个再特殊不过的地方。令人动容又好奇。”   哈利点头:“那是巫师的摇篮,也是每个小巫师渡过人生最重要的七年的成长之地,每个在那里上过学的巫师身上,都被刻下了霍格沃兹的印记,怀念它就和怀念母亲一样理所当然。不过,它不对外开放,你们又不是学校的学生,所以想去参观就免啦。”   “好吧,”我不在意的耸耸肩,端起餐盘走向二楼:“就当保持一点神秘感好了。”   到了二楼敲了下门,很快斯潘塞就开门把我和哈利放了进来。   斯潘塞虽然在高强度工作,但此刻脸上却没有倦容,反而更精神些,看来课题研究的很顺利。   “嗯?怎么这个点儿就上来了?”斯潘塞侧身让我和哈利进房间。   房间客厅的茶几上散落了一茶几的书籍和稿纸,我端着餐盘找了一圈,最后放到了酒柜旁边的矮柜上:“帮你带点吃的。顺便和你商量一下。”   斯潘塞摸了摸肚子,和后面进来的哈利点头问了一下好:“商量什么?嗯,我的确有些饿了,都有些什么吃的?”   哈利也端了些食物上来,他根本没吃晚饭,训练结束就直接泡到酒吧里来了,整个晚上只喝了两杯黄油啤酒,不饿才怪。   听到斯潘塞的问话,我说:“有烤香肠,汉娜亲手做的,很好吃。还有一些猪排、肉汁、布丁什么的。”   斯潘塞把茶几上的书稍微收拾了一下,他摆放的东西他自己收拾才行,不然很有可能等下就找不到自己要的东西在哪里了。   “坐。抱歉哈利,房间里有些乱。”斯潘塞说。   哈利笑着摇头:“是我打搅了。”   等我和哈利放好手中的餐盘,斯潘塞开始拿着刀叉吃餐盘里的食物,我才说出要找斯潘塞商量的主题:“斯潘塞,哈利想调查清楚星戒的来历。”   斯潘塞手顿住了。   他看了一眼哈利,问:“你想清楚了吗?”   我点头:“只是还是想找你商量一下。”   斯潘塞说:“我没意见,我相信诺曼你的眼光。而且,虽然和哈利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我对哈利的人品很有信心。”   哈利从我让他上楼开始,估计心里就有了数,因此即使心有疑惑,但却在一旁安静的等待,并未打扰我和斯潘塞的交流。   我得到了斯潘塞答复,也就不纠结了,直接对哈利说:“哈利,星戒我了解的也不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家中长辈告诉我的那些对它的描述。”   “它是一枚由时间和空间力量凝结而成的戒指,制作者已经不可考,而作用则是增幅我的家族血脉,在茫茫时空中,对某些有标记的时空进行定位。”   “除此以外,它目前还在不断的强化中,强化的方式就是吞噬某个世界有特殊力量的戒指,但是我不知道它增幅的尽头是什么,增幅力量的目的又是什么。在把回魂石变成白色的之前,它已经强化过五次,这是第六次,并且和前五次都不同,前五次被吞噬的戒指,包括魔力强大的至尊戒,都化为了灰烬,它们的力量也都随之消失。但回魂石却没有,只是从黑色宝石变成了白色的。”   “等等等等,”哈利有些目瞪口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给哈利留下时间去消化。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如果去调查你们的身份,一定会发现有问题的原因?因为你们根本没有任何身份,而是时空旅行者?!”哈利迟来的晚餐是彻底吃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扶了扶额头,捋了捋他那俏皮意味十足的黑色乱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过哈利毕竟是巫师,只花费了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很快心情就平复了下来:“时间和空间是世界最难攻克的课题,哪怕是巫师,在这两者方面的研究也很浅薄。”   斯潘塞说:“嗯,据我说知,这两者方面,巫师最大的研究成果就是空间扩展咒和时间转换器吧。”   哈利挑了挑眉:“这么说来,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什么美国巫师,也不是美国巫师学校的里毕业的学渣。哈,你们可是给美国巫师界扣了好大一顶黑锅。但,”他用赞叹的语气说:“斯潘塞你真的很厉害,接触巫师界没多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知道时间转换器,太聪明了。如果我上学的时候有这么厉害,大概就不用回回都担心考试了。”   “不错,巫师界对时间和空间的研究,最大的成果的确是这两项。空间扩展咒配合炼金术可以制作魔法物品,比如‘米拉芒的魔法帐篷’,虽然外表看上去只是小小的一顶露营帐篷,实际上内里的空间却是整个一套三室一厅。”   “时间转换器,”哈利说到这个的时候回忆起了什么:“它可以帮助你回到过去的时间,但它不会改变历史。而且,那东西制作技艺非常复杂,现在现存的时间转换器都是破损的残骸,再也没有新的被制作出来。”   我听的很认真:“巫师的确非同凡响,十分奇妙。听着哈利,刚才那些就是我所知的星戒的所有线索。更多的请恕我无能为力。放心,虽然刚开始我的确不敢对你据实已告,原因你懂的,但现在我既然把事情和盘托出,就不会撒谎。”   “我相信你。”哈利斩钉截铁的说:“你对巫师刚开始不信任,是很正常的事情。”   哈利表情十分认真严肃:“实际上换了我,我也不会随意就这么交付信任。诺曼,我不该追着让你告诉我星戒相关的事,若是这个事情传出去,后果的确很危险。巫师界大多数巫师都是好人,但并不代表没有心思邪恶之徒。即使不是想动歪脑筋,也有一些研究各种东西走火入魔的人。更何况,你的能力,来源于血脉。血脉这个词,在巫师界是有非常特殊的意义的。不过,既然你告诉了我,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直至带进坟墓。”   我说:“我的家族血脉有穿梭时空的力量,而星戒就是我们时空旅行的锚。哈利,我不知道星戒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它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你,但我对它的了解也就这么多。说实话,我也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它身上隐藏了多少秘密,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研究它。”   哈利若有所思:“你告知我一切,是想借助巫师的手来对它进行研究?”   “我虽然对它了解不多,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一定是不同的。不然,回魂戒早已成为粉末,而不是只改变了颜色。”   “回魂戒并不仅仅是改变了颜色,它原本的魔力波动都没了。”哈利忍不住替回魂戒伸了一波冤,人家并不光是美白磨皮了,芯子属性是彻底变了好嘛。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但还是继续说我的看法:“不管怎么说,星戒在这个世界变得不一样一定是有理由的,所以我想也许传承悠久的巫师们更有办法研究它。”   哈利想了许久:“戒指再借我几天。我会想办法找人检查的。”   一直旁听的斯潘塞这时候突然插嘴:“哈利,听说埃及和希腊也有巫师?”   “嗯,不过他们的巫师体系和欧洲甚至和美洲都不怎么一样,还非常封闭,我对那边不太熟。”哈利说。   斯潘塞提了个意见:“不知道你在那里有没有熟悉的巫师朋友,这枚戒指的戒面上有一个柯罗诺斯神的神符,也许在那边有人了解星戒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个可以试试的选择。”   “我记下了。”   “哈利,”我在哈利告辞离开的前一刻郑重对他说:“星戒也许就是我回家的车票,在未来的某一天,我需要依靠它回到自己的故乡,我的故乡还有很多让我牵挂的亲人朋友,我不想做一名时空流浪者。”   “放心,我会把它完完整整的送会来的。”   送走了哈利,我又下去帮汉娜收拾酒馆,忙完回房间的时候,斯潘塞正好在收拾他的那堆资料。   “斯潘塞?”   “呼,”斯潘塞长呼一口气:“论文准备好了。明天我去皇家学会那里交差。”   “不先申请专利再挑家期刊发表吗?”   “学会那里有专门负责这些事情的工作人员,可以全权委托。”斯潘塞不在意的说:“他们的制度还是很不错的。”   “那明天我们去找夏洛克和华生吧。好像有十几天没见过他们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算都好几十年了,怪想念的。我们还欠夏洛克一个解释呢。哎,你说华生听了上次那个阴尸案回去会怎么写博客?要不我们这次干脆去撺掇他去写一篇小说吧,魔幻世界加上推理元素,一定会红的,然后成为整个英伦,不,是风靡整个世界的畅销书。”我边写日记边叽叽咕咕的和斯潘塞聊天。   斯潘塞给了我一个晚安吻,然后彻底堵住了我的嘴。   哼唧。   最后他告诉我,他饿了,馋肉。   但我觉得他是嫌我啰嗦,所以干脆让我没空说话。   不过诺曼大人心胸宽广,不和高强度工作了好多天的人计较。当然是很爽快的顺手推舟来一次较量啊。   谁说不行谁尴尬。 第171章 悬幻旅行日志(十二)   2007年2月15日 天气雨   下雨下雨下雨。   难怪英国佬们出门就讨论天气, 这不是雨天就是阴天的地方,简直是令人心情抑郁,不自黑自黑, 大家对天气还能抱怨什么呢。   我和斯潘塞早上分头行动了。   我跟着汉娜去酒吧后头的对角巷买了点能够送给普通人的魔法界特产——巧克力蛙、比比多味豆, 还有几本初级书。   不是没有其他更有趣的东西,但是汉娜告诫我, 有些魔法界的魔法物品对于普通人来说危险性太高,不仅不安全, 还容易出事故引来魔法部。   事实上, 魔力对于巫师来说,就和空气、水一样, 属于必备品,但是对于没有魔力的人来说,却像是热油里滴入的水, 有害无益。汉娜甚至连魔药她都不推荐,毕竟魔药里蕴含的魔力很高, 即使能治愈疾病, 也会给普通人带来一定的伤害。   而最好的礼物就是这书籍和食物。大多数书籍安全无害, 和普通人的书籍没什么两样,只是单纯的知识的载体而已。而巫师界的食物虽然很神奇,也蕴含着魔力, 但是这种魔力很低微很低微, 并且经过各种加工程序, 这些魔力都没什么暴烈性, 对普通人不会造成影响。   我当然听从了汉娜的意见。   不过我想, 这两样零食即使夏洛克不喜欢吃,也会尝试的, 他可是个相当有实验精神的人。   当然如果夏洛克不喜欢,那也没关系,华生一定喜欢。别看华生一副老实忠诚又善良的模样,实际上他可有冒险精神了。   买好伴手礼后,我直奔贝克街。   斯潘塞和我分开行动,是因为他要交他准备好的论文,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会和我在贝克街碰头。   今天贝克街开门的是房东太太,她依旧一副精精神神开开心心的模样,看到我相当高兴。   我在塞她一块巧克力蛙和免得吓到这位可爱的老妇人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守,所以只附送了一个亲密的拥抱和甜蜜蜜的贴面礼:“我想念太太的小甜饼了,太好吃了,很有英伦风情。”   “嘴甜。”房东太太笑着说:“上去陪陪夏洛克吧,他无聊坏了,华生上班去了又不在。放心甜心,你运气不错,我正在准备下午茶,小甜饼马上就好,等会儿给你端上去。”   谢过房东太太后,我上楼,然后就看到了裹着一席被单,光着膀子所在单人沙发里的夏洛克。   这什么破毛病!光天化日的,还没起床吗?   “终于有空过来了吗?”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用问,除了夏洛克还有谁。   “华生不在,你就无聊了吗?”我把视线放在了窗户上,很有礼貌的没去看夏洛克。   “这和华生有什么关系。得了,别以为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得像你和瑞德两个那样,腻腻歪歪,形影不离。”   我想了想,没继续回嘴。   不和单身狗计较,更不会和这么个在别个事儿上聪明的讨打在自己的事上就迟钝的也讨打的人计较。   我把买来的零食和书籍递给了夏洛克:“赔罪礼。巫师界特产。”   大概是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夏洛克把手从被单里伸出来,结果了我的礼物。   我忍无可忍:“你没衣服穿了吗?”   我听华生吐槽过,这个家伙有一柜子的各式大衣,平日里也是很注重自己外形的人,怎么突然就丧的连脸都不要了?   夏洛克将礼物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拖着被单会自己房间换衣服。   我无奈的去厨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喝完水转过头来,已经穿的整整齐齐宛如真正英伦绅士的夏洛克正以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盯着蹦蹦跳跳的巧克力蛙。   我了解。   那是想解剖的眼神。   因为第一次见到巧克力蛙,我也是这么看着它的!   果然,想到就动手的超强执行力让夏洛克立刻从水果盘里拿出了水果刀,然后在一张白纸上把巧克力蛙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了,最后只剩下一条健壮的蛙腿还在微微颤动,和真正的青蛙被刚解剖下来时的条件反射神经抖动挺像的。   当然,夏洛克不只是解剖,他还从某个箱子里翻出了显微镜,在厨房的饭桌上开始仔细观察剖面,最后得出了一个和我曾经得出的一样的结论:“真是巧克力做的呀。我都看到可可豆粉的颗粒了。”   “不然呢。”我说:“你以为是真青蛙做成了巧克力色吗?那这零食就不叫巧克力蛙,而是巧克力炖蛙了。”   夏洛克很快就对巧克力蛙失去了兴趣,对比比多味豆兴趣也不大,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买的那几本书上。   这几本书是一些人物传记以及历史书,都不高深,可以当小说看的那种,我觉得比较适合夏洛克和华生了解巫师界。   一边看书,夏洛克还能一心两用的和我聊天:“瑞德去交他的那个数学研究成果了?”   “嗯。”我说:“这件事还得谢谢你和麦考夫,帮了我们大忙。”   “免了,我可没帮到什么忙。”夏洛克对于不是属于自己的功劳很是敬谢不敏:“上次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死胖子不肯告诉我,你和瑞德后来又没联系我,发个短信很难吗?还是瑞德还在惦记我们的赌约?”   “所以我才带了几本书过来呀。”我指了指他手上的那些书:“有些东西空口说也说不明白。大概经过你也听哈利·波特讲过了,如果还有疑问,应该都是对巫师界的疑问,这几本书是我特意问过的,里面就有答案。”   我倒是对雷斯垂德探长如何结案的很好奇:“探长先生最后是怎么写报告的?这个案子虽然被麦考夫接手了,但是他那里还是有案卷的吧,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不是吗?”   夏洛克嗤笑:“你替他操什么心,放心,他经验可丰富了,苏格兰场那些蠢蛋虽然很贪婪愚蠢,但也好处,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更何况,还有死胖子保驾护航。”   谈话间,房东太太端着小甜饼上来了。   夏洛克又开始阴阳怪气的说:“哦,偏心的哈德森太太,你是看脸进行服务的吗?”   “亲爱的夏洛克,我最爱的当然还是你。”房东太太完全不为所动,反手一句甜言蜜语:“诺曼只是沾了你的光。看,你最爱的小甜饼。”   “平日里,你这时候说的可不是亲爱的,而是‘我可不是你的管家’。”   “男孩儿,你得理解,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太好。”   我目露佩服的看着房东太太。   能成为贝克街221b的房东,果然不是普通的女人。   瞧这把夏洛克怼的说不出话来还别别扭扭的手腕,不比力压夏洛克嚣张气焰的麦考夫差啊。   然后我和夏洛克两人就吃着小甜品,喝着红茶,坐在客厅里沐浴阳光。   顺带的,我还能听夏洛克一边看书一边评价。   夏洛克的评价虽然言辞刻薄了点,但不可否认,的确一针见血,非常精准。   也许是巫师的学习方式和内容有关,所有巫师的逻辑思维都一定的问题,这不是说他们是笨蛋,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推理能力十分有限,交谈也容易发散思维。   这种特质也带到了书写中。   巫师们的著作都有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结构散漫,措辞不严谨,前因后果不交代清楚等等。   夏洛克看的这些书中也有这样的问题,即使是应该以最公正角度记录的史书,也没有很清晰的脉络,反而随性的以事件为记录主体,堆砌又混乱的写着,其中还穿插着笔者大段大段的评价和情绪化感想。   也难怪夏洛克会忍不住很刻薄的进行评价。   午饭前,斯潘塞来了。   而令大家意外的是,华生也回来了。   嗯,可怜的华生医生请假太多,被炒鱿鱼了。   大概是这种情况遇见过不少次?反正,华生很淡定的抱着一堆顺路从超市买的东西赶在午饭前回到了贝克街。   他很高兴看到我和斯潘塞,对我带来的巧克力蛙以及比比多味豆果然很感兴趣。我陪着他在厨房里玩巧克力蛙玩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华生依旧很新奇的盯着那已经被装进玻璃罐里不断动弹的巧克力蛙。   “它会死吗?”   “气温升高会不会融化?要不要放到冰箱里进行保存?”   “它吃东西吗?”   我哭笑不得,华生这是把巧克力蛙当宠物在养了吗?   最后我又拆了一包,捏着蛙腿,塞进了有些躲闪的华生嘴里。   勉为其难塞下去的华生咬了咬,然后挑挑眉,做出了食用评价:“唔,挺有咬劲儿,和一般的巧克力口感不一样,不过味道差不多,有点甜。啊,它在嘴里还会动!嗯,现在被我咬掉了头,已经不动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华生也是个挺凶残的人。   然后和之前一样,我和华生准备午餐,而夏洛克则和斯潘塞两个相互讨论当大爷。和上次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们讨论的内容变成了巫师界吧。   华生也一边煎培根,一边问我上次案件的详细细节。他的待遇和夏洛克当然不一样,我仔仔细细的把整个案件的细节包括巫师部分的名词前后解释都一一叙述了一遍。   我讲故事的本事还不错,至少华生的听后感是:“很像精彩的魔幻大片。听着你说,完全能脑补出真实的画面。”   然后我开始撺掇华生干脆以这次的素材写个魔幻型的推理小说。   反正现在他处于失业状态嘛。   我还给他列举了这么做的好处一二三。   比如时间自由啦,当夏洛克的助力时间太不固定了,所以华生经常需要请假,这种情况自然在诊所做不长。如果写小说写的好,完全可以实现财务自由,如果写出畅销书,完全能够名利双收云云。   可能是我蛊惑的能力太差了,也可能是华生对他的职业爱的深沉,反正他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在自己的博客上慢慢更新就好。   至于工作,他告诉我不用操心,他的履历还是很不错的,找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完全不成问题。   我有些感慨可惜。   还以为能为大英帝国带来一位现代推理小说家呢。   在贝克街混迹了半天,下午的时候我和斯潘塞回到了酒馆,一起办汉娜准备酒馆开业。   然后晚间的时候,照例抓紧时间和纳威学习了一下如何施展魔咒。   充实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而我和斯潘塞都等待着,等待哈利能给我们带来有用的消息。   只希望哈利的动作能快点,因为根据经验,一旦星戒吞噬强化后,我们就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世界的,无论是能够看见偶像夏洛克,还是能够学习神奇无比的魔咒,都挺让人开心愉快的。   只可惜,我们的来去停留,都由不得自己。 第172章 悬幻旅行日志(十三)   2007年2月25日 天气雨   今天我和斯潘塞出房门的时候被纳威喊住了。   看他的表情, 似乎不是有什么坏事。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和纳威以及汉娜一起学魔咒,关系比以前更亲密了,所以也渐渐了解到了纳威的一点过去。   纳威和哈利童年经历有点像, 他也曾经是‘预言中的救世主’候选人, 只是最后事实证明,预言中说的是哈利, 而不是纳威。   可他不是救世主,却同样经受了属于救世主的苦难。   纳威的父母是傲罗, 但是在他一岁的时候, 他们就双双被黑魔王的属下抓住,在遭受钻心咒的折磨后彻底精神崩溃疯了, 之后就一直都在巫师的医院圣芒戈修养治疗。因此纳威虽然父母还在,但也等同于没有,他是被他的奶奶抚养长大的。那是个很慈祥也很专制的老女巫, 纳威至今还很怕她。   只能说,纳威的童年也就比哈利稍微好那么一点, 他至少生活无忧, 还有爱他的亲人。   哈利因为出众的魔法天赋——比如永远梳理不整齐的俏皮乱发、偶尔魔力暴动弄乱家里的摆设、遇到危险会瞬移进行自我保护等等都是他童年里常常出现的麻烦——遭受姨妈一家的排斥和冷暴力, 有了个在他口中‘不太愉快但孤儿就不能要求更多’的童年。   而纳威则与之相反,他是因为过于薄弱的魔法天赋遭受着家人的苛责,家里人一度以为他连霍格沃兹都去不了, 只能在家做个哑炮。甚至家中的伯父阿尔吉总想逼他展露一些魔法能力。有一次他把纳威从黑湖码头推了下去, 差点淹死他。八岁时, 他把纳威脚脖子朝上从楼上窗口吊了起来, 结果失手把他掉下了, 如果不是纳威在关键时刻终于魔力暴动,把自己弹了起来飞过整个花园, 摔到马路上,恐怕即使脖子不断,也得摔成个傻子。但这件事却让全家高兴不已,他们还说,终于不用担心家里出个哑炮了。   我和斯潘塞在听纳威带着些亲近的说起这些过去的‘有趣童年’时,都忍不住替他觉得伤心。   但纳威记得的不是伯父逼迫他时的强硬,而是罪魁祸首阿尔及宠爱他的那些点点滴滴。比如知道了纳威不是哑炮后,一时高兴的阿尔及伯父给纳威买了蟾蜍宠物。这只蟾蜍宠物在他乏味无趣的童年里带来了很多欢乐。现在这只宠物□□莱福都还活着,正住在纳威霍格沃兹的办公室里。   我和斯潘塞是第一次彻底了解纳威是怎样一个人。他看似温吞,记性不怎么好,对待亲朋好友却极度护短,而且骨子里有一股常人难以想象的疯狂。斯潘塞曾经尝试性问他为什么不生差点害死他的伯父的气,纳威说:“没有魔力我就没办法上学,而不能上学我怎么可能治好爸爸妈妈,帮他们报仇?伯父不是害我,只是担心我而已。”   我们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了巫师们到底有多‘无畏大胆’,一些在我们看来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值得尝试的冒险。   从骨子里来说,巫师对力量是渴求的,虽然巫师许多行为披上了文明又华丽的礼仪外皮,但是最终的结果却仍然是以力量说话。   哈利之前和我磨时间闲聊时,无意间说到过这个话题。他曾经对霍格沃兹四学院之一斯莱特林的理念嗤之以鼻。那个学院的学生大多数出身贵族,一直号称以利益为上,行事狡诈又太没骨气,很容易屈服于强者。因为这种特性,让他们成为了被黑魔王招揽人数最多的学院。和哈利曾经传过‘绯闻’的‘秃头德拉科’,就是这个学院的学生,也是他在学校里的‘死敌’,斗了整整七年没停过的那种。   但黑魔王死后,哈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救世主、巫师界的大英雄之后,他渐渐发现,有些事情不能去深究。归根究底,巫师们信奉的还是力量,他这个救世主面子这么大,不仅仅是因为他拯救了被黑魔王伤害恐吓的巫师们,更是因为他‘打败’了黑魔王。   这个观念在赫敏进入魔法部之后屡屡受挫而不得不和那些魔法部官员们玩起了官场手腕后,越加深刻。   赫敏在黑魔王肆虐期间,为他为巫师界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但是这些却并没有让她在魔法部的工作更容易一点。赫敏总说自己资历不够,又想做点实事,那些养老的官员不喜欢她很正常。但哈利却觉得,没有工作经验并不是赫敏被为难的理由,而是仅仅‘救世主朋友’这个头衔不够有震慑力。毕竟,赫敏出身麻瓜,在曾经的大战中也没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绩——尽管她曾打败过不少食死徒,甚至杀死过疯女巫贝拉,但那些都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所以她的光芒也都被其他人分散了。   我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着,猜测纳威喊住我们两人的目的。   结果。   “哈利找了麦格校长。”纳威看我和斯潘塞一脸疑惑,便解释道:“哈利对你们两个很关心,他总是找我询问你们两个的状况,大概是怕你们学习魔咒会出什么意外,然后又把自己不知道搞丢到什么地方去。哦,巫师界总是会出那么一两件要命的意外,但是这也不错,不然我们也不会相遇,不是吗?之前不是听说诺曼的记忆力有点问题吗?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在记忆魔法方面专精的治疗师不多,倒是霍格沃兹的医务室有一位这方面很厉害的治疗师庞弗雷夫人。哈利找了米勒娃帮忙,替你们预约了这位庞弗雷夫人。汉娜曾经接受过庞弗雷夫人的指导,两人关系很好,她昨天接到了夫人的猫头鹰,就干脆让我今天上班的时候带你们去霍格沃兹。”   其实他可以直说来意,不用特意解释那么多。因为这件事哈利告诉过我们,我们只是不知道预约的时间是今天而已。   但话唠嘛,可以理解。   听汉娜和曾经的同学开过玩笑,据说以前纳威是有点口吃,但是后来发愤图强改变了这个缺点。然后他就变的有些话唠了。   不过,这也很可爱啊→汉娜原话。   斯潘塞对这次的邀请还是很重视的。因为他是真的想知道,我的失忆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二十多年,同样也困扰着对我很关心的斯潘塞,甚至他可能比我更在意。因为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而斯潘塞虽然见惯了,却依旧不希望我如此不方便的生活着,即使有神秘的面板作为补充,每次醒来都要把自己的日记体人物传记过一遍,也是很累的呀。   我的心情倒不如斯潘塞那么慎重,反倒是对霍格沃兹,这座神秘的巫师学校更感兴趣。   说实话,即使是上帝的教堂也难以做到让信徒们离开后数十年都还时刻惦记着,而霍格沃兹一座学校却做到了。它真的有如此神秘的吸引力吗?   我真的很想亲眼看一下它的真面目。   “哈利人真的很好,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斯潘塞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和激动:“实际上我和诺曼对霍格沃兹真的期待已久了,这次能去一见,是我们的幸运。”   夸霍格沃兹似乎比夸纳威自己还令他高兴,显然,他也是霍格沃兹的忠实信徒,以自己是霍格沃兹的学生为傲:“你们不会失望的。那里,是所有巫师心中的圣地。”   然后我们通过壁炉飞路网,眨眼间就到了这个早已闻名于耳的学校。   到的时候时间还早,学生们大多数都还没起床,纳威熟门熟路的带着我们从二楼的楼梯到达了入口大厅:“现在还没到时间,等早餐过后,庞弗雷夫人才会到医务室。我带你们先在学校逛逛。”   得到我们的点头后,纳威继续开口说话,算是一边走一边为我们介绍霍格沃兹:“这里的楼梯都会动,你们走的时候跟紧我就好。每次看到它们我都会想起刚入学的时候,因为记不住楼梯移动的规律,我经常上课迟到,为了不挨骂,不得不早起一个多小时找路。”   “这里是一楼的入口大厅,周围的楼梯通向了学校各处。那一个楼梯就是去地下室的,地下室里有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魔药课教室和魔药教授的办公室。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里还有霍格沃兹的厨房。”   我和斯潘塞的确眼睛有点看不过来。   参观这里,我突然有了自己身在巫师界的真实感。   “入口大厅直接连着大礼堂,看到那四张长桌了吗?它们分别代表了一个学院,中间横摆着的高台长桌则是老师们的座位。”   “我就想问问,为什么礼堂里会摆成这样?”我好奇了,这和一般礼堂的结构完全不一样。   “因为它是餐厅嘛,这里是所有学生和老师吃饭的地方。霍格沃兹一日三餐都是自助餐,菜肴是由厨房提供的。至于厨师,当然是家养小精灵了。”纳威顿了顿,问我们:“你们知道家养小精灵是什么吧?”   斯潘塞点头:“知道,但是没见过。”   纳威说:“只有古老的魔法建筑才能契约家养小精灵,美国巫师界没有很正常。”   参观完了半空中飘浮着成千上万支蜡烛、屋顶被施了魔法看起来跟外边的天空一样的大礼堂,我们穿过礼堂大门,来到的城堡外面。   “那边是黑湖,里面居住着不少魔法生物,不过他们都挺友好的,只是最好还是别下水。那边是禁林,也居住着不少魔法生物,但是他们脾气都不怎么好,所以千万别进去。”   禁林太远,从外面粗粗一看,就是一座普通的树林,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黑湖距离很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就似乎是瞄到了什么东西付出水面呼吸,定睛一看,一抹巨大的黑影从水面下悠然游过,令人不禁联想到深海巨兽的那种巨大。   毛骨悚然。   绕着城堡外走了半圈,终于来到了纳威的地盘。   这里是一座大型温室,里面培育着很多我和斯潘塞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温室是我授课的地方,霍格沃兹的学生都会在这里上草药课,他们会亲手照料这里的植物,这种做法让他们能更加了解这些小可爱们。在学校时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这儿,偶尔才会去我的办公室坐坐。”   走了一圈,看了一路,我和斯潘塞的确大开眼界。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霍格沃兹能抓住这么多学生的心。   麻瓜小巫师在接到霍格沃兹的信时,才知道自己的异样到底代表着什么。然后他们一路惊喜的入住学校,被这所神奇伟大的学校折服,在这里以寄宿的方式生活学习七年,算起来大半个人生最懂事的成长阶段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无论是最开始的知遇之恩,还是后续的衣食住行学习全方位包办,都是那么的美好,他们怎么可能不爱霍格沃兹呢。   而巫师界的小巫师也许早就习惯了巫师界的神奇,但是巫师们大多独居,即使是所谓的巫师村落,同龄的孩子也屈指可数,他们大多是独自长大,哪怕是子息繁茂的家庭也很少有同龄能够一起玩的兄弟姐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来到了家长口中向往却遮遮掩掩不愿向他们诉说的传说中的学校,怎能不初始好感爆棚?而之后住的久了,自然也就爱上了。   因为我们两个是校外人士,所以纳威没带我们去大礼堂参观下霍格沃兹的早餐时间,而是把我们带到了一楼西侧的会客室,让家养小精灵送了三人份的早餐来。   嗯呢,超级想要那只做南瓜布丁巧克力布丁名叫‘洛洛’的家养小精灵!感觉有了他,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做的甜点品种太少了!   吃完早餐,纳威就带着我们去找庞弗雷夫人。医务室本身也在二楼,距离会客室非常近。   这时候路上就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了,他们有的说说笑笑抱着书走向教室,有的手里还抓着早餐,匆匆忙忙的在啃,其中有几个看到纳威,还特意跑过来打招呼。   我们到达医务室的时候,庞弗雷夫人正拿着一瓶魔药怼在一个十二三岁男孩儿的脸上:“安尔弗雷,既然不小心感冒了,就得喝药。”   男孩儿捂着耳朵猛摇头:“不不不,医务室的魔药味道太可怕了,而且耳朵还会冒烟,傻得要死。”   庞弗雷夫人冷笑一声,略带恐吓:“难喝?男孩儿,你该庆幸你晚生了几年,如果几年前你来霍格沃兹上学,会发现那时候的魔药才是难喝。喝了!不准在药里放巧克力酱。不想喝药嫌药哭,有本事你别感冒啊。”   “夫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之前可温柔了。”男孩儿有点震惊也有点畏缩的说。   “因为我最讨厌任性的病人。听话,喝药。”   我们看见这一幕,斯潘塞干巴巴的说:“哦,校医可真难当。”   纳威悄悄对我们说:“庞弗雷夫人据说在我爸妈上学的时候,就是学校的校医了,虽然脾气很温柔,但是偶尔也会化身暴龙的。”   把总算喝了药、耳朵开始冒烟的小男孩儿塞到病房里休息,庞弗雷夫人总算有空招呼我们了。   “诺曼·奥尔德里奇,斯潘塞·瑞德?”聪明的老夫人非常典雅的朝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很慈祥的微笑说:“汉娜做事还是那么风风火火,我昨天晚上才猫头鹰她的,今天居然就把你们送来了。”   “夫人,初次见面,久仰其名。您知道我们是来找你求医的吧。”   “当然,我从哈利那里已经详细听说过了。哦,那个孩子,还是这样热心肠。虽然病情我已经听哈利描绘过一次,但是我还是想听你再详细说一边,这对诊断很有帮助。”   我点头:“没问题。”   纳威看我们一时之间恐怕谈不完,就直接告辞去温室了,他今天上午还有赫奇帕奇的草药课,得先把温室里的植物整理好。   而耳朵冒烟的感冒男孩儿很快就咋咋呼呼的从病房里跳出来,急急忙忙的对庞弗雷夫人说他上课要迟到了,耳朵既然不冒烟,他就不请假修养躲医务室睡觉了。   医务室最后只剩下我这个病患和斯潘塞以及庞弗雷夫人,我便坐在夫人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把失忆症的所有症状都向她说了一遍。   夫人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拿着魔杖在我身上丢了将近二十个的各色检查魔咒,才说:“你的大脑没有任何病变,所以应该不是因为生病才会产生这种问题。我也检查过脑部各处,十分正常,并没有受伤的地方。以前纳威的记忆力就很糟糕,那是因为他一岁多的时候目睹了父母被折磨的情景,然后那帮鲁莽的蠢货给才一岁的他用了一忘皆空,让他大脑受损。后来这种损伤在他发育生长的过程种种渐渐自愈了,他的记忆力才好了起来。你和他不一样,不是健忘,而是记忆储存出了问题。”   斯潘塞一直很紧张的就站在我旁边,听到这里,他盯着庞弗雷夫人问:“能查出记忆储存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吗?”   然后他说了一堆什么“记忆并不是单纯的储存在大脑的某个部位,而是会在使用的时候在大脑的神经突触之间进行传递。也只能在神经突触之间进行传递。”之类的专业术语,听的庞弗雷夫人一脸懵逼。   但是她依旧很礼貌的等斯潘塞的天书说完,才略带安抚的说:“瑞德你是说的一些麻瓜医学理论吧,我得说,他们在医学领域的确有比巫师更强更厉害的地方,我也曾经想过学习一下他们的医学体系,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接受能力不足。别着急,我不懂你说的那些原理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巫师们该怎么检查这种症状。”   然后庞弗雷夫人一挥魔杖,从药橱顶上自动‘搬’下了一个石锅,有点像韩式拌饭的那种石锅,只不过是放大版的。她把它轻轻放在了办工作上,然后又用自己的魔杖对着我的太阳穴说:“随便回想一点什么,只要是自己记得的。”   我努力回忆了一遍今天参观霍格沃兹的过程,只是不可避免的掺杂了一点记录下的有关霍格沃兹各种传说故事的文字。   毕竟在‘回忆XXX’方面,我实在不是很熟。   然后奇妙的事情就出现了。   庞弗雷夫人的魔杖就像是钓鱼的鱼竿一样,抽出了某种像是银色丝线的东西,它们在魔杖尖处不断游动,灵活又轻飘,就好像随时能挣脱魔杖的束缚,彻底遨游于天地之间一样。   “这就是你的记忆。”庞弗雷夫人有点惊讶:“它们,可真活波。不过数量要比一般的人要少。这一点很奇怪。”   “来,让我们看看,它们到底特别在哪里。”说完这些,庞弗雷夫人就把银色记忆丝放到了石锅里:“这是冥想盆,来,我带你们进去看一看。”   冥想盆我和斯潘塞看到过记载,但是没见过实物,所以它的功能根本无法理解。   而现在,我们懂了。   我、斯潘塞还有庞弗雷夫人正在身临其境的降临到记忆中,看着‘我们’和‘纳威’参观霍格沃兹。   庞弗雷夫人笑了几声:“霍格沃兹漂亮吧?每个看到她的人,都会爱上她的。”   又看了一会儿,庞弗雷夫人说:“暂时看不出这份记忆丝有什么问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之前可没见过这种病症。”   “实在找不到原因就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我看庞弗雷夫人一脸苦恼的样子,连忙说。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总会找到原因的。这样吧,明天你们再过来一趟,我把这份冥想盆里的记忆丝留下观察一个晚上,你不是每天都会定点睡觉,睡觉之后记忆就会消散么,也许在你睡着之后,这些记忆丝会发生变化。”   我和斯潘塞当然没意见。   因为纳威在上课,庞弗雷夫人又不能离开医务室,怕突然有生病受伤的学生,所以在我们再三确认不会迷路之后,庞弗雷夫人让我们自己离开。   只是想走飞路网直接回破釜酒吧是不行了,我和斯潘塞只能按照庞弗雷夫人所指点的那样,从霍格莫德村离开。   霍格莫德村是英国唯一的一个全是巫师没有麻瓜的村庄。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充满了专门用茅草覆盖屋顶的村舍和商店的美丽小村子。每逢假期,村里的树上都会挂满施了魔法的蜡烛。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坐落在从这个村子发源的黑湖旁边;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终点站也设在村里,学生们的新学年都是从那里开始的。沿着湖岸有一条小路从车站直通霍格沃茨城堡,另一边相反的方向则通往霍格莫德村。   “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挺喜欢去那里的,毕竟在学校里待久了,偶尔也会想去外面放轻松。你们既然参观了霍格沃兹,就不要错过这个特别的村落。刚好顺路可以去看看。到了那里后如果找不到公共飞路网,也可以乘坐魔法骑士巴士,他们的速度很快的,只是体验感不怎么好。”   详细指点完,庞弗雷夫人才放心让我们离开。   她是一名非常敬业的医生,也是一名很温柔慈祥又坚持原则的老妇人。   然后我和斯潘塞就动身离开霍格沃兹,半途上,还遇到了不少已经下课的学生,他们对我们似乎很好奇,却并没有上前搭话,只是仔细观察许久后,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讨论。   很是活泼可爱。   从霍格沃兹到霍格莫德村的路程还是比较长的,我和斯潘塞差不多走了三刻钟,才到地方。   这里的气氛和破釜酒吧后面的对角巷差不多,只是商店没那么多,人流也少,但生活气息更加浓厚。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是巫师村落,恐怕我们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此地的特殊。   虽然这里的店铺看上去不多,但和对角巷的那些店比,特色也不一样。我和斯潘塞很兴致勃勃的逛了一圈。   还买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比如德维斯和班斯商店,从这里我们淘到了一款名为记忆球的魔法道具。是一个透明的小球,里面仿佛充满了某种气体,使劲捏住后,如果它保持原样,就证明你没有忘记什么事情;如果它突然红得发亮的话,就证明你是忘记了什么事情。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而是斯潘塞。他想测试一下这个记忆球的功能,比如它是只能探测到忘记‘要做的某件事’,还是也能测试到使用者是否忘记‘学过的知识’,亦或者不记得把‘把某个物品放在那里’算不算忘记的事等等。   总之很有探索精神了,我的男朋友。   我感兴趣的是蜂蜜公爵糖果店。   嗯,嗯。嗯!   纯手工的糖果味道果然与众不同,特别是店主夫妇两个的手艺,实在能在全世界排的上号。   简直糖果爱好者的福音。   对我这种喜好一切美食的人来说,即使单纯只是糖果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然后我们在三把扫帚酒吧吃了午餐。   说起来,巫师界好像没有专门的饭馆,大多数时候酒吧都会卖点简餐,其他店也都是些专卖糖果、冰淇淋、馅饼等零食的小店。   三把扫帚我和斯潘塞也算是闻名已久了,经常听汉娜提起,她总说经营这家酒馆的罗斯默塔女士是一位酿酒高手,做的黄油啤酒也是一绝。   霍格沃兹的飞路网权限并不是时刻都打开的,据说是为了学校的安全。今天纳威能够带着我们使用飞路网,是找麦格校长特意开了权限。   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也都是寄宿制,像纳威这样每天回家的是少数,所以飞路网也很少用到,根本没必要开。至于纳威这种要上下班的,就会选择公共飞路网。   三条扫帚酒吧里的飞路网就是公共飞路网。   当然,这不是我们在这吃午餐的原因,选择这里的食物,单纯是,这家的热蜂蜜酒好好喝好好喝好好喝啊!   我还打包了几瓶罐装的回去。   希望汉娜不介意。   回到破釜酒吧的我,对庞弗雷夫人口中的魔法骑士巴士还有点念念不忘。   和斯潘塞念叨时,刚好被汉娜听到,她没多说什么,只是丢了个怜悯的眼神给我。   毛骨悚然的我就放弃了以后乘坐巫师界巴士的打算。 第173章 悬幻旅行日志(十四)   2007年2月26日 天气晴   我和斯潘塞如约再度来到了霍格沃兹, 今天我还带了不少金加隆,嗯,不错, 我打算横扫整蜂蜜公爵糖果店, 再多买点三把扫帚的蜜蜂酒。   蜂蜜酒我打算送给给汉娜,老板娘帮了我们大忙, 我们却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好好谢谢她,而昨天买回去的蜂蜜酒汉娜喝的很过瘾, 所以今天就多买点回去。   除此之外, 还可以留几瓶给华生,糖果也能分他一些, 上次看他吃巧克力蛙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应该不讨厌糖果这种零食。   至于福尔摩斯兄弟,嗯, 夏洛克看上去不像是爱吃糖果零食的那种类型,可以省了。而麦考夫倒是喜欢, 但考虑到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这个问题还是交给华生去解决吧, 我们可以多分点糖果给他。   我们两个到达医务室的时候,庞弗雷夫人已经在等候了。见到我们来,这位看起来慈祥温和的老夫人率先打起了招呼:“早安, 诺曼, 瑞德。怎么样?昨天有没有逛逛霍格莫德?”   我微笑着点头:“嗯, 机会难得, 当然逛了, 还买了不少东西。”   “这其中一定有三条扫帚的蜂蜜酒。”   “是的,罗斯默塔老板的酿酒技艺的确高超。”   寒暄完, 庞弗雷夫人见斯潘塞有点焦躁不安的样子,便直奔今日主题:“别担心,瑞德,我昨天晚上已经找到了诺曼病症的原因了。”   “真的?!”我和斯潘塞异口同声,口气均有不可置信的惊喜。   “小伙子们,我从来不骗人。跟我来。”   庞弗雷夫人把我们带到了医务室的药品间,而中间桌子上摆放着的正是冥想盆。   “你们看。”庞弗雷夫人指着冥想盆里一汪银色说:“昨天你的记忆丝抽出来的时候虽然比一般人的少,不过却非常活跃,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它们却会在午夜两点的时候散发出某种特殊的力量。这种力量会把记忆丝搅成一团乱,最后渐渐还原成思绪团,而一旦被还原成思绪团,原本可读取的记忆瞬间变成了不可读取,第二天你醒来后自然就变成了‘失忆’状态。”   “你能够通过努力学会说话、认字、运动等等等等,就是因为你的记忆不是消失了,实际上它们依旧存在于你的脑子里,只是它们变成了一种你无法读取的状态。而即使经过反复变换,最终还是有某一部分在你的大脑中留下了痕迹,让你不会连生活常识都忘光光,顺利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虽然庞弗雷夫人并没有用什么专业的术语去解释,但是我和斯潘塞都听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我的大脑是一台计算机,那么我的记忆储存系统就是一款不兼容的内存,它会在某股力量的催动下,把白天我记录下来的记忆变成不可读取的各式,从而错误的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只拥有一日记忆的人。   这种理论完全解释的通。   实际上也侧面说明了,我脑海中的社交网络是怎么让我记住自己手写的文字以及那些印象深刻的美好瞬间的。它一定有某种力量可以改写那些原本不可读取的记忆的格式,让记忆变成我可以用某种特定方式读取的状态。   可解决了一个疑问,随之而来的就是下一个疑问。   我的记忆丝,为何会在午夜二点出现某种神秘力量?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我脑海中貌似与这种力量属性相差无几的社交网络又是怎样的存在?   斯潘塞和我想到同一个地方去了,所以他立刻问庞弗雷夫人:“夫人,搅乱记忆丝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它真的是单纯的诞生于诺曼的记忆丝中吗?”   庞弗雷夫人听到这个问题,眉头有些皱,这位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治疗师非常苦恼的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据我所知,记忆丝是巫师们借助魔法的力量,把承载着记忆的记忆载体思绪团以丝状抽出来,而抽出思绪团的过程中,大脑的主人回忆起什么,就会有哪些回忆的记忆粒附着在思绪团上,形成银色丝状宛如游鱼的记忆丝。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记忆丝会释放出某种力量。不过,我的确研究了一下那种古怪的力量,但它出现的瞬间太短了,只有午夜二点过后的那么几分钟。所以我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只是,给我的感觉和魔力不太一样。”   斯潘塞说:“庞弗雷夫人,那,关于这种情况您有办法能解决吗?”   庞弗雷夫人遗憾的摇摇头:“我得实话实说,男孩们,这个问题得在解开记忆丝之谜后,才能针对问题关键去思考解决方案。不过……”庞弗雷夫人沉吟了一下,然后谨慎的措辞说:“根据我的经验,即使解开了记忆丝之谜,恐怕也不可能立刻就能拿出治疗方案。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状况。”   她的表情里有一种很担忧很苦恼的神色,看来,我这个失忆症即使是巫师,也觉得很棘手。   不过,我对夫人这个答案心中早有准备,虽然有点小失望,但是并没有吃惊,毕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不知努力尝试过多少次了。   当然,该想的办法还是要想,我问庞弗雷夫人:“那,夫人,巫师界有谁对记忆丝有深入研究吗?”   庞弗雷夫人摇摇头:“你要找的,不是对记忆丝有研究的人,而是对各种力量都有涉猎了解的人。只有辨认出那股突然出现在记忆丝上的未知力量,才能找到解谜的钥匙。”   斯潘塞想了想:“的确,可是这样的人到哪里找?我和诺曼认识的巫师实在是太少了。”   庞弗雷夫人笑了笑,说:“实际上,这个人你们也认识。”   “谁啊?”我想了一圈,我们认识的巫师就几个啊:“嗯,麦格校长吗?”我们见过面的人当中,只有麦格校长看上去好像是会做这方面研究的人。   庞弗雷夫人轻笑了一声:“是哈利。”   我有点惊讶:“哈利?可,可看上去不太像,我是说,他这么年轻,涉猎居然如此之广吗?”   庞弗雷夫人的笑容淡了下去,露出了一种半是惆怅回忆半是心疼不已的神色:“不真正经历战争的人,是很难去想象,一个孩子是怎么在那种艰难的环境下活下来并取得最后胜利的。”   “我记得,刚来霍格沃兹上学的哈利还是个对学习毫无热情的普通男孩儿,也经常调皮捣蛋的把自己弄伤然后被送到我这里来。但是后来,他的处境越来越危险,渐渐地,也就慢慢成长起来了。”   “哪种成长是不痛苦的呢。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哈利不得不学习各种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这个过程中,上一任校长邓布利多以及前斯莱特林院长斯内普教授等等,都向他传授过自己的毕生所学,所以哈利在学生时代就掌握了很多巫师界的不传之秘。”   “当然,令我真正吃惊的是,后来战争结束了,但哈利做了魁地奇明星后却依然没有放弃对博大精深的魔咒探索,他借助魁地奇表演赛的便利,收获了大批的他国粉丝,也经常在这些国家学习他们本地的特色魔咒,涉猎范围之广,我已经难以去估算了。”   显然,庞弗雷夫人不仅把哈利当做了后辈,同样也把他当做了值得骄傲信任的朋友。而能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追随,不计得失的相助,哈利的领袖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可说实话,从与哈利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瞧,还真看不出他如此潜心于学。   “那我和斯潘塞两个能去塔楼借学校的猫头鹰用一用么?给哈利送封信,看他是否有空。”我说。   庞弗雷夫人收敛了刚才外露的表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用那么麻烦。我之前已经和他沟通过了,今天上午他有魁地奇赛,所以没法前来,下午他会来霍格沃兹。”庞弗雷夫人调皮的冲我们眨了眨眼:“来给那些小调皮们上一节魁地奇公开课。你们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去学校的魁地奇训练场看看热闹。”   “哇,以他在学生中的人气,岂不是要把学校给掀翻了。”我不假思索的说。   “哦,这种令人头痛的问题是米勒娃要去考虑的事情,我一个医务室老师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庞弗雷夫人故作哀叹:“只希望那些调皮的孩子能有点分寸,别总喜欢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处境中,搞得一身伤,然后又送到我这里来。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庞弗雷夫人的会诊结束后,我和斯潘塞不好继续待在医务室占空间,就干脆问清楚了霍格沃兹图书馆的位置,跑去参观一下闻名已久的霍格沃兹图书馆。   图书馆在五楼,要穿过那些会动的楼梯,但斯潘塞是谁,早已经把那些楼梯的运动规律找出来了,所以即使没去过五楼不熟悉霍格沃兹的布置,我和斯潘塞也不需要再有个人带路了。   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没课的学生很少,而且也比较早,即使是没课,学生们也更喜欢呆在宿舍或者公共休息室里,所以图书馆里的人比较少,有些冷冷清清的。   可,这里的书很多。   霍格沃兹的图书馆书架摆的比较密集,每个书架上都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从正门走进去,一眼根本无法看到图书馆全局。   正门入口处还摆放着一个工作台,一位头戴巫师尖帽、盘着头发的严肃女人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们。   她是霍格沃兹的图书管理员平斯夫人。   可能□□们都被通知过我和斯潘塞这两个校外人士的信息,平斯夫人对我们的到来并没有表示出疑惑和惊讶。   不过同样的,她似乎并不欢迎我们来图书馆,对我们的到来秉持着一种审慎的态度。   当然,倒也没有赶我们走,只是没接我和斯潘塞的问好,还淡淡的说了一句,霍格沃兹图书馆的书籍有不少是孤本,如果弄坏了,就再也找到不到相同的第二本,所以别胡乱伸手,要小心谨慎的爱护书籍等等。   我和斯潘塞并不在乎她的态度,实际上除了不怎么热情,平斯夫人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叮嘱我们要爱护书籍而已。我和斯潘塞又不是哈利那种人见人爱的超人气明星,不至于小气到不允许别人不欢迎你。   其实还挺庆幸这位夫人没直接赶我们出去的,毕竟,我们两个并不是霍格沃兹的学生或者是□□,根本没有权利享受霍格沃兹对内提供的福利。   主要是斯潘塞对这里如此多的巫师界的书籍,真的挺好奇的,他非常想见识一下。   之后的时间我们就在图书馆里打发了。   见我们并没有生事,对待书籍的态度很不错,后来平斯夫人就不再态度冷峻的盯着我们了。   到中午的时候,下了课的纳威找我们一起共进午餐,才吃没多久,就听到了大礼堂那边学生的欢呼声。   纳威并不知道哈利要来,还有点疑惑:“好像发生什么事情了,学生们都在欢呼。难道三强争霸赛要开了?”   “三强争霸赛是什么?”我的关注点有点歪。   “哦,是霍格沃茨、布斯巴顿魔法学校和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欧洲三所最大的魔法学校之间的一种友谊竞争赛。每个学校选一名勇士,然后比试三种魔法项目。三强争霸赛每五年举行一次,三所学校轮流主办。曾经因为死亡人数和参赛的选手实在太多而中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上学的时候又尝试恢复争霸赛,重新举办了一次,但是为了安全做了年龄限制,只允许十七岁以上的学生才允许报名。后来争霸赛就坚持办了下来,算是重新恢复成一种传统。哈利以前也参加过,而且是那一届争霸赛年龄最小的参赛者。”大概是回忆到了不好的事情,纳威耸了耸肩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只可惜那场比赛因为外力因素最后不了了之,不过,它的确是我上学时期印象最深刻的活动之一了。”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而谈话间,学生们的欢呼声越来越大,纳威坐不住了,他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打算出去看看。   斯潘塞拦住了他:“别担心,之前听庞弗雷夫人说,是哈利要来学校上魁地奇公开课。你懂的,他这个魁地奇明星到底有多红。”   一听是这个,纳威就又放心的坐了下来重新吃自己的午餐,嘴里咬着牛排,他含含糊糊的说:“原来这样。那就没问题了,他每次来都会闹出这种动静。唉,现在的小孩子,一点都不矜持。”   我和斯潘塞对视一笑,没跟纳威说,他小时候的糗事早被汉娜在闲聊中都说出来了。比如他刚入学的时候很崇拜‘救世主’哈利。因为他们这一代的小巫师,都是看着哈利的‘传奇故事’长大的。而一个同龄的‘英雄’对孩子们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从后来哈利拥有那么多拥簇就能看得出来。   咳咳咳,纳威是成年人了,我们得装作不知道,好歹留点面子给他。   饭后纳威继续上课去了,草药学这门科目的老师只有他一个人,也就是说他要教七个年级的课程,除了备课、授课外,还得所有学生的作业,偶尔得为高年级要考试的同学答疑。   这么大的工作量却连个助教都没有,这老师当得一点都不轻松。   而斯潘塞则忙着在图书馆扫书。   是真·扫书。他拿出了他最快的阅读速度,几乎十分钟就能把一本书给看完,虽然里面肯定有些地方看的时候会有疑惑,但没关系,他过目不忘啊。   因为看书的速度太快,他每次都是一搬搬一摞,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要去换一次新书。因为这种动作,还引得平斯夫人频频朝我们坐的座位看。   学不来学不来,从小这方面我就比不上他。   因为不喜欢这种和时间竞速的阅读氛围,所以我下午就干脆没去图书馆,而是选择去给庞弗雷夫人搭把手。   简单的伤口处理、安抚学生情绪等等小事我还是能做的,其实大学的时候还去医院实习做过短期培训。所以即使对魔药和巫师界的治疗咒语还不是很熟悉,当然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但是只要我不胡乱用药用咒语,基本没任何问题。   庞弗雷夫人的年龄毕竟很大了,长时间工作根本坚持不下去,而小孩子们则有各种小打小闹毛茸茸的小问题需要处理,我如果不搭把手,她一天下来估计都要累瘫了。   实际上我问过庞弗雷夫人为什么不找两个接班人,毕竟她早就过了退休年纪,不该再如此操劳。   但我似乎提了个让她非常生气的话题:“你以为我没找过吗?但是,他们都选择了其他事业。特别是汉娜,宁愿去做酒吧的老板,也不来医务室接替我的班。和丈夫一起上下班不好嘛,非要守着那个破酒馆。”   话语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了。   我很乖巧的闭嘴了。   等哈利上完公开课脱身,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我刚好看见他颇有些狼狈的走进了医务室。   “哈利?”我连忙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把医务室的门关上:“你这是怎么了?”   哈利舒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乱发:“学生们,有点热情。没事,我很早之前就都习惯了。”   然后他和庞弗雷夫人打了声招呼,亲了亲这位老夫人的脸颊:“夫人,最近可还好?”   “放心,我的身体很棒。”庞弗雷夫人回答,语气里那浓浓的高兴十分明显。   打完招呼后,哈利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首饰盒,递给我:“喏,这是你的宝贝戒指。这次我来霍格沃兹找你,主要就是想来归还这枚戒指的。”   接过首饰盒,把星戒取了出来,它还是老样子,看来并没有任何变化。   我有些期待的问:“那哈利你有没有查出什么?”   哈利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只知道,这枚戒指的确含有一股特殊的力量,但并不是魔法力量。”   虽然不知道我们讨论的戒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不影响庞弗雷突然注意到星戒:“诺曼,能把这枚戒指给我看一看吗?”   我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提给了她:“当然可以。”   星戒是青铜制品,并不好看,即使吃掉了不少其他神奇的戒指,它最初的外表却是丝毫没有变。依旧是那副欲锈不锈的古朴模样,寻寻常常的,没有任何亮眼之处。   庞弗雷夫人小心的从我手中接过戒指,然后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开口说:“诺曼,你知道吗?昨天你的记忆丝中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和这枚戒指有点类似。都有种,有种……唉,我说不出那种感觉。”   “有种被剥离于世界之外的感觉。”哈利替庞弗雷夫人说完。   “对对对,的确是那种感觉。哦,哈利,亲爱的,你越来越聪明了。”   哈利也正式给了我对星戒的所有调查信息以及他对此的思考看法:“我和赫敏翻阅了很多巫师界的书籍资料,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这枚戒指的记载。无奈之下,我想起了瑞德说过的话,于是就沿着他给的埃及神话这条线索去调查了。”   “之前去埃及参加魁地奇表演赛的时候,我曾经结识了一名当地的星象占卜师,他对地中海区域的巫师历史都非常了解,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占卜师。所以在调查的时候,我想到了他,于是就带着星戒去埃及找他。”   “最后,他告诉我,这枚戒指属于时间之神柯罗诺斯。传说柯罗诺斯在诸神之战中陨落,和其他的希腊神明一般,消失在了遥不可及的星空之中。但是身为时间因果之神的他,却依旧留下了一些神秘的东西,以期能够借此重新走入时间长河。”   “这枚戒指也许就是这种神明遗留物。星戒拥有时间之神镌刻的印记,所以它拥有了一股来自于时间的力量。它能够屏蔽异界旅行者在介入其他世界时带来的因果关系,也让世界意志不会第一时间把外来入侵者丢到时空洪流中去。”   “但是诺曼,你得知道,我那个朋友是个十足的神棍,他的话,只能信一成,听听就算了。不过我和赫敏后来尝试性模拟这种力量,发现它的确带有时间的特质,和时间魔法有三成类似。”   我说:“也就是说,这枚戒指拥有与时间有关的力量,它确保了我和斯潘塞旅行的安全?”   哈利点头:“有很大的可能。毕竟你和斯潘塞跨度这么大的旅行,如果没有力量保护的话,早就被世界壁垒撕成碎片了。你的特殊血脉、星戒,都是为你的旅行保驾护航的。”   庞弗雷夫人虽然并不知道我和哈利所说的旅行是指跨世界旅行,估计以为是指我和斯潘塞因为意外来到英国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她去思考我的失忆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说有某种时间的力量会自诺曼的记忆丝中诞生,然后准时在午夜二点爆发出来,将记忆丝搅弄恢复成思绪团,让诺曼第二天醒来根本无法读取昨天的记忆?如果是这样的话,诺曼你在幼年的时候是不是遇到过什么意外?经历过特别的事情,所以才会发生这种情况?还有是不是有可能是这枚戒指对你产生了一些影响,让你出现了失忆症?”   庞弗雷夫人猜测了好几种情况,都被我一一否决了。   我的失忆症自出生就有,小时候也没遇到过什么意外,星戒更是我长大之后才从外婆的庄园杂物间里翻出来的,和我的失忆症不可能有关。   看到我连连否决自己的猜测,庞弗雷夫人并不气馁,她继续思考着。   可,我好像被哈利的话影响到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但仔细去思考,这种灵光一闪的念头又不见了。唯一能肯定的是,哈利那位占卜师朋友的推测,似乎有很大可能性,是真的。   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在黑暗中已经触摸到了某个真相,但这却是个让我心慌潜意识里不愿去想的真相。   所以我干脆岔开了话题:“庞弗雷夫人,找不到解决方案就找不到吧,实际上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治不好也没有关系。”   庞弗雷夫人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我,她没搭我的话,直接和哈利聊起了有关时间魔法的问题。这位可爱的老夫人显然并不会就这么缴械投降,轻易认输。   她真的是敬业又温柔,是最伟大最可爱的治疗师。   这时候斯潘塞匆匆从图书馆赶来,我拉住他,没让他去打搅哈利和庞弗雷夫人的谈话,而是低声把哈利探听到的情报、他具体的分析以及庞弗雷夫人的思考都给斯潘塞复述了一遍。   斯潘塞不知道是不是在图书馆里查过什么资料了,他直接加入了哈利二人的讨论组,完全能够跟得上讨论内容。   三人一起研究着,期望能解决这个问题。   空闲下来的我,却陷入了回忆。   “诺曼的日记”第一本的第一页,是我刚学会写字的时候记载下来的,但是我的确对更早之前的事情有一点点非常非常模糊的印象。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其他特殊的地方。   比如有些生活用品,我不用别人教,也知道叫什么;大人们的话语我刚开始听不懂,但并不是因为没有自主意识和思考能力而听不懂,而是对英语不熟悉才听不懂。   我曾经有意无意的忽视掉这些细节,自我认定,这不过是生而知之,天下总有很多特别的天才,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但如今随着调查越来越深,我这种自欺欺人似乎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星戒的时间力量和我脑海中的力量属性有很大一部分相同。它们之间,有关联吗?   星戒的作用是保护时空旅行者不被其他世界察觉,避免被立刻排斥出去。   这大概是我比起先祖更不容易在时空中迷路的原因。因为星戒不仅起到了追踪定位时空坐标的作用,它更是保护着我和斯潘塞,它的力量应该是能够暂时‘欺骗’世界法则,让世界认为我们不是入侵者。一旦被世界接受,就不会再被针对,人生安全就有了保障。   而没有星戒的祖先们,很容易被世界法则排斥针对,说不定会被丢进时空乱流。运气好的话能够安全返回我们自己的世界,运气不好,就直接迷失了。   那么,我脑海中制造出诺曼社交网络的神秘力量又是怎样的呢?   它‘封锁’了我的记忆。   是的,我冥冥之中似乎能感觉到,‘封锁’我记忆的,正是这股力量。但同时,它却又放出了一条以文字记载记忆的作弊窗口让我能够正常生活下去。   它替我绑定了星戒,它为我记录了无数信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为方便我的生活。   这种矛盾的做法意义到底在哪里?   思考良久,也许最后只有一个答案。   我根本不是诺曼·奥尔德里奇,不,应该这么说,我是诺曼,但我有一个已经遗忘的前世。而那个前世的我,并不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我记忆被封锁,也许只是为了让我在我的世界能够安稳的活下去。   我到底是谁?   这个为难了哲学家们数千年的问题,此刻成为了我最大的烦恼。   不知道那些曾经已经遗忘掉的前生记忆还存不存在,如果我能想办法解读出来,说不定所有的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只能说,幸好穿越时空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如果小时候知道自己是某个已经成年的穿越人士,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么一想,似乎就对神秘力量封锁我记忆的事情,没那么痛恨了呢。   这个猜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斯潘塞。   倒不是想瞒着斯潘塞,只是说了也没有用,又何必多添一个人烦恼。   而看着朋友们为自己的病努力激烈的讨论,心中的幸福感就像是水中的泡泡一般,咕嘟咕嘟冒个不停,充斥溢满了整个心头。   我甩甩脑袋,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反正,这也只是我自己的推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呢。   直到晚饭时刻,三人科研小组围着冥想盆也没真正研究出什么。   庞弗雷夫人有些歉意的抱了抱我:“亲爱的,很抱歉,这方面我好像帮不上忙。”   我摇摇头:“夫人这么热心帮我会诊,我已经很开心了,至少,我知道了我会失忆的原因,不是么。”   哈利在最后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找到自己为什么会对星戒这么执着的原因:“它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带我回到了我一岁时的某个下午。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是,那是最珍贵的十分钟。”   哈利借助星戒的力量,回到了一岁时的身体中,并呆了十分钟。他流着眼泪,亲口喊了爸爸妈妈,享受了妈妈温柔的低哄,爸爸焦急的搞笑作怪。   “我曾经以为,那只是类似于厄里斯魔镜映射出的某种内心幻境,但后来发现,那十分钟是真实存在的。我真的看见了爸爸妈妈,握住过他们的手,和他们亲吻,享受了那个下午的阳光。我很感激星戒,即使,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能说话,但,足够了。”   原来,风光无限、神采飞扬的哈利,拥有的是这么一个简单却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而吃掉了回魂石的星戒,这次似乎稍微有那么一点良心,至少付了饭钱,帮哈利圆了个梦。   离开霍格沃兹,按照原定计划逛了霍格莫德后,我和斯潘塞并没有回破釜酒吧,而是来到了泰晤士河河畔。   斯潘塞大概是看出我心情不怎么好,所以才特意带着我过来散步。   “怎么了,诺曼,今天从霍格沃兹出来,你就不太对劲。”斯潘塞对我太了解了,哪怕是极力掩饰,我不受控制的低落情绪还是被发觉了。   我没有吭气,趴在栏杆上,盯着泰晤士河的河水发呆。   “是因为失忆症还没治好?”斯潘塞揽着我的肩膀,颇有些强硬的掰直了我,让我的目光无法逃避:“看着我,到底怎么了?”   唉,我能说是因为发现自己来历不明,有点心虚么。   不能。   所以只是说:“只是忍不住有点失望。没关系的,斯潘塞,陪我看伦敦的夜景吧。你看,好像还有游轮,我们要不要也去买船票夜游泰晤士河。想必,风景一定很好。”   斯潘塞究竟有没有相信我的说辞我不知道,但是他终究不忍心逼我,所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还是顺水推舟接了话:“嗯。我们去买票。”   玩到差不多九点,我们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破釜酒吧。酒吧里纳威今天回来帮汉娜了,他和酒吧的客人关系似乎都挺不错的样子。   汉娜看见我们回来,只是很高兴的谢过我们送的蜂蜜酒,非常体贴的没问我们离开霍格莫德后去了哪里。我准备去换衣服帮忙的时候,则被她赶上了楼:“累了一天了你们,去休息吧。诺曼,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别忘记,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哦哦哦,纳威,你家汉娜找小鲜肉表白啦,你都不管管。”   “嘿呀,老板娘,我们还是同一个学院的同学呢,怎么从来没见你多关心关心呀。”   汉娜的话被酒吧里喝的半醺的客人们听到了,他们借着酒劲儿胡乱起哄开玩笑。   最后我只能灰溜溜的放弃帮忙的打算,躲回二楼房间。   斯潘塞也没坚持,跟我一样一起回房了。他还在用钥匙开房门之前,拿出他的那根二手魔杖,念了一句:“阿拉霍洞开。”   然后门就猛然打开了。   “你这么快就掌握这种咒语了?”我有点诧异。因为斯潘塞好像是前两天刚从汉娜那里学的这一条。   斯潘塞神色中有点得意:“嗯,这个咒语的发音比较难,但是对魔力的控制很简单,也不要太多魔力,我学习来比较快。”   切。   至今,我才学会了漂浮咒、飞来咒以及一个名为群鸟飞飞召唤小鸟的咒语。其他的,施展出来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   斯潘塞第一次在‘实操’方面学习进度比我快!   我能理解,理解万年老二突然翻身的得意。   斯潘塞摸摸我的耳垂,说:“别气,终于有一次比你快,你得让我多高兴几天。”   好吧好吧。   抵不过美男计的我,只能要求补偿一个吻了。 第174章 悬幻旅行的番外   咄的一声, 一颗飞镖钉在了墙上。   可是,墙上并没有靶子,靶子挂在了另一个方向的墙壁上。   “夏洛克。”华生头也不抬的在笔记本上打字, 他如今虽然工作忙了点, 但依旧在坚持更新自己的博客:“你是想连飞镖也被收走嘛。”   夏洛克和过去很多时候一样,半瘫在他的专属沙发上, 手里握着好几枚飞镖,对着被他肆虐过千百遍也坚强的在墙壁涂料和壁纸帮助下挺过来的空白墙壁。   他听了华生说话, 却根本没搭腔, 依旧我行我素的把手里的飞镖往雪白的墙壁上戳。   “夏洛克!”华生听见咄声,无奈的再喊了一句。   受不了啰嗦的夏洛克捏着嗓子:“夏洛克、夏洛克, 夏洛克,亲爱的华生,你是复读机吗?”   华生检查了一下打的文字, 发现没问题了,点击发布, 然后合上了笔记本:“夏洛克, 你放过可怜的墙吧, 总得考虑一下哈德森太太的心脏。”   夏洛克愤愤不平:“死胖子,一定是他安排的。”   华生耸耸肩,对夏洛克这句话没发表任何意见。   昨天无聊中的夏洛克对着可怜的墙壁开/枪, 结果刚好遇到了找上门来的福尔摩斯太太。   被吓了一跳的福尔摩斯太太面对儿子的‘调皮’, 最直接的做法就是把作案工具给没收了。   在福尔摩斯太太面前一直以乖巧听话面目出现的夏洛克,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无聊时的玩具被收走。   所以, 他今天只能用飞镖来暂替一下。   华生看着处于任性模式下的夏洛克, 并没有再劝,干脆随他去了。反正最后头疼的肯定不是自己。   “你昨天那么糊弄你妈妈真的好吗?”华生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毕竟, 瑞德他们已经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下一次你又用什么借口呢。”   福尔摩斯太太是一位数学家,和瑞德算是忘年交,两个人谈话投机的让福尔摩斯先生都有点吃醋。   夏洛克丢飞镖的手一顿,说:“有‘悲惨世界’的歌剧,她肯定很快就会忘记瑞德。放心,麦考夫不会让妈妈伤心的,他总有那么多办法。”   即使口中再怎么和哥哥过不去,但内心深处,夏洛克却表现出了对麦考夫的无限信任。   可能这就是亲兄弟。   只有一位姐姐的华生有点淡淡羡慕的如此想着,但随即想像了一下熊如夏洛克这种人变成自己的弟弟。   他打了个哆嗦,把那一点点羡慕给丢到脑后头了。想做夏洛克的哥哥,得强如麦考夫啊。   告辞告辞,他做不到,所以有个大大咧咧经常和女友吵架的普通姐姐,挺好的。   因为论证解开“NP完全问题”而在极短时间内变成全球知名人物的年轻数学家瑞德·斯潘塞和他的男朋友诺曼·奥尔德里奇在一个月前失踪了。   但事实的真相是,他们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是指巫师界,而是,另外一个遥远永不可及的时空。   说实话,即使是麦考夫,在巫师这个因素的误导下,也没有发现瑞德·斯潘塞和诺曼·奥尔德里奇的不对劲之处,更没想到他们会是异界来客。   他们两个就像是注定会离开的风一样,突然出现,又忽然离开,只留下了永远会被数学历史记住的一篇论文。   华生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那两人失踪之后的事情。   瑞德和诺曼曾经给过华生一封信,并交代,这是瑞德对夏洛克下的一次约战书,但现在并不是打开它的时候,希望华生能帮忙先保管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打开看瑞德到底堆夏洛克提出了什么样的比试。   华生虽然个性并不老实,但是为人还是很老实的,他即使心中有不少疑惑,却还是乖乖的保存着这封信。   等后来某次他们约好了见面可是等来的不是诺曼瑞德,而是破釜酒吧的老板娘时,华生才觉察到不对,拿出这封信。   信中解释了一切来龙去脉,以及表达了对他们这帮朋友的歉意。   刚开始华生还以为这不过是个精心策划已久的愚人节玩笑,但是夏洛克却在看到这封信后,神色恍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该死,我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华生听的出,夏洛克语气里满是懊恼。   他被连续几个原来如此给弄得头昏,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夏洛克说的是什么。   “哦,可怜的华生,你脖子上的那颗木头得拿出来用用了。”夏洛克习惯性的讥笑了一句,但解释他还是很认真尽责解释的:“你不觉得奇怪?瑞德是个能解开这个世界上所有最顶尖数学家都解不开世界级难题的人,但他告诉我们的是什么?他是巫师界的学渣,乡下来的土包子巫师,别问他巫师界的问题,因为没学好。你觉得这个可能么。学习能力无论放在哪个领域,就是有天赋高低之别,也不会差太多。”   华生原本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听到夏洛克这么说才恍然:“哦,其实是他们根本不是巫师,甚至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连普通世界的情况都没搞清楚。所以才说自己对巫师界并不了解。”   “不止这些,还有他FBI的身份。他虽然经常提到自己心理侧写师的工作,却完全没有提工作环境、同事性格等等,因为他害怕捏造出虚假的情报被人识破。”夏洛克说:“不过,从他破案时候的经验以及专业能力来看,瑞德在他原本的世界应该真的是个官方组织的犯罪侧写师。”   “那说明,他们并不是故意骗人的,只不过是处于某种自保心理,毕竟,除非是精神出了问题,谁也不会随便相信某个人穿越时空进行异界旅行,是不是。”   夏洛克哼唧了一声,表情有点不爽。   华生太了夏洛克了,看他这幅样子就干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在意,毕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事先想到嘛。”大概是怕夏洛克大喵心情太沮丧,华生昧着良心说:“你看,麦考夫不也没发现么,他还替这两个小骗子办了移民手续呢。”   当时夏洛克听到华生这么说,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其实他们这样隐瞒身份并没有错。如果真让死胖子知道了这件事,这两个家伙即使不被关进实验室,也会被死胖子压榨着为大英帝国卖命卖到死。特别是他们原本的世界似乎比我们世界技术更为先进的样子。”   别把麦考夫当做一位温情脉脉只会吃甜食的和蔼可亲的朋友,他是政客,一名手握重权的政客,一名忠实于帝国利益的上位者。   华生并不喜欢对某些事情过度思考,更别说是这种略带负面心理的去分析,所以当时他深吸了一口气,选择结束这种不存在可能性的话题,岔开了夏洛克的注意力。   就在他稍许回忆顺带出了会儿神的功夫,夏洛克已经把手里的飞镖都糟蹋完了,他百无聊赖的盯着墙壁上的飞镖,又盯着华生。   华生就是这样被盯得回过神来的。   “怎么了?”华生无奈的问。   夏洛克又看了看墙上的飞镖。   如果是刚开始认识夏洛克的华生,一定反应不过来夏洛克的意思,但是现在么。   他当然还是反应不过来!   夏大喵的懒惰习性不能惯着!这是福尔摩斯夫人教导的,越惯他回头就会越蹬鼻子上脸,最后骑到你头顶上去作威作福。   虽然华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夏洛克吃的死死的,但总要让他尝试性挣扎一下嘛。   夏洛克见眼神不管用,丢了个嫌弃的表情给华生,然后才屈尊降贵的说:“飞镖,拔一下墙上的飞镖。”   华生看了看手表:“不行,已经很晚了,我得去超市买晚饭食材。你自己拔一下,顺便,把客厅重新整理一下吧。”   夏洛克说:“我觉得飞镖比购物重要。”   华生:“……你扛得住饿,我可抗不住。”   “那你动作快点,拔一下,然后就可以尽情的去购物了。”   “你自己动一下会死吗?”   “不会。”   “夏洛克!”   挣扎失败的华生,最终还是把飞镖拔下来交个了屁股没离开沙发的夏洛克手中。   而夏洛克虽然没露出什么表情,但他眼神中的高兴却很明显。显然,他自我感觉又战胜了华生一次。   这,大概就是贝克街221B的日常。   因为忽然有灵感,华生在睡觉前写了这么一段话。   虽然他们离开了,除了几瓶蜂蜜酒和众多巫师的糖果,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但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彰显出的印记是如此深刻,深刻到也许我以后的人生中,始终都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两个神奇的异界旅行者,陪我度过了一年的岁月。   而他们,是我的朋友。交情不深,相处不久,但志气相投的好朋友。   这段话华生并没有记录在博客上,而是选择写在一张信签纸上,最后把它收藏在了相册之中。 第175章 第五十五篇日记(上)   2005年4月22日天气晴   我和斯潘塞的事情, 被妈妈发现了!   这让我们有点猝不及防。   最近古里古怪的事情有点多,连环杀手们似乎也在凑热闹,趁机兴风作浪, BAU里的人忙得要死, 已经连续加班加了两周了。   本来昨天我决定,如果还这么加班, 就直接带着行李去找斯潘塞,他去哪里, 我就打个飞的跟到哪里。哪有这么加班的!   结果今天早上斯潘塞接到了主管霍奇的电话, 说是放假一天。   这还是斯潘塞工作这几年以来,第一次遇到。   所以,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终于放假了,而是BAU出事了。   ( 重要 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 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 q i s h u 9 9 . c o m ,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但是联系了同事之后,却发现大家都收到了这么个通知。   而霍奇那边似乎也意识到没解释清楚就这么放假会让大家担心, 所以补发了一条信息解释。原来是FBI内部信息系统升级,今天轮到BAU, 暂时不能办公, 再加上大家最近半个月忙得半死不活, 就干脆放一天假休息一下。   斯潘塞这才放松下来。   然后我们就,就做了点有益身心的小运动,结果,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门铃响了。   因为同居了这么长时间, 又常年不在家长眼皮子底下, 所以我实在是警惕性太差太差, 根本没多想,还以为是定的十一点送到的午餐被提早送过来了, 所以只是有点不满的披了件睡衣就去开门了。   结果才发现,门外头不是我以为的点餐送外卖的快递员,而是蹬着高跟鞋、带着墨镜、依旧时尚美丽的露西娅。   露西娅又不是傻子,一看我这种状态,就善意的挑了挑眉:“我来的不是时候?”   我冷汗都下来了!   偏偏斯潘塞还穿着同样的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诺曼?是外卖提前到了吗?”   顿时场面就僵住了。   斯潘塞一看到露西娅,人也懵了,结结巴巴的说:“阿姨,早……早上好。”   这也就算了,他居然不自觉的脸红了。   你这个时候脸红什么呀?!这下子想找借口抵赖都不行了。   我内心长叹,天要亡我。   虽然事出意外,让我和斯潘塞有些猝不及防,但是也算是摊牌的时机到了。   我总得走这一步,不可能和斯潘塞两个做一辈子的地下情侣吧。我不会让他受这种委屈的。   只是时机虽到,却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注定要伤了露西娅的心。   顶着露西娅铁青的脸色,我把和斯潘塞从结识、到相处、再到相恋、最后同居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露西娅虽然脸色难看,但是并没有打断我的叙述,说些难听的话,反而耐着性子听完了全部。   “说完了?”露西娅问。   我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你现在是在问我的意见?”露西娅又问。   我说:“我希望能得到妈妈的理解,露西娅,我和斯潘塞两个并不只是单纯的恋人关系,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懂彼此的知己,最契合的伴侣,最想共度一生的人。”   露西娅听了,并没有反驳我对情感的描述,但说出的话却非常现实:“我谈过恋爱,不用你教,我懂。每个热恋中的情侣,都会这么说。可是,你们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吗?世人的鄙夷不理解,工作伙伴的嫌弃厌恶,甚至走在路上都会有极端主义者唾弃。有多少爱经得起这么消磨?当热恋期过了,你们还会过的这么开心幸福,还能过的这么开心幸福么?”   我还没开口,斯潘塞握着我的手,对露西娅说:“我们能!”他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因为,我们是最爱彼此的人。”   和露西娅的沟通并非三言两语,我们双方都很克制的交谈了两个多小时,直到真外卖员送来了外卖,才停下来。   只能说,露西娅终究是一位爱我的母亲,她即使现在还没松口,但我想,她终究会妥协的。虽然这种仗着自己被爱而有恃无恐的行为很可耻,但能走出这一步,露西娅没有歇斯底里表现出最差的态度,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我和斯潘塞的关系露西娅、戴安娜还有吉尔姨夫都知道了,尚不知情的,只剩下威廉和安娜姨妈。   我和斯潘塞也算是公开出柜了。   露西娅拒绝和我们一起找家餐厅共进午餐,她今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大,得缓缓。而且她这次来是看我,是因为在华盛顿有一个银行会议要参加,所以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把露西娅送走,我和斯潘塞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受到了一点惊吓,但心情却都很轻松愉悦。摆在我们跟前的大山一座座的被搬走,眼见着胜利似乎就在前方,怎么可能不开心不轻松呢。   为了压惊,我们下午改变了原来在家看书的计划,而是选择去电影院挑一部电影一起看。   只是今天的一切似乎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彰显着与众不同,先是意料之外的假期,再是意料之中外的人,最后,终于轮到了意料之外的事。   在去电影院的路上,街道上一辆辆的警车呼啸而过,光是我和斯潘塞看到的,就有五六辆。   斯潘塞对我说:“是FBI的特警。哪个队的我没看清。”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有点奇怪:“这里可是FBI后方大本营,难道还有人不长眼在匡提科搞事儿?前两年我遇到的那种愣头青雇佣兵应该没那么多吧。”   斯潘塞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有点焦躁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拨给了加西亚。   “瑞德?!”电话那头的加西亚又惊又喜:“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难道不是应该抓紧时间和诺曼两个多过过二人世界吗?”   “加西亚,霍奇说的我们内部信息系统升级的事情,你知道吗?”斯潘塞问。   加西亚说:“我没听到风声,也是今天接到霍奇的通知才知道的。但你知道的,这个月我们忙成了狗,我根本没时间出办公室的门和其他部门的人交流啦,没听到风声很正常。怎么了?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吗?”   “我和诺曼在街道上看到了很多FBI特警出动了。”   “是不是演习啊?”   “看他们的神色应该不是。”   加西亚听到这里,立刻说:“我不放心霍奇,我得给他打电话。”   斯潘塞拦都没来及拦,加西亚就直接挂掉电话了,显然,应该是打电话给霍奇去了。 第176章 第五十五篇日记(下)   加西亚冲动的直接打电话给霍奇去了, 斯潘塞没来得及拦住她,只能对我说:“电影我们就不看了,我预感有点糟糕。”   我没见过斯潘塞会把预感这种不讲科学的东西挂在嘴边:“斯潘塞, 你到底怎么了?”   斯潘塞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是没休息好头疼吗?”我忍不住凑上跟前, 替他轻揉太阳穴:“别担心,想想, 现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都是FBI大本营, 不会出大问题的。”   斯潘塞却并没有被我的话安抚下来, 他的神色越来越糟糕,甚至连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我得去一次办公室。”最后斯潘塞当机立断的说。   “我陪你去。”虽然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日, 但是这个时候可不是撒娇玩耍的时候。   之后我们两个就直接起身回家,随便带了一点随身小零碎,拿着包就出门了。   斯潘塞不知道为什么, 头一直隐隐作痛,我当仁不让的当起了司机。   BAU的办公室距离我们家并不远, 不过今天的门禁格外的严, 我进不去, 所以只能在停车的地方等斯潘塞出来。   结果没过几分钟,斯潘塞就匆忙出来了,他脸色变得非常糟糕。   “怎么了?斯潘塞, 是真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连忙问。   “我们办公室被征用了, 我无权进入。”斯潘塞说:“征用者似乎也是FBI体制内的部门, 但是我不认识。该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先不去管, 看到霍奇了吗?”   说道霍奇斯潘塞情绪稍微放轻松了一点:“霍奇在办公室里,但是好像不怎么自由, 他看到我之后,第一时间就示意我立刻离开。”   “那应该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只是BAU其他人没有权限知道,所以拉着霍奇作陪。这种事情大多和职权范围有关,不会有大问题的,人你是亲眼看到的,很安全不是么。”   “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斯潘塞歉意的对我说:“抱歉,让你也一路担惊受怕,好在只是我杞人忧天,霍奇没事。”   我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霍布森,我实验室的职业经理人。   “斯图尔特,我请过假了。”我开口就把话堵死。   霍布森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较真,偶尔我实验工作完成提早下班摸个鱼,都会被他逮住念叨,说我这个老板不起好头儿,会让他很难带队伍的。我加班加到半夜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过来夸奖夸奖呢。   今天斯潘塞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我当然就跟着请假了,承诺后面几天会把工作进度补上来,霍布森才勉强放行,现在打电话来,难道是后悔了?   后悔也没用,我假期已经消耗掉一大半了。   “诺曼,实验室出事了,很重要的事,你必须回来一次。”电话那头的霍布森却语气严肃,显然事态有点严重。   这我就搞不懂了,现在‘焕发’的研发进度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准备三期临床试验的事情,哪里来的严重事情可以出啊。   “到底怎么了呀?”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快来实验室一次吧。”   “好吧,你等等,我十五分钟后就到。”   斯潘塞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很自觉的坐进了副驾驶:“刚刚你陪我,现在轮到我陪你了。”   “今天可真是热闹的很啊。”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朝着实验室方向行驶去。   “电话加西亚?”路上我看斯潘塞打电话,便问。   “嗯,霍奇的事情总要和加西亚通个气,不然她总是打电话给霍奇,会让霍奇很困扰的。FBI的保密条约不是吃素的,很严格。”   然后斯潘塞就在电话里安慰了打电话总被摁断的加西亚一路,才终于让可爱的姑娘相信,霍奇是真没事,   之后我们就到了我的实验室。   停好车,我和斯潘塞下车就发现,霍布森居然在实验室外面的路边等我,他那原本就严肃的脸上挂着凝重的神色,眉头皱的死紧,还不停的抬手看着手表。   “哦噢,看来事情有点严重。”我心中不断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临床试验出问题了,还是实验室内部有重大变故?   “诺曼,”看到我和斯潘塞,霍布森立刻就走上前来,他和斯潘塞点头问了一下好,立刻就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你快来实验室看看。”   我和斯潘塞一头雾水的走进公司,换好衣服进入了实验室。   几个实验员都在实验室里,他们正围着显微镜在看着什么。   我走上前去,实验员们却无心和我寒暄,而是立刻让开了位置:“诺曼,你快来看。”   显微镜下是半具尸体,青蛙的尸体,只是这个青蛙显然是变异的,它半具尸体就有三条腿,除了正常的那两条,还有一条是从腹部侧面长出来的。   我见过这种变异青蛙,以前实验室附近的轮胎专卖店老板马丁曾经委托我调查过波托马克河的水质问题,而委托的起因就是马丁和渔具店老板老瑞克发现河水中出现了一些变异的生物,比如雌雄同体的黑鲈或者是五条腿六条腿的青蛙之类的,他们担心水质问题影响到饮用水,所以附近几家店的老板凑钱让我做个水质检测。   不过在我接手了邻居们的水质检测委托后,只拿到了老瑞克那里的几具变异动物尸体,并没有在波托马克河中抓到过活体,它们毫无声息的就消失无踪了。而水质检测也没有查出什么异常问题,最后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现在,似乎是那些导致动物变异的因素又出现了。   但这个算是什么大事吗?我颇有些不解。生物变异的诱因多种多样,在自然界并不罕见,既然不是水质问题,自然就不是什么大事,为何霍布森如何紧张呢?   然而看了显微镜下的青蛙后,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实际上,实验室里不仅仅只有青蛙的尸体样本,黑鲈、水生植物等等都有,林林总总,算下来有十几个。   这些样本都是马丁和老瑞克送来的。他们说以前让我做过这方面的调查,还进行过水质检测,这次遇到异常情况,也就不劳烦其他人了。   这些尸体标本,除了有的发生了变异外,也有一些是正常的生物,真正让实验室里大家吃惊、让霍布森把我从休假中揪过来的,也不仅仅是它们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生物变异,更重要的原因是尸体上的伤口。   所有的标本尸体都是不完整的,这个不完整并不是说尸体碎了,而是被切掉的那一部分消失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把它们从河里打捞起来的老瑞克没仔细,缺损了一部分,但所有的尸体都是齐整整的少了一半,这就不符合常理了。   还有非常诡异的一点就是伤口了。   一般肌肉上的伤口,即使是使用最快的刀、甚至是激光进行切割,它的表面都不会很平整,因为肌肉是有自主伸缩性的。   但是我们现在显微镜下的尸体标本,所有的切割口都平滑的令人毛骨悚然,就好像它们被切割之前根本不是实际存在的活物,而是塑料捏的模型,切割口并没有普通伤口的凹凸不平。于是,众多动植物的身体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分割成了两半,另一半还神秘的消失无踪了。   这种情况,也难怪实验室的成员都围在一起无比好奇的研究了。   “诺曼,你觉得会是什么因素导致了这种情况?”霍布森虽然是职业经理人,但是他也精通生物学,经验更比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包括都更为丰富,所以他才会对这种莫名的情况感到紧张。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   我摇摇头,在这方面我的经验可能还比不上霍布森呢,暂时想不到到底是怎样的情况:“马丁和老瑞克送标本过来的时候,还有没有说些更具体的情况?”   霍布森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他们送标本过来的时候提过。今天老瑞克组建的钓鱼俱乐部举行钓鱼比赛,参赛者一共十二个人,举办地点就在波托马克河。比赛举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发现水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线,开着船靠近才发现了这些被断成两半的标本。之后就是他们用捞鱼网捞了不少上来,都送到了我们实验室。”   “哦对了。还有一件怪事,他们在发现那条血水染成的红线之前,曾经有俱乐部的成员看到水面上似乎出现过一瞬间的海市蜃楼,但波托马克河又不是海洋,按理说不可能有海市蜃楼的景象,再加上其他人也没看见,所以有可能是这名俱乐部成员眼花了。但是遇到的事情太过诡异了,这名成员也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并没有老到耳聋眼花,所以老瑞克还是把这个事情跟我说了。”最后霍布森还补充了一下。   斯潘塞这时候走上前来,也观察了一下显微镜下的青蛙尸体标本。   “瑞德,你有什么想法吗?”我问。   “我不确定。”瑞德揉了揉头,说:“只是刚刚似乎有那么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但是仔细想却又消失了。”   这时候实验员中的一个名叫约书亚·伯特的人拍了拍霍布森的肩膀,说:“嘿,头儿,你别黑着一张脸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一直这么紧张搞得我们也跟着很紧张。”   霍布森虽然为人严肃较真,但是和他招进来的这几个实验员关系挺不错的,他并没有在意约书亚的没大没小,只是颇有些焦躁的说:“我有种很糟糕的预感,抱歉诺曼,可能我只是太过紧张了。”   如果只是霍布森这样,可能我不会太在意,但是不止是霍布森,斯潘塞今天似乎也一直不是很对劲。   我的经历注定了我会相信那些超出常理、超出科学范畴的事情,所以,面对霍布森和斯潘塞两人这种类似于‘超预感’的直觉,我选择了认真对待。   我拍拍手:“约书亚,你负责做解剖、检测样本生理机制以及制作观察样本。吉米,你做一下它们身上的细菌、病毒的分离以及培养。安德里亚,你先对所有的变异以及非变异标本做常规血清检测,然后再配合吉米完成细菌分离检测和基因对比,至于特里,我希望你能够统筹一下,这次实验你们的目标就是调查这些样本身上任何可疑的地方,如果有问题,请尽快联系我。”   几人将近两年工作做下来,早已不是当初刚出校园的菜鸟,独立完成这种实验并不困难,所以都点了点头。   “既然都觉得没问题,那就抓紧时间开始。斯图尔特,你和我以及斯潘塞去波托马克河现场勘查吧,也许,还能再找到一些线索。”   然后我们三个就驱车来到了波托马克河的岸边。   途径轮胎专卖店的时候,马丁刚好看到了,他托隔壁的店主帮忙看店,自己则也跟了过来。   “喏,这就是老瑞克举办的钓鱼比赛的地点,也是俱乐部成员经常过来钓鱼的地方。据哈德利说,他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看到那一片出现了海市蜃楼。”马丁手指着宽阔的波托马克河的河道中央:“而且那海市蜃楼的影像似乎就是我们匡提科的,几乎相差无几。至于我们发现血色红线的地方,就在河边这一块。诺曼,说实话,这件事是真的很诡异,那条血色红线是突然出现的,我亲眼看着的,眨眼的前一秒还什么都没有,下一秒就有红线出现,然后随着水波慢慢扩散,不少被被截断的鱼、青蛙之类的,就漂了上来,最后被我们捞起来。”   “那马丁,你觉得会是什么造成这种现象?”我觉得看到现场的人感觉肯定比我们更直观,他们也许说不出其中的道理,但是能通过‘猜测’表达出自己看到那种场景第一反应时的想法,这种猜测中,蕴含的信息量并非是无用信息,恰恰相反,也许它们很重要,更加接近事情的真相。   马丁抖了抖他那络腮胡子,眯着眼眺望着波托马克河的水面,组织了一分多钟的语言,才说:“诺曼,你不懂,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如果非要让我说是什么,我觉得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风刃,一刀劈下,造就了这么一条血染的红线。”   之后我们四个在河边搜索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波托马克河的河水似乎带走了一切痕迹。   然而就在我们无奈之下准备起身回程的时候,斯潘塞发现河面上漂来了一个东西,只是远远的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马克就干脆带着我们去了他们俱乐部停钓鱼小渔船的地方,然后开着小船靠近河道中心。   漂过来的东西又是半截尸体。   但,不是动物的,而是人类的。   刚开始的时候,尸体被裹在一团黏糊糊不透明的肉质包膜中,包膜的外侧还残留着一些血丝没被河水冲干净,整个团成一团形成个不规则肉球状,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只是很恶心。   我们几个用捞鱼网把这块不规则肉球捞起来之后,包膜似乎承受不住剧烈的搬运,一下子破开,流出了黄色粘稠的液体,以及非常清晰的半截的成年男子的上半身尸体。   这么突然吓了我们一大跳,马丁忍不住扶着小船的船舷骂了半分钟。老成持重的霍布森则深吸了几口气,忍不住说了句狗屎后,立刻就拨通了报警电话。   至于斯潘塞,则立刻神色凝重的开始做初步现场勘查,我虽然也跟着了解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但都是书本上的理论比较多,所以就在旁打打下手。   因为手头没有工具,斯潘塞也只能靠肉眼做最初步的尸检。   “斯潘塞,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我问。   斯潘塞皱着眉头,说:“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八个小时,致命死因就是被利刃分成两半。白种人,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全身裸露,头发偏长,没有不良嗜好,生活习惯良好,应该不是从事体力劳动的。”   “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是什么在困扰你?”   斯潘塞示意我看尸体的双手:“你看他的手,光滑细腻,毫无任何劳作痕迹,这不太可能,即使是从来不工作的人,手也会拿取东西,总会留下一点痕迹的,这个人的手却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甚至都已经死亡了,指甲居然还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这时候,马丁已经发泄完了,他走过来也学着斯潘塞那样蹲下:“别管什么手上痕迹不痕迹的,你们先弄清楚把他裹起来的这层包膜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见鬼,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恶心的事情。”   斯潘塞说:“这次包膜应该是某种保护措施,从材质上看,似乎是属于某种生物的。”   我倒是越看那包膜越来越眼熟。   而这时候,霍布森报警的沟通声突然大了起来:“该死,我们只是在水里发现了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不能开船回岸边?在河面上等?好吧好吧,你们说了算。”   挂掉了电话,霍布森对我们说:“事情似乎有点奇怪,报警后他们先是转接了一次,然后电话那头的警察盘问了很多东西,还要求我们不能返航,只能呆在这儿。我不好继续和他们争辩,就只好答应不动等他们过来了。”   马丁冷哼一声:“呵,警察。”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我们四个围着这半截尸体努力研究,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异常出来。   大概看了一会儿,马丁倒是突然说:“这层膜,有点像刚出生的小牛身上的那层东西。我年轻的时候在牧场打过工,看过不少。”   斯潘塞随口说:“那是胎膜,哺乳动物刚出生时一般会有,但和这个包膜不一样。”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看这个包膜这么熟悉了。   “是子宫!”   “脱落的子宫!”   我和斯潘塞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后对视了一眼,斯潘塞朝我笑了一下,才继续说:“这次包膜可能是某种子宫。”   霍布森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说:“你们是说,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子宫里,长着个成年男子?这成年男子还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被一砍两截了?!哦,天哪,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尽遇到怪事。”   我站起来,说:“我现在感觉和你一样了,斯潘塞。”   斯潘塞说:“你也头痛?要不要紧?”   “不是,我是说我也有预感,我们可能遇上大麻烦了。”   斯潘塞大概以为我在开玩笑,站起来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说:“那我们就不要移动尸体了,等吧。”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我们就听到了岸边似乎有警车声传来,而波托马克河河面远处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快艇的发动机声。定睛一看,来的不是警察,居然是FBI。   要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匡提科一共就这么大,波托马克河也就这么宽,居然动用快艇。   不过随即我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就联想起了今天一连串的事情。街上呼啸而过的FBI特警,BAU被征用了的办公室,只有主管霍奇作陪其他组员都被通知放假,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好像即将揭晓。   警车很快就停靠在河岸边,打头的车里走下来一名精明干练、扎着个短马尾的金发妹子,而霍奇,居然也在。   很快,快艇就靠岸接人了,大概两分钟之后,马丁他们俱乐部用来钓鱼的小船旁边,就整整围了四架快艇,而以金发妹子打头的神秘FBI部门人员,也都登上了小渔船,挤得满满当当。   金发妹子看了一眼无名男子的尸体,点了一下头,示意一位同事上来检查,还吩咐了其他人在附近水域进行打捞,搜索其他线索。   而在大致找我们四个目击证人聊了会儿之后,金发妹子判断这件事和我们无关,但为了确保事情不会被泄露,我们四个得去做个笔录并签订一份保密协议。她就干脆让随行的霍奇带着我们乘坐快艇回岸上,而不是挤在现场影响他们调查。   等做好笔录,送走了马丁和霍布森,霍奇这时候,才找到一个机会和斯潘塞说上话。   原来,这金发妹子是FBI特别技术和应用办公室的主任,名为奥利维亚·华伦。这所谓的特别技术和应用办公室保密等级很高,所以就连霍奇也是接到上级的接待命令后,才知道FBI居然还存在着这么一个部门。   而这次奥利维亚之所以带领团队以这种过于强势的姿态出现,就是因为匡提科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也的确与现在小渔船上的那个半截男尸有关系。   昨天晚上十点钟,匡提科的一家私人诊所接待了一名顾客,这位顾客是在酒吧上班的DJ,女性,当时陪顾客喝酒喝的太多,差点酒精中毒,被酒吧老板送过来洗胃。   谁知道洗胃的时候,医生和护士感觉这位女DJ的肚子有点古怪,刚开始还以为是酒喝多了小肚子显露出来,谁知护士小姐姐越看越不对劲,说是肚子似乎是变大了一点,还出现过一次蠕动。   医生感觉是不是这位女士怀孕了,就干脆做了CT,结果发现这位女士的确肚子里有一个看起来差不多三个多月的胚胎。   而洗完胃清醒过来的DJ一脸懵逼的听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可能是平日里私生活有些乱,所以DJ听说自己怀孕了,也没多想什么,很干脆的打算在诊所做终止妊娠的手术。   只不过医生告诉DJ,手术并不是想做就做的,还得做术前体检,所以她得提前预约才行。   而就在这么一点点交谈的时间里,那位DJ突然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又大了一点。”   医生刚开始还以为是DJ怀孕之后天生的母性爆发而产生的错觉,结果观察力很不错的护士小姐则惊恐的说,它的确比刚才大了,而且大了不少!   DJ这时候被酒精腐蚀的头脑也清醒起来了,根据她的回忆,她前三个月根本没有任何怀孕迹象,肚子什么的也从来没这么大过,她在酒吧上班,每天都要穿漂亮的露腰紧身衣,小腹一直都很纤细平稳。   再怎么没经验没常识,她也是知道怀孕不可能一夜之间肚子就长这么大!   医生又带DJ做了一次CT,而这时候,CT片子里胚胎,已经比之前那次硬生生长大了一圈!   DJ吓尿了,护士小姐也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好在医生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他判断DJ肚子里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胚胎的东西生长速度如此快,不仅会超负荷吸收母体的营养,有可能危及到母体的生命安全,甚至会无法留个母体足够的扩容时间而撑爆母体的肚子!   也来不及做什么体检不体检了,医生立刻准备给DJ做引产手术。   DJ自然千肯万肯。   然而上了手术台,医生发现中期妊娠的引产方法已经不适用了,只能注射催产素进行机械性引产,但是偏偏那个胚胎的生命力顽强的令人咂舌,始终不出来,并且还在一直长大!   最后无奈的医生只能紧急进行剖腹产,希望能通过这种方法取出胚胎。   好在,最后这一步成功了!   但是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个胚胎脱离母体子宫时并没有立刻死亡,它外表包裹着一层包膜,包膜之下已经能看出完整的婴儿形状,这个诡异的婴儿居然还在手术托盘里继续长大!这种诡异的情况吓得拿托盘的护士小姐一下子就把托盘给丢了出去。   而之后的时间里,这个胚胎就从婴儿长成了少年,又从少年长成了成年男子,而在成年之后,它又开始急速衰老,最后才彻底衰老而亡。   医生最后犹豫再三,还是报警了。毕竟,他这里现在是死了个‘老人’,尽管这个老人才出生两个多小时。   普通警察当然处理不了这种案子,最后被FBI接手,奥利维亚·华伦带着她的团队就这么出现了,还非常强势的借用了信息系统最为便捷的BAU办公室,并要求主管霍奇进行全力配合。   “霍奇,你就这么告诉我们,保密条例……”斯潘塞低声说了一句。   霍奇那张正直无匹、严肃无敌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余的神色,只是很正经的说:“并没有不能外泄案情的规定,而且我参与其中,为自己找几个帮手并不算是违规。事实上,不止是你,其他组员我已经打过电话召回了。”   唉,合理的利用规则,不愧是干过律师的人。   事实上,霍奇说的话并不仅仅是堵上别人嘴的套话,这次的案子是的确需要BAU配合的。   诡异的婴儿老人撇开不谈,匡提科还出现了一位食人魔。这位食人魔专吃女性大脑,从霍奇接到报案开始,才短短四个小时,就已经出现了五名受害者。   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诡异婴儿生长衰老案和连环杀人食脑案到底有没有联系,但是凶手在匡提科这个FBI大本营犯案,简直就是在挑衅,所以上级同意了霍奇的召集组员的申请,准备立刻着手侦破此案。   而斯潘塞则已经开始拿起案卷进行研究了。   我则厚着脸皮蹭在旁边也跟着看了看,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霍奇并没有阻止我这种明显不符合规定的动作。   管他为什么呢。   案卷的内容并不算是很多,大概是人手不够时间太紧的缘故。   五名受害者都是年轻的女性,肤色发色不同,说明凶手并不是按照相貌喜好来进行挑选的。从现场照片上来看,弃尸地点都在酒吧附近的小巷子或者垃圾堆中,疯狂的凶手应该是直接从酒吧挑选猎物的。   受害者的嘴巴都被剪开了,凶手是从上颚这个部位探入脑部,取走了受害人的大脑。   “霍奇,这应该不是食人魔。”斯潘塞看完案卷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食人杀手一般不会有这么高频率的猎杀行为,挑选猎物也不会挑选经常泡吧的人,他们有自己的食用偏好,但是通常不会暴饮暴食。”   霍奇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暂时还不知道他取走大脑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先暂时这么假设。”   “会不会是取走大脑作为战利品?以前也有这样的案例。另外,有没有找到这个凶手的其他作案经历,能在四五个小时之内实施五起杀人,还给受害者做了个取闹手术,他的技艺一定非常娴熟,肯定不是第一次犯案。”   霍奇说:“我翻阅过卷宗了,在全国范围内,都没找到相似的案件。”   正谈话间,BUA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我这时候总不能还赖着不走,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我还是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我犹豫了再三,还是没回家,而是掉头开向了实验室。   我总觉得,今天这么一连串的事情,实际上存在这一条看不见的线,这条线串联着所有事却一直隐藏着自己,不让他人看见。   而只有找到这条线,我们才能拨开乌云,看见晴天。   BAU的案件我一个外人不好参与,但是,诡异的波托马克河的血线案,我可以着手调查一番。   到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但是大家都还没有下班。霍布森比我早回来一个小时,他正在实验室和几个实验员们一起做实验。   “回来了,诺曼?”霍布森说:“我以为你会继续你的假期。”   “哦,得了吧,现在出现了这种事,我哪有心情休假啊。怎么样,诸位,实验有结果了吗?”   负责统筹的特里站了出来,做了个简短的报告:“分离了那些标本上的细菌病毒,经过检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对那些已经变异的标本做了解剖,变异应该是诱导自发性的,并不是外界强力干涉,器官、神经等部位发育良好,没有病变现象。”   “那血清检测和基因分析情况怎么样?”我问。   负责这方面的安德里亚轻声说:“血清检测无异常,不存在过量辐射以及其他污染元素,但是基因序列似乎有一点异常,和普通的基因序列不一样。”   “那,基本上能确定,这些生物变异之后,基因发生了改变。你们能查出外界诱因吗?是环境还是其他什么?”   然后四个实验员就都看向了霍布森。   霍布森耸耸肩:“实际上我们暂时还不能排除环境诱因,但是我提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可能性。”   “是什么?”   “磁场。”霍布森认真的说:“我觉得波托马克河附近的磁场可能发生了一下异变,这种磁场异变就是生物变异的诱因。它可能以前也出现过,但是消失了,而如今又再度出现,并且比以前更强。因此,波托马克河中的生物会有一部分变异,但是随着磁场异变消失,这些可逆性的变异也随着消失,磁场异变的再度出现,这些变异生物也都在现世了。青蛙可能是受这磁场影响最大的,所以它们的异变率也最高,而植物是受磁场影响最小的,所以它们几乎没有出现异变情况。”   霍布森的假设的确有很高的可能性,但是还是不能解释那些异常现象。   “那杀死这些生物的,又是什么东西?”我问。   “磁场引力。”霍布森说了一个名词。   “斯图尔特你的意思是,磁场发生了异变并在那一个瞬间形成了力大相斥的引力,并在那个瞬间撕裂了所有的生物?”   霍布森点头:“是的,除了这个设想,我也想象不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引发如今的现象。”   我却从磁场这个东西联想到了另外一样更符合如今状况但是却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十分抽象概念的东西。   空间。   因为本身的经历,虽然我从其他世界学习到的超自然力量带不回这个世界,比如上个世界我和斯潘塞学习的魔咒之类的,但是我却比一般人的感觉更加灵敏一点。   今天在波托马克河边时,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非常异样的气息,那种气息有一点点像哈利带着我进行幻影移形时候的感觉,但是仔细寻找又找不到,所以在河边的时候,我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而此刻回忆起来,却似乎处处符合。   波托马克河河面上,因为某种原因,出现了空间撕裂或者扭曲,这种现象导致了磁场引力的异变,更是引发了周围动物变异的异象。   马克他们一群钓鱼者看到的血色线条,很可能就是空间裂缝是线形的,它曾出现过一瞬间,把附近的动物以及那具无名男尸切割成了两半。它们被切下来的部分,很有可能被空间裂缝绞成了粉末,自然也就找不到了。   那新的问题来了。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空间裂缝,那无名男尸又是怎么会在那里,以及和无名男尸无比相像的婴儿老人又是怎样一回事,最后,这一切和那个取走受害者大脑的连环杀手有关吗?   一切,似乎都还在重重迷雾之中。   我看暂时是找不出答案了,但无论答案到底是什么,我们自己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所以我告知大家这些动物标本可以不用在研究了,还是回归到我们焕发药剂临床试验的准备工作上来,最后很干脆的宣布下班。   其他的研究员自然没异议,他们收拾好实验室,兴高采烈的下班了,还约好了去酒吧喝酒。   不过这个提议被霍布森拍回去了,他叮咛大家,最近几天不太平,晚上最好减少外出,特别是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个建议得到了我的赞同,毕竟,我是知道连环杀手一直都是在酒吧物色猎物的,在那个人渣被抓之前,酒吧现在就是全匡提科最危险的地方。   好在约书亚几个是知道轻重的,都很郑重的答应了,并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打算一起去安德里亚家里聚餐。因为四人中只有安德里亚这个女孩子会做饭。   霍布森家中有妻子儿子在等着吃饭,很快也离开了,我负责最后锁门。   回到家,斯潘塞果然还没回来。   默默的准备了一点晚餐,又以防万一做了份早餐摆在冰箱。我估计,今天晚上斯潘塞他们恐怕得通宵了。   果然,睡前写完日记,他还没回来。 第177章 第五十六篇日记   2005年4月23日天气晴   今天早上醒来过后, 身边的床铺并没有睡过的痕迹,而摆放在桌上的晚餐也没动。   斯潘塞果然通宵了,只是不知道案件进行的怎么样了。手机并没有未接来电和未阅读信息, 说明这个案子保密等级还挺高的, 不然斯潘塞至少会给我发个短信告知一下自己的行踪。   今天是周六,实验室应该没人上班, 我收拾好家中的杂事后,就拿着钥匙回实验室了。   我想尝试检测一下那个婴儿老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天打捞的那半截男尸和婴儿老人应该是同一种情况, 而我昨天在船上曾采集了一些男尸的样本, 今天刚好能用一下。   实际上采集的样本并不多,而检测出来的结果也不复杂, 所以一上午我就全部搞定了。   和斯潘塞从霍奇那里得到的信息一样,这半截男尸上采集的标本很清晰的显示,男尸出生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他的细胞具有强烈的生长分裂性,是正常人的四千多倍, 所以才会出现从胚胎到婴儿再到成年生长速度如此之快的情况。   而包裹在尸体外侧的包膜, 其实就是胎膜, 只是并不是普通的胎膜,它的质地非常坚韧,弹性十足, 充满了纤维毛细血管网, 有点类似于袋鼠的育幼袋, 保护功能相当强大。如果不是最后细胞检测下来DNA的的确确是人类的, 我甚至会怀疑男尸是不是杂交了其他动植物基因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手里没有男尸更多的标本, 无法进一步调查,我也只能得到这么多信息。   说实话, 在男尸DNA检测结果出来后,得知其中没有什么异常DNA基因链的时候我是很惊讶的。如此快的生长速度,明显异常的细胞活性,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人类身体状况,肯定是经历过某种人体改造的,而人体改造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和DNA改造是分不开的。   但是现在现实情况是,DNA部分无异常。   那到底是什么部位的改造才形成如今的局面?为什么这种实验品会流落在外?那个婴儿老人的出现是实验品与DJ发生关系而诞生的产物吗?   这些都是我暂时还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   冥思苦想了两个多小时,我决定不为难自己,而是拖人下水。   首先的求助对象,当然是托尼和谢尔顿。   运气比较好,打托尼电话的时候,他刚好结束了董事会议,正在考虑该到哪里去解决晚饭以及到底约哪个妹子参加他的晚宴,所以有空和我闲聊。   “这么快的细胞分裂速度?”托尼听了我的描述后,忍不住吐槽:“你和瑞德怎么尽遇到诡异的事情。”   “谁知道呢。也许我天生就是个麻烦吸引器?”我一边侧头夹着手机,一边翻看文献,看是不是能找到相关的资料。   都经历过室友会穿越这种刺激事情的托尼肯定不会被区区婴儿老人给恐吓住,他思考了一会儿,问:“你调查过DNA基因链了,没有异常?”   “没,很正常的人类男性基因。”   “既然不是基因出了问题,那么就是身体系统了,可惜你没拿到足够的实验标本,不然应该能更容易调查出原因。”   “废话,不难我找你干什么。”   “哦,我亲爱的小金鱼,是瑞德最近太忙没满足你吗,火气这么大。”托尼笑吟吟的调侃传入我耳朵,我一下子就把电话给挂了。   绝逼不是恼羞成怒。   只是没想到托尼居然也会开这种玩笑,单纯的是吃了一惊的条件反射。   对,没错。   既然都已经挂了电话了,我自然不会再给托尼打电话讨骂。而且虽然他刚才只是在调侃,但实际上言下之意已经给出了他的回答,那就是没有足够的实验数据,他也不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很正常,托尼虽然学过生物,不过他主攻的依旧是电子工程与物理,生物方面他仔细钻研过的只有神经学,主要是为了研发人工智能才特意去学的。   谢尔顿和斯潘塞一样,最感兴趣的是数学和物理,对生物方面有涉猎,但算不上特别精通。所以,我便歇了给谢尔顿打电话的心思。   不过,很快我就想起了一位认识的人,他可谓是生物领域的前沿专家。   沃尔特·贝肖普。   我曾经实习工作过的生物科技公司泰坦之力的创始人兼首席科学家。   泰坦之力里的工作经验对我来说还挺宝贵的,我在那里学会了高端生物科技研发的各项基本功,也了解了这个领域的研发人员的各种先进研发思路。   别小看这些,在之后的工作中,这份实习工作切切实实的帮助我建立起了实验室,更为我之后研发焕发药剂提供了研发方式。   实际上我和沃尔特先生算不上熟悉,当年在泰坦之力实习的时候,我和他也仅仅只有几面之缘。不过,我和沃尔特先生的儿子皮特倒是熟悉,直到现在也有联系,节日会相互问候,偶尔还会有些电话沟通,交流一些药物研发方面的问题什么的。   所以我把电话拨给了皮特,想通过他的关系,联系上沃尔特·贝肖普先生。   只是我没想到,事情比我想象的更顺利,皮特刚好在沃尔特先生的个人实验室里。   沃尔特先生大概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灵感,在实验室里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而皮特则想方设法拖自己这个总干危险事情的老爸出门休息吃饭。   这都已经几乎变成他们父子的日常了。   在听了我的描述后,沃尔特先生居然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他的脑垂体被改造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沃尔特先生非常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垂体,位于丘脑下部的腹侧,为一卵圆形小体。是身体内最复杂的内分泌腺,所产生的激素不但与身体骨骼和软组织的生长有关,且可影响内分泌腺的活动。   的确,身体的生长激素都来源于脑垂体,如果脑垂体被改造,理论上是可以达到婴儿老人和半截男尸这种生长速度,可这也仅仅是理论上。毕竟,细胞分裂的次数有限,这么快速的生长不仅仅需要大量可吸收能量,同样还需要高速代谢死亡细胞诞生新的细胞,这可不单单是改造脑垂体就能做到的。   所以,我听到沃尔特先生的回答,心中的疑问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甚至有点点怀疑沃尔特先生的判断。   “我知道你一定对这个答案很疑惑。”沃尔特先生特有的缓慢语调从手机那头传来:“你不用疑惑。因为这个实验曾经是我主持的。”   然后随着沃尔特先生的描述,我才明白,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二十多年前,沃尔特先生和另外一位博士曾经参与了美利坚政府的一项计划,这个计划名为‘超级战士快速培养计划’。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个计划的目标,就是以非常规手段快速培育超级战士,并能够将他们实际运用到当时非常激烈的战争中,以减少普通士兵的死亡,确保最后的战争成果。   参与计划的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除了沃尔特他们,其他人都失败了。沃尔特和他的博士朋友,攻克了‘快速生长’这个难题,利用改造脑垂体以及注射特殊的生长液,可以让一枚胚胎只花费一周的时间从婴儿成长为成人。   可是,脑垂体的改造是不可逆不可控的,生长激素的过度分泌,身体吸收系统的高负荷运作,都让实验者无法停留在壮年时刻,而是很快就身体机能衰退,以更快的速度衰老下去,最后被自身的吸收系统‘啃食’的只剩下一层躯壳,内脏等等脆弱部位,均被吸收成为细胞分裂的能量而化成满腹腔的血水。   因为始终无法攻克这个难题,后来战争结束,政府方面迫于压力关停了项目,沃尔特先生有更多的科研项目要完成,就干脆把这个项目搁浅了。   直到今天听到我的描述,他瞬间把这件事和曾经的科研项目联系在了一起。   我听的过程中一直沉默不语。   在泰坦之力实习的时候,我就知道沃尔特是一个疯子科学家,偏偏公司里其他科研人员大多数都是沃尔特的拥簇,遇到那种危险的科研项目的时候,只有摇旗呐喊加油的,根本不阻止。   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我才会被皮特死马当活马医‘雇佣’了去盯紧沃尔特的实验室充当‘间谍’,一发现沃尔特又搞什么危险的科学实验就要向皮特报告,皮特再出面阻止他老爸发疯。   而现在我才知道,在公司里的沃尔特已经是很收敛了,想必虽然他表面上和皮特这个儿子的关系一直僵硬,但心里还是很看重儿子的,皮特十次劝阻,总有七八次是听进去的。看看他年轻的时候,到底在搞些什么,这中超级战士培育计划肯定仅仅是他无数科研项目中的一个,其他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丧心病狂的项目呢。   FBI抓什么连环杀手啊,先盯紧了这位沃尔特先生再说,连环杀手杀人是一个一个的杀,沃尔特的那些科研项目说不定是一群人一群人的杀,随意一项泄露都会惹出难以收拾的大麻烦。   忍不住心中吐槽了一会儿,我说:“沃尔特先生,我带采集样本去公司找你吧,刚好也确认一下你的结论。”   不过沃尔特却很雷厉风行的说:“不用,给我地址,我来找你,毕竟是我经手过的项目,我得了解清楚所有的事情经过。我记得皮特说过,你自己也开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对吧。”   “嗯,还在起步阶段,唯一的产品刚到临床试验二测阶段。”   “有实验室就行。”   然后沃尔特先生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手中的资料,拿好手机瞄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半。从拉斯维加斯到华盛顿如果是航班的话要四个小时,如果是私人飞机,可能更快一点。   看来今天晚上我也得加班了。   之前抽空发了短信给斯潘塞,可惜没反应,不是没看到就是不方便回复。这都一天半没什么消息了,我实在有点不放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倒是通了,问题是接电话的并不是斯潘塞,而是加西亚。   只听见加西亚低声说了一句等等,然后似乎是快步走到了什么地方,才说:“哦诺曼,我猜你也该打电话过来了。”   “加西亚,到底怎么了?从昨天开始斯潘塞就一直联系不上。”   加西亚语气中也有一点点对现状的不满:“这可不怪斯潘塞,特应办公室的人之前一直不让我们BAU与外界联系,刚刚才解除了禁令。”   “那斯潘塞人呢?”我一听有点着急,解除禁令斯潘塞肯定会给我回复短信的,怎么会没动静。   “别激动别激动。斯潘塞是睡着了。”加西亚连忙说:“事实上,他们都睡了。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没合眼,今天又高强度工作了整整一天,都困得不行,但是还不能离开回家睡觉,所以都在休息室凑合着休息呢。嘿嘿,我昨天晚上没撑住眯了一会儿,又灌了两杯浓咖啡,这会儿除了有点饿,倒是不困。刚好帮他们接电话报报平安什么的。”   我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饿了?现在你们那里能进去吗?我带点吃的过去探班?”   加西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我提出的这个非常诱惑的提议:“案件还没解决,特应办虽然解除了禁令,但看上去一点都不好说话,还是算了吧,冰箱里还有一些匹萨,我凑活着吃一点好了,就不去惹麻烦了。诺曼你放心,等我们解决了这个案子,很快就能回家,你得对BAU的破案效率有信心。”   “那现在找到那个   我想了想问:“禁令解除的话,今天晚上晚一点我还是能够打电话过来的吧。”   加西亚肯定的说:“应该没问题。哦,担忧伴侣的人是不是行事作风都很像?刚刚海丽也打电话过来,还说等晚一点再联系霍奇。甜蜜的生活真令人羡慕。”   海丽是霍奇的妻子,和BAU众人都挺熟悉的,我和这位贤淑温柔的女士在聚会上见过几面。   “甜心你不用羡慕,我相信很快你也会找到甜蜜的另一半。”   加西亚是个可爱的姑娘,但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却很难接受她稍显丰满的体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第一面的印象还是受到外形的影响最多,所以加西亚的感情之路一直都不怎么顺,并且还经历过几次失败,信心越来越少,自然而然的偶尔会羡慕BAU老大霍奇的模范夫妻生活。   “嗯哼,借你吉言。”   和加西亚沟通完,我拿着车钥匙提着笔记本电脑出门随便吃了点晚餐,然后在咖啡厅里连网找普罗米修斯帮忙查资料。   普罗的工作效率毋庸置疑,虽然搜索资料的范围并不确定,但是它还是根据我的描述找到了一些我觉得有用的信息。   主要是有关泰坦之力老板沃尔特·贝肖普先生的。   之前我虽然和皮特交好,也认识沃尔特先生,但是却从来没怎么仔细调查过,对他们的认知也仅仅是停留在了生物科技研发公司的牛逼老板兼首席科学家、天资颇高但不求上进随波逐流的富二代诸如此类的印象上。特别是皮特,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交流也算多,但就关系而言,实在算不上亲密,主要原因就是皮特是个性格很吊儿郎当并且毫无人生目标的人。   其实他很多地方和托尼有一点像,比如都有一个牛逼老爸,都是富二代,都是高智商天才,都有点花花公子的玩世不恭,但是托尼有一颗从不服输永力进取不断探索的心,而皮特却非常随波逐流,除了看住他老爸别做什么危险实验外,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是很在意,颇有点自我放逐的味道在其中。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份差异,我和托尼算的上是可以相互托付性命几乎毫无秘密的亲密朋友,而和皮特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至于沃尔特·贝肖普先生,看他一生颇为传奇。   毕业于名校,天才中的天才。有可能是年轻的时候合作对象大多数是官方,所以这个时间段普罗搜集到的信息很少,只知道他是那种在学术界颇有争议的科研工作者,天才却也疯狂,伦理道德同情心等等等等在他身上几乎从未表露过,这一点同样被许多人疯狂诟病。   而娶妻生子人到中年之后,沃尔特不再单纯的沉迷于各项实验,他有了需要背负的责任,于是他和朋友一起开了泰坦之力公司。这个阶段他研发的项目保密并不严格,不少都渐渐露出水面,倒是有了不小的名气,这些项目本身的内容似乎也都脱离了他年轻时候的疯狂,一般都比较正常。最终泰坦之力凭借多项科研成果越做越大,一跃成为了全国数一数二的生物科研公司。   虽然普罗搜罗的都是一些大众资料,但是翻看下来,我对沃尔特先生也有了一些更为详细的了解,至少做到了心中有数。   我算了算时间,贝肖普先生应该快到了,所以很干脆的结账,开着车回实验室等人过来。   大概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实验室外来了一辆车,同时我也听到的了门铃被按响。   看了一眼监控,果然是贝肖普父子,打开门放他们进来,这才发现父子两个后面还跟着几个保镖或者是助力的人,不过他们在把贝肖普父子送进来后,就直接离开了,并没有强行进来。   这让我心中别扭减少了很多,自从几年前有不长眼的佣兵来实验室绑架过我后,我对这类陌生人闯入实验室的事情就有一点心理抗拒,看到很不舒服。   “标本在哪里?”沃尔特先生进来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皮特耸耸肩,对我说:“听他的吧。他挺着急的。”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就是沃尔特先生在实验室里测试数据。   他显然比我更专业,知道到底哪些数据是他需要的,所以我半天才完成的实验数据,沃尔特先生一个多小时就搞定了。   “没错,没错,没错,从数据上来看,他的确是脑垂体出现了异变,但这具男尸并不是直接实验体,而是二代。天哪,当初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异变脑垂体的体质居然会有这么强烈的遗传性。”   “可是这个实验体是怎么抑制快速衰老的?他的生长速度不可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进行一场生命创造运动。他一定找到了某种抑制衰老的方法。”   “基因改造?新型抑制剂?外部物理控制?不不不,如果这么简单,我当初应该早就想到办法了。”   “这个实验都过去快二十年了,怎么还会有实验体存在?难道是项目又重启了?还是这个实验体是最初的那一批实验体,只不过是他们找到抑制衰老的方法从而存活下来了?”   沃尔特先生对着实验数据开启了自言自语式的念念叨叨念念叨叨,我听到关键的信息主动询问,可是却没得到沃尔特先生任何回答。   显然,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毫无反应了。   一旁的皮特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担心,等他想通了或者是完全想不通的时候,就清醒过来了。我们耐心等一会儿吧。”   “好吧。”我无奈的笑了笑:“你们匆忙过来,用过晚餐了吗?”   “飞机上吃过一点,当然,现在我不介意再来点咖啡。”   “那我们先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我记得办公室里还有咖啡存货,虽然不是现磨的,但味道还行。”   而在办公室里,皮特喝着咖啡详细介绍了他对沃尔特先生这个过去相关实验了解的一些内容。   虽然沃尔特先生在和我电话沟通的时候大致上介绍过,改造脑垂体分泌生长激素进行急速生长是为了培育低成本超级战士,但是他对后续的内容并没有详细说,所以我这边听的一头雾水。   而皮特现在把后续部分信息给详细补上了,让我对整件事算是有了个清晰的脉络。   当初这起实验失败,的确有一部分是因为实验项目科研团队无法解决快速衰老问题,而外界战争结束,需求不再存在。但真正让这个项目彻底陷入绝境被关闭封存起来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外界政治因素,更多的是实验项目内部出了严重问题。   和实验体相关。   最初的实验体来源并不是想象中的‘胚胎培育’,而是活生生的少男少女。这些实验体的来历,大多不怎么光彩,不是‘消失’的偷渡客,就是来自于战争区域的‘俘虏’,都是死了没人管也不会有人去追究的那种人,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实验项目的风险不高,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小白鼠。   这项实验所有的进展注定是要拿人命去填的。因此,哪怕是铁石心肠的研究人员,也做不到一次又一次的亲眼看着这些实验体从少年长至成年然后急速衰老最后彻底死去。   颇为疯狂的沃尔特先生不在乎,可项目组其他工作人员受不了这种摧残,一个心理崩溃了,其他人也纷纷被这种极端情绪传染,再加上实验成果长时间毫无进展,这个项目最终被关闭也是理所当然。   沃尔特先生学究天人,兴趣广泛,涉猎众多,从来不会对某个特定的课题钻牛角尖。一个项目被关闭,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新鲜有趣的课题吸引走了,被关停的这个低成本超级战士项目的后续扫尾工作他压根没参加,甚至看都没再看一眼。   然后就是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突然又出现了曾经实验项目的实验体,沃尔特先生自然格外关注。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混蛋。”皮特苦笑着对我说:“虽然现在他依旧是,但比起他年轻的时候已经好多了,至少,人命这种东西在他眼中终于有了重量,而不再是与小白鼠等价的概念了。”   我拿着勺子拨弄了一下杯中的咖啡,对此倒是不意外——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沃尔特先生是怎样一种人了——我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那皮特,你觉得沃尔特先生会同意再度和FBI合作吗?我想即使FBI手里有曾经的实验资料,也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项目负责人,他们肯定需要沃尔特先生的场外援助。”   皮特嘀咕了一句颇有嘲弄意味的你可真善良,然后才说:“好吧好吧,我想我那个老爸恐怕求之不得。”   我看了一眼时间,很晚了,快到我休息的时间了,当下便不再拖沓犹豫,直接再度电话斯潘塞。   应该是休息够了,斯潘塞很快就接了电话:“一直在等你来电话,怎么样,到家了吗?不用担心我,我这里没什么问题。”   我哼了一声:“哦?没问题?报喜不报忧的混蛋。如果真没问题,你现在应该是在家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等我给你打电话。”   斯潘塞哭笑不得的没吱声。   我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并不是想要追什么根,究什么底,所以轻轻带过后把正事提了出来:“关于那个婴儿老人的事情,你们有什么进展吗?”   “特应办没传什么消息出来,应该是没什么进展。”   “还记得我曾经实习的泰坦之力公司吗?”   “嗯,我记得你有一个名字叫皮特的朋友似乎就在那家公司工作。”   “泰坦之力的创始人贝肖普先生年轻的时候曾经与政府合作过,其中就有婴儿老人的相关课题。如果特应办不介意的话,可以邀请他作为外援参与这个案子。”   “我马上和霍奇商量。”斯潘塞非常果断的说:“你睡觉的时间快到了,早点回家吧,我可不想明天接到你又在马路边昏睡不醒的消息。”   “我今天大概直接睡实验室了,别担心。XXXXXX,这是皮特的电话,如果有需要的话,你直接打这个电话就好。”   “别操心了,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赶快找个地方休息吧。”   “爱你~别忘记按时吃饭,拜拜。”   和斯潘塞抱着手机聊了许久,挂完电话后我和皮特单独沟通了一下,把大致事情交代了一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定时关机的时间了,匆匆忙忙把日记补完,我就随便找了个沙发等待睡梦降临。   也许明天BAU就破案了,我家斯潘塞也就回来了呢。   当然,我还是比较好奇,这个可以列为世界十大神秘事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第178章 第五十七篇日记   2005年4月24日天气晴   我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不过醒来的地方并不是熟悉的卧室, 而是……办公室?   躺在沙发上没动弹,缓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搞清楚了事态。可是办公室外那些嘈杂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是周末, 实验室的成员应该不会来上班啊?   我一头雾水的掀开盖在身上的外套,顿了一下。   是斯潘塞的衣服。   还在疑惑呢, 有人推门进来了。   正是斯潘塞。   “醒了?”斯潘塞手上拿着一份早餐,递给我说:“先吃点东西。”   “你, 怎么在这里?还有,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接过早餐问。   斯潘塞听到我问,苦笑了一下:“你的实验室被借用了。”   我听了之后有点意外又有点不爽:“FBI要求的吗?他们没有这个权利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FBI有自己的实验室。”   斯潘塞说:“是沃尔特先生要求的,他大概熟悉了你的实验室设备不愿意更换。因为当时你还在睡,怎么都叫不醒, 所以特应办就找上了我,我推脱不过, 只能找斯图尔特商量。最后是斯图尔特和特应办的奥利维亚沟通的, 具体怎么谈得我不知道, 你可以问问。”   如果是斯图尔特的话,那他出借实验室肯定不会白白借出去,别说FBI, 总统来了也不行, 他不会随便让步。这一点上, 身为职业经理人的斯图尔特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我松了口气, 这样也就不用但心实验室里的研究信息外泄了, 斯图尔特都会处理好。   所以我就不再浪费时间纠结这个问题了:“那,现在案子情况怎么样?我是说, 你们BAU的连环杀手案子,不是个诡异的婴儿老人。”   斯潘塞示意我吃东西,然后很细心的回答:“有进展了。实际上,这两个案子,很有可能是同一个案子。”   “同一个案子?”我倒是有点意外。   特应办的主任奥利维亚最开始并没有把婴儿老人这么诡异的案子放在心上,用她的话说,比起BAU去破获那些有迹可循的连环杀人案,他们小组处理的诡异神秘无常的案件数不胜数,并且最后都成功解决了,对此他们经验丰富,实力强大,而BAU则是门外汉。   她还颇为傲慢的表示,即使再诡异的案子,实际上都有相应的科学依据,而特别技术和应用办公室自一诞生处理的就是这种案子,有着最丰富最全面同时权限也最高的资料信息储备,所以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案子。   这次的婴儿老人案自然同样如此。   在调查过后,特应办很快就确定了婴儿老人是二代脑垂体变异者,他们有权调取那些被掩埋在时光中的秘密实验资料。但是和往常不一样,他们也仅仅只是找到了婴儿老人的出处,知道了看似诡异的现象实际上是有科学依据的。至于这种特殊的二代脑垂体变异者到底是怎么流落在外、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是不是存在一代实验体等等等等问题,他们却怎么都找不到答案。   调查陷入僵局之后,他们才收起了傲慢,放低了姿态,接受了BAU的建议,开始调查当初这项实验的所有相关人员,包括已经被标为死亡的实验体。   所以,即使沃尔特先生没有自动找上门,特应办的人也很快就会找来,因为曾经与沃尔特搭档共同主持这个实验并负责做最后扫尾工作的另外一位博士,在多年前已经患病去世,而其他研究人员也都因为各种因素被特应办排除掉了,特应办的FBI探员的确找他们中适合的少数几人询问过信息,但是这几个对于实验数据的理解远远逊色于沃尔特先生,特应办花费精力时间找到他们询问却并没得到有用的帮助。   所以沃尔特先生成了最后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选择。   “沃尔特先生很厉害。”斯潘塞说:“他是最了解脑垂体变异机制的,所以在查看了特应办调查实验的数据后,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两具尸体,都是二代脑垂体变异,并且DNA类似,属于直系近亲,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某个一代脑垂体变异者的后代。不同的是,婴儿老人是在成长过程中被强制取出,失去了母体营养供给,最后腹脏化为血水,反噬衰老死亡。而那半具男尸有点不同。”斯潘塞似乎也有点想不通:“沃尔特先生说,死亡并不能阻止脑垂体变异者的衰老转化,因为衰老过程很快,脑垂体分泌的激素即使是人体死亡后也在产生作用。但是那半具男尸却很诡异的在死亡后保持了身体的巅峰状态。就像,就像他的身体状态被时间停止了一样。”   斯潘塞给出的信息和我的想法有点不谋而合。   时空裂缝从来不只是单纯的空间问题,它一般和时间也会扯上关系,半具男尸凝结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遭遇到了时空裂缝而导致的。   不过这个只是我单纯的猜测,在确定之前,我不觉得告诉斯潘塞和FBI他们是好事,万一我的想法是错的呢?这很容易导致他们思路偏移,错过最佳的破案时机。   “斯潘塞你先告诉我那个连环杀手和婴儿老人以及那半具男尸真的有关系吗?”   斯潘塞有点严肃的点点头:“有很大可能性。那个连环杀手一般选择在附近的酒吧、电影院等等等休闲娱乐场所狩猎,他的犯罪标志是取走脑部,下手对象均是年轻人女性,以前没有任何雷同的案件记录,这个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幽灵一般,毫无过往痕迹。但是他的犯罪手法却娴熟又残忍,明显不是初犯者。根据我们的侧写,这个人是一位年纪在二十五岁至三十五岁的白人,这个年纪的人才有足够的力量以及成熟的心性完成一系列犯罪。他外表出众,谈吐幽默,有很强的社交能力,否则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频频得手。”   “可这也许是因为,他就是个反社会的连环杀手,BAU以前不是遇到过很多这种案子吗?”我问。   斯潘塞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每个连环杀手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杀人理由,虽然绝大部分都是从杀戮中获取快乐,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一些可笑的利益动手。比如,之前遇到过的一对兄弟,他们杀人只是因为麋鹿族群太小无法狩猎,为了储存够多的过冬食物,才在一个多月内连续杀了四个人。这次的连环杀人案有点类似,根据沃尔特先生推测,凶手取走死者脑部也是因为有某种需求,他很可能是通过提炼正常人脑垂体的激素来平衡自身变异脑垂体分泌的生长激素,以达到缓减衰老的目的。不过这个还只是推测,在抓到凶手之前我们没有找到证据。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疑点暂时也无法解释,那就是为什么过去这个凶手从未犯案,却偏偏突然冒出来大肆杀戮。”   “看样子,你们已经发布侧写了?”我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新闻报道,啃着三明治含含糊糊的问。   “嗯,即使抓不到人,也尽量让大众提高警惕,避免再出事。只是侧写发布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还是没得到有用的线索。这个家伙藏得很深。”斯潘塞看我吃早餐吃的有些急,连忙说:“慢点吃,不赶时间。”   糊弄完早餐,我说:“斯潘塞,你说有人能够毫无保护的凭借肉身穿梭时空吗?”   斯潘塞表情有些疑惑,他语调有点缓慢的问:“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特殊的旅行经历,我和斯潘塞遇到的奇妙事情不少,不过通常都很有默契,一般不会在家之外的地方讨论这种事情。   “嗯……有一点点疑问。”   “应该不行。哈利他们能够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转移,是有魔力对身体进行保护,而且就算是这样还经常出问题。我们两个远距离跨时空旅行,是因为你似乎有特殊力量,不过这股力量似乎并不能带我们的肉身进行旅行。”斯潘塞思考了很久,缓缓的说。   这反倒是令我吃了一惊:“哈?你是说我们每次都是身体在原来的地方?可是,可是我们不是用录影机拍摄到,我们离开的那天身体会有某一瞬间的闪烁吗?”   关于我们两人进行旅行的问题,我和斯潘塞并不是没有探索过,只是一直都调查不出太多的东西。时空旅行的规律就是一年一次,偶尔某一年会不灵光不进行,一般动身的时间就在12月1日晚上十二点左右。更多的规律就没有了   为了研究,斯潘塞曾经给我们的卧室安装了监控设备,拍了好几年了,录下来的画面到没什么特别的,和普通晚上差不多,不过在穿越时刻画面会突然闪烁一下,有一帧的空档。我和斯潘塞推测,那一帧应该就是我们两人消失的情景,只是因为消失又出现的时间太短了,所以录像显示不出来,就好像我们没怎么动而已。   “我和哈利讨论过世界、时间、规则和空间的问题。”斯潘塞说:“也在研究了不少相关的资料。结合我们第一个接触到的那个高魔童话世界,我推测,我们进行旅行的应该和你的外公不同,应该说,我们被你外公的那种情况误导了。”   曾经为了探究穿梭世界的秘密,我和斯潘塞询问过知道这个秘密的索西雅外婆,从她的口中,我知道了曾经我有‘两个’外公,一个真外公时空旅行不知所踪,另一个时空的假外公陪伴外婆两年后患病离世。所以下意识的就觉得,我和斯潘塞应该也是外公那种‘身体跨界’旅行,没想到今天斯潘塞告诉我,也许不是。   “可能是血脉的力量携带两个人进行时空旅行很困难?或者是诺曼你很特殊?总之,我推测我们两人很可能是灵魂?或者说是精神体?总之,是意识进行了跨界旅行,然后在那个世界投影出身体。证据就是我们无法带回任何东西,回来后学习的一些特殊技能也用不出来,除了知识以及你收入装备栏的东西,我们的身体上没有任何来自于异界的痕迹。”   “好吧,今天我们距离这个秘密似乎又更进了一步。”听完斯潘塞的分析我倒不是很在乎,管他呢,这种事情不受我控制,我探究了也没用:“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哦,除非有特殊力量保护,否则很难单凭□□进行跨界旅行。但,我总觉得,总觉得那个突然冒出来大杀特杀的连环杀手,有可能是跨界旅行者。”   这次轮到斯潘塞惊讶了,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惊讶的问:“你发现了什么?”   我拍了拍他捏疼我的手,他立刻松了下来,有些歉意的替我揉了揉。我瞪了他一眼:“要是真发现什么痕迹证据,我早就告诉你了,还会瞒着你不成。就是因为这个推测是我的某种直觉,担心这种直觉是错误的会误导你们,所以才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和你说这件事。不过,我的的确确隐约在波托马克河的河面上感受到一股非常非常微弱的空间波动。再加上我们发现的那些被切割成一半的动物以及半截男尸,还有凶手之前从来没有做过案的古怪现象,似乎都能印证我这个想法。”   “你说的没错。只是这个猜测,”斯潘塞摇了摇头:“找不到证据就是空谈,多想无益,现在无论凶手什么来路,先抓到他避免他继续害人才是最重要的。”   “除了这些,你们还有其他线索吗?总不能一直只单纯的靠侧写抓人吧。”我问。   以前侧写迅速便捷效率高,是因为通过侧写能够缩小嫌疑范围,但是现在这连环杀手很有可能根本没有留任何信息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根本不在范围中的目标靠着缩小范围是抓不出来的。所以这次发布侧写,最大的功效大概就是告知大家提高警惕,然后依靠大众的力量去碰运气了。   斯潘塞表情凝重,隐隐约约还有一点急躁:“暂时还没有其他线索,不然我们不会没有任何动作。如果他真的是跨界者,很有可能疯狂犯案!难怪,难怪他的动作这么肆无忌惮,这根本不是他的世界!”   “镇定!斯潘塞。别被我的推测误导了。”我轻声喝道。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哦,诺曼,这次借用你实验室的事情是事权从急,别生气。”摩根大概是听到了我说话的声音大了点,误以为我们两人因为实验室被征用的事情吵架了。   斯潘塞的焦躁被这么一打岔,冷静了不少,摇头无奈的说:“摩根,我们没吵架。”   摩根狐疑的看了我们两个一眼,显然有点疑惑,不过他情商很高,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诺曼你也精通生物和化学吧?我记得你和斯潘塞是校友。”   我点点头。   摩根说:“那就过来搭把手吧,贝肖普博士需要一个助手,他似乎有些新发现。”   出了办公室,我才发现,在办公室里的人还不少,BAU除了摩根、斯潘塞外,罗西也在,而更多的是一些我不太认识的FBI,其中包括只见过一面的特应办的办公室主任奥利维亚。   见我走过来,奥利维亚快步走来,和我握了一下手:“奥尔德里奇先生,贝肖普博士为了破获一起连环杀人案正在实验室做实验,但助手不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一下忙。事先声明,参与之前是需要签订保密协议的,希望奥尔德里奇先生不要误解,我们是很真诚的在请求,只不过制度如此。”   我微微笑了下:“能够帮助政府是每个公民发自内心的荣耀。”   客套完我就直接进实验室了。   斯潘塞在这个时候说:“我再去翻看一下所有的案件资料,看是不是能找到有用的信息。”他转身离开前对我说:“诺曼,也许你可以把你的猜测和贝肖普先生提一提。”   虽然斯潘塞说的很隐晦,但是他的言下之意我明白,就是想办法找个说辞,告诉贝肖普凶手也许是跨界者的猜测。显然,斯潘塞似乎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跨界者这个猜测有很大程度上的可能。   我点点头,关上了实验室的大门。   实验室中,沃尔特和皮特在全神贯注的做实验,对象是从波托马克河中打捞起来的那半具男尸。   其实实验内容并不高深复杂,只是比较繁重,有数十个项目需要测试数据。连续忙了五个多小时,终于把所有的数据都测了出来,然而沃尔特先生依旧还是眉头紧锁,沉默寡言,显然他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开。   期间,沃尔特先生还曾自己一个人跑去波托马克河发现男尸的地点去查看,留我和皮特在实验室里忙,回来后却是表情凝重,似乎有了一些发现。   我倒是想问问,却被皮特劝了下来,皮特虽然不喜欢自家老爸那种疯狂的实验精神,却是最了解沃尔特先生的人,他不想让我打搅沃尔特先生的思考。   实验数据出来后,特应办的奥利维亚过来询问情况,一脸苦闷疑惑的沃尔特先生却在这时,说出了一段旁人哭笑不得我却吃了一惊的话。   “在边缘科学中,有一种科学理论涉及到了时空理论。”沃尔特的口吻带着一种飘忽神秘:“平行宇宙,起源于量子力学,是指从某个宇宙中分离出来,与原宇宙平行存在着的既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   年轻漂亮又干练的奥利维亚虽然听不太懂沃尔特讲的那些量子力学理论,但是平行宇宙这个概念随着各式文学影视作品的流行早已被大众所熟知,奥利维亚还是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所以她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沃尔特博士漫长的铺垫:“我懂什么是平行宇宙,可,这和我们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沃尔特显然对这种只想吃鸡蛋不想知道鸡蛋怎么来的浮躁人士有点不爽,可奥利维亚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评价,我行我素的很,一脸平静的接受了沃尔特的臭脸色。她要的是结果,并不是过程。   “真是个浮躁的孩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的沃尔特只能长话短说:“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沉迷过一段时间的致幻剂,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必然,半梦半醒之间,我似乎看到过我们的平行世界,而且,很有可能不止一个。”   沃尔特先生就好像说出了什么人生大秘密一般郑重其事,然而这种态度并没有被奥利维亚接收到,她只是皱着眉有些不满的说:“那也许,只是你嗑/药/嗑多了,我没想到身为多领域博士的贝肖普先生居然也会沉迷于药物。”   沃尔特并不在乎奥利维亚的反感,而是若无其事的继续说着他那好似天方夜谭的研究理论:“我曾经尝试过想办法前往另一个世界,我总觉得,我在平行世界也许能找回我想要的东西。实际上,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放弃对平行世界的探索,但很可惜,也许是我们世界的能量太稳定,或者时空交界处的屏障太严密,即使是在时空交界点诸如百慕大三角之类的地方,也没找到过时空裂缝的痕迹。直到这次,我觉得也许我找到了一处时空交界薄弱的地方。”   奥利维亚没多说什么,但是她那抗拒的表情显示,她是一丁点都没信沃尔特先生的话。   我却很震惊。   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到,沃尔特先生最终会真的发现波托马克河存在一处时空裂缝,毕竟,这么神奇的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往这方面想呢。即使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比如我和斯潘塞,要不是我真的切实感受到了空间波动,肯定也不会把事情往这个方向思考,而斯潘塞是经过我提醒之后,才注意到这一点的。   沃尔特先生,脑袋到底怎么长的啊~   我真的有点佩服了。   奥利维亚不信任的表情似乎是刺激到了处于非常兴奋状态的沃尔特先生,他不满的说:“你不信?”   奥维利亚苦笑了一下:“贝肖普先生,你这太强人所难了,毕竟只是一些猜测罢了。”显然,宛如天方夜谭的一面之词很难取信这位干练精明的FBI。   美人蹙眉是难得一见赏心悦目的风景,可惜看到这一幕的,是心中只有各种世界谜题的疯狂科学家,所以沃尔特毫不留情的说:“我以为,特应办处理了这么多边缘案件,接受能力应该早就锻炼出来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差劲啊。”刷的一下,沃尔特拉开实验桌旁的椅子,然后用捉急的‘双手十指打字大法’戳出了数据分析表。   数据表做的并不精致,但是分析出来的结论却意外的简单明了,甚至比我更清晰明了的推算出了‘空间裂缝’的具体位置——正是波托马克河小码头附近的河中心,大致范围有将近十二米左右。   “平行空间或者说是镜像世界就像是另一个你在不同的环境下成长为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们是敌是友我们完全搞不清楚,出现时空裂缝到底是巧合还是某种征兆我们也无法确定,只能说,请特应办做好监控和应对准备。”沃尔特展示出数据后,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颇有趣味性的说:“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很期待另一个世界的降临的。”   “不可能降临的,时空裂缝已经闭合了。”我脱口而出的理论顿时引来了沃尔特和奥维利亚的注目。   奥维利亚挑眉道:“听奥尔德里奇先生的口气……似乎对这件事也有个人见解?”   我心中有一点懊恼,说话不谨慎真的很要命,但不想曝露秘密,就只有将话圆回来。毕竟,即使我对于我和斯潘塞异界旅行之事再怎么不在意,也不会随便告诉什么陌生人,知道这件事的都是值得信任和我们关系很亲近也能接受的朋友。   奥维利亚还不在这个范围内。   所以,我若无其事的说:“我之前被邻居们拜托调查波托马克河的神秘变异以及突然出现的动植物半截残骸,曾经苦恼了很久,后来才通过水流以及残骸范围确定了具体的事发地点。时空裂缝出现的时候,割裂了河中的动植物,而现在那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动植物残骸,当然是裂缝已经闭合了。”   无论奥维利亚和沃尔特先生都没有出口反驳什么,我也无法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出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不管如何,反正解释我是给出了。   奥维利亚在沃尔特和我的双重夹击之下,勉强相信了:“可是,就算你们的猜测是真的,我们该死的到底怎么处理那个连环杀手?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在匡提科引起恐慌了。这可是FBI的后花园,局长已经没有耐心了。”   沃尔特给了奥维利亚一个‘你怎么这么不开窍’的眼神,然后慢悠悠的解释:“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那个犯人BAU查不到任何信息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他来自于平行世界,说不定,曾经的那个实验在那个世界研制成功一半了,所以犯人才有抑制生长的方法。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消息告知其他人,让他们明白,他们找的一直都是个幽灵人,过去没有留下过任何信息的那种。”   奥维利亚很爽快的点头,拿着打印出来的报告去找自己的组员以及合作的BAU成员。   等奥维利亚离开,沃尔特却是盯着我看了十几秒,然后意有所指的说:“你在量子力学方面的研究,很专精嘛。”   即使我只是跟在斯潘塞和谢尔顿后面学了个半吊子,也依旧毫不心虚的回应了:“过奖,有时候研究靠的不仅仅是学识,还要有灵感和天赋。”   沃尔特轻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我家那个傻儿子,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可这混小子,把一大半精力都没用在正途上,天天盯梢盯梢。哦,孩子他妈,如果你在天国关心着他,就帮我揍一顿这个臭小子吧。”   我充耳不闻的微微笑着。   通过抱怨等等手段策反皮特布置在自己身边的‘间谍’,可是沃尔特先生的拿手好戏,作为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监督者工作的人,我再清楚不过。所以,此刻只要微笑就好。   沃尔特见状,也不多纠缠,随即颐指气使的又布置了几项实验任务,我看了看实验内容,是建立量子力学理论模型,通过类比来推算撕裂空间能量值的实验,就毫无疑义的接下了工作。   因为,我觉得沃尔特先生的实验方向并没有问题,虽然选择的方法不同,但目的却相同。我也很想知道,出现空间波动撕开世界壁垒,到底需要多少能量。   总的来说,今天的研究进度还是很大的。不过因为实验的复杂性,我们晚饭没吃也没完成实验,计算模型和实验矢量对比模型太复杂了。   我是撑不住,又乱糟糟的在实验室对付了一夜,沃尔特先生却依旧精神奕奕的打算通宵。科学狂人,名不虚传。   合上日记本之前,我突然觉得,也许实验室还是要改建一下的,比如还缺一个方便生活的休息室。我们毕竟是药物科研实验室,现在因为忙活焕发药剂临床试验的事情工作量不大,但焕发上市之后,肯定还需要其他课题,到时候为了追求效率和进度,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第179章 第五十八篇日记(上)   2005年4月25日天气雨   等我赶到实验室时, 沃尔特先生已经回拉斯维加斯了,实验室则已经被昨天没回家的斯图尔特收拾好了。   无知无觉的约书亚吉米等等实验员则说说笑笑的来上班,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逼着一夜没睡但依旧精神奕奕的斯图尔特回去睡觉, 这位责任心过重的职业经理人挣扎着交代了工作, 才放心回去。   不得不说,有斯图尔特在, 我可是轻松太多了。   实际上,连环杀手已经于今天凌晨四点的时候, 被FBI们在距离匡提科二十公里远的一处汽车零件仓库里抓到了。具体过程和详情是斯潘塞早上悄悄告诉我的。   我看了本地电视台上的新闻, 凶手是一名看上去非常年轻帅气、体格也相当优秀的型男,能洗洗刷刷出道进演艺圈的那种。   可是, 他偏偏是个光匡提科境内就杀了六个人的恶魔,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   说起来,这个据说名为欧力奇的凶手虽然难找, 但实际上并不是那种心思缜密行事谨慎的高智商连环杀手,这从他他连续嚣张无脑的在匡提科杀六个人就知道了。   但是说他好抓也不好抓, 不然BAU不可能在匡提科这个FBI大本营还要花四天才能抓到一个连环杀手。要知道, BAU的效率不是盖的, 他们绝大多数案子耗费的时间一般是一到两天,精准高效才是BAU力压众多质疑声拿到全天候待机私人飞机高额预算满美利坚飞的根本原因。   这位欧力奇难抓就难抓在,沃尔特口中的‘超级战士改造’实验似乎真的在欧力奇身上起效了。这位欧力奇智力一般, 可直觉却非常敏锐, 身手也矫捷, 谈不上上天入地吧, 却也比最顶级雇佣兵的水平还高一线。   抓捕时, FBI如果不是凭借着装备,恐怕就不是失手抓捕失败那么简单了, 少不得会被此人弄死打伤十几个。   跟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斯潘塞还心有余悸的告诉我,当时欧力奇为了逃脱在零件仓库里四处躲避,整整藏了十分钟,三队FBI特警人员愣是没找到人,还被暗中突袭打晕了两个。那种压迫力,让斯潘塞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名连环杀手,而是嗜人的凶手,连呼吸都喘不过来。   最后据说如果不是霍奇和杰森两个打了个配合,一人言语刺激激怒欧力奇,一人以身犯险充当诱饵,电光火石之间布置了个简易陷阱,利用汽车零件砸晕了欧力奇,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不管过程如何,总归是抓到人了。我听的出来,斯潘塞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不再紧张担忧了,还挺放松的。   只是欧力奇最后并没有交给BAU处理,事实上他们小组后面连见都没见过这位凶残的连环杀手,欧力奇被特应办带走秘密关押了,并不像其他连环杀手一般关押在图姆斯。大概是特应办判断,即使是最高规格的监狱图姆斯,恐怕也关押不住欧力奇这个级别的危险犯人。   倒是沃尔特博士见了欧力奇最后一面,也解开了欧力奇的脑垂体变异之谜,以及确认了,这位欧力奇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名跨界者。   事实上欧力奇成为连环杀手的原因很简答,就是为了活下去。他是‘平行世界’‘脑垂体改造实验’项目的实验品,也是最成功的一个实验品。他出生于实验室,真正的生理年龄才六岁,不过他拥有了比寻常人更聪明的大脑,更强大的力量,心理年龄和体型相差不大。   但同样的,他也比任何人都容易衰老,脑垂体分泌激素刺激了他的急速生长,和沃尔特曾经研究的一样,后续激素不受控,欧力奇在渡过短短的巅峰之后,就会急速衰老。   不过平行世界的实验完成度比沃尔特博士的高,他们开发出了一种变异脑垂体抑制剂,只要注射了,就能发出一种‘生物信号’诱发变异脑垂体稍微控制一下生长激素的分泌,为实验体争取三个月的巅峰生存期。   也许只要研究下去,实验室恐怕真的能解决问题,实验成功。但是,尽管出生时间很短,可拥有成熟人格的最成功实验品欧力奇并不愿意一辈子都在实验室等死。   他逃了,还逃了整整三年。   原本他以为只要见识过那些曾经在书本里的‘外面的世界’就足够,他很清楚自己活不过三个月。但是在感受到自己身体开始衰老命不久矣的时候,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怨气滋生。   凭什么这些人就活的无忧无虑,就长命百岁,就享受着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而他却只有那短短三个月的自由时光呢?何其不公啊。   不知是生物的求生本能指引,还是欧力奇异常聪明的大脑潜意识里给出了解决方案,欧力奇诱惑了一名美丽的女性,在完成生命大和谐之后,一口咬断了同床者的后颈,先是吸食鲜血,然后再吃掉了死者的脑垂体。   在第二天照常升起的晨光中,欧力奇惊奇的发现,他的衰老停止了。   至此,世间便多了一名食脑者。   至于换了个世界的事情,刚开始欧力奇根本没发现。据他对沃尔特博士所说,他只是在处理已经曝光的‘菜园子’。   欧力奇有一点囤积食物的生存危机感,所以在城市的下水道中建立了一间密室,他抓到的女人也不全是当场全都吃了——实际上他吃一次可以支撑两周——而是圈养了起来,变成了菜。   这些‘菜’不仅为他提供缓解衰老的脑垂体,偶尔也会为他纾解欲望,他的身体素质过高,欲望强烈,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能够解决的。只是纾解过程中偶尔会出现一点问题,那就是不小心的时候,‘菜’会怀孕,然后一天的时间,这颗菜就会死,而生出来的果子也是不能用的东西,这个麻烦令欧力奇很困扰。   后面更是因为这个麻烦暴露了菜园子的位置。某次不小心让他一下子坏了三颗菜,而这三颗菜恐惧之下,其中一个狠心在果子小小的时候就直接破开了自己的肚子把果子给直接丢进下水道里了。   在外觅食的欧力奇没及时发现,果子离开母体却依旧长大变成了人形,彻底曝露了菜园子的位置。让他不得不动手清理菜园子,打算换地方。   而清理的过程中,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除了半截果子,其他东西都被碎成了粉末,消失无踪。 第180章 第五十八篇日记(下)   下水道的菜园子已经确认没问题了, 欧力奇驾着游艇来河面上只是单纯是想清理果子。因为他不确定到底有几个果子流落在外。   他虽然亲眼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果子被切成了半截,另外半截变成了粉末,但欧力奇当时误以为那是某种武器造成的效果, 认为是一直没有得到更成功实验品的实验室为了追捕他而研发出来了新式武器。   超音波切割粉碎什么的, 并不是什么纯幻想的科技发明。   正是这种认知,让欧力奇在发现果子被粉碎的那一刹那, 就当机立断立刻向岸边逃窜,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那么上岸就是最安全的选择, 如果还继续待在在水面上的话,想逃都没有地方逃。   就这样, 他一路逃回了岸边,安全脱身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他的菜园子的确建立在匡提科的下水道中, 下水道的出口也的确在波托马克河,裂缝两边的世界现实地理位置是完全重合的, 这个因素让欧力奇第一时间没发现任何异常。   就这样, 糊里糊涂的欧力奇躲了几天, 后来发现匡提科又平静下来了,而他进食的时间也快到了,所以他大着胆子再度出现, 重新打零工赚钱, 搞材料搞装修, 开始修建下一个菜园子。这个活儿他做的很熟了, 在外生活的这三年, 他修建的菜园子可不止一个。   只是他没想到,不知道为什么, 在‘逃脱了实验室追捕’后,他对激素的渴求量突然变得很大,消耗速度更是快了不少,根本等不到精密谋划。无奈之下,欧力奇只能顶着严重的违和感和危机感,大肆捕猎,以求活命。   之后的事情就很清楚明了了,过于放肆的捕猎被FBI认为是挑衅,这个庞然大物简直是集中了手里最强的几张王牌去对付欧力奇。毫无疑问,欧力奇就这么就被BAU给抓了,还栽的憋屈无比,被两个身手一般的‘政府走狗’的阴险手段坑害,一身本领丝毫用不出来。   根据欧力奇的证词,这个案件之前的那些神秘谜题似乎都可以解开了。   比如离奇的波托马克河漂流半截男尸,其实是欧力奇菜园子里的果子,跟着欧力奇跨界而来。比如穿梭时空裂缝虽然有很大几率被粉碎成飞灰,却也不是完全没几率不依赖外力保护就完成这一壮举。还有时空裂缝的出现和欧力奇这个连环杀手,真的没什么关系,恰恰相反,欧力奇突然爆发的激素需求恐怕和他穿梭了世界壁垒有关。   斯潘塞还告诉我,通过对欧力奇的研究,沃尔特·贝肖普博士还顺势解开了不少疑惑,只是这位科学狂人似乎并不打算分享那些答案,虽然告知了大家大多数的谜题答案,但从他的语气和微表情看,显然并不是全部。   BAU的人基本上都看出来了,可是特应办的奥利维亚选择默不吭气的把欧力奇带走秘密关押,显然是想做些不那么符合法律的事情,这种事情是BAU所有人都看不惯的类型,但是他们并没有权利阻止。所以他们别说提醒奥利维亚沃尔特博士的隐瞒了,心思细腻又阅历丰富的罗西甚至暗暗的警告了特应办,如果他们为了从欧力奇身上某种机密而选择对此人进行圈养的话,他不介意多找几位政界的朋友叙叙旧。   总之,最后奥利维亚最后虽然带走了活生生的欧力奇,却不一定能够在此人衰老之前挖出足够多的秘密,最后赢家做的并不轻松。   在多方合作之下,这起掺杂着不可思议奇妙之事的血腥案件,终于尘埃落定了。   我和斯潘塞通完电话后,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顿时就安定下来了。   嘛,我家小博士今天总算该回家了。   在实验室关注了一下焕发的四临进度,并没有太多问题,也不用我多插手。想了想,我开始翻起了最新的生物学的论文更新。   我虽然已经从加州理工毕业了,但是一些资源其实还是在借用学校的,比如查阅文献之类的权限。主要是除了学校和学术俱乐部,这种资源很难在圈外获得,除非是相关的耗费重金发展资料库的实验室。   一直以来我都算是很忙,实验室和斯潘塞占据了我的大部分精力,再加上对学术俱乐部这种东西也不是很感兴趣,也从来没有在这方面花费精力,而我自己的实验室暂时还耗费不起那么多经费组建相关资料库,所以我都是蹭学校蹭的比较多。   和沃尔特博士见面之后,我发现我在事业上似乎有那么一点懈怠。和这位疯狂科学家想比,我实在是过于悠闲了。   可能是因为这份职业原本是因为戴安娜的病而起,所以在戴安娜病愈之后,我失去了最高的追求目标,即使口中说的再好听,希望自己能攻克一个个生物学难题,给予饱受病痛折磨之人一份希望。但实际上,奋进向上之心渐渐被消磨殆尽,也根本提不起动力将自己真正投入到这份事业之中。   我问自己,我真的热爱这份职业吗?   焕发的研发半是实力,半是运气,但事实就是的说,如果不是有异界旅行的经历,我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就研发出来,甚至可能永远都无法研发出来。   做个生物医药科研人员就是这样,可能努力一辈子都无法成功,将所有一切都白白耗费。可能永远都找不到正确的道路,一直都会碰的鲜血直流。可能独自一人背负着重担前行,直至最后也无人理解。   我本不是多么坚强的人,我,真的适合这份枯燥、压力巨大、还靠几分运气的职业吗?   从小我就很喜欢斯潘塞,虽然那时候并不是现在这种喜欢。但从友情变质为爱情自然是有一些其他因素在里面的。   我很崇拜斯潘塞,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这一点如果说给斯潘塞听,恐怕他会以为我在开玩笑,毕竟,我一直都以我家小蜜糖的保护人自居的。   但,这是真的。   我的天性之中似乎就缺了坚持这两个字,也许这和我的健忘有关,因为不记得,所以也没有其他感情,等不想继续的时候,放弃的也就越快。   而斯潘塞,他却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更为坚毅不屈,放弃,从来都不在他的选项之中。   因为母亲的喜爱,而坚持修习哲学,直至自己真正的喜欢上;因为想要保护我,而坚持每到一个世界都扑进完全陌生的知识体系;因为志向而选择BAU的工作,即使再辛苦再危险也坚持触摸着那些他曾经最为厌恶的纯恶。   我从来没在斯潘塞的眼中发现过懈怠和厌倦,他就像是永远发光的小太阳一样,也许有过迷惘,有过疲累,有过胆怯,却一直都坚定不移的继续走下去。   那是我想做却做不到的,如此的斯潘塞自然值得我的崇拜。   正是这份夹杂着心疼、仰慕和心有灵犀的情感,让我重新拾起上进之心。   焕发已经接近尾声,而我,需要重新寻找实验室的课题。这是份需要大量阅读以及一小撮灵感的工作,我不急,也很有信心。   在大致了解了全美范围内的一些研发药剂立项项目的内容后,一天的时间眨眼就已经过去了。   说实话,如今的新药诞生数量是越来越少,一是FDA审核越发严格,二是研发成本太高,三是现阶段药物的疾病覆盖率已经很高了,相同领域重复研发没必要,而开拓新思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总之,生物药品公司的确利润高昂的令人瞠目结舌,但同样投资风险巨大。   药品研发的选择方向有三个。   一是选择攻坚那些尚未被攻坚下来的绝症。一旦成功,不仅名利巨大,更会救活很多人。   二是选择改进,某种病的对应药物如果效果、价格、产量等等比较差,都可以选择对此进行改进。   三是选择别人不愿意涉足的部分。世界上病症万千,除了一些拥有庞大人口基数的病之外,还有一些加起来病患只有数万人的‘罕见病’,罕见病因为病患少,购买力也就小,而研发成本和普通药物却差不多甚至更高,研发生产罕见病的专用药物,最后注定是亏本的。药品虽然担负着救命的特殊使命,但它从本质上来说,依旧还是商品。没有金钱利益,自然没多少人愿意投资研发。因此罕见病的专用药物在医药界理所应当的变成了人烟稀少的广袤草原,无多少人愿意涉足。   面对这些方向,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苦恼了半天,最后等来了斯潘塞的电话,他已经下班了,还准备好了晚餐,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嗯,这种烦恼的问题,果然还是回家和斯潘塞多商量商量吧。   顺带的,也要和实验室真正的幕后投资大老板托尼说一声,毕竟,现在我花的可是他的钱,虽然托尼并不在乎我败家,他自己就是个在科研方面烧钱烧起来毫无节制的人,理所应当的认为,不败家怎么能出成果。   斯潘塞的印度菜水平越来越高了……没写完,累死了,后面的也不用多写什么。   就腰疼。 第181章 镜综旅行日志(一)   2009年11月10日 天气晴   我和斯潘塞紧握双手一起从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 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进行异界旅行。   事实上,之前也不是没这样的特例,从我们十六岁的1996年开始, 截止至去年2004年, 我和斯潘塞一共经历了六次异界旅行。2000年、2001年和2004年我们两个是没有进行跨界之旅的。   可能今年也没有?   之前的特例年份我们并不会怀疑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可这次似乎格外的不同。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也许是昨天,昨天晚上就是例行旅行的日子, 早早学会不反抗甚至有点享受的我们照例穿戴整齐的睡觉, 身上也带了一点金子——金子这东西是我们所有经历过的世界包括高科技世界的通用硬通货。至于金子为何如此之迪奥?大概是它那闪耀的黄色光泽太迷人了!总之,因为即使我们并不是真身进行异界之游, 可身上带的东西还是会在异界我们的身上出现。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中,没有身份的我们有这么点金子也许能解决很多问题。   但是第二天醒来,我们两个却有点懵逼。   我们所处的地方依旧是我们两人住的公寓, 这一点是从我们卧室天花板上的水渍痕迹看出来的。租房前那块水渍就有了,是楼上住户某天忘记关水龙头泡烂了地板导致楼下的房间天花板也遭殃。不过因为水渍的颜色很浅, 形状意外的很好看, 我和斯潘塞怕麻烦, 也就没搭理,放任了它的存在。   这个公寓也有那么一块一模一样的水渍。   可要说我们还在原来的世界又有些说不通,因为公寓的装潢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同。   卧室里的大体布局倒是差不多, 可是却少了很多小物件, 比如我和斯潘塞的合照, 斯潘塞为了我写日记方便买的床上小书桌, 房间墙角专门放置斯潘塞制作各式模型的展示架等等。   如今的这个房间, 生活气息很少,就是简简单单的床、床头柜、衣橱,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居然是斯潘塞和戴安娜的合照。   “斯潘塞?”我有些稀奇的拿起了那个相框,里面的戴安娜一脸温柔的坐在椅子上念着书,而斯潘塞则站在她身后静静的注视着她:“我好像没见过这张照片哎,你和戴安娜什么时候拍的?”   斯潘塞表情有点古怪的从我手里拿过相框,端详了一会儿后,又放了回去,然后摸了一下我的头,轻轻的说:“事情有点古怪,先起来,我们到客厅去看看。”   打开房门来到客厅,我和斯潘塞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多书啊。   和我们公寓的客厅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书籍过多,书房根本放不下,我们原来公寓客厅也摆了两个书架用来放置书籍,但是绝对没有现在这个客厅所呈现出来的那么多,靠着墙放了差不多五六个书架,几乎都把客厅堆满了。   而且这个客厅里,风格太过陈旧,几乎没有任何现代电器的痕迹。   我也终于确认,这,不是我们的公寓,至少不是我和斯潘塞原来住的那个公寓。   “斯潘塞,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挽着斯潘塞的胳膊,有些不安的问。   “还记得半年前的那个连环杀人案吗?”斯潘塞说。   “你是指出现空间裂缝的那次?”我想了想说。毕竟和我扯上关系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就只有那次了。   “我们穿越的世界会有某一个我们那一年遇到的某个事件中所蕴含的相同元素。那个案子不是经过贝肖普博士正视,凶手来自于镜像世界么。也许,我们到达了一个我们原本世界的镜像世界。”   斯潘塞的说法验证了我的猜测,我的第一个反应也是这样的。   虽然心里还在担忧什么同一时空的唯一性之类的问题,但我整个人却已经开始兴致勃勃了:“呐,斯潘塞,这个公寓是不是这个世界我和你住的?刚刚房间里的照片是这个世界的你吧?如果有两个我,你分得清楚哪个是你的我吗?听贝肖普博士说,镜像世界同一个人会经历不同的事情而拥有不同的人生轨迹,你说这如果是镜像世界,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斯潘塞似乎是被我的啰嗦给惊到了,他眨了眨眼睛,没吭气。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真没劲,就不会随便猜猜么。”   “我不会做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斯潘塞亲了我的额头一下:“乖,我们先调查一下再做其他打算。别因为这个看似很熟悉安全的环境就掉以轻心。”   只听他一声略显低沉的轻笑,揽着我的腰在我耳边很罕见的说出了攻击性非常明显的话语:“我可不保证这个世界的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呢。”   我皱了皱眉头,略拉开一点距离,盯着斯潘塞看了好一会儿:“你有点不对劲。”   斯潘塞松开了我,没接话,只是说:“我们四处看看,顺便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我有写信的习惯,如果这里的我也有的话,那些信件也许能帮上大忙。”   虽然这个‘斯潘塞’明显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我家斯潘塞根本没考虑什么隐私之类的,毫不心虚的仗着自己最了解自己,一下子就直接把目光放在了关键处。   斯潘塞去翻找‘斯潘塞’的信件了,我则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家逛了一整圈,然后有了个大发现。   客厅沙发前的茶几搁架上,放着‘斯潘塞’的包。令我有点怀念的是,这个世界的‘斯潘塞’用的也是邮差包,那是我给斯潘塞买的,后来用熟悉了,斯潘塞就没换过包,到现在还用呢。   好像两个世界没什么差嘛,想必这个邮差包也是世界的‘我’送给‘斯潘塞’的。   “对不起,‘斯潘塞’,我就看一下了解了解这个世界的状况。”低声道了一句歉,我有些心虚的打开了邮差包。   包里的东西很少,一串钥匙,一个笔记本,一个有些旧的诺基亚手机,以及一本柯南·道尔的《约翰·史密斯的告白》。   我还没看出什么东西来,那边斯潘塞已经走出了书房,来到了我身边。   “包?他的包怎么会在家?今天周二,他这个点应该去上班了吧。”斯潘塞说。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斯潘塞,你那里有什么发现吗?”   “他睡眠状态可能不太好。书房里有个昨晚用过的咖啡杯,我看了下残留,浓度很高。”斯潘塞说。   我有点生气:“这里的我到底怎么照顾你的,我记得我从小就不允许你睡前喝咖啡或者是茶之类的饮品吧。”   斯潘塞古怪的笑了一下,没发表意见,只是说了如今这个世界的现状,显然他真的找到了‘斯潘塞’的信件:“这里的我也是BAU的探员,生活轨迹很类似,不过这个世界的时间进度比我们世界的晚,他现在比我大几岁。信件大多数是他和妈妈的通信,信息量有限,但BAU的大家都有提到过,变化似乎不是很大。”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有什么瞒着我。   这个可不是我多心,我和斯潘塞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十足十的竹马竹马,光原本的世界就黏在一起快二十年了,又一个床上睡着,虽然我因为健忘症的关系不可能和他完全心灵相通,但看出他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过我对斯潘塞很信任,他既然瞒着我,肯定是因为有瞒着我的必要,所以我就当做不知道了。   就在我们讨论的时候,‘斯潘塞’的手机突然响了。   斯潘塞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霍奇的,没犹豫就直接接了起来。   “瑞德?身体不舒服吗?”霍奇严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让我产生了一种时空交错之感。   斯潘塞很淡定说:“嗯。头痛。”   霍奇语速快了一点:“那今天给你批假吧,不用担心工作。”   “谢谢。”   电话那头霍奇顿了顿,虽然语气依旧很严肃,但似乎多了一分笑意:“如果今天工作顺利的话,晚上下班后我们来看你。最近一段时间你似乎身体一直都不舒服,大家看在眼里都很担心,可你总硬撑着不说也不提休息更不肯去看医生,我们也不好多过问。”   斯潘塞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只是头痛,大概是睡眠不好的后遗症。”   “你应该早点看医生。”霍奇很坚持的说:“今天既然休息,那就好好睡一觉吧。总喝咖啡不好。”   BAU的早晨时间宝贵,霍奇见斯潘塞应答思绪清楚,语气也没什么异常,稍微聊了聊就挂电话工作去了。   斯潘塞挂掉电话之后我才开口说话:“斯潘塞,你这么替他请假,是不是不好啊。我们还没找到他人呢。”   斯潘塞有些无奈的说:“你还没发现吗?”   我满头雾水:“发现什么?”   “他突然消失了,不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可能性是,和我们两个人互换了世界。大概所谓的同一时空唯一性的理论是真的存在的?”   “啊?!”我有些吃惊:“你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诺曼,”斯潘塞摸了摸我的头发:“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不爱动脑子了?还是和我谈恋爱谈的变笨了?”说完这个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的家伙还紧贴着我蹭了一下,行为举止极为不要脸。   ???!!!   我!……   “不论是出门干什么,即使再匆忙,手机和钥匙是肯定要带的,而这个我的手机钥匙却放在了包里。我们起床的时候,床前有一双拖鞋,我想无论是哪个世界的我,都不可能在房间里换鞋子。所以,一定有个人原本是躺在房间床上的,后来他突然不见了,而是换成了我们。因为这样,这个世界的公寓才会呈现出现在的这幅状态。”斯潘塞思路很清楚的解释了一下:“关于他是不是和我们互换了世界位置的猜测,其实也不是完全凭空想象,我是根据量子力学的理论来推测的。镜像世界是平行世界的一种,而平行世界的原理是建立在量子力学的基础上的。微观世界物质具有概率波等,存在不确定性,不过其依然具有稳定的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偶然性和必然性存在着无法否认的辩证关系。”   我有些理解斯潘塞想表达的意思了:“你的意思虽然平行世界的彼此互换位置是几率很小的偶然事件,但是已经有了我们打破世界壁这个必然条件,所以这个世界的斯潘塞与你就有了因果矢量关系,然后出现了本该几率很小的互换事件?”   斯潘塞点头:“嗯。”   我还是有点疑问:“我记得我们之前就研究过,我们并不是真身离开世界进行跨界旅行,这次难道不一样?”   斯潘塞手指抵着下巴,不怎么确定的说:“也许,因为是平行世界,所以会不一样。毕竟,如果这个世界是当初那个变异脑垂体连环杀手所属的世界,那么两个世界都出现了时空裂缝曾有过接触了,也许进行这种跨界旅行是可以使用真神的。”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开口了:“诺曼,你后来见到的那位外公,说不定也是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两者互换什么的。这个世界可能有我们一直探寻的异界旅行的答案。”   我双手抱肩,感觉他最后想说的,并不是我的外公而是其他事情,只是最后临时改口而已。   有点无奈的看着斯潘塞,他现在真的有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我还是之前的态度,坚持没出声询问,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上来:“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代替这里的你继续去BAU上班?”   斯潘塞挑了挑眉:“等今天晚上,霍奇他们探病之后,我再做决定。”   我了然,斯潘塞并不排斥暂时接替借助这个世界的他去接触周围的环境,毕竟BAU这份工作,无论哪个世界的他都很喜欢很看重。如果因为意外就长时间休假什么的,实在是不应该。所以,斯潘塞的确打算通过同事们摸清楚现状,就代替‘斯潘塞’去BAU上班。   其实两个世界的斯潘塞虽然有点不一样,人生轨迹分叉点越到后面就越多,可他无论怎么变依旧是他,本质上是一样的。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你确定能代班吗?这里的‘斯潘塞’可是比你多了好几年的经验呢。”我忍不住开始调侃他。   “我以为,你对我应该很有信心才对。”   “毕竟换了世界,即使环境再怎么类似,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叮嘱了一句,然后沉默了许久,才问:“斯潘塞,你,你不对劲,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我?”   斯潘塞像是猛然被惊醒到了什么似得,连连摇头:“和你没关系。诺曼,你要记得,这个世界是镜像世界,和我们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你也不用瞒着我。我们不是在这里随便待几天就会回去,住的时间长了,我总归会知道的。”我强调道。   “我,我只是担心自己露馅儿,”斯潘塞笑的有些勉强:“你知道的,我那班同事有多精明,在他们面前隐瞒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倒是个重要问题。   想在BAU的人面前说谎,有点困难。他们的职业病就是观察人类啊~   “嗯,也许我们可以先搞个大新闻转移转移视线?”我突发奇想:“比如就说你谈恋爱了。我记得在我们的世界,你那些同事不知道我们两个身份的时候,可喜欢乱给你介绍女朋友了。生怕你孤独终老,一辈子都摘不掉单身狗的招牌。”至于原来的那位‘斯潘塞’回来之后怎么解释自己谈了个虚空恋爱,就看他想怎么办了。   我真不知道这段话到底哪里不对,斯潘塞似乎又僵住了一下。   啊,烦躁。到底怎么回事啊?让我不用把这个世界的事情代入自己的是他,受困于这个世界的某些事情的也是他。   这个家伙!   “那就先这样。”斯潘塞怕我看出什么,连忙转移话题:“诺曼,我有一件事情拜托你。”   “啊?什么事情?”我问。   斯潘塞声音有些低落,却充满了郑重:“帮我再配置灵心药剂。”   我猛然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如果我没有觉醒家族特殊血脉的话,很有可能根本没有研发出灵心药剂,那,戴安娜的病也就根本无法痊愈。   这,的确是重中之重。我立马同样很郑重的点头:“我会想办法前往亚马逊流域,看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存在草药灵心。”只要有原料,我制作灵心药剂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都做熟练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草药灵心的话,我研发焕发药剂已经很长时间了,进一步改进利用焕发药剂的特性来刺激戴安娜的脑神经,让它恢复自愈功能,也能达到不错的治疗效果,最起码能遏止精神分裂病情加重。”   斯潘塞又忍不住抱了我一下,然后说:“不用急,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你先熟悉熟悉环境,等我办妥手续,你再动身去找吧。可能,可能这次我没办法陪你一起去了。”   “这没关系啦。那地方虽然在雨林里,可是我们都去了快有四五次了吧,路线都很熟悉了,找个本地向导就好了,没什么问题的。”我说:“不过,你要不要,先去探望一下戴安娜?这个世界的戴安娜还住在拉斯维加斯吗?”   斯潘塞放开我,然后朝我笑了笑:“不急。都快中午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呢,肚子饿不饿?我看了这家伙的冰箱,空荡荡的,就放了几瓶矿泉水,连水果面包都没有。我们出门吃吧。”   我点点头。   不过随即就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为了方便没脱衣服睡觉,现在都皱了。我得换一套。”   斯潘塞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点头:“嗯,我们今天的任务还是蛮重的,得帮你置办点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还得买些你常用的电子产品。”   吐了吐舌头,我有些心虚:“这都是那个‘斯潘塞’的哎,我们这么花他的钱会不会不太好?”   斯潘塞毫不在意:“如果他在我们的世界,我想他花我的钱也不会客气的。”   好吧,这也算是扯平了。   出门之后,我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虽然对街道环境没有具体的记忆画面,但是我从记录的文字中同样能发现两个世界的巨大差距。只不过相差了短短几年而已,却有这样的发展,想必未来几年的科技将会进入高速发展时期吧,日新月异的变化会变成无人可挡的时间洪流。   比起我们原来所在的匡提科,这里的匡提科街边的店铺多了很多很多,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也显示出,这里的居住人口应该不少。就是不知道除了FBI学院等一系列官方势力在这里驻扎外,还有其他什么大型公司没。   我和斯潘塞挑了一家名为碧蓝呼吸的海鲜餐厅。因为这家餐厅我们挺熟悉的,原来的世界也有一家,不过并不是开在匡提科,而是阿灵顿。他们家的香橙酿龙虾排是一绝,特别好吃,加西亚很喜欢甜口味的菜,发现这家餐厅后,好几次BAU的聚餐都定在了这里。因为我也喜欢吃龙虾,所以我和斯潘塞休息日约会的时候,偶尔会来这里吃饭。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碧蓝呼吸会开在匡提科。   我忍不住有点嫉妒:“那个你可真幸福,我发现这里的匡提科美食餐厅真的好多。貌似还有人从外地赶过来享受美食呢。”   “……这种事情也值得嫉妒吗?”斯潘塞无语了一瞬,然后居然说甜言蜜语了:“我其实比较喜欢诺曼你做的饭菜,也很喜欢看你吃我准备的料理。”   我得承认,喜欢听甜言蜜语是人之常情,至少我听斯潘塞这么说,立马就心花怒放,将其他事情抛到脑后了。   我们两个人落座点餐的时候,我拿着‘斯潘塞’的手机翻看里面的信息。其实就想看下交友状况啦。   “好奇怪哦,斯潘塞,他手机里的联系人有点少哎。同事和同学老师多一点,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私人手机呀。”我翻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底。   虽然我从来没特意翻过斯潘塞的手机通讯,哪怕是恋人呢,也是要有一点私人空间呢,这方面我很注意的。但即使是这样,在我印象里,斯潘塞手机里的联系人也有很多,同事、校友、参加一些活动认识的朋友、一起研究的同好等等等等。   斯潘塞淡淡的回答:“他比我更孤僻,所以能够存进手机通讯录的号码很少,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笑着晃了晃手机,递还给斯潘塞:“就是有点奇怪。难道因为学校不同,我们没认识谢尔顿,也没结交托尼吗?我觉得你和谢尔顿特别谈得来,有时候在一起讨论激烈的都让我有点嫉妒了。”   斯潘塞那一瞬间,脸上出现了某种类似于悲伤的表情,却在我想分辨的更清楚的时候,就又消失了。   这时候,前菜和饮料都上来了,斯潘塞趁此结束了话题,帮我理了一理刚才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先吃饭。这些烧脑的事情回头再谈。不是很饿吗?别想那么多。”   我没再说话,安静的吃饭。斯潘塞偶尔会对某道菜发表一下评价,气氛本来很好的。   可是,当牛蒡风味浓汤端上来的时候,我最终还是忍不住伤心,不小心眼泪就出来了。   也许是泪水把脑子糊住了,当时开口第一句,我就说:“对不起,眼泪掉进汤里了,不能喝了。”   最后怎么回家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结账付钱拖我会公寓的一路上,斯潘塞的脸色都很可怕。   我从来没见过他那种样子。   当时我以为是,他对‘斯潘塞’居然没和我交上朋友很遗憾,后来才知道。   不是的。   回到公寓后,大概是实在是瞒不下去了,斯潘塞说了实话。   我脑袋有点空拍的坐在沙发上,斯潘塞挨着我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热度,让我下意识的往他身边挤,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汲取能够支撑自己的能量。   要紧紧靠着才能安心,要死命握住彼此的双手才不会感到后怕。   在翻阅‘斯潘塞’的信件时,斯潘塞就发现了不对劲。   信件大多数都是和‘戴安娜’的通信,其内容囊括了很多。大概,‘斯潘塞’是把这种通信当做日记在写,他向自己最信任最敬爱的妈妈倾诉着自己无法诉说出口的那些话。   通过信件可以知道不少事。   这个世界里,‘斯潘塞’12岁毕业于拉斯维加斯公立高中,随即进入美国加州理工学院,16岁完成本科学位并得到他的第一个数学博士学位,17岁到21岁得到了化学和工程学两个博士学位,社会学和心理学两个学士学位。   看上去和斯潘塞的经历很像,但其中的过程却是千差万别。   十二岁跳级就读拉斯维加斯高中的时候,由于‘斯潘塞’比同学要年轻和聪明,使得他成为了被欺负的人。当时他收到了一位可爱女生的字条,女生要求他戴上眼罩,然后在操场上当着全年级的面把他的衣服扒了!这件事对还年幼的‘斯潘塞’影响很深。   我听的时候都顾得自己伤心了,气得要死。我们两个跳级念高中的时候,可没遇到这种事情!当年不服气的,全都被我揍趴下打服了。   最可恶的是!   “斯潘塞,原来高中的时候,就有小女生给你递小纸条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斯潘塞不知道是心虚还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没搭理我,而是继续说‘斯潘塞’的人生经历。   毕业后,‘斯潘塞’进入美国加州理工大学继续深造。十八岁那一年,戴安娜的病情恶化,生活不能自己,‘斯潘塞’不得已把母亲送到本宁顿疗养院,出于无法经常探望母亲的愧疚,他每天都给母亲写信讲述遇到的案件,戴安娜把这些信称作儿子的冒险史。   全都,全都,没有我。   刚开始,斯潘塞还只是遗憾命运弄人,小时候的错过,让这个世界的他与‘我’擦肩而过,相逢见面不相识。   但是看完信后,为了更明确全面的得到这个世界的信息,他登录自己在BAU的权限账号查询了详细信息。   原来,诺曼·奥尔德里奇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塞缪尔·约瑟里·奥古斯塔,也就是我的外公,他在这个世界中,三十四岁就生病去世了。至于外婆则终身未嫁,三年前离世,温斯洛普庄园被她捐献给了教会,如今变成了修道院。   没有妈妈,没有姨妈,爸爸是失踪人口,姨夫葛瑞森是个大龄未婚中年,依旧奋斗在拉斯维加斯鉴证科第一线。   这是个,没有‘我’的世界。   靠在斯潘塞肩膀上,听他说了很多,有些我记住了,有些没记住。   只是后怕这种感觉却一直狠狠的刺激着我的心。   “斯潘塞,我很幸运。”听完了斯潘塞的介绍,我对他说:“我能找到你,很幸运。”   “是我很幸运。”斯潘塞严肃又认真的说,他抬起我的下巴,选择让我直面他的眼睛:“能够从小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然后为了安抚我一点都不平静的心情,斯潘塞选择了身体力行的安抚方式。   在沙发上。   很刺激!还带着一点点说不出的在别人家‘偷情’的别样之感。   嗯,什么伤感,什么后怕,什么悲痛,什么感慨,在极限运动的劳累面前,都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等我们两个完事儿了,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磨叽休息了一会儿,我们才再收拾妥当出门采购。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是同一个人,但是斯潘塞还是无法接受用‘斯潘塞’的东西,所以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用具和衣物鞋子类的东西都要重新买。   好在这个匡提科的商业繁华程度比较高,周围的商店大型购物超市之类的都很齐全,可挑选余地也很多。   我们先去买了几套换洗衣物。   在购买服装方面,其实我和斯潘塞水平都很菜。我是对色彩搭配、造型风格等很需要‘艺术细胞’的方面没辙,图像和音乐苦手是我的缺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至于斯潘塞,他纯粹是审美观早死,用加西亚的话来说,就是在着装方面审美还停留在十年前。   所以以前都是我出面,然后去抱露西娅的大腿。我妈派对达人的头衔不是白戴的,她如果不是在银行工作的话,去做个造型师或者是服装设计师绝对没问题。   而现在没大腿可以抱了,就只能听导购员的了。   我们两个一起挑了几套欢喜衣物之后,就直奔超市了。   大型超市的东西价钱便宜,种类还多。为了少给‘斯潘塞’败点家,我还采购补充了一些厨房用具,购买了不少食材。   今天晚上高登、罗西、霍奇他们也许回来。我觉得也许可以准备一点宵夜,让他们吃完了再回家。   看在美食的份儿上,说不定就糊弄过去了,不用多解释什么,也就不用考验自己的演技水平,在这群人型测谎仪面前锻炼心理素质了。   这么一通忙,我心情终于平复了,也不再去思考两个世界不同的情况。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我和斯潘塞两个人一起替‘斯潘塞’收拾了大概除了煮咖啡从来都没用过的厨房,把摊在客厅地板上的乱糟糟书籍收拾好。将能收纳起来的杂物收拾好,再稍微更改了一下公寓的家具摆放位置,合理规划空间使用率,把客厅餐厅收拾出来能见人了。   这个期间,斯潘塞还告诉一个让我有点自我怀疑的消息。   ‘斯潘塞’已经把这间公寓买下来了……   我就差哭着问斯潘塞,是不是我花太多钱了,怎么我们两个人和起来都买不起,这里的‘斯潘塞’却如此豪爽了呢。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斯潘塞则说:“可能是情场失意,商场得意?”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斯潘塞盯着我看了又看,说:“你终于又笑了。放心,再过几年,我也能买得起。别小看我啊,我会吃醋的。”   “自己的醋也吃啊。”   “他不是我,我们顶多,顶多算是暂时的双胞胎兄弟。”   我们两个在厨房忙了三个小时,终于收拾出了一堆的吃食,都是适合当做宵夜的。还有一些需要人到了先做才行,就先准备好暂时放着了。   大概等到了八点多,霍奇他才打电话过来,问斯潘塞方不方便,他们很快就到了。   挂掉电话后,斯潘塞有点困扰的跟我说:“他们都来了。我以为这么晚了,只有几个人。”   我倒不是很在意:“来就来呗,我们准备的食物足够了。我记得高登喜欢德国烤肠,罗西爱吃意大利肉酱面,他们都挺爱喝里卡尔的?我买了两瓶。甜点也不缺,香橙起司,布朗尼酒味小蛋糕,JJ、艾米丽和加西亚会喜欢的。倒是德瑞克和霍奇,说实话,和他们见了好多面,也一起吃了不少次饭,但我依旧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喜欢什么。”   斯潘塞摇头苦笑:“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有点渴,所以正开了一瓶橘子汽水吸,听到斯潘塞这么说,忍不住咬了咬吸管问:“那你愁什么?不是说今天就先介绍一下我给他们认识,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吗?反正你那些同事都是很克制自己好奇心的人,从不勉强他人,就算看出有问题,也不会追根究底询问的。回头等那个‘斯潘塞’回来了,让他头疼去。”   “高登离开BAU了。”斯潘塞突然说。   我怔然了一下。   “这里BAU团队中,一直有成员来来去去。高登在我能独当一面后也功成身退,甚至连罗西也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后来在霍奇的劝说下,因为BAU人手不够,才又回来。今天还有一位我不认识的成员会来看望这个世界的斯潘塞。她叫亚力克斯·布莱克,是乔治敦大学的教授,以双学位毕业于宾汉姆顿大学,24岁加入FBI,经验丰富,刚调入BAU不久。”斯潘塞说:“面对从未见过面的人,我没把握不露馅儿。”   这下子,连我也开始苦恼了。   看着他们拜访的时间越来越近,最后我破罐子破摔:“啊,反正你就是斯潘塞啦,去检验DNA也是斯潘塞。怕什么,打不了推说是对新成员不熟好了。”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斯潘塞说。   我突然问:“你好像,没提到艾米丽怎么样了。”   沉默了很久,斯潘塞才说:“艾米丽,艾米丽很早就离开了。”   我恍然。   这个姑娘总给我一种很酷女孩儿的味道,成熟冷酷又温柔的矛盾气质让她总能抓紧别人的眼球,离开BAU不能和斯潘塞共事真可惜。   不过BAU的工作压力很大的,离开也不是什么坏事,即使不是同事,大家也还是朋友,偶尔见见面,回忆回忆曾经的共事经历也是一种很好的相处,不是么。   然后我算了算时间,开始准备那些只能现做的食物,诸如意大利面、香煎牛排等等。差不多准备好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到了,刚好吃个宵夜。   果然没过一会儿,公寓的门铃就响了。斯潘塞去开门,一帮人都在外面。   首先传入我耳朵的就是德瑞克的声音:“哦,我的男孩儿,今天休息了一天,你看上去还不错。”   斯潘塞侧过身让人进来,大家开始慢慢进屋,这个过程中还有加西亚那很有特点的甜美声线在欢快的彰显存在:“瑞德,你是不知道,今天我们又处理了一桩很糟糕的案子。你不在的时候可想死我们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JJ因为要带小哈瑞看电影,所以就不过来……了。”   他们都看见了客厅中的我,以及旁边餐厅餐桌上摆放的一大桌子食物。   加西亚哇哦了一声,霍奇沉稳又不着痕迹的观察了我几秒钟,冲着我点点了头:“没想到瑞德你有客人在。不介绍一下吗?”   “等等等等,瑞德,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现在好点了吗?”一位身着黑色职业装、一头栗色短卷发、眉目深邃、红唇丰润、身材修长、满身霸气的陌生美女问。   她大概就是亚力克斯·布莱克。   斯潘塞微笑着说:“压力克斯,不用担心,我好多了。这位是诺曼·奥尔德里奇。我的男朋友。”   罗西一直站在稍靠后的位置,听到斯潘塞如此淡定的介绍,可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说:“瑞德,你,你刚刚说的是,男朋友,确定不是朋友?”   我噗嗤一笑,看着众人一副很吃惊受到了不同程度惊吓但是为了不打击到他们的‘甜心男孩儿’又要装作一副很淡定这没什么了不起的表情。   “你们好,初次见面,久仰大名。”我站起来算是以半个主人的姿态迎客,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今天他们大概是发现不了什么猫腻了。斯潘塞丢的这颗炸弹效果过于出众:“听说你们工作太忙了,一有案子就顾不上按时进餐,现在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小聚会偶尔吃点宵夜应该没问题。”   等众人都落了座,心理接受能力超强的BAU众人也多缓过来了。   特别是加西亚和德瑞克这两个活宝,开始了激烈讨论。   “我就说瑞德他肯定是谈恋爱了!虽然,虽然有点意外对象的性别,但是我的恋爱雷达果然没错!摩根,你还总笑我多心。”加西亚果然一眼就看中了餐桌上摆的甜点:“我看到了什么?布朗宁芝士蛋糕?瑞德,是你准备的吗?我爱了!不,不,我的减肥计划大概又得泡汤了。”   斯潘塞为大家分了碗筷,倒了各自需要的饮料酒水,示意大家不用拘束。   这里的BAU众人显然和‘斯潘塞’的相处时间更长久,彼此真的不会去假客气,很快就放开开始用餐。听罗西抱怨,他早饿了,解决案子后只在回程飞机上吃了一个买的汉堡,那就是垃圾食品。   霍奇不苟言笑我早习惯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第一个开口和我交流:“奥尔德里奇先生是怎么和斯潘塞认识的?”   他一开口,整个桌子上的人注意力都过来了。   我停下了正幸福吃菠萝焗肉排的叉子,很自然的回答:“从小就认识。”   摩根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吗?都没怎么听瑞德提过。最近才联系的吗?”   我想也没有想的说:“没啊,一直有联系的。”   罗西则开口说:“啊,诺曼,我可以称呼你诺曼吗?”   我点点头:“当然可以。”   “诺曼你从事的行业是什么?有点好奇。瑞德的朋友我们都很想结交一番,毕竟和这个小家伙交朋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然后我看着默默吃蛋糕的加西亚,不吭气的亚历克斯,以及轮流开口问话的霍奇、摩根和罗西,最后瞄了一眼一副无辜表情坐在旁边围观,但眼中隐隐带着笑意的斯潘塞,终于确认,这摆明了是法庭会审!   咦,说好的抓住斯潘塞小辫子,看他高超演技呢,怎么方向歪的这么彻底,矛头对着我来了?!   偏心眼儿也不是这么偏的吧。全都一副你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居然敢拐我大BAU天才小博士的老母鸡架势!   斯潘塞终于不看戏了,他替我回答说:“诺曼他是生物化学专家,专攻药物研发。目前手中正在改进一款作用于脑神经的生物合成药剂。”   加西亚这时候才敢开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就是那个把你头疼毛病治好的恋人啊?不过,不是听你说,那个人是遗传学博士吗?原来是研究精神类药物的,是我搞错了呀。”   斯潘塞原本的笑容一下子没了。   我猛然死死盯紧了斯潘塞。   恋人?!   遗传学博士?!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西倒了一杯酒晃了晃,见状说:“加西亚你大概搞错了,那位女士应该只是斯潘塞的笔友吧。我记得斯潘塞的包里曾经放过她的信件,似乎是姓多诺万?”   我整个脑袋都炸了,嗡嗡作响!   女士?!   斯潘塞见我表情不太对,立马提高声音喊了我一声。   我清醒过来了,虽然头还是有点晕晕的。   我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冷静,那不是我的斯潘塞,跟我没关系,我和斯潘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后来理所当然的密友转职为了恋人关系,他有什么我都很清楚的!   我总不能奢望所有的平行世界的我和他都是恋人关系!   最后,我终于冷静下来,勉强笑了笑:“我居然不知道斯潘塞头疼的事情。这个男友做的很失败了。”   罗西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我,又观察了一下斯潘塞,然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说:“你们真的是恋人关系啊。”   我一头雾水,没搞清楚罗西的话中的意思。   斯潘塞太了解我了,解释说:“可能是因为我介绍你介绍的太突然了,以前我也没有喜欢同性方面的倾向。毫无征兆的向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大家可能误会你是什么居心不良的人,对我用了强或者是进行胁迫之类的。”   我更蒙了。   你们BAU的脑洞都这么大的吗?   摩根就坐在斯潘塞旁边,听完斯潘塞向我解释的内容,一把按住了斯潘塞的肩膀:“神奇男孩儿,你可吓了我们一跳。来,为了安抚我们受惊的小心灵,说说你们的恋爱故事。”   我不管我家斯潘塞怎么去圆了,随他编吧。   “我们是小学同学,一直都是好友,诺曼还经常在我忙的脱不开身的时候,帮忙去照看戴安娜,他,他选择药物研发这份事业,也是想帮我医治戴安娜的病。你们也知道的,之前一段时间我一直觉得戴安娜分裂症可能遗传给我了,有一位女士,也就是梅芙博士她帮我检查了脑部补扫描,确认了头痛只是我的心理作用。但是最近我突然有出现头痛状况,没办法我只能向诺曼求助,然后,然后就结为伴侣了。”   加西亚超级不满:“你重点都省略掉了!太狡猾了。”   压力克斯笑了:“加西亚,你别迫害太过,瑞德这么害羞的人能说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大概是说开了,餐桌上的气氛渐渐好起来,大家也都放开了吃。   我虽然还是对那个什么梅芙博士的事情有点耿耿于怀,但是更担心的是斯潘塞口中说的‘斯潘塞’头疼的事情。   因为以前斯潘塞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困扰,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宣之于口,更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自己暗中的各种担忧,甚至对我们的感情产生过退缩。   他害怕自己某一天会变成戴安娜那样,会渐渐忘记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而我比他的爸爸威廉更脆弱,因为,我有健忘症。即使是有特殊的记忆方式存在,即使社交网络早已帮我把他所有的信息都牢牢记住。可,我除了记忆碎片,甚至连回忆都没有。   当一份感情双方都没有记忆的时候,怎么可能还会存在?斯潘塞担忧并不是我们两人恋情彻底完蛋,而是我们终有一天相见不相识,变成了一个认识的陌生人。爱情不存,友情消失,亲情也终究溢散。   我想,这是斯潘塞和‘斯潘塞’共同的心结,只是我的斯潘塞终究解开了这份心结,而‘斯潘塞’却还在为这份担忧而头痛。   担忧的看了一眼斯潘塞,我决定明天就想办法办理一个‘合理’的身份,然后马上动身前往亚马逊雨林,把灵心药剂制作出来。   这样戴安娜的病会好,‘斯潘塞’也终究会解开心结吧!   虽然很嫉妒很妒忌很不爽,但,如果这个世界的‘斯潘塞’也找到一位倾心爱慕之人的话,我不会去破坏的,只会真诚祝福。   因为。   这个世界的‘斯潘塞’,没有一个诺曼·奥尔德里奇啊。   送走了满足了八卦好奇心的BAU众人,在霍奇严厉的“明天记得准时上班”话语中,我们送走了BAU众人。   收拾厨房的时候,沉默了许久,斯潘塞说:“不问吗?”   我将碗盘擦干净放好,轻声说:“你说的对,这个世界终归和我们没有关系。”   斯潘塞从背后抱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半是嘟囔半是愉悦:“其实,看到诺曼听到这个消息时候脸上露出的嫉妒表情,我有点开心,还有点得意。”   我推了一下他满是小卷毛的脑袋:“混蛋。”   来到镜像世界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这次的异界度蜜月之旅,似乎从开始就彰显出与众不同呢。   我很期待。 第182章 镜综旅行日志(二)   2009年11月11日 天气晴   刚开始看到托尼, 其实我是拒绝的。   因为没有身份信息被困在家里寸步难行,想着看看电视上上网应该是最快了解世界的方式,所以在斯潘塞兵荒马乱的去上班后, 我就端着一杯果汁坐在沙发上, 腿上摆着昨天刚买的笔记本,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开始了宅家日常。   然后一通娱乐新闻刷的一下就猛然呼在了我脸上。   具体什么内容没记住,不过大致意思就是钢铁侠又双叒叕换女友了, 这次是某某某嫩模之类的。   如果那个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牙毫无矜持优雅的女主持人说着钢铁侠没放托尼的照片就好了!   电视中照片上的托尼下巴上留着一点小胡子, 比我印象中要老了那么一点点,虽然看上去依旧风流倜傥很符合他花花公子的人设, 但那双眼中露出的神色,却让我无端的有些呼吸困难。   托尼他,好像吃了很多苦。   不不不, 我连忙甩了甩脑袋,清醒清醒头脑。这里的‘托尼’不是我家那个有普罗米修斯帮衬、大权在握、春风得意的托尼。   忍不住打开了电脑上的浏览器, 开始搜索有关钢铁侠的信息。   父母双亡、突然受命接管公司、被绑架生命垂危、临危制作出钢铁战衣、厌倦军火生意对斯塔克集团改制……   这里的‘托尼’似乎在短短几年中就经历了旁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精彩, 也吃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的苦。   不过, 我回忆了一下老家的托尼,还记得他拖着斯潘塞一起在学校实验室里研发武器的时候的废寝忘食。   这里的‘托尼’,居然是个不爱热武器只爱玩机甲的可爱大龄未婚青年吗?   有些微妙。   随手点开手机, 给斯潘塞发了张在网上找到的小胡子贼溜的‘托尼’钢铁侠照。   等了好一会儿, 斯潘塞才回复。   “回去让托尼给我也做一个。”   我猛然醒悟过来。   忘了斯潘塞小时候那一房间的各种模型了!哪个男孩儿不爱机甲!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啊!   “我也要我也要, 要情侣款儿的。”我回复。   至于托尼到底肯不肯, 到时候再说呗, 说不定最后连谢尔顿也会要一个呢。他和斯潘塞口味爱好出奇的相似,共同语言比我和斯潘塞之间都多。严重怀疑如果不是我和斯潘塞是一起长大的, 别说情侣关系了,最亲密友这个位置我都不一定能保住。   “……我开玩笑的,钢铁战衣是违规武器,没批准是不能研发的。”   然后没等我再回复,斯潘塞下一条信息就过来了:“要约谈嫌疑人了,等会儿再发信息给你。”   我丢开手机,倒是挺喜欢这里BAU的规矩。   在原来的世界,FBI的通讯特别严格,虽然BAU已经算是比较宽松的部门,但斯潘塞怕给我惹麻烦,还是很少在上班期间联系我,即使联系也大多是约晚餐、谈日常事务,从来不涉及其他。   倒是到了这里,他似乎放开了许多,连案件进度都能随意提了。   两个世界再怎么类似,可从很多细节中来看,它们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即使有很多‘熟悉’的人,可他们那完全一样的名字下面,却是完全不同的人。   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两片树叶果然是至理名言。   如果没有意外,我来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应该就是在家宅着过了。   但意外这种东西,没谁说的准。   在翻了‘托尼’八十页的绯闻八卦后,我摸了摸肚子觉得饿了,就拿着手机点了个匹萨外卖。   结果,放下手机没两分钟,门铃就被按响了,我有点纳闷的拿起话筒:“谁呀?”   话筒的另一端是个很年轻的少年声:“外卖哦。”   这么快啊。   我瞄了一眼猫眼,外头站着个带红帽子的少年,托着披萨盒子,的确是外卖送餐员。   一边感慨对方的服务速度,我一边打开了安全门,接过对方手中的披萨,再塞了十块钱小费:“谢谢,速度真不错。”   然后就打算关门了。   结果在门关上的最后一秒,突然一只带着手套的手伸了进来,一下子卡在了门和门框之间。   因为速度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那手被门和门框给狠狠夹了一下,吓了我一大跳。   “要不要紧要不要紧?”我丢下披萨盒子,连忙打开门,就看门外头那外卖小哥脱了红帽子,露出一头银灰色的头发,一脸委屈我痛的站在那里,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突然把手伸进来,挨疼也是应该的!”   “我就是忘记给你手套了。”银发少年皱着眉呐呐说,没挨夹的那个手递给我两个小塑料包,应该是买披萨送的一次性塑料手套。   银发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睛闪闪亮亮的,除了那个已经脱掉的外卖送餐员帽子,并没有穿工作服,一身街头嘻哈风的休闲服,看上去很是桀骜,却又没有一点不良粗鲁的感觉。   就这么大的少年,又是在匡提科,我是真没什么防备,所以很放心的把人迎进来:“我去拿医药箱,你把手套脱了。”   我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药箱,毕竟这里原来是‘斯潘塞’住的,我其实对物品放置位置不是很熟悉。   回到客厅时,银发少年依旧坐在沙发上,只是坐姿并不像他那张脸一样乖巧,金刀阔斧还翘着二郎腿,颇有一副大爷架势。   还挺反差萌的。   “药箱拿来了。手伸出来我看看。”   已经脱了手套的手就乖乖伸过来了。我轻轻托着手腕,把手掌手背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了好几遍。   还好,没破皮,应该力道不重。   又轻轻捏了一下:“痛吗?”   银发少年回答:“不痛了。先生是这里的住户吗?”   “嗯,我叫诺曼·奥尔德里奇,你称呼我诺曼或者奥尔都可以。手捏拳试试看。”   “奥尔先生一个住?”   “不,还有恋人一起。”   “恋人吗?但,我看这里的用具似乎好像没有女式的。”   “捏拳的时候手痛不痛?”   “不痛。哎,奥尔先生,昨天也在家吗?我记得今天还是工作日,没去上班?”   “手骨应该没问题。”我放下了银发少年的手腕,顺手就撸了一把银毛:“好奇心害死猫,小孩子少打听。好了,手没事,你可以继续去工作了。”   银发少年听了我的话,立马坐得笔直,然后可怜兮兮却带了九分戏剧性夸张的说:“呀,好心的奥尔先生,我打工送外卖跑了一上午,黑心老板还不给午饭吃,让我歇一会儿好不好?”   我没立刻回答他,只是心里多少有了点防备。   勤工俭学送外卖并不是稀奇的事情,但是银发少年却并不像是单纯的外卖员。   他有意无意的似乎在打探我和斯潘塞的事情。我和斯潘塞才刚来这个世界一天,到底什么事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难道我黑户的事情被发现了?应该不会吧。   可我总觉得心理有些毛毛的,有一种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预感。   就在那一刹那,临街的那一面墙轰隆一声被砸出个洞,无数高速旋转的碎裂的水泥块冲着我和银发少年而来,我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我的肩膀似乎被什么人搂住了,眼睛才眨了一下,人就在房间墙角了。   “啧,麻烦你们打架去外头打。没看见我在送外卖吗?”   我听见声音从我左边传来,立马看过去,那银发少年一手扶着我的手臂,一手托着我才买还没吃的披萨。   再看看飞进来砸了‘斯潘塞’家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两个人。   我忍不住从破洞口往外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记错,这公寓是在高层,不是在底楼的吧。   “喂,外卖少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忍住抽枪出来的冲动,有点战战兢兢的问银发少年。   少年冲我笑了笑,带着点坏坏的感觉,他对我说:“我叫快银,请你去喝汽水怎么样?” 第183章 镜综旅行日志(三)   “我不想喝什么汽水, 我,我只想知道,”我指了指在房间里架住正在比拼力气的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说:“我只想知道他们能不能先停手?!嘿!两位, 那是斯潘塞最喜欢的《星际迷航》初版书!放过它们吧!它们是无辜的,要干嘛冲我来。”   正在僵持的两人都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随即就又转回去继续互相怼了。   我这才发现这两打架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全都带着红色的头套, 穿着红色紧身衣, 奇装怪服的像是从动漫里跑出来的。   偷偷摸摸的不敢露出真面目,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有可能是怕赔钱?毕竟蒙着面就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了, 搞什么破坏都不用负责任。   旁边的快银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你不认识他们?”   于此同时,两个红头套中, 背后背着双刀的开口说:“不认识旁边这个蜘蛛小子就算了,居然还有不认识我的人?嘿, 你是从哪个旮旯的老古董宇宙里跑来的?我可是人气最高的超级英雄, 死侍, 死侍,死侍。来跟着我念一遍,记住了吗。也许我该跟你讲讲几千个平行宇宙里我的所有丰功伟绩, 然后由你带回你那个荒漠宇宙里去散播, 让死侍的福音照耀所有空虚寂寞的我的粉丝们。咦~这么好的主意我以前怎么没想出来, 不过现在想出来也不晚。”   碎碎念完这些, 那唠叨鬼还有空扭过头来调戏他的对手:“哦, Boy,”他往前挺了挺腰, 冲着另外一个戴网格红头套的人说:“你使点劲儿,干僵持着好累啊,来点儿刺激的。”   一股又骚又贱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本来就很心惊有点虚的脑子更浆糊了一点。   然后他就被打飞出去砸裂了客厅的另外一堵墙,从墙壁上滑下来在地上挺尸了十几秒,我都以为他说不定脑震荡昏过去了的时候,他又直挺挺的立了起来,还晃了晃脑袋:“真TM带劲儿!”   “现在知道他们是谁了吗?”快银问我。   我努力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三观:“中二病……怪装癖……的异能者?”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只是我们世界的普通镜像世界,而是附带变异的吗?   快银很淡定的说:“看来我没找错人。你真不是这个宇宙的人啊。”   我“啊?”了一声。   “走吧,别管他们了,我带你去喝汽水。”下一秒我就觉得天地转换,头晕了晕,眼睛还没怎么眨,就到了街头的小巷子里。   愣了好一会儿,我才说:“那我家……”   快银领着我走了几步出了巷子,就在拐角的小摊那里买了两瓶橘子汽水,示意小贩把其中一瓶给我,还将托在手中的披萨盒递到我跟前:“喏,午餐。别担心,那两个不会打太久,会有人善后的,等他们发泄完就没事了。”   我盯着披萨盯了很久,最后还是拿起一块开啃:“味道不错,下次也许我该再买一次尝尝。保险公司负责包赔吗?里面还有不少书都是有收藏价值的,都不一定能再买到,他们发泄的成本似乎有点高。”   不想我们两个像傻子一样站在小摊子旁吃披萨,我边吃边走向不远处的小花园长椅。   快银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概都会饿的很快,几口吃下去后,他才边咬着汽水的吸管边跟着我走,然后含含糊糊的说:“什么保险公司?保险公司才不会接他们的保单,不然早赔死了。是斯塔克集团会来负责善后啦。”   原来这个世界的‘托尼’还有一层异能者金主爸爸的人设存在吗?照今天这状况,那得多有钱才能挥霍的起,我突然对托尼改制后的斯塔克集团主营业务感兴趣了。   快银放开了被咬扁了的吸管继续问:“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来这个宇宙干嘛来的?有没有什么统一宇宙、肃清世界邪恶不公、建立统一制度之类的宏大梦想?能力是什么?最喜欢的超级英雄是谁?恋人又是什么人?他知道你不是这个宇宙而是其他世界的人吗?”   我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算了。”他见状甩甩手,也快快活活的坐下来,“反正我只是个跑腿儿的,也不是特别好奇,你快吃,吃完带你找教授。你自己和他谈吧。”   “你让我谈什么?”我无奈的也跟着吸了一口汽水。   哇,这是我小时候很喜欢的汽水牌子,只是后来饮料的品种口味多的数不胜数,普普通通的橘子味汽水也就没了什么市场,进而渐渐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个牌子的橘子汽水居然还存在,并且看上去卖的挺不错的样子。   “什么都可以,当然不谈也没关系,我真的不好奇。”快银说:“还有五块披萨,我三你二,吃完了我先送你去教授那里,等下我还得送外卖呢。”   “你是异能者?”   “嗯~准确来说,我是变种人。”快银说:“目前正在上学,不过偶尔会逃课出来打打工,赚点零花钱。”   “你的能力是高速移动?”我咽下披萨说。   “嘻嘻,我是跑的最快的男人。”快银朝我眨眨眼,有点小得意:“好了,吃完了,我们走吧。”   几分钟后,我趴在盥洗室里吐得稀里哗啦。快银站在旁边有些为难的挠挠头:“你还好吗?”   吃的披萨都吐了,接过快银从披萨店里顺的餐巾纸,我漱了漱口,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再几分钟就到学校了。”快银说:“要不你忍忍,等到学校了再吐。”   我手搭在快银肩膀上:“走吧。”   早点处理完事情,我还得回去找斯潘塞,不然他一下班看家破了个洞,我人还不见了,不知道会怎么胡思乱想!所以,我得在他下班之前去见见他。   也许后面几分钟已经适应了快银的速度,我没那么不适了。   被快银带着移动,和被哈利带着幻影移形有点像,我本身虽然顶着堪比龙卷风风速的风,却并没有其他遭受外力伤害的感觉,甚至肉眼还能看见周围景色如同万花筒那般闪过,形成一道走不到尽头的五彩斑斓的隧道。   然后我就站在了一座庄园式的城堡面前。   和霍格沃兹完全不同,却又总是令我在第一眼就回忆起了曾经初见霍格沃兹时的震撼和欣赏。   我不自觉的说:“它,是一座美丽的学校,看上去也是一个很温馨的家。”   快银带着一种有点惊奇又有点认同的笑容看我,然后挑了挑眉,转瞬离开:“我暂时先不回学校,你自己进去吧,奇妙先生。” 第184章 镜综旅行日志(四)   身为‘奇妙先生’的我一脸迷惑的走进了这座城堡。   城堡的主体建筑前有一大块草坪, 其中有一部分已经被改造成了操场,只是上面并没有学生在练习。   倒是城堡的大门前,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健硕男子正注视着我。   既没有寒暄也没有自我介绍, 陌生男子只是点头示意我跟随他走。   穿过大堂, 走上楼梯回廊,我和他来到了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前。   我忍不住问:“进去?”   领路的男子气势很压人, 开口说话却十分温和:“嗯。他在等你。”   我摊了摊手:“好吧。”   推开房门走进去,里面并没有特殊的装饰物, 原本以为这个神秘校长的办公室和霍格沃兹的校长室会很像呢, 但其实完全不同。除了办公桌和几个书橱外,摆放的更多的是沙发、电器等很生活化的家具, 这里不像个办公室,倒像是很温馨的客厅。   而在沙发旁,一位坐着轮椅的男子正微笑着看着我。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 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仔细分辨, 却又什么都没有。   “我是查尔斯·弗朗西斯·泽维尔, 这座学校的校长, 你可以称呼我查尔斯或者教授。”轮椅上的男子好像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很友好的伸出了手:“很高兴见到你,异时空的旅人。”   一见面就被人掀翻底牌是什么感觉?   反正我是有点难受的, 更何况此人虽然看上去很是无害, 可第一次见面, 谁知道呢, 毕竟是陌生人。   所以我没办法坦然的接受这个握手, 只是冷静的看了他一眼:“我是诺曼·奥尔德里奇。”   查尔斯教授很自然的收回手:“别误会,我点破这件事, 只是不想两人之间的谈话浪费太多篇幅去彼此试探,并没有恶意。”   我想了想那个自称快银的少年,有些迟疑的说:“您让人带我过来会面,是想知道什么?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   查尔斯笑了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跨越时空晶壁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我很清楚凡是能做到这一点的生物,都拥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所以面对天外来客,我更倾向于小心一点。如果这一点冒犯到了的话,还请多包涵。”   “我不是什么天外来客,来自于平行宇宙,或者可以叫做镜像世界?这不重要,我可以保证自己并没什么一统宇宙的高端追求,一切都只是家族血脉造成了如今的情况而已。”   “若是方便,能介绍一下详细前因后果吗?当然,若是觉得不妥,能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相信你的话,现在更多的,是有点好奇。宇宙中就是有这么多奇妙的事情,不是么。”查尔斯的笑容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至少我在听到他的问题时,不由自主的倾诉了起来。   等把时空裂缝、连环杀手、镜像世界等等情况解释了个遍,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貌似倾诉的有点多:“听说变种人具有超能力,让人不知不觉倾诉是你的能力吗?教授。”   查尔斯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在我解释的时候会给反应却不会打断,恰到好处的把握着相处节奏,此时听到我颇不礼貌的问题,也只是摇了摇头:“你只是一些事情憋在心中太久了,所以才会忍不住对一个陌生人倾诉,而我只是碰巧是那个让你觉得安全的人罢了。即使和朋友一起来到我们的世界,想必面对面目全非的环境、无法理解的危险、相逢却不识的故人,还是在你心中留下了太多的不安感吧。”   我有些茫然。   有吗?   应该不会吧。   我和斯潘塞闯过了无数奇妙的世界,也不是没遇到过危险,如今的世界虽然的确很危险,但我也算是经验丰富了,怎么会不安呢?   仔细思考,也许会的吧。   追根究底,是这个世界的奇妙性造成的。   这里有斯潘塞,有BAU,有托尼,有很多熟悉又陌生的人,甚至还多了一些奇妙的人事物。   却唯独少了我。   这是一件很毛骨悚然的事情。   偶尔我会忍不住去想,世界的真相是什么,脑中的奇妙面板到底是什么,穿梭时空的能力真的是来自于血脉么……   最重要的一个疑问是:我究竟是谁?   哲学的三个终极疑问,在此刻变成了难以描述的恐怖联想,甚至让我对世界、对自我的真实性都产生了怀疑。   甩甩脑袋,我将这些可以被归之于无病呻吟的思绪抛弃掉,半开玩笑的对查尔斯教授说:“我觉得教授你就像是开了心灵透视一样,总是能说到我内心深处去,侧写天赋很高,想必和BAU的大家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查尔斯教授听了我的话,嘴角温柔的笑似乎更深刻了些,看我的眼神怪异了一点,我刚开始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神色,直到他开始讨论起我记忆的问题。   可是,我没说过我记忆有关的问题。   所以在教授开口问我,我的记忆会是不是有问题的时候,我很惊讶。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是心灵能力者。”查尔斯教授缓缓的说。   我努力理解并想象了一下:“嗯……读心术那种?还是心灵控制那种?”   查尔斯教授错愕了一瞬。   “都不是吗?那是哪种?”   “事实上,都有。我以为,所有人第一次听到我的能力,第一反应肯定是戒备恐惧,而不是……而不是……你这种。”   查尔斯的话我能理解:“这很正常,被人窥视内心或者记忆的过程一定很不愉快。”在魔法世界的时候,巫师们能施展一种窥视他人记忆的法术摄魂取念,这种咒语若是对他人使用,可是会被打的妈都认不出来的:“但对我来说,记忆是很美好的东西,与他人分享甜蜜快乐也不是不行。你不经我同意对我使用能力,我肯定会不快,但不会惧怕你这种能力。”   “抱歉,未经过你同意。之前我得到了有异界来客的消息,为了寻找你们的踪迹,不得不使用我自己的能力。”谦逊有礼的查尔斯很直接的道歉了:“作为补偿,你愿意让我帮你看一下你的记忆力问题吗?也许,我能帮你找到病症的关键。”   听到查尔斯的话,我忍不住心动了。 第185章 镜综旅行日志(五)   查尔斯是一位心灵能力者, 比我理解中的什么读心术摄魂取念等等等等要更厉害一点,阅读记忆、沟通思想只是他的被动能力,操控心灵、囚禁精神这些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可以说在精神心灵领域, 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神明。   在真正了解了查尔斯的能力后,我心中渐渐生起了希望。   我的记忆力问题古怪又奇妙, 神奇如魔法也无法治愈,只能以那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为我找出了记忆力到底哪里有问题。   比魔法更神奇的查尔斯, 也许能为我彻底解决这个疑难杂症?   “好。”我郑重的点点头:“拜托你了, 查尔斯先生。”   查尔斯依旧笑得很是温和,身上散发着某种让人轻松信任的气息, 他在得到我的首肯后,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很专注的看了我一会儿。   我疑惑的眨了眨眼:“……, 就这样,好了?”   查尔斯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你是觉得我得摆个很夸张的姿势, 那样才能表现出能力的与众不同?亲爱的诺曼, 这不是好莱坞英雄电影。心灵能力本就如同空气一般, 常人无法轻易察觉。”   “那,你看到了什么?”   “很奇妙,”查尔斯语气有一些飘忽:“每个人的记忆内容虽然不同, 但是他们的表现形式却很类似。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 翻阅他们的记忆就好比是在看电影, 尽管速度要比现实中看电影的速度快上无数倍, 可本质风格是不变的。而你的记忆, 却是图书馆,我只能去一段一段的阅读文字内容, 我能了解一些你的过去,但这些过去全都撇去了许多细节,摒除了你这个主人的感情,只剩下了冰冷枯燥的数据。这很与众不同。”   我思考了一下,说:“这种情况其实在合理范围之内。你知道的,我的脑海中只有极少数的记忆碎片,其他的认知和记忆更多是通过某种奇特的能力借助日记形式记住的,它们的确只有文字,没有任何画面。”   查尔斯转动轮椅,来到了他左边的一个书架旁,从最底层抽出了一本书籍,然后把它摊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那是一本无名之书,黑色的封面上画满了金色的铭文,神秘莫测又绚丽夺目,而翻开之后,书上的文字我并不认识,有点类似于古诺尔斯语,但却又有很大的差别。   “这是一个特别的朋友从他的家乡带来的礼物。”查尔斯说:“它记载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内容。”   “它上面的文字,很奇妙。”我说:“虽然看不懂,但是它的规律很特殊,应该和我曾经学习过的精灵语一样,是属于有规则之力的言灵文字。”   “诺曼,你很聪明。”查尔斯摸了摸这本书,说:“这种文字属于阿斯加德,对,就是那个本该只出现在于北欧神话之中,却在我们的世界真实存在的神之领域。神域的文字,的确带着一些不同寻常的力量。”   “哦?所以,继变种人、头套怪之后,连北欧神明也降临了吗?查尔斯,你们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运气这么背,地球还遭得住么?”   查尔斯挑了一下眉头,调侃道:“也许你说的对,我们这个世界的上帝大概真的睡着了,所以世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异变。未来你可能会遇到更奇妙的生物,跨界者诺曼,毕竟你也是其中一员,不是么。当然,这个问题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主题。”然后他指着无名之书上的一行字说:“这里的记载,可能与你的情况有关。”   “这上面写的什么?”   “‘奥丁肩膀上的渡鸦神使福金(思想)、雾尼(记忆)穿梭于神国与其他八个世界之间,为天父带来至高王座统治下所有的秘密。万物皆知,万物皆晓。   但神王对此并不满足,他希望自己能改变‘诸神黄昏’的既定命运,拯救世界树,拯救诸神,成为永恒之神。毕竟,即使是神王,也难以坦然的面对诸神陨落的命运,拒绝接受世界的洗牌。为此,奥丁借助智慧之井中圣泉之水的力量,窥伺平行世界的命运线,却从未成功,他的神目始终被迷雾笼罩,用尽任何方法也不能穿透。   神使雾尼对神王说,即使是命运三女神和世界树守护者巨人密米尔也无法借助神力窥伺他界命运,因为至高无上者非是诸神,而是世界意志。’”   查尔斯讲述的这段记录说的虽然是神王奥丁的故事,但重点却在渡鸦神使的话语上。即使是神明也无法窥伺其他平行世界的命运,因为世界意识的严密不可侵犯。   而身为跨界者,我其实是天生就有几率通晓某个世界的命运走向的,因为很有可能这个世界的命运已经传播到了其他世界,成为了某些人的灵感,最后变成了故事。就如同我和斯潘塞到过的一些世界一样。   所以,意外降临者所要面对的,是所降临世界的世界意志的排斥。曾经我和斯潘塞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可也仅仅是有些猜测,并没有很确定。   “教授,你的意思是我记忆的特殊性源自于血脉穿越时空的特殊性?”我问。   查尔斯点点头:“从你那些文字记忆来看,你们二人到过的世界,有些是存在于你们自己世界的文学作品中的。我们先不去思考这些世界到底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由文字演变成了次级世界,亦或是它们原本就真实存在,只是撰写这些作品的作者以某种特殊方式看到了这些世界的部分命运而将其当做了创作灵感。总之,你若有记忆,并且到达这些世界,的确有可能会对它的重要事件走向产生影响,导致不受控的变化。这种情况下,那个世界的意志对你这种人自然是排斥到极点的。为了保证你能安全停留在那个世界,以特殊方式处理你的记忆,躲避世界意志的检测,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我并不认同查尔斯的话。   “查尔斯,若是这样的话,斯潘塞的事情怎么解释?他和我是一起的呀。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他在异界被特殊针对,也没有任何排斥现象,他的记忆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   查尔斯静静的凝视着我,目光之中蕴藏着一些我读不懂的东西,但我能感觉到,那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我有些莫名,内心深处却隐隐约约预感到了一种恐惧。   沉默良久,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合上了无名之书,缓缓转动轮椅,目光望向了落地窗外。   我也顺势望去。   这座城堡坐落于的较为偏僻,落地窗外是茂密的树林,起伏的丘陵披着绿色的外衣,在阳光的照耀下静静伫立着。   “诺曼,探究问题的最佳方式,永远都是寻求最初的根源。”查尔斯慢慢开口,语气沉静,略带一些回忆之意:“所以,我在阅读你的记忆之书的时候,最先关注的便是你刚出生时的情况。也许你自己没什么感觉,你的记忆日记虽然很小就开始进行了,可这之前,从出生到记录日记,还是有一段时间的空白。这段时间的空白并非真正的空白,其实还是在你的记忆中留下了一些痕迹的。”   我点点头:“嗯,我那时候的状态是有些奇特的,虽然依旧没什么记忆画面,也不能书写日记记录信息,但大脑却记下了一些内容。我的基本行为功能、独立思考能力等等等等,也都是那时候形成的。”   查尔斯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想,你把这种现象当成了生物的求生本能了吧。”   “难道不是么?我是记忆有问题,并不是其他地方有问题。驱使本能的从来都不是记忆,记忆只是影响它的其中一种因素。”   大脑的神秘又有谁能明了呢。先进如未来世界,关于大脑的研究也依旧只是皮毛,神奇如魔法世界,对大脑的了解还不如科技侧。即便是神明,会使用大脑却从未真正去研究大脑,甚至大脑已经被智慧、思考等等等等词语代替,成为了隐藏在神明目光触及不到的死角。   所以,对于某些问题,我找不到合理解释,也就只能凭借现有的资料去做合理的猜测。研究这种事情么,本就是提出假设证明假设的过程。   “可是有一些小古怪你注意到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比如,你刚出生时,对事物的认知就有了不同寻常的进展,比如你似乎天生就有了较为复杂的思考能力,比如你对本土语言的陌生,却又自身掌握了另一种距离你生活环境十万八千里的外语。”查尔斯深深叹了口气:“诺曼,你,从来没考虑过,对于你和瑞德的世界来说,也许你本身就是个外来者吗?”   我的心猛然一颤!   也许我的心中一直以来都潜意识存在这种认知的,对于某些异常,并不是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下意识的不想去思考。   查尔斯的推断,有很大可能性。   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外来者,存在着一个未知的前世,甚至这个前世是有可能知晓这一世世界的某些命运走向的,所以我失去了记忆,并以转生的方式被这个世界接受,成为一名特殊血脉者。   外公家族的血脉特殊能力觉醒并不容易,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觉醒的成员了。却接连出现了外公和我两位跨界者,外公是家族嫡系,还能解释,而我只是外嫁女儿的孩子,按理来说这种血脉特殊能力多是家族男性成员觉醒,而我血脉浓度不够,应该是不会那么容易觉醒的。除非这血脉能力与我本身的属性特质有着高度契合。一个本身就是世外来者的人,觉醒跨界者血脉似乎并不是多离谱的事情。   刚出生就对某些事物有自己的理解和思考,是因为即使失去了前世的记忆,我还保留着原本的某些认知本能,通晓的外语也许就是前世的母语……这样一来,所有的异常都有合理的解释,查尔斯的推断也有了最有力的支持。   我呆滞了许久。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心中做足了准备,这才回过神,算是理智上接受了自己可能本身就是个奇怪穿越者的猜想。   但脑子里却在不停的想着:嘤,很有可能我啃了嫩草!斯潘塞,这棵水嫩嫩的嫩草不会嫌弃我吧?!   甩甩头把一些歪到十万八千里的念头甩掉,我把思路放回到正事上来:“那,查尔斯,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我记忆力的问题还有办法解决吗?”   对于正常人来说很平凡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东西,虽然我的社交网络面板有短暂的储存记忆功能,但太短太少了,还完全不受我意志控制。这功能记录的都是或许重要、或许激动、或许珍贵的人生片段,至今为止,加起来的时间不足三小时。   自小,我的日记里就从来没有记录过任何对我这记忆力问题的抱怨,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即使没有任何记忆,我内心深处,还是存留着一些怨怼的。只是斯潘塞一直把我记忆力的问题放在心上,每到一个世界都会想方设法找出问题根由,想为我解决问题,慢慢的,那份怨怼就慢慢散去,只剩下了想要记住和斯潘塞相处的每一个点点滴滴的执念。   爱是本能,亦是独占。没有记忆我对斯潘塞的爱不会消失,但没有记忆我对斯潘塞的爱却会多一份遗憾,多一点不安。   “关于宇宙意志、次元规则的事情,我对此并不是很擅长。”查尔斯遗憾的说:“就目前情况看,你会出现记忆力只能维持一天的这种现象,也许和你跨界者的身份有关。那么,当你没有了这种能力,应该就会被规则接受,可能病症就不药而愈了。至于其他办法,我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别担心,关于这一点,我会帮你联系一位朋友,他通晓多维空间诸多学识,擅长咒术魔法,也许他对你的病有着不同的看法。”   “这个世界也有魔法?”我有点吃惊。   所以,这个世界至今还没坏掉,可能是所有人都比较克制?打架打的毁掉几栋房子什么的,已经是少数情况了……吧。   查尔斯微笑了一下,对我说:“是的,我们的世界它足够神奇。其实,偶尔想想,我挺高兴它足够神奇的。”   我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力量体系越多、势力越复杂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越是危险,即使没什么中二病要统治宇宙、毁灭世界,也会有各种各样理由开启的危机与争斗。这是由智慧型生物本身特质决定的。   求生永远都是所有生物的第一需求。而只有不断的谋求进步,才能维持整个种族的延续,才能满足这第一需求。可所谓的进步,往往都伴随着残酷的侵略以及反自然,这是生存的铁律。   而只要是智慧型生物种族就逃不开这条规则。   以上就是文明的本质。   我和斯潘塞现在所在的这个类平行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光依托地球存在的文明就有好几个。本土人类文明、阿斯加德神明文明,现在又出现了什么魔法文明,而身为外来者和普通人,我不知道的肯定更多。甚至,从这两日了解的一些信息中看,宇宙中还有其他智慧种族存在,并且数目恐怕不在少数,那就代表外星文明同样复杂繁多,无论是科技还是力量体系方面,都超出地球文明。   按照黑暗森林法则来判断的话,这个世界地球所面临的危机难以想象。即使现阶段似乎没有任何被入侵的迹象,可这种关乎到种族生存的事情是不能赌在其他种族对地球抱有善意上的。   如果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很简单,也许地球文明就不会面临这种地狱级别的保卫战役了。   查尔斯自己之所以对外来者的警惕性如此高,高到我和斯潘塞到来的第二天就上门请人,想必他本人是很清楚也很担忧外来者危险性的。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对于想守护地球平安的人类,理该想着世界越简单、外族之人越少越弱才对,查尔斯却对这精彩纷呈的世界感到欢喜高兴,和正常逻辑如此截然相反的认知态度,我当然觉得很奇怪了。   “诺曼,人类的思想好操控,感情却很难控制。无论是自控还是掌控他人,都是这样。我是变种人,但本质上还是人类,所以偶尔也会遇到一些理智能控制、情感却无法控制的事情。”查尔斯看懂了我的疑惑,只是他这一刻说话的神态,却有着笔墨难以描述的复杂:“说起来,不知为何,和你交流是一件令人轻松愉快的事情,我不需要去思考太多的东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即使我们两个才见面不过短短的两小时。看,这就是感情不受理智操控的一个例子。”   “可,这跟你对这复杂多变危险的世界感到高兴没什么关系吧。”   “耐心点儿,我亲爱的朋友。”查尔斯滚动调整了一下轮椅的位置方向,面对着房间左边墙角矮脚柜上的一个相框幽幽的说:“我有一位密友。”   我登时竖起了耳朵,目光也转向了那相框。相框不大,内中的照片也非常寻常,双人合照,两个年轻的那孩儿,其中一位有些查尔斯的影子,应该是查尔斯年轻时和那位‘密友’的照片。   原本以为查尔斯会说什么‘世界精彩一点,变种人生存环境更好一点’‘我能力还不错,世界再精彩也只是辉煌人生的点缀’等等等等理由,没想到开口居然是和朋友有关?   “我们曾经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的理想。他人很好,能力很强,只是性格倔强,又有些自负,所以当他因为一些不值当的事情走入弯路之后,我完全没有能力将他扯回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义无反顾的孤独走下去。”   我点点头,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开始上扬,抛开了什么异界来客,什么穿越时空,什么记忆清洗世界抵制之类的烦恼,开始关注,咳咳,开始关心查尔斯的悲伤过去。   至交密友背道而驰这种事,真的太惨了!完全不能想象,如果斯潘塞离开我,我会有多伤心。   查尔斯回头看了我一眼,无奈叹了口气:“你这表情……”   我眨了眨眼。   后续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分道扬镳的朋友,同为变种人却有了完全不同的目标,一个致力于人类与变种人的和平与平衡,一个憎恶曾将变种人归为必须消灭的异类的人类,并想统治他们,就这样,他们成为了不得不彼此对抗的敌人。   但在内心深处,查尔斯却从未将他的密友当做敌人来看,他依旧怀念着过去,依旧想解开密友的心结,让他重归曾经的灿烂模样。   “本来我们之间已经到了针锋相对无可挽回的地步,但复仇者联盟的出现,阿斯加德神明的现身,让人类知道了地球人真正的敌人是存在于遥远的宇宙之中的宇宙种族,而不是本就归属于人类的变种人。”查尔斯苦笑了一声:“他,虽然有一点高傲,但也不全是丧失了理智,知道变种人真正的存身根基依旧是地球,所以他暂时放弃了原本的目标,转向与我寻求合作,和其他地球势力共同拱卫我们的家园。”   我了然:“所以,感情不受理智控制,尽管并不希望自己的家园面临这样的危机,但这种危机却让你和朋友之间有了缓冲余地,所以,你才忍不住觉得,世界精彩一点也不错。”   “这也许就是我的私心吧。”查尔斯冲我眨眨眼:“实际上,世界本来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我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重要。”   “你这位朋友,他叫什么?”   “埃里克·兰谢尔。一般人都叫他,万磁王。”   “很中二的外号哦。”我给了个评价。   听到我的评价,查尔斯第一次大笑出声:“哈哈哈,他本来就是个老中二病,一把年纪了,还是那么幼稚!”   我总觉得自己吃饱了。 第186章 镜综旅行日志(六)   和查尔斯的聊天很愉快, 不愧是心灵掌控的异能者,大多数时候,我都不用开口, 就能听到想了解的东西。   听查尔斯吐槽完他的密友中二病二三事, 又听他讲解了如今地球所面临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外部危机,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如今的超能力者的势力划分。   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托尼这位‘钢铁侠’属于复仇者联盟, 我们那个世界曾经遇到过的蝙蝠侠在这里则属于正义联盟,之前打坏斯潘塞家的头套兄之一貌似也是复仇者联盟的——总之, 如今地球上的半官方势力基本上就是以这两个联盟为首的超级英雄势力, 他们的来源多种多样,有黑科技改变命运的, 也有身体出现变异的,还有什么外星遗民之类的,虽然来源多种多样, 但他们的理念却高度一致。超级英雄们代表着地球官方抵御着来自宇宙的威胁,虽然偶尔会有一些扰民的举动, 但扰民后的烂摊子却有人跟着收拾, 在普通人的口碑非常不错。   查尔斯所带领的X战警和万磁王组建的兄弟会则是非公开性质的变种人势力。他们曾经是水火不容、理念相反的仇敌, 如今则勉勉强强在来自宇宙危机的催化下,暂时结盟。不论变种人自己承不承认,他们本身由人类演化而来, 依旧属于人类范畴, 大概是那种基因突变类型的超能力者, 能力各异有强有弱。目前的主旨是解决外部危机, 谨防地球被灭。   法师则是一群神秘的人。他们掌握了咒术与魔法, 有着超前又复杂的玄学力量,对于空间维度等等方面的研究非比寻常。他们以师徒的方式进行传承, 历史悠久,人数稀少,对宇宙外来的危机有着与其他人不同角度的理解。不过同为地球母亲的孩子,他们当然对外族入侵这种‘黑暗’的事情保持反对态度,也在另一个层面默默守护着地球。   至于之前查尔斯提到的阿斯加德北欧神族,他们的家园与地球存在于同一个维度但不在同一个空间,他们对待地球也就是被他们称呼为‘中庭’的人类家园态度比较多样化——哪怕自诩为神明,也属于智慧生物范畴,而思想的多样性是智慧生物的显著特征,对待地球态度多样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态发展。好在他们多数人的态度是‘保护’与‘合作’,所以勉强算是地球人类的联盟。   听完查尔斯的科普,我耸了耸肩:“我觉着这些东西距离我挺遥远的。毕竟我只是个除了会睡一觉换一个世界外的普通人,既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看透命运的智慧,即使曾经有洞穿世界走向的记忆,也被世界意志给抹的一点儿都不剩了。所以查尔斯你不如教教我,到底怎么在这里拿到合法的身份证明。我现在还是个黑户呢,被移民局抓住了都不知道往哪里遣返的黑户。”   查尔斯冲着我眨了眨眼,嗯了许久,然后才说:“亲爱的诺曼,这我大概帮不了你。你得知道,变种人里也有不少都是黑户,直到现在这问题都还没有解决。比如我的一位朋友,他真正的身份其实早已经死去了,如今只能拿着假护照混迹于地下拳场,还不肯到学校里来教书。”   背着黑户的身份拯救世界,这种奇妙的伟大让我我忍不住赞叹一句牛逼啊。   “不过,”查尔斯话锋一转:“超级英雄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官方也有专门处理接洽超凡能力者的官方组织神盾局,他们虽然没有权限凭空制造一个身份ID,却能伪造一个查阅权限保密度极高的身份信息,有点类似于证人保护计划,如果你不介意自己身份泄露给官方的话,也许可以和神盾局联系试试看。”   我立马摇头不干:“我可太清楚政客们的思维模式了,不给好处就想让他们干活儿无异于天方夜谭。我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要呆多久,但对身份ID信息真实度要求应该不高,所以还是不麻烦他们了。”   查尔斯挑了挑眉:“好吧,这我就不勉强你了。不过神盾局虽然做事有点混蛋功利,其实权利还是蛮大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我坚持自己的决定:“你也知道我是和斯潘塞一起来的,我不能影响这里的斯潘塞。”BAU的大家都很护短,等回头发现不对劲了,为了保护他们的天才小甜心也不会多事,但如果我和瑞德的事情在官方挂了号,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过随即我也想到了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   非官方的造假身份ID只能糊弄糊弄人,很多地方都是电子办公,那是无法依靠假ID糊弄过去的,至少出国签证一定糊弄不了。   那我根本就没办法去采集灵心草药。   这个世界的戴安娜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再拖下去,我怕也许灵心配置出来都救不了她。瑞德昨天也说过,今天会去BAU探探情况,搞清楚政策后想办法帮我办理一个合理的身份。   可我对此期待不是太高。瑞德的行事方式偏向于官方,他习惯于在规则之内寻求解决方法。比如在我们原本的世界,不用他多动脑子,我们都能想出很多落实现实身份的方式,可这里不行。因为这个世界的电子信息技术要比我们原来的世界高出很多,而超凡势力的存在更让官方对人口身份的管理规则更加严苛,很难凭空捏造出一个假的身份。   所以我觉得我们得换个解决问题的思路。   比如有现成的超凡力量可以借用,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硬碰硬呢?   我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查尔斯,请问你的学生,他接外快吗?”   查尔斯饱含深意的笑着说:“亲爱的,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是学校不是监狱,当然不会管学生勤工俭学的事情。甚至身为校长,我能给你们搭搭线,放心,不会收中介佣金的。不过,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你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亚马逊流域的原始雨林中,有一种名为灵心的草药,它能配置出一种药剂,而这种药剂可以一定程度上治愈精神分裂症。”我郑重的说:“我需要亲自采集这种草药,可是我无法搭乘飞机到达那里。”   “所以你想?”   “带我来的那个男孩儿叫快银吧,他似乎有快速移动的能力,我觉得让他带我越过边境,避免使用护照是个不错的选择。”   查尔斯同意了:“这不是什么难事,那个孩子也挺喜欢赚外快的。希望这能帮助到你。”   “谢谢。”我心中放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   而很快,逃课跑去送外卖的快银再度出现在查尔斯的办公室,我也不知道查尔斯到底什么时候又是怎么通知他的。也许是脑内通话?超远距离的那种。   不由得有点羡慕,心灵力量者的能力可真是太方便了。   从走进办公室就满脸不太情愿的快银,在听到我雇佣他陪跑个亚马逊雨林后,脸色倒是放缓了许多,也不多话,带着我又如同来时那般,进行着快速移动,我只来得及和查尔斯说了句再见,就开始晕头转向。   “快银,你应该顾忌一下乘客的感受,我又想吐了。”   “神奇先生,你得知道,为了顾及你,我已经把速度放慢到最后一档。再慢我就不会走路了。”   和快银到达斯潘塞公寓楼时,两个红色头套怪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断壁残垣,以及围着指指点点的群众和三三两两的各式记者。   我想了想,瑞德大概已经收到电话通知了,可能BAU又出任务他暂时没法回来,所以我一把抓住说了句‘跑腿的事定好了给我电话’就打算走人的快银:“好先生,我没带手机,也没带钱包。你是选择帮我去废墟里找找呢,还是先借我点钱?”万一瑞德今晚回不来,我恐怕得睡死在大街上,明天可能就是报纸头版头条了。   快银一脸无语的看着我:“我只是个可怜的、靠着送外卖赚外快的学生!还没赚你钱呢,就要倒贴了吗?”   我粲然一笑。   所以好先生快银选择了帮我去翻废墟。   可能两个头套怪破坏的不算太厉害,亦或者是快银的速度太快了,总之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快银就又回来了,随手将手机和钱包丢给我,本来转身就走的他又被我喊了回来:“请你吃牛排作为谢礼怎么样?”   对吃食似乎有点无法抵抗的快银,摆着一张‘我给你面子’傲娇小表情的脸转过身,缓缓走到了我跟前,很是矜持的说:“阳光牧场牛排不错。”   我有些无语:“如果我没记错,那地方坐出租车过去得一个半小时?”阳光牧场的牛排当然不错,因为旁边就是养牛场和屠宰场啊,所以距离匡提科繁华区域也远的很,和到华盛顿的距离也差不多了。   快银眉头一皱:“你是看不起我吗?!”   哦,也对,忘记这里可是有个很快的男人的!   咳咳,最终我们还是去了那里吃最新鲜的牛排,并且我和他也大致敲定了该怎么去亚马逊热带雨林。   吃完牛排的快银好歹将我送回了匡提科,虽然这个过程中我差点把刚吃的东西全吐掉。然后好先生再也没耐性陪我磨磨唧唧,一声不吭的溜走了。   等夜幕降临,我坐在公寓斜对面的咖啡厅已经无聊到开始数路过汽车数量的时候,瑞德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诺曼,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该死的,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瑞德刚下飞机,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安抚完惴惴不安极度暴躁的瑞德,我收拾好心情,结账离开咖啡厅,朝着已经变成废墟的家走去。   神奇精彩又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但是收获相当不错。   今天,困扰我二十多年的问题,似乎已经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让我触摸到了貌似最正确的那个答案。   我选择分享。   对,分享给陪我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恋人。 第187章 镜综旅行日志(七)   2009年11月26日 天气雨   自从公寓变成废墟后, 我和瑞德的时间就紧张了起来。   先是从废墟里把斯潘塞的珍藏全都拯救出来,幸亏斯塔克集团后续的确派了人来处理像我们这种被超级英雄砸了家的事故,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 收藏损失不大, 可依旧让瑞德眉头皱了好几天——无论是哪个斯潘塞,都是非常爱惜书籍的, 更别说那些他喜欢的书籍。   公寓被毁,我和瑞德临时找不到租住的房子, 公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被重建好的, 所以最后就接受了罗西的帮助,暂时住在了罗西的一套空置房子里。   是的, 这个世界的罗西依旧是个隐形富豪,出版了多本畅销书,资产不菲。匡提科的发展十分不错, 房产投资自然就成为了罗西的首选,所以他在匡提科有好几处房产。毕竟身为浪漫的意大利男人, 回报率不错又不用操心的投资项目才是他最哎的选择。   BAU的工作并没有因为换了世界就减少了。超级英雄和那些超凡能力者要解决的也都是诸如超级反派、宇宙通缉犯之类的事情, 连环杀人案可不在他们的处理范围内。所以BAU依旧冲在破案第一线, 每天都要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的抓连环杀手。   在这种情况下,瑞德勉强请了半天假,就又急匆匆的去上班工作了。而我也没过多的把精力放在收拾住所上, 随随便便把东西搬完, 就联系快银, 和他一起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快银的‘高速私家车’虽然不太舒服, 但速度的确很快, 再加上我本来对路线就很熟悉,所以我们两人花了两天时间就采摘回了灵心草药。付了不菲的佣金后, 快银开开心心的继续送他的外卖了,而我则开始着手配置灵心药剂。   之后的几天我就是在租借的实验室里渡过的。   灵心药剂的配置很复杂,好在我已经做惯了。只是除了主药灵心外,还需要一些其他辅助材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没有那么多的人脉和渠道快速搜集,就只能慢慢的一项项购买和等待。因此大概差不多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真正配置出了灵心药剂。   今天一大早,斯潘塞就请假坐飞机去疗养院看戴安娜,而按照计划,他会亲手把灵心药剂喂给戴安娜。   这次的药剂和我过去制作的的灵心药剂有了些许不同。也许是因为世界规则不太一样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未知的原因,总之,本来就是脱胎于高魔世界精灵族传承的灵心药剂,在这个世界所发挥出来的效果要比我们原本世界的那种好上许多许多。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一面在于药剂疗效强劲,治疗戴安娜如今这种重度的精神分裂症成功的几率会更高。坏的一面则是药剂效果过于强劲,多次服用的话则会产生抗药性,所以如果这次没有成功的话,戴安娜想要通过灵心药剂恢复就成为了不可能。我只能另想他法了。   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不试一试,我们怎么甘心?哪怕不成功,将来离开的时候,我们也能对瑞德说,大家尽力了,这些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瑞德和斯潘塞不同,他至今依旧忧心于自己可能遗传了戴安娜的精神分裂症,所以不敢恋爱,甚至沉迷于一些致/幻/剂。灵心药剂的出现,哪怕救不了戴安娜,也能给瑞德一些安慰,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身为药剂制作人,原本我该亲自去见一面戴安娜的,毕竟虽然我看了她的过往病历,但终究没有见到本人。很可惜的是,因为身份问题,我没办法快速的来往于本宁顿和匡提科之间,而我和斯潘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归自己的世界,所以为了节约时间,我们选择了冒险,不管如何先把灵心药剂制作出来再说。   其实我很想亲眼看看戴安娜,我有点难以想象,在疗养院渡过了许多年的戴安娜到底是什么模样。可同时,我又有点畏惧见到她。两个世界的她一样吗?她们既相同又不同,我到底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呢?   可能这就是人类矛盾的本质之心吧。   正因为这样,今天早上我并没有选择和斯潘塞一起去,而是在匡提科等斯潘塞的好消息。好在不管怎样,灵心药剂即使没有成功治愈戴安娜的精神分裂症,对身体也是无害的,所以我虽然紧张却并不担心。   而斯潘塞离开后,我拿着手机钱包出门了。   上周周三我在实验室等材料的时候,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件。它是突然出现在实验台上的。   因为实验室曾经被人入侵过,所以我看到这莫名其妙的信件时,第一时间就条件反射的认为这东西是微型炸/弹、未知病毒亦或者死亡通告这类的,正疑神疑鬼拿起手机准备报警呢,查尔斯的声音出现在我脑海里,带着点笑意的告诉我,那是奇异博士送我的邀请函。   再次感叹,心灵能力者的能力也未免太好用了些,我不由得有些羡慕。   这信件其实是一份邀请函,内容也很简单,就是邀请我参加一次秘密法会的。   说实话,除了听斯潘塞破案时提到过的某些邪教举行的所谓的法会外,我第一次在现实里听说法会二字。中土世界的法师十分稀有,仅有的几个也大多是物理战斗型的,哈利他们倒是有真正意义上的魔法,但他们的魔法研究会就是魔法研究会,和法会这种略带信仰的词汇扯不上关系。   我对奇异博士这位所谓的至尊魔法师升起了很浓重的好奇心。毕竟是活的魔法师哎,在异界见到魔法师的感觉和在这个与自家很科学的现代社会非常雷同的世界见到魔法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好嘛。   而且根据查尔斯所说,这位至尊法师先生对于时间和空间法则的研究很深刻,也许他能给我所有问题的最终答案。一听就是大佬级别的呢。   离开家后,我坐出租车来到了匡提科的公共图书馆。   我们那个世界匡提科只有私人图书馆,规模挺小的,并没有建立公共图书馆。而这个世界的匡提科发展的确很不错,五六年前就建立起了一座规模中等的公共图书馆,无论是书籍还是各种资料,内容都挺繁多的,据说就连FBI学院都曾经捐赠了不少书籍呢。   其实我心中还是有一些疑惑的。   查尔斯之前向我介绍了一些有关这位奇异博士的某些信息。这位博士本名叫做史蒂芬·斯特兰奇,原本是一位技术高超的外科医生,后来因为车祸的缘故双手受伤,不能再从事医生这个职业。但他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而是选择在全世界范围内多方求医,尝试着各种办法以期能治好自己的手。而最后,斯特兰奇在尼泊尔找到了一个神秘的群体,至此开始了魔法相关的学习。   总之,他的人生挺励志的。后来他拜师学艺,师从曾经的最强法师古一,而在经历了不为人知的各项险阻后,他接过了古一至尊法师的头衔,阻止了某种邪神的入侵,成为了这一代的至尊法师。   在成为至尊法师后,斯特兰奇定居于纽约,和托尼所在的超级英雄们也就有了交集,为了对付奇奇怪怪的宇宙不友好来客,双方也就干脆结盟了。   而查尔斯身为变种人最强战力X战警的领导者,自然与这些超能力者有接触,慢慢的也就彼此熟悉了,这才有了他后来的引荐,让我有机会和这位奇异博士见一次面。   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要去纽约参加法会,邀请函里却是让我去匡提科的图书馆等候。   因为不是周末,图书馆里的人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我有点忐忑的晃了一圈,猜测着眼前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神秘的博士,心情和第一次出门面基的人估计是一样的。   未果。   剔除性别后,图书馆里只剩下四个符合条件的人。可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匹配至尊这个称号的人物。   然后我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倏然回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后出现了一位高挑的男子,他的面容有些凌厉,双眼璀璨如星辰,可再仔细看去,那星辰背后却又缥缈的毫无一物。   很特别的一个人。   更特别的是,他穿着一款立领的红色斗篷。   斗篷这种服饰在这个现代时尚的城市中,显得稍微有些格格不入。只不过看到斯特兰奇先生的第一眼就会被他的气势所慑,也就不由自主的忽略了这些别扭之处。   即使没有彼此介绍,我也恍然的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斯特兰奇先生。”   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多给我一个额外的表情,忽视掉我伸出去的手,简单的说了一句:“跟我来。”   然后我跟着他在书架之间穿梭,在一个视觉死角,我看见了虫洞。   不不不,按照魔法师的说法,应该叫做传送门。   好歹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尽管有点吃惊,我还是跟着斯特兰奇先生穿过了传送门,直接抵达了开法会的会所。   说是法会,其实一共就三个人。   除了我和斯特兰奇先生,还有另一位绅士,名王,根据他的自我介绍,他是一位图书管理员。   好吧,图书管理员这岗位果然很神奇。   比起较为沉默寡言的斯特兰奇先生,王就很善谈了。   他告诉我,这里是纽约至圣所。   所谓的至圣所,其实是一种防御法阵,整个世界一共有三个,它们形成了一个防护罩,守卫着地球,防御外界的入侵。   “所以,我才想见你一面。”斯特兰奇先生在进入至圣所后,第一次开口和我交谈:“有至圣所的存在,像你这种异界来客原则上是不可能毫无动静的就降临的。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王则在一旁解释:“史蒂分是纽约至圣所的守护者,所以一般有异动的话,他会是第一个知道的。比如之前阿斯加德的神明降临,他们的行动都在史蒂分的掌握中。可是与你有关的信息,却是X教授告知我们的。这让我们都很好奇,就想着能见你一面。”   我只能将之前和查尔斯讲述过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斯特兰奇和王带着我来到了一座神秘仪器前,那仪器的中心是一颗透明的水晶球,而周围则环绕着三根不停旋转的金属圆环,圆环上撰刻着无数金色的铭纹。   王介绍,这是一种法器,算是某种媒介,能够解析一些看不见的力量,并追踪这些力量大来源。   斯特兰奇看了我一眼,手一抬,指尖闪烁着一种很轻灵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快如闪电,瞬间擦过我的手背,然后没入了法器的水晶球之中。   可惜毫无反应。   斯特兰奇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盯着水晶球盯了十几分钟。   静谧的气氛让我有点难受,于是我开口:“也许,世界不同,所以力量不兼容,它检测不出来?” 第188章 镜综旅行日志(八)   “也许, 世界不同,所以力量不兼容,它检测不出来?”   斯特兰奇以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眨眨眼, 有些迟疑:“我说了什么很傻的话吗?”   王咳嗽了一声, 略带着一丝笑意:“无论是哪一种力量,纵然千变万化, 其本质都是以宇宙基理为根本的衍生。平行宇宙虽事态发展不同,命运基线不同, 可宇宙基理却是一致的, 所以哪怕力量外在的表现形式不同,它们的本质却是一样的。这种情况下, 世观法仪的解析功能就不会失效,这个宇宙没有它解析不了的超凡力量。”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刚刚的确说了一句很笨的话。   斯特兰奇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世观法仪无法解析你体内的力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我口中表示着疑问, 心中却隐隐约约的有了一点推测。   “你知道平行宇宙的概念,那么你懂迭代宇宙的理论么?”   我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去阅读的书籍, 摇了摇头:“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理论。”   斯特兰奇语速快捷又吐词清晰的说:“平行宇宙是指因事物发展不规律而造成的发展方向与万有引力宇宙背驰的多维度宇宙。它们彼此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相互影响甚至有某种程度上的碰撞和重叠。但不管存在现状如何, 平行宇宙们即使身处不同的空间维度中,彼此的时间轴却是同步的。”   “嗯,量子力学的深入研究为平行宇宙的存在提供了进一步的理论可能性。当然, 我们都知道, 平行宇宙是真的存在的。我就是这理论的现存见证者。”   斯潘塞对天文很感兴趣, 也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我平日里无聊的时候会跟着学一点, 多元宇宙论这种理论知识还是难不倒我的。   “迭代宇宙和平行宇宙的概念并不一样。它们和万有引力宇宙存在于不同的时间轴之中,也有可能不在同一空间之中。它们彼此毫无联系甚至存在吞噬关系。有形体上的交集, 却并无实际上的联系。”   斯特兰奇解释的很抽象,若我不是对时间空间这些东西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理解,恐怕很难在第一时间就能听懂他所表达的意思。   所谓的迭代宇宙,就是a宇宙的前半生和b宇宙的后半生彼此有了共鸣,出现了某种意义上的重叠。但从本质上来说,a宇宙和b宇宙实际上是毫无联系的物体。它们既然无关联,那么就是不同的宇宙,宇宙基理自然就是不同的。   原本ab两个宇宙不相同,也就没有了所谓的‘穿越’一说,但ab宇宙某种意义上的重叠却开启了跨界规则,让ab宇宙出现了联通的可能性。   这种重叠的非同源宇宙被称为迭代宇宙,好像还挺贴切的。   “所以我体内的‘血脉之力’如果是来源于迭代宇宙的话,这法器就检测不出来。因为它们彼此本就属于不同的宇宙基理。”我看了一眼斯特兰奇,有些苦恼:“可是,根据世界发展来推断,我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有着高度的相似,理论上应该属于平行宇宙才对。”   “是的。”斯特兰奇也点头同意我的观念:“这两个世界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它们彼此的确是平行宇宙的关系,还是那种被打破了晶壁,出现空间重叠的平行宇宙。所以,你身上的秘密只有一种可能。”   “你的力量并非是单纯的血脉之力,而是来源于其他迭代宇宙的未知力量。”   “我被开除本宇宙籍了!”   旁观的王听我们两个同时开口,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起来:“两位的推断都非常精彩。”   我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宇宙的人,这个结论之前和查尔斯探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模糊的概念,可在博士你这里得到肯定答案,还是有一点心塞塞的。”   我只是以某种未知的方式重新诞生在这个宇宙的外来者,这个认知有点重塑三观。   斯特兰奇并没有安慰我,可能他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安慰这个词吧:“因为带着未知宇宙的印记,与本宇宙基理规则相冲突,所以你被洗去了所有记忆。只是宇宙的印记是一种很难从灵魂之中根除的东西,为了安全,你才会被不断重复的洗去记忆。”   “你是说我的记忆只能保留一天,是因为每天固定时刻就被清盘?”这个理论倒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嗯。宇宙印记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斯特兰奇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以一种较为简便的方式向我解释:“比如在我们的宇宙中,水是万物之源,生命的根基,它就是一条宇宙基理。但在其他迭代宇宙中,很有可能水是剧毒之物,是所有生物拒绝的东西。这种认知上的天差地别和观念上的差异并不一样,它是会让一个人灵魂彻底奔溃的。”   我想象了一下自己的认知全变样的情况,有点不寒而栗,也终于明白平行宇宙和迭代宇宙两者之间的差异了。   斯特兰奇先生看我理解了他的话语,便继续解释下去:“为了防止你的宇宙印记随着记忆越来越多而觉醒,宇宙规则选择将你每天的记忆都洗去。只是人的行为逻辑有一部分是由记忆组成的,所以为了让你能正常生存,你拥有了特殊的记忆之法,并且激活了身体中属于本宇宙的血脉特殊能力,成为了一个跨界者。”   “也就是说,我和斯潘塞的老家、与老家极度相似的这里以及人文体系不同的其他世界,其本质都是八个本宇宙的平行多元宇宙,它们本身都是有联系的?”   从这个方向一想,似乎很合理。   比如第一个中土世界,在我们老家就有文学作品问世。比如和达芬奇一起探案的那个世界,历史痕迹就很相像。比如了解最少的那次,就是我和斯潘塞登上宇宙飞船漫游银河系的那次,所了解的东西和这个世界的宇宙来客就有某些相似。   它们彼此的确都是有或多或少的关联的。   而我那个没有任何信息的‘来源迭代宇宙’,在我如今有限的人生中,一点迹象都没留下。   不过无所谓了,我本来对那个宇宙不感兴趣。   “看来你没傻到家。”斯特兰奇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一丝毫无温度的微笑:“至于你为什么能带着你那个男朋友一起,应该是某种契约。你们两个大概在无意中签订了契约,还是那种命运共享型的契约,所以凭借契约的力量,你们才能一起进行旅程。”   契约?   这倒是我从来没想过的。   考虑了一下,我取出了装备面板中的星戒。   柯罗诺斯之戒依旧还是那副古朴的老样子,既不璀璨明亮,也不神秘光鲜。哪怕它已经吃掉了不少‘下等戒’,强化度都+6了。   中土的至尊魔戒,探险找到的不老泉神秘木戒,至今未找到来源的仿生人晶片,达芬奇画画报酬中翻出的宫廷绿宝石银戒,宇宙飞船上玛格里西亚星球的特产黄金律戒,还有哈利的回魂石黑戒。   以上都成为了这枚贪吃戒的口粮,连骨灰都已经被扬了……   斯特兰奇动作迅猛的抢过星戒,表情带着点震惊和难以置信:“无限宝石!不不不,不是无限宝石……”   我有点懵。   “王,斯特兰奇他怎么了?”   王皱着眉注视着斯特兰奇,表情严肃:“诺曼,你这枚戒指是哪里来的?”   “家传的。”我说:“无限宝石是什么?”   王目光移向我:“你知道宇宙诞生于一个奇点吧?”   我点头:“宇宙大爆炸学说。从一个奇点的爆炸中诞生,然后无限扩张,达到某个范围后停止生长,经历难以计数的时间岁月后,再坍塌为一个奇点。周而复始。”   “虽然难以想象这个奇点所处的空间时间是怎样的,但理论上,宇宙之外是存在时空这个概念的。”   “无限宝石是由宇宙大爆炸之前蕴含无限能源的六个奇点精华淬炼而成。它们几乎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宝物,集齐六颗无限宝石就可以根据使用者自身的意愿对整个宇宙做出巨大影响或者改变。”   “空间、时间、现实、力量、心灵、灵魂六枚无限宝石,对应的也就是六项宇宙基理。”   “……所以无线宝石就是某种意义上宇宙神器?”我只能用神器来形容所谓的无限宝石,毕竟如果一切真的如王所说的那样,我还是有点难以想象它们的力量的。   “嗯,宇宙最强神器,无数种族都在追求的东西。”王头稍微抬了抬,示意我看斯特兰奇胸口的挂饰:“那个法器名为阿戈摩托之眼,它上面的宝石就是无限宝石中的时间宝石。”   我看了一眼,也没觉得这绿宝石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王似乎看出了我的不以为意:“它曾记让一位强大无比的邪神彻底流放在了时间循环之中。”   咳咳,我顿时肃然起敬。   斯特兰奇拿着星戒研究了许久,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他举着星戒念了几句古怪的咒语,指尖闪烁着某种很虚幻的银色光芒,然后星戒便悬浮了起来,慢慢的靠近了世观法仪。   原本对我的血脉之力毫无反应的世观法仪,却在星戒靠近时,渐渐绽放出一股三色光芒——蓝、绿、红相互辉映,交融却不相间。   没等我有所疑问,斯特兰奇自己便开口说出了所有信息。   “蓝色代表空间,绿色代表时间,红色代表现实。它的力量是三种宇宙基本要素的叠加体。”   “它不是无限宝石,至少不是我们世界的无限宝石。但它同样是某种强大力量的载体,应该也是诞生于某个平行宇宙的起源之前。”   “不过这种力量并不是常人能轻易使用的,所以一直以来只是单纯的被当做宇宙坐标记录仪使用。暴殄天物!”   说完这些,斯特兰奇猛地转向我,说:“常人不能使用,不代表你不能。” 第189章 镜综旅行日志(九)   我一头雾水的指着自己:“我?可我除了知道它似乎能记录时空坐标外, 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斯特兰奇看了我一眼,表情里带着点嫌弃:“实际上你已经在使用它的力量了,虽然你自己并不知道。”   “契约。命运共享型契约的签订是很苛刻的, 若只是口头承诺就能绑定两个生命体的命运的话, 那它也就太不值钱了。”   “等级越高的契约,签订条件也越高, 而你之所以能带着你的伴侣一起进行时空旅行,就是因为你们两个是在星戒的见证下签订了类似于灵魂契约、伴侣契约之类的高优先度契约。”   说完这些, 斯特兰奇博士将星戒还给了我:“你要妥善保管好它。如果这种级别的神器落入邪恶之手, 将会给世界带来难以挽回的灾难。”   我将星戒收回装备栏,决定以后再也不当这贪吃戒是个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小垃圾了。然后郑重点头:“嗯, 我会小心的。不过博士,既然已经解开了我身上的秘密,那你知道该怎样找回我的记忆吗?我还有彻底治愈失忆症的希望吗?”   斯特兰奇紧了紧自己的红色斗篷, 颇为冷酷的说:“找回记忆?别想了。那是被至高法则洗去的东西,拿什么找回来。”   我怔然, 尽管有所准备, 心情却依旧猛地沮丧起来。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明显了, 斯特兰奇稍微缓和了语气,稍微有点不自然的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宇宙印记这东西清洗起来是麻烦, 却也不至于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 它不会一直跟着你的。所以随着你待在这个多元宇宙的时间越长, 迭代宇宙的印记自然会渐渐被这个宇宙的印记取代。到那时候, 你的失忆症也就自动痊愈了。”   惊喜来的有点突然。   “所以我只要等着就好?将来我的失忆症会自愈?”   我高兴极了。   不过没等我高兴的时间长点, 已经将我身上所有秘密解开的斯特兰奇博士就对我失去了兴趣。他挥挥手,招呼也没打一个, 便转身离开,然后穿过突然出现的传送门,跑没影了。   只留下了我和王面面相觑。   王有点尴尬的帮斯特兰奇描补:“呃,史蒂芬的脾气一向这样,大概是有什么灵感来了,所以要赶快去做研究。”   我嗯了一声,也没拆穿。   经历过现代伦敦版夏洛克的摧残,斯特兰奇博士这小小的不耐烦根本不算事。   “王,那我们还要继续开法会吗?”   “咦?法会什么的,不是史蒂芬随口诌出来的说辞吗?”   我盯着王。   王咳咳了一下,严肃了表情:“当然继续了。不如这样,就让我向你介绍一下,秘术的世界究竟有多神奇吧。我可是图书管理员,掌握的知识绝对不是那些小年轻所能比拟的。”   直至午饭时间,我才听到王讲解秘术最开始的起源来自于什么,其中又分了多少流派。   说实话,挺无聊的。   因为王口中的那些法师,名字都长的不得了,又没有任何耳熟能详的人物,听起来拗口又枯燥,宛如咒语一般。   大概平时驻守图书馆比较清闲,王的倾诉讲解欲比较重,听到我肚子饿的咕咕叫后,便一边拉着我去至圣所的食堂,一边继续他的讲古。   如果不是其中的确有些很精彩的内容,大概我早就找借口溜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怀疑,斯特兰奇先生跑那么快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至圣所的食堂……不,应该说至圣所外,有秘术法师开了家小餐馆,不仅为同行们提供餐饮,同时也对外营业。大概吃饭这种事情还是要讲究个氛围的,热闹点的气氛对食客们的胃口好。   秘术法师这个行当很神秘,人数也很稀少,不过有可能是他们都集中在某些地点,比如纽约至圣所,因此我遇见他们的比例就很高。   光餐厅里就有七八位。   所以最后演变成了,我坐在那里吃意大利肉酱面,顺带听王和另外两个法师在聊一些很唯心很魔法的高深理论知识。   说实话,我已经在吃面的这段时间里,想好了十几种礼貌告辞的方式了!   魔法这种很唯心的东西,一听就不适合我。   然而就在此时,餐厅外突然热闹了起来!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餐厅里靠着窗的食客,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法师,都转头透过落地窗去探究到底怎么了。   我们落座的餐桌靠着墙壁,周围有卡座挡板,视野看不到窗户那边。不过稍微抬起头还是能越过挡板观察到窗户边食客们的表情的。   我发现,观察窗外的食客一部分依旧一头雾水,可有一部分却是脸色突变,显得严肃又难看。   想必这些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食客,都是秘术法师。   我转过头来,本想开口示意王询问一下他的同行们,却发现王的脸色已经变得和窗户旁的那些秘术法师一样。   “王?”   我很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外两个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法师似乎也不知道怎么了,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位尼克松先生开口:“难道黑暗世界又有异动?王,发生了什么?”   王原本微胖又和善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似乎有什么脱离了掌控:“我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受到了空间裂缝的气息。”   这句话一出,尼克松和另外一位法师先生的都倏然站了起来:“快,通知斯特兰奇!见鬼,有至圣所守护,黑暗世界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降临地球?!难道是诞生了和空间力量有关的新魔神吗?!”   王点点头,然后朝着我说:“诺曼,你暂时先在餐厅避一避,这里的老板经验丰富,又是背靠至圣所,只要至圣所安然无恙,这里就应该是安全的。我们现在有紧急的事情要先去处理。”   然后不等我回答,他们就急匆匆的朝着餐厅门外走去。   看到他们行动,餐厅其他法师也默不吭气的离席,最后只留下了一帮莫名其妙继续在餐厅吃饭的普通食客。   黑暗世界什么的,听王他们提过一嘴,说它属于现实世界的阴影,里面充满了黑暗能量。曾经有法师发现了它并进入了这个维度,甚至通过汲取黑暗能量成为了黑暗世界的王。后来这位神魔级的敌人被斯特兰奇放逐困在了时间循环中,最后双方达成协议,魔神被放出时间循环,同时也放弃对地球的垂涎。   秘术法师们推测,黑暗世界充满了暗能量,其中无论是被吸引的亦或者是本身诞生的神魔,必然络绎不绝。因此他们时刻都担心着,黑暗世界会在未来的某一刻重新降临地球。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王感受到‘空间裂缝’的气息时,所有法师的第一反应,就是黑暗世界再度降临。   斯特兰奇好运的通过两败俱伤的方式劝退了一位神魔,不代表他再面对另外一个神魔时,能以同样的方式再解决一个。秘术法师们似乎对和神魔战斗这件事,毫无信心。   我却在冥冥之中感受到,这所谓的空间裂缝,可能和黑暗世界毫无关系。   只是坐在餐位上思考许久,连肉酱面都吃完了,我依旧没抓住那一闪而逝的灵感,找到这件事的线索。 第190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   我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 虽然好像有灵感曾经划过脑海,却并没有抓住它。   吃完肉酱面,我起身去餐厅中央公开厨房旁的高脚吧台卡座落座。   开这家餐厅的法师名为亚伯拉罕·勃朗宁, 原本是个厨师, 专攻法国菜和意大利菜。   后来一场厨房的大火烧坏了他的面容。现代医美的高速发展让勃朗宁的脸获得新生,即使整体有些别扭不自然, 但和常人一样生活是毫无问题的。可医美拯救不了勃朗宁被火焰摧毁的味觉与嗅觉。   一位厨师失去了味觉和嗅觉,这就好比医生失去了双手。   和斯特兰奇先生同病相怜的勃朗宁也在无意中接触到了秘术法师这个群体, 并通过秘术和魔法渐渐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味觉与嗅觉。   和沉迷于神秘世界的斯特兰奇先生不同, 勃朗宁最爱的并非魔法,而是厨艺。只是身为秘术法师的一员, 踏入这个世界获得新生后想再脱离,要付出不菲的代价,因此勃朗宁先生选择了折中——他背靠着纽约至圣所, 开了一家餐厅。   人总是要吃饭的,秘术法师也不例外。   这是勃朗宁先生的人生信条。   在这种人生观下, 他甚至开发出了几道凭借秘术魔法做出来的‘新菜式’, 特供给了他的同行们。   此刻外头有些乱, 餐厅里也只剩下勃朗宁一位不擅长争斗的秘术法师,不过他就好像完全没有觉察到环境的变化一般,依旧双手稳健的操控着厨具, 烹饪刚刚顾客点的黑椒烤小羊排。   稳如泰山。   我坐在高脚吧台旁, 看着仅有的两名服务员来回穿梭, 将成品菜肴取走, 又马不停蹄的收拾顾客离开后留在餐桌上餐具, 十分忙碌。   而身为厨师的勃朗宁先生依旧不紧不慢的准备着下道菜肴。   “你不担心吗?亚伯拉罕先生。”   “每个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亦是一种修行。”   “现在似乎不是讲修行道理的时候?”   “不, 对于秘术法师来说,活下去、怎么活下去本来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修行过程。无论面对怎样的境遇,只要心一直跳动,修行就不会停止。”   “亚伯拉罕先生,您不像一位秘术法师,倒挺像狂信徒的。”   这句下意识的吐槽,倒是让勃朗宁先生将目光从煎锅移到我的脸上,只见他掀了掀自己的右眉,说:“我本来就是上帝的信徒,即使我也是个追求世间真理、永恒信念的秘术法师。”   自相矛盾的怪人。   不过和勃朗宁先生胡乱侃了一通后,我倒是渐渐放宽了心。   毕竟,他既然还有心情去追求修行什么的,想必至圣所就是安然无恙的。有至圣所的庇护,哪怕王他们遇到危险,也有能够躲藏的地方。   秘术法师可不是文学作品中的头铁骑士,打不过就跑什么的,是很正常的操作了。在王的故事里,这反而是智慧的体现。   过了一会儿,靠着窗户的顾客又三三两两的朝着窗外看去。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可能是熟客的中年人还朝着勃朗宁先生喊道:“店门口好像发生了车祸,围观的人都已经将街道堵塞起来了。老板,你要不要出去看一眼啊,顺便打打广告拉拉生意什么的。”   勃朗宁先生高冷的拒绝了。   中年食客听闻后,还颇为遗憾的说了一句:“唉,老板你这样不行啊,这也不做那也不行的,万一将来倒闭怎么办?我就吃不到你做的盐焗蜗牛和来来菜了。”   其他看热闹的顾客听到餐厅中的对话,也都收回了目光,毕竟窗外的事情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还不如和餐厅中的客人聊聊天。   一些相熟的客人开始起哄:“哦,得了,雅斯达加,你的服装店生意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还不如老板开餐厅呢。毕竟老板手艺摆在这里,生意再差也有我们捧场。”   雅斯达加先生嘀咕着什么,冲着起哄者比了个逊毙了的手势,然后坐下继续品尝自己桌上的美食。   勃朗宁先生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也不参与话题,低下头继续做餐品了。   看来和哈利他们不同,那个世界的巫师们虽然是人类分支,但从文化和制度两方面说,他们已经将自己归类于其他种族了,哪怕人类中不断诞生着巫师。   而这里的秘术法师们,即使使用者非人的力量,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身为人类这个种族的心,他们再与众不同,也同属人类,会为了人类而恪守自己的职责。   我示意服务生来一杯橙汁,然后大大喝了一口酸甜的果汁,心中感叹。   这个世界再危险,再不科学,但就和查尔斯教授所说的那样,有这么人共同努力守护着。   真好啊。   就在我感慨万分之际,餐厅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两名打扮时尚的年轻姑娘,她们没有选择卡座,而是走到了高脚吧台这里坐下来,然后一边欢声笑语一惊一乍的交谈,一边各自点了喜欢的菜肴。   这还是外头出事以来,首次走进餐厅的客人。   有些好奇心比较重的客人就开口撩妹了:“嘿,漂亮女孩儿们,刚刚外头的车祸你们在现场吗?”   两个女孩儿本来就在等餐,比较空闲,听到别人提问自然很乐意交谈,有谈资社交多认识几个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其中棕发姑娘笑嘻嘻的开口:“哇,你们也注意到那场车祸了?天哪,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另一个红发姑娘跟着点头:“可惜你们没有亲眼看见,那绝对能排上全国神奇现象的前十。”   开口搭讪的客人被姑娘们吊胃口吊的急不可耐:“哇哦,你们难道看到什么外星人驾驶飞船撞出车祸了?”   棕发女孩儿听到这个,居然很不屑的撇了那客人一眼:“得了吧,这几年外星人来来去去的,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了,有什么好惊叹的。”   悄咪咪听到这里,我差点把口中的橙汁吐出去。   差点忘记了,这个世界外星人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复仇者联盟、正义联盟、X战警这两个组织都是半公开式的,之前对付一些宇宙来客的时候,可是差点把纽约都砸了。所以对于纽约人来说,外星人大概就是被超凡能力者点成漂亮烟花的反派。   我赶紧屏息凝神,聆听棕发姑娘的讲述。   什么事情能比外星人还神奇啊。   棕发姑娘很满意整个餐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说:“我和瑟琳娜可是亲眼所见,以下讲述绝对没掺任何水分,也没有夸大其词。”   “唉唉,倒是快点说啊,急死人了。”   “妹子,我请你们喝老板这里最受欢迎的‘西西里晴天’,你快点说。”   ……   “哦谢谢,”抽空谢了一下请客的人,棕发姑娘终于讲到正事了。   “本来我和瑟琳娜逛街,刚从十五大道那边拐弯过来,然后就看见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闯红灯。当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没遵守交通规则,不少差点被撞倒的人都在咒骂呢。结果大概是过了十几秒吧,那辆凯迪拉克还没越过十字路口,就突然开始解体了!”   餐厅里此起彼伏的发出了‘啊’‘嘶’‘上帝啊’之类的惊叹声。   也有些人试图从科学角度去思考:“凯迪拉克现在的质量已经这么差了?解体?该死,将来换车绝对不会选择他们家的车。”   被棕发姑娘称呼为瑟琳娜的红发女孩儿听到了客人们的反应,补充解释:“不,准确来说那不是解体,而是……嗯,而是被切割。那辆车子因为惯性原因穿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似乎是碰上了什么隐形的丝线状物体,然后被上下切成了薄片。就像是,像是芝士片那样。”   说完,瑟琳娜还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下意识的靠近自己的友人:“车子碎掉了。但碎掉的不仅是车子,还包括了驾驶员。”   我听到这里,猛然站了起来!   这一切,似曾相识。 第191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一)   因为坐的比较近, 我的大动作吓到了两位姑娘。   歉意的冲她们笑笑,付完餐费后,我冲出了餐厅。   这件异事和黑暗世界毫无关系, 它的根本原因是平行世界空间交错, 进而产生了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锋利可以撕碎湮灭一切事物的‘缝隙’!   我和斯潘塞曾经遇见过。   和那个将欧力奇这个跨世界传奇连环杀手菜园子里的果子男尸分成两半、把波托马克河中的生物湮灭掉百分之五十的时空裂缝一模一样!   我和斯潘塞来这个世界之后,不是没思考过这个世界和贝肖普博士口中的‘平行世界’的关系, 但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也会出现那种时空裂缝。   这些时空裂缝链接的是我们原本的时空吗?亦或者是出现时空裂缝是多个宇宙无法改变的命运之一?还是这个世界就是我们原来时空的另一头平行世界?   看上去这一切和我与斯潘塞没什么关系, 毕竟我们的时空旅行到一定的时机就会自动返程。可, 如果我们在这个时空找到自主回去的机会呢?   另外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贝肖普博士曾经模模糊糊暗示的一件事。   他曾说过, 他能发现时空裂缝,发现平行世界的这件事,那代表着另外一个时空的‘他’也能做到。虽然那个‘他’也是贝肖普, 可自己了解自己,他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自己很清楚。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他不会安安分分开公司, 反而会走上一条永远沉迷于边缘中的不归之路。   平行世界的‘贝肖普’,很危险。甚至,他会对时空裂缝另外一边的世界产生觊觎!   偏偏这个世界还是个高危的多势力超凡世界!如果不只是贝肖普先生对裂缝另外一边的世界产生兴趣呢?毕竟, 连欧力奇这种只进行了身体改造的人类都能安然无恙的穿过时空缝隙到达另外一头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地球有无数超凡力量守护着, 另一头的世界可不一定有, 夺取这个地球困难, 换个世界说不定就很容易了。   我想这种想法的心怀叵测之辈一定不会少。   如果那个世界是我和斯潘塞的本初世界, 那就更惨了!我们那里根本没有这些不科学的超凡能力者对抗!   我抚了抚额头。   头痛!   让我和查尔斯一样安之若素,化危险人物为朋友, 视外星人为变化发展契机,不太可能。   想到这里,我再度加快了脚步!   餐厅外熙熙攘攘堵塞的人类开始渐渐散去,我冲过去看了一眼,似乎事故车辆和驾驶员残骸都已经被警察收拾走了,只有纽约鉴证科的人拉着警戒线在勘查现场。   从现场警务人员的表情上来看,大概今天他们遭遇了最毁灭三观的案子,各个脸上都带着点懵逼和疑惑。   我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时空缝隙似乎只是出现了一下,并没有像我遇到的那种持续了一段时间。   如果真的是持续性的,对于人群熙攘的纽约街头来说,恐怕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心态放缓之后,我开始在人群里找法师们。   王他们并没有出现在周围的人群中,好像也没有在附近观察,我想他们应该是没找到所谓的黑暗世界分子,就聚集在一起商议事态发展了。   不做他想,法师们一定在至圣所。   我缓缓离开人群,调整脚步向至圣所走去。   至圣所虽然听上去很高大上,但并不是巫师界那种完全隔离的世界,也并不排斥普通人的到来。所以我进入的很方便。   穿过至圣所大门,越过有点像教堂的大厅,推开礼堂大门,便看到十几个法师正在集会。   所有人听到门开声,都转头看了过来。   包括领头的红斗篷,奇异博士斯特兰奇先生。   只见他歪了歪头,颇为冷峻的说;“线索人物这不是来了么。”   不知道前情提要的我听的有点懵。   王站在斯特兰奇旁,很好心的招招手;“诺曼来,正要去找你。”   我顶着巨多的目光走上前:“王,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从餐厅出来,去看过车祸现场了?”王还没问我,斯特兰奇倒是开口了。   我点点头:“餐厅那里来了一对目击者,她们把经过讲了一遍,我发现不对就去现场看了看。”   王很严肃的问:“那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嗯。是时空缝隙。”   斯特兰奇了然:“看来你的确见过这种情况。这个世界还是……?”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想必斯特兰奇先生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故和黑暗世界没什么关系,而是神秘出现的时空缝隙造成的。   “我以前的确见过,甚至,还遇到了……”我想告知他们一切,却在即将出口的时候顿住了。   我相信秘术法师们的人品和责任感,可是他们的一切品格都是建立在守卫自己的家园上。   对着另一个世界,追求真理和力量的秘术法师们,会是什么态度?   我和斯潘塞身为时空旅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园啊。   我不敢赌。   于是沉默了下来。   斯特兰奇见我遮遮掩掩的,并没有生气,反倒是了然的盯着我,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   他真是个聪明到可怕的人。   王倒是没这么多心眼,他有点着急:“甚至还遇到了什么?诺曼你别说话大喘气啊。”   我打起精神:“你们对这次异象的看法呢?”   先探探情况吧。   王被反问的一脸问号。   毕竟前一秒他还在问我问题,怎么话题就瞬间攻防逆转了。   倒是旁边有个高个子黑发法师说:“现在我们正在讨论,时空裂缝出现,说明两个世界的某些部位重叠了。得找到它们重叠的原因,并找到影响时空裂缝在现实中显现的因素。”   我理解了一下:“先生,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外力因素影响,即使世界重叠,也不会有时空裂缝方?”   斯特兰奇转身走向会议厅的中间,挥手点亮了放置在那里的法器。   和用来解析力量的世观法仪不同,这个法器的本体并不大,似乎就是一本……书?   但显然它不是什么普通的书,毕竟会发光什么的。这个设定还真有点像某些游戏中的法师武器,看来游戏源于生活这一句话算的上真理名言。   围着发光的书慢慢绕了一圈,斯特兰奇嗓音中透露出一种空灵,却也带着不容置喙的理性,十分奇妙。   “世界中能影响时空裂缝现形的力量太多了,但无论借助了哪种方式,却有一点是绕不开的。”   “力量的释放必须找到最精准的时空节点,才能起到强大到影响平稳空间的效果。”   “据我所知,整个地球拥有这种力量的大人物们,可没这个计算出精准坐标的脑子。除了我。”讲述同时还不忘夸奖自己的斯特兰奇说:“若是外来者的话,他一定不会在地球上进行实验,毕竟时空裂缝开在地球上来往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宇宙这么大,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具体的坐标。”   说到这里,斯特兰奇陡然转身,气势汹汹的盯着我:“诺曼,你该听得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了斯特兰奇的考量。   他之前就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犹豫,毕竟面对宇宙入侵这种事情,哪怕再小心也不为过。   可是同样的,我如果自己没能力解决,就必须冒险寻找盟友。时空裂缝是真实存在的,我拖着问题不解决,终究会有被其他人发现的一天。甚至,面对如此多的高科技、高武力的外星文明,问题拖延一天,就更加危险一分。   除了秘术法师外,我几乎别无选择。   而斯特兰奇他们有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我只能相信秘术法师们的操守。   不过,也许我还有另一个选择。   “斯特兰奇先生,我想有些问题我们该私下谈谈。毕竟,这个异象对秘术法师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也不会对你们产成重大影响,而你足够解决它,对不对?”   我微笑。   我无法信任所有的秘术法师,却能相信一下斯特兰奇先生。   因为,据我所知,奇异博士是掌握了时间真理的。   当一个人所拥有的力量足够多时,他的操守更值得信任。   这是来源于心理学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而推断出的结论。   斯特兰奇看了王一眼,又冲着其他法师们点点头。   他同意了我的请求。 第192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二)   “你太谨慎了。我们法师对平行世界没什么兴趣。自己的世界还忙不过来, 哪里来的精力去探究其他世界。”   等法师们都离开,只剩下我和斯特兰奇先生两个人的时候,他挑破了我的顾虑:“不过第一时间选择和我合作, 你还没愚蠢到家。说吧, 你在你的世界里,是怎么遇上时空裂缝这种东西的。”   虽然被嘲讽了一通, 我不痛不痒,并不在意, 而是将之前遇到的情况解释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听了我的描述, 斯特兰奇摸了摸下巴,思考了许久, 才做出判断:“看来,起因在那位博士。啧,人类在作死上的天赋永远都是从未被超越, 强中更有强中手。”   “可是,贝肖普博士并没有超凡力量, 他即使能发现平行宇宙, 能计算出相关坐标, 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去影响平稳的空间,从而让空间裂缝出现吧。”   我还是有点疑惑的。   贝肖普博士的确研究能力max,可他也的的确确是个普通人。   “你太小看知识的力量了。”斯特兰奇颇有些骄傲的说:“我原本也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连车祸遗患都医治不好的医生。但在我掌握了魔法和秘术的相关知识之后, 我成为了一名秘术师, 彻底摆平里以前再努力都医治不好的病症。而在拥有了时间宝石并且做了一定的研究后, 我一个原本的普通人甚至学会了使用时间的力量, 有了与传说中的神魔相较量的力量。诺曼,整个宇宙能够通向力量之源的路途并不只有一条, 它们都是自然客观存在的,发掘学习并使用,是多数力量者的必经之路。哪怕天生的神族,他们也并非生下来就能够使用超凡的力量,而是要从小学习的。”   “博士你的意思是贝肖普先生发现了一种科学侧可以解释的力量道路,并用它来实现扰乱时空缝隙?”   “也许吧。”斯特兰奇手一挥,打开一道传送门:“为什么我们不去找找看,这个世界有没有那位博士呢?如果他在这个世界也存在,我们就能直接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想要的信息。”   我眨眨眼:“你当我没找嘛,可这个世界并没有泰坦之力公司。哦,泰坦之力就是贝肖普博士在我的世界开的那家公司。‘他’在这个世界到底存不存我不知道,但肯定和我们那个世界的他不一样,没有走生物科技公司创始人这样的人生发展道路。这样的话,大海捞针一样找人就难了。”   斯特兰奇却看了我一眼,说:“那是你来我们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了,没什么了解。很多难题只要找到相关领域的关键人物,就能轻易解决,有门路才是王道。”   然后他朝我伸出手:“来吧,我带你见见其他超凡者。”   好吧,人脉这种东西到哪个世界都是不过时的资源。   我耸耸肩,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斯特兰奇显然更有发言权。   然后我们就来到了复仇者联盟的总部——复仇者大厦。   复仇者大厦是斯塔克集团提供给复仇者联盟的基地,据说原本的复仇者基地并不在纽约北部,只是曾经复仇者联盟发生了变故,托尼才又买了座高楼大厦,将复仇者的基地搬到纽约来。   富豪换了世界依旧是富豪。   这个世界的托尼显然更视金钱如粪土,除了耗费巨资给超级英雄们擦各种屁股外,还大手笔直接送一栋楼来做基地,楼里甚至还有堪称豪华的软装,先进科技设备和奢侈享受用品样样不缺。   QAQ,我家托尼烧钱的手段顿时被比下去了。   回去以后我绝对要把这些告诉托尼,刺激刺激他,让他投钱研究药剂的时候更大方一点。   虽然焕发药剂已经成功出炉,但是我最近又有了新的研究思路!不过这次的研究思路也仅仅只是思路而已,可没有其他世界的研究打底,估计得现实世界烧钱烧上一段时间,我还没把握一定能研究出来什么。焕发药剂目前还没赚钱,实验室账目上没有什么进项,所以烧钱也只能找托尼这个金主爸爸了。   斯特兰奇显然和复仇者们的关系很不错,连进复仇者大厦的门禁都有,我跟着他进去的时候感叹了一句:“斯特兰奇先生你和复仇者联盟的关系这么好呀。他们的基地进出门禁都有啊。”   然后我就又被奇异博士以一种看傻瓜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   ???   “我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斯特兰奇看了我一眼后,继续大步向前走:“只是他们的高科技产品拦不住我的传送门而已。门禁这东西不过是相互妥协的产物。关系好?哦,局部关系勉强能流畅沟通,其他的,我不做任何评价。”   好吧,我不应该对一群超能力者抱有太多幻想。   他们通常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门禁打开后,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了托尼。   他正咸鱼样的坐躺在沙发上,姿势一如既往的熟悉,和我家托尼无聊时坐在宿舍里翻手机通讯录找小姐姐的姿势一模一样。   我不由得升起一抹亲切来。   事实上,复仇者大厦的广阔客厅里,聚集了数量不菲的复仇者们,自然包括托尼。   显然,纽约街头发生的异常事件,消息灵通的可不仅仅是法师们。   除了托尼,其他人我基本上就都不认识了,虽然提前做了一些预习,可是现在他们都穿着普通着装,让我把人全都一一对应起来有点困难。   最先来迎接斯特兰奇的,是一名个子不高的棕发眼镜男子,气质温文尔雅,略带一点忧郁,相貌柔和,乍一看,只是个略英俊的普通中年男子。   可这屋子里大概是没什么普通人的。   “看来你也收到消息了?”男子伸出手。   斯特兰奇先生盯了一下他伸出的手,动作有点慢的才回应握手礼,表情有点勉强,显然奇异博士对这种毫无疑义的社交动作并不热衷:“罗伯特,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得更婆妈了。”   我恍然,终于将人和身份对应了起来。   这位居然是罗伯特·布鲁斯·班纳,也就是赫赫有名的绿巨人浩克。   啧啧,想不到想不到。   这反差也太大了点。   班纳先生的表情有点无奈,不过还是很热情的将斯特兰奇先生和我这个陌生客迎了进去,指了位置让我们坐不说,还顺手给我们倒了咖啡。   性格真的很不错。   托尼大爷至此终于有了反应,一点都不友好的朝着斯特兰奇说:“你不在你窝里研究怎么用戒指画画,跑这里来干嘛?这次的事情不会又是你们搞出来的吧?让我们歇歇行不行?”   他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我一头雾水。   我家的那个托尼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是一向都很有原则,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生气。   斯特兰奇先生还没开口,坐在托尼旁边沙发上的一位健硕男子便开口了:“咳咳,托尼,奇异博士是我们的客人。”   托尼睨了那男子一眼,冷哼了一声。   斯特兰奇先生虽然一直看上去有点傲慢,但是此时此刻却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好修养。面对托尼的不友好,不仅没生气,甚至还带着微笑说:“队长,看来你们已经解决了斯图尔特-伽马星球的入侵事件?”   ???   外星人入侵事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   我惊讶的看着斯特兰奇先生。   不过,对于男子的身份,我也有了判断。   美国队长。美利坚声望最高、名气最广的超级英雄。   甚至还有不少漫画和电影都是以他为主角的,是个家喻户晓的超级英雄。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的那个世界里,小时候我也看过美国队长的漫画,只是与这个世界不同,我们的世界美国队长真的只是漫画里的超级英雄,而不是从漫画里跳出来的真实人物。   回头我得把这个世界的美国队长的漫画给看一遍,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漫画故事一不一样……   嗯,这是个有趣的课题。   美国队长点点头:“托尼的钢铁战衣报废了两套,他现在既烦恼又生气,脾气不太好。”   托尼听到这话,忍不住想开口讥讽什么,被靠坐在他身后沙发背上的一位妖娆美女拍了一下肩膀,方闭上了嘴。   斯特兰奇先生由衷的说:“那可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随即他正了正脸色,说起了此行的目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纽约街头出现的怪异事故吧。”   美国队长点点头:“我们聚一起,就是为了这个。神盾局受到了信息,娜塔莎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假都没休就跑回来通知我们了。”   斯特兰奇先生一把把我从角落里扯出来,然后微微一笑:“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不如让当事人解说一遍吧,省的我多费口舌。”   我顶着众多目光,有点懵。   大坑货奇异博士,偷懒也不是这种偷懒法的!   明明,我们只是很简单的来找一位名叫沃尔特·贝肖普人的相关信息,现在却是我被推出来自爆马甲吗?!   镇定了一下,我给了众人一个灿烂温暖的笑容,和平日里向姨妈撒娇时候的那种笑容一样:“我是诺曼·奥尔德里奇。一位跨界者。”   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就在此时,坚固的大落地窗户上突然传来一声‘碰’的重音,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上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扫了过去。   只见一个大男孩儿被什么东西打中,整个人都被锤的紧紧贴在玻璃上。   我眼神还不错,甚至看出了男孩儿眼神中的委屈和愤怒。   就……挺可爱的。   托尼一拍额头,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彼得,都说了你打不过他,别和这神经病较劲了。”   然后大男孩儿咬牙切齿的爬起来了!   是的,他在垂直的玻璃上横着站起来了!   然后,他的身后闪出了一道身影,普普通通的样子,斜斜的挂在窗户上,手拉着窗沿,身手利索矫健。除了那张伤痕交错完全看不出样子的脸外,整个人却奇异的给我一种泯然于众的错觉感。   这,似……似曾相识的场面…… 第193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三)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 让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此时此刻,可没有一个快银再来拉我一把。   窗户外的两个人打了起来,然后不知怎的就不见了踪影, 头痛的托尼见状又重新坐下, 颇有些气恼,皱着眉头看向美国队长:“这个笨蛋!喂, 身为团队核心,你就不管管?”   美国队长苦笑一声:“韦德只是嘴巴贱, 又喜欢逗彼得, 实际上并没有坏心。你就当他是在帮彼得做特训吧。”   “狗※的特训!”显然托尼被气的有点狠,都爆粗口了:“这混蛋如果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我凑到斯特兰奇先生面前, 问:“那位面部毁容者是哪位?在网上似乎没搜到他的信息,也是超级英雄吗?”   斯特兰奇先生哈了一声,说:“你当然找不到他的信息, 这人可不是复仇者联盟的成员。”   大概是听到我和斯特兰奇的低声交谈,托尼背后的妖娆美人袅袅的走来, 摇曳的身姿似乎有一股蕴含极致诱惑的美。   不过她开口的瞬间就将那种诱惑之美破坏殆尽了, 语调慵懒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凛冽:“那家伙代号死侍, 人渣、混蛋、皮厚不要脸,贪财、好色、反复神经质。总之,我们小蜘蛛遇上他简直倒了血霉。还有, 再申明一次, 复仇者联盟不是垃圾桶, 也不是什么东西都会收进来的。”   显然, 这位‘黑寡妇’娜塔莎大美人是一位以自身魅力为武器的特工。   只不过我和斯特兰奇先生并不是她的任务对象, 她大概也就没那心情摆出最美的样子来应对,反而表现出了最真实的性格, 吐槽骂人犀利的很。   托尼虽然正在生气,但是听到娜塔莎对死侍的评价,依旧抬头冲着我们微微一笑:“总结的真好~”   娜塔莎回了他一个媚眼。   美国队长只能沉默的苦笑摇头,沉默不语,既没有出手阻止死侍,也没有和托尼继续争论。   这种表现……   让我对这位国民超级英雄有了不太一样的认知。   根据日记记载,无论是我看过的漫画,还是在这个世界网络中搜集到的资料,无一不显示着美国队长先生的正直、善良、强大,他以抵抗邪恶危险为己任,珍惜每一个同胞,奋斗在护卫地球的第一线。   总之,就是光明的宛如神座之上的神明,没有一丝瑕疵。   可,神明本是信仰,是只能存在于虚幻想象中的幻影。而人,哪怕是强大的站在世界之巅的人,也并非是完美无缺的。   就像眼前的美国队长,他的确身形健硕,即使只是穿着普普通通的便服,浑身上下每一处也都蕴藏着极致的力量,英雄二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   可他表现出来的性情,却是坚定中带着一点点迷惘,努力中略有一些些无奈。   他既不是完美无缺,也没有宛如神明。   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武力值比平常人高些、和托尼一样真真正正的人,一个似乎陷入了某些迷惘的人。   当太阳不再肆意挥洒自己的光芒和热量,那事情就真的有点大条了。   可,我只是一个过客。了解却无法洞察队长先生的过去,自然也有心无力去拨散他心中的迷雾,过客是代替不了朋友的。   不过还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少时的崇拜对象,在走出虚拟世界,真正存在于现实世界时,能一如既往的人生顺遂,一路坦途,依旧是被命运垂青的主角。   一直表现的很敦厚的班纳博士此时站了出来,将被带偏的话题拉了回来:“奥尔德里奇先生,你刚刚说,你是异界来客?那我们是否有幸知道,你跨界而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稍微凝练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所有的事情都托盘而出。   在座的人都值得信任,并没有任何隐瞒信息的必要。   虽然复仇者英雄们拳打外星人,脚踢北欧神,横扫超级坏蛋,见多识广的很,不过像我这样神奇的旅人还是头一次见,对我描述的前因后果都非常感兴趣。   特别是托尼,他的反应甚至是提出的问题,都和我家托尼的第一反应是一模一样的。以这种方式重温和好朋友的相处过往,真的有一点点特别。   不过也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在我讲述完所有的事情后,除了托尼,其他人表现的再感兴趣,却都没有开口询问一句,甚至神色中略带了一些我看不懂的谨慎。   摸着下巴,托尼若有所思,随即却说:“时空裂缝,啧,这种事情都要归我们管吗?博士,此类事件貌似是你的责任吧,就这么丢到别人的头上,可是堕了你至尊头衔的威名。”   奇异博士不为所动。   其他人又不开口,顿时整个场面都冷了下来。   “你误会了,我和斯特兰奇先生只是想借助你们的人脉渠道,调查一下这个世界是否也有贝肖普博士。”我开口解释。   斯特兰奇先生瞄了我一眼,表情略带嫌弃。   我回望,心中很是疑惑不解。   开口解释,避免误会,有什么问题吗?   “哈。”托尼神色放松下来,似乎对我的兴趣削减了不少。   斯特兰奇袖手旁观的讥讽了一句:“看来再惊险刺激丰富多彩的经历,也改变不了诺曼先生天真无邪的本质。”   我闻言更委屈了。   难道我刚才说的话真的有不妥?   娜塔莎小姐也一反刚才的沉默,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我的肩上,笑吟吟的说:“别管他们,托尼和斯特兰奇感情一向很好,这是他们独属于彼此的相处方式。你只是不懂而已,并没有错。”   我忍不住往斯特兰奇先生那里靠了靠,躲开了娜塔莎小姐的手:“抱歉,我不太习惯和别人靠这么近。”   娜塔莎做了个略委屈的表情,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臂:“又是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本来还想回神盾局加班,帮你去找找看那位贝肖普博士的资料的,现在嘛,放假快乐!”   “胃口别这么好,娜塔莎。”班纳先生随意调侃了一句:“如果你给出的信息没有错,也许我认识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托尼诧异:“你这个自闭宅男的交游这么广阔?”   班纳先生颇是敦厚的笑了笑:“也许你也认识他。”   “这不可能吧,印象中没这个人啊。”托尼说:“我想我还没到老年痴呆记不住人的年纪。”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班纳先生叹息了一声:“是国家国防部部长,美利坚权势滔天却又神秘莫测的大人物。”   我心中忍不住哦呼一声。   这差别,有那么一点点大。 第194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四)   在座的人虽然是美利坚最顶尖的人才, 但说实话,和国防部长这种东西,那是真的扯不上关系。   “这种没几年就要换人坐的位置, 不在我的关注范围内。”被其他人注视、曾经做过军火生意、唯一一个可能和国防部长先生有交集的托尼澄清说道:“我比较熟的是参谋长联席会议里的成员, 真没听说过沃尔特·贝肖普这个人。倒是罗伯特,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 新上任的国防部部长资料就已经被娜塔莎小姐翻出来了。娜塔莎·罗曼诺夫本来就是跳槽了好几次的资深特工,手里的资料权限是很高的。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娜塔莎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上, 与我熟知的那个贝肖普博士有些不同的沃尔特先生出现在屏幕上。   我认识的那位, 不修边幅,带着点神经质, 沉迷于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科研项目,与整个世界都有一股格格不入之感。但只从外貌来看,和普通的花甲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而笔记本屏幕上的这位, 却是军服加身,严肃锐利, 依旧年富力强, 目光的穿透力甚至能突破屏幕直面而来, 让观者忍不住屏息凝神。   总之,他们外貌顶多六分相似,精气神则完全风格迥异。   看到照片, 我突然好奇, 这个世界沃尔特的儿子, 我的朋友皮特会是什么样子的……   将不合时宜的好奇心甩出脑袋, 我仔细观察起了这位国防部部长的详细资料。   沃尔特·贝肖普先生的履历很奇怪, 和过往的历届部长有很大的不同。   他曾经是‘安布雷拉’集团的大股东兼首席科学家,这部分经历倒是和我认识的那个很相似。不过之后部长先生的人生发展就完全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 令人诧异了。   大概就在十几年前,因为一些和军方合作的项目,部长先生正式挂职进入了军方,并慢慢的将自己的重心从科研转到了政治上。背靠安布雷拉集团这种大资本,手中又握有多种军方付起钱来很肉痛的技术专利,本人更是聪明绝顶之辈,短短十几年之内,履历并不怎么光鲜的贝肖普先生,就成功从一位博士兼资本家转职为了政坛叱咤风云的国防部部长。   传奇的简直能出本书了。   “我曾经和他有过一个关于辐射效果研究的项目合作,对他比较了解,即使没成为朋友,后来还是偶尔会关注关注这个人。”   班纳先生听到托尼的疑问,叹息了一声,语调不知是惋惜还是惆怅:“沃尔特是世界最顶尖的科研人才,甚至可能没有之一,我比他可差远了。这人在生物、物理、化学等多个领域都有研究,涉猎范围相当广泛,思考解决甚至假设问题的思路非常诡谲大胆却又直指本质。他离开科研领域选择政治,是整个世界的损失。比托尼你不做钢铁侠,改变志向去做军火商更令人惋惜。”   托尼无语的盯着班纳先生,满脸写着‘无缘无故cue我,人干事?!’   虽然比喻有点坏心眼,但是大家也明白了班纳先生的意思,他还是很看好沃尔特博士的。   “安布雷拉集团?”我若有所思:“所以这里没有巨力公司,但是沃尔特博士依旧是人生赢家,坐拥一家大型集团?可为什么名字会发生改变?按照我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来看,公司名字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改变的。”   托尼却是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队长先生对托尼大概很熟悉,见状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吗?”   托尼打了个响指:“贾维斯,你来介绍吧,对这家公司你似乎知道的比我要多的多。”   然后一道绅士、沉稳又略带严谨的男子音在周围响起了:“先生,有关安布雷拉集团的资料多达56.7G,您希望我先介绍哪一部分呢。”   贾维斯。   我家的那个托尼曾经也提议过给人工智能取这个名字,只是后来和合作者哈罗德·芬奇先生相互妥协,最后将属于他们的人工智能定名为了‘普罗米修斯’。   而这里,托尼并没有一个名为哈罗德·芬奇的合伙人。   所以,贾维斯出现了。   “啧,简单说个大概就好。对了,顺便通知星期五,给我来杯威士忌。”   “好的,先生。”   贾维斯的声音传来,随即大厅的侧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多功能机器人慢慢的使用滚轮走了进来,平稳且几无声息。   它看上去比正常人高一点,有高达十位数的机械臂,不过现在只有三根在工作,其余的都收束在身后了。最粗的那根机械臂上被安了个托盘,托盘中是一瓶已经开盖的BowMore,和几个厚底玻璃酒杯。   这就是星期五。   我心中做下判断。   等托尼端起了星期五倒好的酒,贾维斯也开始了关于‘安布雷拉’集团的介绍。   和网络中搜集到的公开情报不一样,贾维斯或者说贾维斯的创作者托尼·斯塔克先生,对于安布雷拉公司的调查非常详细。   安布雷拉集团是国际超强综合性企业,涉及领域涵盖了药物、医疗硬件、国防工业产品等绝大多数的高新技术产业。   看上去和巨力公司非常相似,好像只是在实体行业方面比巨力实力更强。但是听贾维斯慢慢介绍之后,我发觉,安布雷拉集团比巨力要强盛的多,甚至已经慢慢到达了垄断的边缘。   托尼对安布雷拉的兴趣起源并不只是因为它和斯塔克工业在新能源领域存在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更多是因为安布雷拉和A·I·M也就是先锋科技的关系。   先锋科技是一家科技公司,同样也是一个有明确理念的组织。它的人员组成部分大多数是科学家,只是这些科学家都有些极端和疯狂,对组织‘通过暴力获取暴利’的核心思想非常信奉。   是的,它是一个研究、生产最顶级武器并将其以‘国际卡特尔’形式贩卖给某政权或团体的经营组织。   先锋科技本来就一切向钱看齐,上世界四五十年代的时候甚至和神盾局头号大敌九头蛇合作过。   后来托尼成为了钢铁侠,他研发出的钢铁战衣作为世界上最尖端的武器,自然而然会被先锋科技盯上。抢夺科研成果对于先锋科技的领导者魔多客来说,只是争权夺利路上的小小手段罢了。   “魔多客被打败后,先锋科技并没有一夕解散,X战警的领导者X教授和斯塔克先生商议,由X战警一方出手收购它,以免先锋科技的剩余成员被不轨之徒吸纳而再生事端。当时X战警选择了巴西富豪、代号‘太阳黑子’的罗伯托·达·科斯塔出面参加的收购会。”   “但科斯塔先生失败了。”   “安布雷拉集团最后吞下了先锋科技,并摆了思思他先生一道。它窃取了斯塔克先生的胜利果实。”   好吧,我们现在都知道,安布雷拉集团是怎么惹到托尼然后被翻出了祖宗十八代的了。   班纳先生歪头微微一笑:“看出来了,是钢铁侠的作风,虎口夺食是安布雷拉决策者的失误。”   托尼啜饮着手中的威士忌:“商业上被人摆了一道而已,我还不至于穿着战衣去他们总部示威。之后刚好遇到外星入侵事件,又忙着成立复仇者联盟的事没空处理,我就只让贾维斯继续跟进并没有进行其他动作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看来你也没想到,安布雷拉集团的资料能搜集到这么多。”一直装自己不存在的斯特兰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有直觉,这家公司的背后,也许隐藏着我们想要找到的东西。”   根据贾维斯所叙说,安布雷拉集团诞生于上个世纪初,跨国制药企业起家,总部位于法国巴黎,不是美利坚本土公司,而是个横跨数个国家的利益集团。   它的创始人不只一个,但具体数量不明。我们要找的沃尔特教授大概率是其中一位,因为安布雷拉数目众多的股东中,沃尔特教授的股份占比遥遥领先。   至于为什么托尼都不在乎了,贾维斯却盯紧着这个跨国集团不放。   “在调查的过程中,无意间接触到了一个人工智能。”   “她说,她叫‘红皇后’。”   显然,在这个存在高端外星文明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托尼一个人能研发出人工智能的。   贾维斯只是简简单单解释了一下,并有详细介绍他与红皇后的爱恨情仇,但我们都明白,一个孤独的人工智能突然发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同类,那肯定会继续追查下去,安布雷拉被翻个底朝天就情有可原了。   然后事情回到了原点。   两个世界沃尔特教授的巨大差异,究竟是世界差异带来的必然结果,还是其中掺杂了某些特定的因素而发生的改变。   我看了看落地窗外即将落下的太阳,并没有犹豫多久,立刻做了决定:“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见一见这位部长,托尼,你能找到联系渠道吗?”   托尼放下手中的杯子,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的世界也有一个托尼·斯塔克我是知道的,但你没告诉我,你和他是很好的朋友。”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是莫名,又像烦躁:“遇到这种是他非他的情况,你的心思居然全在破案上吗?”   虽然我一直都觉得托尼的脑回路和我一直不在一条线,但这个托尼的想法貌似更加令人捉不到头脑。   事关两个世界的安危,积极点有错?   斯特兰奇先生这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斯塔克虽然没有超能力,看上去是个花花公子,实际上却思绪敏锐、小心谨慎。”   我不懂。   “你并没有解释你的记忆问题,所以即使有文字记录辅助,相较于常人来说,你对所有事件的应对很古怪,不是机械类的死板,却也没有任何受外界因素影响的困扰。这份偏差大概让斯塔克很疑惑。”   我恍然。   然后朝着托尼粲然一笑:“什么嘛,你居然会苦恼这种问题。因为对于我来说,托尼就是托尼啊,哪怕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做过大学舍友,可你依旧就是你,并没什么差别。”   更何况,身为过客的多愁善感,在X教授那里已经挥洒完了,现在还是拯救世界比较重要。   娜塔莎噗嗤一笑,不去看托尼突然僵硬的脸,对我说:“棒呀,诺曼先生,简直企业级理解。”   “闭嘴吧,娜塔莎,别逼我丢掉对你的最后一丝丝美丽幻想。”僵硬了半天的托尼泄气般说道:“国防部长不是那么好见的,我现在又不做军火生意了。不过我在军方还有一点人脉,能试试,只是成功率不敢保证。”   娜塔莎说:“我也找尼克问问。”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呢。”斯特兰奇博士耸耸肩:“要知道,我可是一名法师。” 第195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五)   是的, 确定目标身份得到具体地点能任意传送门的法爷就是这么任性。   性格稳重又一向较守规矩的队长先生无奈:“博士,我们要的是和平会面,不是紧张敌对。你确定用传送门去找人, 迎接我们的是部长先生和善的脸而不是一份通缉令吗?”   斯特兰奇表情却比过往都凝重:“谁还不是一名合格的绅士呢。只是现在的状况并不允许我们讲究礼貌。”   说话间, 我似乎也感觉到了那种诡异且熟悉的波动。   下一瞬间,斯特兰奇就直接开传送走人了:“这小子先交你们看护, 我去看看情况。”   托尼坐正了姿势,忧心的说:“又出事了?你们有感觉到什么吗?”   其他人都摇摇头。   只有贾维斯的声音响起:“先生, 纽约市中心有三处出现了物品无故被分割粉碎的神奇事故, 共有两人失踪十五人受伤,与之前的情况类似。应该是出现了奇异博士口中的时空裂缝。”   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我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肯定了众人的猜测:“是的,时空裂缝又出现了,刚才我也感觉到了那种波动。”   事情变得麻烦了。   以前时空裂缝的出现并没有这么频繁, 范围也没有这么广,又什么东西改变了。或者说, 改变一直存在, 只是直到现在才有了从量变到质变的结果呈现。   “贾维斯, 把出现时空裂缝的地点标注在地图上。”   托尼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厅中央的桌子旁,按下按钮。   很快, 一位三维立体投影式的地图就出现在了桌子的上方, 所有人都能一览无余。   “先生, 已经标注出来了。它们彼此的位置相距在5公里至12公里范围内, 出现的时间间隔不规律, 现场已经被移交给了FBI处理,想必在分析完具体事件后, 最终会移交给神盾局。”   贾维斯慢里斯条的声音缓缓解释着,并给出了可能性最高的事态处理结果。   神盾局虽然不是美利坚独自成立的官方组织,但的确掌握着处理美利坚国土范围内所有非常态事件的权利。这件事最后会移交给神盾局是必然的。   “帮我建立数据模型,以维度位置、间隔距离、出现事件作为变量,计算推导事件演变规律。”托尼吩咐贾维斯说。   “先生,数据量不足,无法建立数据模型。”   “那先导入相对时间公式与狭义相对论公式,以空间三维坐标和原子力为计算条件。”   ……   托尼在计算建立模型的时候,其他人也没闲着。   黑寡妇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取了外套就直接往外走:“有消息了直接通知我,我先回神盾局待命了。   美国队长则紧跟其后:“我跟你一起。有关时空方面的事件不是我擅长处理的范围,也许后勤救援工作更适合我。”   班纳博士虽然研究领域也涉及广义物理学,但这方面他要逊于托尼,所以并没有参与托尼的数据处理工作,而是朝着我笑了笑:“看来我们两人只能做好守卫的工作了。要再来杯咖啡吗?”   摇摇头,我又不是斯潘塞那个屡教不改、在我围追堵截下依旧时不时享受咖啡因快感的咖啡狂魔。   实际上,我很担心,感觉很不好。   大概是现场并没有太多的信息要调查,离开不久的斯特兰奇先生很快就又再度出现在了大厅之中。   随着身后传送门的关闭消散,斯特兰奇先生气势汹汹的走向了托尼:“你在做空间模型演变推导?有什么发现吗?”   显然,身为至尊法师,斯特兰奇先生对于时间空间的研究,并不只局限于使用上,理论研究并不比当世任何一位物理学家差,一眼就从投影显示出的复杂数据中看出托尼在计算什么。   托尼盯着贾维斯的数据推衍,并没有转移视线,不过口中还是回答了斯特兰奇的问题:“有点发现。贾维斯一共建立了六次数据模型,但是推导出来的结果却是每次都不一样。”   斯特兰奇冷笑了一下:“这是当然。”   托尼听到这话,转身面对着斯特兰奇,皱眉说:“所以那不是我的错局?”   斯特兰奇点头:“空间裂缝并不是单纯的‘连接通道’。”   托尼啧了一声:“这太不可思议了。空间是世界上最稳定的东西之一,即使被外力撕裂,也顶多出现类似于黑洞的‘通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有坍塌现象?!”   “那不是坍塌,”斯特兰奇说:“而是融合。”   他的表情冰冷中带着某种超然物外的理智:“我们的世界,在和另外一个世界进行融合。”   斯特兰奇先生看向我,目光之中带着一丝不明意味,令我有点毛骨悚然:“世界融合世界,只会出现一种结果。”   我屏息凝神许久,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大喘了口气,心沉至底:“直至一方坍塌重新回归‘奇点’,融合才会停止。”   班纳先生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说:“那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两个世界进行融合的原因。”   斯特兰奇则问我:“身为时空旅行者,你对两个世界发生融合这种事情,有什么想法吗?”   我摇摇头。   嫌弃的扭过头,斯特兰奇冲着托尼说:“传承悠久如法师也没有任何关于世界融合的记载。斯塔克你联系雷神吧,阿斯加德神族存在久远,他们的文明之中也许记载着相关的信息。”   法师们和阿斯加德神族的关系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倒是复仇者联盟中有一位雷神托尔,彼此之间还能有合作余地。   “贾维斯,联系托尔。”   随后,斯特兰奇朝我走来,却对班纳先生说:“走吧。”   话语刚落,传送门再度出现。   我和班纳先生对视了一眼,立刻跟上跨入传送门中。   然后,就听到了很多保险被打开的卡塔声。   数十支/枪/口对着我们三人。   更有不少红外线瞄准点定在了脑门上。   这是一间办公室,挺大的,和美利坚多数政客的办公室风格差不多,木质的办公桌、书橱,以及一套皮质的待客沙发。   简约、朴质又古板。   抬眼望去,那位熟悉又陌生的人正坐在办公桌之后。   他锐利的目光看着我们,眼中却带着一丝冷酷的气息。   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班纳先生苦笑:“博士,你还真是……大胆啊。” 第196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六)   班纳先生苦笑:“博士, 你还真是……大胆啊。”   被同伴埋怨大胆的斯特兰奇先生充耳不闻,只是手捏法诀,凝神戒备。   沃尔特·贝肖普部长先生看着我们许久, 迟疑沉吟道:“奇异博士、绿巨人?”   班纳先生点头问好:“贝肖普先生, 时隔十数年,很高兴再见到你。”   部长先生挥了挥手, 示意周围负责保镖工作的特工们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等我们脑门上的红点消失后,他才十指交叉相握于胸前, 半是疑惑又半是谨慎的说:“我也没想到, 曾经看好的后辈会成为鼎鼎大名的绿巨人。”   绿巨人的诞生是实验的意外,也是班纳先生后悔却改变不了的遗憾, 听到部长先生这样说,原本的苦笑变得更加晦涩了。   但他终究是已经在复仇者联盟中找到毕生目标的超级英雄,而不是曾经那个被追捕浪迹天涯的怪物, 所以很快就收敛了情绪,直奔主题:“抱歉, 部长先生, 冒昧上门来是为了一件很紧急的案子。”   沃尔特问:“和国家安全有关?”   “有关。”   “二十分钟, 这是我预留给晚餐的时间。之后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所以请抓紧,开始说吧。”贝肖普部长也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听到这里立刻做下决定。   班纳先生却卡住了。   时空裂缝的确危及到了纽约市的公共安全, 但这种危机虽然勉强算在国防部的职权内, 可国防部部长却不是用来解决超凡力量范畴的事件的。   所以我们直接来找国防部部长, 这解决问题的流程就很奇怪。   因此导致了我们的代表发言人班纳先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为人比较忠厚、不擅长语言艺术的班纳先生看着我和斯特兰奇先生, 不肯开口了。   不过他的表情表达的倒是很明确:拿我开路攀交情避免冲突可以,但问话套取情报的活儿别指望我, 全归你们了。   本来我想开口询问的,但想了想,这里的贝肖普博士根本不认识我,即使我想和他对话,也根本没有任何立场。   所以我还是把嘴闭上了。   斯特兰奇嘀咕了一句:“果然指望不上你们。”   在得到我和班纳先生双双的微笑的支持下,斯特兰奇先生直面安坐在位,不动声色的贝肖普部长。   “贝肖普博士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平行时空吗?”   “知道。”   “研究过吗?”   “这曾经是我很感兴趣的课题之一。”   “那有关时空裂缝的课题,想必贝肖普博士也有涉猎了?”   “所以,复仇者联盟和至尊法师不惜无视法律,硬闯我的办公室,就只是对我过去的科研课题感兴趣?再提醒一下,我们还是十五分钟的沟通时间,但如果还是如此没营养的交流,这十五分钟的时间我更倾向于节省下来用餐。”   斯特兰奇先生似乎抓住了什么破绽,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假的不能再假的礼貌微笑,气势迫人的问:“我想无论是出于身为国家安全最高负责人的谨慎,还是一位博士对世界边缘科研的好奇,部长先生都不该没仔细问清楚来龙去脉就想送客。你想隐瞒什么呢?”   “奇异博士,法师的想象力都和你同样吗?随口一句交流也会被曲解。”部长先生叹息了一下,可随即的话语却毫不客气:“我的科研课题本来就都是国家机密,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呢。”   我看着他们二人之间交谈的气氛越来越差,心中有些焦急。   斯特兰奇先生身为至尊法师,灵觉敏锐,肯定是感受到了部长先生存在隐瞒,才如此咄咄逼人。   可我同样觉得,即使世界变换,一个人的本性应该都是大差不离的,所以部长先生不会是那种为一己私欲而忽视危机的人。   所以,一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让部长先生拒绝透露相关情报。   我觉得不能让气氛继续僵持下去,便问:“贝肖普部长,您知道时空裂缝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吗?”   “它并不是随机的自然现象,而是世界融合的前奏。而所谓的世界融合,代表的则是一个宇宙的毁灭。”   “所以在灭世的危机下,我们想得到部长先生的支持。”   我观察到了贝肖普先生双眼突然睁大,呼吸急促,似乎很震惊。   可他的瞳孔却是一成不变,丝毫未动。从微表情学来说,这种现象根本不符合惊讶的情绪外在表现。   他在撒谎。   虽然这谎言并不是通过语言来说的,可用表情表达似乎也没差。   部长先生显然不仅知道纽约街头出现的时空缝隙,还很清楚这种现象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宇宙毁灭?这位……年轻先生,你是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震惊过后的贝肖普又流露出了不信的态度:“就算是真的,你们找上我,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我是那个宇宙融合的罪魁祸首……么?”   看来即使是沃尔特·贝肖普这种醉心科研的人,在涉及到政治后,也无师自通了如何骗人。   虽然水平一般。   不过贝肖普部长最后一句话,让我心中感觉有些古怪,只是我暂时不知道那种语气古怪在什么地方。   “我可以作证,纽约街头的时空裂缝,的确是世界融合的前兆。这不仅是奇异博士调查过后得出的结果,钢铁侠也进行了数据分析。”   班纳先生回答。   不过贝肖普部长并没有给绿巨人什么脸面:“在没有确凿证据或者完整的科学理论支持的情况下,我不认为宇宙脆弱到会毁灭。看来我帮不了你们。”   我心中有些焦急。   斯特兰奇先生紧紧盯着贝肖普部长先生一会儿,见他并没有改口的意向,很是干脆利落:“既然如此,剩下的十分钟部长先生还是吃个晚饭吧。”   随即便双手划开传送门,大步离开:“走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一脸懵逼的我和班纳就像斯特兰奇先生的拎包小弟一样,只能和贝肖普部长道别,然后再度跟着走进传送门。   不知道这次传送门的目的地又是哪里,毕竟斯特兰奇先生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跨入传送门的最后一刻,我回头问了贝肖普部长一个问题:“部长先生,您有儿子吗?”   在传送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贝肖普部长的脸色。   愤怒又悲伤。 第197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七)   最后那一眼看到的东西, 让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踏出传送门,居然是在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   “先生?”我诧异了。   变种人和政府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合作是能合作, 可彼此的信任有多少就很难保证了。   X教授的能力让人心生恐惧, 即使他本人的人品值得旁人尊敬。而查尔斯口中的那位亦敌亦友的知己,以前更是个捅破天都不怕、和政府死磕到底的人物。万磁王那名声, 差不多能当做午夜鬼故事吓小朋友早点睡觉。   更何况,这次的事件涉及到时间空间方面, 并不是变种人所擅长的东西。   这时候来找变种人, 不是个好选择。   斯特兰奇先生边向校长办公室走,便回头挑眉看了我一眼:“不要小看变种人啊, 诺曼小子。X教授和万磁王,可是两条惹不得的恶龙。”   恶龙?   这么形容我从未见过面只听过事迹的万磁王可以,说查尔斯的话有点过了。   斯特兰奇先生似是看出来我心中的不以为意, 也不多解释:“只有你认识两个沃尔特·贝肖普,现在我们世界的这个你也见过了, 发现什么异样了吗?”   我权衡了一下, 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一直都猜测, 贝肖普先生应该是发现了某种能媲美强横力量的特殊物质或者方法,用它来撕开空间,并用某种特定的方式, 定位到‘平行世界’, 从而贯连了两个世界。”   一直默默跟在旁边不出声的班纳先生听了, 说:“理论上,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但是连接现世和平行世界这种事, 对贝肖普部长没有任何好处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博士和诺曼你们都确认时空裂缝的事情和贝肖普部长一定有关?”   班纳先生的质疑很正常。   我之前虽然解释了自身的来历,也说了寻找贝肖普部长的理由——只因我那个世界的沃尔特先生对我说, 他找到了平行世界,平行世界里还有一个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场的另一个他,让我多加小心。   即使同样都是沃尔特·贝肖普,两个人所面对的人生不同,所作出的选择自然就是不一样的。   贝肖普博士自己都对另一个自己心怀警惕,我对贝肖普部长当然不会放下怀疑。   但从其他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只是根据其中一个人的说辞,就确定另一个有问题,还将世界融合、出现时空裂缝根源的调查方向定在身为国防部部长的沃尔特·贝肖普身上,本就是很荒谬很离谱的事情。   毕竟,这两人之间相隔着一个世界呢,一个对另一个‘自己’的看法无论是什么样的,顶多做个参考,都是做不得真的。   所以,班纳先生会有疑惑会有不解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也正是因为以上种种,从头到尾,这件事就只有身为法师的斯特兰奇先生能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无法解释的玄妙关系。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可以将之称为‘命运’,也能将其呼为‘因果’,或者说,这一切本就是柯罗诺斯之戒身为宇宙至宝的力量具现。   这是我在见过斯特兰奇先生,听他介绍了那么多信息之后,所得出的结论。   最接近真相的结论。   柯罗诺斯之戒一直以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作用,它看似是认我为主,但除了带着斯潘塞和我一起进行时空旅行外,并没有过多的表现。   至少,在斯特兰奇先生辨认出它身为宇宙至宝的真面目之前,我都只是将它当做普通的‘装备’的,和斯潘塞送给我的那把符文枪没什么两样——同是装备面板上的装备,谁还能比谁高贵不成。这枚贪吃戒除了乱吃东西,反倒没有符文枪那么有用呢。   但实际上,现在我知道了,每次的时空旅行,它都曾展现出了身为宇宙至宝的力量,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发现罢了。   第一次旅行,我们世界出现了童话杀手,我和斯潘塞随即就来到了一个充满了童话魔法的中土世界。   第二次旅行,间谍特工案之后,我们的异世界之旅就遇到了和间谍特工身份脱不开关系的伯恩一行人。   第三次旅行,我分不清是哪个案子,但大概率与我的父亲尤利有关。尤利是一位‘艺术家’型的连环杀手,曾经最崇拜的艺术家便是列奥纳多·达·芬奇。然后我和斯潘塞就真的见到了那位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博学家——虽然不知道那段亲身经历的历史是不是我们世界那条时间线的,虽然那个达·芬奇和我们想象的差别有点大——现实世界的因素第二次与我们旅行的世界有了关联。   第四次旅行,是我和斯潘塞经历了漫展恐怖袭击案之后,就莫名的来到了一艘宇宙飞船上进行了短期的星际旅行,见识过了地球外的那些精彩宇宙生命。我至今都还记得,漫展上风靡美利坚数十年的《银河系漫游指南》又出了新周边,惹得斯潘塞像个无脑追星族一样狂买不止。   第五次旅行,是托尼研发的人工智能普罗米修斯遭到抢夺,然后我们两个就来到了一个人工生命展开革命的世界。无论是西部世界游乐场还是底特律,身为造物的人工生命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为之奋斗不止,精彩极了。   第六次旅行,是食人邪教案。扭曲的信仰给人带来的伤害难以泯灭,那个集邪教、信仰、食人于一体的案子令人记忆尤深。而再次异世旅行的我们发现,无论是普通人的世界,还是精彩的魔法世界,扭曲的信仰都是贻害万年。可怜的哈利从小斗争到大,好不容易开始快快乐乐的生活了,还得被迫再次面对信仰扭曲的前死敌遗毒,又充当‘救世主’一次。   每一次的旅行,都会涉及到现实世界某些案件中出现的元素。   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我和斯潘塞很早之前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只是一直以来都只有模糊的推断,并没有研究出什么可靠的解释。   而在知道了柯罗诺斯之戒所代表的力量之后,我有了大致的猜测方向。   斯特兰奇先生曾经说过,柯罗诺斯之戒身具三色。   蓝色代表空间,绿色代表时间,红色代表现实。它的力量是三种宇宙基本要素的叠加体。   所以它能带着斯潘塞和我一起穿梭于各个世界中,而无论在哪个世界呆多久,回归现实的时间都只过了一瞬。这种无视空间和时间的行为,就是它空间时间力量的具现。   而每次旅行都涉及到现实世界某些案件中出现的元素,应该就是现实力量的具现。   来到这个平行世界,是我和斯潘塞第七次异世界旅行了。   与这此旅行有关的,应该就是前不久才发生过的半截男尸案。   和前六次的旅行不同,第七次旅行我们遇到的是平行世界,半截男尸案中出现的元素,在这个平行世界中,简直处处可见,甚至是息息相关。   时空裂缝是男尸以及跨界连环杀手出现的主因;跨界杀手本身又是诞生于与沃尔特博士有关的脑垂体实验;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沃尔特博士已经对所有的事情有了猜测,并给我和斯潘塞提醒;我和斯潘塞两人是跨界者,最后没有通过时空裂缝,却在柯罗诺斯之戒的力量下,来到了平行世界。   在我们的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和沃尔特博士或多或少的有了联系,那么我相信,在这个平行世界中,所有的一切和贝肖普部长就脱不了干系。   他是前后两个世界,最重要的‘相同元素’。   可惜这种唯心的理论其他人恐怕很难理解,只有身为法师、了解时间力量、清楚柯罗诺斯之戒威能的斯特兰奇先生能明白。   不,应该说,斯特兰奇先生身为至尊法师,他比我还要早的抓住了事件中的重点,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带着我想办法见到贝肖普部长的原因。   班纳先生提出自己的疑问,见我慢吞吞的走了许久也没回答,便善解人意的说:“算了,反正现在我们也没任何线索,有个调查方向还不错。”   斯特兰奇先生推开了校长室的门,然后对班纳先生说:“别废话,到了。”   校长室内,查尔斯正微笑的看着我们。   “很高兴再见到你,诺曼。”查尔斯先和我打招呼。   我微笑了一下,点头准备问好。   却听到斯特兰奇先生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的说:“别浪费时间了,X教授,我有事找你帮忙。”   查尔斯态度很好:“因为贝肖普·沃尔特部长先生?”   斯特兰奇讥讽的笑了笑:“看来你最近也不怎么安分。查尔斯,少和那个铁头盔学。”   查尔斯有些歉意的说:“诺曼是个好孩子,我总要确保他的人生安全。”   哦吼,看来我被查尔斯介绍给斯特兰奇的这段时间,行踪一直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无视障碍的心灵能力实在是太作弊了。   “我大致猜到了。”斯特兰奇先生倒是没生气:“如果介意的话,我就不会放任你行事了。那想必你也知道,我找你是要做什么了。”   查尔斯点点头。   斯特兰奇先生问:“有查到什么吗?”   查尔斯说:“算有,但具体的情况还得靠诺曼来分析。”   斯特兰奇不耐烦了:“别卖关子,我都说了,我们的时间很紧迫。世界相融是一种不可逆的吞噬过程,越拖对双方的伤害越大。”   “别着急,忙里出错可就不好了。”查尔斯示意斯特兰奇先生稍安勿躁:“其实我得到的信息很多,但有用的只有两条。”   “第一,贝肖普部长先生曾经有个儿子,名为皮特·沃尔特,但是这个孩子在十多年前失踪了,随即贝肖普先生就入职军方,踏入政坛。”   “第二,部长先生在两个多月前曾成立过一个特别行动组,其中的成员都是军方、FBI和CIA的顶尖人物。但是这群人失踪了。”   查尔斯将目光投向我:“诺曼,对这些信息,你有什么看法吗?” 第198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八)   我呆住了。   闯入脑海的第一个画面, 就是贝肖普部长愤怒又悲伤的脸。   之前随口问部长先生的问题,真的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结果,只是跟随直觉的无意之举罢了。   却没想到会触碰到了事情的关键。   可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依旧猜不透, 也不知道所有的信息彼此是否有关联。   两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并非完全相同, 可彼此也有可参考之处。   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皮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我就只能从我那个世界的皮特身上去寻找参考答案。   我和皮特是好友, 认识好多年,彼此还是有些了解的。   刚认识的时候, 我们两个算是雇佣关系, 聊天的话题都是围着沃尔特博士打转。毕竟那时的沃尔特博士实在是太喜欢在科研项目中作死踩线了,皮特对他是一点都不放心。   后来我离开巨力集团, 不再做皮特的‘内线’去专门盯住沃尔特博士不要作死,没了雇佣的尴尬关系,才慢慢熟悉起来。   随着认识的时间越长, 我和皮特交流的话题内容范围逐渐扩大,后来也算得上是志趣相投的朋友了。   在我这个朋友看来, 皮特是个天才型的人物, 和斯潘塞、托尼、谢尔顿他们是一国的。   他继承了沃尔特博士的天赋, 学习能力卓尔不群,心智高绝,在科研方面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触觉, 算是个天生的科研人才。   只是沃尔特博士沉迷于自己的科研项目, 对皮特从小太过忽视。母亲亡故, 父亲不管, 这种事终究给皮特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导致他后来虽然也从事着科研相关的工作,却变成了一个随波逐流、放荡不羁、没什么进取心的富二代公子哥。   但不管我们世界的皮特最后成长为了什么样的人, 他终究平平安安长大了。而这个世界的皮特,却‘失踪’了。   这让我有点难以接受,也有点同病相怜。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只有‘我’,是唯一那个消失不见的人。   其实我听过不少皮特抱怨父亲忽视他的话语,什么不会做饭让他吃外卖长大,什么学校家长会从来都不到,什么周末没有家庭活动让他从未享受过野炊,什么好不容易开车接送他上学却开到湖里差点淹死父子两个之类的。   皮特说他能平安长大,算是上帝保佑。   可是我后来也了解到,他们父子两人的关系最终还是缓和了。   大概,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吧。   他们缓和关系后,反倒是比寻常父子更黏糊一点,沃尔特博士即使依旧沉迷于各种科研项目,却学会了如何克制自己不去过度踩线,而皮特则放弃了他花花公子的生活,开始用心打理巨力集团。   总之两人之间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工作上非常和睦。顺带日常生活上,也磨合的很是顺遂,并无任何不妥。   回忆了许久,我确定自己从未听到皮特提起小时候有过什么悲惨遭遇。   除了那次沃尔特博士开车冲进了湖水里,父子俩差点淹死的意外。   而皮特成年后的个性很健康,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心理阴影的痕迹,也不像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大伤害。   那么,这个世界的皮特,究竟为什么会消失?是死了?是生病还是遭遇了天灾人祸?   从贝肖普部长在被问及儿子后所流露出的表情上看,这个世界皮特的下落,也许就是揭开谜底的钥匙。   “查尔斯先生,连你也调查不出皮特的踪迹吗?是生是死,总会有个结果吧,失踪不见也太奇怪了。”   查尔斯面对我的问题,不急不缓的说:“诺曼,心灵能力无论强弱,其作用对象得是人才行,若是没有作用对象,再强也没用啊。”   “也就是说,皮特,已经死了?”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皮特会死。‘我’不存在至少有个理由,‘皮特’消失肯定也存在一个原因。   “不,是失踪了。也就是说,他若是死了,尸体则从未被人发现过,若是还活着,人肯定不在我的超能力作用范围。”查尔斯回答我。   我想了想,推断说:“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没有太多依据的猜想。现在我们实在是没有多少信息来分析,我只能根据自己的直觉来走。”   “放心说吧,再离谱我们都不会嘲笑你的。”班纳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定了定神,我还是说出了自己那一闪而逝的灵光。   “首先我们能确定的是,贝肖普部长是知道他儿子消失背后的秘密的。”我将之前观察到的信息讲述出来。   “那就能对上了,皮特的消失也许涉及到某个敌对势力,凭借贝肖普部长的力量无法对抗,所以他才会在儿子消失之后进入军部,取得权利,以便救回儿子或者报仇。”斯特兰奇先生肯定了我的分析。   “我也问过查尔斯先生,他的能力范围是多少。得出的结论是,只要是生活在地球上,查尔斯先生都能得到反馈,区别只在于得到的信息清楚或者模糊罢了。我确定贝肖普部长和皮特与宇宙其他文明应该是没有接触的,那么皮特应该不会离开地球。如果他还活着,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查尔斯先生听了我的分析,若有所思。   班纳先生问:“什么可能?”   “还记得查尔斯先生说的第二个信息吗?贝肖普部长组建了一支精英小队,他们消失不见了。这个消息让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斯特兰奇先生目光流转,有些诡秘又锐利:“你是说,皮特通过时空裂缝,进入了裂缝另一端的那个世界。而那支消失的精英小队,是去那个世界执行任务了。”   “不错,只有隔着两个世界,查尔斯先生的超能力才兼顾不到。”我说:“这个推测能解释很多事,但我们还缺少一块决定性的拼图,那就是世界融合是由这些时空裂缝和越界者引起的吗?我找不到任何理论依据。”   斯特兰奇先生看向查尔斯:“这个问题,就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个原因了。托尼刚刚发消息过来了,他联系不上雷神,教授,用你的能力帮我们找到托尔吧。我们需要阿斯加德神国的文史记载,神王奥丁号称全知全能,总该留下一点有用的东西吧。” 第199章 镜综旅行日志(十九)   雷神托尔是在晚上九点到达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的。   他握着手机推开门走进校长室的时候, 还在和终于联系上他的托尼沟通。   “听着,我的确是复仇者联盟的成员,但超级英雄也是有假期的好吗!不是谁都能像队长那样全天候待命, 完全   没有自己的私生活的。”   嗯哼, 这点托尼自己也无法否认,毕竟他本人也不怎么敬业呢。   “斯图尔特-伽马星球的入侵事件我们才刚解决没多久, 其他人为了盯紧后续事态发展,即使休假了也都和总部保持着联络。就你关掉所有通讯设备, 跑到夏威夷和女朋友度假去了。你以为只有你有女朋友嘛!”   电话那头的托尼吼得比谁都大声, 一点都不心虚。   没话反驳的雷神淡定的挂掉了电话,表示自己不和换女友跟换衣服似的花花公子一般见识, 然后与众人打招呼:“抱歉,去阿斯加德来回花了点时间。事情查尔斯已经和我详细说过了。”   斯特兰奇先生保持着他向来简单直接的作风:“所以,你找到相关资料了吗?”   雷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 理所当然的说:“读书找资料这种事情我并不擅长,于是我拜托别人把相关的书籍挑出来, 都给你们带过来了。”   查尔斯大概是猜到了这个结果, 在旁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的确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私自取走书籍没问题吗?”   雷神挑眉说:“我好歹是王储,这点权限还是有的。只是,”他环视了一下校长室:“查尔斯, 你得给我另找个放书的空间, 这里可不够用。”   班纳先生‘嘶~’了一下:“你究竟搬了多少书过来?”   “阿斯加德是我父神的神宫。”雷神淡淡的一句话, 却尽显其身为‘神明’的骄傲。   看来, 这书的数量将会很多很多, 毕竟传说中神王奥丁的神职里,是有智慧一职的。   此刻查尔斯却叹了口气:“托尔, 这里只有我和奇异博士懂一点阿斯加德神语,即使你把书都搬来了,我们还是得一点点的去翻书调查啊。”   班纳先生也说:“我们本来以为,你即使找不到问题的答案,也能知道答案到底去哪里找。没想到,你直接……”他耸了耸肩,没继续说下去。   雷神僵住了。   斯特兰奇先生显然并不想耗费过多的时间和脑细胞去看那么多的书:“托尔,也许你可以再回一次阿斯加德,找个知识渊博的人来解答这个问题?这能节省我们很多时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我们浪费不起。”   雷神有点生无可恋:“父神已经沉睡了,所以……应该没人知道这些书里记载了什么。帮我挑书的人,也只是根据类别范围选的。”不然他也不会搬几十个书架的书过来,这不是分不出其中哪些有用哪些没用么。   “阿斯加德里就没其他人读过这些资料吗?”班纳先生问。   “大家一直都忙于战争,即使平日里偶尔有空了,也是一起练武喝酒更热闹些。所以……专门去看这堆书的人很少,看完所有、了若指掌就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你们不懂,它们多的令人绝望。”   斯特兰奇有气无力的说:“啊哈,还真是不求甚解的神明大人,你们活这么久,脑袋都是用来做摆设的么。”   “也许,也许有个人看完了这些令人头痛的东西。”雷神突然说,但随即他却摇摇头:“算了,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把答案告诉我们的。”   “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斯特兰奇说,下一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不敢相信的问:“你说的,该不会是你那个夭寿的……吧?”   雷神摸了摸鼻子,点点头。   看到他点头,无论是班纳先生,还是查尔斯,脸上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难以置信,牙疼,还无可奈何。   “所以,这人到底是谁啊?他很厉害吗?是阿斯加德神明的敌人?”我一头雾水,忍不住问。   也不对啊,如果是敌人的话,怎么可能接触到神宫里的书籍呢。   书籍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一个文明的核心,它记载着历史、技术和思想,是一个文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敌人应该不会轻易就看到吧,还是全看完了的那种看到。   雷神大概有些难以启齿,没作声,回答我问题的是查尔斯:“诺曼,你还记得北欧神话中的火与诡计之神吗?”   我点头。   然后瞬间就醒悟了:“是他?”   “没错,不过他和神话中不一样,并不是奥丁的结义兄弟,而是托尔的弟弟,名为洛基。”   这么一说我即使不认识洛基,也明白他们头疼什么了。   北欧神话虽然是神话,可在这个世界,神话中描述的很多信息都是真实的。照这样说来,洛基和神话中的谎言之神大概性格属性是类似的。   “但我觉得,如果雷神先生你能见到洛基的话,还是去试一试吧。这次的危机是全宇宙性的,只是很不巧,触发地点在地球而已。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想要做其他打算,洛基的立场与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应该会帮我们,也必须帮我们。”   托尔沉吟了一会儿,苦笑着应了:“我去见他一次。书先放在查尔斯你这里,明天早上,无论洛基给什么反馈,我都会把答案带回来。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查尔斯点点头:“拜托了。”   雷神将书留在学校的礼堂后,人就立刻飞走前往阿斯加德了。   倒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使用雷神之锤状态的托尔,很是大开了一次眼界。   自封为神的种族,果然不简单。   等人走后,斯特兰奇先生突然对班纳先生说:“快到诺曼小子自动关机的时间了,我先送他回去。罗伯特,就拜托你和托尼两个先看着点我们的部长先生。我有预感,部长先生被我们今天这么一打搅,绝对会有其他动作。”   班纳先生很好脾气的点点头。   查尔斯先生笑的有点古怪,以眼神示意,点了点我的口袋:“那,晚安,亲爱的诺曼。不过,回家之后也许还有个惊喜在等你。”   我一头雾水的被斯特兰奇先生拽进了传送门,然后又被他一言不合推出去,直接掉在了我和斯潘塞现在住所的门口。   至尊法师一向如此雷厉风行,说是送回家,其实整个过程也就半分钟,连道别都省了。   我颇有些被嫌弃的错觉。   等站稳了身形,却发现门口走廊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顿时一惊!   斯潘塞带着药剂去看望戴安娜了,今天根本回不来。   所以守在门外、等在阴影里的人是谁?!   我和斯潘塞在这个世界,除了BAU的组员,应该根本没有其他社交关系才对。   因为走廊里的感应灯没开,黑暗中的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心中的不安瞬间到达了顶点。   是的,诺曼的社交网络是有‘红名提醒’功能,可是这功能时灵时不灵的,最近几年,更是一次都没出现过,基本指望不上。   唯一让我没有立刻大喊大叫的原因,反倒是查尔斯临走前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想查尔斯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那么至少,这人应该不会对我造成生命危险。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黑暗中的人影动了动,先开口说:“瑞德,你回来了吗?”   悦耳动听。   是一位女士。   我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物。   “抱歉女士,斯潘塞外出了,人不在家。你是来找他的吗?”   我边走边说。   随着脚步的震动,走廊里的感应灯终于亮了起来,我也看清楚了那位女士的相貌。   棕红色的披肩长发,温柔亲切又充满知性美的面容,身材高挑,着装优雅,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有些局促的看着我。   她看到我似乎很意外。   出身良好,受过高等教育,从事的职业应该是研究员或者老师之类的。   做了个粗略的判断,我走到门口,拿出钥匙开门。   “抱……抱歉,请问你是?”她很是不安的问。   我打开了门,冲她友好的笑了笑:“我叫诺曼·奥尔德里奇,就住在这里。女士你先进来吧,都十点多了,外头风很大。”   她对我倒是没什么戒心,很是乖顺的就进屋了。   我长得就是这么让人信赖!   距离我‘自动关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也没客气,泡了杯茶递给这位陌生女士后,就到冰箱里取了个三明治微波——今天东奔西跑的,只在午餐时间和王一起吃了点意大利面,早饿扁了。   抱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的女士有点局促,先是紧张的介绍了自己:“那个,我叫梅芙·多诺万。你可以叫我梅芙小姐。”   我点点头:“很高兴见到你,梅芙小姐。这么晚了,你来找斯潘塞是有什么事情吗?”   梅芙小姐看了看我,许久都没开口。   我有点挠头。   只能继续找话题:“啊,我和斯潘塞因为意外才搬到这里的,也没通知以前的朋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意外吗?”梅芙小姐却露出了一个半是伤心又半是愤怒的表情。 第200章 镜综旅行日志(二十)   看着对面梅芙小姐那复杂的表情, 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位女士,怎么有些怪怪的。   不过很快梅芙小姐就收敛了自己的心绪,很是温柔解释说:“抱歉, 我和瑞德是……笔友, 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联络我,所以有些担心, 就私自向他的同事要了地址。赶过来只是想见他一面,确认一下他的安危。不过没想到, 他人不在家。”   “戴安娜的病情有了转机, 所以他请假去探望他的母亲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梅芙女士不是我和斯潘塞的熟人, 而是‘瑞德’的朋友。   有一点点心虚。   “原来是这样啊。”梅芙小姐点点头,表示了解。   然后尴尬的气氛就在我们之间弥散开来了。   我的心情复杂程度实际上不比梅芙小姐低。   有些事情很难描述,但是当事人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有感觉。   比如, 梅芙小姐进门之后,似乎就看出了我和斯潘塞之间的关系, 所以后来她什么都没问, 心情看上去也不太好。   比如, 我在梅芙小姐说出笔友的那一瞬间就明白,她和‘瑞德’之间的关系恐怕不仅仅是笔友那么简单。   然后事情就卡在这里。   梅芙看我,是自己喜欢的人的恋人。而我看梅芙, 是自己平行世界的那个男朋友, 在另一种命运路途上, 爱上的另一个人。   不过我一个大男人, 总不能因为这些不能说出口的小心思就赌气, 说到底,梅芙的瑞德虽然也是斯潘塞, 却不是我的斯潘塞。   所以最后还是我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梅芙小姐,你找斯潘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梅芙小姐迟疑了一下,没回答。   “都这么晚了,你还坚持等他回来,说明你找他有很紧急的事情。没关系,和我说是一样的。”   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说:“算了,本来就没什么大事,瑞德既然没事,我也就安心了。奥尔德里奇先生,谢谢你的款待。”   我见状,心中有些焦急。   不管我对她的观感如何,这位都是‘瑞德’看重的朋友,我和斯潘塞两个有义务帮她,而不是惹起误会,回头让瑞德回来收拾烂摊子。   想了一下,我有了个念头。只是这个想法光我做不了决定,还是得和斯潘塞商量下。   顺便问问斯潘塞,他刚来这里的时候,是真的没看出来呢,还是只想瞒着我。   歉意的冲着梅芙小姐笑了笑,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算给斯潘塞打个电话。   然后才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手机居然坏掉了!   我随意摆弄了一会儿,发现似乎没有任何信号,应该是信号接收器出了问题。稍微回忆了下,今天经历的事情挺多的,可能其中某些行为,比如使用传送门之类的,对手机上的信号接收器有很大的影响。   难怪今天一天都没收到斯潘塞的信息,我还以为是戴安娜的病治疗不顺利,斯潘塞没时间发信息给我呢。   没兴趣再研究手机出了什么问题,随手丢在一旁,我决定还是给梅芙小姐说实话吧。   是的,我打算告诉梅芙小姐,我的斯潘塞并不是她的笔友瑞德。   本来这件事说不说,我至少要和斯潘塞商量一下的,毕竟这事不管怎样都绕不过他。但平日里都好好的,偏偏今天和斯潘塞断了联系。   我想,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骗人是不对的,骗一个很可能爱着‘瑞德’的人就更不对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决定先从比较寻常的话题聊起:“梅芙小姐,和瑞德是怎么认识成为笔友的?”   梅芙小姐皱眉,显然对我这种自来熟的问题有点反感,不过她真的很敏锐:“你不是一直称呼他为斯潘塞么,突然叫瑞德……你,生他的气了?”   连忙摇头:“怎么会。”   梅芙小姐双目盈盈,神色也从原来的伤感渐变成了疑惑,看来她心中对我的疑惑很多。   “你没必要生气。”她说:“我和他真的只是笔友,甚至,至今都没真的见过面。”   我摆出了倾听了姿态,温柔又带了点鼓励的注视着她:“那,你能和我说说,你们相识的过程吗?”   和一个天才小话痨一起长大,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倾听了。   斯潘塞也曾经说过,有时候看着我那张脸,他就忍不住和我说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从小到大,这人在我这里几乎没什么秘密。   而这位梅芙小姐,性格、处事方式甚至是思维模式,都有三分像斯潘塞——可能学识高深的天才大致上都差不多。所以我相信,梅芙小姐也应该挺喜欢我这种倾听的样子。   也许是我的态度始终都很柔和,并没有刺激到梅芙小姐,而最初那种尴尬的气氛也消失不见了,于是跟随着我贴切的语言引导,她还是开口说出了她和瑞德的相识过程。   梅芙小姐是孟德尔大学的遗传学博士,曾经在《行为心理学杂志》上看到瑞德写的一篇文章,非常欣赏,于是写了一封信给瑞德,然后两个人便相识了。   而瑞德那时被头痛困扰,担心自己遗传到了戴安娜的精神分裂症,所以给梅芙小姐寄了自己的脑部扫描图,希望能得到梅芙的帮助。   两人相交沟通,一般都是通过书信,极少数的情况才会打电话,而且就算是电话,也是很使用那种很老式的投币公共电话。   这就是神奇之处了。   ‘瑞德’他不喜欢电子邮件、社交网络等高科技工具,所以很少使用手机——其实斯潘塞最开始也有这种癖好倾向,原因在于他认为这种高科技的沟通方式很没有人情味,会拉远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人际关系变得没有任何温度。只是后来迁就我迁就多了,才变得无所谓。   这里的瑞德没有我这个青梅竹马的存在,所以他还是保持着这种观念。但与此同时,瑞德遇上了一个和他很契合的人,梅芙小姐。梅芙小姐同样讨厌冷冰冰的高科技工具。   我能从梅芙小姐的叙述中清楚的知晓,他们两人说是笔友,更类似于‘知己’,甚至将书信沟通当做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相处仪式。   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命运的安排。   正因为这种相交方式,梅芙和瑞德一直都没在现实里见过面。   而大概就在我和斯潘塞来到这里之前的一个星期,梅芙和瑞德终于相约面基了,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梅芙没能下定决心真见面,放了瑞德的鸽子,最后只给瑞德留下了一本柯南·道尔的 《约翰·史密斯的告白》。   我见过那本书,第一天和斯潘塞来到这里的时候,这本书就装在斯潘塞的邮政包里。   梅芙小姐放了瑞德鸽子后,还以为瑞德被她言而无信的做法伤到生她气了,所以后来一段时间没联系,她也没觉得奇怪。   但前几天梅芙小姐在电视上看到报道,发现瑞德以前的公寓出了事故,这才担心的想方设法联系瑞德。最后找到瑞德曾经在信中提起的同事摩根的联系方式,才知道这里地址,然后鼓起勇气找了过来。   “所以,梅芙小姐你的麻烦和那个‘不能见面的某些原因’有关?”我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梅芙小姐不肯提那个某些原因,倒是忍不住笑了笑:“是不是所有和BAU有关的人,都很擅长侧写?你,你是瑞德的朋友,还是……”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说下去。   哎,怎么说呢,梅芙小姐和斯潘塞真的有些像,不,准确来说,是和少年时期的斯潘塞很像。我想,没有我的介入,瑞德的个性应该和斯潘塞的少年时期类似,敏感,透彻,却胆小。   这么一看,瑞德能和梅芙小姐成为知己,也不是没理由的。   “我和瑞德没关系,顶多算是个天上掉下来的陌生朋友。但我是斯潘塞的男朋友。”看清楚了梅芙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个性,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阐述清楚了。   可完全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平行世界这种事情的梅芙小姐依旧愣住了,显得一头雾水。   我说:“这事情说来话长,不过简单明确的表达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瑞德和我男朋友斯潘塞是两个平行时空的同一个人。”   “你喜欢的人依旧没变,我男朋友也从来都是只喜欢我。”   实在是没什么时间了,我只能简单的概述了一下所有事情的经过。   而梅芙小姐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在接受了这么多难以置信的信息后,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那,你们和瑞德,以后会换回来吗?”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才大大松了口气:“有点,有点难以想象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事实摆在我面前,我恐怕很难相信你的说辞。”   “所以,现在你该说说,你到底遇上了什么问题了吧。我和斯潘塞不可能让你陷入险境的,不然回头怎么向瑞德交代。更何况,保护女士是每一位绅士的职责所在。”   她静静的看着我,整个人都柔和亲近起来:“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没必要为了我冒险。不过,有点难以想象,另一个世界的瑞德,挑选的伴侣居然是你这种闪亮亮的男孩子~”   那语气,让我想起了安娜姨妈,她甚至想伸过手来摸我的头!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你真的喜欢瑞德吗?”我怎么现在反倒是越看越不像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俏皮的耸了耸肩:“你懂的嘛,他有时候很男子汉气概,聪明又勇敢,但有时候对着他,就很能激起保护欲。”   我为瑞德默哀了一秒。   “不要岔开话题,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个跨界者,什么场面没见过。而且还认识了很多厉害的朋友,钢铁侠啊,奇异博士啊,绿巨人啊之类的,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能解决的。”   梅芙小姐听到这些,才终于开口讲述了她的遭遇。   一直以来,她似乎都在被人跟踪着,最近那个人越来越没耐心,已经开始威胁恐吓她了。她不敢和瑞德见面,也是惧怕那个暗中窥视她的人,不希望连累到瑞德。   我恍然,然后郑重保证:“放心,我一定帮你把那恶心的老鼠揪出来。”   就在此刻,一声轻笑在脑海中响起:“亲爱的诺曼,那只老鼠已经被我的学生送到警察局了,你可以好好安慰安慰美丽的多诺万小姐。”   是查尔斯!   像是看出了我神色的转变,梅芙小姐好奇的看着我。   我停顿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梅芙小姐,那个老鼠不用我出手了。”   “他已经被送进警察局吃牢饭了。”   至于那只老鼠在查尔斯那群脾气火爆的学生手里遭受过什么,我感觉就不用告诉心地善良的梅芙小姐了。   因为时间不够,匆匆送走了将信将疑的梅芙小姐,我写完日记后连澡都没来得及洗。   今天的经历,还真是精彩的令人头秃啊,日记篇幅都创下了前所未有的长度。   期望明天的生活可以平淡一点,不然光写日记都够让我忙碌的吃不下饭了。 第201章 镜综旅行日志(二十一)   2009年11月27日 天气晴   今天一早起来, 就听见了卧室外头的树上麻雀在叽叽喳喳的。   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让人看得心情明媚的很。   我立马爬起来。   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赖不了床。   没心思做早餐, 抓着钱包钥匙和坏掉的手机就出门了, 然后在街边的热狗摊买了份热狗充当早餐。   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吃完早餐,我直奔不远处的便利店。   我和斯潘塞毕竟是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 等原来的公寓修好了,是还要搬回去的, 因此并没有在住所安装固定电话, 平时沟通联络靠的都是手机。   现在手机损坏,斯潘塞无法联系到我, 肯定着急的很,所以我起床第一件事,当然是去买新手机了。   作为花着瑞德钱的米虫, 照例没挑什么好手机,随便在附近街道的便利店里挑了个免税机, 付完钱就立刻把坏手机里的卡取出来装上, 然后开机看信箱。   之前买手机办手机卡业务时没仔细考虑, 所以现在翻不到关机时候的未接来电。不过未读短信倒是会完完整整的全在信箱里,。   我打开短信信箱一看,有三十几条, 全部是斯潘塞发过来的。   短信的内容刚开始是斯潘塞问我和奇异博士的会面怎么样了, 之后的短信字数突然变多, 是斯潘塞在描述戴安娜的治疗情况, 据他判断, 改良版焕发药剂的效果似乎很不错。   看到这儿我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我们世界的戴接受药剂治疗时,斯潘塞也是全程在场的。他对于药效和用后反应都很熟悉, 做出的判断基本八九不离十。   实际上,焕发药剂虽然不是斯潘塞研发的,但并不代表他对它不了解。   焕发药剂毕竟是戴安娜入口治病的药物,斯潘塞不可能像普通人看医生一样,让吃什么药就不求甚解的吃什么药,他必然要亲自将药物研究清楚才能放心。   哪怕这是我做的药剂。   这是斯潘塞的谨慎,也是他对我的担忧和保护——万一药剂失败了,就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毕竟他这个儿子也全程参与了的,他希望我不要自责,也不必去承担其他人升起希望又面临绝望所带来的怒火。   这啰嗦鬼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固执己见……好吧,我喜欢这种固执,因为这是独属于斯潘塞的温柔。   最后几条短信间隔很短,应该是打不通我电话,发短信又不回,斯潘塞终于反应过来我这里出了问题,心急之下连续发来的。   后来大概是考虑到我去见奇异博士这种法师了,应该不会有危险,才停止了无用功。   在最后一条短信里斯潘塞表示,让我看到信息快点回个电话给他。而他今天会带着戴安娜做检查,然后找个比较好的医生接手戴安娜后续的治疗。   我算了算时间,恐怕他今天依旧无法销假回来,毕竟戴安娜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回头的威廉·瑞德。   我们能帮戴安娜治病,却无法重新撮合戴安娜和威廉。这种事情,该拿主意的是瑞德,而不是我们。   关于这方面,斯潘塞自有分寸。   瑞德和斯潘塞,从来都是两个独立的人。   看完短信,我立刻给斯潘塞打电话,蹭着便利店里温暖的空调,我们两个通话了一个半多小时,才把彼此的情况都说清楚。   毕竟,昨天斯潘塞过的提心吊胆,而我的经历也是精彩绝伦,详细说来费口水的很。   “安顿好戴,你要早点回来啊,感觉这边的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我需要你那颗聪明的小脑袋。”我靠着便利店的落地玻璃窗说。   “嗯,我明天下午就回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别好奇心起了就单独行动去冒险,对方毕竟是国防部长。”   “啰里啰嗦的,放心,我惜命的很。你记得把戴的后续检查报告带回来,我再研究一遍。”   等道完别,挂掉电话,我才想起自己有件事忘记问了。   关于那本《约翰·史密斯的告白》,还有梅芙·多诺万小姐,斯潘塞有没有什么想坦白从宽的!   他为了熟悉世界掌握信息,是看过瑞德所有信件的,肯定知道梅芙和瑞德的事情,却没给我透露一点点内幕。   做贼心虚说的就是这小混蛋。   瞪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我最后还是放弃了再打电话过去问问的想法。   说到底,梅芙小姐的危机已经被解决掉,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她和我们便没什么关系了,后续的事情应该由瑞德处理才是。   害,像我这么宽宏大量不计较、热心善良做好事的恋人,就暂且先不追究斯潘塞那小小的隐瞒了。   打完电话,从温暖的便利店踏入寒风中,我忍不住打了哆嗦。今天的温度比昨日低了不少,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时,却感受不到太多的温暖。   总有一点,会发什么不好事情的预感。   我决定今天还是挺斯潘塞的话,老老实实回去呆着吧。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相信有查尔斯在,找到我并不困难。   回到住所后,我整理了一下房间和客厅,然后拿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份简单的午餐。午餐过后,则开始临时抱佛脚,在网络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搜索有用的资料。   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有点似是而非,不希望事到临头会因为错误的信息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就只能立刻翻看相关信息,纠正错误的认知。   其实以前每到一个新世界,我和斯潘塞都会做这种搜集情报了解环境的工作。只是这次的新世界是平行时空,太容易给我‘熟悉了解’的错觉,让我过多的依赖现存认知,而不是用心的去做功课。   昨天结识了那么多新朋友,我意识到,旧有的认知偏差过大,必须努力重新构建世界信息,这样才能应付那些接踵而至、看上去就不好解决的难题。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查尔斯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诺曼,你能去一下费城吗?”   我看了眼时间,有点为难:“查尔斯,匡提科距离费城最快也要4个小时的行程。”   我不是你们这些超能力者啊,亲爱的查尔斯。既不能以超音速的速度奔跑,也不能手握神器直接起飞,更别谈开个传送门千里路程瞬间即达,甚至连托尼那身酷帅狂拽的飞行盔甲都无法摸到!   四小时的行程,还是交通不堵车、飞机不晚点的情况下算的呢。   脑海中查尔斯的声音飘忽了一下:“啊,只记得你是个跨界者,却老忘记你一直都是以普通人的方式在生活。”   你可以直接说我菜,不用拐弯抹角,谢谢。   大概是心怀了那么一咪咪的愧疚,查尔斯让快银来接我了。   有辣么多学生都全心全意听查尔斯的调派,而查尔斯的超能力又几乎无解。我想起来奇异博士说的那句话,突然觉得用恶龙形容X教授貌似还是和很贴切的。   和查尔斯断开联系没过半分钟,快银已经在门外敲门了。   史上最牛快递员来取件的速度还真是快的令人无语。   身为即将被取走的运件,我只能立刻打开门放人进来。   “哟,又见面了。喝汽水吗?”快银很是欢快的挥了挥手冲我说道。   “等我一下。”我拿了点零碎,顺便吃了颗晕车药。   是的,晕车药。   对于搭快银这辆车晕车的问题,我试过很多解决方案,最后居然是吃晕车药最为对症。   唉,回头和斯特兰奇先生探讨一下,不知道法师的任意传送门能不能做成可被他人使用的物品,实在是太方便了。   快银靠在门框上,还抬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刘海:“你和教授到底在干嘛啦,神神秘秘的。问教授又不肯说,使唤我倒挺顺手的。浪费我时间,耽误我赚钱。”   我推他站直,然后将门锁了:“回头请你吃大餐,汽水喝到饱,怎样?”   “嘴这么紧啊。不会是世界末日了吧?哈哈哈~”直起身子站在旁边等我的快银随口乱说着俏皮话,却不知道,他也算是阴错阳差,说的八九不离十了。   世界融合和世界末日的差别不大。   然后就是风驰电掣般的行程了。老样子,怕我难受,快银的速度其实放的很慢,从匡提科到费城,花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费城在匡提科和纽约的中间,三者基本呈一条直线,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我稍微猜测了一下查尔斯让我来费城的用意,只能是时空裂缝的事情了。   我的世界中,时空裂缝出现在匡提科,这个世界,时空裂缝出现在纽约。   两个世界时空裂缝出现的位置粗略看来,似乎呈现出了镜像现象,而中轴位置,就在费城。   “到了。”快银停下来,扶着我说:“教授就让我送你到这里。”   我定了定神:“那你要先离开吗?”   “来都来了,我肯定要跟着保护你啊。”快银理所应当的说。   “你好奇心还真重,可不是什么好学生。”   快银神色古怪的看着我:“像我这种逃课的人,什么时候成为好学生啦。”   我无语的看着他。   停下斗嘴,我看向周围,才发现异样。 第202章 镜综旅行日志(二十二)   这里是费城郊外的贝雷湖湖畔, 周围人烟稀少,也没什么建筑,非常荒芜。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我观察着四周问。   快银双手插在裤兜里, 散漫的走了几步:“教授只告诉我送你的目的地, 没说其他啊。你不是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么,难道也看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 这里好安静啊。”   除了水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这里寂静的好像幅画。   没有飞鸟, 也没有虫鸣。   诡异莫测。   “查尔斯, 你们让我到这里来,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吗?”我在脑海中轻声呼唤查尔斯先生, 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就是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才请你来看看。”查尔斯说。   原来昨天晚上班纳博士和托尼两个人联手监控贝肖普部长,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异常动作, 但贾维斯却通过对电子信息的监控发现了怪异之处。   随着贝肖普部长一封看不出任何内容的加密邮件发出,有三名特工人员立刻开始了行动。   他们其中一名伪装成电工在纽约的某根电线杆上安了个造型古怪的类音叉装置, 一名扮做银行工作人员在哈里斯堡的梅隆银行金库中放置了同样的东西, 最后的那名特工则是化妆成医护人员, 在特拉华大洋城的社区医院装了剩下的那种装置。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托尼他们没有取走那些音叉装置,但只是粗略观察、不打开外壳研究的话, 其实从外形上看不出什么。罗伯特猜测那种装置应该是使用了共振原理, 具体作用他们还在研究。”查尔斯很详细的转述了他们昨天晚上的行动成果。   我虽然没有斯潘塞对地理和数据那么敏感, 但信息给的这么充足, 还是能猜出一些的。   “所以这个地点是你们通过那三个音叉装置的安装位置计算出来的。”   我不知道三个音叉的具体位置, 但它们被放置安装的大概位置在地图上呈现出了三角形。   三角形是最简单的稳固结构,如果是利用共振原理来实现音叉装置的作用, 那么这块三角形最中心的位置就是波动最激烈、能量汇聚最强的地点。   “是的,你没猜错。这个地点是托尼计算出来的精确位置。”查尔斯回应了我的猜测:“不过我们之前已经来这里调查过了,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才请你这资深越界人士来看看。”   “斯特兰奇先生呢?”我奇怪的问:“他身为法师,对时空裂缝的感应比我可敏感多了。”   “他亲自来这里看过了,没和我们说有什么发现,然后人就失联了。连我都被他屏蔽在外。”   我看着雷登湖荡漾的湖水,思考着和查尔斯沟通获得最新的情报,突然灵光一闪:“时空裂缝的出现,无论是外力作用还是自然诞生,都是需要巨大能量的。如果这些能量泄露出来,轻则破坏周围的物体,重则会形成二次能量场,扩大裂缝导致它无法闭合。所以,如果是人为的打开时空裂缝,为了安全就需要东西来吸收那些多余的溢散出来的能量。”   而水,就是最好的吸收物。   查尔斯恍然:“也许雷登湖里有我们要找的线索。你先不要着急,我让快银帮忙查探一下。”   随即快银就嗯了一声,带上他的防风眼镜,脱下外套递给我:“我去去就来,你等等。”   快银的超能力即使在水中也不受任何阻碍,我不过是眨了眨眼睛,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人就回来了。   不过他的速度虽然不受湖水的影响,身上的衣服却被浸湿了。   现在毕竟快到冬天了,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肯定又冷又难受,手忙脚乱的给快银重新披上外套后,我说:“我们先找个地方给你换下衣服吧。”   一分钟后,我们来到了费城的一家服装店门口。   快银毫不客气的拿我的,不,拿瑞德的卡刷了一套衣服。灰色提花圆领套衫,黑色斜领西装夹克,还有一条花里胡哨精灵波西米亚风的飞鼠裤。   有一个时尚达人妈妈的我,看着实在辣眼睛。   但他本人穿的开开心心的,我只能捂眼当自己是个瞎子。   “哈,今天送你来也不算亏嘛,这套衣服挺好看的。”快银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刚刚在服装店里应该是已经被店员吹过了,蓬松的银灰色小卷毛俏皮的乱飞:“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湖里没什么危险的。”   我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但随即快银却口风一转,有些困惑的说:“但也不是毫无异常。”他动作有点夸张的用双臂比了个不规则的椭圆形状:“湖底有好多好多的透明石头。每个几乎都有几辆卡车大小,具体数量我数不过来,但雷登湖湖底几乎都是这玩意儿。”   “透明的石头?水晶吗?”   快银想了想:“不太像。水下光线不好,水质也有点浑浊,看不出那石头的颜色,不过我摸了一下,表面没有颗粒感,非常光滑,也没有锋利的棱角。嗯,有点像……琥珀。对,很像琥珀,半透明又圆润。”   查尔斯说:“我已经通知了托尼,他等会儿会让贾维斯来取走一点样本。”   贾维斯身为人工智能,是能够使用托尼的钢铁战衣的。   羡慕!   然后快银和我重新回到雷登湖的湖畔。回去的路上我让他带我稍微绕了绕远路,果然还有其他发现。   前往雷登湖的路一共有两条,一条是林间小道,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旅客行人踩踏出来的,只是很简单的劈开了周围灌木,并没有修建路面。而另一条则是修建好的柏油路,是国道的一条岔路。   而我和快银就在岔路口发现了线索。   岔路口已经被路障拦住了,旁边还插着联邦公路局的告示,说是前往雷登湖的这段路需要施工修建,无法通行。那告示锈迹斑斑的,看上去立在这里起码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但实际上,我们两个一路看下来,这段路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施工的痕迹。   “有人在借着修路的借口做些掩人耳目的事情。能拿到联邦公路局的文件,看来做这些的人权利不小。”   虽然联邦公路局不是什么重要的实权部门,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指使他们配合行事的。   快银对这些不感兴趣:“我看到贾维斯已经取走样本往回飞了,你要不要也去复仇者联盟大厦那边?”   我点点头:“雷神说今天早上会带回消息的,但到现在都没见到人,我有点担心,就直接在托尼那边等消息吧。刚好和托尼他们一起调查一下,那琥珀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快银握住我的肩膀:“那走吧。早点把你送过去我也好早点回去工作。”   我倒是叹了口气:“哎,托尼可真是一点都不体贴,贾维斯都开着钢铁战衣来了,就不能捎带我一程么。”   “嘿,你还嫌弃我是不是。”快银嗤笑:“钢铁侠那家伙最讨厌别人用他的东西了,除了贾维斯,其他人可摸不着他那些宝贝铁疙瘩。”   我回忆了一番网上调查到的资料,貌似钢铁侠干掉的第一个能被称为‘boss’的人,就是偷了他设计的斯塔克集团元老俄巴迪亚·斯坦。   那家伙创造出的铁霸王脱胎于托尼的设计,算是个大型号的钢铁战衣,第一次出场就被托尼给锤了个稀巴烂,拆成零件拼都拼不回来。而俄巴迪亚本人也被托尼送去见撒旦了。   心有戚戚焉的抱紧快银的胳膊,不再打钢铁战衣的主意:“托尼有时候就是太小气了。”   等回去了,我一定找我家托尼也设计几套钢铁战衣,他肯定不像这个托尼一样小心眼。   快银送我到了之后,就离开了,查尔斯先生通知托尼,然后贾维斯直接开了权限,把我放进了复仇者联盟大厦。   “奥尔德里奇先生,斯塔克先生和班纳先生在地下三层的实验室,您可以直接过去。”贾维斯那特有的声音出现了。   我点点头:“帮我开下门,谢谢。”   复仇者联盟大厦里的每一扇门包括电梯都是有权限的,防卫其实很严密,想入侵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当然了,也没什么人不长眼来这里撒野。   “好的,奥尔德里奇先生。”   乘坐电梯,我来到了地下三层。   刚进门,就看到了快银口中说的那种透明的石头。   它的确有点像琥珀。   半透明的质地,圆润不规则的外形,整个呈现出偏木质的暗黄色,而内部则带着一点点似是而非、几不可见的‘红色烟雾’。   这块琥珀状神秘物应该是被贾维斯暴力搬回来的,并不大,婴儿车大小,有断痕,像是从某块大琥珀上掰下来的。   “诺曼你来了。”班纳先生抬头跟我打了声招呼:“你也来看看吧,我和托尼暂时看不出什么。”   托尼则蹲在这块琥珀旁仔细盯着瞧,一动不动,眉头紧皱,显然是陷入了高速集中的思考。   我也不客气,上手摸了摸。   有点特殊的感觉。   沉重、凝固又带着点不自然的诡异。   很难描述,就像是被胶水黏住呼吸道无法再呼吸的那种感觉。   我立马松开手,连忙后退几步。   班纳先生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对它好像的确有点特殊的感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班纳先生?”   班纳先生说:“我和托尼已经调查过材质了,貌似是某种人工合成物,但我们解析不出具体的成分。贾维斯现在正在做质谱分析,还需要一点时间。”   人工合成?   也对,这琥珀给我的感觉的确有点不协调不自然的诡异感。   但问题就在这里,我又不是什么特异功能超能力人士,能让我有所感应的东西,不管它是自然诞生还是人工合成的,都有够特殊。   也必定和时空裂缝扯不开关系。   因为迄今为止,我也就对时空裂缝有那么一点点感应。   有了这个思路,我也就有了一点猜想。   再摸上去仔细感受了一下,我开口说:“我感觉,它可能是某种粘合剂。”   托尼终于从思考中抬起头:“粘合剂?”   我点点头,比划了一下:“虽然我们都知道,时空裂缝并不是真正的裂缝,而是一种空间错位,但它出现时给我的感觉,的确像是平静的水面上有了裂痕。这块琥珀给我的感觉则完全相反,它像是胶水,而且是那种会自己收缩凝固、堵住缝隙的胶水。”   “照你这么说,和琥珀的形成有点类似啊,难怪它的外形和琥珀很像呢。”班纳先生也学着托尼那样蹲了下来,还伸手摸了摸那块琥珀:“不过,我摸上去没什么特殊感觉呢。看来得有相关的天赋才行。” 第203章 镜综旅行日志(二十三)   “我摸上去并没什么特殊感觉。看来得有相关的天赋才行。”班纳先生摸了一把琥珀说。   托尼却突然问:“诺曼, 你还记得具体的越界过程吗?有没有什么触发条件之类的。”   啊?怎么突然转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疑惑归疑惑,我还是乖乖回答:“你也知道的,我晚上到点了就会强制性睡觉, 所以我和斯潘塞的异界之旅都不是在醒着的时候发生的。”   几乎每次都是睡着了醒过来之后就换了个世界, 这样自然也就不清楚越界时候的具体经过是什么样子的。   “你突然问这个干吗?”我问。   托尼站起身来,单手托着下巴道:“斯特兰奇人失联了。这事你知道的吧。”   我点头:“查尔斯跟我提过。”   “奇异博士这个人虽然性格古怪了点, 但他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去查探雷登湖,无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应该都会回来告知我们一个结果。但现在, 他人却失联了。”   托尼罕见的叹了口气。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斯特兰奇先生也许在雷登湖附近不小心卷入了时空裂缝中!   这的确有很大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查尔斯才会联系不到他人在哪里。   但从这个结果逆推, 我对眼前这种琥珀到底有什么作用却有了一点头绪。   出现时空裂缝,并且是那种能让人进行穿梭时空操作的时空裂缝,就表示这块区域的空间结构相当不稳定, 甚至可能已经处于崩溃坍塌的边缘。   而为了防止这里的空间坍塌,就必须有外力介入阻止它崩溃。   我猜, 这些琥珀就是用来稳定空间, 堵上缝隙的。   果然, 这世界有取错的名字,但没有喊错的外号,我们称呼它为琥珀还挺恰当。   虽然不知道这种物质的具体组成成分, 但它的确像是松脂一般, 缓慢流淌, 快速凝结, 结构坚固稳定。   我说了我的猜测, 班纳头痛的说:“好吧好吧,现在我们找到了一种能凝结时空裂缝的可疑物质。那么, 这能帮到我们什么呢?告诉FBI,这里有胶水,一旦世界破了个洞,劳驾他们拿胶水把洞补上?”   “看来你那原本少得可怜的脑子已经快被那绿色的大家伙吃的差不多了。”托尼毫不客气的说:“这种物质如果真的和诺曼说的一样是一种修补粘合剂的话,那就说明我们的世界有人知道时空裂缝出现的前因后果,他甚至提前发明出了这种人工合成物,就是为了防止时空裂缝无法弥合,最后空间坍塌崩毁导致世界末日。”   “我们只要找到发明这种合成物的家伙,就能找到事情的源头。而我恰好有线索。”把有限的线索串联起来,我自觉十分厉害。   看来之前和夏洛克相处的时间长了,多少也学到些他的演绎法,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的能力提高不少。   托尼说:“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个沃尔特部长?”   “托尼你好没劲啊,”我有点不满:“就让我表现一下嘛。”   他表现的非常不耐烦,但不耐烦中却又有一点别扭:“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托尼,少撒娇。这有什么好表现的,从最开始,我们不是只有他一个可疑目标么。”   我萧瑟了一下,的确哦,嫌疑人只有一个的时候,傻子都能猜出来。   班纳先生忍不住笑出声:“哦,托尼,你应该表现的更坦诚些。诺曼可从来没把两个世界的朋友搞错,这种自己的醋没必要吃。你让他好好说完嘛。”   托尼哈了一声:“无聊无意义的胡乱猜测!”   我乖乖的不去捋虎须,把和快银探查到的路障公告说了一下。   “身为国防部长,他有权利让联邦公路局配合工作。而以前身为科研人员,他也有能力研发出这种合成物。”我说:“琥珀的出现,只不过是让我们确认了,时空裂缝的事情和他的确有关,他很有可能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   知道了琥珀的作用后,托尼就对它不感兴趣了。   然后我们开始解析那三个音叉装置。   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托尼他们并没有把东西取回来,也没有剥开那些装置的外壳查看里面的构造。   不过这种事情难不倒托尼,他利用CCD列阵感光图像抓取仪的便利,让贾维斯把那种音叉装置的结构透视图搞了出来。   这种图像看不清楚纳米级的构造,但是看个大概零件还是能办到的。   可惜终究还是细节太少,我们三个研究了许久,却依旧没有头绪。   “音波是能转换成能量,而共振原理可以把这种能量汇集凝聚成点。”托尼说:“但是音波级的能量想要撼动空间结构的稳定,根本做不到。所以这东西肯定不是音波级能量驱动的。”   “虽然我分辨不出这种装置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但却能感觉出,它身上凝聚的科技技术先进的有点过头。”我说:“至少我的世界是达不到这种水准的。”   我的世界和这个世界虽然互为平行世界,但历史进程并不一样,科学技术的发展程度也有很大不同。我的世界科学技术要比这个世界落后很多。   班纳先生说:“我们得跳出这个思维怪圈,没有详细图纸想要逆推装置作用太想当然了。但我们可以猜猜沃尔特部长安排特工这么做的原因。”   我和托尼听了这个话,都各自暂时停下了自己漫无边际的各式猜想   托尼让贾维斯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开始把所有的已知线索罗列上去。最后所有的线索形成了一个网络状的结构图,很是清晰明了。   线索结构图的核心,是皮特·沃尔特的失踪,我们猜测他也许是穿越到了平行时空中。   沃尔特部长履历上进入军部挂职的时间,正是他儿子失踪的时间。这个线索让我们知道,沃尔特部长是有撕开空间、人为制造时空裂缝以抵达平行世界的诉求的。   琥珀的出现,让我们明白沃尔特部长很清楚会出现时空裂缝。这也推翻了我刚开始的猜测,沃尔特部长发明的并不是撕开空间创造裂缝的方法,而是堵上裂缝修复空间的方法。   最后就是音叉装置这个线索了。它暂时还没有和其他线索产生关联。   我看着贾维斯投影出来的线索结构图,说了一句:“也许唯一和音叉装置挂钩的线索,就是部长先生组建的精英特工队失踪这件事了。”   班纳先生说:“你的意思是,那三个音叉是穿越工具,用来送特工队去平行世界的?不不不,安装音叉的时候,特工队已经失踪了,时间对不上。”   “等等,等等。”托尼若有所思:“共振原理并不是只有音波这一种物质存在的特有现象。我们被这种装置的外形误导了。”   共振是物理学上的一个运用频率非常高的专业术语,是指一物理系统在特定频率下,比其他频率以更大的振幅做振动的情形,这些特定频率称之为共振频率。(——引自百科)   这个物理系统并不是只有音波一种,只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就是音波共振,比如乐器共振,再加上最开始接触这个概念时经常以音叉做实验实例,所以才会有一点点思维误区。   “从理论上来说,两个世界属于同一个系统,它们也能发生共振现象。在共振频率下,很小的周期振动便可产生很大的振动,因为系统储存了动能。那么这种被储存的动能足够强大时,就能破开空间,并在振动波范围内形成稳定的通道。”托尼语速很快的解释完,表情有点兴奋:“真是天才般的构想!看不出来,沃尔特这么强。”   天才都是孤高的,但是天才又都是惺惺相惜的。   沃尔特部长发明的这种装置实在是太高明了,厉害如托尼都忍不住折服。   不过在我看来,托尼也很厉害,毕竟光是看这结构图都很模糊的音叉装置,就能猜测出工作原理和最后效果,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解开了所有的谜团,托尼一本满足了,他开开心心的喝上了贾维斯送来的咖啡,坐在实验室的高脚圆登上看我和班纳先生在那里推算数据模型。   虽然有了托尼的猜想,但是猜想这种东西十有八九都是做不得数的,最好还是用数据验证一遍。   “都快到晚餐时间了,托尔还不回来?看来他那个弟弟是真的难搞。”托尼终于想起了我们今天等的真正重头戏。   话音未落,电梯门就刷的一下打开,雷神昂首阔步走来:“洛基说了。”   雷神和他弟弟到底是怎么沟通的我不知道,不管怎样,他带回来了好消息。   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发生两个平行世界互相融合的情况,至少不是单纯的使用外力制造时空裂缝就能办到的。   “那些时空裂缝的出现并不仅仅是外力,也有不少是自然诞生的。”托尔说:“洛基告诉我,平行世界会互相融合,只有一种情况。” 第204章 镜综旅行日志(二十四)   “洛基告诉我, 平行世界会互相融合,只有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嗨呀,吊人胃口是不道德的。”班纳先生追问。   雷神皱着眉头, 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洛基的话其实我不太明白。”   我心中觉得,这雷神果真人如其貌, 憨厚直爽啊……   “我的弟弟为了追求一些事情的答案,曾经冒险到达过世界树, 然后在那里, 他看到了时间的长河,并从中得到了许许多多寻常人不知道的信息。虽然他撒谎成性, 但这次我觉得他没骗我。我听了他的答案后,也在神宫的书上找到了相同的答案。”   世界树具体指什么我并不知道,时间长河又是指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有些东西,比如无限宝石, 比如法术, 甚至阿斯加德的诸神, 这些东西也都没有解释,超出想象。但他们都是客观存在于宇宙中的事物。我们看待时,只要接受他们的设定, 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就好, 不必追根究底。   放下自己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诸多念头, 我继续认真听雷神讲述他带回来的答案。   托尔应该是真的不太明白洛基告诉他的答案, 讲述时的用词有些含糊不清, 语意也有些漏洞,但该说清楚的还是说的很清楚, 甚至他还加了个自己想的比喻。   “世界彼此之间是有排斥力的,就像是空气中的两个泡泡,它们各自有着自己的运动轨迹。即使是同一滴肥皂水诞生出的两个相似的泡泡,也跳不出这个规律。   但如果有人打开了其中一个泡泡的保护膜,搅乱了它的根系,这个泡泡就会碎掉。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被搅乱的这个泡泡会吞掉与它一起从那滴肥皂水中诞生的泡泡,用来修复它坏掉的外膜和被搅乱的根系。   对于一个宇宙来说,时间长河就是它的根系,也是它生命的支柱。世界树则是时间长河的栖息之地,是宇宙的核心。”   泡泡论大概是雷神自己加上去的,这个比喻显得很不恰当,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恰如其分,至少听的人几乎一听就明白了。   “所以这么晚回来,你是去世界树看时间长河有没有问题了?”托尼问。   雷神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是尝试去了,但世界树的存在十分奇特,我没办法找到世界树。耽搁许久,怕你们着急就先回来了。”   “时间长河被搅乱?这得多牛逼才能做到啊。”我有点想不通:“难道是什么神明级的大人物做的?”   雷神困惑的说:“洛基告诉我,‘历史的车轮不会被石子所阻,但蝴蝶同样能掀起一场飓风。命运从不是定数不假,可被改变的因果会累加成熵’。让我困惑的就是这几句话。追着他问多了,那混蛋就光在那里嘲讽我愚蠢,半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这对兄弟大概真的是天生的冤家。   本来对雷神抱有很大期待的托尼有些失望:“这也太不清不楚了,我们还是无从下手嘛。”   “也不一定。”我说:“实际上我觉得,斯特兰奇先生说不定早就在行动了。”   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洛基的话语也许是指‘异物’。”我说。   “异物?”雷神被我的话搞得更晕了:“世界这么广阔,难道还像人体一样,怕什么异物吗?”   “其实我们在很多神话、鬼怪故事当中,都见过这种异物,也设想了各种各样处理它的方法。”我之后的话让所有人都疑惑了。   没卖关子,我立刻给出了答案:“其实在经历过很多世界之后,我也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比如在我曾经到达过一个世界,那里被称为中土,有巫师,有半兽人,有霍比特人,有食人妖,在中土的北方,有魔法森林,有小矮人,有女巫,有花仙子。”   然后我看托尼他们还是一脸疑惑,一点都没领悟到我的意思。   此时,查尔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众人脑海中:“哈哈哈,诺曼,恐怕你不太了解罗伯特、托尼还有托尔。他们既不看魔戒,也从来不知道格林童话是什么。”   我震惊了:“你们不看魔戒就算了,格林童话也不知道?!你们都没童年的吗?”   托尔淡定的说:“中庭人,我是阿斯加德的王储。”那意思大概就是,愚蠢的人类,神明不知道人类的童话故事很正常。   托尼冷笑了一声:“你们用来看童话的时间,我正在解核裂变方程式。”   “哦,我比较喜欢在外面打篮球。”唯一正常点的大概只有班纳先生:“不太爱那些女孩子喜欢的童话书。”   哼,说了这么多,不还是一群没童年的家伙。   我拜服了:“好吧好吧,你们不需要知道什么是魔戒,也不用知道童话故事。我只是想说,我去过的那个世界,在我们的世界中,有了文字记录。我相信那些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应该是人类无意中以某种方式抓住了那些世界的片段,从而记录下来成为了我们认知中的‘故事’‘传说’。”   “就像北欧神话中记录的信息,其实是阿斯加德神庭的传记。只是因为流传时间太长了,所以有了一些偏差。”查尔斯帮我补充。   “是的,正因为这样,所以我觉得洛基说的话,并不是很难理解。在很多地方都有这方面的痕迹。”我说:“比如克鲁苏神话体系中,有一种名为廷达洛斯猎犬的生物。”   “廷达洛斯猎犬?一种狗吗?”托尼问。   “它是一种能够随意穿越时空的异次元生物,它们潜伏于相对地球的时间点来说极其遥远的过去,那个时候正常的生物还根本没有跨越单细胞生物的门槛。廷达洛斯猎犬的特异性在于,它们会盯上玩弄时间空间的人,一旦被它们列为目标,哪怕能够操纵时间空间也躲不开它们的猎杀。”   “所以,这和洛基的话有什么关系?”   “廷达洛斯猎犬猎杀操纵时间空间者,是为了稳固空间,消除时间的变量。在很多文学作品中也有提到过祖父悖论,甚至说过,同一个时间不能出现同一个人的说法。还有超弦理论衍生出的M理论学说也表示过,每一次既定的改变,都会衍生出另一个平行世界。”   我说的东西都很杂乱,但是在座的除了神明出身的托尔,其他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托尼说:“所以,你说的异物,指的是来自于异界的人。”   我点头:“不仅仅是来自于异界,同时也是那只能掀起飓风的蝴蝶。”   普普通通没有肩负特定命运的人,恐怕做不成让整个世界都崩溃的异物。   就比如我和斯潘塞,我们看似经历的每个世界都精彩绝伦,也度过了一场场奇幻的冒险,但追根究底,对世界的影响应该都不是很重要,至少做不成那只关键的蝴蝶。当然,也有可能是身为宇宙至宝的柯罗诺斯之戒在保护我们。   查尔斯还是有点疑惑的:“如果你是说我们的世界有特殊的越界者的话,应该不可能。就像你和斯潘塞一到这里,我就把你们找出来了一样,我相信在我的有生之年中,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其实可以换个方向,也许并不是多了这样的人,而是少了这样的人。”我说:“你们的世界少了一根重要的世界支柱,所以它开始变得脆弱,然后就出现了时空裂缝。”   “那个支柱,就是失踪的皮特·沃尔特。他的确被卷入了其他世界。”托尼为这个谜题定下了最终的答案。   “现在,我们差不多把事情都搞清楚了。托尔,洛基有没有说怎么挽回两个正在融合的世界?”查尔斯问。   雷神却叹息了一声:“诸神都解决不了自己的黄昏,又哪里来的办法拯救末日的世界呢。”   “那就明着来。”托尼斩钉截铁语气果断:“那谁不是我们缺少的支柱吗?把他抢回来就是了。沃尔特部长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又是争权,又是发明,不就是想去时空裂缝的那头把儿子抢回来么。我们和他的目的不违背,帮他一把就是了。喂,诺曼,听你讲述,你那个世界似乎有点菜?复仇者动手的话,应该不难,然后时空裂缝平息,大家各自相安无事就行了吧。”   “我倒是想呢,可托尼,平行世界,可不仅仅只有两个啊。”我叹息一声,十分忧愁。   鬼知道这个时空裂缝的那头通向的,是不是我的世界,万一是个设定比这里更魔幻更奇特更危险的世界怎么办?   托尼倒是好不担心:“怕什么,斯特兰奇不是有七分可能性去打前站了么。放心,奇异博士有时间宝石护体,小小的时空裂缝难不倒他。”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我问。   班纳先生一本正经的说:“吃晚餐。我饿了一天了。”   啊哈,晚餐很美味。   然后,钢铁战衣真刺激!   我再也不在心里偷偷骂托尼小气鬼了。 第205章 镜综旅行日志(二十五)   2009年11月28日 天气晴   斯潘塞是今天早上到家的, 他带回了戴安娜的诊疗报告,根据报告上的检查内容和医生诊断小结来看,戴安娜的病在吃了我制作的焕发药剂后, 虽不至于立刻就痊愈了, 但种种迹象表明,一切都在好转。   我和斯潘塞认为, 这样,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想一口气吃个大胖子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戴安娜的病情毕竟比戴的要严重的多, 而且就疾病护理这块来说,戴受到的预后护理要比戴安娜仔细的多得多。   精神分裂症这种病的病情发展和病人的心情是息息相关的, 良好轻松的生活环境和简单愉快的心情都能延缓病情的爆发。   戴安娜没有我这个贴心的半子,而她和瑞德两个人虽然母子关系不错,却也都不太擅长相处, 又是那种把所有的关心都藏在心里从不沟通的人。所以,戴安娜离婚后这么多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可以想象的出来。心情能轻松愉快才怪。   差别更大的, 是这个世界的威廉比我们世界的威廉离开的更早些。戴安娜和他, 已经分开十多年了,至今都没有彼此联络过。而戴和威廉虽然也离婚了,可同样也复合了。至少后续的复建工作威廉都一手操办, 没有让我和斯潘塞操一点心。戴能很快痊愈, 他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总之, 戴安娜要像戴那样快速痊愈是不太现实的。而斯潘塞也取代不了瑞德, 所以现阶段, 我们只能为戴安娜重新找一位值得信任的主治医师,期望对戴安娜的后续治疗有帮助。   其实瑞德本人, 对自己为了理想和工作把妈妈放在精神病院的行为十分的愧疚。就和曾经的斯潘塞一样,他也产生了某些逃避的心理,很少去看戴安娜。   哪怕戴安娜写给瑞德的书信里,表现出的一直都是快乐和鼓励,但谁又会相信一个生病的人独自一人在病院中长期生活、而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亲人陪伴的情况下,她会生活的很快乐呢。   至于为何斯潘塞不辞去工作专门陪伴戴安娜,归根究底,这是瑞德和戴安娜之间的问题,不是我们能够左右决定的。   斯潘塞替瑞德做出决定,并不能真正解决瑞德的心病。而且我们有把握,确定戴安娜已经没有太大问题,病情终会渐渐治愈,心情的好坏也仅仅是影响治愈的速度。这么一来,人家母子之间的问题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是陪伴还是幼鸟离巢,瑞德终究要自己做个选择。   看完报告,默契的不再谈这件事,就轮到斯潘塞问我了。   目光忍不住漂移了一下,我转移了话题:“这几天在外面肯定没好好吃饭,赶飞机估计也没睡好,你先去补个觉,等睡醒了我们出门吃饭,然后边吃边说。”   不知道托尼和查尔斯他们有没有遇到新情况,十有八九去时空裂缝那头调查的斯特兰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得先和他们通个气,免得吓到斯潘塞,毕竟这两天的经历实在是丰富精彩的过了头。   好吧,好吧,我就是不想让斯潘塞知道,我本身有那么一点点问题,我的记忆古怪成这样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别的。   万一他嫌弃我老牛吃嫩草怎么办。   斯潘塞上下扫了我一眼,乖乖的回房间补眠,他这两天几乎没睡,眼袋有些重,的确需要休息。不过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留下了一句话:“若是编故事,诺曼,你最好花心思编的真实一点。”   可恶的家伙,看破不说破给彼此一点面子不好嘛。   心里抱怨归抱怨,我还是心有戚戚的打消了自己报喜不报忧的打算,担心斯潘塞嫌弃我不过是杞人忧天。   其实时空裂缝这件事本来就需要斯潘塞的小脑瓜去梳理,更多更准确的信息才能保证他的思考结果更接近正确答案,我隐瞒他一些信息是一种非常愚蠢的做法。   至于担心、愤怒、心里不自在什么的,我才不管,他自找的。反正,我是他男朋友,甩也甩不掉的那种!   想通了之后,我干脆出门买食物了。边吃边聊的话,还是在家里比较方便,有些话题在外面说太危险了。   为了避免打搅到斯潘塞补眠,购买的食物都是可快速烹饪的半成品,它们无需清洗处理,只需要烹饪装盘就好。   比如主菜是托加拉希罗非鱼和大蒜米,只要把辅料包里的腌黄瓜、萝卜和调料加在鱼肉上拌好,再盖到大蒜米上,然后把菜整个放烤箱里烤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还有斯潘塞和我都爱吃的奇米丘里虾,虾肉无需剥壳,配菜的大麦、胡椒、番茄都是洗好的,腌制这一步也都备好无需我动手,同样是装进烤盘烤一烤就行。   至于开胃菜,我选择了别具一格没尝试过、但属于斯潘塞喜爱口味的奶油番茄咖喱,是与糙米、腰果、豆腐一起烤制出来的一种新式菜,值得一试。   汤品我省略掉了,有点麻烦,也没挑到合心意的菜式。最后的甜品是附近一家餐馆很受欢迎的奶油奇波特鸡,属于甜口味的冷菜,可以外卖并且不怕冷掉影响口感。   这样的选择,烤箱预热十分钟,烤制三十五分钟,今天的午饭就准备好了,美味营养令人有食欲,我和斯潘塞也有足够的时间休息,顺便好好聊聊关于时空裂缝和作死的奇异博士。   买完东西回来,我轻手轻脚的放好,然后就乖乖呆在客厅等斯潘塞睡醒了。   其实斯潘塞作息很规律,即使是有长时间不眠不休回来补觉的情况,也不会睡太长时间。   生物时钟太准了也是一种烦恼。   果然,等我将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完,大概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斯潘塞已经醒了。大概四个钟头的补眠对于他来说足够了。   他洗漱完,午餐也差不多好了,等我们两个都坐在餐桌上开始进餐,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所以,现在说吧。你的手机是怎么坏掉的?那位法师到底带你去做什么了?”边吃斯潘塞边问。   我早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顺了好几遍,这时候讲来可谓是井井有条,重点内容一字不落,关键信息和盘托出。   斯潘塞对奶油番茄咖喱果然很感兴趣,勺子伸了好几次,但越听我说吃饭的动作却是越慢,最后干脆放下了刀叉。   “你总是让人但心。”斯潘塞叹了口气,眉头锁的死紧:“诺曼,我很怕有哪一天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伤害。你能明白吗?生命是不可逆转的宝贵之物,我怕死,更怕你死。”   心里酸酸的,我只能双手握紧斯潘塞的右手,挠挠他的手心,以示安抚。   等心情稳定了一些,斯潘塞才将思考方向转向时空裂缝:“关于时空裂缝,其实我也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案。时空缝隙的说法在物理学上并没有准确定义,这个概念多是出自科幻文学,但它的诞生同样有学术来源,只是无法实际考证。物理学家斯内法克教授认为,所谓的裂缝就是‘黑洞’的一种,它的内部是某种引力世界。爱因斯坦发现,粒子中出现‘纠缠’现象,这种遥远地点间幽灵般的相互作用也许是时空裂缝的运作原理,你口中说的法师传送门很可能也是运用这种原理进行远距离瞬时传输。还有……”   我有点心满意足的看着斯潘塞在那里把一些不怎么科学的现象尽量去用科学解释,感觉好久没有见过他这一面了。   等斯潘塞滔滔不绝的梳理完所有超能力现象的科学理论依据,他终于在我很认真的目光注视下后知后觉的说:“我是不是太啰嗦了?这些东西你也是知道的。”   我连忙摇摇头否认:“听你说一遍更清晰嘛。那斯潘塞,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呢?像托尼那样等斯特兰奇先生的消息吗?我怕万一时空裂缝那头真的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恐怕拼不过这个世界,会被吞掉的……”   斯潘塞怔然了一下,然后空闲的右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第一,我们没有能力穿越时空裂缝去那头探查。第二,我们的穿越旅行是不受自主控制的,第三,即使,我们有能力帮助我们自己的那个世界,你就能忍心下手毁灭这个世界吗?”   我有些灰心丧气。   的确,班纳先生和斯潘塞的选择都是一样的,面对这件事,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或是找到两个世界融合的原因,阻止融合,或是静待最后结果。   其他皆是徒劳。   谈完沉重的话题,我们两个一起收拾了一下厨房,在整理烤箱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差点忘掉的事情,烤箱门一关,抱胸看着斯潘塞:“差点忘记了,斯潘塞,关于《约翰·史密斯的告白》这本书,你有什么想要和我交代的事情没?”   正在擦洗水池的斯潘塞回头看我,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我最喜欢的作者遗失了一百三十年的长篇处女作?”   见我怒气好像更盛了点,方带着微笑解释:“诺曼,那是瑞德的隐私。”一点都不见心虚的神色。   哼,狡猾的男人。   看来除了毫不知情的瑞德,四个人当中只有我别别扭扭把这个问题当成回事。想了想,我决定,本就不怎么站得住脚的生气理由,还是不追根究底吧。   “明天你还会去上班吗?”我问。   “嗯。BAU最近忙的很,霍奇头痛的要命,大家都加班好多天了。如果不是妈妈的事,我也不会请假。”斯潘塞随口答。   “这就是可悲的侧写师。”   哪怕明天世界就毁灭了,侧写师该上班还是要上班,连环杀手可不会因为世界毁灭而自暴自弃的洗手不干活儿。 第206章 镜综旅行日志(二十六)   2009年12月3日 天气晴   这几天的时间过的很慢, 我总想着,时空裂缝的事情最后会怎样?是斯特兰奇先生探查到要点,然后众人一起努力拯救世界, 还是命运齿轮无法逆转, 两个世界相融相噬,只留下一个。   甚至也曾偷偷想过, 柯罗诺斯之戒带着我斯潘塞穿越这么多世界,走过这么长的路, 看过这么多的风景, 也许就是让我和斯潘塞来拯救世界的!   谁还没个当救世主的中二幻想呢,我的不过是稍微晚来了一点点罢了。   但没想到, 这件事完结的突兀又快速,如果不是今天和斯潘塞吃早餐的时候查尔斯轻松愉快的通知,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也对, 地球离了谁都会转,我没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救世主这种头衔, 怎么着也不会落在我头上——哪有什么命运之子世界支柱会到处乱逛, 成为越界者的。   “所以,斯特兰奇先生确定世界融合已经停止了?”   “嗯,这种事情他不会开玩笑。”查尔斯语调含笑:“你也不要总是忧心忡忡的了, 现在两个世界彼此相安无事, 不会再出现融合的现象了。诺曼, 和你小男朋友好好享受这次异世界的旅行吧。”   我哀叹一声, 享受什么啊。   这世界和我们自己的世界相比, 虽然科技先进了那么一点点,厉害的人多了那么一点点, 各种事故(重点)精彩了那么一点点,但和享受有关的方面诸如美食、娱乐、文化等等等等,却大差不差没区别,都是一样一样的。   这样的异世界让我们享受什么呢。   我和斯潘塞倒是对基础科学理论感兴趣,若是能多了解了解,倒也的确算是一种享受。可我所说的科技进步也只是应用科学的进步,基础科学基本上和我们那个世界的水平是持平的。这方面想要获得满足也变成了泡影。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斯潘塞他成了一条加班狗啊!   这里的BAU权利大,待遇高,但管的事情也多了很多,除了要侦破全国各地的疑难连环凶杀案,还经常性被借调到其他部门,处理些斯潘塞都不肯透露口风的案子。我只模模糊糊的知道,貌似有不少稀奇古怪、和超级反派们无关但和超自然现象有关还破解不了的案子会到他们手中。   总之,这里代替瑞德上班的斯潘塞别说享受了,就差没睡在办公室里打地铺。   而我这个可疑的无身份人士,出行不便,也没办法找个正经工作,目前只能每天呆在家中做好后勤工作。   现在我每天的菜谱中,都加了好多对头发有益的食物,因为感觉斯潘塞再这样代班下去,迟早变秃!看着挑食的斯潘塞慷慨赴死般的吃下食物,变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所以查尔斯,斯特兰奇先生没有说世界融合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吗?”我对其他的倒不是很关心,除了稍微感慨了一下‘救世主出现,可惜不是我’外,更多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解惑上了。   查尔斯却不知为何选择了保密:“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用追究那么多。诺曼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和你的关系不是很大就好。”   “斯特兰奇先生到达的裂缝另一边,是我和斯潘塞的来处吗?还是另一个平行空间呢?”   “嗯哼,我不是太清楚。”查尔斯的语气正经又严肃,显得有些假:“你明白的,就奇异博士的那脾气,没人能逼他开口说他不想说的话。”   随即,不等我有所反应,脑海中就再也听不到查尔斯的声音了。面对我的提问,显然他选择了切断联系,然后装死!   可恨的变种人恶龙!   我一肚子疑问没解开,反而被塞了更多的迷惑。   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瞒的啊?好歹我前前后后的也帮着忙了好几天呢,没功劳总有苦劳吧,尘埃落定了光告诉我一个结果就完了?!   吊人胃口天打雷劈知不知道啊!   斯潘塞虽然不知道查尔斯的回答,但是我的表情和说话内容显然告诉了他一切,吃完早餐,他也没多问,只是给了我一个早安吻,然后就和我道别急匆匆的赶去上班了。   加班就让你那么快乐嘛?!   今天一天就在这样古怪的平凡中开始了。   心不在焉的吃完早餐,收拾好餐具,我既不想坐在家里发呆,也不想对着网络看各路满天飞的超级英雄八卦,什么美国队长和冬兵不得不说的故事,什么蝙蝠侠和超人不得不说的故事,甚至还有雷神和他那倒霉弟弟洛基不得不说的故事。   其实自上次从魔法世界回来后,我就接触到了某个神秘又广袤的角落,它的名字叫做嗑CP。   在搜索线索回顾那次旅行时,我曾经见识过各个网站上遇到了诸如‘福尔摩斯X华生or华生X福尔摩斯’‘马尔福、斯内普、伏地魔、韦斯莱三兄弟等等等等X哈利’这些铺天盖地的信息,然后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知道了什么叫做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有些人的脑洞精彩的难以直视,却又愚蠢的能逻辑自洽,一切只为追求汲取甜美刺激的感情。   也是那时我知道了,我自以为的‘出柜’难题之一,社会的舆论压力,随着时间的变更,要比我想象中的小的多。   现在看到这个世界的网络中也充斥着当红超级英雄的各种八卦时,我觉得嗑CP这种事情,可能就像是刷牙那样,到哪里都难以避免,毕竟人类喜欢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可能是人性的某种通性。   打定主意不再宅在家里,我就拿着钱包钥匙手机出门了。   信步走在街道上,与我们世界差别较大的匡提科慢慢映入眼帘,似梦似幻,似真似假的恍惚感猛地窜入心头。   我清楚的明白,这不是我和斯潘塞的世界,我和他都是这里的旅客,哪怕它再像。   精彩的旅程当然很动人心魄,但真正的生命却就像是今天的经历一样。   与你有关,与你无关,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世界自有其运转规律;接受着无数世界反馈的信息,可能对你有用,也可能只是过目既忘的八卦;反倒是辛劳又危险的工作,变成了最重要的事情,它是实现梦想价值的手段,也是获取生存必需品的方式,值得去努力。   旅人终究要归乡,他乡虽好,却从来都不是旅人的家。 第207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一)   瑞德从床上醒来坐起身的第一秒, 就有一种没入骨髓的寒意渗入心胸——他好像被绑架了。   这不是他的房间!   虽然恐慌无法抑制,但他还是深呼吸了几下,首先让自己先冷静了下来。   在BAU工作的大家, 对危险多多少少都有心理准备, 但真遇到了说不害怕,是假的。瑞德一直都知道, 他的身手垫底,每次考试不是德瑞克帮忙特训, 就是补考数次勉强低空飞过。   于是, 他成为了团队的软肋,是个敌人都知道他好欺负, 每次都是拿他和JJ这个女生开刀。   所以这次到底是哪个杀手潜进他的家中绑架了他?   一时之间可疑人物太多范围太广,瑞德竟没办法筛选嫌疑犯。   “现在的罪犯,已经胆子大到不把受害人绑起来了吗?”喃喃的话语充满了疑惑, 瑞德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周身各处,没有发现外伤痕迹, 又顺手测试了一下自己的脉搏和心跳, 似乎也正常, 不像是吃过什么药物。   他做完这些后,心头的疑问越积越多,直觉上判断事情有些古怪, 却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有问题。在重重疑惑不解之下, 瑞德开始仔细环视四周, 期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这时才发现, 这居然是一间装修品味非常不错的卧室, 摆设温馨,物品归放的很整洁, 整个装修风格是他很喜欢的那种纯色木质系。   如果不是多了不少他人物品,少了些书柜,瑞德都差点以为这就是自己原来的那间卧室了。   现在受害者的待遇都这么高了?居然能完好无损、开开心心的住到自己喜欢的房间里?   瑞德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在经历过多位连环杀手青睐、对自己这方面的‘魅力’很有自信的瑞德随即脑洞大开,关也关不起来。   现在BAU的团队成员已经是FBI对外的活招牌,当红的很。在超级英雄满天飞、超级罪犯满地爬的时刻,BAU团队能够杀出重围,凭借优秀出色的工作能力获取数量不菲的粉丝,成为老少皆宜男女皆可的红咖,简直就是FBI最后的遮羞布。从某个方面来说,BAU的名气在社会上真的挺高的,不输任何超级英雄。   但这种政治向的作秀行为为BAU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危险。数量不菲各式各样的粉丝中,就有疯狂的‘唯粉’——这个名词还是加西亚告诉瑞德的,意思就是粉丝想和他们BAU组员谈恋爱什么的——唯粉中的战斗机,非连环杀手莫属。当然连环杀手的感情是残缺而贫瘠的,他们看似是唯粉,实则是期待自己能获得关注的目光,而与BAU这种有名气的天敌接触,简直是实现目的最快最好的捷径。   所以对于这次自己奇怪的被绑架遭遇,瑞德猜测,是不是有自己的粉丝型杀手,患有妄想症觉得他们两个是‘一起生活’的那种,才会把自己抓来,又给他布置了个明显是双人使用的卧室。   唯一奇怪的,是这间双人卧室的用品都偏向于男性,难道抓自己来的杀手不是女性,而是……男的?!   被自己的推测冷到的瑞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轻轻甩了甩脑袋,下床开始找鞋。   却发现,床下有两双拖鞋。   男式的。   这就不大对了,瑞德有些失望的想。   妄想症患者没有很强的‘动手能力’,他们的行为颠倒混乱,大部分都无法自理。即使是能根据幻想收拾出一间似模似样的双人卧室,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做的跟真的一样。像床下拖鞋这种想象画面的死角,以妄想症患者的能力,是顾及不到的。   所以,脑洞只是脑洞,绑架他的,不是什么粉丝型连环杀手。   床下的两双鞋,一双棕灰色熊耳朵造型的稍微大点,正是适合瑞德的鞋码,另一双是黄色鸭子图案的,可能就是这个房间另一个‘主人’的。   瑞德动作迟缓但轻巧的走到房门旁,手摸上门把手,缓慢的、一丝丝的尝试着扭开门把手。   然后门把手就没发出一点点响声的扭开了。   瑞德愣了好一会儿,才提心吊胆的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从门缝中观察了一会儿,随即他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一下子掀开了房门。   整个住所的空间布置,和他在匡提科的公寓简直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客厅里摆放的那些书橱上的书,只那么一扫,瑞德就发现其中有很多书和他从拉斯维加斯带到匡提科公寓的书籍是重叠的!   要知道,这些书中,可是有不少都是数量稀少的珍藏版,即使有心去搜集,花费的时间金钱人力物力也绝非小数目。瑞德觉得,再偏执的连环杀手也不会为了个普普通通的侧写师耗费那么多的代价。   他得换个方向思考了。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退回卧室,抬头朝天花板看去。   天花板上有个很熟悉的痕迹,那是楼上盥洗室里水龙头忘记关、水流漫出来渗透进地板而造成的水渍。因为痕迹十分浅淡,形状又好看,瑞德搬进来之后怕麻烦就没去管。   而现在,靠着这个痕迹,瑞德确认了,这就是他的房子!   有人一夜之间入侵他家还给他家换了个装潢?   呵,这可真是个没幽默感的冷笑话!   转身出了卧室,在客厅、厨房、书房甚至是盥洗室里仔细检查了一遍,瑞德发现,这个房子里没有什么绑架犯,甚至连个活人都没有。   至此再愚蠢再迟钝,瑞德也发现事情不对头了。   他开始找关键的物品。   房子主人的亲笔文字、留存的账单、各式证件等等等等可以提供相关身份信息的东西。   然后他找到了手机,找到了水电费账单,找到了论文,找到了证书和相册,以及房子主人的一些亲笔信。   看完所有的东西,排除所有错误猜测,面对最后剩下来的那个像是科幻小说设定的答案,瑞德懵懵的,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房子的主人,就是‘斯潘塞·瑞德’,这位瑞德同样毕业于名校,就业于BAU,侧写师一枚,甚至兴趣爱好都基本一致,看上去和他没什么差别。   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这个瑞德有一个对他千依百顺、与他心灵契合的同居恋人!   这个瑞德有一个病情完全康复的母亲,有一个回头是岸的父亲,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这个瑞德,他甚至打靶测试都不用补考!   “这是个梦吧……”瑞德迷迷糊糊没有一点真实感的小声说,不知道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讲述事实。   “这一定是个梦。”语气渐渐坚定起来:“只有梦,才这么美好啊……”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遗传到了母亲的精神分裂症,都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这是精神分裂症病情加深的预兆。   “也许我不该逃避,早点看医生比较好。不知道梅芙她从我的脑部扫描图上有没有找出问题来……”碎碎念到这里,瑞德突然停住了。   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幻想的话,为什么他的同居人是一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金发碧眼的漂亮男子,而不是他暗中偷偷喜欢了很久、却一直鼓不起勇气去表白的梅芙?   难道自己是个隐藏式的渣男? 第208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二)   难道自己是个隐藏式的渣男?   这个念头随即就被瑞德甩出了脑海, 连连否认。   一辈子活到这么大,他除了十二岁青春懵懂时期对同校一个大他好多岁的漂亮女同学有过小拇指头那么大的期待外,就只对梅芙动过心。   他甚至不知道梅芙多大的年龄, 相貌美丑如何, 却依旧心动的义无反顾。因为他能看得清梅芙的善良的品格,他喜欢欣赏梅芙卓越的学识, 这些内在美对于瑞德来说,要比外在条件更重要。   梅芙才是真爱。   所以自己是个纯情的情圣, 才不是渣男呢。   这么一想, 整个绑架事件就只剩下一个结论:这个房子的主人,是另外一个斯潘塞·瑞德, 自己遭遇的这一切,也不是他病情发作、在渴求幸福的心理作用下而产生的幻觉。   如此梦幻美丽的世界,是真实的。而他, 取代了这里的瑞德。   确认了这点之后,他开始思考, 这个世界, 究竟是传说中的平行世界呢, 还是质数空间的衍生;被取代的瑞德又去了哪里?是彻底消失了,还是与自己交换,前往了自己的那个世界。   目前数据不足, 暂时还无法确定, 不过瑞德内心深处, 期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和平行世界的‘自己’发生了一次意外交换, 而不是彻底的替代——替代的尽管是‘自己’, 却和杀人无异。   而现在,要面对解决的最重要的事情, 是这里的瑞德有一名同居恋人。   自己虽然也是瑞德,但也千真万确是个假货,万一被认出来了,会被送进实验室之类的吗?   他想,万一自己某个朋友被所谓的‘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替换掉,他是肯定无法接受的。以己度人,那名叫诺曼·奥尔德里奇的男子,肯定更不可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一夕换人,甚至有概率会对他因爱生恨,产生报复心理。   而如果没有被认出来,自己成功以斯潘塞·瑞德的身份活下去,同样要面对难题。毕竟,同居恋人之间总会有亲密的行为吧,难道要自己给‘自己’戴顶绿帽子?他不想出轨,心中也只有梅芙一个人。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彻底苦恼了。   瑞德坐在客厅沙发的上,看着堆在茶几上的一堆东西,开始衡量后面该怎么行事。   虽然左右为难,但他从自己的本心来说,还是不想骗人的,至少不想骗‘自己’的恋人。   所以他想赌一赌。   能被‘瑞德’喜欢上的人,品性肯定都非常高贵善良,智商也必然低不到哪里去,如今就赌那位诺曼·奥尔德里奇先生会看在‘瑞德’与他分属一人的面子上,给他一点时间解开谜团,找到回去的方式。   打定主意后,他开始勉强自己根据手中的各式物品上记载的内容,去‘更新’信息。   这个‘自己’的生活和自己原来的人生经历差别太大了,想要接手‘自己’的人生,重新梳理一遍现阶段能搜索到的信息是很有必要的。   不想骗人不代表自己要处处漏出破绽,谁知道‘自己’周围的交际圈中,到底潜伏着什么样的危险呢。仔细说来,能让他信任的,也只有‘自己’的恋人和BAU的同事了。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期间除了仔细阅览了一遍‘自己’的日记、论文外,瑞德还把整个房子都搜索了一遍。   他知道了很多有差异的地方,比如虽然兴趣相同,但是这里的‘瑞德’并没有搜集太多的爱好周边,反而是热衷于手工制作模型;虽然对电子产品都秉持着不热衷的态度,但是这里的‘瑞德’抵制情绪并不激烈,家中并未电子产品绝迹,应该是为了迁就同居的恋人……   除此以外,他还了解了‘瑞德’的恋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典型的金发碧眼小帅哥,与‘瑞德’青梅竹马都出生于拉斯维加斯,一起读书上大学,虽然记忆力有什么古怪的问题,但智商绝对足够高,甚至为了母亲戴安娜的病特意选择心理治疗师这个职业,后来发现戴安娜的精神分裂症属于遗传性的,寻常心理治疗手段无法治愈,又钻研起了药物研发并真的发明出一种名为‘焕发’的药剂,医治好了母亲。   在了解到这一点时,瑞德脑海中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这个药剂的所有资料!   但家中的文件他翻了个遍,并么有相关资料,想想也是,诺曼·奥尔德里奇虽然是‘瑞德’的同居人,研发药剂的目的也是为了‘瑞德’的母亲,但既然已经成立了医药研发公司,就不可能把资料放在完全没有保护措施的家中。   瑞德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对医药研发公司之间夺取彼此成果的手段也是有所耳闻的。他还听说‘蜘蛛侠’就曾经处理过偷取他人成果的坏人呢。   就在这时,‘瑞德’的手机响了,瑞德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霍奇,连忙按了接听键。   QAQ!!!还没理顺借口,也没做好面对异世界同事的瑞德欲哭无泪,刚才只是条件反射不敢挂断霍奇的电话。   “瑞德,你没事吧?”电话那头霍奇的声音传来,稳重中又透露出一丝焦急。   “我,咳咳,我没事。”刚开始有点结巴的瑞德假装咳嗽了一下:“我今天头很痛,想去医院做个检查,对不起霍奇,没早点向你请假。”   他倒也没有说谎,等会儿的确打算去医院做个检查——这里可是有能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的,早点确诊早点治疗,不讳疾忌医才对。   显然‘瑞德’平日里的信用很好,霍奇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关心了两句,然后就开始忙工作了。少了个瑞德,BAU其他人就要分担他的工作,本来就忙得很,现在这样就更要分秒必争了。   应付完了霍奇,瑞德松了口气,结果突然又有电话铃声响起来了,还和刚才‘瑞德’的手机铃声不一样——诺曼,快接电话~——听着‘自己’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瑞德整个人都不好了!   ‘瑞德’这个同居恋人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居然用这种铃声!录制的时候,‘瑞德’都不嫌害臊的吗?!   但就在被魔音循环洗脑的同时,瑞德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因为对电子产品的坚决抵制,瑞德对于手机的态度一向是‘可移动电话’,用着只是防止别人找不到他。所以经常性的,他会忘记手机的存在,或是忘记带了,或是忘记充电了。   正是这种态度让瑞德走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他以为今天是工作日,诺曼·奥尔德里奇应该是上班出门了。实际上,除了他这个怪咖,谁会出门不带手机呢。如今手机在大家的生活中,早就已经成为了比钥匙、钱包和证件更离不开的物品了。   而诺曼·奥尔德里奇的手机,如今正在茶几上拼命响着。   也许,诺曼·奥尔德里奇他,也和‘瑞德’一样,突然消失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瑞德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手机那头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诺曼,今天你又要翘班吗?药剂的三期临床试验数据太多了,身为创造者居然偷懒?别太过分啊。”   想了一下,瑞德回忆起信件上的信息,最终选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借口:“他和我吵架赌气,跑去亚马逊找什么材料去了,连手机都没带。”   信件中似乎提到,最开始的焕发药剂中,有一种来自于亚马逊的神奇草药,应对手机另一个不知名具的中年男子,这个借口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人没去公司,是去亚马逊了,联系不到,是手机没带,手机不带,是吵架赌气了。   而手机那头的斯图尔特,身为实验室的职业经理人,他早就习惯了老板时不时的闹出些幺蛾子,根本没想那么多,反倒是很诧异的问:“怎么回事儿啊?你们两个居然会吵架?”   天天秀恩爱给人喂狗粮,遭报应了吧。   看来他们的感情很好,且周围的人是知道的,瑞德推断。   而面对斯图尔特的反问,瑞德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本来就不擅长说谎,一说假话就容易结巴。在BAU工作这么久,这个毛病却一直都改不掉。   斯图尔特也没追根究底,见瑞德不回应,便想人家正闹脾气吵架呢,总不能盯着揭伤疤,便很善解人意的忽视了这个问题,委婉的表示:“如果瑞德你联系上诺曼,记得帮我转告,他没请假,工资会按双倍来扣。还有,让他早点回来,三期临床试验的数据工作量,真的大的吓人。”   “嗯,我会的。”瑞德回答。   挂断电话后,瑞德瘫在沙发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瑞德’失踪,有可能是与他互换,那诺曼失踪,又是发生了什么?   总不能是他们情侣之间情比金坚,你去平行世界了,我也跟着吧。   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找不到头绪的瑞德最后打开衣柜,勉强换了套外出的衣服,拿着熟悉又陌生的邮政挎包出门了。   他要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   也许一次平行世界之旅,就是给个机会治疗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的。 第209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三)   一切正常。   鼓起勇气去医院检查准备自救的瑞德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原来, 以前同事们的安慰不知是苍白的言语,对他心理的解析也不是虚假的宽慰。   自己是生病了,但不是一直都恐惧着的精神分裂症, 而是心理压力过大, 整个人都陷入了童年的阴影之中。   因为母亲的精神分裂症,他的家庭彻底支离破碎, 爸爸无法面对疯癫且会失忆的母亲,离开后也无颜面对儿子, 便选择彻底从家庭中消失;而他对失去父亲后又要照顾生病母亲这样的事实无法坦然接受, 所以选择了逃避。   精神分裂症,一种无法治愈、会毁掉记忆智慧、且高遗传度的绝症, 它所带来的恐惧如影随形的伴着他长大,直至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成为了他耗费多年也无法解决的重荷。   而现在, 医生给出的诊断小结清清楚楚的写着,他很好。   自己之前的头痛并非什么精神分裂症的发病前兆, 单纯是睡眠休息不好。再加上因为被人暗算强制注射了‘du/品’, 戒‘du’过程给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所以整个人有点亚健康。   头痛只是身体在提醒自己少喝咖啡多睡觉,一日三餐要定时。   拿着报告的瑞德感觉自己像是脱掉了一副沉重的枷锁,整个人都轻松快活了起来, 似乎就连医院外的天空都变得更蓝了。   深吸一口气, 他开始逛起了这个世界的匡提科。   有点破旧小。   瑞德心中做了判断。   看来不仅‘斯潘塞·瑞德’的身上有差异点, 整个世界应该都有不太相同之处。   所以, 明天要去上班吗?瑞德心中无法决断。   不上班, 不仅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而且也断了经济来源, 总不能长到这个岁数了,还要回家靠着‘瑞德’的爸爸妈妈养吧。想换份工作换个环境生活也不大行,毕竟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经济情况并不了解,恐怕短时间内找不到适合的工作。有些认知上的错误可是致命的。   去上班,自己BAU里的那帮子见鬼的同事可都不好糊弄,瑞德有点怕自己刚见面就会被掀开伪装,然后被从头到脚给剥个干净。   不过只爱做侧写师的瑞德还是鼓起勇气决定:去上班吧。   这里的霍奇和自己认识的霍奇看上去脾气差不多,也许同事们对‘瑞德’太信任,反而看不出异样……   思索之间,瑞德走到了一家快餐店门口,他大致看了一下这个匡提科的商业体系,各式店铺还算齐全,只是数量有些稀稀拉拉的,餐饮店更是屈指可数,从头到尾也没看见几家。   于是当下他也不再挑剔,委委屈屈的进了这家快餐店。   根据医嘱,他得按时吃饭,现在正是午餐时间。   以前因为心理阴影的缘故,他有点自暴自弃,睡眠不好从来都不去看医生,全靠咖啡提神。而喝咖啡喝太多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工作很忙碌没时间,吃饭一直都很敷衍,即使BAU的同事都刻意照顾,大多数时候饮食也都是不规律的,基本上三明治之类的糊弄糊弄就完了。   而现在,抛开心理阴影的他要开始挑食了!   有一点点怀念幼年时妈妈做的咖喱牛肉和洋葱圈了。   不知道这家快餐店里有没有相关的菜品,味道又好不好吃。   结果刚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就听到有人打招呼:“是瑞德啊,今天没上班?好少见啊,你平日里不是忙得连假期都没有嘛。”   瑞德抬头看去,是个中年胖子,他正在和朋友一起吃午餐,不紧不慢的神态,很是悠闲,身前的啤酒杯已经空了,看样子已经在店里聚餐了一段时间了,吃的还很愉快。   这种熟稔的语气……   瑞德只能简单的回应:“嗯,今天请假,来这里吃午餐。你有什么推荐吗?”   中年胖子的朋友,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六十多岁的银发老头大笑:“哈哈哈,马丁能有什么推荐,他只爱吃汉堡!”   马丁无奈的撇了对方一眼,反唇相讥:“哦~渔夫老瑞克,你不是也一辈子就爱吃鳕鱼条。哼,没品位。炸鸡汉堡和啤酒才是绝配!”   瑞德原本想转身离开,但看了看在柜台后同样很熟稔的和他打招呼的店主,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趁着马丁和老瑞克斗嘴的功夫,瑞德溜到吧台旁,抬头看了看上方的菜单,没有咖喱系的菜谱,洋葱圈倒是有,但瑞德已经没了想吃的欲望。   “一份牛排,一份意大利面,再来一杯橙汁。”   店主笑了笑:“今天诺曼怎么没给你准备午餐?他可嫌弃我这里的餐品了,说是油炸热量太高,蔬菜品种太少,菜谱很不健康,除了嘴馋要吃我拿手的炸鸡外,可从来都不在这里吃正餐的。”   瑞德无语。   不是,‘瑞德’的恋人到底什么毛病啊?   怎么感觉连路边小店的陌生人都知道他们两个的生活琐事?还有没有个人隐私了?   店主只是随口调侃一下,倒了一杯橙汁递给瑞德后,转身就去做菜了,只留下瑞德僵硬的坐在高脚凳上风中凌乱。   看来这个匡提科,的确小的可怜,随处可见的熟人,瑞德都不太敢出门了。   吃完午餐,立马逃离的瑞德没听到店中人热烈讨论的后续。   “今天我好像没看到诺曼去上班哎。两人吵架了?”开的轮胎专卖店就在诺曼实验室旁边的马丁摸着下巴疑惑的猜测。   同一条街上开渔具用品商店的老瑞克喝了一大口啤酒,懒洋洋的回答:“嗨呀,两个小伙子住一起难免磕磕碰碰拌嘴,但年轻人嘛,又是好朋友,隔天就和好啦。想当年我追我老婆的时候……”   “停停停,每次都要听你说你老婆,有本事让你老婆给你做饭,而不是天天和我一起出来混餐馆。”马丁不耐烦的打断。   “老瑞克,你续点的煎鸡胸肉。”店主笑眯眯的把菜放下,并不打算参与食客间的调侃。   啊,希望诺曼那个嘴刁的小烦人精和朋友没出什么事,下次他来自己一定塞点新式的炸鸡过去让他试菜,比如裹着坚果碎的脆皮炸鸡之类的……   开快餐店的老板也是有脾气的!   吃完午餐的瑞德不想贴身衣物也穿‘瑞德’的,就去购买了一些新的生活用品。   零零碎碎的东西买买,下午的时间一晃就没了。   他有点不适应。   之所以平日里对生活质量没要求,就是因为处理这些琐事太花时间了,所以他宁愿能从简就从简,把剩下来的时间用来看书学习。   现在突然换了个不熟悉的环境,还有一堆悬而未决的隐患存在,瑞德不得不浪费更多的时间在平时那些自己从来不在乎的琐事上。   感觉亏了一个亿!   因为没有点亮烹饪技能,再加上不想再浪费时间亏损一个亿,瑞德明智的靠着公寓楼下街对面的西餐厅解决晚餐。   价钱偏高,口味尚可,瑞德觉得以后一日两餐就靠它了,为了不亏待自己的舌头,他得尽快熟悉社会环境,早点实现财富自由才行。   吃完晚餐洗漱完,重新躺在了早晨爬起来的那张双人床上,他睡不着。   明天,就要正常去上班了。   BAU的大家,会发现吗? 第210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四)   这个世界与他原来世界的差别,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至少,对于瑞德来说是这样的。   他不需要特意去伪装成‘瑞德’, 因为他本身就是瑞德, 他们两人之间只是日常生活习惯有一点差异而已。   人类并不是一成不变、和过去的自己完全相似的生物,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 有些地方改变是很正常的事。   这种变化,用积极向上的语言文字描述该被称为——进步和成长。   所以出门前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 瑞德认为只要不犯常识性的错误, 他应该不会暴露……吧。   早上罕见的睡到闹钟响,休息满了八个小时才醒来, 他整个人都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下意识分析了一下自己,大概是昨天那份医院诊断书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和底气,才让他享受到了久违的安稳睡眠。   然后习惯性的买了杯咖啡就直接去上班了, 这是瑞德无数个早晨的常规上班模式。   以前自己因为精神状态的缘故,一直都有些失眠, 睡眠不好, 胃口也就肯定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所以早上基本是不吃早餐的,只会喝一杯浓缩咖啡提提神,以保证自己有足够好的精神状态投入工作。   因为太过习惯了, 一时之间他也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手拿着咖啡, 有点忐忑的走进办公室, 和同事们打招呼, 顺便仔细观察周围环境以便确认自己的座位。   按照习惯看了眼自己原来世界坐的那个位置, 是空的。   他微不可见的顿了顿,才冒险径直走向那个办公桌, 还没仔细推理什么,便确认这个就是‘瑞德’的工位。   桌上左上角显眼的位置有两个原木相框,斜斜的摆着,让人一眼就能看清楚内容。   一个相框里是‘瑞德’和金发碧眼男友的合照,照片中两人笑的青春洋溢,快乐活泼。那份愉悦四溢出相框,轻轻松松的就能让其他观赏者感染上同样的快乐,瑞德也不例外。他原本紧绷的心情看到这张照片后,猛然就不受控制的平缓了起来。‘家’中床头似乎也摆着类似的照片,但似乎不是这一张,出于某种难言的心理,那些照片都被瑞德塞进床头柜里收起来了。   另一个相框里装的是戴安娜、威廉和少年时期‘瑞德’的合照。其意义不言而喻。能把这份照片摆出来,看来‘瑞德’和父母的关系裂痕已经弥合了。   这两张照片看的瑞德五味陈杂。   同人不同命,说的大概就是他和‘瑞德’了。明明两人本身差别不大,为何人生却相差许多呢。青梅竹马恋人的蝴蝶翅膀掀起的变化也太剧烈了点吧。   想叹口气表示一下自己的悲伤,但却又不敢表现出更多异常的情绪,最后瑞德只是板着脸把邮政包从自己的身上拿下来放好,然后坐在座位上呆愣愣的捧着咖啡思维神思出窍。   喝了口咖啡,被苦的回过神来,才突然想起自己本来打算要遵循医嘱一日三餐好好吃饭的,现在却按照习惯完全没准备早餐。   不过时间已经来不及让自己再跑出去买早餐了,瑞德只能端着咖啡提醒自己,明天注意买早餐。   “啪”的一声,邻桌的文件夹掉在了地上,瑞德转过头看去,很好,他的右边坐的依然是摩根。   摩根也是刚到办公室,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瑞德无意识的瞄了一眼,有咖啡热可可金桔红茶,也有甜甜圈热狗三明治,品种丰富,数量也多。文件夹之所以会掉在地上,就是摩根放手中袋子到办公桌上时不小心碰掉的。   瑞德连忙走过去把文件夹捡了起来整理放好,同时心中忍不住调侃式的腹诽,看来哪个世界的摩根都免不了成为BAU办公室“早餐男友”的命运——无论是甜食女孩儿加西亚,还是鸡肉三明治达人JJ,甚至女强人艾琳(行政主管霍奇的直属上级,后面几季才被调走,原剧有,本文没有,因为高登没撒手离开,这个职位再设定出来就有点鸡肋),都喜欢让德瑞克帮忙带早餐。   用JJ的话来说,让男友力MAX的摩根代劳买早餐是办公室淑女们‘默契的关爱’,给他展示绅士风度的机会而已。   瑞德倒也没替自己的男同胞鸣不平的意思,因为摩根自己乐意啊。对于摩根这个自称暖男的家伙来说,加西亚是天使,是女王,需要宠爱;JJ早晨要抓紧时间筛选案件,是BAU一天工作开始的起点,很重要,需要绅士帮忙处理琐事;至于艾琳,艾琳……人家是上司!   总之,“早餐男友”可不是胡乱起的称号。   放下好多份早餐的摩根对瑞德说了句谢谢,然后拿着一杯热可可和一份甜甜圈走向隔壁的信息办公室,顺口问了一句:“瑞德,今天没带午餐吗?好像没看到你常用的那个草绿色饭盒啊。”   ???   带午餐是什么鬼?   难道自己还能和小学生一样带午餐饭盒上班吗?   午餐不是和同事在外面胡乱解决或者直接省略掉的非必需品吗?   坐在瑞德前面一直伏案写报告的罗西转过身来插嘴了:“啧啧,绝对是和诺曼吵架了。摩根,你看他今天的外套,新的,没洗过,只是剪掉了标签。搭配也一般,灰色羊绒衫配褐色小西装,这种搭配,也就瑞德你敢穿出门了。”   ???   瑞德感觉自己今天的问号特别多。   他不想穿‘瑞德’的衣服,所以昨天就自己买了些新衣物,选购的时候自然是按照平日的习惯选的,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难道‘瑞德’穿衣服还要龟毛的按照时装杂志流行的风格搭配不成?!不好好学习,心思都花在了怎么打扮的花枝招展吸引男友上面了吗?!他还是‘斯潘塞·瑞德’吗?!   走到半路停下来的摩根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哦,难怪我们的幸福男孩儿今天灰头土脸的。天才小先生,平日里秀幸福太过火,是要遭报应的!”   说完才不管瑞德那副被雷劈了表情,兴冲冲的去给加西亚送早餐顺便八卦八卦了。   这待遇,瑞德觉得,自己大概再也不是摩根爸爸的小宝贝了。   “瑞德”到底怎么混得,人缘这么差。   没等瑞德捋清楚“瑞德”平日里到底干了什么‘秀幸福’的骚操作,又有同事进门了。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瑞德愣住了。   是高登。   居然是高登!   杰森·高登是他的导师,是带领他走进BAU的引路人,在独自一人求学、没有家人陪伴的瑞德心中,他甚至担任了一部分父亲的角色。   但是在他开始在BAU工作后没多久,高登就选择离开这个团队,这让瑞德很遗憾。   却没想到,这里的高登如今依旧坚持在岗位上,并且似乎精神很饱满,工作热情很高昂的样子。   瑞德既雀跃,又恐慌。   昨天虽然已经渡过了一整天,但他其实是没什么真情实感的,毕竟接触到的人几乎都是陌生人。今天遇到‘旧相识’的真人时,瑞德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来到了一个相同又不同的‘平行世界’。   “怎么了,一副呆愣的表情。”杰森和罗西一样,都是‘老年人’了,才不会像摩根这些年轻人一样,把早餐带到办公室来吃——前辈的形象包袱还是相当重的。   瑞德迅速清醒过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微笑着摇摇头,沉默不语。   罗西迅速告状:“和诺曼吵架了。”   瑞德看了一眼再熟悉不过、一直充当‘老前辈’的罗西,表情一言难尽——他认识的那个罗西一直是个风度翩翩、优雅冷静的意大利成熟男人,眼前这个却学会了打小报告?!这究竟是不同世界带来的差异,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只是没遇上能一展所长的环境?   不得而知。   “咳咳,”虽然已经知道了瑞德和诺曼的关系,但保守的高登还是不怎么习惯公开谈论弟子的私人生活,最后犹豫许久,才勉强说:“诺曼脾气好,忘性大,你……你多哄哄,不要吵架。”   瑞德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导师好心的‘劝导’,最后只能面无表情的点头:“嗯。”   罗西挑了挑眉,继续写自己的报告去了,高登也走向自己的座位,开始做些文书工作。   瑞德终于松了口气,再拿起办公桌上的咖啡喝起来。   压压惊。   信息量过大,他得缓缓。   咖啡还没喝完,严肃着脸的霍奇就从主管办公室走出来,语气有点沉重的对众人说:“开会,有紧急任务。”   办公室众人没有多问什么,立刻站起来,走向会议室。   瑞德也一样。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在BAU工作的熟悉感觉。   这才是侧写师真正的日常嘛。   坐在会议室等了一小会儿,加西亚、摩根和JJ也都赶来了。   不过有点意外的是,并不是JJ拿卷宗过来讲解大致情况,而是霍奇直接分发资料,并在投影仪旁准备讲述。   加西亚觉得奇怪,忍不住说:“霍奇?JJ还没准备好资料……”她看到JJ空手进来的。   霍奇冲着JJ点点头,先没向众人解释,反而是给出指令:“给大家几分钟时间通知亲友,封闭式任务,为期不定,最低三天。通知完后,请关闭手机,不要携带。”   瑞德了然,BAU这是被借调到其他部门处理棘手问题了。   这个他熟得很,毕竟他那边搞事情的人那可是太多太奇幻了,早就已经锻炼出来了,就连他那科学正常的三观都不知道重塑过几次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们和他们的世界相比,会不会乖一点,破坏力小一点……毕竟,BAU其他人看表情神态,似乎不太出这种读作借调实际上去给别人擦屁股的任务。   其他人都在通知亲友,只有瑞德不知道信息应该发给谁……他现在用的的确是“瑞德”的手机,但他不敢给手机中记录的那些号码发任何信息。   最后只能狠狠心,什么都不做,把手机直接关机。   大家都通知完关掉手机后,霍奇开始用投影仪给所有人展示任务信息。   首先出现在荧幕上的是六张死者照片,死亡方式从照片上看不出来,没有明显外伤,死者的外貌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如果不是出现在BAU的投影荧幕上,恐怕没人能第一时间确定他们已经是尸体了。   “这六人都是FBI特工。”霍奇第一句话就令众人大吃一惊。   “特工死亡这种事情,好像我们帮不上忙吧。”高登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担忧职权问题。   特工的死亡,基本上和被罪犯杀害没有关系,追连环杀手和追查敌国特工是两码事,这方面既不在BAU的职权范围内,也不是BAU众人擅长的领域,借调他们处理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高登的想法也是BAU其他人的想法,他说出来后其他人就都没再发声,而是等霍奇的后续解释。   霍奇放了下一张图片,那似乎是一张嘴巴上颚的局部照,光线有点暗,但像素够高,拍摄的很清晰。   摩根迟疑的说:“这人上颚似乎有三个……洞?”   霍奇点点头,连续放了好几张这样的照片,最后六张上颚照一起排布在同一页,醒目的显示着每个上颚上的洞。   那洞洞口直径大约四五毫米,无血迹,椭圆形,三个呈品字型,非常规律。   “每位死者上颚都有这样的痕迹,而除此之外,他们几乎都没有外伤,初步推断死前应该吸入过昏睡药物,成分目前不明。死亡时间均在昨天凌晨四点左右,间隔时间并不长。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在家中被发现尸体的。”   众人都愣住了。   先撇开上颚的洞不谈,只说死亡方式就很奇怪。   要知道,死者不是普通人,而是受过训练的特工,想要悄悄的潜入一个特工被视为‘家’的地方,然后用药物迷倒特工,再进行谋杀计划。   实在是太难了。   瑞德突然问:“霍奇,我们能知道这六人负责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吗?” 第211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五)   瑞德突然问:“霍奇, 我们能知道这六人负责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内容吗?”   霍奇皱着眉,仔细措辞:“很遗憾,我们现在只能得到这些人的大致工作范围, 更具体的信息属于机密, 暂时还拿不到。不过他们的死因的确很可能和工作有关,这点早就被考虑到, 也已经列入重点进行过调查了。”   他随即快速的翻了几页文件,将重点的信息继续投影在荧幕上。   众人仔细向幕布看去, 上面显示着相关的信息调查和后续分析结论, 瑞德猜测,这些文件内容大概是在BAU接手这个案子前其他部门的调查人员处理的成果。   虽然涉及到机密内容, 但资料上该明确的地方还是很清晰不含糊的。   这六人的身份都是FBI探员,但他们的工作岗位却完全不一样。真正出外勤的只有两人,剩下的四个, 一个是行政人员,一个是信息员, 还有两个是分属不同部门的数据分析员。六人工作在内容上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之处——至少目前的资料显示是这样的。   这时候处理国际纠纷经验更丰富的艾米丽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有这六人的工作履历吗?”   霍奇点头, 然后将六份简历都投影出来:“这是六人的履历, 除了一两个需保密的行动或者项目外,其他信息都在这里了。”   FBI各个部门涉及到的行动或者需要参与的项目都是各自负责的,职权不同, 互不干涉, 甚至彼此之间还可能存在某种意义上的竞争, 所以机密项目或者行动内容不对外公布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 现在只是死了一两个工作人员, 有些行动或者项目的信息外泄,很可能死的就不是六个的问题了。   BAU众人的阅读速度都很快, 当然,最快还是瑞德。   三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将六人所有的履历都记清楚了。   为了节约时间,这时候一般都是他开口做‘阅后小结’的,所以他也直接说了自己从履历中得出的结论:“这六人都是转业人员。”   所谓的转业人员,就是从其他行业转职到FBI的从业人员,属于渠道社招。BAU里,除了瑞德是直接校招、加西亚是招安的之外,其他几乎都是转业人员。比如霍奇是从律师行业转职进入BAU做侧写师,高登和摩根以前都是警察。   JJ若有所思的说:“是的,他们都是军方渠道的转业人员。”   这方面有一些了解的罗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踱步绕了一圈,神色郑重:“军方渠道过来的转业人员,几乎都是精英。他们,他们怎么会悄无声息的被人杀害?霍奇,这次的案子很棘手,我们可能没有能力处理,凶手太危险了!”   霍奇明白罗西的担忧。   BAU的成员虽然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身手方面除了摩根之外,和受过严格训练、真正经历过厮杀的军人相比,还是相差很多的。而能解决掉这六位有军方背景的FBI探员的凶手,其凶残程度肯定不是他们团队的人能解决的。   “我稍后会申请武力协助。”霍奇肯定了罗西的担忧,开口安抚众人,:“上级给我们的指示是找到杀害这六人的凶手,其他方面我们无需太过担忧。”   “哇偶,现在我们经手的案子可是越来越刺激了,现实版本的碟中谍啊。”加西亚虽然跟着同事学了一些侧写方面的知识,但她的主要职责还是提供信息援助,所以现在依旧能开开心心的调侃——天塌了有她这些高个子同事顶着呢,还轮不到她开动小脑瓜。   瑞德靠着椅背,右手托着下巴进行高速思考。   就国际关系而言,和美利坚不对付的那可是太多了,但是特工水平彼此应该都是差不多的,能悄无声息的解决六个FBI,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几乎不太可能——除非有哪个变种人或者超能力者亲自来进行暗杀任务。   于是瑞德暂时把敌国特工从凶手范围中排除,搁置在一旁。   六位死者口中上颚的三个圆洞代表什么?如果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就能找到凶手杀人的动机从而破案了。   但关于这三个圆洞,目前他们毫无头绪。   霍奇看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便将手中最后的资料也都说出来梳理一遍:“除了这些,我们还有他们的尸检报告。因为时间很紧张,毒理还没做完,目前只知道他们死前应该是吸入过某种气体被迷晕了。六人都是死于窒息,或是气管被扼住,或是口鼻被捂住。现场太干净了,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甚至无法确认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高登一直都沉默,此时开口问:“上颚的三个圆洞,是死前留下的,还是死后留下的?”   “死前。”一直在看尸检报告原件的摩根回答。   罗西见大家都没什么头绪,便说:“那老样子,分头行动,先去查看第一现场,确认现场没有遗漏掉的线索。”   BAU众人观察现场的角度和普通的探员或者警察并不一样,他们也许能从现场查探出更多的信息。   霍奇点头,然后开始分组布置任务:“我、艾米丽、JJ三人一组,罗西、摩根两人一组,高登、瑞德两人一组,加西亚照常留守。奥琳娜·艾迪生、菲丽丝·瓦特由我们三个负责,凯里·密德尔顿、格林顿·马克斯由罗西你们那组负责,剩下的两人就高登你们两人负责。”   这样的分配很合理,六个受害人里有两名女性,艾米丽和JJ去查看现场的话,也许能从女性的视角看到更多的东西。   “是!”   “好的。”   大家很快就接受了分配的工作,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因为所属部门不一样,死亡的六位探员住所也不在同一个城市,但好在距离上相差不算南辕北辙,都在美利坚西海岸这条线上。   这样安排专机飞行路线时,还是很方便的。   直到上了飞机,快到霍奇他们要下机的第一站时,瑞德才注意到这一点。   他连忙展开地图向众人解释他的发现:“你们看,六个探员的住所分布在不同的城市,但基本上都属于纽约市的辐射区域。”   其他人看着地图中标识出来的六个目的地,都认同了瑞德的观念。   “刚开始看来大家都被这个案子的性质误导了,”罗西拍了一下瑞德的肩膀,赞扬道:“干得不错,瑞德,果然在地理空间直感方面,你比我们都优秀啊。”   摩根若有所思的说:“那这更证明了一件事,这个案子的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几乎同时出现在同一块区域,又同时杀害了六个居住地点不同的探员,他们不仅有组织有纪律,还有周密的计划和必然要实现的目标。”   艾米丽听到摩根的分析就彻底困惑了:“这很矛盾。美利坚出入境的检查是非常严格的,即使是偷渡客,也都掌握了大致的信息和行踪。这么一个神秘又强大的组织,出现在纽约区行动,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我们国家的国防,没那么差的,CIA和NSA可不是吃草的羊羔。”   “所以我们查探现场之后,最好想办法找到凶手的交通方式,也许这方面能给我们大惊喜。”JJ说。   瑞德听着大家的讨论,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的BAU同事,似乎都很……保守?!   做猜想推测的时候,思路一直都比较‘循规蹈矩’,没什么‘奇思妙想’。   和曾经没有接手超能力者烂摊子时候的大家很像。   毕竟,那些超能力者的真正实力,实在是太高能了,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   面对这种诡异情况,他脑海中已经在开始推测,除了不合理的组织成员一起动手杀人外,会不会真的有某个‘特殊情况’——特指政府背地里搞得那些奇怪实验的产物——对FBI探员产生了仇恨进行报复。   当然,此时瑞德肯定不会将这种不靠谱的推测讲出来,‘瑞德’的同事们显然非常保守,估计是接受不了他这种猜想的。   他下定决心,这个案子完成后,他首先要做的,是先补一补他们之前处理的那些案子的卷宗。两个世界毕竟还是有些差异的,可能他和‘瑞德’处理的案子完全不一样。   目前,瑞德暂时还不想掉马。   之后BAU的大家就分开行动了。   瑞德和高登负责的是六人中的利安德尔·克里琴斯和凯文·德·昆西。   利安德尔·克里琴斯的住所在牙买加湾,距离纽约不远,是一栋度假海滨别墅。他是两名外勤特工之一,隶属于尖端人质拯救小组,目前正在假期,所以才会来这栋海滨别墅度假。虽然是度假时期,但外勤人员该有的保障措施都还在,所以才会在死亡后立刻就被发现并定位找到。   而凯文·德·昆西则是刑事犯罪科学实验室的数据分析员,他的家就在特伦顿,距离他上班的费城很近,距离纽约也不远。   瑞德和高登是在纽约下的飞机,所以先选择去利安德尔·克里琴斯的海滨别墅看一看。   FBI纽约分局的探员早就把现场保护起来了,瑞德和高登进去仔细搜索探查了一下尸体所在的现场。   他们看了一圈后发现,大概因为是度假用的住所,物品不多,整栋别墅的环境十分干净,的确没什么干扰视线的因素,但同时也没有更多的信息和线索。   对外勤特工保护措施和工作内容不太熟悉的瑞德还特意向同行的探员询问,这栋别墅有没有被利安德尔·克里琴斯设下一些保护措施。   同行的FBI告知他,身为尖端人质拯救小组的精英,的确有很多潜在的敌人,即使是在休假,利安德尔·克里琴斯也没忘记自身安全。他在别墅周围设置了一些细碎不起眼的警报装置,别墅里也四散藏匿了些武器,同时身上还有枪支匕首未离身。安保措施已经很全面很仔细了。   这位负责调查的探员还感叹了一句:“克里琴斯也太倒霉了,他死前还租了游艇呢,大概是打算出海兜风,毕竟FBI的工作压力太大了嘛,好不容易休一次假放松放松,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对案子的任何一个细节都非常敏感的瑞德立刻追问:“租游艇?是你查到的线索吗?”   探员有点摸不着头脑:“嗯,调查常规行程的时候发现的。他租了三天的游艇。”   高登听到后,叹了口气:“这个没写在调查报告里。”   探员迷惑的啊了一声:“行程调查不是只要报告异常情况就可以了嘛……”   高登摆摆手,说:“带我们去游艇租赁公司。”   现场目前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他们就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成为线索的信息。   在租赁公司里,瑞德和高登得到了进一步的详细信息。   利安德尔·克里琴斯的确在前天上午来租赁公司租了游艇,为期三天。   高登询问租赁公司是否查看过游艇的状况,得到了公司员工否定的回答:“我们是很诚信的公司,钥匙既然交出去了,那么三天租期内是绝对不会去打搅顾客的,除非游艇出了问题。”   于是两人又在租赁公司的带领下,来查看游艇的状态。   至于为何盯着一架游艇不放,瑞德和高登的想法并不一样。   高登认为,利安德尔·克里琴斯没有钓鱼的爱好,如果只是兜风的话,快艇比游艇更适合。租赁游艇一个人开船出海只为了发呆的话,也太惨了点。所以他一定是要带朋友,更大几率是女朋友出海游玩。调查游艇也许能找到意外的收获。   瑞德则觉得,一个高压状态下的特工度假,独自一人驾驶游艇出海,在四周无人的环境下放松休息三天,也是很可能的。具体是怎样的情况,和利安德尔·克里琴斯的性格有关,目前无法判断。但是,利安德尔·克里琴斯他们六个皆死于昨天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而度假别墅里并没有购买的食物酒水。要知道,游艇上是没有食物和水的,想出海悠闲呆三天,利安德尔·克里琴斯得在前天准备好相关物资才对。所以,要么利安德尔·克里琴斯已经提前买好东西放到游艇上了,要么他租赁游艇根本不是为了出海。   总之,这艘游艇也许就是这团乱麻的线头。   据租赁公司员工所说,游艇就停在牙买加湾的码头,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是,那艘游艇不见了。   租赁公司的员工不清楚内情,倒不是很在意:“啊,大概客人出海还没回来。”   瑞德和高登却知道,他们真的抓住了那根线头! 第212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六)   发现游艇不见踪迹, 瑞德和高登就知道,他们也许找到了一个重要线索。   “公司能追踪到游艇的具体位置吗?”高登立马问。   租赁公司的小职员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嗯, 可以的。每个游艇上都安装了全球定位系统, 这可不是为了窃取顾客的隐私,而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毕竟大海神秘莫测, 太过危险,我们总要为可能存在的救援工作提供一点帮助。”   高登并不在意租赁公司的违规操作, 他只是气势强硬的说:“先生, 你先从公司那边拿到这艘游艇的具体定位,确认后请带我们过去!”   谈到这里, 再蠢的人也都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职员慌慌张张的问:“警察先生,难道是客人发生了什么意外吗?这和我们公司可没什么关系啊。”   然后他在高登冷峻的目光下学会了闭嘴, 随即立马打开手机开始找公司同事拿资料了。   很快,游艇的具体定位就出来了, 有点奇怪, 它所在的地点距离牙买加湾并不远, 大概在西方七十公里外的淤滩地处。   那里是海洋冲刷出来的滩涂地貌,没有沙滩,地势并不平坦, 海岸线都是礁石, 除了偶尔去体验生活赶海的旅客, 基本上没什么人烟。   高登疑惑, 为什么游艇会在那块地方。   “高登, 别忘了凯文·德·昆西,他居住的特伦顿就是海滨城市, 正是在纽约的西方。”瑞德提醒。   他们要调查的另一个死者,居住地正好在这个方位。   虽然游艇的位置和特伦顿还是有一点距离的,但瑞德说的也是一个思考方向。   之后他们花了一个半小时赶到游艇所在的滩涂地,在海边一处不高的峭壁岩石下找到了游艇。   两人先在周围进行了勘查,这次倒是没有空手而归,找到了一些线索。   可能是使用游艇的人并没有想到有人会查到这里,所以清扫踪迹的时候大意了,遗漏了一些。   瑞德在游艇和公路之间的滩涂地上,找到了几个脚印。脚印大小在7.5寸左右,比利安德尔·克里琴斯的脚印要小上一些。   果然,使用游艇的人很有可能的确不是利安德尔·克里琴斯,而是一名未知的男性。   给脚印放上参照物拍过照片后,两人登上游艇,开始调查线索。   游艇上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和刚租出去的时候没差别。不过租赁公司的小哥查看了油箱里的剩余油量,表示这艘游艇绝对不止航行了七十公里这么点距离,油箱里油量见底,最起码行驶了近两百五十海里(四百六十公里)。   如果算来回的话,也就是这艘游艇到达过两百公里外的地方。   那,正好是费城所在的距离!   瑞德听到的瞬间,就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费城上:“高登,可能之前我的想法错了。”   “什么错了?”高登尚在思考,还没领会到瑞德的意思。   “之前我觉得,六名死者的居住地都在纽约市的辐射区域中,但现在我认为,那只是大城市给我带来的常识性误导,核心地理位置不是纽约,而是费城!”   费城距离纽约只有一百六十公里的路程,高速车程低于两个小时,它本身就属于纽约市的辐射区域,平日里都被掩盖在了纽约的光辉之下。   正是这个原因误导了瑞德,让他下意识将地理中心定位在了纽约,而不是费城。   但知道这个信息也没用,他们还只是摸到了这个案子的边缘棱角,凶手或者凶手们的真正目的,暂时依旧没有头绪。   不过高登那里也有了重大突破。   他在游艇驾驶室窗户外,船壳表面的凸起处,捡到了一根烟嘴。   开船的人没有在游艇上留下任何私人物品,甚至没有任何指纹。但他可能是个大烟鬼,开船的过程中忍不住吸了根香烟,吸完后原本也能轻松的毁尸灭迹,毕竟是在海上,烟头往海里一丢,就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只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游艇的外表虽是光鲜亮丽,但这用来租赁的船的确不太新了,它的外壳有一点点凹凸不平,还被蹭掉了一点油漆。恰巧是那凸起部位外带油漆起皮的部分,夹住了被丢出窗外的烟头。   拿到关键证物的高登终于松了口气,他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棘手的案子,生怕大家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砸了BAU的招牌。   之后两人先向霍奇汇报了他们的调查进展,并将搜集到的烟嘴送往鉴证实验室加急调查。   只要能提取出烟嘴上唾液中的DNA,就能找到烟嘴的主人,也就是锁定了一名嫌疑人。目前BAU众人还没找到任何一名嫌疑人,这可是他们团队成立以来第一次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当然找到嫌疑人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即使在DNA库中找不到相匹配的人选,这份DNA也能在后续的调查中用来排除错误答案。   总之,小烟嘴帮了大忙了。   离开游艇后,瑞德和高登两人直接前往凯文·德·昆西居住的特伦顿。   特伦顿距离游轮所在的滩涂并不远,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就站在了昆西的家中。   凯文·德·昆西是刑事犯罪科学实验室的数据分析员。这不是个高压力职业,也并不是很危险,所以BAU众人都认为,凶手选择他作为受害人,非常奇怪。   昆西本身是海军上尉,共服役了五年,退役后就考进了FBI,成为了一名探员,还是文职。目前的工作地点就在费城。   特伦顿的房子是凯文·德·昆西家的老房子,他的父母退休后就搬到了更适宜居住的哈利法克斯,而将特伦顿的房子留给了他。   于是恋旧的昆西过上了在费城和特伦顿来回上下班的普通上班族生活。   直到他死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和那栋海滨度假别墅不一样,凯文·德·昆西的死亡现场生活气息很浓厚,杂物很多,罗西和瑞德探查现场时花费了不少时间,也耗费了不小的精力。   不过很遗憾,两人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回程的路上,几人在路边快餐店买了午餐,干脆直接在车上吃了。瑞德叹了口气,看来想一日三餐按时吃还是有点难度的。   坐在副驾驶座的高登突然转过头看向瑞德,冷不丁的问:“瑞德你还记得半年前那个很特殊的案子吗?”   正哀叹走神的瑞德顿时心虚了起来,迟疑了两秒才含糊的说:“案子那么多,高登你是指哪个?”   高登眼神上下打量了弟子一圈,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不过他不是咄咄逼人的个性,最后还是回答:“特别技术和应用办公室插手的那件。”   瑞德机智的反客为主:“现在说那个案子,高登你是找到他和这个案子的什么关联之处了吗?”   所以,果然应该早点阅读卷宗的,心怀侥幸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瑞德有些后悔。   “没什么,”高登转回身坐正:“只是有某种直觉,这两起案子可能存在更深层次的联系。”   瑞德不敢仔细追问,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果然,做个骗子实在是太为难他了。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掩饰,瑞德并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   面对同事们的目光,他无数次想要干干脆脆的把真相告诉大家,但最后又按捺下来。   他信任的,是他那个世界BAU的同事,想必这个世界的同事,信任的也是那个‘瑞德’。   再亲密的关系,再深厚的情谊,再牢固的信任,也经不起中间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的消磨。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高登你凭借直觉去做事。是因为这次的案子太棘手了吗?”瑞德怕高登再说起他回答不了的问题,干脆自己主动掌握话语权。   “还好,可能是工作年限太长,这方面的经验多了些,所以偶尔会有某种直觉,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高登果然很自然的谈起了其他内容。   瑞德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他没看到,高登给罗西发了一条短信。   “我的直觉没错,瑞德出事了” 第213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七)   最先对瑞德产生怪异观感的, 就是高登。   可能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培养出了某种类似于直觉的能力。   早晨踏入办公室看到瑞德的第一眼,高登就感到不对,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然后他仔细观察了半天, 无论是样貌、身高,还是日常生活里的一些小习惯, 都没发现弟子有什么异样。他开始以为是自己昨天睡眠不足,早上不在状态, 所以才会产生错觉。   但相处的时间越久, 他看瑞德便越有那种格格不入感。同时,这个瑞德一些和平日里不一样的地方也渐渐显露出来。   比如, 瑞德平常交流时,总会忍不住偶尔提一提他的同居人诺曼,像他和诺曼一起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某个理论, 他和诺曼一起遇上的怪异案件,诸如之类的。   可今天, 他却一次都没提到诺曼这个人。   罗西没看出瑞德有什么问题, 但他发现了高登对瑞德这个弟子的观察与怀疑。   高登和罗西两人共事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彼此熟悉的完全无法隐瞒任何事情。   不过罗西和高登的看法并不一样,他认为瑞德是和诺曼吵架了,所以不想提诺曼, 也没带上诺曼特意准备的午餐饭盒。   关于那浅蓝色容量不小的午餐饭盒, 自有其一番传奇事迹, 在BAU众人眼中, 它的存在感可是很高的。   随着BAU破获的连环杀人案越来越多, BAU的侧写师们也成为了整个FBI对外的脸面。   出名了有好处,至少部门的预算不会被上级卡, 每次都给的足足的。但也不是没坏处,比如整个BAU都要高负荷连轴转,天天满地图的当空中飞人,忙得不得了。   这样一来,大家的一日三餐自然规律不了,即使有罗西这个生活精致的意大利男人监督着,都是工作狂人的BAU众人也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食物上。   而瑞德的身体素质天生比不过其他人,时间一长就犯了胃病,不严重,却吓得诺曼天天准备饭盒强制他随身携带。倒不是诺曼觉得自己厨艺有多好,他只是认为自己做的饭菜瑞德会很珍惜,会记得及时吃掉,而不是陷入工作就忘记时间,饿了就随意糊弄自己。   后来这爱心便当就成为了BAU众人出差时的午餐报时器,大家会尽量跟着瑞德一起吃午餐,在当地餐馆好好的享受一顿美食,偶尔还能分享浅蓝色饭盒里的‘诺曼手艺’。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摩根才会第一时间就发现瑞德没带那午餐饭盒。   罗西对瑞德异常表现的推测,其实也很合理,所以刚开始高登认可了罗西的推测,将瑞德的异常抛在了脑后。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瑞德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霍奇在让大家通知家人进行封闭式任务时,瑞德面对手机通讯录露出了抗拒的表情。哪怕是和诺曼吵架,他也不该是这个反应,毕竟通讯录里绝对不可能只有诺曼一个人。   一直都在留意的高登瞬间就意识到了违和之处。   而之后大家都将手机关机,领取公用手机作为工作机之时,瑞德的行为举止给人一种‘终于把大麻烦丢掉’了感觉,这也很不正常。   总之,一旦有所怀疑,瑞德的很多举动就有了另外一种解读。   可之后瑞德的一些表现,又让高登犹疑了。   比如,远超常人的阅读速度和惊人的记忆力,六份详细的简历超过四万字的容量,这个奇怪的瑞德同样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就记住了。   还有,对地理位置的精准把握,对空间结构超乎寻常的敏锐,让他发现了寻常人想不到的案件线索,找到了这次案件的第一个突破口:六位死者居住地与纽约有关。   高登认为,其他东西可以伪装,这份数一数二、冠绝天下的天赋,绝对是难以取代的。   所以他把罗西偷偷脑洞、当做笑话讲给他听的‘被人替换’选项划掉了。   看上去没问题,所有疑点都能有合理解释,但直觉上放不下,认为有异常的地方。   高登纠结了。   但在矛盾重重、扑朔迷离的情况下,他最后选择了相信自己。   所以之后才有了一番试探。   只是试探下来的结果,很不好。   瑞德不记得过去的那个案子。   这太离奇了。   那么特殊的案子,即使记性不好,也不会完全忘记,更何况瑞德和记性不好这个标签从来都挂不上钩。   他不仅不记得那个案子,还在尝试掩饰他不记得案子这个情况。   很可疑的举动。   高登口中那个半年前特别技术和应用办公室插手的特殊案子,就是半截男尸案。   因为涉及到了急速生长、时空裂缝这些挺神奇的东西,所以那个案子令BAU所有人都印象深刻。毕竟他们的三观可是被这个案子狠狠的重塑了一遍的。   这次的六探员被杀案出现了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高登隐隐约约觉得,和那个半截男尸案的风格有点像。   于是他便顺水推舟试探一下瑞德对半截男尸案的看法——毕竟当时瑞德面对那些奇幻元素时,可是表现的非常淡定的。   谁知道,瑞德居然完全不记得那个案子。   悄悄的将探查结果用短信的方式发给了罗西,罗西沉默了许久,才回复:你之前还说我脑洞太大,看太多无意义的谍战片了。这绝对是有人把我们的小博士掉包了!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疑惑.JPG   高登无奈,写小说的人就是这么敢想。   最后他回复罗西:我觉得瑞德记忆出问题的可能性要比你说的掉包计更大点,你别忘了,他家族有遗传的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症的初步症状之一,便是记忆出问题,遗失或者混乱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高登的心猛然一沉。   说实话,他教出来过不少徒弟,但瑞德显然是他所有弟子里最让他喜欢、让他挂念的一个。   高登无法想象,一个天赋如此出众的俊杰,最后毁于病魔之手,那将是多么令人悲痛惋惜的事情。   罗西这次的回复很快:你先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吧。我从他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或者压力,他甚至比瑞德平日里更柔软一点。   高登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心说,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一直没直接动手的原因。因为没感受到危险,所以选择撇开瑞德的异常,先专注解决这次棘手的案子。等观察的时间更久一点,他更有把握一些,再来处理瑞德的问题不迟。   对高登和罗西沟通内容一无所知的瑞德,正安安分分的坐在后座上思考。他勤勤恳恳的把所有资料以及这次调查出来的线索重新梳理一遍,试图找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高登,其他人那里有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手头信息太少,连最基本的简略侧写都无法做出来,瑞德忍不住向高登询问。   “霍奇他们还没调查结束,更详细的信息等我们碰头再说吧。不要急,我们该做的都做了。”高登略带安抚的回答。   瑞德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就在那一刹那,他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   好像是在数年前,那时候他是刚进BAU的菜鸟,曾经在订阅的科学杂志上看到过一篇论文。   瑞德虽然记忆力超群,但对着那些一扫而过没用心的内容,隔了数年之后还是会遗忘的,所以那篇论文的具体内容他记不清了。   但是他隐约记得,论文里的设计稿上,是个造型非常怪异的仪器装置,那装置的连接口,和这次受害人上颚的三个圆洞很像。   瑞德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调动自己的记忆,想回忆起那篇论文的内容。似乎是“电磁脉冲对人体肌肉的影响”之类的东西。   直到车都到达目的地了,他还是一无所获,并没有想出更多的东西。   最后瑞德放弃了。   那篇论文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应该和案子没什么关系。   在FBI驻纽约办事处等了两个多小时,下午三点半的时候BAU其他成员才都回来。   罗西看了眼没什么异常的瑞德,又看了眼若无其事的高登,然后他选择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霍奇则拿着好几分文件,示意大家开始彼此交流情报,集思广益,看是否能抓住凶手的破绽进而破案。 第214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八)   霍奇手中的文件, 是高登找到的那根烟嘴上DNA检测报告,还有艾米丽在女性受害人奥琳娜·艾迪生公寓里找到的口红的检测报告。   之后就先是艾米丽讲述他们那一组调查过程中找到的线索:“我们先去了行政人员菲丽丝·瓦特的住所,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然后又到了奥琳娜·艾迪生的公寓, 除了这支口红外, 也没找到其他线索。”   “奥琳娜·艾迪生是FBI纽约外勤办事处的顶尖外勤特工,身手很厉害, 为人精明谨慎,在同事里口碑非常好, 是板上定钉的下一任处长。”   “因为出身军队, 又是单身,她也不太擅长伪装, 所以住所里的日常生活用品不多,都是一些基础的必需品。”   “而她房间里化妆品虽然种类很多,看样子都是她私人购买的, 但其中凡是香味浓郁型的那些,都被搁置在一旁落灰了。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 她需要保持身上清爽, 无特殊味道, 她本人也没有大肆使用化妆品的偏好,所以梳妆台旁边的柜子里堆了一堆未开封的香味浓郁型化妆品。”   “但我们调查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不太一样。对, 就是那支口红。那是一支TBU春季限量黑管唇釉, 玫瑰主打味, 据我说知非常受欢迎。当时抢购的时候, 我就没抢到。按照常理来说, 这支口红应该不属于奥琳娜使用的范畴,但它却被随手丢在了化妆台上, 有近期使用过的痕迹。所以我把它挑出来送进了实验室。”   艾米丽的意思其实很清楚,她认为那支口红不是奥琳娜·艾迪生使用的,而是凶手翻查了受害人的梳妆台,找到了一款他或者她——但十有八九是她——喜欢的口红,并自己使用了一下。   可能这就是女生吧。   瑞德想。   至少让他去调查奥琳娜·艾迪生的话,他是肯定不会发现什么口红的。   艾米丽说完后,就是瑞德和高登讲述他们调查到的线索了。   听完高登的详细描绘,罗西有些愤愤不平:“你们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这种线索都能被留下。我和摩根就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半路上车还坏掉了一次。”   最后是霍奇给调查行动补上最后一块拼图,展示了实验室加急送来的两份调查报告。   两份调查报告非常雷同,将本就扑朔迷离的案情推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   烟嘴和口红中提取出来的DNA在基因库中很快就找到了匹配者,但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因为匹配出来的,就是原本的受害者。   是的,烟嘴中的DNA属于利安德尔·克里琴斯,而口红中的DNA也属于奥琳娜·艾迪生。   看完报告,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两份报告似乎在告诉众人,他们一天的调查全都是白费,根本毫无用处。   即使坚定如罗西,都忍不住有点丧气:“看来,我们得重新找突破口了。”   瑞德却不认为他们调查到的线索毫无用处,甚至,他感觉这些看似无用的线索其实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如果DNA匹配不到相关人员,我们反而会陷入被动,找不到下一条线索在哪里。现在这些证物里有死者的DNA,却恰恰帮我们打开了视角。”瑞德语速非常快的讲述着自己的观念:“我们不该被死者所影响,而是要看整个案件的合理性,你们都陷入思维盲区了。”   大家听到他说话,都打起精神来,JJ还笑着催促:“那快说出你的天才推理,帮我们打开思维盲区。   瑞德面对JJ的调笑,忍不住抿了一下嘴,然后才继续讲述。   “我们从头来梳理整个案子,就先以利安德尔·克里琴斯为例。他正处于休假中,驱车来到海滨别墅,期间做了一些基础的安全防护。然后前天上午去租赁公司租了一架游艇,准备出海游玩,但他没有提前做任何准备工作。然后他就在昨天凌晨死于自己的度假别墅之中。”   “根据报告显示,游艇上的烟嘴是他本人丢下的,也就是说,在前天下午到昨天凌晨期间,他独自一人驾驶游艇前往费城或者与费城同等距离的地点,回程的时候,没直接开回纽约牙买加湾的码头,而是停在了距离另一位死者凯文·德·昆西所在地特伦顿很近的海岸边。”   “而在游艇停泊处,我发现了一串脚印,和利安德尔·克里琴斯的脚印是不匹配的,也就是说,游艇上一定有个未知人。”   瑞德说到这里,其他人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霍奇说:“瑞德你的意思是,凶手和利安德尔·克里琴斯认识?他们一起在游艇上待过?”   罗西否认了霍奇的推论:“这种可能性太低了,而且和我们掌握的很多信息对应不起来。”   高登突然开口:“瑞德,你的意思是,利安德尔·克里琴斯从来没上过游艇,对吗?”   瑞德点头:“从前天利安德尔·克里琴斯在租赁公司手里拿到游艇钥匙开始算起,一直到昨天凌晨,这其中一共差不多是十个小时。而从牙买加湾码头到费城,开游艇所要耗费的时间,是四个半小时,也就是说来回需要九个小时。这还没算洋流逆行的减速,从租赁公司到码头耗费的时间。”   这么一算,整个案件就显得非常古怪了。   利安德尔·克里琴斯不会开个游艇到费城,然后什么都来不及干就又回来,还没有把游艇彻底开回码头,而是停在了半途中。最后再紧赶慢赶的回家变成尸体。不,按照时间来算,他根本来不及回到家中,就已经死了。   “有没有可能利安德尔·克里琴斯在凶手驾驶游艇前,曾去过游艇上,留下了烟嘴。或者,他的确驾驶游艇去过费城,但凶案的第一现场不是他的度假别墅,而是他死后被搬到了那里的。”JJ给出了两个非常合理的假设。   摩根皱眉反驳:“根据现场鉴证报告来看,利安德尔·克里琴斯死于他处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死者不是他一个,六个人的情况很相似,相互印证来看,他们的居所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艾米丽则声援JJ:“但,就像是JJ说的那样,利安德尔·克里琴斯很有可能提前去过游艇,留下了烟嘴,干扰了我们的调查方向。”   瑞德听着同事们的推理,欲言又止。   高登注意到他的神色,温和的示意:“瑞德,你有话就说吧。”   “我刚刚特意向利安德尔·克里琴斯履历上的紧急联系人,也就是他的联络员问了个问题。”瑞德环视了一圈:“他的联络员说,利安德尔·克里琴斯为了保持身体状态,是烟酒不沾的。”   摩根扶额:“我们还真的走入了思维盲区,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没注意。”   艾米丽则是彻底想不通了:“所以,为什么烟嘴上的DNA会是利安德尔·克里琴斯?这也太奇怪了。”   高登语气有些飘忽的说:“你们还记得上个超乎我们想象、重塑我们三观的案子吗?”   JJ忍不住抖了抖:“就是要保密的那个?”她对那个几个小时内就长大衰老的胎儿实在是有心理阴影了,每次想起来都有点害怕。   至于瑞德则连忙低下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高登这次提起那个案子,并不是为了试探瑞德,他目光凝视着霍奇放在会议桌上的检测报告,说:“其实撇开所有错误的答案,剩下的再离奇,都应该是正确的结果。”   “利安德尔·克里琴斯的确死在了他的度假别墅,但是凶手却从别墅离开进入了游艇,并在游艇上留下了一个烟头。这个烟头不可能是凶手的故布疑阵,因为利安德尔·克里琴斯并不吸烟。所以烟头上的DNA只能是凶手的。”   “凶手拥有和利安德尔·克里琴斯一样的DNA。”   虽然有点怂,但是瑞德还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最开始想说的推断,就是这样的。   但是点完头他发现,高登和罗西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其他几个人则有些难以接受,JJ那张漂亮的脸蛋都皱起来了:“即使血缘关系,也没有完全一样的DNA吧。我觉得这个推论的可能性比利安德尔·克里琴斯提前去丢烟头还小。难道是什么克隆吗?天哪,我们的科学技术有这么厉害?”   霍奇、摩根和艾米丽的表情则显示出,他们挺认同JJ的观念的。   瑞德默默的想,在他自己的那个世界,他可是见过克隆人的,只是不是地球的科技产物,而是外星文明的。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克隆技术吗?他还诧异为什么这么明显的推断,BAU的大家都想不到呢。   那DNA相同的情况,除了克隆,还有什么呢?瑞德开始筛选各种可能。   “霍奇,还记得那位沃尔特·贝肖普博士说过的话吗?”高登问。   沃尔特·贝肖普的那些离奇猜想被大多数人当做了疯言疯语,BAU众人因为见过真实的时空裂缝、脑垂体改造人,对沃尔特·贝肖普先生的理论倒是印象深刻,没有听了一笑了之。   霍奇点头:“我和海莉还一起看过相关的作品。”实际上,平行时空这种理论在文学作品中很受欢迎,霍奇的妻子海莉是个科幻迷。   瑞德抓住了重点,却越听越迷糊,沃尔特·贝肖普是谁?他又说过什么话?和高登口中的案子又有什么联系?   他不知道第几次的开始悔恨,自己应该早点补好‘历史’,做好功课,而不是现在战战兢兢的抓瞎。   “也许,我们又遇上了一起神奇的案子。”高登说:“我建议向 特别技术和应用办公室申请联合行动,并建议聘请沃尔特·贝肖普博士做这次的特别顾问。六位死者上颚上的三个洞,也许沃尔特·贝肖普博士会有与众不同的看法。”   霍奇神色郑重严肃的问:“你确定?”   高登说:“确定。”   霍奇点头:“好。我这就向上级申请。”   心虚又疑惑的瑞德,不知怎么的,突然回想起刚刚高登和罗西注视他的那一幕。   直觉对他说,大事不妙。 第215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九)   在等上级回应的过程中, 高登直接先联系了沃尔特·贝肖普博士。   申请联合行动所需要的流程还是很复杂的,即使有特殊情况加急审批,该走的步骤却无法省略, 都还是要走的。如此一来, 耗费的时间自然短不了。   因此,哪怕还未收到确定答复、暂时无法告知贝肖普博士真正的案情, 高登依旧希望先通知沃尔特·贝肖普来帮忙。凶手们的杀人动机不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受害人, 对于BAU来说, 能早一刻破案都是好的。   原本还以为这样没头没脑的劝说贝肖普博士会拒绝,谁知道沟通没多久, 他就答应了高登的邀请,直接乘坐私人飞机飞纽约了。   其实,贝肖普和BAU众人说起来并不是很熟悉, 彼此只不过是相互交换了手机号的陌生人罢了。按常理来说,多才多金什么都不缺的贝肖普不可能对高登这么有求必应才对。   可能熟悉不熟悉的, 对于贝肖普来说并不是重要的考量因素, 而他对‘上颚三洞’也是真的非常好奇。   这也难怪他接受邀请时毫不犹豫。   他本就好奇心泛滥的人, 否则也不会无数次在法律的边缘来回试探,只为一窥科学的奥秘了。   高登和贝肖普博士通完电话,立刻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说自己刚才得到的情报:“沃尔特博士对上颚的三个洞有好几个猜想, 不过具体的要等他到纽约这边亲眼看过才能做判断。”   “看来我们算是有了个强力帮手了。”JJ的话语轻松了不少, 面上也露出了一些浅淡的笑容。   摩根则提醒大家:“我们不能把希望都押在别人身上。”   瑞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我们可是BAU。”   在之后等待的过程中, BAU众人也没闲着, 就把最开始的书面资料和他们在案发现场拍摄的各种照片都摆了出来,准备再从头到尾梳理一遍案情。   第二遍梳理的时候, 一直留守总部旁听的加西亚提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探查角度:“也许我们可以找找凶手们离开的路线。”   这句话提醒了所有人。   本来因为凶手能悄无声息杀了FBI的探员,大家都默认了凶手肯定是受过训练的。所以,很多对普通犯罪嫌疑人有用的侦查手段都被BAU众人忽视掉了。受过反侦察训练的人,是不会留下明显的破绽的。   比如摄像头,比如交通工具和路线,比如购物消费记录,这些普通人也许会犯下错误留下痕迹,本案的凶手却连指纹都没留下过,所以有些基础探查工作被大家集体忽视了。   霍奇皱着眉:“是我疏忽了。既然现在我们暂时没有其他的调查方向,就先从这些地方入手吧。人手不够,可以借调纽约外勤办事处的部分人员。”   “是!”众人打起精神应答,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中。   ++++++++++++++++   斯特兰奇神色莫名的站在湖畔。   碧波滔滔的湖水,茂密的植被,弯曲隐秘的林间小路,还有冷峭的寒风。   一切都很熟悉,熟悉的让他无法自欺欺人,清楚的明白,这里就是费城城郊贝雷湖畔,那个隐藏了很多秘密、需要他亲自来探查、古里古怪神神叨叨的地方。   但熟悉的同时,仔细观察之下,却也有很多细节不一样。   植物高低的不同,让森林的轮廓就变成了陌生的模样,天气阴晴的不同,让穿着不多的法师忍不住“啧”了一声。   环视四周的环境后,斯特兰奇扭头朝着湖底望去,只隐约看见一些水草和砂石,原来那些遍布湖底的‘琥珀’怪石则消失的无影无踪。   “钢铁侠这个乌鸦嘴。”咒骂了一声临行前挥手‘祝福’他一路顺风、一切顺利、别迷路迷到其他时空的合作者,斯特兰奇紧了紧他心爱的红披风,指尖金色光芒灵动飘落,瞬间传送门就显现了出来。   “看来,宇宙规则并没改变。”斯特兰奇歪了歪头,无所畏惧的走进了传送门。   然后他就到了一块工地上。   扫了一圈,周围都是高楼大厦,不远处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繁华。工地上的工程正在建造中,毛坯已经搭起来了,是个占地面积不小的高楼,建筑工人正热火朝天的忙着,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斯特兰奇。   所以,我的纽约至圣所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吗……   感觉自己家没了的斯特兰奇心情陡然变得不好起来。   从工地上的漫天灰尘中走出来,掸了掸衣服,斯特兰奇决定自己先去匡提科看看,得确认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时空旅客诺曼·奥尔德里奇和他小男友的那个世界。   ++++++++++++++++++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沃尔特·贝肖普博士姿势端正的在观察两具尸体,它们分别是奥琳娜·艾迪生和利安德尔·克里琴斯。   而霍奇则和特别技术和应用办公室的主任奥利维亚·华伦一起在旁陪同。   “博士,你对上颚的这种痕迹有什么清晰的想法吗?”霍奇问。   “别吵。”沃尔特·贝肖普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用反照镜查看尸体上颚的痕迹,心无旁骛,神色专注。   霍奇看了一眼精明干练、身材窈窕的奥利维亚,她正眨着一双妙目,面带好奇的看着贝肖普的动作。   BAU申请的联合行动得到了批准,一直都负责处理某些边缘危机的特别技术和应用办公室自然是当仁不让。于是,奥利维亚很快就出现在纽约。   过了大概一刻钟,贝肖普才放下手中的器械,然后去洗手池洗手。   等洗完手,贝肖普似乎是也准备好了该如何讲述表达,这才开口说:“你们知道……”   话还没说完,停尸房的门便被猛然推开,摩根、瑞德和罗西相继走了进来,摩根对霍奇说:“我们有重大发现。”   霍奇点头,示意他们把门关上:“贝肖普博士这里也有线索。你们一起来听听罢。”   瑞德三人的神色都有些焦急,似乎并不是很情愿待在这里。霍奇心中暗觉奇怪,但并没有改变初衷,所以他选择当没注意到。   贝肖普则继续说他刚刚被打断的话题:“你们应该知道电磁脉冲吗吧?”   奥维利亚点头:“EMP,由核爆炸和非核爆炸而产生。”   贝肖普双手持平,上下交错,做了个波浪状的手势:“其实电磁脉冲也是一种波,只是这种波是从核能演变出来的。和电流衍生出的电流脉冲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部分大家很清楚,于是贝肖普继续往下讲:“我们对电流的了解非常清晰明确,所以对电流衍生出的电流脉冲也有足够的研究,甚至使用电流脉冲的原理研发出了足够多的实际应用,检测、生物、医学等等领域都涉及到了它。”   “电磁脉冲却不一样。现阶段它是不可控的。因为它的源头,核,我们对它的了解还不足够多。所以,核爆衍生出的电磁脉冲,我们自然无法灵活使用。”   “电流脉冲在生物学上,对神经、肌肉等等都有一定的刺激作用,所以应用在医学领域,它被用来制作治疗仪、按摩器等等等等。而这种功能性,电磁脉冲同样有。”   贝肖普说到这里的时候,被摩根打断了:“博士,你不要告诉,我们这六名同事是被电磁脉冲杀死的。我见过真正被电磁脉冲弹震死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这个样子。”   “BAU的人就这种智商吗?愚蠢!我前面解释铺垫了那么多,不是在讲废话。”贝肖普的话语里天生有一股傲慢,听的摩根拳头都忍不住硬了。   但显然贝肖普并不是特意针对摩根,他只是站在了某个领域的顶端,自然而然的有些目中无人,所以在无意识的讥讽了摩根后,还是尽职的解释:“电流脉冲能通过刺激肌肉从而促进肌肉的生长,电磁脉冲如果同样能被应用在生物方面,肯定就也有它的特殊作用。我曾经看到过一篇论文,论述的是‘电磁脉冲对肌肉细胞的影响’。”   瑞德听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是‘自然’杂志上的那篇吗?”   其他人都没在意瑞德的话语,因为在众人眼中,瑞德的科研实力很强,对于与物理相关的科学信息也很感兴趣,会看自然这种杂志是很寻常的事情。   谁知道就是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贝肖普哪里,他脸色大变,以和他平日里完全不符合的速度冲到瑞德跟前,一把抓住了瑞德的衬衫领子,气势汹汹的问:“你看过?你看到过?你怎么可能看到过?你到底是谁?”   刚开始瑞德还有些茫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努力的推搡贝肖普,想挣脱束缚:“贝肖普先生,你冷静点。”   但不等霍奇摩根和罗西上前帮忙,瑞德自己就想通了。   他的脸色猛地苍白起来,甚至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贝肖普的问题,答案其实很简单。   但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最不可思议的谜团。 第216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十)   瑞德没想到, 自己小心翼翼了两天,没被同事扒掉马甲,却是做了个自爆卡车。   但这不能怪他。   贝肖普在很寻常的提到那篇论文时, 瑞德真的没有任何警觉。当时他还以为这个世界同样有那篇论文——两个世界太过相似又太不相似这件事, 简直坑死人——谁知道,看沃尔特的反应,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那篇论文。   明白自己无意间出了差错的那一瞬,瑞德是害怕的。但软手软脚的推开沃尔特之后, 他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贝肖普的反应这么奇怪?   不, 准确来说,贝肖普又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这位‘万能博士’时他的同乡, 和他一样也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吗?   瑞德神色复杂的看着激动不已的沃尔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霍奇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贝肖普, 带着点怒火:“博士,瑞德是我的同伴, 不是犯人, 有话直说就好, 请不要进行肢体接触。”   摩根和一旁的奥利维亚满头雾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贝肖普这个人果然有点神经兮兮的。   知道一些内情的罗西则若有所思, 他感觉自己就差一个关键的线索, 就能彻底解开‘瑞德’身上的谜团了。是的, 他确认眼前的瑞德不是原来的瑞德, 但这个‘瑞德’和他们的小博士一定有非常非常紧密的关联在内。   贝肖普却镇定不下来, 他指着瑞德说:“你是他派来的!你想抢回他。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放他离开的!”   霍奇和奥利维亚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然后她就一个手刀,把激动的贝肖普打晕过去。   和霍奇非常默契的摩根则早已准备好,稳稳的接住晕倒的贝肖普,半拖半抱的把他放在了旁边的办公椅上。   “现在,该你解释一下了,瑞德。”罗西轻声问道。   瑞德听到这里,就知道,自己是彻底瞒不下去了。但他对奥利维亚非常陌生,并不信任她,所以也不想在她面前多说什么。   “先处理贝肖普先生的事情吧。他突然变得这么狂躁,情绪转折起伏的太快了,对身体伤害很大。我们得通知他的亲属。”霍奇和奥利维亚共事过,并不喜欢她的行事作风,所以即使心中疑惑重重,却依旧选择维护自己的属下,不想在她面前讨论瑞德的问题。   罗西见状,不再关心则乱,顺着霍奇的话说:“贝肖普先生的儿子是陪同他一起坐飞机来纽约的,只是皮特·贝肖普没来这里,而是在纽约游玩。”   奥利维亚刚接手这个案子没多久,得到的信息非常少,即使亲眼看到沃尔特·贝肖普激动万分的样子,也无法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所以她选择跟紧贝肖普这个目前关键的人:“我来通知皮特吧,我有他的手机号。”   罗西风度翩翩绅士的一笑:“麻烦华伦小姐了。”   奥利维亚不为所动:“既然是联合办案,我当然要出一份力,职责所在而已。”   然后霍奇就以去调查BAU新发现的线索为由,和BAU成员先暂离了。   等到了BAU暂时安营扎寨充当办公室的会议室,霍奇才开口:“现在没外人了。你们可以从头到尾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向稳重的霍奇此刻显然有了火气,不然也不会语气那么压抑。   瑞德见状,神色有些恹恹:“我不是故意撒谎的。”   委屈中又带着点悲愤。   他也是受害人啊,鬼知道为什么会一觉睡得换了个世界。   罗西算是目前知道的比较多的,他见瑞德似乎没组织好语言的样子,就直接开口提问引导话题了:“你是斯潘塞·瑞德?”   瑞德强烈点头。   摩根扶额:“他不是瑞德,难道还是外星人不成?罗西你这什么古怪问题啊。”   瑞德瞄了一眼霍奇,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摩根,哼唧着说:“我是斯潘塞·瑞德,但,我不是你们认识的斯潘塞·瑞德。”   摩根想起半年前的案子,那时候沃尔特·贝肖普和诺曼,都提到过一个东西:平行时空。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啊……”摩根头很痛:“平行时空的瑞德吗?那我们的瑞德呢?”   瑞德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原本所处的世界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平行世界了。至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是昨天早上一觉醒来,就换了个世界。”   其他人都沉默了。   猜测是一回事,得到瑞德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罗西想起诺曼身上的一些异常,以及曾经透露的那枚神奇戒指,连忙问:“那诺曼呢?你见过他吗?”   瑞德迟疑了一下,便将昨天和今天他经历的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   罗西松了口气。   虽然很不科学,但罗西认为,也许两个世界瑞德的互换与诺曼有关,至少他们双方现在都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霍奇和摩根同样三观摇摇欲坠的勉强接受了现实,冷静许久,才理清了整件事。   身负重担的霍奇衡量了所有事情的轻重缓急,直接开口:“既然你也是斯潘塞·瑞德,那在你们换回来之前,你就肩负起属于‘斯潘塞·瑞德’的责任。现在我们先把精力放在案情上吧。”   瑞德愣了愣:“就,就这样?”   摩根一旦接受了事实,倒是看开的很快,很是自来熟的揽着瑞德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不这样,难道还送你去实验室解剖不成?”   瑞德挠了挠脑门,忍不住傻笑了一下。   果然,无论哪个世界的BAU同事,都是值得信任、可以托付、不会令人失望的存在。   罗西看到他那颇具喜感的表情,忍不住也勾起了唇角:“等有空了,给我们大家说说你那个世界的事情吧~”   “嗯。”瑞德欢快的应承了。   而没了最大的心事和顾忌,百科全书小博士就又回来了,彻底放开的瑞德恢复了他那大段大段语速极快的特色分析。   “关于案子,霍奇,就从我们之前最新发现的重要线索说起吧。”   他们之前三人去停尸房找霍奇,就是因为有了很重要的新发现。   在沃尔特·贝肖普到来之前,BAU众人正在排查六处案发现场周围的交通监控,加西亚则在调查汇总六人的信用卡使用情况。   本来对这种排查是没抱任何希望的,凶手受过反侦察训练,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留下破绽的。   刚开始的确和猜想的一样,众人一无所获,谁知道最后关头峰回路转,有了个重大发现。   其实是瑞德最开始意识到问题的。   因为他自己就不是真的‘瑞德’,所以对某些方面的信息非常敏感。在加西亚汇总的信用卡使用情况和购物清单中,瑞德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比如尖端人质拯救小组王牌特工利安德尔·克里琴斯是不吸烟的,但在他死之前的几次信用卡购物清单中,有好几笔买烟的消费记录。   比如纽约外勤办事处的奥琳娜·艾迪生不喜欢身上带香味,连化妆品都不用浓香型的,却曾在商场上买过好几瓶昂贵的香水。   还有中央指纹档案馆数据分析员格林顿·马克斯据说喜欢狗,家中养了条金毛,经常为他的爱犬购置各式各样的物品。但在死前的一个月里,却停止了这样的疯狂购物行为。   结合自身情况,瑞德大胆推测,六名死者很有可能早就被冒名顶替了。   他把这个猜测告知了其他人,然后他和摩根罗西三人就先去找霍奇告知他新发现的线索了。   开始因为信息不够,当时瑞德还去思考是不是他们也和平行世界的‘自己’相互交换了。但在见过沃尔特·贝肖普之后,瑞德知道了另外一种可能。   和每具尸体上颚上的三个圆洞有关。   “电磁脉冲对肌肉细胞的影响”,这就是之前瑞德模糊想起却记不得太清楚的那片论文标题。   它阐述了一种新型装置的原理,这种装置的作用,是利用电磁脉冲改变人体局部的肌肉细胞,从而将一张脸‘复制’到另外一张脸上去。   是的,这是一种易容装置,它通过三孔插入式神经读取器,把一张脸的数据复制下来,传送到仪器中,处理完后再从另一端输出到另一张脸上。   听完瑞德的讲述,霍奇第一反应就是:“你们怀疑有些凶手混入了FBI中?”   罗西点头:“刚开始我还以为瑞德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呢。”   瑞德有些后怕:“我……我真的是瑞德·斯潘塞。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后来想想,凶手如果不是蠢到家,应该不会想不开混进BAU里来。”罗西坏心眼的补完后半段话。   瑞德这下倒是很认同:“我这个‘真’瑞德都被揪出来了,他们如果真混进来,肯定瞒不过半天就要被揪出来了。”   摩根嗤笑:“那是你太笨了。”   霍奇笑不出:“现在我们该怎么把这些伪装者揪出来?”任何人都有可能被随时替换,实在是太危险了。   罗西咳嗽了一下,思路非常清晰的指出问题关键:“现在我们还有几个重点问题没解决。第一,这些凶手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第二,根据瑞德所说,这种易容装置理论出现在平行世界,这些凶手是怎么拿到这种装置的?第三,既然已经选择了六名目标进行伪装,为什么突然抛弃这些身份,并将他们杀害?第四,贝肖普博士,又是什么人,他和这件事有关联吗?”   “这些问题不找到答案,我们依旧抓不到凶手。对方可以随时随地的换身份,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从大势上来说,我们太被动了。”   “也许,我们该从贝肖普博士身上先下手,看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新的线索。”霍奇说。 第217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十一)   霍奇四人去找沃尔特·贝肖普时, 刚好遇上了匆匆赶来的皮特·贝肖普。大家见他一脸焦急,没好意思明说沃尔特是如何晕过去的。   奥利维亚下手不重,皮特掐了掐沃尔特的人中, 他就慢慢醒过来了。   醒过来的沃尔特虽然看上去很生气, 还狠狠瞪了奥利维亚一眼,实际上却并没有在皮特面前提到他被打晕的事情, 反而很是干脆利落的把关于易容仪器的信息都托盘而出。   掌握信息最少的奥维利亚和刚接触到本案的皮特都很是吃了一惊。   显然,这仪器的黑科技程度已经超出常识范围了。   霍奇几次三番想提及关于平行时空的事情, 却都被沃尔特岔开话题敷衍了过去, 然后罗西看出了一些东西,扯了扯霍奇的衣袖, 暗示他不要再提。   瑞德多少也猜出来一点了。   沃尔特的确隐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能涉及到平行世界,说不定还和皮特·沃尔特有关。所以他对于皮特的到来反应才这么大, 原本轻松脱口而出的话语,在皮特面前却避而不谈。   “你们之前不是说要先去调查线索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奥维利亚对BAU几人的行事有点不满。   对外沟通还是霍奇出面比较多, 他神额自若的回应:“我们的确找到了一些重要线索。”然后他将众人在消费清单中发现的端倪讲述出来。   奥维利亚皱了皱秀雅的峨眉:“虽然印证了沃尔特博士的分析, 凶手手中的确有一种能复制面容的仪器,但线索重合,我们就没有下一个调查的方向了。”   无论是沃尔特还是BAU众人, 都没做声。   此刻霍奇不由得有些后悔, 刚开始申请联合任务, 是因为这次的案子非常古怪, 已经超过了BAU的处理能力。   但是现在BAU的成员瑞德同样深陷其中, 即使此瑞德非彼瑞德,霍奇都同样存有一份保护的心理。而奥维利亚这样不近人情又无信任基础的合作者, 就有点不合时宜。   可若是在刚找到一些头绪的时候就完全抛开奥维利亚,隐瞒得到的信息,霍奇的职业道德又不允许他这样做。   正是左右为难,无法决断。   沃尔特见众人情状,抓住机会赶人,很是不耐烦的推搡着儿子:“这里没你什么事,该泡吧就泡吧去。”   皮特忍不住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来给你擦屁股啊,不识好歹的臭老头。”   骂完后可能是越想越生气,犟脾气上来了,他开始自我推荐:“先生女士们,你们找顾问的话,也可以考虑考虑我。虽然我水平比臭老头差了点,但绝对不会一不小心就晕过去给人添麻烦的。”   心虚的奥维利亚忍不住眼神飘忽了一瞬,低下头研究地砖上的花纹。   就在父子两人吵嘴之时,停尸房的门突然又被‘哐’的一声暴力打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高挑的男子,他目光冷峻尖锐,气质卓绝又神秘,虽然穿着一件可笑古怪的红色斗篷,却没有一丝不协调之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战斗能力最高的摩根,他直接拔枪指着来人,大喊:“停下!别动,不然我开枪了!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随即霍奇、罗西和奥维利亚也都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枪伤,并慢慢的把贝肖普父子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瑞德有些慢手慢脚的拔出了枪,但却不敢把枪口朝着人,只垂直对着地面——他的枪法实在是太差了,走火的几率要比打中敌人更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奇异博士史蒂芬·斯特兰奇。   他在匡提科找到了斯潘塞·瑞德和诺曼·奥尔德里奇的公寓——小蜘蛛和死侍打架毁掉公寓建筑的事情是上了新闻的,斯特兰奇当然知道这个信息。而在这个落后许多的匡提科相对应地点,那座神奇的公寓居然也存在。   毫无负担的私闯民宅,斯特兰奇在公寓中确定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越界者小情侣从家中消失后,似乎又有另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了这座公寓里。   即使不使用时间宝石的力量,斯特兰奇也很快就从各种痕迹上判断出了这名意外闯入者的身份,另一个‘斯潘塞·瑞德’。   一切都和诺曼讲述的内容对应上了。   如果一个人来到平行世界,他会怎么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做法,别人很难去推测。但斯特兰奇不用瞎猜,他只要知道他认识的那个斯潘塞·瑞德是怎么做的就可以了。   诺曼的小情人即使跨越宇宙壁垒来到其他世界了,依旧还去勤勤恳恳的上班了。那么,想必来到这个世界的‘斯潘塞·瑞德’肯定也会老老实实去工作吧。   就这样,一路顺藤摸瓜,斯特兰奇来到了FBI驻纽约外勤办事处。他当然不可能从门口大摇大摆的进来,办事处的探员们不是瞎子。   但复仇者联盟的总部大厦都拦不住他,更何况一个小小的FBI外勤办事处呢。   所以现在,他站在了‘斯潘塞·瑞德’的面前。   挑眉看了一眼拔枪指着他的摩根,斯特兰奇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把枪口随意指着别人的蠢事。”   说完他扫了屋内所有人一眼,除了‘斯潘塞·瑞德’外,却有一人令他惊讶不已。   “沃尔特·贝肖普……部长?不,你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可不像一位政客。”无视掉对准他的数支枪,斯特兰奇信步而走,来到了瑞德的面前:“斯潘塞·瑞德?我没找错人吧。”   瑞德有些错愕,他确认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你,是谁?”   “奇异博士。”   瑞德虽然不认识斯特兰奇,却知道奇异博士的大名——在他的世界,BAU为超能力者们收拾烂摊子已久,对奇异博士这位至尊法师自然不陌生。   他吓到了。   这位奇异博士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奇异博士吧,他对这里再没常识,也知道这里似乎没有超能力者。   所以,奇异博士牛逼到跨世界壁垒来寻找失踪人口了嘛……   斯特兰奇无需回答,看神色就确认了斯潘塞·瑞德的身份,之后便不再看他。   跨过时间裂缝的奇异博士没忘记自己最初的目标,找到世界融合的根源才是重中之重。斯潘塞·瑞德对于他来说,只是个确认世界正确与否的工具人罢了,目的达成后就可以不用再关注了。   真正的意外之喜,是沃尔特·贝肖普啊。   沉寂了好一会儿的沃尔特·贝肖普经过挣扎,有些悲观的确认,自己的秘密可能保不住了。   前有掌握另一个世界科技产品的杀人凶手,后有知道另一个世界专业论文的斯潘塞·瑞德,现在再来了个错认他为‘部长’的陌生男人,种种迹象都表明,自欺欺人终食恶果的命运,终于降临了。   他缓缓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奥维利亚和罗西,走到了斯特兰奇的面前:“你,认识他。”   “你是说,沃尔特·贝肖普部长呢,还是说……皮特·贝肖普呢?”斯特兰奇看着父子两人,不紧不慢又带着点狡诈的反问。   “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总会来的。”沃尔特却像是听不懂斯特兰奇的话,只是有些神经兮兮的絮叨着。   “爸爸,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有人能给我讲一下前情提要吗?”皮特听到斯特兰奇提起他的名字,忍不住问。   “也许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斯特兰奇其实在看到贝肖普父子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曾经他向诺曼·奥尔德里奇提到过宇宙印记。每个灵魂在诞生之初,就会在灵魂中镌刻下这个宇宙独有的印记。即使是跨越了宇宙时空,这枚印记也不会轻易消失。   身为时间宝石的使用者,至尊法师斯特兰奇还是能够通过感知来确认一些信息的。   比如这位皮特和瑞德身上那如出一辙的细微异常感,那是越界者独有的特征。   是的,皮特·沃尔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和瑞德其实系属同乡。   早已把武器收起来的罗西说:“这位陌生的先生,你能说的更详细一些吗?我们刚好在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需要更多的信息和线索。”   斯特兰奇绕着皮特走了几个来回,漫不经心的回答:“BAU吗?看来两个世界即使是相同的人,双方实力上还是有些差距的。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皮特·贝肖普先生他……”   “这位什么奇异博士,请让我自己来说,尊重一下当事人,好吗?”沃尔特·贝肖普突然打断斯特兰奇即将出口的答案,然后他深吸了个口气,开始讲述他所有经历的来龙去脉。   二十多年前,皮特·贝肖普才四岁出头点,他突然晕倒,然后被送去医院检查,却被确诊是得了绝症!   沃尔特·贝肖普日以继夜的研发相关疾病的特效药,最后不负他的天才之名,历经千辛万苦,沃尔特终于把药做了出来。   但很不幸,这药没来得及给皮特尝试,皮特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伤心的沃尔特无法接受这种事实,那段时间,他迷恋上了一种自己研发的新型致/幻/剂。   不知道是因为他自己体质的缘故,还是因为新型致/幻/剂的原因,某次半梦半醒的幻觉中,他无意间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皮特还活着的世界!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会认为那不过是悲痛之下产生的臆想,但身为疯狂科学家,沃尔特却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想找到平行世界,再和儿子见一面。   就这样,沃尔特开始着力于寻找开启平行世界的方法。   然后,他找到了。   他不仅找到了开启平行世界的方法,还成功到达过那个平行世界,进行了一次传说中的跨界之旅。   而在那一次跨界之旅中,他不小心带回来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他早已死去的儿子,皮特·贝肖普。 第218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十二)   沃尔特从另外一个世界带回来了他早已去世的儿子。   另一个世界的儿子。   这位看似无所不能的疯狂科学家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还没接受事实的皮特,颤抖的手抚上儿子的脸庞,语气不稳的说:“那时的你, 还很小, 因为生病了很难受,一直迷迷糊糊的拉着我的手说:‘爹地, 我好难受。’我根本没办法放任你不管。”   “我,我只记得, 小时候似乎是生了一场大病, 然后你带我去医院的路上,还不小心掉入了湖里。”皮特双手捂着头, 神色迷乱,语气不稳的回忆着那些从记忆深处挖出的片段。   “那时你还太小,分不清我和另一个我的差别。至于落水, 则是因为穿越世界壁垒的‘谐振点’需要吸收大量能量,而溢散的能量会破坏环境过于引人注目。所以, 我选择了水作为吸收溢散能量的载体, 在好几个谐振点之中, 圈定了在费城贝雷湖的那个点。”   皮特一把抓住自己喊了二十年爹地却突然不是自己父亲的另一个爸爸,脱口而出的就是责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你自己承受不了丧子之痛,所以选择让我骨肉分离吗?你太自私了。”   沃尔特呆愣愣的任由儿子抓住自己的手臂责问, 他甚至有点不敢看皮特, 生怕自己从孩子的眼中看到怨恨。   他并不是一个毫无底线的人, 带走另一个世界的儿子让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来承受丧子之痛, 这样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只能说,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自己的皮特因病离世,另一个世界的皮特同样难逃病魔的魔爪。不想这个跨越世界才再次见到的儿子也步上后尘, 沃尔特选择将皮特带回自己的世界进行治疗。当时他已经研发出了那种病的特效药,只要注射药剂,皮特就能平平安安的活下来。   只是没想到,救治皮特成功,送回皮特却难。   当初能够打破世界壁垒穿越到平行世界去,就是因为他找到了两个世界的‘谐振点’。如果把两个平行宇宙比喻为钟摆的话,谐振点就是摇摆角度不同的两个钟摆在特定地点相遇的哪一个点。此处壁垒薄弱,物理规则有缺陷,是最好进行跨空间传输的地域。   他穿越到平行世界,然后又从平行世界带着皮特穿越回来,两次巨大能量的骤然释放,早已将脆弱的谐振点逼向崩毁的边缘。所以当他想开启第三次穿越之行时,已经无法成行了。他当然能再计算寻找其他谐振点,但是他并不能保证那些地点的安全,自己无所谓,却不能拿皮特冒险。   就这样,一拖再拖,皮特在这个世界留了下来。他上学,长大,交女友,和他这个老父亲吵架,叛逆的离家出走去冒险,结交各式三教九流的朋友,然后放心不下他,最后收起所有棱角安分的回公司上班。   沃尔特不想对皮特去辩解,说什么当初的救人心切和迫不得已。因为他的确多多少少是存着私心的,并没有积极的去解决问题,反而顺水推舟留下了皮特,像个无耻的窃贼一般,偷取了另一个世界的珍宝。   其他人都在努力消化贝肖普父子之间的对话内容,只有从头到尾对所有事情都很了解的斯特兰奇无感:“要哭等你们父子单独相处的时候再去哭。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调查。”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看向了斯特兰奇,眼神中多多少少带着些责备:你也太不讲人情了点。   沃尔特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所以,你不是他派来的?”   “一个国防部部长还没有命令奇异博士跑腿的能量。”超能力者如果是那么恭顺的,政府也就不会非常头痛了。曾经变种人被人人喊打,并不全是政府的错,变种人自身的不受控同样占了很大比重。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沃尔特说。   斯特兰奇罕见的叹了口气:“我们的两个世界正在彼此吞噬,若是放任不管,其中一个将必被另一个毁灭。”   大家突然从凶杀案跳到科幻频道,还没适应又一下子快进到了世界毁灭,跨度实在太大了,所有人都蒙了。   “什么,毁灭?你说的毁灭,意思是什么?”奥维利亚不敢置信,差点以为自己意会的那个毁灭和斯特兰奇口中的毁灭不是同一个词语。   考虑到即使是沃尔特,对于时空和宇宙的了解都是非常局限模糊的,更不用说其他人。于是斯特兰奇便将原本和托尼诺曼他们一起调查的那些事情都讲述了一遍。   沃尔特情绪起伏有点大,思维速度比平常慢了些,所以这次是瑞德先反应了过来。   “奇异博士你来这里,是调查两个世界互相吞噬的根源,并且把目标锁定在了过去数十年之内涉及到两个世界的事件上。对吗?”   斯特兰奇点头:“实际上可供选择的事件并不多,而综合各种因素,皮特·贝肖普是最值得重视的关键。”   核心人物皮特·贝肖普即使处于伤心混乱的状态中,也不耽误他把所有的信息听了个全,垂死挣扎式的说:“太夸张了,我何德何能成了那个引起世界毁灭的诱因啊。”   罗西嘶了一声,与霍奇对视一眼,问斯特兰奇:“先生,你似乎提到过,另一个世界的贝肖普博士,皮特真正意义上的父亲,是一位国防部长?”   “嗯哼。”斯特兰奇歪了一下头,确认了这个说法。   “那也许我们现在应该齐心协力合作,解决这次的危机。”霍奇默契的接话:“我们在调查的这个案子迷雾重重,但如果是把它和平行世界联系起来看的话,一切就都明了了。”   瑞德说:“我们可以发布侧写了。凶手最低六名,受过严格的正统训练,年纪在二十五岁至三十五岁之间。”   “他们有些傲慢,性格鲜明,同时漠视生命,至少对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同理心。”罗西说。   霍奇紧跟在之后进行补充:“身处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这些人有很大几率会抱团行动。一些平日里从来没关联的人,可能会突然交情深厚起来。”   斯特兰奇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好笑:“你们在做什么啊?”   瑞德说:“抓凶手啊。即使世界毁灭,该破的案子还是要破的。”   斯特兰奇嗤笑:“你还真是敬业呢。”   瑞德没理会他,继续说:“更何况,这些凶手说不定也是世界相互吞噬融合的根源啊,毕竟皮特只有一个人,而根据博士你说的信息,这批人可是有数十名的,怎么看都是他们危害大些吧。”   罗西声援:“他们应是受命于国防部长沃尔特先生,通过某种方式来到了这个世界执行任务的。按照人之常情来说,这些任务执行者的目标,不会是皮特吧?可能性很大。”   斯特兰奇最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无奈的说:“不用麻烦,我能追踪分辨出哪些是和皮特以及瑞德一样的异界来客。”他从皮特和瑞德身上抽取出了一丝越界者身上共有的异样气息,凭借这种气息,他能抓到任何越界者。   霍奇咳嗽了一声:“那,我代表BAU所有人向阁下道谢,先生你帮了大忙了。”   “但我并不是没有条件的。”斯特兰奇强调:“这群人毕竟是国防部长先生组建的精英小队,是美利坚培养出的顶尖特工。”现在来自宇宙的威胁日益多起来,斯特兰奇希望保存人类的每一分力量。   霍奇看向奥维利亚,奥维利亚面有难色,但衡量许久后,还是点点头。自己这一方目前没有足够的手段去分辨抓捕这些身为特工的凶手,为了避免他们再害人换脸,有所退让也是能接受的。   所以霍奇回答:“我们可以将他们交还给你,但先生你必须确保他们不再进入我们的世界。”   “我也不想之后又碰到什么世界毁灭的开关,放心,身为法师,我们自己的世界都守护不过来,对你们的世界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那兵贵神速,先生,请跟我来。”霍奇说完,便率先离开,斯特兰奇立刻跟上。   之后,除了贝肖普父子和陪同他们的瑞德外,其他人都跟随斯特兰奇的脚步,去追捕那些变脸特工们了。   贝肖普父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彼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瑞德问出了一个他很在意的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皮特你真的是那个原因,你会回去吗?”   所有人都没有提到这个后续的问题,并不是没想到,而是都希望给皮特一点准备的时间。   他太艰难了。   短短的一瞬间,就先惊闻自己是异界来客,亲爸不亲,然后被告知,连世界毁灭的根源都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正常人都会难以接受的。   瑞德和其他人的看法却不同,他只是希望皮特不要再逃避问题,而是早些思考如何做决定。   “我还有的选吗?”皮特苦笑。   瑞德沉默。   的确,如果确认皮特就是那根毁灭的导/火/索,他的任何选择在世界面前,就都不重要了。 第219章 镜综旅行的番外(十三)   斯特兰奇先生带领的追捕行动很成功, 跨界而来的精英小队终究不是超能力者,对上精通术法的至尊法师和有所准备的FBI精英探员,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变脸者一共九名, 尽数被抓获。   他们都是沃尔特·贝肖普部长从国防部和FBI征调的精英, 原本编制共有四十人,但有一半人体质不合格, 临行前被筛掉了。   使用量子振荡器破开宇宙壁垒、穿越空间来这个世界的人最初共计二十一人,可平安到达的最后只剩下九个。   量子振荡器虽然能破开宇宙壁垒, 但用它形成的通道太不稳定了, 风险极大,死亡率极高。   好在被抓后, 这九位谈不上无辜但也只是各为其主的特工并没有以身殉国的坚定决心,在斯特兰奇的劝说保证下,他们选择了合作。   是的, 合作。   和罗西猜测的不一样,这支精英小队的任务目标并不是抓捕皮特·贝肖普将他带回, 而是拯救世界。   可能每个特工心里都住着一个007吧, 精英小队九人对沃尔特部长的任务说辞坚信不疑。   在他们口中, 国防部部长先生可是非常英明神武的,他通过一些奇特的现象,诸如纽约街头车辆被粉碎等现象, 发现了世界异变。沃尔特部长告知所有任务执行者, 两个世界因为空间结构不稳固, 出现了融合现象, 这种危机会导致两个世界所有生命的末日。   世界需要被选出来的救世主们拯救, 需要他们到另一个世界去安装一个非常复杂的设备。这个设备由沃尔特部长亲自设计,是用来修复那些不稳定的空间的。单单修复一个世界的空间并没有效果, 需要两个世界的空间同时稳固,才能阻止世界融合,拯救所有人。   因为这个设备太大了,无法完好无损的通过世界壁垒,所以不能携带成品,只能根据设计图就地制造。   为了获得方便行动的身份,精英小队成功抵达平行世界的九人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找到‘自己’,然后取代他们。   因为年龄有差异所以即使是‘同一人’相貌方面也有些不相同,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即使是取代‘自己’,他们也使用了那个能够复制他人容貌的仪器。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对‘自己’下重手,只是迷晕关起来罢了。   但在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后,精英小队的人发现,他们最初的选择非常愚蠢。   平行世界的人有很多相似之处,职业选择大概率都是一样的。所以精英小队平行时空的‘自己’,不是隶属于FBI,就是军队或者国防部的成员。平日里时间不自由,行动不自由,甚至连财产都是不自由的,根本无法去想办法制造仪器。   而前两天他们通过FBI的信息情报网,推断确认空间崩塌的现象越来越严重,甚至也出现了时空裂缝的痕迹。   根据他们原来知道的资料,这个世界本来空间被破坏的没那么严重的,情况比他们自己的世界要好很多,所以他们还有时间去执行计划。却没想到情况会突然恶化,这个世界也出现时空裂缝了,他们已经来不及慢慢执行计划了!   在灭世危机面前,变脸者们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恰好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们已经熟悉了这个世界,可以想办法使用变脸的方法迅速找到并驱使本世界的制造商,把仪器早日制作出来。而为了保密,也为了拖延时间,变脸者们决定永绝后患——杀死原本的‘自己’,让他们永远闭嘴。   却没想到,刚执行完任务,几人刚将自己的脸换成一开始就锁定的关键人物,就被斯特兰奇带着FBI找上门来抓住了。   如果不是头顶悬着一颗名为‘世界末日’的定时炸弹,身为FBI和军方的精英特工,也不会轻易的就向敌人屈服,还提出了合作。   因为目前来说,大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   沃尔特看着眼前的一叠图纸,神色专注。   这叠图纸正是变脸者们给出的仪器制造详解图。不稳定的世界壁垒漏洞隧道极有可能会影响到精巧的电子设备,所以为了确保安全,每位变脸者身上都有一份电子储存版本的图纸和缩小的用纸质绘制的图纸。   沃尔特在看的,正是纸质版本放大出来的。   现场就只有贝肖普父子两人是科研人员出身,所以霍奇他们一边向总部申请调用其他科学家,一边让同样是当事人的贝肖普父子研究这所谓的救世仪器。   两个小时之后,沃尔特终于抬起头来:“很奇怪,这个仪器的原理很奇怪,我暂时无法解析。两个世界的科技进度是不一样的,我缺少一些基础理论。”   皮特却还在研究这份图纸,表情严肃,眉头皱的死紧。   与此同时,FBI调派的几位物理学家、机械工程师以及电子专家都迅速就位,开始研究这份图纸。   其中一位机械工程师非常笃定的说,他虽然看不懂这个仪器的作用是什么,但他确定以目前的科技生产水平来说,这种仪器根本制造不出来,即使造出来了,也没有足够的能量可以驱动。   皮特听了这位机械工程师的话语,最后才开口。   “这个仪器似乎对生物能有特殊感应,很有可能只有某些特殊的人,甚至是特定的人,才能开启使用他。”皮特不怎么确定的说。   斯特兰奇不耐烦了:“所以,这个仪器真的是用来稳定空间的?”   “不确定。”皮特说:“同一种原理产生的不同产品,可能一个用来杀人,一个用来救人。这个仪器的确是能作用于空间的,但它的作用是什么,除了设计者,没人知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做什么了。   出门调查六名死者具体行程和人际关系才刚回来的高登深谙人心,此刻他站出来做了决断:“既然这仪器根本造不出来,那我们的目标就不该放在这莫名其妙的东西上。无论它的功能是什么,只要不存在,那就只是一件虚拟物品,无关紧要。”   “杀人案的凶手既然已经找到,蒙斯特兰奇先生的帮助,也已经抓捕归案。那我们BAU的工作就很简单了。履行和斯特兰奇先生谈妥的条件,将所有异界来客送回去就好。”   斯特兰奇觉得有趣,盯着高登看了数眼,才说:“你就对世界毁灭的事情一点都不担忧?”   高登淡淡的说:“我只是个普通的心理侧写师而已。担忧又能怎样呢?”   奥利维亚有些烦躁,她不太情愿就这么放走人:“你的意思,就是把那些不稳定因素全都送回。你知道他们代表的是什么吗?先进的科技,高超的发明……”   “所以,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吗?奥利维亚,你不要忘了,他们有跨越壁垒的方式。”罗西有些不耐烦的说。   他尊重奥利维亚为国家尽忠的坚定,却不喜欢她看不清形势的愚蠢。   另一个世界他们的科学技术明显就比这边高出很多,再加上还有瑞德和斯特兰奇口中的‘超能力者’,谁强谁弱一目了然。而令人不安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是可以随时随地都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只要他们起了侵略的心思,自己这一方恐怕拦都拦不住。   奥利维亚连最基本的形势都看不清,还在胆大包天的想去占好处,罗西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坐上FBI主任级别的宝座的。   斯特兰奇见状,决定先将所有越界者带回,回去了再去考虑后续的处理方式。   目前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皮特了。   他问:“皮特·贝肖普先生,你是什么打算呢?”   贝肖普父子都愣住了。   皮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我,还能回来吗?”他忐忑的问。   斯特兰奇说:“跨越空间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很伤身体的行为。我觉得,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在短时间内进行两次时空穿越。”   沃尔特此刻突然站起来:“我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然后他快步离开了。   皮特手指动了动,并没有追上去。   所有人都盯着皮特看,等待他的决定。   “我……我还能做什么选择呢。”许久之后,皮特才说:“劳烦你了,斯特兰奇先生。”   虽然和皮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瑞德和他也算是一见如故,很有话题聊。听到皮特的选择,瑞德无可避免的有些伤心。   有时候,为了集体的利益,个人的脑海中想做什么,似乎就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瑞德向斯特兰奇先生询问:“请问,要离开的话,需要带什么物品吗?比如防护服之类的。”   “你又不走,准备了做什么?”斯特兰奇说。   “我不走,为什么?不是说要所有越界者都跟你一起回去的么?”瑞德不理解。   “因为你不是主动越过晶壁的人,而是被作为等价交换的等价之物,交换到这个世界的。所以你的归途不在我,只需要等待就好。”   瑞德愣住了。   之后,斯特兰奇、九名变脸者还有皮特,都通过传送门来到了费城城郊的贝雷湖旁。   斯特兰奇最初就是从这里的时空裂缝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   ++++++++++++++++++++++++++++++++   只能说,至尊法师的实力毋庸置疑。   他成功过的带回来了所有人。   谁知就在所有人落地的那一瞬间,贝雷湖畔狂风大起,那些不知名的‘琥珀’开始如液体一般融化,渐渐从湖底消失。   斯特兰奇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空间,发现居然真的变得更稳固了。   他倏的一下盯着皮特,目光之中透露着惊讶:“你还真的是那个根源啊。”   皮特不安的问:“现在,我该去哪里?”   “当然是见你的部长父亲了。”   斯特兰奇又开了道传送门,和上次一样,直通国防部部长办公室。   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九名变脸者和皮特都一股脑儿的丢给了神色莫测的沃尔特·贝肖普:“平行世界旅行了一次,给部长大人带的礼物。”   沃尔特部长好似没听到斯特兰奇无礼的发言,只是心有感应般的直接看向皮特,目光灼灼。   斯特兰奇并没有看后续。   初相认的贝肖普父子该如何相处,那个仪器真的是否可以拯救世界,沃尔特最初的计划又是什么……这些谜题的答案斯特兰奇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磨叽。   他只要知道,空间结构开始变得稳定,相融吞噬的情况已经停止,不再会有灭世的危机就行。   脑海中,查尔斯温柔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老朋友,欢迎回来。平行世界的旅行感觉如何?”   “不怎么样。一点都不精彩。”   “嗯呢,好像的确是勇者斗恶魔拯救世界的剧情更受欢迎些。”查尔斯这句调侃,说的是斯特兰奇利用时间宝石困住邪恶魔王并通过SL大法和魔王签订和平契约拯救地球的成名事件。   “有时候我真担心耿直的万磁王。”斯特兰奇一点都不怂的反唇相讥:“有你这种同类可真是太不幸了。”   每个世界都有其各自的精彩,大家彼此相安无事最好,偶尔有所交流也无妨。   只要生灵不灭,故事就永远都会继续下去。 第220章 第六十篇日记   2006年12月2日 天气晴   昨天, 我和斯潘塞并没有进行时空旅行。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我觉得,今年可能和过往不太一样。   早上醒来后发现, 我脑海中‘诺曼的社交面板’又有了新的变化。   继红名单消失之后, 储物柜中的乱码碎片也不见了。今天早上,装备面板同样没了, 柯罗诺斯之戒和斯潘塞送我的那把符文枪都掉在了床上。   我和斯潘塞都认为,可能是因为我身上的宇宙标记在渐渐失效, 我的记忆毛病可能正在慢慢痊愈。   当记忆力没有了问题, 脑海中这个社交面板自然也就没了太多的用处,它的出现本来就是我无意识的某种自我保护, 所以会渐渐消失在我和斯潘塞的预想之中。   除此以外,斯潘塞还推断,可能以后我和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其他世界逛一逛了。   我和斯潘塞的异界之旅和依靠家族血脉进行旅行的爷爷并不一样, 而是由宇宙印记、家族血脉和柯罗诺斯之戒同时作用而形成的。所以斯潘塞认为宇宙印记的消失会导致我和他无法再进行跨越时空的旅行。   除了有些可惜还没来得及把那所谓的装备栏填满,满足一下自己时灵时不灵的强迫症外, 实际我对跨时空旅行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执念。   离开家乡, 做个无根漂泊的浮萍, 即使有人相陪,次数多了也是会寂寞、会不安的。   我们自己的世界并不比异界差到什么地方去,从某些角度讲, 反而更安全一些, 至少是没有超能力者存在的法治社会, 对不对。   斯潘塞对此也无所谓, 他只对我的记忆问题有些执念, 所以才会穿越到其他世界的时候,也一直都在找机会孜孜不倦的学各种体系的知识, 希望能找到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现在我的记忆力毛病开始自动痊愈,他没了刻意追求的目标,也就变得不在意了。   斯潘塞拿了一个长木盒子把符文枪收了起来,还对我说:“做个纪念。”   至于柯罗诺斯之戒,则被斯潘塞拿着一根银链子串起来挂在我脖子上:“以后结婚戒指如果不方便带的话,可以和它挂在一起。毕竟是宇宙神器级别的宝物,贴身放比较安全。”   “结婚戒指不方便带?为什么会不方便?难道你想偷偷摸摸的结婚、不明着带婚戒不成?”我有些不悦。   以前我们两个总呆在一起,时间长了,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并没有刻意的想去改变,自然也什么结婚不结婚的念头。   用不着结婚和偷偷摸摸结婚不带婚戒骗其他人可不一样。   斯潘塞苦笑了一声:“自从你知道了那位梅芙小姐的存在后,怎么变得这么爱吃醋啊?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斯潘塞,你现在的表现,和电视里演的那种说情侣在无理取闹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看来电视机果然是个容易让人学坏的发明。”斯潘塞拉着我的手,两人一起紧挨着坐在床上,他注视着我的眼睛,眉目带着些调侃笑意:“不会用比喻就不要乱讲啊,小心今天晚上回来罚你。”   “那你说说,我们结婚有什么必须隐藏的阻碍吗?你BAU的同事不都知道了?家里人,其实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我戳了戳他胸口,虽是质问的口吻,但也只是,咳咳,撒撒娇而已。   斯潘塞摸了摸我的头发:“我还没求婚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准备戴戒指啦。”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这里来了,我一把打开他的手,哼了一声,起身去洗漱:“别墨迹,你上班快迟到了。”   两人一起吃完便捷的早餐,斯潘塞赶着去上班,我则优哉游哉的随意打扫了一下公寓,开始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可能是缺什么就想得到什么,看电视是我最新的爱好,尚未腻味。   因为记忆力的毛病在渐渐痊愈,现在我能看图像也能记住一部分图像了。原本享受不到看电视的乐趣,现在已经可以了。   不得不说,图像作为信息的载体,要比文字优秀复杂很多,我现在可以说是在重新建立三维印象,适应以图像影音的方式去记忆人生。   这种对于其他人来说天生就会的东西,却是我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去学习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很多以前死活学不会的东西,如今在不同的记忆模式处理下,我都已经能一一掌握了。   可能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大起大落,捉摸不定吧。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啊。   焕发药剂目前已经成功发行,后续的生产买卖业务,都交给了托尼和哈罗德聘请的专业团队,我是不用负责的。   这样一来,我的时间就空了下来。再加上社交面板有些奇妙的改变,之前也忙碌了很久。所以干脆休了长假,在家补习各种电视节目和电影,过的很是愉快。   本来周六下午还定了一场音乐会的票,可是霍奇说他们接到大案子了,周六十有八九要加班,我只能很遗憾的把票送给了不是太忙的谢尔顿——他打算和他的室友一起去看,切,这人果然找不到女朋友,就算找到了,估计也得分。   2007年3月14日 天气阴   今天和利奥煲了两个小时的电话粥。   已经八岁的表弟是个普通的孩子,按部就班的上学,成绩不高不低,除了爱吃长得有点胖外,没什么大毛病。   他既没有继承尤利的偏执,也没有变得和他生母那般愚蠢,在安娜和吉尔的抚养下,利奥兼具了姨妈的温柔体贴和姨夫的敏锐果敢,让所有人都共同遗忘掉许多年前的那场灾难性的悲剧。   “哥,你真的就不管管他们吗?我才八岁,好不容易他们两个双休日有空了,居然自己去参加俱乐部舞会吃大餐,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看家。我是不是充话费送的呀?”利奥小嘴叭叭的冲着我告状,对恩爱父母吃大餐不带他非常不满。   我慢里斯条的欺负他:“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他们是真爱,你只是意外’啊。”   “哥!你再这样,我可离家出走了!”   “你能攒钱攒的下来?能忍住没买零食吃掉?我不信。”   “没钱还不能离家出走了?”利奥不敢置信的说:“你这是哪家的歪理啊。”   “没钱离家出走你连拉斯维加斯都出不了。吉尔姨夫估计半个小时就把你揪回去了。”   大概是考虑到他爸爸那一身本事,年龄被压、阅历被压连智商也被压的利奥哼唧了一声,不开口了。   “好了好了,今年暑假我带你来匡提科玩呀。”   “那说定了哦,骗人是小狗。”   2007年9月27日 天气晴   手里的钱攒够,我和斯潘塞把目前住的公寓彻底买了下来,请同事们一起来家里吃了顿晚餐。   我和斯潘塞算是在匡提科,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房子这种东西,有着很根深蒂固的执念。租的房子在我看来就完全称不上家,只能说是个临时落脚点。   斯潘塞对我这种观点很无奈。   他是不在乎租房亦或者是买房的,如果价钱适合,租一辈子房他也不介意。   但因为我的态度,我们手头的钱足够之后,第一时间就拿出来把这套公寓买下来了。   2007年12月2日 天气阴   昨天,我们依旧没有进行异世界之旅。   一切就如同斯潘塞猜测的那样,我们可能已经没有了能够跨越时空的能力和条件。   不过,我的记忆力却慢慢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好了。   2008年4月14日 天气雨   今天,我曾经构想的另一种重量级药剂踏出了第一步。   算是这几年我努力的成果。   我希望在未来,无论哪种层面上的疾病,都越来越少才好。身体不再忍受病痛折磨,性命不再遭受疾病侵害,人人都能健康快乐。   那将是多么美好。   因为生命才是无法重塑的无价之宝啊。   2008年12月2日 天气晴   再一次的,我们没有进行时空穿越。   而我的记忆力似乎已经再也没有了记不清的情况,无论是文字还是音像,都过目不忘不会再遗失。   这也是为什么我的日记变得越来越短的原因。   毕竟记得住的事情,就不用浪费时间去一字字的记载下来。我毕竟是要做研发的人,忙得很,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现在日记上记录的,都是一些心情,一些吐槽,随心所欲的写,不用顾忌写出的文字会误导自己。   也许某天,变懒的我会将日记本丢在一旁,不再用文字记录自己的人生。   看,连日记本都到了最后几页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我还是很喜欢看金鱼的日记,小金鱼诺曼,不要丢掉这份习惯,保持下去吧。——斯潘塞留)   2008年12月3日 天气晴   斯潘塞你知道吗?   偷看别人日记的家伙会洗澡断水的!   (你知道的,我爱文字交流。——斯潘塞留)   2009年6月7日 天气晴   换了一本日记本,我的日记终究还是要继续写下去。   也许老了之后再翻出来,是比照片更为特别的回忆吧。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